《皇后与储君(小妈1V1)》 壹。云销雨霁 我和太子的事情,应该要算作宫闱秘事了。 按照从前我在母家的身份,他应当唤我一声姨母;要是我俩皆身着华服立于人前,他便得恭敬地称我母妃;但在床笫之间,他只亲昵地喊我的乳名,阿桑。 真怪,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这世上原本只有我的乳母才会用“阿桑”呼唤我。毕竟我的本名与它毫无瓜葛。我姓行,单名一个云,据说是因为我母亲生我那日,云遮雾障的,好不晴朗,父亲想到本家既然为“行”,便赐我“云”字,希望借“行云”一意,借我,驱散这布满天空、布满皇城的阴云。 拨没拨开天空的云雾我不清楚。想来这种人心底的愿景都是很难实现的。我只知道,最后被拨云弄雾的那个人是我,就在我再次见到他时。 很怪,那些长时间悬在我头顶上方的积云,顷刻间,忽然就消散了。甚至在此后的数年里,我独居的宅子里都是绝不更改的万里无云。 。 广明二十三年秋,不记得具体是哪一日。 好像是中秋过去后不久,又像在节日前夕。总之,对于在冷宫中居住了三年多的行云来说,分辨不了详细的时间。 这日同往常一样,报更的从院前走过时,她便循声而起,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侧耳仔细辨认冷风中隐约传来的宫人的喊声,得知卯时已到,该是起早的时候了。 女人从屏风前的架子上取下前一日放置好的素衣,简单穿了两件后,走到墙边,提起靠着墙角的木桶,开了门就往后院的水井处走去。 打水,洗漱,生火,做饭,每日还要顾着后院里靠南一角的田圃。虽然她出身名门,但干起这类下人的活计却异常娴熟,说不上来的自在。 不是没有宫女跟在身侧,那位从母家带来的侍女小芫便是她在冷宫里唯一的陪伴。谁叫自己没能得宠,反连累她和自己一同搬到这荒无人烟的破落院子里来,行云心里有愧,也不把她当宫女使唤,凡事亲力亲为。 肯定会有人会问,她怎么就到冷宫来了。那我们便得说回她为什么进宫来。 寻常参与选秀的女孩们都是十三十四的花样年华,等到过了十五六自知入选无望,就会主动撤了递到官家的名册,开始在世家子弟里选。像行云这般,家中长姐稳坐皇后之位,原本就是不需要考虑入宫之事的,只待良人上门便可。 谁料想,在她十五岁那年,长姐无故病重,不过三两月,便香消玉殒了。辞世前,长姐曾恳请圣上,从族中选一名适龄少女上来接替她太子母妃的位置,想着二人之间有血亲之缘,定能帮她照料好孩子。 圣上原本是不肯的,但爱妻心切,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一请求,又在父亲上呈的名册里随手点中了她。 所以,她和别的进宫的女人不一样。其他大多数女人心里想的是如何俘获圣上的欢心,但她谋的却是:尽心尽责照料殿下,辅助他日后登基,同时接替长姐的位置,参与权势斗争,力保家族势力不会被别的党派,乃至皇权杀灭。 她心知自己就是一枚棋子,被父亲、姐姐、圣上随意捏起来,毫无感情且刻意地安放在了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但她毫无疑义,出阁前领了父亲的教诲,只身一人入了宫。 一般像她这种圣上钦点的,总是备受瞩目,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看着。行云对此心知肚明,便开始低调做人。谁曾想,入宫半年被根本不待见她的圣上传了一回后,忽然连跳三级,官职直逼妃位,一时间惹来许多女人的红眼。 肯定有见不得她承袭家姐余荫的人,于是趁着太子殿下被圣上派去军营历练的功夫,趁着她孤身一人,还不能很好的利用家族势力的时候,寻了些理由,让母家在前朝把行云族中几位身居要职的长辈弹劾一番后,又吹动了圣上的枕边风,成功将她扯下了嫔妃之位,再耍了些后宫女人们常用的小手段,把她塞进了冷宫。 具体发生了什么,限于篇幅便不展开了,各位只当前情提要简单了解便可。总之,三年前,行云在圣上那里领了惩罚后,带着几件衣物搬进了西边的冷宫。 说回冷宫。其实这地方用冷来形容并不贴切,只是一些老旧的宅院,不冷不肃杀,模式样貌根本没有话本册子里说的那么吓人,除了没人伺候,吃穿用度缺些,其余的都还凑合。至少住着的是一间一进一出的小宅院,对她们二人来说,绰绰有余。 “娘娘。”小芫一推门就看见行云弯着腰,正拽着绳子往上拉绳索,于是赶忙上前过来帮她,“您又一口气打满满一桶水,上个月才伤了腰的事情怕是忘得一干二净。” 行云拽了不过半刻就出了不少汗,见帮手来了,笑着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是的,我不过二十七八,竟被你说成七老八十的模样,叫人脸上无光。”但或许是真的打多了水,吃不住力道,又言,“快别说我了,赶紧帮一把。” 正是二人合力往外拉拽的时候,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大抵冷宫的人是不需要被尊敬的,就算是太子的养母也一样,所以那些太监并未通知宅院的主人,鱼贯而入,开始满屋子寻她的踪迹。 走在最后的太监总管正和一位十分年轻的男人说笑着,也一同进了这破落院子。这里确实是太偏僻了,总管看见院子里简陋的陈设,没忍住朝外撇了撇兰花指,示以嫌弃,而后出言解释,“太子殿下,娘娘这些年也应当是思念您的,只是犯了错事被圣上禁足于此,并非刻意不理。” 岑开霁冷笑了声,回答,“公公这么着急辩解做什么,等我找到了母妃,了解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再来找你们算账。” 他离京已有五年,从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人已经长成如今的青年模样,走之前谁都不牵挂,唯独惦记着这位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养母。头两年的时候他还能从圣上寄来的家书里得到母妃的只言片语,没想到近两年消息全无。实在害怕她同自己的生母一样被后宫这群恶鬼蚕食了,所以忙完军营里的事情,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殿下可真是错怪老奴了,我敢担保,娘娘虽然屈居于此,可因着与世隔绝的好处,生活得悠闲自在,闲杂人等完全不能叨扰……”总管倒是一张巧嘴,能把苦日子圆出蜜来。 男子懒得听他多言,大步跨进了主屋后,又去左边的偏厅瞧两眼,虽说没看见母妃的身影,可看见各种杂物安置的满满当当,颇有生活气息,终于松了一口气,想来人就住在这里。 忽而屋后面传来几声女人嬉闹的声音,似斗嘴、似斥责,岑开霁寻声大步往窗口走去,正撞见被几位太监围住的行云,面露喜色,忙开口唤道,“母妃!” 行云正恼着这群不速之客干扰她干活,还没做多久的事情,衣裙都被一桶水泼湿了。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她现在就去正厅。 “娘娘!你看那是谁。”小芫先看到了岑开霁,也顾不上其他事了,一把拉住企图同这些人理论几句的行云,要她赶紧往过看,惊道,“殿下回来了!” 殿下。 阿霁?他不是在边关。 她才酝酿好的情绪被这一打岔强行中断了,心里各种各样的思绪翻涌上来,一时不知道该选哪种姿态面对他,所以有些茫然地回首往屋子里看。 很难描述女人看到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肯定有几分激动,毕竟他是整座宫里同她关系最亲密的人,也是她在此唯一的倚仗;但又不能像一位真正的母亲那样问候他,多年未见,也不知道从前说的那些做不做数。 但总要说点什么当做寒暄。 她看了眼一望无际的阴云,忽然记起自己住在这里几年,从来没见过一个好天气。又想起这么几年来遭受的委屈。原本不想诉苦的,但是又想,好不容易遇上帮手了,为何不说,于是对着他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阿霁,我等你等了好久。” 贰。旧雨重逢 岑开霁站在那儿,借着几缕从云层间隙漏下来的浅黄色的阳光,借着这么一点光亮,看着这位陪着自己长大的女人,看着她穿着宫里养的狗都不愿意碰的面料,看见从她裙摆最末尾处一点点往下掉的水珠,面上的喜色不禁一转,单手撑着窗沿就这么翻出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答,“是儿子来晚了,还请母妃责罚。” 又完全不管不顾地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摸到她手里一片冰凉和做粗活留下的茧。没忍住皱了眉,心想,这宫里的女人,哪位不是娇滴滴的,别说下井打水这种粗活,就是日常的洗面穿衣都有专人伺候。也不提各位宫里的娘娘了,光说他年少时碰过的那两位给他开蒙的女子,也不曾有这样的手。 行云见他又是给自己暖手,又是脱下身上的外袍给自己披上的,忽然记起几年前他走时给自己许下的承诺,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的情绪忽然涌了上来,眼眶湿润了些,为刚才说的那些不算合适的言语解释道,“你那时候领了圣旨要走的时候同我说,只去三年,现下都五年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 冷宫是什么地方,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他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领了什么职,有没有娶妻生子,于行云来说,都是一概不知的。皇宫里去母留子的事情并不少见,她刚进宫那会儿,圣上就同她说清楚了,太子未来是一定会继承大统的,她在皇宫里唯一的任务就是抚养幼子长大,只有他好好地长大了,她才有活路。 “李将军治军严苛,对我的要求也比寻常武将高,再加上边关情况复杂,办事费功夫,过了今年仲秋才全部处理好。原本想着快马加鞭赶回来,谁曾想回来的路上接到父皇的口谕,让我绕道去洛阳办件差事,这才耽搁至今。”他就像小时候下了太子太傅的学堂那样,一五一十地把在外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也不在乎有不相干的旁人在场。 听到这里,总管才终于能插上话了,忙帮腔,“娘娘可要多体谅殿下,殿下寅时刚回的皇城,都不曾歇息,等圣上退朝交了差事后,便马不停蹄地命我们几个小的领着来见您了。这份孝心,苍天可鉴。” 小芫看见这群腌狗就来气,张口就忙着告状,把行云没办法说出来的话全都抖落出来,“殿下自是有心的。可我们娘娘的真心就该喂狗吃?殿下同皇宫来往的书信问了多少回也不肯叫我们娘娘看一眼,你们嘴上答应的好听,可实际上呢,写好的口信,一句都不愿帮我们递。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圣上当年只说了要我们娘娘禁足,可没说断了我们娘娘和殿下的这层母子关系!” “小芫。”行云轻声呵斥,要她少说几句。 小芫得了命令,只好噤声,仰头去看站在她跟前的小主子,同她一起等候发落。 “来的路上还怕母妃生我气,现在一看,倒是我多想了。”岑开霁轻松把话题调开,毕竟这种事情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现下我已寻得母妃,公公可以回去复命了。父皇问起来,就说我白日都在这里,晚上宫廷设宴的时候再过去。” “是。”总管招招手,带着一行人一齐出了院子,就像刚来时那样。 不大的小院里又恢复了适才的安静,行云仰头看了眼眼前多年未见的养子。见他比离开时更高大,更俊朗,不再似这宫城里白皙嫩肉的公子哥,更像在田园里暴晒良久的农人,黑了不少,又壮实,臂膀厚而宽,叫人说不上来的心安。也就是这一刻,她心里的那些患得患失一下子消失了,开口吩咐道,“小芫,去把院门关上,拴好。你收拾完院子回屋就行,我们这里不用人伺候。” 又看了他一眼,轻言,“外面冷,进屋说吧。”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屋。等她走进来仔细瞧的时候,才觉得这里实在简陋,桌椅板凳,没几个用得称手的,就连安置在正中的床,也没张软乎的垫子,还小,容不下他们两个人。 “她们又欺负你了么?”岑开霁站在她身后,问她到这里来的原因。毕竟在他印象里,行云是一位很温柔的姑娘,她很少会主动找那些女人的麻烦,时常是被欺负的份。 “不是,你不在这儿,我作何要受她们的气。”行云摇摇头,根本不管两人现下还是母子的身份,一件件把身上沾湿的衣裳解下来。这会儿天气并不算真正的凉,所以她穿得也不多,话说完的功夫,就只剩亵衣亵裤了,大片赤条条的肌肤就这么裸露在他的眼前。 男子则回身将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两扇窗户关严实,继续问,“那便是父皇看你不顺眼?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母后已经去了十二年,就是他再怎么宠爱母后,也不该将脾气都发泄到你身上来。”他总没办法接受这点,想着既然是自己点头答应要进来的女人,怎么也该好生对待。 女人再摇头,走到偏室取了条手巾,仔细地将身上的水珠都擦干净,笑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道来,“你走后两年左右,贵妃娘娘就有了。其他人都可以生,就是这贵妃娘娘不行,如今后位无人,宫里她最大。万一到时候生个儿子,以后要阻你的道,所以我弄了些药来把孩子做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凶狠,完全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温和模样。 后宫里什么事都闹不大,唯独残害子嗣这条。岑开霁一听到这句话,连忙走上前,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想找找她身上有没有早年受刑留下的痕迹,又看见她如之前一样白净,才能继续说话,“这样也好,躲到这里来,没人整日找你麻烦。那些女人总爱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叫人倒胃口的很。” 她笑了几声,干脆道,“阿霁,我手里也不干净。” “你能一样么?你是被她们逼的。再说,如果是贵妃娘娘,你做的倒好,父皇不好好感谢你一番都说不过去。那女人没有子嗣,他在前朝也自在,不会被宰相一党的人拿捏住,逼他立后什么的。”他可太懂自己的这位父皇了,自从爱妻辞世,那双眼睛看后宫里的谁都不顺眼。 行云又笑,是根本忍不住的那种,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只眼睛望着他都不肯移开。分明前两日还因为整日阴郁浑身酸痛,现下倒完全好了,“圣上说,只要我肯同贵妃娘娘赔罪,认罚,又能搬来冷宫平息宰相一党的怒火,等你回来就立我为后。” “还好你回来了。”她心想,自己做的决定果然没错。 他才听不见立后什么的事情,毕竟荣华富贵这种东西,等他登上了皇位便能给她更好的,所以也不在意老头儿会给她多少。他那一双耳朵就听见了女人嘴里说的惩罚,开口就问,“什么认罚?你给他办好事还要罚你,他是不是有点。”男子忽然想起来不好骂老子,忍了一口气,看了眼四周,继续道,“肯搬进来就给他脸了。这破屋,冬天到了连窗户都关不严实,你身体又不好,哪里经得住这样风吹雨淋的……” 能给她撑腰的人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她听着年轻男人喋喋不休地帮她数落圣上的不是,心里的欢喜愈发强烈起来,连带着面色都红润不少,忙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要求道,“你少说他几句,我都不记这些。” 岑开霁心想也是,两人好容易见回面,不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住嘴,顺着之前的话题往下,“她们是不是提了什么很过分的要求羞辱你了。”想来她们这种出身名门的贵女,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面子被折辱。 女人想想,可不能同他说谎,按照他如今的身份,想知道什么得不到,于是实话实说,“不是,要我喝了给贵妃的那种药。身体没什么大事,唯一的后果就是没办法生娃了。” 这话可叫他忽然恼了。兴许是边关将士们那边学来的习性,他不像小时候那样能憋住情绪,很多想法都会挂在脸上,所以一听完,就气得要往外走,想去南边找那些人理论几句。 被她一把拽住。 “我又不需要生娃,我也不想给你爹生娃,我也不能给你生娃,好端端的生什么气。”行云没做过人妇,是从少女的身份转变过来直接做了他的母亲,所以对那种事情没有任何的期盼,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不需要履行这些职责。 “能不能和想不想是两回事。”岑开霁还是少年人,心高气傲的,再加上在边关得了些血性,最看不惯后宫里这些小动作的事情。也不知道她这些年都吃了些什么苦,不过走两步再被她拽回来的功夫,眼睛都气红了。替她感到不值,替她觉得难受。这种来自生理上的缺陷,意味着以后要她走到哪里都比别人矮一头。 “那我可自在。”她几乎光着身子贴了上去,笑着解释道,“以后怎么和你做都不会留下把柄。” 他冷哼一声,想着自己今日已不再是需要女人呵护的小娃娃了,以后可得把公道都讨回来。而后低头看了眼自己从少年时便喜欢上的女人,不在乎什么血缘、伦理的边界,两只手臂一抬,将女人的身子抱在怀里,领着她就往榻上去。 行云被他轻柔地放在靠里的位置,仰起脸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细问,“今天一天都在这里?” 太子抬手去解窗前的帷幔,又着急地除去身上的衣物。大概是想好了见面便要做这事,所以进城后寻了个地方好好清洗一番,直到长时间长途跋涉的汗酸味儿都去干净了,才进的宫。 “嗯,想你想得紧。” 叁。翻云覆雨 行云已然不是十几岁出头还保有深闺矜持的少女,自两人分别时认了这乱伦的情事后,又点头同他做了好几回,饶是这整日里守着空闺不近男色,也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便伸手去迎,或者说,将他带到身边来。举手投足间,皆是成熟女人身上特有的大胆与热情。 岑开霁垂手敲了敲床板,又抓着两边的立柱,前后晃了晃,觉得自己不会弄散架后才安心地赤身爬了上去,同她靠在一起,又一个翻身把女人托起,将之安置在自己腰间,再问,“他还像之前那样弄你没?” 话一说完, 男子就低头吻上了女人的颈侧。大概是这几年一直与军营里粗糙的男人们同住,见不着姑娘,得不到发泄的机会,所以现下到她这里,按捺不住心里那点云雨的事情,一双宽厚的大手就揽在她的腰间,紧跟着上下揉搓,要将手心里的热量尽数传到她身子里才肯罢休。 男子嘴里的“他”自然指的是皇帝。他从小就清楚,这位后进宫的母亲和父皇的之间的事情不过是权力制约下的产物,本质算不得夫妻,就连同床共枕那档子事儿,都是父皇碍于外祖的势力,没办法拒绝,一年到头必须得赏她几次。既是不愿意做的事情,自然不会上心,又加上年事已高,行不得正经的房事,所以总做些令人生厌的举动。 “不曾。”她跨骑在男子的身上,伸手去抓男子腿间的硬物。兴许是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不似圣上那般软弱,不需要怎么撸动,就已经是又烫又硬的模样,似铁棍,又泛着血色,看起来颇为骇人。但行云是不怕的,她知道这东西能叫她快活,于是轻笑着摇头,回答,“你不在,他也懒得来应付我。不来也好,他叫太监使的那截木头桩子,老是弄得人下面疼,怪折磨的。” 提起那截半个巴掌大的锥形物,他的脸色忽然冷了不少。十几岁刚出头时从门缝里瞥见过父皇叫人用这东西弄她,也在深夜听过她不算愉悦的哭叫,以至于懂事之后,愈发不能接受这种非人的物件,恼道,“别提那东西,听了都觉得晦气。” 哪有人会用那种冷硬的死物往姑娘身体里塞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都多少年的事情了,生气做什么,我以后不提了便是。”她听见阿霁如此关切自己,心里不住地欢喜,手上又用了些力气,想要他更舒服些。这还是她命小芫帮她搜刮来的教学书籍上说的,男人都喜欢女人这么弄,且只要他们这事儿上开心快活了,就能留下心来。 原本她是从没想过要主动讨好他的,大抵是两个人越了界之后,让她心生了旁的想法,生出了本该用在圣上身上的想法。 想当他的女人。 她不求阿霁能真心喜欢她,只是盼望着他日后登基,改朝换代时,能记得多次侍奉过他的自己,哪怕只给她个太妃的位份,也不枉她来这深宫走一遭。 所以今次是她刻意引诱,或者说,刻意要同他做这档子事,就从她刚才浑身湿淋淋的站在冷风中时,从他担忧着给自己披上外衣时,便肖想着,今日须得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要他在自己床上好好发泄一番。也是故意的,张口闭口,用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三言两语说些惹他垂怜的话,无意识地把自己为他争来的安宁一件件数给他听。 他一定吃这套。男人都吃这一套。 特别是他这种满心满眼都是江山社稷的,根本无心理会后宫这群整日闲着没事忙着内斗吵嘴的女人。就算是喜欢的女人在这样的斗争中受了伤,甚至殒命,届时再痛心,也不过将愤怒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又感叹天妒红颜,而后看在各路势力的面子上选择当下最合适的能被用来惩戒的法子,再无奈地迎娶下一位进来。 她并不是长姐那般一心只扑在夫君和孩子身上,不懂得为自己谋生路的女子。她希望能看到太子殿下登上王座的那一日,也期盼着到那时自己还能陪伴在他的左右,无论是什么身份,母亲,养母,还是喜欢的女人,哪一种都好。 所以今日同他说的这番言语,都是她算计好的。太子回宫,马上就到了弱冠之年,圣上一定会为他在世家贵女里选合适的姑娘当他的正妻。 如果还和之前那样推阻他,站在礼法之外训诫他,就来不及了。得说些招他心疼的话,得让他知道自己都为他做了什么,得证明自己的价值。得用身子缠住他,缠得他昏了头,记不得日后会遇到的那些羞答答的闺阁女子,只记得深宫后院里她香艳露骨的销魂窝。 这般想定,行云望着他身后朦胧的素纱帐子,咬着下唇松开了他的硬物,半直起上身,往前凑了些,而后干脆攀在他的臂膀上,抬起自己的双股,摇着臀,淫荡地用下身的小口去寻它。 阿霁一定会喜欢的。那些娇嗔矜持的小丫头做这种事情时根本放不开,若是丫头们吃不住他的凶狠再难为情地推拒哭叫几回,定会让他心生恼怒。可是自己不同,会让他开心的。 太子不知道母亲心里想的是什么,因为此刻他在想另一回事。闭着眼睛用嘴唇描摹女人身体时,忍不住开口夸赞道,“她们要是有阿桑半分好。怎么会,她们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阿桑一半好。” 他是真心喜欢行云,自小如此。这种喜欢从原本看待母亲的那种情愫逐渐演变成了对一个女人愈发狂热的占有欲望。他深深地倾慕着她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识大体的模样,喜欢她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喜欢她真心实意地待自己,喜欢她护佑自己,免受各宫娘娘的迫害时展现出来的刚毅果敢,喜欢她爱憎分明的生动。总之是千般万般好,才叫他在军营里泡了五年也忘不掉。以至于来找她的路上时心里满是忐忑,生怕她不愿亲近自己了。 如今见到她还肯同自己欢爱,不厌恶他年少时有违礼法强占了她,也不计较他耽搁了时间无奈失约,欢喜地吻了她好多回,又在帮她随意抠了抠阴核,摸到她穴里溢出来的水湿后,伸指撑开了那洞口,把肉棒推了进去。 “啊~”她忍不住喘着气长叹,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肩背。一定是因为女上位入得太深了,一口气顶到了宫门,叫她吃不住腰间的酸软,所以只能半趴在他胸口上,软软的,慵懒的,接着轻缓地呻吟起来,又笑着嗔道,“胡说什么。” “儿子怎敢胡说。”他抱住女人的腰肢便摆动起双腿摇起来,木质的板床吱呀吱呀地响,在安静地仿若一潭死水的冷宫里,显得格外脆亮,好似百八十里外都能听见。 肆。凉生初雨 行云进宫的那天,也是一个飘满乌云的秋天,连长姐的丧期都没过,她身上还带着孝呢,便被家人扶着送上了轿子。 轿子走的偏门,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把她从家里抬到了宫中为她新辟的宅院。 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出头,对这桩几天前才安在自己头上的喜事没有任何成型的看法。 她在家中并不是主事的女儿,很多东西都不会,家里得了皇命才把她从闺阁之中叫出来。在双亲跟前听了好几日的教诲,听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心里一时间装了太多的东西,实在是没法子,便把父母的话当任务一般记了下来。记得自己要抓住了这个机会,仔细地照料小殿下,千万别出了差错。记得,倘若自己也不慎在这深宫中丢了性命,家里是没办法再往圣上身边塞人,也不能继续维系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了。 如此严肃,完全失了要嫁做人妇的喜悦。 这便是她和岑开霁见的第一面,她并不纯洁,心里没来由的带着不干不净的目的。 下了轿子给过轿夫们辛苦钱,她便带着小芫进了屋。大抵是因为皇后离世,圣上下旨,宫内一应人等,都要身着素服,不得喧哗娱乐,严肃、静默,直到半月后出殡才能停止。 所以行云低头看着正穿着的,双亲给自己做的这身粉色喜服,觉得它实在不合时宜,心想着,等一会儿见着了圣上行过周公之礼就要早早换下来。 谁知道,她在婚床上坐到后半夜也没听见一点儿动静,直到昏昏欲睡快要睡着了,才听见外间的动静,说是圣上身边的公公把太子送过来了。 那年岑开霁不过七岁,按照礼法该是在大殿为皇后守孝的,可圣上一看见他和皇后长相相似的脸便要恸哭不已,又念在他年纪尚小,于是大手一挥,差人把他送到行云这儿来了,也顺便通知她不用侯着,短时间内皇帝是不会来瞧她这个新人的。 也是。她坐在喜床上听完贴身侍女的传话,浅笑了笑,命小芫答谢过送他来的公公,便穿着那件粉色的喜服从房里出来。 说来也怪,她这个样子原本只能叫圣上看的,没想到先被这个小娃娃瞧了去。 他就那么清瘦的一个小人,孤零零站在庭院中央,又用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一语不发。她没见过几个孩子,只知道家里最小的弟弟和他差不多大,但看起来比他壮不少。许是母亲刚离世,没休息好也没吃好,再加上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是这么一副瘦弱的模样。 行云叫侍女把院门关上,而后缓身走到他跟前,不近不远,隔了半米的距离,半蹲了下来,大抵能与他平齐,甚至稍矮他一头,开口,“太子殿下,我是皇后娘娘同母所生的,年龄最小的妹妹,唤作行云,日后殿下直接唤我行云便可。” 她不敢以母亲自居,也不肖想这种没边际的事情,毕竟只是他的养母,职责上和奶妈没什么不同。 岑开霁动了动眼珠子,也像她一样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名义上的母亲。看着她脸上涂抹着精致的妆容,看见她耳垂上挂着的华贵的耳饰,看见她身着粉红色的婚服,是他这几天来见到的唯一沾染了颜色的人,忽然开口叫她,“母妃。” 她不太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毕竟那时候,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根本不懂一位合格的母亲该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只是惶恐,觉得自己担不起,而后慌乱地,错愕地失语。直到停顿了片刻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自己的六神无主,才坦诚地开口问他,“我。我现在应该要为你做什么?” 伺候他上床睡觉,还是洗漱脱衣。 他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肚子,诚实地回答,“母妃,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能给我做点吃的来么?” 说实话,行云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的。眼前人可是太子,圣上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几天吃不上饭,于是按照家里阿嬷哄弟弟那般的言语回答他,“殿下,现下才三更天,还不是吃饭的时候。” 他听见拒绝,也不气恼,一五一十地把话讲全,“母后是吃了贵妃娘娘送来的汤羹中毒身亡的,她在临走之前,叮嘱我,在见到母妃之前不许吃任何人给的任何东西。” “所以我这几日,只喝了父皇那里讨来的茶水。” 男孩儿话还没说完,行云就听见了他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响声,在夜晚格外响亮。但他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微微低头,看着自己,仿佛笃定自己不会加害于他。 真怪啊,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能当好这个母亲呢。 她来不及细想,她听完这句话就扭头去喊小芫,要她赶紧把伙房收拾出来,再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现用的食材。 这是她进入这所宅子里的第一日,在此之前她只是位养在深闺的名门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要她辨认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区别,便要她往那口她和小芫两个人抬起来都费劲的铁锅里倒白米,便要她坐在灶火前为了生火吹得满脸烟灰。 他都站在旁边看着,看见她把那件好看的裙子摸得脏兮兮,看见她被锅里沸腾的、飞溅起来的热液烫到,忍不住蹙眉痛呼。只因为他刚才说,只吃母妃经手的吃食。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心道母后说的果然不错,这世上谁都可能会害他,唯有母妃不会。母妃,正是眼前人,此次进宫来只有一个理由,就是给他当母亲。 也不知道炖煮了多久,行云看着锅里烧的有些发黄的粥,用小碗给他装了一些。那碗一点儿也不隔热,烫手的很,可她不敢松手,再烫也抓着不敢放,就叫小芫再去端了张板凳,给他坐着。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着面,坐在灶台的前面,借着一盏油灯的微弱光线,相对而视。 她想想,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银簪,单手用衣裙擦拭干净,又把尾部插进白粥里,用以验证食物的安全性,最后执起小碗里的木勺,舀了一口,塞进自己嘴里,要以身试毒。 那粥烫得很,或许是怕他饿狠了,所以连带着煮粥的整个过程都是火急火燎的。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就忽然掉了眼泪,兴许是做得太难吃了,难以下咽,毕竟第一回做吃食,没有经验,煮糊了不少,私心里觉得让他吃这种东西实在过意不去。 所以没忍住哭了出来。 “母妃为何哭泣?”岑开霁不理解,端坐在板凳上,不吵不闹,安静地等待试吃半刻后她的喂食。 她看着眼前这个今天头一回见的小男孩,瘪着嘴忍了忍哭意,解释道,“第一回当母亲,觉得自己做得很差劲。” 他肯定是饿惨了才会说这种话,“母妃做的粥是我闻起来最香的,怎么会差劲。”甚至看着碗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眼里还亮晶晶。 行云没再接话,心里只暗自下了决定,要好生抚养太子殿下,倾尽所能。至少,不能跟着她吃这些东西。 。 这便是,她和太子的初遇。 伍。和风细雨 按理来说,太子身后都是要跟一众奴婢的,少说也得有贴身的宫女两名,奶娘一位。他自然是都有的,可惜这些贴身的宫人都以“照顾皇后不周”为由,在先皇后殒命当日被处以极刑,跟着先主一同去了。 所以眼下到了行云的宅子里来,他只身一人,没人伺候他穿衣洗浴,没人为他洗衣铺床,叫她们在生活上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饶是如此,还不叫人苦恼,无非是专门安个人伺候他。可年幼的太子殿下有个从圣上那里学来的坏毛病——生性多疑,觉得这世上只要是个人,就是来害他的。 起初她只当他是因为亲生母亲的离世,因为最亲近的人被旁人陷害了才如此行径,但时间一长,同他相处久了,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习惯就是天生的。 他不许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接近,就是自小跟她在闺阁长大的小芫也不行,每每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便要绕个大远,从自己的屋里走来,走到她跟前让她帮忙,说话做事,直来直往,“母妃,我没办法一个人沐浴。” 岑开霁也不会给自己穿脱衣服,所以从小芫去伙房烧水开始,就一直待在她屋里不肯走,两只眼睛真诚且直白地望着她。 那时候行云还没见过男人的身子,就算是幼童也一样,听见他的话,从正忙着的事情里抬起头准备回应他的时候,大脑突然就短路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没错,事实如此,别说太子了,她从前在家的时候,这种生活琐事也是有专人伺候的,现在让他纡尊降贵自己动手做这种事情,被圣上知道不得砍了她的头。 她现在可是小家伙的母亲。行云在心里说服自己,又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面上的潮红压了下去,冷静地喘了几口气,而后转回头看着他开口答,“等我缝完手里几针就去帮你,很快。” 他不着急,点点头后自己找了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来,接着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她,“母妃是在给父皇做衣裳么?你还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穿多大尺寸。” 先皇后在的时候,每年都要给圣上做这么一套好看的衣裳,太子去请安时,常常能看到放在母后腿上的华贵绸缎。时间长了,他也就知道这些后宫的女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互相争斗,以及讨好父皇。 行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当然是给殿下做的。你从前的衣服都放在皇后宫里,我位份低,没办法替你拿来。小芫前几天去学堂接你的时候听了些风言风语,说那些世子在背后笑你整天只穿两套衣裳。”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大概是提到母亲一职,她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虽不器重自己,不会到哪里都带着自己,也很少在人前夸赞她,但只要是需要自己出席的各种场面,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新衣裳,且定是时下的新款,绝不让她在同龄人前丢了面子。 所以她也不能让太子殿下在那些臣子面前丢了脸面。 “我的衣裳从来都是织造署成箱送来的。”小家伙诚实地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曾经的富裕。 她闻言抿了抿唇,又无助地底下了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同他道歉,“殿下,我比不得皇后娘娘,如今拿到手的月例买不起织造署的成衣。若是圣上某一天想到我了,我肯定好好表现,争取谋个好一些的官职,多赚些钱来给你花。” 行云还没有得到圣上的恩宠,如今的位份不过刚入宫的秀女,除了这所偏僻的宅子,一个月二十两的份例,什么都没有。 二十两对于她和小芫来说,绰绰有余了,但要是他也跟着一起,便完全不够。就是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些布匹,还是她动了双亲陪嫁带进来的小箱子,用几支成色圆润的玉钗同负责的宫女好说歹说求了几日才换来的。 他听完行云长篇大论的解释,果断摇摇头,指着她手里拿着的布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没有人给我做过衣裳。等母妃过几天做好了,我要天天穿。” 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同他相处的第一个月,那种兵荒马乱的生活。她用了五日才从别家厨娘那里学会了给他做肉食,又坐在油灯前琢磨了十天才能缝出一条外表看不出问题的直线。照料他的生活中总要犯数不胜数的错误,譬如,忘了给他备水,让他带着空空如也的水壶在学堂上渴了一整日。 她忍不住想,自己怎么这样努力还是做不好他的母亲,好多事情错了一遍又一遍。 可太子殿下从不计较这些。他会告诉自己今日在太傅那里新学了什么文章,偶尔背给她听,也会把功课做得好到让所有先生表扬,然后安慰她不要心急,耐心等先生们将自己的学习情况转告父皇。说不定父皇觉得她这个母亲当得好,就肯来见她了。 很难想象,这种话居然是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的,一点也不叫她为难。 所以她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并不熟悉的小人,也会笑着收好手里七零八碎的杂物,伸出手牵他,一同往浴房去。 岑开霁则站在她面前,睥睨着,像缩小版的九五之尊,向外张开双手,安静地等她蹲下身,半跪在他面前,伸出手替他解开衣物上所有的暗扣,再拿着浸润的手巾为他擦拭身体。 也就是如此和他相处了快一个月的时候,行云才忽然反应过来,圣上、双亲、长姐要她来宫里干嘛来了。他们要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太子的身上,要当得起他的母亲,要为他日后的宏图伟业铺路。 临近秋末,宫里要办一场庆典,大抵是皇后娘娘的丧期已过,需要些热闹的动静。如此盛宴,太子殿下肯定是要出席的,只是意料之外的,圣上派人来话,说要她这位完全不入流的养母也一同前往。 她得知后开始没来由的惶恐,连着几日都在想,要是圣上和太后娘娘知道自己把太子养成了这幅普通的模样,会不会赐杯毒酒让她自裁。 她还不想死,她也不想和他分开。 这样的思绪一直延续到了与会的当日,她替太子换上新做的衣裳时,强烈的恐惧让她突然失了神,陷入无止境的胡思乱想。 岑开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头看着她,看着穿在身上她熬了好几夜才终于赶在庆典之前做好的新衣,扯了扯唇角,嘱咐道,“母妃,今天在庆典上,什么都不要吃,酒水也不许喝,就是父皇让你吃的东西,你也别往肚子里咽,含在嘴里等出来的时候吐掉就行。” 这话说的,把她从乱七八糟的想法里拽了出来。许是他多疑的性子又冒出来了,她拍了拍太子衣袖上的灰尘,出言宽慰,“那种场合,谁敢害我们。” 太子知道她不会信,也不多说些有的没的说服她,只开口答,“母妃,我想你多当我几天母亲。” “至少陪我一起长大吧。” 陆。云泥之别 长大,这种属于孩子独有的充满期待的词汇,被他用在了少女的身上。真难得,他们相识不过三十七天,比她和家里阿妈相处的时间都短,但他却要女孩陪着他。 行云必须承认,她被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打动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是她待在这里,面对无止境孤独的唯一的陪伴。 “殿下为何这样信我?”她没忍住,直接开口问了。她一直好奇,自己只是皇后的妹妹,从前不但和他不相识,就是对长姐,也没什么记得起来的印象,所以实在不理解这孩子亲近自己的理由,再问,“是因为我和皇后娘娘长得十分相似么?” 一定是因为她和姐姐很像,双亲才会跳过上面的两位姐姐把她推出来,一定是要她来当皇后娘娘的替代品了,少女在心里笃定。 岑开霁摇头,看了眼少女身上穿着的毫不起眼、朴素、单调的裙裳,否认道,“不是。母妃和母后一点儿也不像,无论是品性还是样貌。” 那就怪了。 他又盯着行云耳朵上挂着的玉坠子看了几眼,继续解释道,“因为母后的心里只有父皇,而母妃的心里,只有我。” 没想到他会把实话说出来,叫她的笑容一时间僵在脸上。 这也正常。要她对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一样大的,到现在也没见上面的老男人产生那种想法,实在困难。再加之,原本她就对感情不抱幻想。 但她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记得自己是他父皇的女人,心里一点儿也不在意圣上实在不像话,于是尴尬地企图掩饰下,开口解释道,“我以后肯定也会想着圣上的。”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的、故意的、如此强调的同他说这句话,只是在听到她的辩解后,不动声色地冷了冷表情,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新衣,踢了踢下摆,要引起她的注意,而后出言,“衣摆皱了。” 。 说回出席盛宴。在行云眼里,后宫举办宴会同父亲母亲设宴邀请好友亲朋聚在一起吃饭喝酒没有半分差别。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在家里她只需要与皇城里的贵门庶女打交道,不好应付的、脾气坏的都有姐姐帮忙挡下,所以无论是早些到场,中途跟着人流钻进会场,还是迟到,都没人关注到她。她就是那个社交圈子里的透明人。 而出席宫廷宴会,又顶着刚进宫的秀女头衔,还领着太子前往,不论什么时候到,都是大家最关切的视觉中心,躲也躲不了、逃也逃不掉。 所以一路上被他领着死靠路边走,低着头,默数脚下的石砖,什么地方都不敢乱看,生怕冲撞了大人物。 贵妃一行人就是在大殿门口与她碰上的。那位三十出头的华贵女人,被人簇拥着、被人附庸着,趾高气昂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正看见站在她身边的太子殿下,又看见没有一点身份地位的她,轻蔑地笑了一声,伸手指了个小宫女过来叫她。 岑开霁听见宫女的话语,抬头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估计是不许她一个人去,或者说,干脆带着她过去,一同请安。 “霁儿见过贵妃娘娘。”他率先行礼,之后又开口把贵妃身边七七八八的娘娘们都给她指了一遍。 太子虽然年龄小。其实也不小了。但是他清楚行云进宫的这一个月只待在那间偏僻的宅子里,整日只同宫人们来往,根本不认识通往大殿的路,也辨不出父皇到底有多少位养在宫里的女人。如果不帮她,还没等到她见到父皇,就会被这些不怀好意的娘娘们欺负个遍。 同他料想的不差,尽管父亲给她见过这些娘娘的画像,可在这种不敢抬眼、不敢正视对方的场合,她是真的认不出来在场的都有谁。还好太子殿下告诉她了。 行云微微吐了一口气,又悄悄地松了他的手,紧接着毕恭毕敬地朝各位娘娘们行礼。 “你就是先皇后的妹妹?模样、气质同她差得也忒远了,真不知道太傅是怎么想的。”贵妃娘娘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还以为来的是个狠角色,要不然也不至于要先皇后临死前刻意问圣上把她讨进来,现在看来,她们行家把宝都押在行云的身上的这一步棋算是下错了。 “回娘娘,正是奴婢。”她就盯着脚下的两块石砖,哪儿也不看,这么仔细地回话,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以她现在的地位,贵妃自然懒得同她多说一句话,掉价,所以这眼神转到了许久不见的岑开霁身上,忽然奇道,“倒是太子瞧起来比月前壮实了不少,如今也有个模样了。” 小家伙可比他们初见时重不少,那胳膊、那腿脚、就是脸蛋儿都跟着圆了一圈。可自己心里清楚与别人实打实得瞧出来完全不同,行云听见贵妃娘娘说的这话,没来由的无比骄傲,心里甚至禁不住偷乐起来。 他的手又攀了上来,将她藏在衣袖里的手拉出来,光明正大地拽着,回答,“是母亲养得好。” 之所以不称呼她为母妃,实在是因为她尚未从父皇那里领来头衔,乱说乱叫会被这群女人抓住把柄。他当然是觉得叫什么都没差,可以这称呼把她喊得直接愣住了。 母亲,自称为母亲同被别人称作母亲意味又全然不同。她何德何能。于是挺直了腰背,偷偷地回握住了小家伙的小手,把它捏紧、抓在手心里。 “那种女人能养好个什么,还是趁早交出来寻个有身份地位的带,别磨灭了太子殿下身上的贵气。”贵妃完全不屑,又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大殿。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来,又浩浩汤汤的走。 石砖铺的路上剩了他们俩。行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悄声同他解释,“刚才是因为我得同她们行礼。”总不好因为牵着他而怠慢了各位娘娘。 “嗯我知道。”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拉着她的手就要跟着她们的脚步一同进殿了,“母妃,你别怕。有我在她们不敢欺负你。” 要说刚才,她的确是害怕的,可现在又不怕了。她可是当母亲的人,怎么能叫孩子站在前面,便笑着回答,“我不怕,我肯定会陪你长大的。” 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她怎么能不陪着一起长大。 柒。凄风苦雨 大殿内部的安置是根据各宫娘娘的位份排列的,许是特别传召的缘故,给她排在了从三品贵嫔的位置上。 行云来之前没想到会得到如此殊荣,所以穿的还是从前身处闺阁时的着装,淡雅、朴素,就连发髻都是未出嫁的式样。 等到跟随领路的宫女走到席坐上时,她才突然意识到,与其他娘娘相比,自己实在是简朴的过分,不得体,不适宜,甚至还有种故意博取众人关注的感觉。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且不提在座的各位对她特立独行的衣着产生什么看法,就是圣上远远瞧见了,也要皱眉说几句。 她不该来的。可惜少女没有选择的权利,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接下来要应对的状况了。 还没走到席位上,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就来寻太子了,说是一个多月没见,想念得紧。他认识那位姑姑,所以站起身准备跟她过去了,离开之前想起了她,便回身来找,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口叮嘱道,“母亲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行云伸手最后一次帮他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强压下心里的慌乱,笑着回答,“好不容易同太后娘娘请回安,多陪她说几句话,不用管我。” 他抬头认真看了看母妃的神情,也不知道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开口解释,“太后娘娘向来不喜欢母后,也不喜欢我,我和她没什么话好说。”这时候的太子殿下只知道用“喜欢”一词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只亲近真正对他好的人。 这可不行。行云把他拉到怀里,耐心地同他说,“殿下,我不知道你们从前是怎样的。如果她们曾经对你不好,我日后会努力帮你讨回来公道来。可现如今,她毕竟是你的长辈,就像我于你的关系一样。你该多说些好听话。” 他没有回答,可能有些理解不了她的想法,觉得自己既然是太子,是这座皇宫里第二尊贵的人,其他人就都得让着他,顺着他的意思来,哪怕是太后娘娘也不能要求他。 少女心知他的骄傲,又明白他年纪这样小,大抵不懂这当中的人情世故,干脆哄他,“阿霁,你若是能把圣上、太后哄开心了,我给你做一周你最喜欢的吃食。”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馋的很,见到什么都想吃两口。 这主意好。太子殿下的眼睑上下动了动,仿佛得到嘉奖一样,开口补了句,“我还要母妃多给我做几身衣裳。”尽管他是太子,可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这一点好处,都能叫他欣喜。 “好。殿下最听话了。”行云捏了捏他的手,而后示意姑姑带他过去。 太子走了,坐在她前面的几位贵嫔才敢回身凑过来找她说话。她们年纪不轻,其中有几位是圣上尚且年轻时入选进宫的,按年岁算,都可以当她的母亲。 “行姑娘,入宫这么久也不到园子里走走,可叫我们好奇坏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皇帝还没宠幸她不代表这辈子都把她晾在一边,她毕竟是太傅的女儿,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冷落不了。这次宴席更能说明问题,她高升的日子大抵不远了,所以说话都客气。 “是我的不是,整日都围着太子殿下打转,实在抽不开身,等来日得了空闲,行云定当上门拜访。”她端坐于桌前,不卑不亢地回答她们的问话。 这样无意义的寒暄直到皇帝来了才能停止。所有人都恭敬地走到桌边朝着主位欠身行礼,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听见那声颇为嘶哑浑厚的嗓音时,她才敢抬头,跟随众人的视线去打探坐在主位上的她未来的夫君的样貌。 苍老。也许是悲恸过度,圣上的鬓边生了许多白发,目光也有些浑浊,看向妃嫔们的神态里没有几分精神。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年近垂暮的老男人的模样,根本不值得她的期待。 所以在匆匆看了两眼后,她的心里突然感到一丝荒凉,甚至有些无助。她不知道要怎样说服自己去把这样一位只适合用来跪拜的尊者放进心里,甚至还得学着当一位合格的女人那样,尽心尽力地服侍他。 很怪异,不是么?如果没有感情、完全陌生的话。 她正低着头胡思乱想着,宴会就忽然开始了。也不知道岑开霁同太后和圣上都说了些什么,两位长者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私下交谈了几句,便把小家伙放回来了。 就像救星一样,他被公公领回来,靠着她坐下来,又在桌子下面偷偷地拉住了她的手。 “母妃,我就多说了几句你刚才让我讲的话。他们就开心的不得了,太后娘娘第一回夸我,怪不习惯的。”他悄声和她吐槽,心里估计觉得这些大人实在是奇怪,明明就不是很熟,也会被假话哄骗进去。 “圣上说什么了?”她比较在乎那个掌握了她生杀大权的人,毕竟以后还有没有缘分做他的母亲,都在那个人的一念之间。 “父皇让我跟你说,过几天就来看你。不过我说了不算,如果真的要来,到时候会有掌事的公公同你说的。”行云不知道太子明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见他得到夸奖颇为开心的模样,没有出言打断,“母妃,知道这个消息,你开心么?” 她第一回被这个小家伙问住了。 见到圣上之前得知这个消息,她也许会开心的吧。毕竟终于能得到位份,能拿到更多的月例带他了。可在见过圣上之后,她忽然犹豫了,她觉得自己讨好不了那个男人,会把一切都弄得很糟糕。 如果能只当他的母亲就好了,如果不需要当他父亲的女人就好了。 她看着太子满眼希望得到夸奖的样子,又猜测,他刚才肯定在那两位面前说了很多自己的好话,很多很多,把她夸的天上地下只此一个那样好,又不舍得打击他的期待了,于是微笑着开口回答: “开心。” 捌。风雨欲来 他听到少女的回答是那样快乐,笑着,絮絮叨叨地低声同她说坐在殿上的这些娘娘的故事,像个告密者,一点点把属于这座皇宫的事情都讲给她听。 那模样,那样欣喜的模样,就好像,就像是相识一个月来,终于帮她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终于能帮自己母亲挣来些父皇的宠爱。言语间竟一点儿也记不起如今住的是偏僻、破落的旧宅,吃的是勉强能下咽的饭食,穿的是绣工差了绣娘几千倍的衣裳。 看着岑开霁那张纯净干净的脸,她也笑,忍不住想,如果是为了他的前程去讨好他的父亲,日后的生活应该没有那么痛苦了。 只是一份差事,伺候那个人,只是一份毫无感情的差事,没人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带着最饱满的热情和感情去应对差事,所以她不喜欢那个人,完全不喜欢,也是可以的。 能说服自己了。她的神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开始有说有笑地回应太子的话语。 这世上的大多数宴会便是这样的,大人有大人的话题,小人也有小人的话题,两边可以做到互不干扰、互不影响,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提到了她的名字,行云听见后连忙住了嘴,抬头往人群里看,看见四周的目光皆往自己身上投来,连带圣上的视线也一同扫来。 完了。她没听见刚才他们在说什么,一点儿也没听见,她现在是不是要起来回话,她该说点什么。行云心里一团乱麻,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下意识地揪住裙摆,无言地听候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发落。 “现在才看见她穿的是官家小姐的裙裳,难怪朕从刚才就觉得那边比以前素了不少。”皇帝打量了行云几眼,看到了她被点名后煞白的神色,并不喜欢,于是皱了皱眉,又说,“但也没穿错,贵妃不必揪着这点礼法不放,过几日她就能换宫里的样式了。” 私下里同太子说这件事与当着众人的面说又不一样,话音才落,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朝她身上看,怎么打量她的都有,羡慕、嫉妒、轻视、厌恶……千姿百态。 她才顾不上这些,只在听到圣上的话后,一连松了好几口气。好在上者只是提到了她,不是要同她说话,逃过了一劫。也不敢再在下面闲聊了,少女调整了身姿,端正、坐直,仔细聆听前面这群人的话题重心。 “那我就恭喜妹妹了。”贵妃坐在皇帝右手边的第一位,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甚至在回头往舞池看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 有人不待见她,自然也有人愿意上来巴结她,倒也不是巴结她,而是上赶着巴结她身边的太子殿下。 “有段时间不见太子殿下了,听说如今太子养在妹妹那里,也不知道吃的如何。臣妾父兄这段时日派人送了新鲜的羊奶来,几位公主都喜欢的很,臣妾想着,也该给太子送碗尝尝。”那是位来自外邦的娘娘,平素里就喜欢用这些新鲜东西讨孩子们开心,小一辈的都喜欢她,为人亲切。 圣上听见这话,也记起来太子跟着的那女人住处没什么稀罕物,既然有人愿意献殷勤,干脆借花献佛,于是开口夸赞,“还是你有心,派人给太子送去。” 那一碗泛着淡淡的黄白色,冒着热气儿的羊奶,被那位娘娘身边的宫女送来,就放置在岑开霁的面前,落在木质的桌面时,液面上的涟漪还未平息。 宴会,本就是众人吃喝玩乐、闲聊游戏的场所,喝几口羊奶也正常。但她忽然记起出门前太子的嘱咐,命她不许碰宴会上任何需要进口的吃食,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伸手取过那碗羊奶,往自己的空碗里倒了小半碗,紧接着放到嘴边一口饮尽。 还不等那位娘娘出言质问她,她便回头冲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解释道,“回禀陛下,太子近来总要奴婢先尝过了才肯进补。如此甜美的羊奶,殿下自是不会拒绝的,奴婢也不敢怠慢了娘娘的好意。” 估计是她说话没什么分量,岑开霁盯着她颇为气恼地看了几眼,出言帮她解围,“父皇,这是母后的意思,儿臣不敢忤逆。” 这回直接把先皇后搬出来了,圣上也不好多加指责,只点点头,而后挥手让众人不要在意这点小事,继续庆宴。 等到众人的视线都走开了,太子才忽然开口质问她,“为什么要喝?”他记得自己叮嘱她了,她也点头答应了,不过两个时辰的事情,这女人就出尔反尔,叫人难过,一句话还没说完的功夫,他的两只耳朵都气红了。 她准备伸手去牵他,想讨好他,却被他一把拍开,只好苦笑着轻声地同他解释,“因为这碗奶是给殿下的。”她的理由也很清楚,“殿下,我始终是这里的外人,能在宫里多过一日,便是我多赚来的一日。可太子日后会是这里的主人,在一切尚未定论之前,不能完全不管不顾随心所欲的生活,若是一口不喝,该叫圣上不满意了。” 行云给他的理由总是这样奇怪,明明看起来毫无城府的人,说出来的、做出来的每句话、每件事都像在肚子里嚼了千遍万遍那样,熟练得过分。 “我先替你喝过,也能叫你安心。”刚才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如果不是立刻帮他试毒,等到那位娘娘或是圣上注意到了问起来,她就再没机会了。 岑开霁才听不见这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她一张殷红色的嘴唇,看着上下两只唇瓣不停地碰撞着,冷声催促道,“吐出来。我要你现在就吐出来。” 哪有人在宴会上做这种事的,怎么也该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等到宴会进行到中后期,上面的两位大人物觉得疲乏了率先离场,她才能暂时离开这里,把喝的那一小口羊奶吐出来。 行云僵着笑脸在肚子里一遍遍地寻找,寻找能用来安抚他气恼的话语,或者叫他原谅自己的借口。可惜她没得到这样的机会,连半刻钟都没到,她便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的热意,这感觉上来的很快,甚至还不及她分辨出具体出自各种理由,那反胃的感觉便要涌到喉管上来了。 太子说的不错,宴会上的东西最好都不要碰。但她是母亲,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面临两难的困境而置身事外的。 所以她用了些力气,凑到他的身前,也不管他因为自己不肯吐出那奶水而恼到扭头不理她,伸手打翻了他面前的羊奶。 奶白的汁水四下飞溅,她也终于忍不住了,倒在桌上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玖。风轻云淡 以前在家,她跟着家里的各种长辈一同看戏,类似的桥段看过的也不少,一杯不知名的酒水三两分钟把人毒死的不在少数。彻底昏过去前,她唯一的想法大约是,这辈子就到这里了,活不成。 害人这种事,特别是在宫里,行云觉得,更重要的不是在事后追查到底是谁做的,而是于事前保护那个无辜被害的少年人。如果那碗奶水最后成功被太子殿下吃进去,无论是谁被推出来顶罪,她们想要的目的都达到了。因为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就像她的长姐,哪怕圣上杀了宫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也换不回她一天的生命。 可如今,这碗奶是自己喝的,就算死的再惨,也不需要有任何一位娘娘为自己担罪责,她们只需要推个宫人出来认就行了。圣上也不是傻子,犯不着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搅乱后宫这滩浑水,最多是在自己死后,给家里一些补偿。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说来还挺惭愧,原本答应双亲会努力多活几年,至少捱到太子有了实权,可以叫父亲多加帮扶的时候。谁知道这才一个多月,就遭遇不测,早早地去了。 “殿下,行姑娘马上就醒了,您别担心。”耳旁隐约传来人声,不年轻,听起来像是太夫。应该是吧。能在后宫里自如行走的,能见到后宫女人的,除了太子和圣上,就只有他们了。 “可是她吐了好多好多的血。”殿下那么小小一只,垂着头伸出两只手扒在她的床边,仔仔细细地看,又有些不高兴地说。 “没事的,只是看起来凶险,日后多养养就好。原本大人底子更好,再加上她吃的也不多。”太医还是头一回来到这么偏僻的宅院,所以不禁多看了床上的少女几眼,轻声解释道。 他分不清太医嘴里说的那些毒性轻呀重呀的毒物,也听不懂刚才桌上各位娘娘们在那里舌战群儒般的推卸责任,跟唱戏似的,他就知道母妃没听他的话,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吐了很多很多的血。 都和她说了,一清二楚的,怎么就是不肯听。岑开霁想着想着,眼眶里就又要往外冒泪珠,一大颗一大颗的,全掉在她的被子上。 行云睁开眼,就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肚子里依旧火辣辣的,隐隐作疼,但幸好的是,她还没死。 “殿下,稍后我派人把药送过来,如今行姑娘已经醒了,我得去圣上那里复命了。”说完,太医走到桌边开始收拾随身的药箱,也是匆忙的。 小家伙红着眼睛看着她,随便“嗯”了一声。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屋外头阴沉沉,但不用看也知道,该是大片的阴云,消散不去的那种,连绵数百里,叫本就无趣的皇宫更显无趣。 “殿下,我醒了。”她吞咽了好久才把口中的腥气压回去,而后温和地开口,想要他放心,毕竟那双红肿的眼睛看起来怪叫人心疼的。 “我知道。”他又不是没长眼睛,母妃醒了怎么看不出来。但他好像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说话的语气也恹恹的。 许是被自己的惨状吓到了,她不禁这样想,而后开口,“别怕,现在没事了。” 太子殿下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小芫几个时辰前给他端来的小板凳上,没把她嘴里说出来的无足轻重的用来安慰的话听进去,低着头,盯着她被子上的浅色花纹一个劲儿地看,等到在心里数了几百个数之后,才突然开口,“母妃,你要是死了,可只有小芫一个人替你哭。” 不知道他什么逻辑,或许是在他认为,人死的时候哭的人越少,越是可怜吧。说明生前不怎么受人待见。 “不是还有你么?”她望着岑开霁高肿的眼皮,觉得那模样十分可爱,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太子殿下听见她的反问,愣了愣,连忙抬手擦了把脸上还挂着的液珠,像是威胁她一样的回答,“我是不会哭的,你不听话,死了也是活该。” 行云没忍住,笑了好几声,觉得他言行不一,觉得他嘴硬的样子实在有趣,干脆换了话题,“怎么不见你替皇后娘娘哭。”其实在她心里,小家伙的这副模样该是第一次见面就得挂在脸上的。 “能给母后哭的人太多了,光是父皇,就能替她哭上三个月,不缺霁儿一个。”他像是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一般,硬是忍住了母后离世带来的所有痛苦,一滴眼泪没掉。 “可太子殿下哭的是自己的真心呀,怎么能和别人相提并论。”她又想,觉得这孩子应该要同自己的亲生母亲更亲一些才是,不该为她这个外人落泪。 他大抵听懂了这句话,所以肯抬头看她了,有些紧张地抓了抓她的被子,小声回答,“母后不喜欢我掉眼泪,她说,只有女孩子才能哭。” 行云听完之后,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干脆伸手拉住他,“这点我和皇后娘娘的看法不太一样。我觉得男孩和女孩只是性别不一样而已,本质都是活生生的人,难过了就会哭,高兴了就会笑,没必要憋着自己,怪累的。” 小家伙盯着少女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心想,还好太医伯伯医术好,把她治回来了,要是弄丢了,以后可再也遇不上这样的母妃。 “那我也不会替你哭。”太子还在气头上,所以不肯松口。 少女忽然觉得同小孩子扯这些有的没的,做这些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实在有趣,于是开口争辩,“我可是你临时的母妃,只当了一天也作数的,到时候真走了,多少替我掉几滴眼泪吧。” 和讨价还价似的,他摇摇头,觉得这要求实在过分,直言回绝道,“今天已经哭过了。母妃,这辈子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他不会允许行云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他可是太子,他说的话,母妃必须要听。 拾。梨花带雨 若是寻常的孩子这样同母亲说话,大概率会得到一顿斥责,毕竟人伦纲常摆在那里,由不得孩子肆意胡闹。 可她却觉得太子殿下这样着实可爱。明明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还有模有样、格外认真,好似她不答应他们之间就要决裂那般。她自然不会拒绝。 “不哭便不哭,我以后都听你的。”这才终于把他哄开心。 。 之后的生活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是枯燥、普通的带娃日常。 太子殿下知道父皇给不了母妃一个公道,对此也不抱希望,只在看见了母妃得到父皇送来当作安慰用的金银珠宝,看见她欣喜的模样,听见她嘴里的“以身犯险也不差”之类古怪的语句后,在心里暗骂了句“笨蛋”,便想着要铆足劲快些长大。 第一个长大的契机是在岁末一天夜里,父皇差人要母妃做好侍寝的准备。 说实话,他从没见过母后把这件事做的这样隆重,以至于要把宅院里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地一尘不染,要戴上箱子里最贵重的珠宝,要穿上比初见那日还要华贵的衣物。 他按照往日那样,从学堂回来后径直往她屋里去,要给她说一声自己回来了这件事,谁知道会被小芫拦下。 “殿下,今天日子特殊,姑娘说免了晚上的功课检查,明日再继续。”小芫今日穿的也比往常正式不少,耳朵上还带了母妃常戴了那对玉坠子。这般调动大抵是想给圣上留个好印象。 他不解,质问道,“母妃为什么不见我?” 小芫把姑娘要她说给太子殿下的说辞背出来,“我们姑娘正在屋里沐浴,等洗漱打扮得差不多,就到了圣上过来的时候了,这会儿功夫不方便见殿下。殿下还小,等再过几年长大就懂了,我们姑娘毕竟是归属圣上的,该做的事情少不了。” 他闻言,如临大敌,没忍住在衣袖里捏紧了拳头。什么该做的事情,母妃最该做的就是照顾自己,于是张口强调,“她进宫来就是给我做母妃的,她是我的。” 这话可把小芫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拉到一边,支支吾吾地乱解释一通,“殿下怎么不理解呀?先皇后不也是和陛下睡到一张床上才有的殿下,这宫里的娘娘都是这样的,我们姑娘也躲不过。”理所应当,合情合理。 “母妃也要同父皇睡觉?父皇有那么多可以一起睡觉的娘娘,为什么偏要来找我的母妃。”他一直以为母妃这段时间想的要和父皇见一面就真的只是见一面,哪里知道实际要做的是这回事。脸色忽然垮塌下来,变得非常难看。 “殿下,可少说两句吧,圣上听到了要不高兴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姑娘。”小芫拉着他的手,带他到伙房里吃两口行云下午就给他做好的点心。 说回侍寝。 圣上还是体贴她的,知道她中毒后,干脆推了日子,又赏了许多恩赐,要她安心养病。等到临近腊月定下日子的时候,行云浑身上下都圆润了不少,可算是有一点女人的样子了。 因为想谋个高些的位份,她从一大清早把太子送出门后,便开始指使宫人们收拾这所僻静的院落。算不起来有多久了,从前在家里还会仔细地收拾自己,每次沐浴都要把身上弄得花香四溢,可照顾起太子之后,忙到根本寻不着这样的空闲和心情。 所以如今坐在花瓣浴里,是说不上来的放松,她好像找回了一丝作为少女时,内心对美好、对爱恋、对未来夫君的向往。 今日一定能叫圣上开心,不对,是一定要。行云同宫人们打听过了,圣上进来不常在后宫,都是每月按照各位娘娘母家的势力,看着差不多了往她们院子里走一趟。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不成功,日后想要翻身就难了。 她换上圣上派人送来的新衣,梳好时下皇城里最流行的发髻,准备了一桌花了大价钱请人做的饭食,坐在桌边耐心地等着上者。 圣上是用过了晚饭才来的,领着大大小小十几位太监宫女,就从那扇矮矮的木门走进来,一抬头就瞧见站在门口恭候他的这位模样普通的小姑娘,评价道,“你爹倒是聪明,送了位和她一点儿也不像的丫头进来,没往我伤口上戳刀子,该赏。” 她低头,不答话,屏退了众人后,带上了房门,跟着长者进了主屋。 平心而论,圣上待她不薄,毕竟以她的职位,是不可能让这位尊者亲自过来一趟的,早赤裸着,叫两位公公抬着过去。 只凭这点,就算行云再不喜欢眼前的男人,也应该要尊重他的。如今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流程下的必经之路,他肯定要给太子的养母一个身份,她也需要一个身份更好地照料太子。 “奴婢替陛下沏壶茶吧。”她站在刚进门的地方,觉得屋里实在安静地过分,便想着说点什么让气氛热闹起来。 “不必,朕还有奏折要看,早些完事我也能早些离开。”男人也把她当成差事看,想着随便应付一下,过两天拟旨册封后,不用再来见她了。 毫无情调可言。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回想起这几日同小芫讨论的那些男女之间的床笫之事,讨论到脸红害羞的事情,完全猜不到真正落到实处的时候,可以这样无情。 “是,奴婢明白了。”行云没空胡思乱想,她努力扯了张笑脸,低头去解自己的衣扣。没穿几件,手上的这件脱完便是亵衣。 圣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可能在看一坨猪肉。或者,她觉得,圣上看餐盘里的猪肉都会比看自己更有感情。 把手里的外衣丢在地上,她手脚利索地爬上了床。好在这张床足够大,不至于让上者觉得憋屈。又无言地把自己的亵裤脱干净,拉过被子安静地躺在床边,等待着所谓圣宠。 圣上的年纪已经不轻了,行房对他来说有些吃力,就是平素与喜欢的女人做这事儿都要废一番功夫,更不要说和这种模样、性格没一样喜欢的陌生女子了。 他从衣服下面掏出那根看起来有些丑陋的,还有些发黑的东西,用手动了动。不是三两下,如此套弄了小半刻,她才看见那物从男人手心冒出头来。 而后没等多久,大概是圣上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急切地想要把阳具塞进她的身体里。谁知道少女痛叫一声,前后动了不过三下,白色稀糊状的液体就尽数流了出来,全都黏在她的双腿之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既没有做好与他行事的准备,也没做好结束的准备,这场她精心预备了一天的差事便就此落下了帷幕,她甚至没机会做任何的挽救。 早泄。很没面子,非常。圣上自己也知道,所以射完之后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次勃起后,表情就变得难看,面色灰黑的,十分阴沉,不愿意同她多说一句话。 她躺在那里不敢动,努力压下眼睛里的惶恐,静等上者的旨意。 “霁儿很喜欢你。”他根本不提两人现在正在做的这档事,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要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他日后必然是要继承大统的。你作为他的母亲,自然不能领个太低的职位。” “就昭仪吧,不高不低。”圣上不多想,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又有各种各样的宫人上前查看她的状况,把她今日做过的事情全部写进他的记录里。 都说皇帝的心思不可猜测。她简单穿过外衣,跟随那群人将圣上送到门口,便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发愣。 她想起自己花了那么多钱准备的吃食,别说尝两口,就是一眼都没看,还不如攒下来多给太子买些零嘴。她想起自己用了半日沐浴焚香,那个人硬是碰都没碰她一下,如此公式化地完成了该做的一切,把她从“行姑娘”换成了还不知道要用什么名号的“昭仪”。 她又想起了太子,想起自己今日从清早分别后还没见过他,于是转身往他的屋子去。 岑开霁正在桌前练字,一笔一划。他做这些事情已经不需要有人在一旁看着了,每日一个半时辰,心无旁骛。 但今日怎样都练不好,心里乱得很,可他住的院子离主屋有些距离,前面的动静听不到也看不见。更烦了。抓着笔就往宣纸上戳。 忽然听见敲门声,他透过窗户往外看,只瞧了一眼便知道母妃来了。她来做什么,从前父皇去了母后那里,是从不会来他屋里瞧一眼的,巴不得把他赶得越远越好。 下午不是也来赶他了么?现在又来找他做什么。 他不高兴,出声,“你干嘛来?” 行云知道自己今日冷落他了,他不开心也正常,于是贴着门板轻声同他道歉,“说好了日日都要检查功课,我不该食言。” 亏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岑开霁猛地搁下手中的笔,大步往门口处走去,而后拉开门,准备好好和她理论一番。还没张嘴,就看见了从她眼睛里掉下的泪水。 “你哭什么?父皇欺负你了。” 拾壹。停云落月 小家伙不是见不得她的眼泪,而是情绪上头,所以说出来的话又冷淡又无情,大概是想说,你要哭就去找父皇哭,到我这里来是几个意思,你们这些女人不都喜欢围着他转么。 行云也知道自己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跑来他这里找安慰实在荒谬,于是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解释道,“没有,圣上怎么会欺负我。”顾左右而言他。 但女人的眼泪肯定是有效果的,他定睛看了几眼,就心软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因为她这一天的举动气了大半夜,往边上侧了侧,给她让了一条通路出来,依旧冷漠地回答,“既然要检查功课,那就进来吧。”随即扭头,自顾自地往书桌前走。 肯让她进门,他的气就已经消了大半,能叫她整日的提心吊胆能稍微放一放了。行云看着书桌前的小人,又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位大人物,实在是没办法把他们用血缘联系在一起,更没办法想象,如此可爱的太子殿下,日后也会长成那般不近人情的模样,所以没忍住叹了口气,拢好只穿了件外衣的领口,缓慢地朝里走。 太子的功课向来做得又快又好,至少是以她的水平,瞧不出个好坏来。她从前在家里只读过几本不厚的小书,其他都为《女诫》一类专要姑娘们看的东西,所以真坐在他的书桌上,帮他看先生要求撰写的小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总遇到她不认识的生字,看见不懂的生词,又碰上完全理解不了的观点。 今日也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前说了不查的缘故,岑开霁适才做的文章比寻常的更难更长,通篇的生词难字,叫她忍不住对着油灯微微蹙了眉。大约是知道自己读不懂了,干脆唉了声,出言,“殿下学的东西越发多了,我是没办法再帮着查阅……” 光凭这两句也叫他看出今日的不对了,以前母妃遇上看不懂的,只会饶有兴致地向他讨教一番。这会儿又是落泪又是唉声叹气的,没来由的沮丧,肯定是在父皇那里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会的你用朱笔勾出来便是,明儿午后,我在母妃那里用过饭,给你都讲一遍。”他指了指放在笔架最左的,大方地让她自己拿起来勾选,颇有一副要当她小先生的架势。 但她摇了摇头,大概是有些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感到说不上来的疲倦,便回答,“夜深了,殿下早些上床歇息吧,我帮你整理好床铺也去休息了。”说完半撑着身子走到他的床边,将他原本就铺得整齐的被子多此一举地收起来,又弯身整理好垫子的每一个角,再缓慢地将那床一点也不乱的被子铺回到它原本在的位置上。 越来越怪了。这个时辰,她向来是先给自己洗面脱衣,然后再一同上床陪着他睡一会儿,整理床铺都是清晨起来之后才做的事情。莫不是母妃病了,怎么都分不清黑天白夜。 “母妃身体不适么?”他从不藏话,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脱口而出。 她听见问话,微微愣了愣,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自己不舒服的,她都走的这样慢了。旋即开口,“肚子有些疼。”没必要瞒着他,他迟早会知道的,与其胡乱编一通,不如实话实说。 “?”岑开霁原本还站在那里,这会儿已经走到她身边了,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在他准备开口追问之前,行云把话都说完了,“一点小事,过几天就好了,殿下别多想,就是这会儿难受。”她也不好把这种事掰碎了讲给他听,也不好描述刚才发生的都是些什么混乱的场景,更不想回主屋面对满地的狼藉,就是想来他这里逃避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也行。让她喘口气。 “父皇不喜欢母妃,是么?”他好像意识到问题的根源了,虽然这句话说的并不是好事,但他在反应过来后开始沾沾自喜,甚至还敢偷偷地打探她,看看她今天都穿了什么好看的衣服,戴了哪种美丽的耳饰,仔细地闻闻身上是熏的什么香。 刚才一开门他就闻到了,很特别的香味,另他心生欢喜,也使得肚子里原有的怒气全都消散了。父皇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母妃也不喜欢。但他不喜欢可真好,母妃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这么想着他就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伸手去抓她,挣脱了鞋子爬上床,像尊太阳一样站在她面前,要她像平时那样为自己脱衣暖床,而后看着她满脸的愁容,回答,“父皇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喜欢。” 她原本还在想着因为自己没表现好,只得了个昭仪,没脸来见他,这会儿听到他突然的表白,怔住了,仰头去看他,又习惯性地去给他宽衣解带,把那些小一号的衣裳从他身上取下来,神情温柔了许多,当他说的喜欢是孩子之于长辈的,便也开口回应,“我也喜欢殿下。” 听见母妃也喜欢自己,他笑得更开心了,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不放心地忽然问她,“那母妃喜欢父皇么?”太子低头盯着她白净的手指,如此出言。 “谈不上喜欢,我尊敬圣上。”那样冷漠的一个人,就算看在家世的份上网开一面,看在他的份上不记着自己的过失,也不过是出于原则上的优待,不能叫她平白地喜欢上。 如此直白地袒露心迹,倒不像一对母子了,更像是同龄的伙伴,坐下来认真地朝对方展示自己的内心。 尊敬,也该是她对待上者的态度,但这样使用,便要太子立刻懂了她的心意。他见过的后宫女人,哪一个人的嘴里不是真切地爱着父皇,言行举止表现出来的,就算是飞蛾扑火,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他的母妃不喜欢父皇,而是更喜欢自己。 真好,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一位母妃。于是笑着补充道,“我会让父皇知道,母妃是世界上最好的母妃。” 实在安慰,她不过听了太子的几句话,心里便舒服不少,浅笑着将手里拿着的衣衫放到一边的桌几上。 “母妃,如果今日不想回主屋睡的话,就和霁儿一起睡吧。”岑开霁脱除了所有衣物之后往里挪了挪,给她留出好大一片空缺,足够她左右翻身一回。 这怎么成。她从满心的温暖中醒悟过来,张口便要拒绝,可在目光触及他那张干净的脸后,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只抿着唇重重地点头,而后掀开被子的一角和衣躺了进去。 像什么样子,她穿着侍寝的那套衣服就来了,脱去的亵衣亵裤都丢在那边。她甚至没有背对着太子,反而贪婪地注视着他,好像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今日期待了半日的男人的影子,所以不舍得合眼,一遍又一遍地看。 太子最近长得很快,衣服都要做大一些才能在完工时正好配上,初见时他才到她的腰际,半年多的功夫都快到胸口了。 太子知道她在看自己,所以也侧过头看她。屋里油灯灭了之后,一切都黑漆漆的,除了月光,没有什么能被借来照明。 “母妃身上好香。”他忍不住开口,又凑近了些,想多闻闻这沁人心脾的味道。 你看,连个孩子都闻出来了,成年男人却一无所动。她低头嗅嗅,生怕这味道太浓,熏得他难受,干脆在被子里把沾满味道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丢在一边的地上,而后赤裸着裹紧他的被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她穿着那件用来讨好别人的衣服就觉得难受。等明天太子还没醒的时候叫小芫给自己拿新衣服来就行。他看不到的。 “夜深了,殿下早点休息吧。”行云面对着他,轻柔地闭上了眼。 谁知道太子会忽然伸出手,摸上她心口的位置,又顺势把他胸口的软物捏在手心里。 应该是无心的,甚至是巧合。 但,暧昧极了。 拾贰。盲风涩雨 他还不到需要专门的宫女来陪床的年纪,那是得等他十二十三了,才会做的事情。所以在感觉到太子有力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乳肉时,行云的身子都跟着颤了一下,叫她原本混沌的意识在顷刻间归于晴朗,又于第一刻急切地捉住了他的手。 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要他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含着胸,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那么温和地望着他,没有露出一点不合适的神情。她心知眼前人不过是个孩子,对男女之事尚且处在懵懂的阶段,现下对女人的身体抱有好奇实属正常,真要怪,得怪她先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 “殿下?”继而出声询问。 “。”岑开霁的两只眼睛盯着母妃那处玲珑有致的皮肉看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女人的问询才终于从适才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但他哑然,答不出一个字,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伸手,好像是母妃刚才翻身的时候露出了它的一角,又或者是那地方离心口更近,他想借此安抚母妃受伤的心。 具体是哪一条,他记不起。当然不是完全不知道的,哪怕是半刻前,只要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母妃的胸脯之前问他这个问题,他都能答上来。但他看见了,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了,母妃的躯体在月色中折射出皎洁的光,是没办法形容的柔软和纯净,紧接着指尖传来了陌生的触感,更吸引他,好像是遇上了一团鼓囊囊又软乎乎的东西,一下子夺走了他全部的意识。 “殿下。”她瞧见了小家伙盯着自己的胸口不肯挪眼,柔声哄了哄,又抬起一只手,将他不愿松的手掌合握在手心,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你不该这样做。”再摇摇头,当作强调。 “好软。”岑开霁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那般,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当然,他是尊重母妃的,于是想了想,告诉她自己是被这样的感觉迷惑了,所以才会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我喜欢。” 异性在肉体上会产生吸引力,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尽管没有人教过他男女间的那些情事。他此前也没见过女人裸露的身体,但就是在她掀开被子要往外丢衣物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情实意喜欢的。又因为第一个给他看到这处的是母妃,变得更喜欢了。 女人的脸躲在暗处静悄悄地红了。此前听太子夸她身上香还不觉得,她只当是孩子嫌弃她身上味道太浓,谁知道这会儿又听他说自己的身子软,突然得到这种她本该在另一个男人哪里得到的夸奖,不由自主地心生喜悦,连带着手上的力气都卸了不少,又勾了唇。 “那也不该。”行云开口重申了一遍,“殿下,你现在还小,这种事情等过几年,我去尚宫署给你要两个小宫女来,让她们陪你。” 岑开霁听见她说这话,脸上的痴迷逐渐消退了去,进而皱了皱眉头,回答,“我不要,我有母妃就够了。”他好像记起来了,同窗的几位年长风流一些的世家公子们说过,同女人一起睡,从不是只盖着被子各睡一边,多少都要伸手摸几回,再揉揉她们胸口处的软物。 是依偎着的。 “胡说什么。”女人笑他年纪小不懂事,还没见过小姑娘长什么模样,也没拉过人家的手,这会儿说话肯定是嘴硬,驳道,“到时候肯定喜欢得不得了。”她不知道别人家的男孩都是怎么养的,只记得比自己大两岁的庶兄,五六年前十三还是十四岁刚开荤的那段时日,夜夜抱着两位陪房的姐姐,连着小半年都不肯早起,以至于被母亲提溜着耳朵骂,骂他玩物丧志,骂他没个正形。 可不能教他做这种不知节制的事情。行云想想又改口,“现在怎么说都是早,等殿下年纪到了自然就明白。” 他不觉得自己年纪小,甚至从某一日开始,再不愿自她嘴里听到“等你长大”之类的言语,干脆地从她手心里把右手抽回来,答,“我已经长大了,你们说的那些事我都懂。母妃刚才说身上不舒服,我心里便想,兴许是父皇下手没轻没重,才叫母妃不高兴。若是让我轻轻地摸一摸,母妃就不会再难受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一次一句,这一言一行。 女人装了一肚子准备教导他的话全被这句顶回去,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以前觉得这孩子说话直来直往地交谈起来甚是轻快,谁曾想说起这种男女之间才会说的浑话,也完全不知道遮掩。这才八岁,说出口的话好似是要说:他想同自己做那种事情。 成何体统,得把他引回正轨上。 “太子殿下,今日同你说这一番话,心情已经大好了。”不好训斥他,或者予以斥责,她只能转换了话题,“但这种事情是男人女人才能做的。比如,我同圣上,你同日后会来的小宫女,你的父皇和母后,我的双亲……”她把能想到的例子都说出来,好让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与自己同太子的关系完全不同。 他的想法顺着行云的指引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抬眼看了看行云微微有些红润的脸颊,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心道,母妃是女人,自己是男人,就算做了这种事也没有半分错误。可回想起她片刻前多番的推阻,又义正言辞地向自己解释了这么多,想来再按照心里所想直白地回话,指不定要把她逼走。还想多和母妃做一些肌肤之亲的事情,于是话说出口时变成了,“霁儿明白了。” 明白便好。行云舒了口气,心里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把衣服穿回来,正要回身去地上捡衣服的时候,余光瞥见他自己把身体背了过去,缩在最靠里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像是准备歇息。 夜已深,不好再做太大的动静闹他,女人便转了身,平躺着再度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今夜本该如此的,或者说,日后他们每回同床之时都该如此,两人也许躺在同一张寝被里,可中间须当有一条明晃晃的楚河汉界,不能逾越、不可逾越。她不过是为他暖一暖床的母亲,他不过是尚未长大的,还需要女人帮扶的孩童。 但这样和谐的关系还是被打破了。他盯着那堵墙,闭着眼,其实和睁着眼睛也没什么差别,毕竟脑子不能更清醒了。在听见院墙外的报更的宫人打过二更天后,太子回了身,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先是轻声地唤了句“母妃”,等了许久都未见到她有回应后,大胆地掀开了盖在她胸口上的被子,赤裸的身体就暴露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说不上标准的像个男人那样凝望她,但肯定是被乳肉引诱过的目光,接着伸手揉搓它,不用力,这样小的力气根本叫不醒她,她已然熟睡。又凑得更近了,要把她那处看个清楚明白,看见她淡粉色的乳尖,是柔软的,在拨弄了几回后逐渐硬挺,很有趣。 他又想到了什么,坐起身去掀盖在她臀腿处的被子,想看看她小腹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一眼就瞥见了女人双腿中间生了耻毛的那一处,再仔细看,看见了她双腿之间遗余出来的红。那红,不浅不深,不稀不稠,早已经干涸了,是粘在她的大腿内侧的皮肉上。 尽管如此,还是能叫人轻松地辨认出来究竟是什么。 “很痛么?”太子喃喃,而后伸出手,想帮她擦干净那处的血渍,想叫她不再落泪,至少,可以更舒服一些。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他看不真切。因为那处藏在阴影里,只能靠手摸。他顺着耻毛粗糙的纹理往下,摸到了两片无比柔软的,甚至比刚才摸过的双乳还要柔软的嫩肉,多摸了摸。躺在他身侧的女人便忽然发出了一声难以自抑的轻哼。 拾叁。向云缭绕 第二个长大的契机,大概是太子有了填房的丫鬟。虽然比起第一个晚了数年,但皇宫里的生活这样无聊,仔细算算,也就是,眨眼之间。 这一年,岑开霁十二,行云十九。她依旧过着每半年便要侍奉一回圣上的生活,他依旧同枯燥的课业斗争,试图在父皇面前做出些耀眼的成绩。 有了封号之后,生活变得比想象中富裕得多,她可以带着太子一起搬去更大的院落,也能多养几位宫人了。按照规矩,昭仪娘娘随侍的宫女可达四位。但或许是怕扰乱岑开霁的清净,再三思索过后,行云只问尚宫署要了一位宫女,又把另外的份额给了太子,给他备了两位长他两岁的小丫鬟。 他和那些世家公子实在不同,寻常人见到同龄的姑娘,总会想着法子拉着她们多玩会儿,更不要说摆在明面上专门准备好的,以后用来伺候自己的女子,提前培养感情,多熟悉熟悉,实属常事。 这种事不好当着人面询问,行云只在夜深人静,躺在他身侧时,才会随口提几句,“殿下,你都十二了,还没准备好让她们来照顾你么?我这个做母亲的比你大不了几岁,多少要避嫌。更何况,后宫女人喜猜疑,若是真叫她们知道了我每日都为你暖床,该多嘴多舌闹到太后圣上面前去。” 太子这两年开始学骑射,身格体魄忽而宽厚起来,个子也高大不少,如今两人一同仰卧在床上,像身侧安置了一堵厚重的石墙,能给她说不上来的心安。 “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干我何事。”他侧过脸去看母妃,眼神里含着别样的情谊。类似的话从她嘴里听了不下百遍,但他也不生气,反倒是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她这样努力的模样,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至于那两位姐姐。母妃,我不放心除你之外的女人,她们指不定就是其他宫里的娘娘派过来害我的,我的命可金贵。”他那股天下唯我独尊的傲气又起来了,还捎带了从骨血里渗出来的疑心病。 “殿下,你又瞎猜。她们都是我亲自挑的,身家也叫父亲他们查过了,没有一点可疑之处。再说,都已经在膝下养了两年,模样个性早就摸透了,我敢担保,她们是绝不会谋害殿下的。或者,我再给你说说她们的好处,平日这干活做事都勤快得很。不提做粗活的能耐,就是身子,这两年也好上许多,胸脯都涨起来了,我见着了也觉得欢喜。”行云尽心尽力地给两位姑娘说好话,毕竟这些年在圣上那里碰壁数回,总担心他那处也同圣上一般不好使。心里想着,在不过度使用的情况下,偶尔也该近一近女色。 岑开霁听了这话,连回忆她们的容貌都觉得麻烦,半撑起脑袋来看她,反问,“她们的身子有母妃好么?”语气慵懒。 这话叫她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最后只伸手压住了胸口上的被子,不叫他轻易看见,而后模棱两可地回答,“她们正青春,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和我比。” “既然比不了,如何让我瞧得上眼,不如等她们长几年再说。”他近来总喜欢用她的逻辑反驳她的话语,谁让她每次都说自己年纪小,等几年再说,那他干脆也借口姑娘们年纪还小。 行云见他不肯松口,也不好多劝,在感觉到被窝已经温热后,着手起身穿衣。她自然不知道他的异心,那之后的几年里,太子除了偶尔嘴上说几句浑话,没做其他逾矩的行为,也再没碰过她的身体。所以只有在圣上那边受了委屈之后,她才会寻求安慰似的,让他陪自己睡一整夜,其余皆是到了时间便脱身离开。 但岑开霁没让她走,伸手抓住了行云的手腕,开口问,“上回的伤好些了么?” 上回。说到上回可真是意外之举了,那日圣上明面上说要她侍寝,结果只派了两位太监,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锥来弄她。大概是因为每回都早泄,圣上对她颇失望,也不愿见她,就想了这个主意,叫她喊出些动静来,给其他院落里的娘娘听听。本意不坏,毕竟是为了平衡后宫的恩宠,也能叫她两三个月里都不再遭受旁人的冷眼,少受些欺负。 再说,那东西不粗也不大,与“骑木驴”一类的刑具完全无关,听公公说,他们同宫女们对食时都用的这玩意儿,可叫她们爽快了。但她没经历过什么舒爽的房事,更不知道公公嘴里说的爽快是什么感觉,也没办法接受他们要自己脱了亵裤,半趴在床上任由他们捅插私处的举动,所以这般侍寝过后,总要她连着出一段时间的血。 上回。不巧,公公们没关紧门,叫他亲眼看见了侍寝的真相是什么,看见自己的母妃被那群不男不女的东西痛苦地玩弄着,看见她撅着屁股跪于床前哭叫着,一边说“难受”,一边又忍着这样的怪事。 “好多了。”她回身,低头看着太子的手,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是不是因为殿下亲眼见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才不要她们过来陪的。”行云又想,如果是自己,自己看见了亲近的家人受委屈,心里当然也不好过。这也许是太子对男女之事如此抗拒的原因。 自然不是。他排斥其他女人是因为心里只想着母妃一个。但他听见母妃的询问,心生一计,决定将错就错,开口便答,“正是。月前教习嬷嬷给我看画册的时候,一直和我说房事这样那样的好,是天底下最叫人快活的,可我看母妃,哼,只觉得她们说的是假话。”完全不屑的口吻。 行云闻言,心里忽而凉了几分,又经不住屏了一口气。眼前的孩子可是皇储,如果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对女人毫无兴趣,以至于及冠娶妻后没办法繁衍子嗣,便铸成大错了。于是抿唇看了他一眼,无力地开口辩解,“殿下,别看我叫得那么惨,实际上很是舒服。大家都是这样的。”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胡话。 “母妃,你以为我会信么。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人会爽得哭出来。”他听别人说笑啊叫啊的,没听过还有痛哭这一说法,像听见笑话那般,轻声笑她,而后从床上坐起来与她对视,又言,“既然母妃这么笃定,那就让我真切地看一回。只要你能爽得哭出声,不停地落泪,我就答应你,日后都叫那两位姐姐陪床。” 她立于床前,不敢直视他,心里乱成一团。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做这种事。且不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让自己畅快,就说在他面前除尽衣物,又给他看双腿之间的阴私,便是错上加错的事情。当然要拒绝,孩子胡闹就算了,自己怎么能跟着乱来。他要是想知道,直接把那两个小姑娘叫来,他们躲在屋里,怎么玩都可以。 但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记起那日,太子站在门外窥视到屋内的乱象后,气得大骂着赶走了那些侵犯她的公公,又替她拔出了堵塞在甬道里叫她吃痛的物件,再细心地为她擦拭腿间的血渍,温柔地安慰她。 女人咽了一口口水,微微挣脱了他的桎梏。拒绝不了。 又不是真的要与他做那事,不过是让他看两眼,他也不是完全没见过。唉……一会儿装得像一些,叫他对女人产生想法便可。行云一定是昏了头了,被他一拉一拽扯变得品行不端起来。 没有太过犹豫,她僵硬地闭上双眼,点了点头,而后轻声回了句“就依你”,在他面前解下了自己的亵衣。 拾肆。列风淫雨 不是勾引,她没动不该有的心思,或者说,只想着作为母亲教导他。 行云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毕竟殿下长大后不再像从前那样依赖自己,不需要她忙前忙后做一切洗衣做饭乃至于帮着洗澡这些事。 所以借着油灯斜睨身侧屏风上自己逐渐赤裸的身影时,她一直在想,他们怎么忽然就做起如此暧昧的事情了,竟也不觉得怪异。 “殿下是不是觉得那些人弄我怪恶心的。”她不知道想去了哪里,忽然开口轻慢地问,“他们只是得了差事,并非刻意如此。” 岑开霁也借着油灯看她,见她并不羞赧,偏着头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个干净,又合拢双臂,挡住了胸口的丰腴,答,“差事?就算是父皇的命令,也不该这样羞辱你。大可以只让你虚假的喊几声。”他忽然就生了气,原本还算俊逸的脸庞顷刻间冷下来,斥责道,“他们做不成男人,便不许你做女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什么男人女人。她苦笑着。她只在还未侍寝时肖想过当女人的事情,其余的每一刻,她只当自己是丧了夫君的寡母。 “不说这些气话。我且问你,是不是今日让你满意了,我便能再不来替你暖床,叫她们过来伺候着。”女人始终记得同他的约定,心里想着要再三确认了才可光着爬上他的床。 太子垂眸,看了眼母妃腿间愈渐浓密的毛发,挪着身子往里,给她腾出足够的空间,正色道,“没错。” “好。”行云转回头看他,用手拉开了被子的一角,再度钻了进去。 这回进被窝不像平时那般干躺着。女人伸手准备往私处探去时,心想,既然已经决定豁出去面子,便不必同未经人事的姑娘一样,凡事遮挡几分。于是她望着床顶的帐子,建议道,“把被子拿开吧,好让你瞧个清楚。” 他是真不知母妃在床底之间竟如此主动,眼神里不由得闪过一丝狡黠,答,“母妃自便,霁儿只在一旁看着,不多做打扰。” 这话叫她安心不少。此前她做的皆是被逼迫下的性事,无论是圣上还是公公们,都把她看做一件差事,虽然此举合她心意,但也实在无情。大家都认脱衣为前戏,抽插乃小菜,哭叫是正事,好像只有她哭得够惨了,她才能算是从这种古怪的事情里获得了宽慰。 行云把被子推开,推到一边,又调转了身子面向他,左手撑住床沿,右手掰开双腿,让阴户清晰地展示在他的面前。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紧张,也不记得害怕,礼教约束那些戒律全都被她抛到脑后,只记得他刚才无意中提过的“她也可以当个女人”。 好怪。自己怎么会被这句话蛊惑了去。长到十九岁,闺中的那些好友都已嫁人生子,而她,知道少女时的自己应当退避男人三尺远,知道身为母亲时应当为太子遮住一片月,偏不知道身为一个女人该是什么样的,至少从没在男人那里得到欢情。 所以他刚才说那句话,才会叫她忽然晃了神。 她都十九了,怎么能不是一位合格的女人?带着这种不算自信的想法,行云红着脸望向他,在他面前缓缓抬起了右手,接着往自己的穴口摸去。 不陌生,行云对自己的身体还算了解,像她们这种需要侍奉圣上的女子,早在进宫前就接受过专人的指导,有时候夜里突然感到寂寞,也会躲在被子里简单摸一摸。 所以是一种很放松的状态,和他之前看到的浑身紧绷截然相反。母妃的上半身后仰着,悬在半空中微微地晃,把影子都摇乱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痒意,她便用了些力气揉搓它们,反正它们柔软不堪,蛮横点也不叫人吃痛。 那双沉甸甸的乳肉就挂在母妃的胸口上,在昏黄的烛火里反射出明黄色的光,光用眼睛,都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嫩滑。 两三个月前看到这个,他大概率还会同小时候那样只把它们当美景,不会产生任何淫邪的念头。可正不巧,半月前他第一回有了梦遗,脑海里逐渐描摹起那些长大成人的事情,也不止一次梦见自己把母妃压在身下。 想肏她。是这么说么?他搜刮了脑子里为数不多可以被用来形容这种冲动的词,想来最后能被用上的,也就一个“肏”字。 所以这会儿如此直接地盯着母亲的私处,他也不觉有任何不妥,光明正大地瞧,面不改色,就算被子里的阳物已经起势,他也还是乐得装这个乖儿子,“舒服么?”简单地问。 当然舒服。因为她不常做这种事,所以那处异常敏感,揉了不过十几下就有了要泄的趋势。行云的高潮从没在人前展示过,毕竟皇帝的时间太短,太监们的动作太粗鲁,都勾不起来。等到身子吃不住那如洪水上逆的势头开始抽动时,她混沌了一晚上的脑子才忽然清醒过来,连忙夹紧了下身,把欲望强憋下去,最后只颤了两下身子,又溢出几滴透明的凝液同他交差。 岑开霁见她眼神忽然变得清醒,推测到她心里那泛滥的母爱要上来了,大抵片刻后又要和他说一堆这不该做、那不该做的大道理。 他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 于是在她准备松手扯回被子时,欺身上前,把右手中食两指果断地插进了她柔软温热的洞穴里,又在她那双眼睛里冒出诧异、害怕、恐惧等各种不合时宜的情绪之前,出言解释道,“母妃,你既然想教我男女之事,总该有人给你当帮手吧。” “更何况,你这一滴眼泪都还没掉呢。”岑开霁边说着,便用力地勾起送进她腿间的两根手指,搅得那潭池水不住地作响。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挣扎着就要往后退。谁知道太子的动作来得更加猛烈,小腹里酸酸麻麻的,要她浑身丢了力,眼看着手臂撑不住了整个人准备往床下栽。 少年人直起上半身伸手挽住了她的肩,旋即帮她转了半圈使其安稳地倒躺在床榻上。 “你。”脑子糊涂了,她连忙撑起上半身伸手去抓他放进自己下身的手掌,忍着说不上来的爽意指责道,“殿下,你不能这样碰我。” 岑开霁早就不是七八岁那个好哄骗的娃娃了,这会儿充耳不闻,只摁住她的肩,把她推倒在床上,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反问道,“莫非母妃更愿意日日爬我的床?” “我不……”她不理解太子的这番话,她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他为何要这样污蔑自己。 “那就乖一点。”他用了更大的力道去抠弄她,叫她躺在垫子上忽然爽到忍不住扭动起来。 那只被他用膝盖压住的大腿动不了,于是另一条腿在空中无助地晃动起来,时而高高举起,时而落到床榻外面去,时而架在床边。而穴口呢,控制不了,出了好多的水,尽管她一直没松开抓住他的双手,但她还是亲眼看着这只手一点点把身体里的淫水全都勾了出来。 “岑开霁,你松手。”她大抵是生气的,破天荒喊了他的全名。 他伸手拨开母妃肩头上的长发,勾了勾唇,直言,“哭了我就松。” 拾伍。翻手为云 虽然这个条件是她片刻前首肯的,可与亲耳听见他更为强势的要求相比,完全不同。 行云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不能动弹,连眼睛的简单开合都做不到,这么直直地抬头看他,忍住了所有情不自禁就要外宣出来的情绪,抿紧了唇瓣,一语不发。 应该是觉得丢人的。当了他这么久的长辈,就算平日里的相处足够亲和,大多数时候更是以平辈的姿态面对他,但到底是他的母亲。现在听见他说这种话,与七八岁的时候被三岁的弟弟用棍子打了头,无助地站在家人面前,听人取笑,有何分别。尽管最后听见了母亲训斥弟弟,可弟弟不觉得自己错了,指责自己无意路过,而后又察觉到从屏风后面传来的弟妹们的调笑声那般,叫她难以自立。 小辈欺辱长辈本就是不敬,他现在还如此无情地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她不肯再开口求他放手,胸口因为恼怒高低起伏着。她也不肯放弃,用尽全力去掰弄他的右手。他的那只右手,就像弟弟打在自己头上的棍棒,要她颜面尽失,再也抬不起头。 岑开霁知道母妃生气了。她是这样温和的姑娘,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同窗的相好、姊妹,如她这样的,皆是小鸟依人、无比柔弱,好像说几句重话就会掉眼泪。可看她,在父皇那里碰了多少次壁也没让他看见第二眼哭泣的容颜,整日都是笑着,喜悦地抬头望着那几尺高的红墙以外的天空,亲切地告诉自己:她这辈子是出不去了,所以要他长大后,替她出去看看。 怎么会松手,他一心如此,执意如此,他想着,这么些年她因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如今自己有能力了,偷偷地与自己采撷禁果,享受几回女人的滋味有什么错。他既不是父皇,软弱无能,又不是那帮狗奴才,他是天之骄子,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一个能给她鱼水之欢的男人。 所以,只是摸摸她的阴私,有何不可。 这么想定,他便狠下心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搅扰她的庄重,要她还如刚才那样,松弛地接受自己的爱意,别这么紧张地夹住他的手,别这么看他,蛊惑他,再点燃他。 两股力量开始博弈,进而纠缠,最后转化为毫无章法地争斗。谁也不愿让。 可太子如今已经长得比她高大许多,现下压在她身上与天空中盖上一层阴云并无分别,她看着岑开霁宽厚的臂膀,忽然意识到,眼前人试图用身躯当囚牢,要将她关在了这一方窄小的天地里,逼她就范。 行云一定会败下阵来的,男女力量之悬殊。她手上忽然松了几分,就被他找到了机会,一把捏住了她的两只手腕,高高地摁压在她的头顶上方。 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目光,像捕食者看猎物那样,饶有兴致地欣赏她不愿意但为了维护他的形象,静默地,不声张的可怜模样。所以干脆闯了进来,用膝盖顶开了她的双腿,把那两只白皙的小脚架在空中,同时,为了她放松警惕似的开口道,“母妃,我只想让你开心。” 开心?这样羞辱她,她怎么会开心。女人的双眼都气红了,眼眶里还装了些没有溢出来的液珠。但她依旧不说话,把头扭到了一边,望着身侧凌乱的被子,安静地等他胡闹完,等他把那只手不安分的手掌抽出去。 如此静谧的深夜,太子看着她因为适才动情而愈渐泛红的躯体,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把掌心贴放在她的阴户上,严丝合缝,开始疯狂地勾动起自己的手指。 那是一种她从没体会过的感觉,和自己摸完全不同,起初把他当外来物的那阵排斥感突然消失,紧接着涌上来的是一阵轻飘飘的快意,陡然卸掉她身上所有的紧张。 行云根本想象不了,身体的叛变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那处忽然传来不一样的期望,要她张开嘴大口的呼吸,要她分开大腿供给他更大的空隙,要她学会呻吟,甚至用强烈的爽感来交换,借此麻痹她的神思。 湿得很快,穴里原本粘稠的液体逐渐稀薄,似流水,在极短的时间里滑出来,掉落在垫子上。他的手早就不能看了,那些水液还要在他的掌心里形成一块畦地,跟着他轻微抽插的动作不断荡漾。 美不胜收。他听着从母妃穴口处传来的悦耳的水声,打着圈在她的甬道里撞击、搜刮、扣弄,像弹一首歌曲,那哗哗作响的歌声,把母妃身上的淫荡全都唱给他听。 “要不要弄得再快些?”他感觉到手指被她夹了好几下,又不像刚才那样死咬着不放,都是抿一口就松了,怪异得很,所以问她是不是做的不够。 可那些轻微的夹缩代表她快要迎来潮涌了。行云握紧了拳头,更是无助地闭上了双眼,轻摇头,不许他这样催生自己的情欲,再重重地摇头,不许自己这样快就在他指尖泄身。 岑开霁喜欢她这幅宁死不屈的样子。可以这样说,他知道母妃在任何情况下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所以今天再不高兴,明天一觉睡醒,也还会是那副和蔼的母亲模样。出于这种理由,他更加地肆无忌惮了,甚至低头凑近,在她脖子上落下了一个吻,又伸出舌头轻柔地舔了舔。 不愧是母妃,就连情动时出的汗都是甜的。 这会儿,女人正就被下身的举动惹得难受,都皱起了眉头想着再多抗一会儿。谁知道他会突然吻自己,吻的又是那样敏感的地方,细密的,温柔的,一下子把她推了上去。 “啊~”她没忍住,叫了一声,同时身子剧烈地抽动起来。人生头一回有这样强烈的快意,所以根本挣不脱,被困住了,疯狂地往外倾泻潮水。 大抵是没想过她回开口。岑开霁被这声吟叫俘获了,那些淫邪的念头一下子用尽了他的下半身,想要她多叫几回,要她尽情地唱给自己听。也就动了之前从没想过的事情。 他要占有她,肏她,就是现在,他的巨物已经红热似铁,自己也没办法再压制住身为男人原有的欲望了,想要,想狠狠地在她身体里冲撞。如此不受控制地肖像着,少年松了她的手,紧跟着急切地低头为自己宽衣。 一直束缚住她的力量忽然撤走,行云得了自由。她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在她看来,太子只是想看她动情丢脸的样子,所以觉得等会自己穿回衣服,就可以安然离开了。 结果一睁眼,恰巧看见他那硕大的阳物挺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正跟随他手掌的摆弄,一点点往自己的穴口上靠。 眼里的泪水忽然就滑了一颗出来,掉在胸口上,原本还剩下的一些理智,所剩无几。他是不是疯了,他们可是母子呀,身上还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怎能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一刻,她根本不敢多想,衣服也顾不上拿,翻转身子就要往外逃。可两人的姿势相当尴尬,置于男人身体内侧的右腿不但抽不出来,还成为了他控制住自己的筹码。 岑开霁抓着她的脚踝就往里拉,一直把她拉到自己身下,而后不顾礼法,低头就去吻她。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吻,有些落在她的胸口,有些落在她的唇边,有些点在她的耳后,有些贴在她的眉间。 他想这刻想的太久了。 行云抿着嘴,死咬住唇,落了更多的泪珠,觉得自己好像被捕食网套住了,挣不脱,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但她依旧不肯认下这样荒诞的情事,微抬起双腿便开始蹬踹他,也顾不上他是尊贵的、骄傲的太子殿下,也不在乎他是自己跪拜的对象,就这么无助地推他。 不会让她得逞的。太子见她如何都不肯顺从,干脆从一旁扯过两人此前解下来的腰带,把她的手脚都捆在床边的立杆上,令她没办法继续挣扎。铁了心地干她。 行云抵不过他,手脚都失了自由,无可奈何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终于说了沉默许久后的第一句话, “殿下,我是圣上的女人。” 这是她这辈子也更改不了的身份,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躺进棺材里,她都得睡在另一个人男人的坟前。 岑开霁此刻已经被欲望控制了,双眼死盯着她娇柔的肉体,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这套说辞,开口强调,“他不喜欢你。” 父皇不喜欢她,一点也不珍惜她。他替母妃感到不平。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居然带着这样的理由。行云愣了愣,禁不住喘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劝不回他的心了,又吸了吸鼻子,再次把脑袋扭向一边后,带着些许哭腔,重申道,“我是圣上的女人。”一字一句,清楚明白。 什么圣上的女人。给他干过就是他的女人。 少年人不闻不问,低首,伸手制住她的双腿,将其掰到最大,露出藏于其间,还沾有刚才分泌出的晶莹液柱的穴户。 也许是被她多番的强调惹得不快,他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生怕她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那样,一直在他面前重复这句他根本不爱听的话语。太子俯身,吻住了她的唇,把她紧咬的牙关撬开,不准她多说一句话,如此热烈的亲吻着。 “母妃,我喜欢你。”清晰又明确,诚恳又朴实,而后干脆利落地扶住自己的利刃往她身体里挤。 啊。她皱着眉在心里不住地叫。他的东西太大了,自己吃不下,穴道里处处都传来了吃紧的感觉。 少年则感觉到母亲基于自己的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来,厚重又柔软,同小时候给过他的拥抱一样温暖。太舒服了。他开口低低地叫了寄生,是短促而低沉的“啊”。 也不知道是他们这般缠斗的动静太大,还是一直等行云回屋要伺候她的小芫生了担心。这屋的门忽然被敲响,紧跟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越过重重帷幔走进来,一抬头,望见床榻之上缠绵在一起的二人,看见太子殿下把娘娘压在身上,下身还不断地往前送,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小芫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跌坐在地上,同时忍不住惊叫。 这声盖过了两人的淫语,闯入了行云的耳朵。 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就算是真的有了肌肤之亲,她和太子的事情也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女人忽然睁开眼,转过头凶狠地望着自己在这宫里最亲近的,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拔了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