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将》 第1章 《龙将》 作者:血酬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本传-龙将篇 开篇语[本章字数:43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6:10:59.0] ------------ 「市井有谁知国士,仗义每多屠狗辈」 「但将血泪酬知己,便历生死又何妨」-作者题记 第一章[本章字数:22798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6:14:41.0] ------------ 圣龙历494年岁初,龙神帝病入膏肓。 正月十三,太子龙无畏从右相郑思远手中接过传国玉玺,正式开始临朝听政,然而他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却是显得有心无力,一筹莫展。 他主政之后才知道,父亲留下的这三千里锦绣江山,其实不过是个将倾的大厦,不过是一个烂摊子。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江山,还有人不要他去坐,要把他太子的位置夺去! 龙神帝昏庸无能,在位二十八年从来不打理朝政,平生只是爱好土木和房中术。他共有四个儿子和七个女儿,最疼爱的是三子楚王龙云青和最小的女儿宁夏公主,对大儿子龙无畏却是厌恶异常,早存有废立之心。只碍着龙无畏是长子,有祖宗订下的家法在,加之部分勋老旧臣的反对,这储君之位今日才未落在楚王手中。 已经过了酉时,勤政殿中光线渐暗,宫女刚过来要掌灯火,被旁边的大内侍卫挥手制止。龙无畏觉察动静,抬起头来,对那宫女挥了挥手,然后挺了挺腰,把狼毫一丢,从堆积如山的公文后面站起身来,信步朝殿外走去。 此刻天还不是很黑,龙无畏带着三个护卫进了他在宫中的住所祈年殿。 从早朝之后他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起先的那点热乎劲早被繁复的公文给磨灭了。这皇帝的位子,谁想坐谁就去坐吧!然而楚王他那个三弟登基之后,会不会放过他这个哥哥呢?兄弟阋于墙,应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吧!就为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玩意儿,得有多少人头落地,得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若是生在平民百姓家,他是不是就会更快活呢? 抚摸着温润的传国玉玺,龙无畏思绪万千,想到手足相残的伤心之处,想到父亲厚彼薄此的偏心之处,不由得喟然一声长叹。 他实在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讨厌他而喜欢三弟楚王。龙云青除了和他老子一样喜欢玩女人,简直一无是处。如果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坐了江山,恐怕祖宗的基业败不了几年了。 就在龙神帝病危的消息传开以后,不过几天时间,他安插在京城各处的线人纷纷失踪或是被人灭口。他知道他的三个弟弟早已经纠集一处,调集了家丁甲兵,联络好了朝内党羽,就等着龙神帝咽气的时候进行兵变了。今天一早,为了进一步探听消息,他派出了跟在身边,服侍他多年的四个心腹小太监前往三王的府邸打探消息,甚至动用了死间只求获取最精确的情报。 龙无畏并不想束手待毙,没有人会放着皇位不坐去等死。但问题是以他现在拥有的实力,根本不能跟三王相抗衡,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纠集强过他三个弟弟的人马,谁会是这扭转乾坤的人呢?是世袭罔替的四大国公,还是权倾朝野的左右丞相呢?他们已经老了,早没有当年逼宫扶他父亲龙神帝登基的勇气了。 手中无兵,是龙无畏最大的弱势!他养的死士,结交的江湖豪杰即便能以一当十,也不可能打的赢拥有甲兵的楚王! 在圣龙帝国,没有皇帝的亲笔诏令,即使是储君,即便有玉玺在手,也没法调动北城兵马司和禁军龙虎卫的甲兵。如此一来,叫他拿什么去平叛呢? 想到这里,龙无畏的牙根咬得嘎崩响,心里恨道:要不是老头子偏心,赐给楚王诸多高手,他龙无畏怎么会到今日还没铲除楚王呢? 满怀心事地把传国玉玺放入怀中,龙无畏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背后的大内侍卫,难道要靠他们去刺杀三王么? 龙无畏身后站了三个人,一男两女。这三人年纪都不大,二十上下,都是身着黑色劲装,左手带剑,精神抖擞,样貌俊美。他们左臂上各有三道金色剑状刺绣,胸前分别印着日月星的图像。 见龙无畏扭过头来,胸口印着月亮的那个女子俯身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月心前去打探消息?" 龙无畏确实是等的心中焦急,外面局势不明,到现在四个出去的心腹太监一个都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全部死掉了。不清楚外面的局势,就不能把他有限的兵力投出去打在三王的七寸之处。若是一击不成,他三个弟弟的反击足以让他锉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龙无畏目光逡巡了一番,然后微微颔首道:“凡事小心,快去快回!” 那女子点一点头,转身疾步出了祈年殿,就朝宫门外走去。 哪料她刚踏出门去,忽然一个身影急匆匆奔来,两人此时相距不足一丈。那女子提起真气,晃转身形,纵身一跃,左手剑鞘疾点来人咽喉,断喝一声:“站住!” 奔来那人闻听,急忙止住步子,身形微晃,急道:“冷姐姐,是我福星!” 那女子原来是叫冷月心,她见来的是伺候太子的小太监福星,便收回剑鞘,转身带他进了祈年殿。 “殿下,福星回来了。”冷月心向龙无畏抱拳施礼道。 “外面情况怎么样?”龙无畏问道。 “殿下,咱们这回可真的要遭殃了。”福星跪在地上拿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水,急道。 “莫慌,慢慢道来!”龙无畏喝道。 “是的,殿下。早朝以后,京军三大营的兵将照例早操,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北城兵马司的大统领刀无痕去了楚王府,至今没有出来。” 刀无痕!你手中可是有十四万城防军呀!莫非你真的要逼我痛下杀手? 龙无畏的面色阴晴不定,小太监福星察言观色,知道太子心里定是在寻思事情,是故闭口不言。 “说,继续说吧。”龙无畏思忖了片刻道。 “现在齐王和秦王都在楚王府上,左相林天成和他的两个儿子车军都督林海,炮军都督林刚也于午后到了楚王那里。” 好好好,居然连左相都明目张胆地跑到楚王那里去了,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看好我啊! “嗯,左相去了楚王府,右相呢?四大国公他们那里没什么动静吧?” “郑相还是散朝以后就去了西山和孙真人下棋,四大国公也都各归府邸,没什么消息。” 福星又继续说了大半个时辰,等龙无畏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心已经汗湿了。 “月心,你去请李道古来吧。”龙无畏想了很久,忽然抬头对冷月心道。 “是,殿下!” 冷月心走后,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龙无畏方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对福星道:“你去找夜归天,把这个交给他!” 福星答应了一声,取过锦囊也走了。 这是最后两张牌了,打的好说不定会翻盘,打错一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龙无畏苦笑一声,扭头对身后的侍卫问道:“赵阳,你看这次,我们有多大的胜算?” 胸前有一轮日光的侍卫紫面凤眼,目光如电,听龙无畏问他,沉声应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应该有七成的赢面!” “有七成?” “嗯。论兵力,他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十几万,但我估计他们能动用的也就两万人左右。因为北城兵马司是城防部队,即便是刀无痕想造反,他手下的兵将也不会对太子殿下动刀动枪的。而禁军龙虎卫素来守护宫城和皇城,只要太子不出宫门,相信没哪只军队敢硬闯进来的。三王自家的甲兵估计在万人左右,再加上他们的食客,兵马不会超过两万的。只要现在我们取得了京军三大营的支持,那就有数十倍于他们的兵力,击败三王易如反掌!” “呵呵!”龙无畏听完赵阳的话,不禁乐了。 他摇摇头,对赵阳分析道:“京军三大营素来是以神机营为首,神机营的统领是夜归天。夜归天他这个人性格阴沉,我又与他相交不善,你敢保他最终不是支持三王的?” “殿下听我说,夜归天他这个人名声虽然不好,但他为国效力多年,立下赫赫战功,所以我相信他会是个忠义之臣。在此紧要关头,相信他一定会站在殿下这边的。何况殿下手里面还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赵阳呀,要是事情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在这个时候,女人能起多大的作用,是很难说的。夜归天是忠臣!哼哼,他只是他自己的忠臣罢了!我给你讲一件我曾亲身经历的事情也许你就明白了。” “有一次,我微服出游,和你师父在聚仙阁吃酒,遇到一帮兵痞在那争风吃醋。后来我跟着他们游荡到城外的黑竹林,不想在那里,我才算真正认识了夜归天。那时,他还只是个副将,却能为了一个卖艺的番邦女子,一刀砍死了他的上司,并且杀光了在场的亲兵随从。他心思之歹毒,下手之狠辣,想起来实在是令人胆寒。” “殿下说来这件事情我也曾有所耳闻。但这样说来,为一个女人砍死上司,这不不正说明他是个好色之徒么?”赵阳问道。 “好色?你知道那番邦的女子有多美么? 第2章 我敢说,在这个宫里,除了锦绣和宁夏,绝对没人能比得上她。但就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夜归天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她一眼,杀了人之后,直接就回了军营。你说,他会是个贪图美色的人么?” “也许是他吓怕了呢!”胸口绣着七颗小星星的女子撇着嘴小声嘟囔道。 龙无畏不禁莞尔,他知道刚才那句话刺伤了这个同样很漂亮的小姑娘陆西星。 “星星,你怎么知道他是吓怕了呢?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虫虫。”龙无畏开玩笑地说道。 “殿下,你又欺负我!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虫虫,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陆西星皱着鼻头,伸出可爱的小舌头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哈!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你这种牙尖嘴厉的小女子是最难养的呀!”龙无畏长笑一声,憋屈了这么长时间,真是难得一乐。 “太子好心情呀!哈哈哈哈!"同样的一声长笑,在宫门外响起。 龙无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整整衣冠,迈步出了祈年殿。 寒风中,一个身着大红袍,面如煮熟蟹壳,眉目清朗的男子正站在院中。 “啊,李先生,你终于来拉,可急死无畏了。” 龙无畏露出满脸的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李道古这边有礼了。”李道古皮笑肉不笑地抽动了下面部的肌肉,微微欠身算是施了一礼。 “李先生不要这么客气,快进殿中避避风。” 龙无畏见寒风中李道古还身着轻袍,作势欲解下身上的披风。 李道古挥手制止了他,身上自然散发出一阵热量,这热量使得龙无畏心里烦躁,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李道古大模大样地撇着嘴道:“谢殿下厚爱!只是道古是修道之人,等闲不怕风寒。” 龙无畏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他对李道古的热情,看起来仿佛能融化冰雪。 “来,李先生,外面风寒,咱们进殿详谈。” “嗯!” 李道古点点头,两人肩并肩齐步进了祈年殿。 两边分宾主坐下,龙无畏唤小内侍上了茶。 “李先生请饮。” “谢殿下厚爱,不知殿下最近心情如何?” 龙无畏苦笑一声,不住地摇头叹气。 “适才还听得殿下开心长笑,为何现在却摇头叹气呢?” “李先生身为文华殿的国士,怎能不知无畏心中所想呢?” “呵呵,那我就替殿下猜上一猜了。”说着,李道古伸出三个指头在龙无畏面前晃了三晃。 龙无畏点点头道:“兄弟阋于墙,家国不幸。” “哈哈哈哈,三王不过跳梁小丑,何足挂齿?殿下莫急,有我李道古在,定叫殿下顺利登基大宝。”李道古信誓旦旦,大剌剌说道。 李道古是什么人,他凭什么说他能击败三王?论职位当然不行,他李道古现在不过是个文华殿的国士,虽说得到皇帝的宠幸,但官不过三品,有何能力扭转乾坤?他之所以狂,仰仗的是他自身的修为和背后道门的强大势力。 十年前,道门的掌教水火真人孙不二推荐李道古入宫,用的是护驾的名义。能成为皇帝护驾的人必须具备的两个条件一是出身名门,二是自身的修为要登峰造极。李道古作为道门三清中有数的高手,那时他的烈火神功就已经有十成火候,独门兵器火龙镖更是达到了传说中法宝的恐怖程度。可只惜龙神帝并没有看上他的武功,反而看中了旁门左道的房中术,说来可笑,李道古偏偏因此而一步登天,成为朝廷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说现今道门的实力不比佛门,但在河北的广大地区,道门拥有决定性的优势。河北!河北三镇九边的边防军有六十万! 一个李道古,牵涉的是整个道门的利益! 龙无畏如何不知道李道古想要的是什么:不但是个人的荣华富贵,更是道门在龙国惟我独尊的无上地位。佛道两家几近千年的恩怨,纠缠于龙国的每次政权交替中。二十八年前,佛门显密两宗不正是因为辅佐龙神帝登上帝位而一举压倒道门的么?龙无畏还记得他去西山的时候,道门掌教孙不二跟他谈的条件,只要他答应了,道门会尽全部的力量来支持他! 楚王因为荒淫,所以根本得不到佛门的支持,而如果他龙无畏得到道门的支持,那就基本上是胜券在握了。但问题是,一旦他答应了道门的条件,即使夺得了皇位,也掌握不了实权,而且可能因为道门对佛门的打压而造成新的混乱。 处在这样的两难境界,龙无畏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先生,你对现在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太子殿下太过忧虑了。依我看来,不论是楚王,齐王还是秦王都没有希望登基大宝。”李道古扳着指头对龙无畏道。 “李先生为何对无畏有如此信心?” “太子殿下,你应该了解,当今龙国能左右政权的不过三股势力:权贵,佛门和我们道门。楚王荒淫世所共知,所以一直以来不受佛门的欣赏;我们道门呢,因为楚王崇信巫教,所以也不可能支持他;在权贵这方面呢,你是略处下风,不过这不要紧,那帮权贵都是墙头草,哪里风强往哪里倒,实在是不足为虑。” 说来说去,还是强调道门的实力,难道真的除了道门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么?夜归天,你到底会站在哪一边呢? 李道古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现在急的是龙无畏。危在旦夕,只要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龙无畏都会抓住,不会放过的。 “李先生,如果我们派死士狙杀楚王,你看有无成功的机会?”站在一旁的赵阳问道。 “看你的装束,你一定就是剑宗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裂日剑’赵阳吧,你师父剑神出手,也许会有希望。你嘛,你还太嫩了。”李道古不屑一顾地说道。 “赵阳,放肆!”龙无畏假怒斥责道。 “后生辈,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算了。太子殿下肯定知道楚王招揽了多少高手,你父皇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又专门把皇城密衙的高手抽调到楚王府。没有宗师级的人物出马,要伤楚王势比登天!” “李先生,现在满朝文武支持无畏的没有几个,兵权也操在他们手里,怎样才能扭转局势呢?” “哈哈哈哈,殿下说笑了。殿下苦心经营十余年,怎会没一点底子?郑相是你的岳父,也是你的师父,以右相之职兼领内阁,又是太子太师,权倾朝野。这个危难关头,即便他不会明里助你,也不会看着你坐以待毙的。” “但是,从郑小姐病故之后,郑相与我形同路人。而且左相林天成已经完全倒向了楚王那边,如可奈何?” “虽说左相管军,右相管民,他们各有分工,但右相一直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如果是你登基,那他真可能一辈子翻不过身来。嗯,这林天成管军多年,确实是个麻烦人物。林家掌握兵权多年,军中上下布满亲信,如果再加上北城兵马司的刀无痕,太子殿下确实是凶多吉少呀。” 说着说着,李道古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没有了刚才的霸道和张扬。龙无畏看在心里,心知这李道古不但武功出色,头脑更是精明,再慢慢看来,这个道门弟子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那无畏究竟如何是好,愿李先生教我!”龙无畏恳切地说道。 “情势虽然危急,但也不是没有解救的办法。不知道上次鄙门掌教孙真人跟太子殿下商议的事情,殿下考虑的怎样了?” 李道古果然老奸巨猾,他适才是故意造成这种凝重的气氛,好让龙无畏心理压力增大,好顺利地投向他的怀抱。 龙无畏心里明白的很,他今天请李道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道门结盟。两边各有所需,讨论的不过是些具体问题。 “如果李先生能助我登上王位,我愿终生师事先生,让先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太子果然爽利!不过现在一人之下的可是郑相,太子对他能下得了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危急关头,郑相都不帮我,我怎能再让他坐在那个位子上?”龙无畏愤恨地说道。 “殿下,空口无凭,道古回去也不好跟孙真人交代呀!” “我请先生来,相信先生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道门的利益,无畏一定会维护的。佛门那些秃驴,对我不理不睬,是留他们不得!” “呵呵,并非道古不相信殿下。说实话,道古此来,一是助殿下平乱,二是想求个凭证。” 龙无畏微微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李道古面前。 李道古扫了一眼信封,伸手接过,拆开来看了一眼,慌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龙无畏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龙无畏安静地受了李道古的礼,然后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李先生,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龙无畏直盯着李道古的眼,恳切地说道。 “圣上勿忧,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既然圣上早有此心,那么道古也应该代表道门表示诚意!”李道古说完,自腰间掏出一个布袋,自布袋中取出一个轮齿状的东西。 他将这东西向龙无畏展示一下,道:“圣上,这是道古的防身之物,名叫火龙镖!当年道门始祖道德真君之徒黄天化就是用的此物,伤敌无数。道古不才,得孙真人赐下此物,今日终可派的上用场!” 第3章 龙无畏个性阴柔,适才只是在示弱,对李道古的这护身法宝岂有不知之理?他见李道古亮出这轻易不见人的法宝,心知这道门奇人此次真的是要辅助他登基。他知道他开出的条件,对李道古是有绝对的吸引力的。 那么优厚的条件,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李道古自然不是傻子,这是他人生的又一大转机。他投身道门学法二十年,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这荣华富贵!这次如果能成功辅助龙无畏登基,他不但可以位及人臣,更可以逼退水火真人孙不二,成为道门第一人! 出将入相,江湖庙堂。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李道古面上红光隐现,对龙无畏拱了拱手道:“陛下,容臣出去半个时辰,必为陛下带来惊喜!” 龙无畏笑了笑,默不言语,任由李道古出了祈年殿。 “赵阳,剑神他老人家伤势如何?”龙无畏忽然问道。 “殿下,师父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师父说,要是你需要他出手,他绝对不会推辞,毕竟师父还是最疼你这个弟子的。”赵阳说着,眼角竟渐渐湿润。 “我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啊!谁知道父皇竟然让皇城密衙的大头领邪神九幽给楚王护法,伤了师父,我真是罪大恶极!”龙无畏闻言不胜唏嘘。 “殿下,这实在怪不得你。其实师父他也一直想和邪神交手,只是一直没机会。这次虽然师父受了伤,但邪神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算是两败俱伤吧。师父说,不管怎样,剑宗都会站在殿下这一边的。” “我对不住师父,我龙无畏对天发誓:若是我登基为帝,一定让剑宗发扬光大,一定让师父成为武林第一人!”龙无畏神情激动,显见着是动了真情。 患难才见真情!剑宗在最危急的关头,给了他最坚定的支持。不管是师弟师妹,还是闭关多年的师父剑神,为了他龙无畏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真是令他感动。 患难见真情,国难显忠臣,夜归天,你到底是不是忠臣呢? 有了道门的支持,不管是朝野,他龙无畏的胜算都大了不少。但军中呢?夜归天的京军三大营是他现在唯一能争取的部队了。 “星星,你哭了?”龙无畏抬眼看了看陆西星,发现这个可爱的小师妹眼睫毛上沾了些晶莹的泪珠。 “哪有?”陆西星扭过了头,不再言语。 殿中的气氛尴尬起来,赵阳一动不动地站着,龙无畏坐在椅子上,手指头瞧着桌几。 “杀人立威,赵阳,若你是李道古,你会拿谁的人头献给我?”龙无畏问道。 “刀无痕!”赵阳想也不想,随口道。 “嗯。” 正说着,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飞身进了殿中。 “殿下!”娇脆的声音,来的正是冷月心。 来到龙无畏身边,冷月心躬身行礼。 “外面情况怎么样?” “殿下大喜!刚得到消息:北城兵马司已经乱了阵脚,炸开了锅,刀无痕死了!”冷月心本不是个容易动容的人,此刻却是喜上眉梢。 “哦?李道古果然有本事!”龙无畏闻言大喜,对冷月心道:“月心,你辛苦一下,立刻去神机营将这消息告诉夜归天,让他连夜带京军进城维护秩序!” “遵命!”冷月心顾不得休息,转身离去。 “来人!”龙无畏唤过小太监。 “殿下!” “速令值班侍卫通知王侯伯爵,去往北城兵马司!” “遵命!” “赵阳,准备车驾,咱们也去兵马司!” “遵命!” 龙无畏的车驾出宫门的时候,街上已经乱了。得到消息的公候伯爵的车马在街上冲来挤去,见到龙无畏的车驾,纷纷让路,跟在后面,一齐往兵马司奔去。 与几位国公打过招呼,龙无畏在车上开始盘算,这局面应该怎样处理。 夜归天呢,还没有消息么?他如果投向了自己,倒是接替刀无痕的适当人选。 连接着派福星和冷月心去见夜归天,不知道这有着“流氓龙将”之称的军方要员会不会带兵过来支持自己。 龙无畏在车上盘算的时候,福星已经在往回赶了。 “真他妈累,夜归天真他妈的不是人,连顿饭都不管!”福星想想刚才去见夜归天的情景,气的直骂娘。 龙国全称圣龙帝国,京师五龙城,五龙城分内城和外城两部分。城防部队四十万,分为三部分:禁军龙虎卫六万精锐驻扎在内城;北城兵马司十四万兵马驻扎在外城;京军三大营二十万士兵驻扎在京城东门外。 京军三大营是指五军营,神机营和三千营。 福星到军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神机营里面灯火通明,一帮彪形大汉正在操练,杀声震天。 福星怀揣着龙无畏的锦囊策马急匆匆地朝军营奔来。 “嘶绺绺!”那马冲得过急,福星连拉缰绳却不能让马停下来。 “砰”,那马一头撞在营外的鹿砦栅栏上,把福星甩起多高来。 “我的妈呀,这回死翘翘了。”福星他也不经常骑马,这会儿被甩在空中,心里可是怕死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快如闪电奔至,先是一脚把那马踢飞老远,紧接着半空一个转身,十分潇洒地把尚在空中的福星抱住。 “呀,鬼呀!”福星睁开眼一看,一个胡子拉茬的怪人正瞪着雌雄眼看他,不由吓得“花容”失色。 “鬼你个头啊,老子好心救了你,居然骂我是鬼!”怪人气愤地把狗剩一下子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等一等,请问你是常羽冠常将军么?”福星想起京中对“黑白无常”四大魔王的描述,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问道。 “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那人怪眼一翻,仰头喊了一嗓子:“军法官何在?这个人私闯军营,给我砍了!” “我的妈呀,这就要掉脑袋了。”福星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快步追上常羽冠,从腰中摘下一个铜牌子来,递到他的面前。 “哦,原来你是东宫的内侍。” “是呀,是呀,我们太子和你们夜将军很熟的。” “熟个屁,照砍不误!”那怪人大嘴一撇,雌雄眼一瞪,把福星吓得半死。 这时两个军法官走了过来,对那怪人行了军礼,然后一左一右站在福星身边。 “别杀我,别杀我,我有要紧事要见夜将军!”福星小脸吓得煞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打动常羽冠。 “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是,将军!” 见那二人走远,常羽冠恶狠狠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福星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道:“来找夜将军。” “我大哥没空见你,你回去吧。” “紧急啊,太子需要夜将军的帮助。” “帮助个屁啊,我大哥去赴三王爷的宴了。” “三王爷是反贼啊,夜将军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福星不顾一切地嚷嚷道。 “嗯,你居然污蔑当朝的王爷!好,有骨气,我马上去奏报三王爷,把你煮了吃了!”常羽冠瞪着雌雄眼恶狠狠地说道。 “不要啊,太子救命啊。” 在众大汉同情的侧目礼中,福星带着惨绝人寰的叫声被常羽冠夹在肋下往后营走去。 神机后营有三座帐篷,正中一座就是京军人称四大魔王“黑白无常”的老大夜归天的大本营。 此刻,营房正中摆着一个大火盆,木炭烧的通红。一大锅香肉架在火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两个袒胸露乳,喝得醉醺醺的人围着火炉正推杯换盏。 这两人正是夜归天和他的三弟吴良。 军中饮酒,按律当斩!可这两人不但喝酒,还喝的酩酊大醉,不知道军法官都干什么去了。 瘦小个子,尖嘴猴腮的是吴良,他右手举杯,左手捞着一块香肉正啃的不亦乐乎。 一旁的夜归天身材壮硕,膀大腰圆。他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半黑面皮,样貌威严,只是衣衫凌乱,看上去带着三分痞气。 吴良啃完了香肉,一仰脖子灌了一杯酒,举着空杯朝对夜归天示意了一下,见大哥满意地点头方悄声问道:“大哥,你说老头子还能活多久?” 夜归天笑了笑,默不言语,只顾低头饮酒。 “你倒是说句话啊,什么狗屁饮酒避祸,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子吧。”吴良不屑地说道。 “你他妈不用刺激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夜归天虽然样貌威猛,说起话来倒是慢条斯理,不温不火。 “到什么时候?到楚王或者太子拿刀来砍我们的时候?” “那个不用你操心,当大哥的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砍死的。” “那还差不多!” “我会闭上眼睛的。” “你,你!算了,反正你一直没拿我当兄弟,什么事都瞒着我。他妈的,要不是你这酒肉好,谁留这给你当苦力?”吴良翻着白眼,从铜锅里捞了一块香肉塞到嘴里。 “哎哟,烫死我了。” “哈哈哈哈,看着盘里的,吃了锅里的,活该烫死你!” “你!大哥,算兄弟求你了,你总得给兄弟们交个底吧。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楚王那边可是许诺给你五军府大都督的职务呀,这官职可不算低了。” “皇上还没死,现在许诺的都是空话。”夜归天饮了杯酒,摇摇头道。 “那皇帝什么时候死呢?” 第4章 吴良显见着是没把龙神帝放在眼里,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口。 “鬼知道,说不定今晚就咽气了。” “哎,大哥,咱们兄弟向来可都唯你的龟头是瞻啊。你要说不知道,那明摆着是对兄弟们的前途不负责啊。” “负责你个鬼头啊。就你这张臭嘴,迟早得吃亏。” “哎,大哥,我又没说什么,是你咒老头子今晚死翘翘的。” “呸,你这个贱人,灌你的黄汤吧!” “切,你还不照样在灌?” 夜归天和吴良正臭屁着,常羽冠挟着福星就进了帐篷。 “哟,四弟,你来的正好。来来,陪哥哥喝了这杯!" 常羽冠把福星往地上一扔,接过夜归天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是他们兄弟的规矩,喝酒都是一口一杯,一饮而尽不带剩的。 “大哥,这小子是东宫的内侍,说太子有事找你。”常羽冠指着福星对夜归天说道。 福星本来吓的要死,可是闻到这肉香味便有些忘乎所以,两眼眯缝着,小红鼻头耸动着,心里只想着吃这炖的烂熟的狗肉了。 “哦,是东宫的内侍啊。嗯,太子叫你来有什么事情?” 福星听有人问他话,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人,颤巍巍问道:“哪位是夜将军?” 其实他知道中间坐着的大汉是夜归天,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肥猪跑?他盯着夜归天看了半天,发现这个有“流氓龙将”之称的人物不过是个邋遢的酒鬼,心里盘算着究竟要不要把太子的锦囊递上去。 福星的表现,夜归天看在眼里。他忽然一扫颓态,醉意全无,身上杀气逼人,眼中迸射的精光使福星不寒而栗。 “夜将军好,好。”福星吓得浑身哆嗦,期期艾艾道。 “哦,太子叫我夜某人有什么事呢?” “太子殿下叫我,我送一个锦囊给夜将军。”说着,福星从怀中掏出锦囊,哆哆嗦嗦地递给夜归天。 杀戮太重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浓重的杀气,尤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军人。这种浓烈的杀气在福星看来,无异于是一种死气,再加上军人特有的威势,福星感觉在夜归天的压迫下,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夜归天打开锦囊,自中取出两张帛绢,打开来看了一眼,忽然眉毛一挑,对福星道:“你速回去告诉储君,夜某兄弟答应此事!” “是,是。”福星长出了口气。 “你回去吧。” 叩拜了夜归天,福星如释重负地溜出了营帐,常羽冠唤了一个卫兵,带他出了后营回东宫复命去了。 “哈哈哈,快找二弟来!”夜归天笑道:“圣上已经不行了,咱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大哥,你咋知道圣上不行了呢?”吴良眨着小眼睛问道。 “如果圣上还能挺几天的话,那众王爷绝对不会急着起兵反叛。众王不反叛,龙无畏又怎么会想起我们呢?他既然找上门了,这已经是剑拔弩张,他们兄弟就要动手了。” “大哥,那我们该倒向哪边呢?”常羽冠问道。 “肯定是帮太子了。你别忘了,老头子的合法继承人就是龙无畏。他那三个兄弟都是酒囊饭袋,要是他们夺了皇位,那还不天下大乱?齐王勇而无谋,是个匹夫;楚王好色不倦,是个淫棍;秦王杀人如麻,是个屠夫。这三人都是国之祸害,若不是皇族王爷出身,老子早为国除害了。”夜归天对两兄弟分析道。 “嗯,这三王简直不是人,这回他们谋反就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不过,咱们这回能捞多少好处呢?”吴良打着酒嗝,扫了一眼夜归天手中的帛绢,笑嘻嘻地问道。 “哈哈,好处不少,只是给你的不多!”常羽冠笑道。 “小气鬼,我会贪那点小便宜?”吴良一脸不屑。 “你说你不要的,我们这回可没逼你!”夜归天装出一脸的严肃,平常兄弟们之间的调笑也喜欢拿吴良寻开心。 “别,大哥,我说着玩呢,咱们兄弟不是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的么?”吴良小眼眨眨,可怜巴巴地说。 “哈哈哈哈,等二哥来了,你要他那份吧。”常羽冠笑道。 三人正说着,营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人相视一笑。 帘门掀开,一个相貌英俊银甲白袍的将军捂着鼻子走了进来。 夜归天哈哈大笑道:“二弟来的真快啊!” 不消说,来人就是“黑白无常”四魔王的老二“银枪白龙将”白敬业。 一见面,白敬业就踢了正在饮酒的吴良一脚,嘴里骂道:“你个死猴子,他奶奶的又在喝酒!” 吴良忙闪身避过,面带不满,嘴里嘟囔道:“是大哥要我喝的,要找你找大哥去,成天就知道欺负我!” 白敬业名如其人,长的十分白净,英俊不凡,着实的一表人才。他对夜归天先抱拳行了礼,然后问道:“大哥,外营的兵马已经整顿妥当,随时待命出发。刚才我见三弟带了个小内侍过来后营,是不是太子要我们调兵相助了?” 白敬业这话一出口,吴良猴子般跳了过来,尖声叫道:“呀,什么时候大哥叫你调兵了,我怎么不知道?大哥你们不够意思啊!” 夜归天呵斥道:“别闹了,你这个家伙嘴巴不严实,跟你说了,那跟在大街上贴告示没什么区别!” 常羽冠呵呵笑道:“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被你们气死了。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啊!”吴良忽然发现就他一个人不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了。 “没什么好瞒的,咱们就是支持储君龙无畏的。楚王派来的人我叫敬业都囚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也只能倒向太子这边了。军人虽然不该参与政治,但平叛内乱是我们的本分。现在终于到了国家需要我们军人出手的时候了。所以,我命令!” 夜归天这话一出口,帐中原本还在谈笑的三人神情一凛,马上立正。 “神机营副统领吴良听令:着你即刻启程,请五军营统领风纹章到营中一叙。” “吴良得令!” “神机营副统领白敬业听令:着你即刻启程,请三千营统领杨公时到营中一叙。” “敬业得令!” “神机营副统领常羽冠听令:着你在帐外埋伏三百刀斧手,听我讯号。” “羽冠得令!” 夜归天下了命令之后,又对三兄弟各自交待了一番,见众人都领会了他的意思,方放心地说道:“好了,各自准备去吧!今夜的战斗才刚开始,好戏都在后头呢。” “是!”三人齐声应道。 目送三弟兄出了门,夜归天吩咐亲兵打扫一下大帐,整理了下衣衫,换了一身黑色皮铠也跟着出了门。 “将军!将军!” 夜归天从营中走过,一路上操练的军兵不停地向他行礼致敬。 说起来,夜归天今年才二十六岁,能得到士兵的这种拥戴,确实少见。不过虽然他很年轻,沙场征战却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 他出身尊贵,但从小就不学好,成天在街头浪荡。后来惹了些棘手的人,做了些辣手的事,被他老爹给带往军中避祸,用军法约束才不再惹是生非。 和京城的花花世界相比,对夜归天来说,军队其实是个压抑的地方,只能靠杀戮的快感来宣泄心中的欲望;军队也是个真实的地方,不像尔虞我诈的官场,战友之间的感情是经历战火考验的,也是最牢靠的;军队也是个简单的地方,有了快感可以喊,当然不能违反军纪,否则一顿鞭子是免不了的。 在神机营中,几乎没有哪个人是没有挨过鞭子的,以至于后来这帮鸟人每天不抽上几鞭就浑身痒痒。 吴良曾经说过,没有挨过鞭子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这话其实有一定道理,比较一下京军三大营就知道了。神机营的兵丁抗击打能力超群,所以他们打架时无往而不利,被其他部队的人视为洪水猛兽。 神机营作为以前“天字第一号”的部队,本来的传统就是惹是生非。只是自从夜归天四兄弟担任统领以来,就变得更无法无天了。一只狮子带一群羊,能带出一群狮子来;四只狮子带一群狼,不知道能带出什么样的兵来。 一群恶狼,还是一队魔鬼?这还没人知道。但是京军四大魔王治下的军队最忠心,最勇敢,战斗力也最强,这是人所共知的。 魔王就魔王,夜归天是无所谓了。说句老实话,虽然是个将军,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个什么“死于战”的忠臣,相反他是极为厌恶“忠臣”这个称号的。所谓“家贫出孝子”,“国乱”出“忠臣”,如果一个国家繁荣昌盛,政治清明,人民安居乐业,鬼才稀罕什么做沽名钓誉的“忠臣”! “国家的利益重于一切,自身的名誉一文不值。”这是夜归天创造的名言,被同道中人奉为圭臬。 这话虽然偏激,但不能说没有道理。本来军队就时一把利器,为了胜利自然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沽名钓誉的仁义之师不过是蠢猪的一厢情愿罢了。 自从夜归天详尽阐发了他从街头流氓械斗中领悟出来的“兵法”以后,他所率领的军队就变成了一支魔鬼军团,令敌人闻风丧胆。北胡骑兵的彪悍天下共知,海外倭寇的凶残恶声在外,但遇上夜归天的军队,那是绝对讨不了什么便宜。 而且自从帝国的军队逐渐转变了原来的“仁义”作风之后,北胡的扰边,倭寇的掳掠明显减少了,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来不只是他们的军队可以凶残,可以无耻,可以坑杀降卒。 第5章 酣畅淋漓几场大胜下来,夜归天的声望已经达到了新生代将领的顶点。俗话说,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帝国军队一扫颓势之后,很多少壮派军官开始主动运用夜归天的“流氓”思想,逐渐形成了一个新兴的军官团体。京军三大营可以算作他们的大本营,而他们的核心就是有着“流氓龙将”之称的夜归天。 “我不想做魔王,我只想做个好人,但如果做好人要受人欺侮的话,那我宁愿做魔王!” 走到营门处,夜归天停了下来,手扶着鹿砦眺望远处,心里略微有些起伏不平。 从龙神帝继位之后,龙国一刻都没有消停过。所谓盛世而衰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朝廷的腐坏。 龙神帝多年不理朝政,贪官污吏横行不法,世家大族欺良霸善,加之天灾不断,造成国内饥民无数,军兵的叛乱时有发生,各处诸侯已有严重的离心倾向,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而帝国周边地区也不太平,沿海各地倭寇猖獗,河套平原北胡扰边,加之西南蛮夷之地久有不服之心,整个龙国如今好像是一个大火药桶,只要一丁点的小火星,就有可能整个被引爆。 “文既不足以安邦,只有靠武来定国了。”夜归天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推翻龙国的白龙王朝,夜归天不是没想过。他从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如果把这个腐败的朝廷能够推翻掉能够让老百姓过的更幸福些,那他宁愿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 夜家是龙国开国的二十八家贵族之一,老祖宗封爵武安候世袭罔替,上一代的武安候是夜归天的父亲夜成则。夜成则说过,如果夜家不能继续传承香火,那问题一定是出在夜归天身上。 所谓知子莫若父,夜归天的那些极端想法,他老爹最清楚。夜归天的本事究竟有多少,他老爹也最明白。 “你真的打算把夜家百年的基业都赔上去么?” “我是在为夜家开创千秋伟业!” “如果你失败了呢?” “成者王侯败者寇,人总有一死,没什么好说的。那时候我虽然会死,但我死后的世界一定会有不同!” 夜成则说服不了他的宝贝儿子,所以他只有尽力地去帮夜归天。 军中的岁月虽然过的艰苦,却使夜归天聚拢了最初的班底。当夜归天征战沙场十年之后,他的职位已经和他老爹持平,而功劳薄上的成绩早就远远地超过他老爹了。 夜成则是病死在军中的,不算善终,不过实现了马革裹尸的夙愿。他死那年,夜归天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的热血青年,十多年的征战杀伐。 早已经记不清砍了多少倭寇的头颅,饮了多少胡虏的热血,年岁在一天天变老,功劳簿上的军功却一笔笔在增加,他夜归天也由一个小兵蛋子成长为一个杀人如麻,战无不胜的“流氓龙将”。 在他哥哥夜先勇出使胡国被杀之后,夜归天便继承了武安候的爵位,并顺利地升入京军,成为了神机营的统领。 神机营的副统领白敬业,吴良,常羽冠这三人也都是勋旧子弟,他们的祖宗曾经为龙国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黑白无常”四家世代交好,这一代的四人也可算是打小交心的兄弟。 自古完人多庸人,有才能的人大多有各式各样的毛病。如果说征战沙场,“四大魔王”那都是一条好汉子。不过若是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在军中闲着无事,那几乎就跟祸害没什么区别。 市井传闻中的“四大魔王”没一个好人:白敬业好色,常与人争风吃醋,只可惜又不懂得怜香惜玉;吴良吝啬贪财,吃霸王餐是家族的优良传统;常羽冠性子暴虐,一言不合即拳脚相加,唯一的好处是从来不欺侮百姓。 夜归天是个护短的人,也常因为兄弟的事情与人发生摩擦。作为军人,遇到麻烦解决的方法是最简单直接的。动拳头,打不过了就动刀子。这一年多来他们兄弟四人在京城也算是打出一片天地了,尤其是常羽冠,只要有架打的地方,绝对少不了他,为此夜归天不知道骂过他多少回了。 就夜归天而言,他这个人基本是没什么缺点的,如果硬要找出一个的话,就是贪杯,喜欢喝酒,而且喝醉了喜欢闹事。多情累美人基本没他的份,但酒醉鞭名马的事他却常干,也因为发酒疯着实得罪了一批人。 京军原本是护卫京城的主要力量,地位尊崇,但自从成立禁军龙虎卫之后,三大营的地位就下降了很多,基本上就变成了专门的野战部队了。 “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响过,一彪人马由远及近飞速驰到。 夜归天抬眼看去,夜色中看的不甚清楚,只觉得风尘滚滚,如同山呼海啸迎面扑来。 “驻马!”声如炸雷,响彻三里。 驰来的那十数匹黑马在鹿砦前一齐停住,马上之人飞身而下,带住缰绳,整齐划一。 带头一人黄色面皮,豹头环眼,身着玄色重铠,样貌威猛。 “啊,杨三千,来的好快啊,寻死也没这么着急的吧!”夜归天左臂胸前一横,戏谑般地敬了个军礼。 “嚯嚯,老酒鬼,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啊!”说着,那人也依样画葫芦,屈臂还了一个军礼。 来者正是三千营的统领杨公时,他统领着三千营的三千精锐骑兵,人称“铁甲龟背杨三千”。这支队伍虽然人数少,但战斗力惊人,以前是充作皇帝的仪仗队,现在作为野战部队是负责冲锋。 这支骑兵部队比北胡的“虎狼骑”还要略胜一筹,拥有整个东方大陆最强的冲击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猛武彪悍,作战勇敢,上阵杀敌无不是以一当十。 杨公时今年才三十二岁,勇冠全军,使一条“破甲枪”,曾经一枪裂十层重甲,威震龙国。三大营的统领相互之间交情甚好,尤其是杨公时与夜归天,更是亲如兄弟一般,是故也经常相互开一些不入流的玩笑。 “如此急促,老酒鬼何事相招?”杨公时将马交给亲兵带好,问夜归天道。 “呵呵,兄弟想你了呗,我准备了些酒菜,想找杨兄喝一杯。” 杨公时凑到夜归天身前,狠狠抽了几下鼻子,哈哈大笑道:“喝完了才想起我,你这个兄弟可不够意思啊。” “呵呵,酒入愁肠,一人独饮无趣,想起兄弟是正常的啊。” “来,我猜猜你为何喝闷酒。猜对了,你要把你的青叶花雕送给我!” “鬼要你猜,花雕不可能,老白干倒有几斤,你要不要?” “吝啬,你都跟那个吴良差不多了。” “呵呵,人家不在这里,你就背后说人坏话!” “他就是在这里,我也照样说!” 两人正说笑着,另一彪人马也赶到了。 “风兄也来了,老酒鬼没安好心啊!”杨公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夜归天道。 “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杨兄也。其实我老早看你们两个就不顺眼了,这次有机会,一定把你们两个一起宰掉!”夜归天嘻嘻哈哈,玩笑似的说道。 “杨兄也在这里啊,呵呵,咱们可是难得一见啊。”一身藏青皮铠的风纹章跳下马来,对杨公时和夜归天先行了军礼。 “风兄好啊,呵呵,最近也没见着你,不知道是不是又在修炼那个什么狗屁密法了?”杨公时笑着还了礼。 风纹章臊了个大红脸,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早被跳过来的夜归天一把捉住,反复打量了一番,长长出了一口气,略显夸张地拍拍胸口,回头对杨公时道:“还好,暂时还无生命危险,看来得加紧时间修炼了,免得我们都死了,留他一个在世上受苦。” “哈哈哈哈”说完,夜归天忍不住狂笑了起来。 杨公时笑道:“风兄的那个大法要是修炼成功,说不定连带着我们一起鸡犬升天,到时候咱们一起做神仙快活,又怎会留他一个人辛苦呢?” 风纹章臊的无地自容,望着面前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咕噜道:“老实人受欺负呀!” “你是老实人?哈哈哈哈,笑死人了。”闻听此言,夜归天和杨公时一起笑了起来。 笑完,夜归天左手拉着风纹章,右手一拍杨公时的肩膀,说道:“好了,不说废话了,咱们进去喝酒吧!” 杨公时一耸肩,郑重其事道:“你的地盘,你作主。”[手机电子书:17z.] 夜归天听完一笑,扭头对亲兵叫道:“拿把笤帚来,让杨将军帮咱扫扫营房!” 亲兵自是知道夜归天是在和杨公时开玩笑,喏了一声,却并没有去取笤帚。 风纹章笑道:“老杨啊,你也有今天,哈哈,取笑人者人恒取笑之。” 杨公时装作不满地瞪了风纹章一眼,装腔作势道:“你要是以后到了我三千营,我发配你去扫雪隐!” 风纹章一呲牙,道:“我怕你?你三千营那么点人,雪隐也没多大。嘿嘿,你要是到了我的五军营,扫雪隐能扫死你!” 杨公时笑道:“那你敢不敢拿你的五军营和我的三千营拼上一阵?” 风纹章的兵丁自是不如三千营的勇悍,但作为军人,是宁死千军,不折一阵的。 这要是气在势上输了人,那以后再遇见了肯定抬不起头来。所以风纹章虽然自知五军营的兵丁斗不过三千营,但既然杨公时提出来了,若是不答应,面子上肯定过不去。而且杨公时虽然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的,但谁知道里面没有深意呢? 第6章 最近可是敏感时期啊,浑水摸鱼岂不正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五军营兵将,见众人跃跃欲试,便对杨公时笑道:“三千营勇悍第一,五军营也不甘人后。那咱们什么时候比试一下呢?” 杨公时笑道:“正月十五午时,京中大校场如何?” 风纹章点头道:“好,就正月十五,三千对三千,骑兵对骑兵。” 杨公时伸出右掌,与风纹章击掌道:“好,一言为定!” 夜归天哈哈大笑道:“这等盛事,怎能少了我的神机营?正月十五,我神机营同样会派三千兵马,到时候咱们来个三阵对杀,如何?” “好!”三人六只手掌拍在一起,相视一笑。 “进营!”夜归天拉着两人,朝后营大帐走去。 三千营和五军营的亲兵自有人引下去好酒好菜招呼,这里略过不表。 进了大帐,里面与刚才又是一番不同光景。 帐篷正中换了一个金黄铜炉,上等好木炭正烧的通红,铜炉上是一口黄铜大锅,里面盛满了肉块,已经煮的烂熟,香气四溢。 “好香,老早就闻到了这肉香。夜兄想的周到啊,今儿真是没白来一趟。”风纹章的鼻子连连抽动,眯起眼睛,陶醉在这肉香里。 杨公时早忍不住跳将取过,伸出指头去那锅中捞出一块热气腾腾的肉块,放在嘴里边吃边呼:“好,好烫!” 夜归天指着那锅笑道:“这是今年的黄狗,肉嫩味鲜,本来打算自个儿享用,今天哥几个都来了,正好凑一桌。” 说完,亲自引杨公时和风纹章围着炉子坐下,从旁拿出一坛酒,为他们倒满。 “好酒,好花雕!”杨公时赞道。 “好酒好菜,好求一醉!”风纹章笑道。 夜归天为两人长完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举起酒杯向两人示意了一下,然后仰脖一口喝光。 “好,和夜兄在一起喝酒就是痛快。”杨公时端起碗也一口闷了。 风纹章也喝干净了,挟了块香肉,问夜归天道:“夜兄,说实话,是不是局势危急了?” 夜归天微笑了笑,道:“不瞒兄弟,局势确实不容乐观。三王正月十五前后举兵,想必二位兄弟也有耳闻吧。” 杨公时正吃的开心,闻言笑道:“官场是官场,皇族是皇族,咱们军队向来是中立的,任谁坐了皇位也得靠咱们来给他打江山守边疆。” 夜归天摇摇头,道:“不然,此一时彼一时也。纵容奸贼酒意味着祸害百姓,两位想必也知道三王的为人,知道他们三个都做了些什么奸宄的事。龙无畏虽然懦弱,但顶多就是个庸主,不会是个暴君。两害相权取其轻,龙国是天下的龙国,不是他皇族的龙国。” 风纹章点点头道:“不错。虽然有军人不得干政的祖训,但现在已经到了不能不动的地步。我们是军人,但不能没有自己的立场。三王的家兵并不比正规的军队差,他们私养甲兵,已经是先违了祖训,我们顶多算是清清君侧。” 杨公时笑道:“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我想怎么风兄会这么配合,答应校场比武呢!” 风纹章斜眼看了看杨公时,捉挟地笑了笑,道:“校场那地方,我是去一次不想去第二次,累死累活的。这次要不是因为要找个借口进京,鬼才懒得去呢!” 夜归天笑道:“咱们军人也够惨的,吃苦的是咱们,享乐的是那帮龟孙子。这次正好可以一扫颓势,如果能辅助太子登基,那么咱们三营的地位肯定会提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上台了,那些老家伙们应该退下去了。” 杨公时和风纹章连连点头,显然都是心意相通。 “呵呵,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想法,不如就此立一份誓词,共扶新君如何?” “好,正有此意!” 夜归天取出笔墨,在一块帛布上大笔一挥,写下八个大字“铲除三王,辅助新君”。 将这布帛向二人示意了一番,见二人都点头,又在八个大字下写了自己的名字“夜归天”。 杨公时接过帛布,签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风纹章在嘲笑了一番之后,也签上了更像蚯蚓的大字。 “哈哈哈哈”三人相视大笑,此刻京军的三大巨头结成了同盟,这无疑将成为龙无畏最大的臂助。 酒过三巡,锅已见底,杨公时连呼吃的不过瘾,要再杀几条黄狗。 夜归天起身告了个方便,离开了大帐。 常羽冠此刻正守在帐外,兄弟虽然是兄弟,但军有军规,上下尊卑还是要讲一下的。 “大哥,怎么样?”常羽冠紧走两步,便来到夜归天身前。 “搞定,可以把刀斧手撤了。阿良和小白回来了没?”夜归天问道。 “还没有,不过二哥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三哥脑子活,肯定能让咱们顺利进城。” “好,亥时备马进城,咱们军中三王的羽翼一定要看好,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他们在正月十五之前进城,实在不行就地处决!” “明白!” “好,待会阿良回来了,你叫他先帮你控制住军中的局势。小白回来了,咱们立马备军动身!” “好。” 夜归天交待完,转身去雪隐方便了一番,回到帐中,见风纹章和杨公时正在窃窃私语。 “哈哈哈哈,两位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夜归天笑道。 杨公时抬头瞅了一眼夜归天,怪道:“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以为你掉粪坑里了呢!” “粗俗!”风纹章不屑地对杨公时道。 “就粗俗,明明就是粪坑,还附庸风雅,叫什么雪隐!狗屁狗屁!”杨公时反唇相讥。 “粗俗啊粗俗,现在吃东西呢,什么粪坑的都出来了,恶心!” 夜归天在两人之间坐下,静默了片刻,见二人都不作声,对他二人一拱手,歉然道:“刀斧手已经撤了。” 杨公时与风纹章相视一笑,两人显然是早就料到有此一招。 夜归天见两人如此表示,向两人拱手深深一拜,道:“夜归天不够光明磊落,对不住两位兄弟了。” “夜兄不必如此,现在是紧要关头,小心一点也是正常的。夜兄能当面对我们说出来,这就说明你是条汉子,敢做敢当。咱们相交这么久,说实话兄弟你很多时候是虚与委蛇,难得像今个儿这样坦荡真心说实话!”杨公时赞许道。 “杨兄不怪夜某小肚鸡肠就好。人命关天,实在是不能儿戏。”夜归天面露惭色。 “无妨。夜兄虽然备下了刀斧手,也未必会用上。我们两个出身贫寒,都是凭借一身勇力混的这个地位,适才我们在商量着夜兄要是想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是反抗还是束手就擒的好。”风纹章半开玩笑地说道。 “惭愧惭愧。” “既然敢来,就不会怪你。再说了,你那个‘流氓龙将’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吧,你要是没一点准备的话,咱们也不敢把身家性命和大好的前程交到你手上是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国家情势危急,夜兄有什么打算,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说了吧。” 杨公时把夜归天拉过来,在身边坐下。 “好,从面上看来,太子是略处下风。三公三孤以及左右相,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大都是支持楚王的。因为一个糊涂淫乱的皇帝,会让他们的家族感到毫无威胁。可是作为军人,我们必须捍卫龙国的尊严!我们要选择的是一个明君,即便不是一个明君,也决不能是个昏君!” 夜归天的话,显然使在场的人产生了共鸣。 “依夜兄看来,楚王那边会有怎样的举动,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风纹章问道。 “楚王他们人多势强,整个朝廷除了太子的几个亲信,大部都是他们的人马。但是,在政变中,文官的作用是可以忽略的,所以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他们手下的兵马和江湖人物对局势的影响。”夜归天分析道。 杨公时点点头道:“不错。而且楚王因为人多势众而沾沾自喜,不能正确估量自己的实力,这点对我们大大有利!” “对。真正决定战局的,只是关键性的几个点:北城兵马司,我们京军三大营以及道门的态度。我们现在不去考虑道门的态度,如果太子连道门都不知道争取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支持他了。”夜归天慢慢道来,说的两人不断点头。 “我们京军是一定会支持太子的,谁他妈都知道,咱们与兵部和都督府那帮老家伙向来是对着干的!”风纹章叫道。 “楚王在京城能倚仗的兵马,除了他自己的甲兵,就只有北城兵马司了。现在双方争夺的焦点,是在刀无痕身上。刀无痕现在不管倒向哪边,对局势都有决定性的影响。如果能把北城兵马司的人马弄到手,击败楚王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如果刀无痕铁了心地跟楚王,那我们三大营只能跟他硬碰硬了。”说到这,夜归天看了一眼杨公时,苦笑了一声。 “打就打,他们那帮城防部队怎么能打的嬴我们野战军?刀无痕他算什么东西,老子一枪捅他个大窟窿眼!”杨公时豪气干云,根本不把刀无痕放在眼里。 “要是楚王真的打算在近期举兵的话,相信太子一定已经找人去对付刀无痕了。刀无痕呀刀无痕,可惜了你这员虎将,竟然不能为我所用,以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夜归天莫名其妙的唏嘘使杨公时和风纹章很是纳闷,杨公时问道:“夜兄,你如何知道太子已经找人对付刀无痕了?” 第7章 “太子要夺天下,必须有佛道之中一门的支持!佛门因为显密两宗分裂正在对战无暇顾此,所以他肯定会找上道门。道门这几十年被佛门压得抬不起头来,现在正是他们得势的最好时机。道门既然肯助太子,刀无痕凶多吉少。” “对,道门奇人太多,他们中不乏绝代高人,要杀楚王是有一定难度,但杀一个刀无痕,还是轻而易举。”风纹章点头道。 “是呀,如果刀无痕死了,平衡瞬间会被打破,楚王就会处在下风,势必会反扑。恐怕大战在即,我们都不得清闲呀。” “适才我已经派吴良和敬业去京中布置安排了,相信杨兄和夜兄营中的兵马也是待机而动吧。” “哈哈,怪不得他们没有随我们一起回来,夜兄真的是步步连环,智谋过人呀!” “风兄过奖了,我夜归天只是个匹夫,如何能与你这‘多宝将’相提并论呀!” “夜兄要是匹夫,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杨公时笑道。 “太子既然能派出人去刺杀刀无痕,敢保楚王不会派人来刺杀我们?所以二位兄弟不如留在我这里,待机而动?” “哈哈哈哈,夜兄,你也太小看兄弟们了。楚王那些鼠辈敢来,叫他们死在我的铁骑和裂甲枪下!至于风兄,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跟他那波斯娘子学的神功,他不去找刺客的麻烦,就算他们的福气了!” “两位兄弟还是小心点好,刀无痕的武功也不低的,守护也不算不严密,还不是照样被杀掉?” “夜兄为何这么肯定刀无痕会被刺杀呢?”风纹章疑惑地问道。 “呵呵,纯属感觉,是与不是,应该很快就会见分晓的。” “哦,我总觉得应该没人刺杀的了刀无痕的。” 三人在帐中正说的热闹,忽然帐门一挑,一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大哥!”来人正是“银枪白龙将”白敬业。 “敬业,什么事如此匆忙?”夜归天见白敬业面色苍白,行色匆匆,知道京中定有急事。他当时曾经吩咐白敬业在去请杨公时之后,要进城打探情报,以利于下一步的行动。白敬业做事素来稳重,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他不会如此模样。 白敬业左右看了一下杨公时和风纹章,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 “直说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大哥,刀无痕死了!”白敬业叫道。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杨公时与风纹章两边对视一眼,掩饰不了心中的惊讶,这夜归天果然智谋过人,看来跟着他真的是没错。 夜归天闻言心中一喜,刀无痕的死如同石落水中,水面的平静瞬间被打破。 “杨兄,风兄,你们速速回营,听我的讯号,若是京中有变,请即刻支援!” “夜兄放心!” “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备马,进京!” 第二章[本章字数:23586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6:29:33.0] ------------ 第二章楚王府无端生事兵马司着意领军 月色笼罩着大地,这深寒的夜静寂的使人觉得有些可怕。白日里喧嚣的官道如今也已车马稀少,几天前才降下的瑞雪在明朗的月光底下,显得有些苍白惨淡。 “哒哒哒哒”,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这马蹄声踏破了夜的宁静,惊起了路边树上的一窝乌老鸦,发出“哇哇哇哇”的叫声。顺马蹄声来处望去,两匹黑色俊马风驰电掣,沿着官道正朝神机营奔来。 夜归天身着黑色皮甲,罩着一身黑色披风,左手反握着那把上次解幽州之围后龙神帝亲赐的“血饮刀”,站在一匹西辽进贡的黑色御马身旁动也不动,彷佛与那夜色已经融为了一体。 夜归天身后站着一身白甲白袍的白敬业,他声名远扬的“裂风枪”正挂在“照夜玉狮子”的钩环上。他两眼前望,盯着夜归天一动不动,彷佛入定的老僧一般安详。 白敬业旁边,是一身红甲红袍的常羽冠,他是步将,因为没有哪匹马能受得住他那对重达一百六十斤的“火云锤”。常羽冠的双锤正倒提在手中,背后背着他家祖传的宝贝“离火葫芦”。 成品字型站立的三人后面,站着的是鸦雀无声的数千神机营将士,马带嚼子人含铜钱,刀入鞘枪上套,整个神机营中灯火全无,杀气蔓延。 远处渐渐传来马蹄的声音,神机营的将士神情一凛,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嘶绺绺!”两匹马快速奔到营前,马上两人忽得跳下马来,把缰绳一带,翻过鹿砦,来到夜归天面前。 “大哥!”来的正是吴良,他行过军礼,指着身边的人对夜归天道:“大哥,这位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也是剑宗的高手,冷月心冷姑娘!” 冷月心双手抱拳,向夜归天致敬。 夜归天面沉似水,忽然眉毛一扬,对冷月心道:“姑娘的来意,夜某已经知晓了。只是没有兵部的调令,都督府的虎符,神机营的将士是不能夜入京中的。” 夜归天话才说完,冷月心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将士,冷冷道:“太子殿下让我告诉夜将军,刀无痕已经死了,要将军即刻赶往京中。话已传到,冷月心回去复命了!” 话一说完,冷月心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夜归天等人晾在当场。 “大哥!”常羽冠刚遇上前,被夜归天挥手制止。 “让她走!” “是!” 常羽冠对夜归天尊崇备至,从来不会忤逆他的意思。 “传令兵!” “将军!”两个传令的旗官应了一声,抱拳出列。 “通知五军营和三千营,开拔!” “是,将军!” 夜归天这话刚说完,吴良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取出两张信纸递给旗官,嘴里道:“这是兵部的调令,都督府的虎符,你叫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是!”旗官接过信纸,打马如飞报信去了。 “大哥,这是我们神机营的调令,刚找我那死鬼老爹盖的印,这印还没干呢。对了,这是我爹给咱们的紧急军符,说不定到时候有用。”吴良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一只金纰箭,递给了夜归天。 “三弟,今夜你留守营房。”夜归天接过金箭,放在护心镜后面,对吴良说道。 “不行,你们都走了,怎能撇下我一个人?” “这是军令!”夜归天说完,不管吴良,脚一踩马镫,就翻身上了马。 白敬业与众骑兵也上了马,常羽冠走到吴良面前,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指挥兵丁搬开鹿砦,打开营门。 大军开拔了。 吴良看着长龙似的队伍慢慢出了营门,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嘴里念叨道:“四弟,你又要被大哥责罚了。” 神机营的三千骑兵急速奔驰在官道上,因为马蹄都包上了棉布,所以也没多大声音。 奔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夜归天,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是白敬业。白敬业身边几乎与他并驾齐驱的居然是背着葫芦的常羽冠。 常羽冠手提两柄大锤,迈开两条大长腿,迅如奔马,看得身后的骑兵羡慕不已。 渐渐的看到了五龙城那巨大的城墙了,黑暗之中有如山峰般伟岸,如同一条伏在地上的巨龙蜿蜒盘旋。 城门紧闭,现在是非常时刻,宵禁也是正常的。为一个垂死的皇帝,使得天底下的老百姓都不能开心过年,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咒龙神帝早日“龙御殡天”。 城楼上的巡城兵丁早就困了,只是刚才有人来通报,说京中出了大事要他们精神点,这才拖着刀枪出来勉强转了两圈。 “喂,李二你他奶奶的精神点,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出点茬子就掉脑袋的。”拿刀的小校官用刀鞘拍拍前面打呵欠的兵丁。 “王大,别疑神疑鬼的了,天塌下来,有刀统领挡着呢。” “你他妈仔细听听,是不是有马蹄的声音?” “王大,你是不是耳鸣了?” “呸!” 这两兵丁还在说着的时候,神机营的兵马就已经突进到城门底下了。 “开门!”一个传令兵把马带到队伍最前面,叫门道。 “哪,哪单位的?”楼洞里伸出一个头来,正是王大。 “神机营奉调进京!” “等,等等。” “神,神机营?妈呀,这回小命不保了,回去叫孩子他妈赶紧躲到乡下去。”王大一边念叨着,一边战战兢兢地往城楼后面的营房跑去。 “什么?神,神机营要进京?”听到王大禀报的金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金海是刀无痕的心腹,也是楚王府出来的家丁,守着这东门三四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乱子。刚才听说刀无痕被人刺杀,他三魂六魄就跑了大半。现在又听到神机营进京,他这心里就翻腾开了:刀无痕死了,还可以依靠楚王,楚王是不会倒下的,但现在神机营开来京城,究竟是放还是不放他们进来呢? 四大魔王,黑白无常。不知道多少权贵在他们手底下吃了哑巴亏,就凭自己一个小小的巡城小统领,能挡的住他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拖住他们吧。 “王大,你先出去吧,把他们拖住,我马上就来!” 金海迅速穿戴整齐,叫了亲兵去通知楚王府之后,立马赶到东门的城楼处。 此刻,城门已经大开,神机营的骑兵正在进城。 “我的妈呀,这不是害死我么?” 第8章 金海心里暗暗叫苦,扳着脸对小兵训道:“谁叫你们打开城门的?” “统领,他们有金纰箭,我们不能不开呀。”一个小兵苦着脸道。 “金海,你可认得夜某人?”夜归天带住马,对着金海喝了一声。 “夜,夜大将军。嘿嘿,金海怎么会不认识夜将军呢?”金海赶忙换了张笑脸相迎。 “嗯,你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夜归天冷冷地说道。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夜归天这话刚一说完,金海就觉得眼前有一团红影越来越大,风声越来越响,气势越来越惊人。 “啊!”金海惨叫一声,仰面栽倒。 常羽冠收回锤子,不屑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金海,随夜归天进了城门。 进城之后,白敬业便带着大哥的嘱咐回家去见他的父亲-山东节度使白崇进去了。 夜归天和常羽冠便带着这三千骑兵直接奔赴北城兵马司。 街上执行宵禁的士兵根本不敢拦着他们盘查,任他们打马如飞地驰骋。常羽冠双手提着“火云锤”冲在最前面开道,不片刻,这队骑兵便到了北城兵马司的衙门口。 北城兵马司门口灯火通明,城防部队将这衙门团团围住,王公贵族的车马统统被挡在外面,皇城密衙的锦衣卫正在挨着个地给王公贵族验明身份,这些养尊处优的王侯虽然心中不满,但面上还不能有半点无奈,谁都知道这帮锦衣卫是惹不起的。 “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一个身着黄衣的锦衣卫校尉看见常羽冠横着两把大锤子过来,耀武扬威地喝道。 “啪”的一声脆响,夜归天马到鞭到,一鞭子抽在校尉的脸上。 “京军神机营统领夜归天就是我,你跟谁称老子!”夜归天冷冷地说道。 那挨打的校尉用怨毒的眼光看着夜归天,半边脸都麻木了,他捂着嘴巴忿忿不平,平日里都是横着走,没想到今天遇到更横的了。 “啪”,又是一鞭子抽过来,那校尉的另一边脸也立刻肿了起来。 “你不服是不是?”夜归天眼中寒光闪过,杀气弥漫。 “唔,夜,夜将军,是小的的错,下次不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早服软的好。 旁边的王侯,大都是认识夜归天的,见夜归天如此教训锦衣卫,有幸灾乐祸的,有叫好的,也有一些在暗暗替他的前程担忧。 锦衣卫的兵丁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被人这样羞辱,哪还敢拦着他们,夜归天令骑兵下马,然后带着常羽冠和十个亲兵进了北城兵马司的府衙。 院子里还是站满了士兵,不过已经换成龙虎卫的禁军来把守了。夜归天直接走向后堂,这地方也来过几次,用不着找人带路。 转过回廊,就是后厅堂。此刻厅堂外面堆满了人,在议论纷纷。太子龙无畏站在厅堂门口张望,身旁是禁军龙卫的指挥使严天龙和面如蟹壳的李道古,站在龙无畏身后的是他的随从侍卫赵阳。 看到了夜归天,龙无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适才他到北城兵马司的时候,李道古就已经给了他一个惊喜了,现在又看到一身戎装的夜归天,这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啊,夜将军,你来啦!”龙无畏带着一脸笑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迎向了夜归天。 李道古会心一笑,这是龙无畏在借机向在场的王公施压:你们不是支持楚王吗?现在刀无痕死了,你们没北城兵马司的支持了吧,可是我龙无畏却多了京军三大营兵马的支持,识相的,赶紧投靠我吧! 夜归天自然也是知道龙无畏心里的打算的,所以他走到龙无畏身边,右臂斜曲,敬了一个军礼。 戎装在身,除非是见皇上,否则是可以不用行礼的。夜归天对龙无畏行军礼,无异于是在向大家标明:我夜归天是把龙无畏看成是皇帝陛下的,我是带着京军的二十万人马向未来的皇帝表忠心来的。 当着众多一品大员,封疆大吏,王侯公族的面,龙无畏与官居从二品夜归天把臂言欢。 两人进了厅堂,把王侯都丢在了外面。厅堂中央是一座虎皮交椅,前面是一个案牍,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印盒、令箭和公文。北城兵马司的大统领刀无痕双手放在案牍上,整个身子血淋淋的,胸口一个大洞,此刻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再看刀无痕的头部,眼睛睁得大大的,张大了嘴,似乎在叫喊,然而已经听不到他要说什么了。 厅堂里现在一共有四个人,龙无畏,夜归天,李道古,赵阳。 夜归天看了看刀无痕的尸首,又看了看李道古,忽然笑了,他转过身又对龙无畏拱手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龙无畏与李道古相视一笑,也拱手道:“恭喜夜将军,贺喜夜将军。” “李先生,你的胆子够大呀!”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哈哈,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刀无痕他福浅命薄,无缘享得这一场大富贵,只好让你这个‘天’来拥有了。”李道古说话一语双关,不但解释了前由,也替夜归天挣下了这份富贵前程。 “不错。夜将军,刀无痕已经死了,死则死矣,总得找个人来代替他的职务。我想了很久,能担任北城指挥使兵马司大统领这个职务的也只有将军了,万望将军千万不要推辞。” 龙无畏的意思夜归天自然知道,无非是要他用在京军的威势来压制兵马司楚王的党羽。 “谢陛下!”敬酒不吃的是傻子,夜归天不是,所以他很干脆地接下了这个摊子。 “李先生,下一步棋我们该怎么走?”龙无畏了却了兵马司的心事,又问计于李道古。 “呵呵呵呵,有了夜统领的支持,我们不管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了。如今,我们应该兵分两路:夜将军尽快接掌兵马司,并且在京中压制楚王的党羽;陛下和道古则分化楚王党羽,这样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先生好计谋,不过这刀无痕后事如何处理?”夜归天问道。 “死则死矣,还有什么好说的。夜将军不是刚好可以借捉拿凶手的机会浑水摸鱼借机行事?”李道古笑道。 “好,李先生果然是诸葛在世,孔明重生,陛下有李先生,何愁乱党不定,天下不平?” “夜将军谬赞,道古承担不起。” “哈哈哈哈,两位不要再谦虚了,孤家有两位辅助,自是洪福齐天,战无不胜。等孤家登基为帝,对两位的恩情一定铭记在心!” “谢陛下!” 三强联手,很容易就控制了局面。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由于楚王不在场,他的党羽群龙无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归天接过圣旨和兵部的印信,在刀无痕的血泊中接任了兵马司统领的职务。 “夜归天,你不要太嚣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龙云青的厉害!”当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楚王咬紧了牙根。 刀无痕死后,太子一派基本控制住了京中的局势。 夜归天升任兵马司的统领之后,又兼任了北城指挥使的职务,这样他就真正掌握了京中的军权,军政军令归于一体,再也不用看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脸色行事了。 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高升了,他的兄弟们肯定也捞了不少好处。他二弟白敬业接任他留下的神机营统领的职务,而吴良和常羽冠则分别高升为北城的副指挥使和兵马司的副统领,一时间兄弟四人掌握京中兵马,可谓炙手可热,权势惊人。 夜归天把京军三大营都调入了京城,开始对北城兵马司进行清理,只要是楚王的党羽,一概清退,不管他是什么官衔,曾立下过什么战功。常羽冠和吴良则带着神机营和兵马司的人马到处搜捕杀害刀无痕的“凶手”。是故一大批“无辜”的城狐社鼠只因为跟楚王搭上点边,就被关入兵马司的大牢,生生遭了回罪。 龙无畏这一派在军中的得势,使得朝中的局势逐渐明朗,除了楚王的死党之外,其他的墙头草纷纷对龙无畏示好。龙无畏自然不会苯到现在跟他们算帐,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正好拿他们借势来孤立打压楚王。 正月十五楚王府。 龙云青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发呆,从辰时到午时他就没动过地方。 昨夜齐王派来的家将又来催他今日动兵,他没有答应。现在的局势明显对他不利,要是现在动手的话,铁定是有输无嬴。不知道江南巫教的救兵什么时候能到,要是加上这支生力军,恐怕跟龙无畏还有的一拼。 说起巫教,他忽然想起来前几日风帅九幽跟他说过的话,不由得心里一寒。 “难道巫教真的有这么大野心?九幽他是邪宗的宗主,邪宗与巫教是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何况九幽为了救自己,还受了伤,要不是他,自己可能真的就死在剑神手里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龙云青心里不痛快,喝道:“是谁?” “楚王殿下,是小的金海。” “进来!” 金海上次被常羽冠吓的半死,那丑态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被那么多部下看着被人羞辱,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在军中混下去了。随意还没等夜归天清算他,他就自己乖乖地跑回楚王府,继续当他的家丁,所幸楚王没忘了他的好,让他当了个小总管,专门管楚王府里的那帮女人。 “什么事?” 明显感觉到了楚王的怒意,金海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早上死了个蛮族姑娘,就是昨夜王爷幸过的那个。” 第9章 “啪”的一声,龙云青把桌上的镇纸扔到地上,差点砸到了金海。 “死就死了,他妈的死个把个人你还过来告诉我,找地方埋了不就行了?” “是,是。人已经埋了,后事都已经办妥当了。只是小人见王爷闷闷不乐,所以给王爷带了个美人过来解闷。” “哦?”听说是美人,龙云青顿时来了兴致。 “美人在哪里,快带来看看?” 话音刚落,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就进了书房。 “美,果然是美!” 只见这女子生得肌肤胜雪,唇薄着丹,齿似编贝,眼比秋波,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丝的野性味道。外罩一件雪白狐裘,进得屋来狐裘一解,内里却是一袭粉红罗裙,腰间扎着一抹翠绿菱子。 龙云青早看得目瞪口呆,这好色的王爷不是没见过美女,可是今天这个美女确实打动了他的心。 “王爷,这名女子名叫芸香,是京中天香阁近来最红的歌妓,素来是卖艺不卖身的,今天小的拿王爷的名剌去拜会,才把这美人请到府中。” 金海忙不迭地表功,但是龙云青根本没在听他唠叨,手一挥,那意思,你滚出去吧。 金海知趣地离开了书房,顺便把房门带上,他没告诉楚王,这女子其实是他威逼利诱从天香阁的老板那里抢来的。以前,只要是楚王看上的女人,如果那女人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话,一概是用抢的,反正皇帝就是他老子,没人管的了他。 楚王的眼睛已经冒火了,他恨不得马上把这芸香压在身下好好地征伐一番,好泄泄近日憋屈已久的火气。 “王爷,你不想听芸香唱唱曲子解解闷么?”这声音宛如空谷莺鸣,煞是好听。 楚王虽是色鬼,但究竟是王族出身,再俗也不会现在霸王硬上弓的。 “好,今日是正月十五,小姐就唱一曲东坡居士的《明月几时有》吧。” “王爷,您坐好慢慢听,芸香开唱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回环三变,芸香且歌且舞,宛如月宫仙子。长袖飘舞,腰肢流转,宛若嫦娥月中款款细步。歌声轻灵剔透,婉转悠扬,珠润玉圆。 这曲子唱的妙不可言,再加上绝世美妙的舞蹈,使得龙云青心驰神往,彷佛置身于神仙幻境,不能自已。 芸香唱完,停在那里,等腰间的菱带飘落地上的时候,龙云青终于回过神来了。 “妙,实在是妙,听芸香一曲,少活十年都值得!” 芸香莞尔,笑言道:“芸香恐怕庸脂俗粉,污了殿下的眼睛。” 龙云青摇头道:“姑娘你要是庸脂俗粉,那天下就没有漂亮的女人了。姑娘,你要是愿意,可以常留府中,我龙云青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芸香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芸香福浅命薄,进不得富贵家门。” 龙云青笑道:“富贵是人给的,我给你富贵,就是天也阻止不了!” 芸香款款一拜,宛然道:“谢过殿下。” “谢什么?来,让孤家看看你腰间的菱带!” 正在龙云青伸手要解芸香腰带的时候,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梆梆” “你他娘的要死呀,是谁这么大胆?”龙云青怒不可言,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男人不生气,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楚王殿下,大事不好啦!”是金海的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 “你他娘的到底有什么事?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龙云青怒吼道。 “殿下,是夜归天带着人马把楚王府围住啦,他马上就要冲进来啦!” 听到这个消息,龙云青立马萎了,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出寒光。 “操你娘的夜归天,又坏老子好事!老子要是不杀你,就不是龙云青!” 龙云青在骂的时候,被他骂的主儿正带着兵马司的兵丁在楚王府门外耀武扬威。 小眼睛的吴良带着一脸的奸笑,正在跟夜归天嘀咕着。 “我说大哥,你看我这两天这么辛苦,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么点屁大的小事,你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吧。” “哼,要不是四弟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一个晚上,你,你可真行啊!” 一提起正月十三那晚吴良做的缺德事,夜归天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哥,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反正兄弟是赔不起了,你爱咋咋地吧。”吴良见求饶这招没用,索性就耍起了无赖。 “你!好,以后再跟你算帐!今天,你要是不能把楚王给我扳倒,这老帐新帐咱们一起算。” 夜归天虽然心疼那几坛二十年的女儿红、竹叶青,但这酒已经被喝进肚子里了,你要他吐,也吐不出来了。 “没问题!哎大哥,咱们可说好了,楚王这事一了,你以后可不要再提这酒了啊!”吴良一听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忙不迭地跟他大哥谈价钱。 “你还是把楚王这事了了再说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他娘的怎么知道金海抢了人家的女人?” “大哥,你以为兄弟是白混的?这楚王府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哪个的举动不在我‘神眼无敌小灵通’监视之下?”吴良得意洋洋地向夜归天秀他那对比芝麻有余,比绿豆不足的小眼睛。 “呸。我看你是去逛窑子才遇到的吧!” 知弟莫若兄,夜归天一语道破天机,把吴良臊得无地自容。 吴良小眼睛左右扫了一下,见身边的亲卫都绷着脸强忍着笑,两眼上翻小声说道:“大哥,给兄弟留个面子,不要每次都这样揭兄弟的老底好不好?” “你也知道要面子?我和二弟、四弟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不知道多辛苦,你倒好,一个人躲在营里偷酒喝,喝得酩酊大醉不说,还胡乱说话。要不是念着你这两日里跑外跑还算勤勉,我老早就打发你回老家了。” 说完,夜归天对旁边的一个亲兵使了个眼色,把吴良看的心里一惊。 那亲兵绷着脸,强忍着笑“噔噔噔”跑了几十步到楚王府前对那个愁眉苦脸的门房喝道:“为何楚王还不出来?难道要我们冲进去么?” 真是虎落平阳,平日里哪个敢这么放肆地在楚王府前喧哗?那门房也是个老油子,知道今日不比往常,最近这两天到楚王府来哭鼻子求爷爷告奶奶的多了,都是被兵马司和神机营的这帮兵痞子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今天兵马司的统领亲自带队来到楚王府,真要是诚心难为他这个小门房,恐怕连楚王都救不得了。 “嘿嘿,这位军爷,我们楚王马上就出来了。麻烦您通告一声夜将军,让他再等片刻。” 这话音刚落,就听后面有人冷冷道:“不用了,孤家亲自出来迎接夜大将军了!” 正门大开,一溜人马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楚王龙云青。你别看这龙云青好色,适才在芸香面前表现的跟个色鬼似的,他要是肃穆神色,自有一番王爷的威严。 说实话,论长相,这龙云青看起来确实像个有为的王爷,至少看起来气宇轩昂,有皇帝的架子在里面。龙无畏这个人太过阴柔,怎么看都像一个阴谋家,而不像一个储君,简而言之,龙无畏就是没有皇帝的威严。这样看来,老皇帝宠着龙云青,群臣看好楚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龙无畏与龙云青这两兄弟一软一硬,一柔一刚,一个面对着如花美眷毫不动心,一个好色不倦夜夜笙歌,在百姓看来,龙无畏应该会是个爱民的好皇帝,但在王公大臣看来,龙无畏太过精明,伴君如伴虎,这样的皇帝还是早日“龙御殡天”的好。 夜归天好好地打量了下龙云青,他以前不是没见过楚王,他只想从龙云青的面部表情看出点端倪来。毕竟这是一个皇族的王爷,虽然现在处在下风有些落魄,但困兽犹斗,何况王乎? 夜归天在看龙云青的同时,楚王也同样在观察着夜归天。 他很纳闷,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神机营统领,论官才不过从二品,却能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现在他龙云青的处境比两天前他哥哥的处境好不到哪去。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轻视了这个有“流氓龙将”之称的中级将领? 在龙国,兵部只管军政,而都督府才管军令。五军府的大都督,那就是整个龙国军队实质意义上的一把手。这个官职要是小的话,恐怕只有把皇位让给他坐了。本来这个大都督的职位是留给刀无痕的,可刀无痕却极力推荐让夜归天来接任这个职务,在龙云青看来,刀无痕是他的亲信,以兵马司统领的身份接任都督一职顺理成章,可是刀无痕却拒绝了。 “殿下要想登基为帝,要想国富民强,不能不用夜归天啊!” 刀无痕的话犹在耳,人却已经命归九泉了。 冷漠,血腥。 楚王从夜归天眼神中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如同一块钢铁,无懈可击! 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 龙云青的表情变化,夜归天看在眼里。短短的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也许只有几十个刹那,夜归天却好像经历了十几个轮回。 似乎是在梦境之中,他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好像全部都忘记。 第10章 “大哥,大哥!”在旁边的吴良见夜归天与楚王双目对视,一动不动,不由得出言提醒。 “嘘!”好厉害的巫术,差点着了他的道儿,看来楚王的修为不能低估啊! “可惜!”龙云青有些懊恼,他学自江南巫教的“离魂术”差点就可以奏效,没想到就这样被破坏了。 龙云青迈步下了台阶,走到夜归天的面前,八字脚一张,立定不动。 “夜将军,不知你带着甲兵包围我楚王府是何意思啊?”龙云青出言怪道。 “楚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夜某来,是想问王爷讨个人来!”夜归天针锋相对,并不示弱。 “哼!我楚王府上上下下千把号人,难道夜将军说要找人,孤家就应该把他们全叫出来让将军看的清楚明白么?”龙云青身为皇子,自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弱了风头,何况他本来就想拿夜归天出气。 “楚王爷,别人给你面子,那是别人看的起你。我夜归天不会给你面子的,咱们公事公办,一是一,二是二。现在有天香阁的老板控诉你派你的手下金海强抢民女,你该做何解释?” “哈哈哈哈,夜归天,你简直是在说笑话!我楚王府别的没有,倾国倾城的美女多的是,我会派人去抢民女?”龙云青心中知道夜归天说的可能是真的,他虽然气恼金海欺骗他,但在外人面前,他只有护短,否则传出去他楚王的颜面何存? “楚王爷既然不肯合作,那在下只好公事公办了!左右,来人!”夜归天冷笑一声,吩咐左右兵丁。 “将军!” “围住楚王府的军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后退半步,违令者斩!” “遵命!” “吴良,你跟随本将军,带五百军兵,进楚王府搜人!” “遵命!” 吴良传令下去,呼啦拉一大帮军兵就逼了上来,夜归天双目逼视龙云青,冷冷道:“楚王殿下,这路你是让,还是不让呢?” 让路?让路就是死!堂堂一个王爷,被一个外人逼到了这步田地,不如死了算了。 不让?现在跟兵马司冲突,照样是死路一条! “搜查王府,请问夜将军,你兵马司有这个权力么?” 正在这时候,楚王背后的一个人突然站出来问道。 夜归天抬眼望去,面前此人年约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六尺上下,头戴宝色蓝瓦式儒生巾,细眉朗目,鼻直口阔,瘦脸上却留着两尺长的胡须。 “你是何人?”夜归天问道。 那人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江南李君毅!” 原来是他! 夜归天早听说楚王府上有个智谋过人的西席,名叫李达,字君毅,号百如先生,想不到就是此人。 “呵呵,兵马司有缉盗平乱之职,今有人控告楚王强抢民女,兵马司来查问究竟难道不应该么?” 那人微微摇头道:“此言谬矣!楚王是皇子,怎能同一般百姓相提并论?况将军说兵马司之职责在于缉盗,那将军这样公然闯入王府,是不是心里就认定楚王是毛盗蠹贼呢?” “无用书生,陈词滥调!皇子又怎么样?皇子犯法与民同罪,难道皇子杀了人就可以不处罚,难道皇子强抢民女就是应该?你也算是读过圣贤书的了,孔圣人有没教过你什么叫利益廉耻?仗着你牙尖嘴厉,难道就可以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你他妈的书都念到驴肚子里去了,给老子滚开!” 夜归天怒气冲冲,这一顿臭骂把这个百如先生骂的是狗血淋头,直到夜归天推开他走进王府,他都没醒过味来,面色气的发白,嘴唇抖颤着念叨:“侮辱斯文,侮辱斯文啊。” 夜归天鄙夷的目光一直留在李君毅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以后几乎成了他的一个梦魇。 借着痛骂李达的威风,夜归天长驱直入,带着吴良和五百军兵直接冲进了后院。 鸡犬不宁,夜归天本来就是来闹事的,这些军兵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把楚王府搞的鸡飞狗跳。龙云青铁青着脸跟在夜归天后面,双拳握得嘎崩响,恨不得在夜归天身上捣腾个窟窿出来。 “楚王爷,你最好主动点,要是在你府中搜出什么金刀玉玺,甲马兵器之类的违禁物品,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是不是?咱们同朝为官,又都这么年轻有为,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搞得两边不痛快呢?”说这话的是吴良,他惯会在夜归天的黑脸面前扮红脸。 “哼!我区区一个小王爷,怎能和当朝的一品大将相提并论?你也太看得起我龙云青了吧!” “做王爷值得骄傲么?楚王爷,你也就是命好,生在帝王家,要是你生在平民百姓家,你就是一个废物!”夜归天不屑的眼光扫过,嘲弄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你!你太放肆了!”龙云青平日里哪受过这种鸟气,不由得“龙”颜大怒。 这边正唇枪舌剑战个不停,那边的兵丁就有了收获。一个兵丁兴奋地跑出来,敬了个军礼,像夜归天报告道:“将军,后花园发现新埋女尸一具!” “哦?走,去看看!”夜归天本来就是来闹事的,他的用意就是逼楚王造反,好趁机对楚王的党羽一网打尽。兵贵神速,迟则生变。若是楚王外逃,对龙国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众人来到后花园,这花园寒冬时节竟然花开如春,花团锦簇,令人叹为观止。 夜归天扫了一眼,不由得对楚王的印象又差了几分。天下多少贫民没有衣穿,皇家贵族竟然用上好的锦帛裁剪成花朵的模样,真是令人痛心! “将军,女尸就是在这里发现的!”那个带路的兵丁指着前面新翻开的土说道。 夜归天看了一眼,是个蛮族打扮的女孩,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岁,身上青紫,面色乌黑,看样貌倒是很清丽,只是死相惨点。 夜归天扭头问龙云青道:“楚王爷,这你如何解释?” 龙云青憋了一肚子火,愤愤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在你家后花园死了人,你居然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夜归天喝道。 “夜归天,你他娘的不要这么嚣张,迟早有一天你会死无葬身之地!”龙云青怒道。 “我死在哪,不用你操心,既然你不肯说,我只好动粗了!” 说完,夜归天豹眼圆睁,喝道:“左右,与我将龙云青拿下!” “遵命!”两个如狼似虎的兵丁就上前来,要捉拿龙云青。 “谁敢动我?”龙云青铁青着脸,怒道。 “我!你听好了,是我,北城指挥使、兵马司大统领夜归天!左右,给我拿下!” 要是这时节拿下了龙云青,擒贼擒王,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可是龙云青究竟是曾经皇位的最有力争夺者,他的实力非同小可,要是在他府中闹将起来,恐怕谁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场针锋相对的战斗,谁先服软,谁就输了。 “我!这女子是我埋的,人也是我杀的!”忽然,金海跳了出来,承担了所有责任,因为从天香阁抢芸香的也是他,这是推托不掉的,索性承担了,楚王如果有翻盘的机会,总会念着他的旧情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龙云青继续在他的府中做王爷,金海被带到兵马司,审问一番之后就丢到了大牢里,只是那个天香国色的芸香,着实让夜归天费了一番脑筋。 他第一眼看到芸香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思忖了半天,没有结果,就放她回天香阁了,只是芸香最后离开时回眸的一笑,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失落。 芸香走了以后,夜归天一直闷不作声,让吴良看的纳闷不已。 “大哥,是不是对那个芸香有意思啊,要不要兄弟给你帮忙?”吴良看准了夜归天有心事,而且这心事十有八九是跟刚才那个国色天香的芸香有关。 “滚一边去!什么芸香芸豆的,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而已!” 吴良点点头,露出狡黠的笑容:“原来大哥上辈子跟芸香,啊哈,有那么一段前世姻缘呀!” 听吴良这么说,夜归天忽然精神恍惚了一下,心中暗道:“鬼神之说本不可信,但为何我对这芸香竟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夜归天的默不言语,低头沉思使得吴良产生了错觉,以为他大哥是给他说中了心事,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在兵马司的后堂上溜达来蹦达去,还哼起了小曲,惹得旁边的亲兵忍俊不禁,极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三弟。” 听夜归天叫他,吴良不由得心花怒放,难道这个“闷骚”的大哥解风情了? “备马,我们去见太子。” 真是横生意外,居然不是去天香阁“欣赏曼妙的歌舞”。 “你小子不要成天想着那些风月场上的事,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会使我们的计划功败垂成。钱啊,女人啊,你那个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听夜归天教训他,吴良不满地叫道:“俗人在世,不过‘吃喝’二字。稍微有点追求上点档次的,那得往‘玩乐’上靠拢啊。要是人都像你这样,做那么大的官,赚那么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连个女人都不敢玩,在这里想得人家天花乱坠有什么用,说不定芸香明天就嫁入王府了!” “好了好了,又是你那套歪理,迟早有一天,你得被金山压着,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哇,大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说的这么恶毒!” “他娘的,叫你备马,马在哪呢?” 第11章 夜归天的怒骂,吴良不敢回骂,只好把火气撒在旁边的亲兵身上。 “你们他娘的,笑个鬼啊,还不快点去备马?老子是从二品的大员,不是他奶奶的马夫!” 打点好了马匹,眼见着日头已经西落了,吴良依旧嘟囔着,表达他对夜归天的不满。 “哎,大哥,你这是往哪边走?走错路了吧,东宫在前面一个路口拐弯啊!他奶奶的,难道是去皇宫?不会吧。咦,前面不是天香阁?不会吧,难道这个榆木疙瘩开窍拉?” 夜归天并不理会吴良的大呼小叫,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去东宫,却不由自主地打马来到了天香阁门前。 刚准备下马,忽然吴良“嗖”的一下从马上跳了出去,落在天香阁的门前。 “这家伙的轻功什么时候精进如斯?” “呔,叫你们老板出来,兵马司的夜统领有事找他!” 说起来,这吴良虽然血充大脑,人却是绝顶聪明,哪有穿着甲衣来青楼的,上午刚出了点乱子,现在找个借口岂不是易如反掌? 没过多久,天香阁的老板曹大姑就花枝招展地摇曳出来了。 “哎哟,是夜大将军啊。快进来吧,外面可是风寒的紧。” “不用客气了,适才我想起一点事情想问你。芸香呢?” “哎呀,夜将军啊,芸香姑娘刚才回来说是不舒服,先回别院休息去了。” 一般来说,有身份当红的妓女是不在那种猥琐的屋子里接客的,她们都有自己的别院,虽然不大,但都很精巧,如同金屋一般,藏着这些国色天娇。 “夜将军要见芸香姑娘么?”曹大姑脸上的笑浓得像四月的桃花,让夜归天看了头晕目眩。说起来,这曹大姑还是十分有来头的,据说是右相郑思远的一房小妾,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外面开了这间天香阁。 “我适才想起一些事情,想向芸香姑娘求证。” “哦,那我马上派人去请芸香姑娘过来,夜将军稍等片刻。” “无妨。这芸香来你这天香阁有多久了,是哪里人氏?” “大概有三个月了吧,是北边过来的姑娘,是哪里人我也不太清楚。这么跟你说拉夜将军,其实我不算是她的老板,她也不是我这里的姑娘。她呢,听她自己说,是想在这京城里闯出一片名堂来,我呢,只是给她提供个住的地方而已。” “哦,原来如此。”夜归天听完曹大姑的话,点点头,若有所思。 “大姑呀,可不好了,芸香姑娘不见拉。”忽然从旁边的巷子里转出个人来,正是刚才被曹大姑派去叫芸香的那个大茶壶。 他快步跑到曹大姑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锦帕递给了曹大姑。 曹大姑接过来,看都没看就递给了夜归天。 雪白的锦帕,上面用银线绣了一只可爱的小银狐,狐狸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竹林一别,君尚安否?” 是她,果然是她! 夜归天苦笑着摇摇头,把锦帕折叠起来,放入怀中,然后一兜马的缰绳,头也不回地走了,急得吴良在后面尖声尖叫,惹的路人纷纷侧目。 曹大姑望着夜归天的背影,面上的笑容笼罩了一番神秘的色彩。 吴良打马如飞,好容易赶上了夜归天,他伸手揽住夜归天的马缰,不满地说道:“大哥,你这个人做事太莫名其妙了。哎,不是兄弟说你啊,一个女人啊,不值得啊!” “什么女人不女人的,我是找太子有事商量,还不快松手?” “好拉好拉,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大哥,说话都是你有理。”吴良松开了缰绳,和夜归天一起并驾齐驱。 “三弟,你知不知道我有一种预感?” “干嘛?你说芸香一定是爱上了你?” “滚你的。我是说,咱们龙国即将有一场大战!” “哎哟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经了。现在连瞎子都看的出来,我们和楚王肯定是难免一战的,你还说这个干啥?” “哎,我不是说和楚王之间。楚王现在势单力孤,太子说不一定已经分化了他和齐王、秦王的联盟,不足为患。我是担心现在会有外敌趁乱入侵。” “外敌?不可能吧。这么冷的天,就算我们有内乱又怎么样?海上风浪大,倭寇出不了海;草枯天冷,北胡犯不了边,还有什么外敌啊?大哥,这两天没休息好,你发烧糊涂了吧。” 夜归天看着吴良,无奈地笑了笑,但愿如吴良所说,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罢了。 两人打马到了东宫,正欲下马,夜归天忽然发现李道古从东宫里面走了出来,陪他出门的是太子洗马杨果。 “哟,夜将军!”杨果抬头见着夜归天欲下马,先打了招呼。 “呵呵,夜将军啊,今天你可威风喽,把楚王弄的是脾气全无啊!”李道古火红的面皮笑起来,却有些吓人的模样,看的吴良心里极度不舒服。 夜归天和吴良下了马,与李道古和杨果两厢见过礼,就在东宫门口开始攀谈。 “太子殿下去西山居给皇上祈福了,现在还没回来,要不夜将军先到里面等等?”杨果自是知道夜归天和李道古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对太子的行踪也是不加隐瞒。 夜归天知道太子肯定是为了龙神帝死后的权利分配问题去的西山,因为自己这一方的突然势大,事先答应给道门的利益势必要有些减少,这需要双方的头面人物再次进行协商。唯一想不通的是李道古为什么没有跟去,看这样子李道古也是刚来东宫找太子,结果扑了个空。难道龙无畏开始绕过李道古直接跟到道门的上层联系了?想到这里,夜归天心里一动。 “杨洗马,我来见太子殿下,就是对今天在楚王府发生的事情作个解释。如今太子殿下不在,那我兄弟就不再叨扰了。” 杨果笑了拱手,他虽然是东宫的谋士,但是军机大事龙无畏是不肯与他商量的,谁敢保他不是楚王那边的人? “李先生,那我兄弟二人就先打马回去了。”夜归天笑着对李道古道,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暗示。 李道古如何不知道夜归天的心思,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道古也回去了,夜将军,咱们后会有期。” 夜归天笑别李道古,与吴良两人打马回府。 此时街上已经华灯初上,两人悠闲地兜马散步。 吴良被夜归天带着到处跑,感觉有些纳闷,见夜归天在闹市打马闲庭信步,不由得问道:“大哥,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从咱们出门以后,我就觉得你人怪怪的,是不是中了邪了?” “中你个鬼邪啊!此中奥妙无限,运用存乎一心。你信不信,咱们府上现在已经有贵客到访了?”夜归天笑道。 “咱们那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地方会有贵客到访?大哥,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天香阁的曹大姑吧。”吴良眨着一对小绿豆,捉狭地看着夜归天。 “恩,肯定就是她拉。她看上了我们英俊潇洒、风流不羁、玉树临风的吴大统领了,正准备向他公开求爱呢!” “哇,大哥,你太不厚道了。人家在外面混本来就已经够惨了,你还用这种恶毒的言语讽刺她。” “我人是很恶毒,所以她看不上我,等着你去怜香惜玉呢!”说完,夜归天看着被堵的发昏的吴良,开心地大笑起来。 兄弟二人继续逗着嘴,正在街上游走,拐过一个街角时,忽然斜刺里杀出一匹马来。 “呔,夜归天你这小儿,给老子站住!” 夜归天闻言,抬眼望去,却见一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金甲金枪,面上戴着一个黄金面具,面具上刻着一只银色插翅虎,却看不清来者容貌如何。 “齐王殿下拦住在下去路,是何道理?”夜归天知道,在龙国有这一身装束的只有齐王龙问天。 “夜归天,你欺人太甚!你区区一个兵马司的统领,居然敢凌辱王爷,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他娘的以为我们皇家是好欺负的!”龙问天是得着龙云青被夜归天凌辱这事后,拍马赶到的。他冲的过快,以至于到现在他的后续随从还没跟上来! 此时巡城的兵马司军兵已经聚拢过来,将这条街封死了。 夜归天面带不屑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军兵,把手一挥,喝道:“你们退下,这是当今的齐王千岁,不得无礼!” “你还知道现在的天下是姓龙,不姓夜啊!夜归天,放马过来,不要像个娘们似的,躲在那窝孩子生!”龙问天拿话刺激着夜归天,看来坊间传言他有勇无谋是错的了,这时节,谁先动手,就在事后的清算上输了三分。不过即使他有点聪明,也是小聪明,因为大街上都是兵马司的兵丁,这时节跟夜归天动手,简直是有死无生! “让开!”忽然一声炸雷响起,一个红衣红甲的将军分开人墙,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军兵正推搡着齐王府的“面具兵”,看来齐王带的人马都被捉住了。 “大哥!齐王府兵马公然带械上街,已被我全部拿下!” 来的正是“黑白无常”中的“暴烈火虎”常羽冠。他一大一小的眼睛盯着夜归天,等着大哥下命令。 夜归天眼中寒光一现,恶狠狠道:“公然违反宵禁,日落之后持械上街,给我就地正法!” “是!”常羽冠得了命令,将手一挥,道:“就地处决!” “遵命!”手下的兵丁得了命令,就要动手。 “住手!你他奶奶的夜归天,连我齐王府的人你也敢杀!你们谁他妈的要是动我齐王府的人,老子叫他后悔一辈子!” 第12章 龙问天叫嚣着,下午是他三弟楚王受辱,现在夜归天居然欺负到他头上来了,怎能不叫他暴跳如雷? “杀!”夜归天的声音带着寒气,随着数十道血光闪过,几十颗人头便落了地。 就在人头落地的一瞬间,齐王睁红着眼睛打马挺枪便冲了过来。 “拿下齐王!”夜归天冷冷的声音在夜空里响起,士兵们呼啦拉便围了上去。 血光闪过,已经有十几个兵丁伤在龙无畏的“龙魂枪”下。 “齐王行凶,限令拿下。只管捉人,不论生死!”夜归天的话如同催命的符咒,让龙问天心中微微一颤,枪头带起的锐气也为之一缓。 就在这个时候,常羽冠出手了,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火云锤”已经握在手中。他揉身而上,手中双锤一分,一攻齐王上盘,一攻齐王坐骑。 龙问天见面前一团红光闪过,手腕一抖,“龙魂枪”立刻朝红光中心奔去。 “叮”的一声,枪尖正好点在“火云锤”上,常羽冠顺势将锤子脱手,龙问天在身子前倾的时候,常羽冠攻向马腿的锤子已经到了。 “咔嚓”一声,马腿断折,龙问天滚下马来,还没等他起身,一大堆的兵器就架到了他的身上。 “一日凌辱两王爷,夜归天,你太锋芒毕露了。”在夜归天押着齐王回兵马司的时候,旁边茶楼上一个娇柔的女子喃喃自语道。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夜归天忽然转头朝那茶楼的方向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夜归天回兵马司的时候,李道古正在后堂的客厅自顾自地品尝着采石茶。 一炉松球吐着青蓝色火焰,炉上沙瓶煎的是西山居地道的清泉潭水。 “哈哈哈哈,李先生,你倒是很会享受啊,居然煎的出如此香茶。” 一见面,夜归天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伸手端过李道古的茶碗,闻了一闻香气,然后张口喝掉。 “呵呵,夜将军真是豪饮啊!”李道古知晓夜归天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是故也比较放松。 “鲸吞牛饮,粗俗之人不懂得风雅之事,倒叫李先生见笑了。” 说完夜归天伸手执瓶为李道古沏茶,李道古笑道:“夜将军为何这么晚才回来,莫非路上遭遇变故?” “呵呵,李先生神机妙算,一猜便中。适才我路上遇见一人,李先生猜猜是谁?” “恩,夜将军考我呢,莫不是皇室宗亲?”李道古问道。 “确实。” “哈哈,那一定是齐王无疑。不知道夜将军准备怎么样处置齐王呢?” “什么都瞒不过李先生的法眼。确实是齐王,不过在回府之前,我已经将他送回府中了。” “恩,毕竟他是皇族的王爷,当今皇帝的亲子,把他下狱怎么也说不过去,说不定会使齐王府的人马暴动。” “夜某也是这样考虑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吴良走了进来,附着夜归天的耳朵窃窃私语,说的夜归天连连点头。 说完,吴良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李道古见状有了疑惑,问道:“外面又出什么事了么?” 夜归天给李道古沏了茶,故作淡然道:“皇上醒过来了,此刻要招楚王进宫见驾。” 李道古听得此言,面色陡变,推开茶盏,惊道:“如此太子危矣!” 夜归天把茶盏慢慢推过去,微微笑道:“所幸派出宫的太监被我二弟捉到了,所以一时半刻楚王还得不到这个消息。” “哦,夜将军果然胆识过人,心细如发。要不是将军派人逮住了这内侍,太子殿下情势危矣。只是太子知道这事了么?” “还不知晓。这内侍是在去楚王府的途中,被捉住的,所以太子殿下还不知道这事。皇帝恐怕只是回光返照了,惊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如鬼哭狼嚎,让人气短胸闷。 “尔等乱臣贼子,又在使什么鬼蜮计俩?” 话音刚落,客厅里已经出现了一条黑影。 “风帅九幽!夜将军小心!”李道古站起身来,将夜归天护在身后。 九幽是冲着夜归天来的,太子可以暗杀刀无痕,楚王为什么不能暗杀夜归天呢?夜归天一死,京军就会大乱,这样江南巫教就可趁乱行事了。 “九幽,你不是养伤去了么,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道门与邪宗自古是仇敌,所以李道古对九幽也是根本不用着客气。 九幽全身笼罩在一团诡异的黑气之中,恍惚能看出人形来。 “小火蛇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就是你师父火神在这里,也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哼哼”李道古冷笑了两声,不屑道:“我师父闭关多年,他要是在这里,哪有你猖狂的机会?” “哈哈,‘水火毒刀剑邪’六神并立,纵横天下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无知小辈,还不快与我让开!” 说着,九幽伸出手指,弹出一道幽冥鬼火,疾如闪电迅如奔雷朝李道古打去。 这鬼火如影随形,甩是甩不掉的,李道古自然知道,所以他没有躲避,而是迅速将他修练多年的“离火真罡”逼到双臂,抖手打了出来。 “离火”是九阳之阳,“鬼火”是九阴之阴,两边一经碰撞,并没有炸开,而是迅速交融成一团,成相互吞噬之势。 九幽没想到一个小辈竟然有这么雄厚的实力,他双手连抖,瞬间又弹出十几道小鬼火,一下子便把离火的势头压下去了。 双方渐入僵持阶段,但李道古的“离火”显然抵挡不住号称“邪神”的九幽的“鬼火”。 夜归天忽然眼中精光一闪,飞身跃起,双掌从侧面劈向九幽。 九幽虽然知道夜归天要偷袭,只是苦于无法脱出身来,见夜归天的双掌已经到了胸前,单腿着地,右脚迅速弹起,揣向夜归天肋部。 夜归天的偷袭只是虚晃一招,他哪里会傻到和九幽拼死,他见九幽的腿踢来,迅速的后退,堪堪避过九幽的腿攻。 九幽这边和李道古比拼内功,双方都见了真章,李道古的嘴角已经冒出了鲜血,虽见不着九幽的面孔,想必他以一对二,也讨不着什么便宜。 夜归天狡猾的很,他后退之后,见九幽要收回腿,忽然右手手腕一抖,一把黑色亮刃便出现在手中,这正是闻名龙国的著名法宝“妖刀血饮”。 九幽并非不识货,只是他招式用老,也没想到夜归天会这样阴他,是故见招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但就在“血饮”将要即身的时候,九幽忽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结结实实地被李道古的“离火”给劈中胸膛,却借力向后飞去顺势避开了“血饮”的攻击。 夜归天暗叫可惜,却不得不为九幽临机应变的功夫叫好。被“离火”击中总有恢复的时候,被“血饮”砍断脚却没得修复的机会了。 “好小子!”九幽暗赞一声,飞身出屋。 在他出屋的时候,吴良带着兵马才冲了进来。 “大哥!”吴良刚要过来,被夜归天挥手制止。 “速去整顿兵马,不可乱了阵脚!” “是!” 吴良等人都出了厅堂,夜归天收起“血饮”,见李道古伤势颇重,忙过来照看。 “咳咳,不愧是邪神九幽,伤成那种样子居然还有这种威势。看来我是奈何不了他了,幸好今天他没有能力使出他的看家法宝‘鬼不语’,要不今天咱俩就在劫难逃了。” 李道古捂着胸口,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虽然他只是在自卫,但毕竟是救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夜归天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夜归天伏住李道古,看他运转“烈火神功”治疗伤势。 李道古也是前次击杀刀无痕时受了内伤,与九幽的拼斗虽然处于下风,但九幽却也奈何不了他。九幽不能动用“鬼不语”,李道古何尝不是不能用他的“火龙镖”? 夜归天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李道古的这个人情是一定要还的。在夜归天看来,李道古是有着很重的名利心的,所以回报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权势得到巩固。龙无畏现在控制着局势,他对李道古也不是那么的借重了,绕过李道古直接去西山找孙不二就是一个明证。 难道要兵行险着?[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不行!夜归天很快就否定了他的这个疯狂的想法。为了回报李道古,不值得冒那么大的险。 正在夜归天踌躇的时候,吴良走了进来。 “大哥。”吴良见夜归天在沉思,轻声叫了一下。 “哦,三弟。” “大哥,二哥有事要我通告你。”吴良的眼睛瞟了一下正在闭目运功的李道古。 “说吧。” “大哥,二哥说,江南巫教的人马到了,如今已经驻扎在城门外,只等着明早城门一开,就进城了。” “哦,我知道了。三弟,你告诉你二哥,要他严密监视巫教的人,我待会就去见太子。” “是,大哥。” 吴良走了以后,李道古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长长出了口气,道:“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夜归天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不知道李先生身体如何?” 李道古笑道:“我道门与邪宗不两立,九幽的‘幽冥鬼法’虽然厉害,我道门的‘烈火神功’却是他的克星,不碍事。” 夜归天道:“那咱们就去见太子,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让他来定夺吧。” 李道古摇摇头道:“是我去,不是你去。 第13章 你现在应该整肃军马,我相信太子知道情势危急,想到的第一招就是调用北城兵马司和神机营的兵马吧。” “好,那就牢烦李先生跑一趟了。这事事关紧要,李先生一定要向太子说明缘由,夜某在兵马司待命,听候调遣。” 李道古点点头,凝重地看了一眼夜归天,便走出了厅门。 不提夜归天如何整肃军马,单说去往东宫报信的李道古。 现在已经是初更戌时,龙无畏应该已经从西山回返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会面,“水火真人”孙不二会有什么条件提出来,而这条件会不会涉及到他李道古的大好前程。 李道古心中焦急,身上真气运转,脚下生风,行不片刻就已经到得太子东宫之外。 因为此时龙无畏已经取得了京中的控制权,所以一到晚上便会回返东宫,而不像以前一样是在皇宫里面避难。 说起来,李道古此时在龙无畏的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如几日前那么重要了。文有李道古,武有夜归天,说起来真是个笑话,如果夜归天的势力再得到增强,那么日后朝廷里的第一人会是谁呢? 李道古很矛盾,现在他和夜归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还得相互提防着对方,这龙无畏的牵制之术也太高明了吧。想到这里,李道古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丝寒气,前几日他张扬的样子要是被龙无畏记住的话,恐怕龙无畏登基以后会时刻想着铲除自己的。 进了东宫,跟着个小侍卫七拐八拐地便到了龙无畏休息的地方。 此时龙无畏正在跟“日月星”三护卫攀谈,面带笑容,看的出来,他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然而胜利真的来的那么容易么?楚王精打细算积累下来的家底就真的那么薄弱?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虽然道理如此,但李道古是不会这样跟龙无畏讲的。 “太子殿下,臣李道古见驾。”李道古平生第一次对龙无畏称“臣”,听得龙无畏猛地一愣,然后心领神会满面笑容道:“李先生来拉,快请坐请坐。” 两旁坐下,龙无畏先开口道:“李先生,听说今日京中发生不少事情,你可有耳闻?” 李道古点点头道:“一共三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夜归天将军围住了楚王府,把楚王家里翻了个遍。因为楚王的忍气吞声,所以朝野上下看好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龙无畏闻言哈哈大笑道:“不错。夜归天这事做的妙,靠一个小女人,居然把楚王府搞的鸡犬不宁,真是大快人心。” 李道古点头称是,续道:“第二件殿下听了一定会更高兴的。夜将军从东宫回去的路上,遇到齐王挑衅,结果夜将军当场斩了齐王府的‘假面骑士’,还把齐王羞辱了一顿,估计齐王是不会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龙无畏闻言更乐,拊掌笑道:“一日之内除两大祸患,真是痛快,若非此时是非常时期,定当为夜将军浮一大白!” 李道古心道,要是你知道第三件事情就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 “李先生,前两件事情都是如此令孤家开心,不知道第三件事情是什么呢?” 李道古见龙无畏已经开始称孤道寡了,心想打击一下他也是应该的。 李道古左右扫了一眼,面色凝重。 龙无畏见势心知李道古有事,是故除了“日月星”三剑在侧护卫之外,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勒令离开了寝宫。 “殿下是否得知:神帝陛下已经苏醒,并且派人去召楚王进宫?” “啊?” 李道古就将夜归天所说之事向龙无畏一一言明。 乍听此言语,对太子殿下而言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吓得他“龙颜”失色。 当今皇帝的康复,将极大地扭转局势。不管是龙无畏还是龙云青,他们的命运极有可能在老皇帝醒来的一霎那改变。 “李先生,那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办?”龙无畏慌了神,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问计于李道古。 “殿下,反正陛下是将死的人了,你何不进宫去看望一下?”李道古压低了声音说道。 弑君杀父!杀父弑君! 龙无畏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从额头上崩起的青筋可以知道他内心里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寝宫里静的使人感觉到可怕,这一种压抑的气氛直到龙无畏说出第一句话才告打破。 “叫夜将军护卫朕进宫吧。” “是。” 所有的人都长出了口气,这其中包括无奈甚至是鄙夷。 当皇位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很多人想都没想,龙无畏想了,但他还是坐了上去。 权力面前,只有死人是平等的,因为他们都丧失了追求的权力的权利。 皇极殿中,昏黄的灯光下坐着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者,他就是龙神帝。 说实话,他并不老,只是被酒色淘空了身体。他还没死,他还能醒来,是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好。 他要废掉太子,立楚王为帝。[手机电子书:17z.] 楚王虽然好色,但这无关社稷。四个儿子中,只有楚王的弱点不会危及到江山社稷。所谓“知子莫若父”,他虽然老迈,虽然老眼昏花,但他还是想龙国变得富强的。他也想成为一个明君,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他不希望他的儿子像他一样,成为一个祸害社稷的人。 “咳咳”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这次能醒过来,他也知道是回光返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是他,也是白龙王朝最后的机会了。 他身边已经没有了人,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死了,没有人陪在他身边,唯一伺候他的老太监也被他打发去找楚王了。 为什么青儿还不来?他知不知道,这也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 龙神帝颤抖着手,写下了他人生的最后一份诏书。 “诏令楚王云青接位大宝。” 盖上了唯一在身边的金玺,龙神帝颤抖着将这诏书压在了茶壶底下。 他要死了,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所有的生命力正逐渐地从他身体里溜走,他仿佛看见了他登基时的情景,那时候他的明慧皇后还抱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龙儿,是你么?你在哪里呢? 龙神帝已经没有坐着的力气了,他颤巍巍地爬到了床上,盖了被子。在这一刻,他已经不是曾经号令天下的皇帝,而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可怜老人了。 “父亲。” “青儿,是你么?” 龙神帝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隐约地觉得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心你大哥。” 这是龙神帝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父皇,你怎么这样就走了啊!” 龙神帝“龙御殡天”的那一刻,龙无畏痛哭出声,悲恸不已。 夜归天与李道古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难以置信的目光说明,龙无畏用被子亲手蒙死他父亲是一件多么可怕而残酷的事情。自此之后,被龙无畏视为左膀右臂的这文武二人对他心中又增添了几分戒备。 封锁消息,布置军兵,招集亲信,发布命令。 自龙神帝咽气的那一刻起,夜归天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让龙无畏成为白龙皇朝最后一个皇帝。 桌几上的茶壶可以证明。 第三章[本章字数:2422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6:33:42.0] ------------ 第三章丧国主诸子夺嫡诛乱臣龙文登基 正月二十日卯时,宫中的景阳鼓、黄金钟同时被敲响,震天的声音宣告着白龙王朝又一位皇帝“龙御殡天”。 一刻钟之后,在京的文武百官纷纷离家起身,文乘轿,武骑马,三刻钟之内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到了午门口,然后按照品秩官位分成两列依次入宫。 走在最前面的是世袭罔替、德高望重的“四大国公”:镇国公徐威扬、平国公尉迟刚、抚国公朱玉海、卫国公李世济。 文官当头的是右相郑思远,在他身后跟随着六部尚书、侍郎,各部的衙司在京三品以上的文官; 武将领头的是左相林天成,然后是五军府的马、步、车、船、炮五位都督,在他们之后,夜归天赫然在列,他身后跟着的是白敬业等兄弟三人,风纹章和杨公时作为京军的统领也参与此会。 进了午门,越过有“玉带河”之称的内金水河上的白玉金水桥,过河往北,经过太和门,众人便来到了太和大殿。 一路上,众人都面无表情,各自心里盘算着将来的主子会不会留任自己,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夜归天是一夜没睡,但他没有丝毫的睡意。经过一夜的布置,宫里面该杀的杀,该埋的埋,除了李道古和太子本人以外,应该是没有第四个人知道皇帝是被谋害的。 一切都在掌握中,夜归天的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 正想着,忽然走在他前面的水军都督吴质回头看了他一眼。 吴质是吴良的父亲,也是五军都督府的元老,多年没挪过位置了,他的回头一瞥,让夜归天心生疑惑。 吴质忽然伸出三个指头,在夜归天面前一晃。 哦,是要他照顾好他的三弟吴良啊,看来吴老是爱子心切,怕儿子受到伤害。 进殿,廷议。 太子龙无畏已经站在龙座之前,满脸的悲恸。 众位大臣排班站好以后,龙无畏颤抖着声音说道:“众位卿家,我的父亲,你们的皇上,昨天晚上‘龙御殡天’了。” 第14章 虽然众臣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结果,但还是乱纷纷讨论起来。 吴质趁乱跟夜归天低声道:“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夜归天点点头,朝殿中左右看了一眼,吴质顺他的眼光看去,发现整个太和殿中已经布满了铁甲侍卫,而且现在这“金銮殿”中充满了肃杀之气,根本没有了往日的平静祥和。 “众位卿家少安毋躁,本朝太医淳于紫已经验过,父皇的确已经去了。” 龙无畏悲痛欲绝的样子和淳于紫的证明,使得太和殿中的置疑之声被压了下去。 其实这是反常而不合清理的,龙神帝的死,到底是只有几个人看到过。虽然是太子和御医亲口承认的,但为什么不让众臣去看看呢? 不过想归想,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来。面前的这位太子,现在实质上已经成了白龙王朝新的统治者。得罪了他,就是把自己的前程和荣华富贵付之流水了。 其实不管皇帝是病死的还是被人谋杀的,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帝国已经习惯了没有皇帝执政的日子。问题是新皇帝确定下来是谁没有,是楚王还是太子?就算现在太子占了绝大的优势,谁又能保证楚王不会“咸鱼翻生”?做出头鸟太难,还是不再言语的好。 龙无畏扫了阶下的群臣几眼,心中颇为满意。因为除了没有及时赶到的三个弟弟,朝中已经没有了反对之声。 楚王呢?作为当朝的王爷,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去哪里了呢? “诸位卿家,为何楚王、齐王、秦王三位殿下一位都没有到来呢?” 龙无畏的话,颇有怪罪的意思,众臣也知道皇帝殡丧,三王无论是作为臣,还是作为子,都应该到来的,龙无畏的责难,谁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镇国公徐威扬挺笏板出列回道:“太子殿下,许是三位王爷没有听到紫鼓金钟之声吧。” “笑话!就算是聋子,也该听到这声音了吧。镇国公,你说是不是呢?” 徐威扬点了点头道:“说来也是如此。” 龙无畏冷冷地看了看群臣,唤过内侍道:“速召齐王、楚王、秦王三位王爷入殿议事,三刻钟不到,杀无赦!” 龙无畏下命令的时候,龙云青正在密室里议事。 坐在他身边的有齐王龙问天、秦王龙风还有一个紫面大汉和一个老婆婆。 这紫面大汉,如果是出现在大街上,肯定会令人闻风丧胆,江南巫教十大神将的“紫面天尊”扈髑就是此人。 扈髑虽然厉害,但他身边那不起眼的老婆婆更是厉害非常。龙国昔年有“水火毒刀剑邪”六位大神级别的宗师,这个老婆婆就是有“毒神”之称的鸠婆婆。“毒神”是江南巫教的总护法,她的一身修为已经脱离了“凡人境”,达到“天人境”的“凝丹”阶段。她的法宝“蜈蚣袋”是上古异宝之一,伤人性命,端的是厉害非常。 龙云青得到巫教的大力支持,现在已经是恢复了元气。昨夜“邪神”的刺杀,只能怪夜归天命太好,“邪神”与“剑神”拼斗,受伤在先,又恰巧李道古在兵马司作客,否则现在的京城已经乱成一团了。 “桀桀,九幽那个小邪虫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个小统领都杀不掉,老婆子耻于与他同列。” “鸠婆婆,邪神前辈是受伤在先,是故没能如愿杀掉夜归天。”龙云青忙着向鸠婆婆解释道。 “桀桀,听说是那支小破剑伤的他?这些人醉心官场,沉溺于荣华富贵,看来除了水仙子和火真人之外,其他三人都已经失去了称‘神’的资格了。”鸠婆婆不屑一顾道。 论武功和法术,鸠婆婆可能不是天下第一,但提起她的毒功,则没有一个人可以轻视她。除掉已经仙踪缥缈的水仙子和闭关多年不问世事只求天道的火真人,好像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了。 龙云青笑道:“鸠婆婆神功盖世,不作第二人想,我龙云青若是得了天下,一定会记得婆婆和巫教的恩情。” “桀桀,不用着那么客气了,只要你答应日后立我外孙女赐青为皇后,要了我这条老命都可以。” 龙云青一看到鸠婆婆的一身老树皮和怪异的面容就浑身不自在,对于这种年纪百岁开外的老妖怪,她的外孙女的相貌可想而知。可是现在要借重巫教和鸠婆婆的实力,即便是钟离春,他也得娶了。 “呵呵,上官赐青姑娘是上天赐给云青的礼物,云青焉有不收之理?先谢过婆婆了。” “桀桀桀桀。看你小子还算识相,老婆子很满意你的表现!老婆子答应为你杀一个人作为贺礼,你要老婆子杀谁尽管开口。” “夜归天!”龙云青想都没想,开口言道。 “夜归天?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老婆子去杀你那个大哥呢。杀了你大哥,岂不是一了百了?” 龙云青不是没想到让鸠婆婆去杀龙无畏,只是一来他究竟是没有亲见过鸠婆婆的实力,不知道鸠婆婆有没有能力刺杀他大哥,二来是他现在恨夜归天入骨,欲先杀而后快。如果除掉了夜归天,龙无畏就断了一臂,再让鸠婆婆去杀龙无畏不是轻而易举? 鸠婆婆是人老成精的种,龙云青这小娃娃什么心理,她可是一清二楚,只不过为着他的面子着想,没有点破而已。 旁边的“紫面天尊”扈髑开口道:“夜归天不过苔藓之疾,杀他何必用牛刀,不牢烦总护法出手,我扈髑愿去取他性命!” 扈髑天生异种,通体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加之力大无穷,外家功夫无人能及,平素里也是横着走的主儿,没把人放在眼里。 “夜归天可不好惹啊,不说别的,他手下有个拿锤子的家伙,端的是厉害非常!”齐王龙问天说道。 “哈哈哈哈,齐王殿下,你太多虑了,我扈髑最不怕的就是力气大的。我手中铁枪一百八十斤,抡动如飞,一个小小的将官,不在话下。”扈髑嚣张地笑道。 “还是小心为妙啊,这夜归天帐下能人异士甚多,他平素又喜好结交江湖奇人,还是计划周详的好!”秦王龙风道。 “不妨。今日我便杀向他的府中,看哪个敢拦!” 正说着,忽然密室之中铃声想起。 龙云青起身,到密室之外,见是大管家徐宇。 “什么事?”龙云青问道。 “王爷,不好了!宫内传旨,诏王爷和齐王爷、楚王爷进殿,商量国丧的事!”徐宇急道。 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惊的楚王半晌没恍过神来。 “父皇,父皇去了么?” 内里的齐王、秦王听到消息,也赶了出来。 “什么?父皇归天了?” 这兄弟三人虽然对龙神帝都谈不上感情深厚,对他的死也早有心理准备,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父子连心,怎么的都是一种打击。 “父皇真的走了。” “三弟,你看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三哥,父皇驾崩,现在可是龙无畏要当政了啊!” “怎么办?三弟,你倒是拿个主张啊!” “先办丧事!尽量拖延龙无畏登基的时间!”龙云青长长出了口气,叹道。 皇族家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惨淡。年前在明慧皇后死后,龙神帝就把七个女儿和全部的妃子送到惠陵去守墓,也没有再见四个儿子一面,就一个人守在宫中,无人相伴。自他病重之后,也没有一个儿子去看过他,因为太医的诊断说明大家已经不用再去费心劳力了。“病入膏肓”这四个字已经在事实上宣告了皇帝的死亡。 楚王、齐王、秦王来到大殿的时候,大局已定,连龙无畏登基的时间都排定了。 “三弟,为兄要处理军国大事,所以由你来管理父皇的灵寝如何?” 龙无畏的话,明摆着告诉龙云青,现在我掌权了,我是皇帝,你去管陵墓吧。 “是,云青荣幸之至。” “二弟,最近山东地面不大太平,你也不要回封地了。为兄在京城给你找块好田宅好了。” “嗯,我也喜欢留在京城,谢大哥了。” “四弟,你就帮着诸位国公和三弟治丧好了。” “随便!” “郑相,你有何意见?” 见龙无畏询问,郑思远持笏出班,向太子致敬后转身向众人道:“诸位朝臣,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宜由太子殿下暂摄大位,明日先举行登基大典,然后再为先帝出丧!” 龙无畏点点头,复问林天成道:“左相意下如何?” 林天成青面长须,丹凤眼一眨,点头道:“郑相所言极是。” 龙无畏道:“既然两位相爷都是如此看法,那就明日登基,后日出丧!” “是!” 众臣称喏,三跪退朝。 “哈哈哈哈”在众臣退朝之后,太和殿中响起太子龙无畏开心的大笑声。 李道古和夜归天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还有事情要办。 跟着龙无畏,两人来到宫中的勤政殿。 勤政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地方不大,位于太和殿的右后方。这个地方本来是前朝的皇帝看书的地方,是故也叫“御书房”。 进了勤政殿,龙无畏让“日月星”三侍卫把守住门口,与夜归天和李道古便开始商谈。 龙无畏心情大佳,明天就可以登基为帝了,终于不用再看人脸色行事了。 “两位爱卿,朕能有今天的荣光,全靠两位的鼎立相助了。明日登基之后,朕便封两位为左右相,以酬谢两位。” “殿下不可如此急促,应该慢计缓图。” 第15章 李道古劝谏道。 “哦?为什么?难道李爱卿认为楚王还能翻身?”龙无畏问道。 “陛下,说实话,楚王确实有机会翻身。”虽然李道古已经用“陛下”这种臣子对皇帝的专用名称呼龙无畏了,但他心里对龙无畏的轻狂还是有点反感。虽然说任谁被压抑了十几年都会如此,但大柄不在手,登基为帝的被人暗害的都多的是,何况是没有登基的。 “此话怎讲?”龙无畏问道。 “还是让夜将军来讲吧。”李道古适时地把在一旁默不言语的夜归天推上前台。 “陛下,楚王确实有机会的。昨夜,江南巫教来了大批人马,相信今早已经进了楚王府。”夜归天言道。 “江南巫教又怎么样?龙国佛道两家最大,剑宗邪宗次之,巫教算第几?敢跟我朝廷作对,他们长了几个脑袋?说实力强横,连当年横行霸道的魔宗都被驱逐到岭南了,江南巫教算什么?”龙无畏显然没把江南巫教这帮人放在眼里,他认为一帮军兵完全就可以把这帮“土人”搞定。 夜归天也知道龙无畏现在难听得逆耳的话,是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龙无畏多加小心。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邪神九幽已经伤在两位手下,恐怕要来暗害孤家是有心无力了。另外告诉两位个好消息,朕的师父剑神他老人家已经复原了,还在疗伤的过程中领悟了‘天地一剑’的真髓奥妙。他老人家已经答应入宫为朕护法了,纵有一百个九幽,朕也不怕了。” 李道古与夜归天相视苦笑,有剑神护持,龙无畏自然是不怕人暗杀了,但是他们呢?李道古好歹还是当年六神之一的火神“离火真人”的关门弟子,虽然受了伤,打不过跑还是来得及的,可是夜归天呢? 龙无畏似乎根本没把夜归天的生死放在心上,也许他认为夜归天有自保的能力吧。 夜归天和李道古拜别了龙无畏,离开了皇宫。 “夜兄,咱们也算一起浴血奋战过,不是我对你的功夫没信心,可是这次来的是巫教的精锐部队。据你的描述,甚至当年威震天下的‘毒神’鸠老婆子也来了。鸠老婆子是什么人物,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夜归天苦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果‘毒神’真的要找我麻烦,我也没有办法啊!” 李道古踌躇了一下,续道:“这样吧,夜兄。我知道京城之中有几个异士高人,只要你能请到他们为你护法,应该是可以逃得性命的。” “哦?那归天就谢过李兄了。” “这几个人,隐姓埋名投身市井,久不出江湖了,据说每个人都达到了‘天人境’,都有惊世的武功,万人敌的法器。这几个人,一个是城东卖牛骨头的老头,名叫智者;一个是城南老酒馆的酒二先生;还有一个是西城乞丐庙的庙祝叫寒疯子。他们虽然脾气古怪,不近人情,但夜将军要是诚心恳求的话,说不定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夜归天挠挠头,苦思了一会,然后笑道:“呵呵,求人不如求己。对了,李兄,这三位你哪位比较熟络些?” 李道古哈哈大笑道:“夜兄到这个时候还开玩笑,果然不愧大将之才。” 夜归天笑道:“谬赞谬赞。李兄也要小心,你可是咱们皇上的智囊,咱们帝国将来的右相,这份量也不轻啊!” 李道古轻抚道袍,摇头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一时也彼一时。” 夜归天笑道:“龙廷总得有人做,皇帝也要臣子捧啊!” 两人正说着,来到了午门外金水桥边,吴良和常羽冠正在等着夜归天。 “夜兄,李某回西山掌教处去了,有事派人通知我。” “李兄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两人拜别,夜归天目送李道古远去。 “大哥,什么时候和李道古称兄道弟了?”吴良笑道。 “刚斩的乌鸡烧的黄纸拜的天地如何,你待怎样?” “哇,那我们现在不是该叫你二哥了?”吴良的小眼睛又开始眨巴了。 “滚你的,说正事啊。你二哥最近怎么样,他监视着江南巫教那些人没什么问题吧。”夜归天问道。 “这个嘛,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讨论军国大事,好像是不大妥当吧!”吴良一本正经地打起了官腔。 “滚蛋!跟老子我讲官话!” 夜归天拉过缰绳,翻身一跃上了马,打马就走。 “哎,哎,大哥,你等等我嘛,这个人真是没幽默感,真是的开不起玩笑。” 吴良嘟囔着,跟在夜归天和常羽冠后面,回到了兵马司统领府。 进了院落,吴良一溜小跑,跑到夜归天面前,拉着他道:“大哥,咱先别进去。” “你又想干嘛?” “哎,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嘛,上次那个鬼叫什么九幽的进咱们统领府,咱们连个人影都没看见,这回要是他又来了,咱们怎么办?” “像他那种宗师级别的人自持身份,是不会再来刺杀的,何况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刺杀兵马司的统领?”夜归天道。 “哈哈哈哈,你就是夜归天吗?这回你可是说错了,你爷爷我扈髑就敢!” 夜归天顺声音来处看去,一个紫面虬髯的大汉手拄长枪,正站在兵马司的一间厢房上。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吴良喊道。 “你家爷爷是神教十大神将之‘紫面天尊’扈髑是也!” “弧度?你妈怎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叫曲线不是挺好的么?”吴良眨着小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呸,小子,爷爷要你的狗命!” 扈髑嘴里叫喊着,纵身一跃,到了庭院里,声息全无,看来他的轻功也是厉害非常。 “哇,你要杀的人是他,不是我啊。我的妈呀,我闪了先!”吴良狡黠地笑着,跳到了夜归天身后。 “没义气的家伙!”夜归天骂道。 这时候,兵马司的卫兵听到院中吵嚷,已经赶了过来,将院子围住。 “大哥,我看这厮有几分气力,不如交给我处理如何?”常羽冠见扈髑体壮力强,怕夜归天有闪失,主动请将道。 这扈髑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手中长枪两丈来长,黑如漆,应该是黑铁打造,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十斤。夜归天气力再大,也打不过常羽冠,这力气活,还是留给三弟去吧。 他看看扈髑,然后点点头道:“三弟小心!” 常羽冠哈哈一笑,伸手取过“火云锤”跳到场中,对扈髑道:“贼厮,你与我大战一场如何?” 扈髑见常羽冠手中两柄大锤,心知这就是齐王说的那个部将,本来他还比较上心,结果一看常羽冠的相貌,不由得乐出生来。 “他奶奶的,见过怪的,没见过这么怪的。两眼还一大一小,真他奶奶的过瘾。我原来以为我已经够丑了,想不到今天遇到一个比我他奶奶的还丑的。” 常羽冠冷笑道:“你他奶奶的丑管我屁事,我又不是你他爷爷。” 说完,常羽冠手中大锤左右一分,一招“双峰灌耳”就打了过去。 扈髑也不躲闪,手中铁枪一晃,迎着常羽冠面门就刺。常羽冠闪身避过,两人就斗在一处,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常羽冠在气力上是不输给扈髑的,甚至还略胜一筹,只不过双锤比长枪短的太厉害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铁枪比双锤长的可不止是一寸两寸,也不是一尺两尺,那是一丈八的枪对着二尺不到的锤子,所以常羽冠落在下风也不足为奇。 两边越打越,扈髑已经忘了来的目的是杀夜归天了,只是沉浸在与常羽冠的交锋之中。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边打的激烈,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看的旁人啧啧称赞。 吴良眨着小眼睛,看的心驰神往,嘴里念叨着:“乖乖,以前知道三弟力气大,可不知道他功夫也这么好。要是我再不加把劲,说不定哪天他就赶上我了呢!” 听到吴良的念叨,夜归天既好气又好笑,心道这小子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简直可以用“恬不知耻”来形容。 正想着,忽然听到吴良叫道:“三弟,危险!” 夜归天抬眼望去,只见扈髑双手将长枪使的如风车一般,点起数十道枪花直奔常羽冠面门刺来! 常羽冠见长枪攻来,却并没有避开,手腕猛地一抖,双锤于面门处十字交叉在一起,用两个锤柄将长枪卡住。 “嘘”吴良长长出了口气,嘴里叫道:“三弟啊三弟,你真是胡来!” 常羽冠这招“锁枪法”用的极险,若是他力气稍差或是准头有失,那现在他的面门就会被戳上一个大窟窿。 扈髑见势不妙,双手连连扯动长枪,却动不了一丝一毫,双手弃了长枪,于腰间解下一柄缅刀,右手一抖,划出一道白光朝常羽冠奔去。 “他奶奶的,简直是无耻!”吴良骂道。 眼见着缅刀就要奔到常羽冠面前,忽然“叮叮”两声脆响,扈髑忙朝后退去。 众人打眼一瞧,原来是吴良见扈髑弃枪用刀而常羽冠情势危急,把他的“戮神分水刺”当暗器丢了出去,一奔缅刀,一奔扈髑的胸前。 扈髑一身钢筋铁骨,兼有护心镜在身,检视一下见无大碍,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焉能伤我紫面天尊!” 常羽冠冷笑了一声,双锤分开,长枪掉地,不屑地道:“你连自己的兵器都拿不住,还敢说大话?” 扈髑将缅刀一抖道:“这不是兵器是什么? 第16章 哈哈,我们巫教可没你们这种臭规矩,兵器离手就算输!” “好,今天就叫你输个心服口服!”道罢常羽冠将双锤往地上一丢,赤手上阵。 扈髑见常羽冠丢了兵器,心生疑虑:“难道他是真的可以不用兵器就能打嬴我?” 常羽冠见扈髑踌躇,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扈髑,既然你怕了,那咱们就不用再打了。” 扈髑立时醒悟,这常羽冠是在羞辱自己。扈髑好歹是巫教十大神将之一,虽然名列最后,但向来作威作福,哪里受过别人的这般羞辱? 常羽冠双手叉在胸前,翘起嘴角,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当”的一声,扈髑将缅刀扔在地上,双臂猛得用力一屈,高声叫道:“来吧,你扈爷爷赤手对你,叫你也知道我紫面天尊的厉害!” 常羽冠见扈髑轻敌,不由得心中窃喜不已,右手悄悄自身后取下他家祖传的宝贝“离火葫芦”。 扈髑是巫教中人,生平未入中原,可能从未听说过这常家“离火葫芦”的厉害,是故虽见常羽冠拿出葫芦,也没放在心上。 “打累了要喝水了么?”扈髑叫道。 “哈哈,我是主你是客,要喝也是你先喝!” 常羽冠这话一出口,身形晃起,手持“离火葫芦”兜头盖脑就朝扈髑砸去。 扈髑见葫芦砸过来,伸左臂去挡,右臂抡圆,朝常羽冠砸去。 “呔!”扈髑大喝一声。 常羽冠见扈髑张开大口,忙把葫芦底一拍,一颗红丹如流星般撞出,向扈髑嘴里射入。 见火丹入口,常羽冠空中一个翻身又回到原地,将葫芦别好,抓起“火云锤”朝扈髑砸去。 扈髑初觉火丹射来,想躲避已经是来不及,待火丹入口,忙喝道:“此是何物?” 常羽冠笑道:“哈哈,这是火云丹啊,也叫离火珠!” 道罢飞身半空之中,双锤一击,那锤中忽然射出烈火,朝扈髑袭去。 这火是阴火,不是明火,而且似有灵性般围着扈髑转,因为有离火珠在腹,所以扈髑躲无可躲。 外火袭来,引动内火,内外皆燃,扈髑只觉得五脏俱焚。他想把这离火珠吐出来,但这离火珠只在他腹内乱转,却逼不出来。 内火走遍扈髑九经十八脉,将他的经脉完全焚毁,痛彻入骨,外火带来的烧灼已经引不起任何痛感了。 常羽冠家传的这离火,是连地仙都可以烧死的,何况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 扈髑怨毒的眼神,仿佛想将常羽冠杀死一般,然而将死的人却是他了。 “大哥,你看这厮应该如何处置?”常羽冠扭头朝夜归天问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让他自生自灭吧。”夜归天冷冷的话语,熄灭了扈髑最后的求生希望。 打入体内的“离火珠”渐渐耗去了扈髑的生命力,在被内外离火烧烤了一柱香之后,这个曾经威风得不可一世的“紫面天尊”终于闭上了他的眼睛。 当北城兵马司的士兵将扈髑烧成焦炭的尸体送到楚王府的时候,楚王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而满面怒色的鸠婆婆却已动了真火。 “夜归天,我要你死!” 鸠婆婆在咒骂着的时候,夜归天已经到了南城的老酒馆,他要找的是这里的老板酒二先生。 转了十几个胡同,夜归天终于找到了酒二先生的那间酒馆。 酒馆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外面挂着一个酒旗,上面写着“老酒”两个字,酒旗下是两个酒缸。 夜归天进了门,往唯一的那张桌子上一坐,叫道:“来两斤酒!” 桌子边上还做着另外一个人,年纪并不大,紫衣紫面,连眼睛都是紫色的。 “我先来的,请你让开好么?”那紫衣青年道。 夜归天知道他不是酒二先生,应该是酒客,遂颇不在意地道:“同来都是客,何分你与我。” 那紫衣青年冷冷道:“先到是客,后到不是客。你难道不懂酒先生的规矩么?” 夜归天哈哈大笑道:“喝酒的是酒客,喝酒自然是有喝酒的规矩,只是这酒还还没上桌,哪来的规矩?” 紫衣青年愣了一愣,续道:“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酒先生的规矩,我可以告诉你:酒先生每天只酿三坛酒,只招待三个客人,每三个时辰才招待一位,我刚好是今天的第三个,你听明白了没有?” “没有。”夜归天笑道:“你说的规矩我听明白了,不过酒先生的酒馆,自然是酒先生亲口说的规矩我才会明白的。” “他说的就是我说的规矩。”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颤巍巍地端着一坛子酒从里屋走了出来,放到桌上,对夜归天说道。 面前的这个老者,看年纪应该有七八十岁了,如果不是李道古曾经提起过这个老人,又或者夜归天没有注意到这个老人清澈的眼睛,打死他都不会找这个老头帮忙的。 “你就是酒二先生?”夜归天问道。 “不错,酒二就是老朽的贱号。”老头子说起话来倒是一点呆滞都不带。 “我是兵马司的统领,叫夜归天,能否请酒二先生帮个忙?”夜归天直接了当就亮出了身份,所谓兵贵神速,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哦,不知道老朽法违哪条、律犯哪款,以至于夜将军亲自找上老朽的小酒馆的呢?”酒二先生对夜归天看来是并不买帐。 “有些私人问题,非关公事。” “哦,明白了。”酒先生点点头道。 “酒先生知道在下的来意了?”夜归天有些惊奇。 “知不知道又怎么样?既然不关公事,你又非老朽的客人,那么,夜将军请回吧!”酒二先生居然下了逐客令。 夜归天悻悻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屋门外,看了看天,心道:“吴良和常羽冠那边不会也落空了吧。” “兄弟,你是朝廷的大官?” 夜归天扭头一看,是刚才和他争座的紫面青年。 “也不算大,一品而已。” “哦,你能不能让我参军?” “你为什么不去投军呢?每年兵部都有招军的文书啊。” “因为,因为我样貌不好,他们说会影响军容。” 夜归天看了看这个青年,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参军呢?” “因为,因为我想,想报仇。”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夜归天问道。 那青年踌躇了一会,方道:“我可以让酒二先生帮你的忙!” 听到这句话,夜归天的眼睛一亮,能让酒二先生出马的人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也许他本身没有什么名气,但是他的师门或者家中一定有不可忽视的人物存在。 “哦,你叫什么名字?” “紫天空!” “哦,紫天空?这个名字可够稀奇的。”夜归天笑道。 “样米养百样人,姓黑姓白的都有,何况姓紫。”紫天空毫不客气地顶了他一句。 “嗯,有性格。我如果让你参军,你真的能让酒二先生帮我的忙?” “你不信么?”那紫天空问道。 “空口无凭,你让我怎么信呢?” “这好办,酒二先生就在里面,我会叫他帮你的,你稍等片刻。” 紫天空说完,转身进了酒馆,留下夜归天一人在外面。 夜归天恍如梦游一般,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两个莫名其妙的怪人。这紫衣人究竟是谁?与刚刚死掉的“紫面天尊”有没有联系?他自己说的理由是否可信?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过不片刻,那个紫天空又出来了,身后跟着那个酒二先生。 酒二先生佝偻的身子已经站直了,身材高大了许多,看起来也年轻了不少岁数。 “夜将军,咱们可说好了,我只帮你一次,下不为例!”酒二先生道。 “哦?”原来这紫天空真的可以让老头子帮忙,夜归天不由得喜上心头。 “好,夜某也只想麻烦酒二先生这一回,能请酒二先生跟我回统领府几天么?” “做你的护卫?”酒二先生想都不想,随口说道。 “酒先生果然高人,就是如此,请问可否?” “我叫酒二,酒二向来认为这世间酒仙最大,而我只能排第二,所以你不要叫我酒先生,一定要叫我酒二先生。你要是不想用尊称,你也可以叫我酒二。” “酒二先生,夜某可不可以让你请两位隐士出山呢?” “不行,我只答应保护你几天,可没答应你去请人。难道你不相信酒二的实力么?” 像这样人老成精的老家伙,在他们面前是玩不了什么心眼的,夜归天只好帮酒二关了铺子之后,和酒二以及那个自称“紫天空”的紫衣人一起回了统领府。 进了厅堂,吴良和常羽冠已经在等着他了,左右的椅子上还坐着另外两个人。 一个浑身麻袋的白须白面的老头,应该就是西城乞丐庙的庙祝寒疯子;另一人头顶皂蓝学士巾,身穿一色破烂秀才青袍的应该就是智者了。 夜归天三人一进厅堂,吴良和常羽冠就迎了上来,而此时寒疯子和智者也从椅子上起来,向 夜归天把吴良拉到一旁,悄声问道:“你和四弟是怎样把这两个老家伙弄回来的?” 吴良笑眯眯地地道:“寒疯子大师呢,看上了四弟的筋骨,收他做了徒弟,徒弟的大哥有难,师父怎么好意思不来呢?” 夜归天看了一眼寒疯子,又看了一眼常羽冠,觉得这有点离奇,但总算还是可以接受。 “你呢?那个智者也收你为徒了?” 第17章 夜归天问道。 “不不”吴良头要得跟个波浪鼓似的,“我哪有那么好运气,嘿嘿,只是恰好智者老头有个外孙女,而这个外孙女恰好又到了出嫁的年纪,而现在她恰好又挑到了一个好婆家。” 夜归天一听,嘿嘿笑道:“三弟,你小子出息了,居然请趟人都能让你混个老婆出来!” 吴良嘴一撇,不屑道:“怎么说我也是个很帅的青年是不是?” “是是。” “不过大哥,虽然我是这么的帅,但人家姑娘看上的不是我,而是你呀!”吴良忽然苦着脸道。 “啊?”初闻此言,夜归天不由得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呢?那姑娘家甚至都没见过我呢,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大哥,人家姑娘是没见过你,不过智者老先生看中的也不是这个。哎,谁叫我官职比你小呢?本来智者先生已经答应把外孙女许配给我了,连带着他那个牛骨头馆子做嫁妆。谁知道我一提大哥你比我高两级,这老头子立马反悔,要把外孙女嫁给大哥你,要当我的嫂子啊!” “胡闹,简直是胡闹!谁叫你答应的?”夜归天见智者来了,心知肚明吴良是把自己给卖了。 “做媒人还挨骂,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吴良垂头丧气,捶胸顿足,只差没悬梁上吊了。 没办法,先把今晚过完再说吧,也许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这三个老妖怪是老相识了,一见面彷佛有说不完的话。夜归天也不去打扰他们叙旧,只是把办公的地方挪到了大厅里,让那帮老妖怪在厅旁的厢房里把酒言欢。 乌飞兔走,恍然之间已经是夜半了。 夜归天揉揉眼睛,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应该没人会来吧,再看常羽冠还精神抖擞,吴良却早已经呵欠连天,东歪西倒了。 “三弟、四弟,去休息吧。” 夜归天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冷哼道:“现在睡了,说不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闪进门里的就是鸠婆婆,她一手持蛇杖,一手指着夜归天道:“你就是夜归天?” 夜归天微微一笑道:“正是。” 鸠婆婆怪笑道:“好个不怕死的人儿,本想留你条性命,但你杀了扈髑,就不能饶恕你了!” 夜归天哈哈笑道:“将军阵上百生死,愿得马革裹尸回。怕死,我早回家抱孩子去了,哪里会参军打仗呢?” 鸠婆婆桀桀怪笑道:“老婆子要你三更死,阎王不留你到五更!” 夜归天一耸肩道:“想要夜某死的人何止千百,只不过夜某现在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呢!” 鸠婆婆嘴一嘬怪叫道:“今天是老婆子亲自出手,看天底下谁还能救得了你?” “那可不一定啊,鸠老婆子,还认得故人否?” 话说之间,一个身披数十条麻袋的老乞丐从门后走了出来。这老乞丐蓬松杂乱的头发胡须纠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五官来。浑身上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五花神丐寒疯子?”鸠婆婆见到这老怪物,不由得一愣神。 “只记得疯子,不记得我老酒鬼了么?” 在寒疯子之后,酒二先生抱着一坛老酒边走边饮,也来到了大厅之中。 “醉里乾坤酒二先生?” “哈哈,鸠老婆子好眼力、好记性,不知道还记得我老书虫否?” 一身蓝布衣衫,头顶秀才巾的智者也进了大厅,与寒疯子和酒二先生一字排开,在鸠婆婆对面站定。 “秀才不读书的智者,莫非你也要来趟这淌浑水,与我老婆子为难么?” 虽然鸠婆婆毒功天下无人能敌,但面对着这三位修为同样进入‘天人境’的绝世高手,她也没把握就一定能赢的下来,甚至连全身而退都不可能。现在她不由得开始为自己夸下的海口后悔,如果多带一些人来,就算是死,也多几个垫背的替死鬼。 对面三人显然知道老婆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三人次第出场的时候,在气势上就压倒了老婆子,只希望让这个“毒神”的嚣张气焰慢慢地被压下去,动摇她的信心,以至于最后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本是麻杆儿打狼,两头都怕的事。任谁在这里,都不能说稳赢这老婆子,武功不说,她浑身的毒物就让人头痛不已,防不胜防。 本来老婆子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偏偏这时候紫天空开口了,他这句话一出口,立时使双方处于不得不开战的地步。 “老鬼婆,你在那磨蹭什么,难道你怕了么?” 鸠婆婆闻言大怒,蛇头杖胸前一横,桀桀怪笑道:“古有三英战吕布,今天你们三个老不死的联手欺负我老婆子,真可谓是千古佳话!” “鸠老婆子,你怕了么?只要你答应不与夜将军为难,我三人绝对不会为难你的!”酒二先生道。 “简直是笑话,就你们三个,老婆子我还不放在眼里。哪来那么多废话,放马过来吧!”鸠婆婆将功力催进蛇杖,蛇杖顶端蛇头上的两只蛇眼猛地张开,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夜归天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便不再言语。 酒二先生喝光了那坛酒,回头对夜归天笑道:“你这府中的御酒比老夫酿的还是有些差距啊,今日之战,要是老夫死了,你每年清明送些好酒到老夫坟前如何?” 夜归天还没答话,旁边的智者先生抽出一把黄铜戒尺,狠狠地朝他抽去,嘴里骂道:“死酒鬼,说什么丧气话!” 酒二先生也不闪避,张嘴吐出一道酒箭,射向智者先生的手腕。 “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还是看看怎么对付鸠老婆子的好。”五花神丐寒疯子扯着身上的破麻袋出来打圆场。 “是了,得先把鸠老婆子打败了再说。” 酒二先生扭过头对鸠婆婆叫道:“鸠老婆子,你也看到了,今天我们是三个人对你一个人,你是单挑好呢,还是打群架?” 鸠婆婆心道,这单挑估摸着就是车轮战,不过群架更为凶险,还是先问问再说。 “单挑如何,群架又如何?” 智者先生嘿嘿笑了两声道:“单挑呢,就是你对我们三个,群架呢,就是我们三个对你啊!” “老穷酸,你们消遣我呢!看杖!” 鸠婆婆揉身而上,蛇杖直奔寒疯子而来。 寒疯子不避不让,伸手从身上扯下一条麻袋,迎面就打了过去。 酒二先生和智者先生两边一分,三人成品字型将鸠婆婆围住,各自使出拿手绝活攻向鸠老婆子。 “三才阵?”打了一阵,鸠婆婆忽然觉得不妙,不论她攻向哪边,另两边的人都会攻向她的必救之处,才过了三五十招,鸠婆婆已经落在了下风,再这样打下去,是必输无疑! “等等,我认输!”鸠婆婆忽然叫喊道。 “哦?”三人手中一缓,鸠婆婆趁势脱开“三才阵”的包围。 “算你们狠,老婆子功夫比不上你们,认栽了!” 鸠婆婆这番话一出口,智者三人同时松了口气,他们打的也很辛苦,因为鸠老婆子浑身都是毒,与她交手的时候还得屏住呼吸,不能被她的利爪抓到,仅能凭着阵势困住她,凭借三人的内力消耗她一人的内力。 “桀桀,老婆子武功上是不行了,咱们斗斗法宝吧!” 听完这句,三人面色大变,心道这老婆子也太无耻了吧,刚才已经认输了,现在居然还要再打!斗法宝?这里谁的法宝能强过她的“蜈蚣袋”? 鸠婆婆将蛇杖插在腰间,从怀中掏出一个半尺见方的青色牛皮袋子,在三人面前一晃。 “蜈蚣袋?”三人眼中都露出了一丝惧意,老婆子的毒功厉害,威名卓著,大部是仰仗了这个装满了“飞翼蜈蜂”的神奇袋子。你打的赢她又怎样?蜈蜂一出,嗜血夺命! “桀桀,算你们识货。老婆子原本不想再多造杀孽,只是你们找死,就让老婆子送你们一程吧!”说着,鸠婆婆伸手要解“蜈蚣袋”的绳子。 “不能让她解开!”三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立刻扑上前去,各种杀手锏一齐用出。 智者先生在左,右手中一根黄金书简直点鸠婆婆肋下要穴,左手已经捏了三根小牛骨头,准备打出; 酒二先生在右,左手一柄漏酒勺攻向鸠婆婆左臂,右手双指连环,点向鸠婆婆太阳大穴; 五花神丐寒疯子在前,手中一条麻袋兜头盖脸就砸了过来,他这麻袋之中有古怪,藏有数十道厉害无比的暗器,如果麻袋被击破,暗器将如飞星般溅射而出。 法宝的使用需要时间,而现在鸠婆婆不但咒语没有念出口,连解蜈蚣袋的时间兜没有。 情势危急,刻不容缓。 鸠婆婆不愧是名列“六神”之中的厉害人物,饶是不能使用法宝,仍能凭借绝世的武功左闪右挪。 然而她的三位对手的本意并不是取她的性命,而是逼迫她不能使用法宝。鸠婆婆的双手一直捏着“蜈蚣袋”,仅凭身法腾挪躲闪,已经落在了下风,过不片刻,应该就会败退。 “跟你们这几个老鬼拼了!”鸠婆婆牙一咬,左手拿蜈蚣袋,右手自背上抽出蛇杖,蛇杖一抡,左臂屈挡酒二先生,右手蛇杖攻向寒疯子,硬生生用后背接了智者先生一书简。 智者的书简势大力沉,鸠婆婆借势向前一扑,蛇杖正点在寒疯子胸口,而寒疯子的麻袋也砸在鸠婆婆头上,与此同时酒二先生的漏勺也攻到了鸠婆婆肋下。 “噗”寒疯子身受两人之力,仰面就喷出一口鲜血。 第18章 他这边受了伤,鸠婆婆也不见得有多好受,智者的黄金书简之力虽然大半已经传了出去,但同时又受到酒二先生的漏勺攻击肋下,寒疯子的麻袋攻击面门,也是受伤颇重。 鸠婆婆自出道以来,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嘴角的鲜血已经咕咕而出,原神被振荡地离了位,经脉也大受损伤。 “走为上!”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对方至少还有两人能战,原神受损又使不出法宝,只好先退却了。 鸠婆婆蛇杖一点地,身形晃起,疾如闪电飞出厅门。 酒二先生和智者先生正待追击,却听后面“扑通”一声响,寒疯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夜归天三兄弟和酒二智者忙围了上去,该疗伤的疗伤,该找药的找药,经过一阵抢救,寒疯子终于醒了过来。 见他醒来,众人的心方才放下。 “鸠老婆子呢?”寒疯子问道。 “呵呵,不用担心,鸠老婆子已经被我们打退了!” “哈哈哈哈,我们居然打败了号称‘毒神’的鸠老婆子,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啊!” 五花神丐寒疯子闻言大乐,仰天长笑,笑得嘴角的鲜血把花白的胡须都染成红色的了。 “老疯子,不要再笑了,再笑我们‘宇内三奇’就要变成‘宇内双怪’了。”智者先生笑着劝阻道。 常羽冠也过来好生照看寒疯子的身体,毕竟是他的师父,而且这场大战伤的最重的就是他了。 夜归天的府上收藏有各种疗伤圣药,从万年老参到天山雪莲,无一不有。亏得吴良又是一个保命的高手,所以寒疯子伤势虽重,经过一番调理,却无大碍。 酒二先生掇过一坛酒,喝了几口,顿觉神清气爽,哈哈大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天难得打的痛快,自然也要喝的痛快!老疯子,老酒鬼,走,咱们好好去喝几杯,不醉不归!” 寒疯子笑道:“今日是不成了,我还有些话要跟我这徒儿说,你们要喝就先去吧,喝死了我给你们收尸!”说完,唤常羽冠扶他回房休息去了。 “吴良啊,你过来过来。” 智者先生朝酒二先生使了个眼色,酒二先生心领神会,忙不迭地唤过了吴良。 “啥事?”吴良是个机灵鬼,智者使的心计哪能瞒的过他啊。 “嗯,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是关于你爷爷的,咱们出去说说如何?”酒二先生笑道。 “我爷爷?还我祖宗呢。找借口都不会。”心里是这么想,嘴里可不能这样说。 酒二先生和吴良出去以后,大厅里就剩下夜归天和一脸贼笑的智者先生了。 夜归天何尝不知道智者先生支开他人为了是什么,只是这婚镓之事至少要两相情愿吧,连面都没见,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娶了个老婆呢? “嗯,归天啊,你今年多大了?” 智者先生的眼神,就像见了女婿的丈母娘一样,说不出来的欢欣,放出异样的光彩。 夜归天硬着头皮,答道:“二十六。” “哦。那家中可有亲人,房中可有娇客?” “父母俱丧,先有一兄,出使北胡也命丧异乡了。孤身一人,投身军营。” “那就是没有老婆了?” “曾和人私订终身。” 夜归天不得已,连这种隐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啊?” “是皇室宗亲。” 智者先生一听,无所谓地摇摇头道:“哦,原来是宁夏公主啊。这好办,我马上去杀了她!” 夜归天一听,不知道智者先生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戏言的话那好办,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这些怪老头的脾性古怪异常,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暂且不去管了,宁夏公主远在惠陵,那里大内高手众多,还有传说中的天庐众人保护,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夜归天偷眼瞧了瞧智者先生,这老头虽然是个穷酸,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傲气,这样的人向来是服软不服硬的,所以还是攻心为上。 夜归天看智者的时候,智者先生也在看他,两人大眼瞪大眼,一时气氛显得尴尬起来。 夜归天细想想看,觉得智者的话有三分假,倒有七分似真。他们这种高人做事,本来就高深莫测,纯依自己的心性好恶。如果为了他的外孙女着想,说不定真的会杀到惠陵去,把惠陵闹得天翻地覆。 “怎么了,夜将军?” 智者先生这是明知故问,夜归天心中所想智者不会不明白。 “智者先生,夜归天也不想瞒你,咱们实话实说好了。我不说配不上你的外孙女,也不说其他的理由。我是个军人,我只想把龙国搞到国泰民安以后,再考虑个人的私事。古有贤人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夜归天也是这个想法,事业未成,国未强,民未富之前,不想考虑个人的私事,还请智者先生谅解。” 夜归天的这番话不卑不亢,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智者先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沉思了一会,智者先生忽然正色道:“夜将军,我老穷酸一生恣意妄为,向来只依喜好行事,比起你来,是落在下乘了。老穷酸不才,但也熟读兵书战策,深谙政治三昧,愿在此事上助将军一臂之力。” 夜归天没想到他这一番有心无意的话竟然让智者先生答应辅助他,真是惊喜莫名。论冲锋陷阵、斩敌酋于万人之中,夜归天是一顶一的高手。但在政治上,在谋略上,他更擅长的是阴谋诡计,是凭借反复无常的心性和心狠手辣的手段在维持着自己的威名。他需要一个能运筹帷幄之中的人来帮忙,这个人不但要有高深的谋略,还应该有自保的武功,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谋杀了。 一个军师,就是夜归天需要的,而面前的这位智者先生,就是当前夜归天最好的选择。 “夜将军,政治是很黑暗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跌进万丈深渊,应该谨慎小心为是。” 智者的话,深有内涵,彷佛是故意在点醒夜归天。 夜归天朝智者躬身一拜,诚恳地道:“请军师赐教!” 智者先生扶住夜归天道:“我也是借将军的手,完成老穷酸的宿愿而已,夜将军不必太客气了。” 两人秉烛夜谈,话论天下大势。 “夜将军,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等待的,没有耐心的人,可能永远看不到晨曦的阳光。”智者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智者先生,直说无妨,夜某现在也想知道先生对局势的分析。” “夜将军,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声名震主者身败,功盖天下者不赏。自古患难易共,富贵难同。夜将军如今操京城兵权,一日凌辱两位王爷,夜将军就没想过自己的退路?”智者先生双目灼灼,盯着夜归天的眼睛,彷佛看进了他的心里。 “智者先生明鉴,夜归天也是有心无法。夜归天治军,向来以‘严苛’闻名,靠杀人立威。夜某以带兵小将之职统领京城兵马,非张扬不足以服众。夜某凌辱楚王和齐王,一则是向来厌恶二王的为人,给他们一个教训;二则是提高自己的威望,使上令下达,以便号令兵丁。何况二王是失势将死之人,夜某这样做也是没有后患的。” 夜归天的解释显然不能令智者先生满意,智者摇摇头道:“夜将军错了,将军最大的失误是低估了龙无畏的能耐,对他没有防备。我敢断言,楚王、齐王和秦王并不会被杀掉,他们虽然失势,但并非失去了一切。夜将军和李道古现在如同是龙无畏的两条臂膀,夜将军有没注意到之前的李道古和现在的李道古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李道古?好像最近他的锋芒弱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吧。”夜归天说道。 “非也非也。据老穷酸对李道古的观察,他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锋芒。李道古在龙无畏处于危难的时候,是何等的倨傲,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当初的影子?他看透了龙无畏,所以现在做事谨小慎微,有什么事,都有夜将军你担着。这看似是把功劳让给了将军,其实是他的避祸之道,也把将军往火山口推进了一步。” 夜归天对龙无畏并非是没有警惕,他的手里现在还掌握着龙神帝的临终密诏,而且他和李道古是亲眼看到龙无畏杀父的,对龙无畏不提防是不可能的。虽然智者对龙无畏和李道古的分析因为没有第一手的资料而显得有些粗浅,但也为夜归天打开了另一道门:政治不是那么好玩的,它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多听别人说总是好的,虽然他们说的不一定总是正确的,但总会给你点帮助。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说的话,总会给一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启示的。 “如此看来,夜某是应该多加小心了。”夜归天的话很诚恳,因为智者说的话和他心里的某些感应是不谋而合。 “夜将军,如今龙国风云变幻,每一步都是凶险万分,应该从长计议,小心为妙。” “依先生看来,龙国的大势如何,夜归天又应该怎么办呢?” “夜将军,现在一切未定。我依时局变化,献上‘上、中、下三计’,至于如何决断,还是留给将军自己选择好了。” “先生请讲,夜某洗耳恭听。” “夜将军,我说局势未明,并不是指龙无畏无法击败楚王登基为帝,而是他登基之后的局势走向。楚王等三王是他的亲兄弟,为了安定人心,他势必不会杀掉他们。如果楚王等三王不死,他们转入地下活动,反而更有利于谋反叛乱。 第19章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龙无畏登基之后,势必会换上自己的亲信。因为之前朝中的群臣一直是支持楚王的,所以现在的官僚势必都不会得到重用。” 智者先生分析到这里,看了看夜归天复严肃地说道:“夜将军,你军方的实力将会迅速扩张,甚至影响政界,这直接会导致文官系统对你的全面排斥,再加上龙无畏的猜忌,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夜归天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曾经考虑过,武将干政是很犯忌讳的事,所以我准备推举李道古担任右相,他肯定会提拔大批下级官吏,这样武将既不会有干政之嫌,又可以激化文官内部的矛盾,不会引火上身。” 智者先生闻言呵呵笑道:“夜将军啊,事情要是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首先,先不说李道古会不会马上接任右相之职,以他的智慧和眼光,不会看不出现在绝对不是他上台的最好时机,如果聪明的话,李道古一定会推左相林天成接替郑思远的位置。” “对。林天成与郑思远缠斗多年,结怨颇深,他早就想取而代之。如果林天成成为右相,一方面是提高了他的职位,使他满意从而不会生出异心,同时郑思远的门生势必会为了郑思远的罢相而反对他;另一方面林天成管军多年,不但兵部的人多是他的亲信,连五军都督都有两个是他儿子,他升任右相之后,左相的位子空出来,实质上是变相夺走了他的兵权。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夜归天闻言,眉头紧皱,半晌方道:“那左相的位置由谁来接替好呢?” 智者先生笑道:“我知道夜将军一定是在盯着这个职务,但夜将军听我一句,这个位子现在可是坐不得。” “愿闻其详。” 智者扳着指头对夜归天道:“左相虽然管军,但自前朝废大都督以来,左相便不再兼任大都督一职,是故五军都督并不需要听他的号令。左相实际上能管的只有兵部,而兵部尚书按六部归属却在右相的管辖之下,所以这左相其实是一个废职空位子,没有什么实权。林天成担任左相这么多年以至于成为军中第一人,是靠手中的亲信兵将支持的。车军都督林海、炮军都督林刚是他的儿子,马军都督邵青是他的女婿,五军都督中有三个是他的家人,他管军的时候都不能做到如臂使手,尚觉处处掣肘,请问夜将军自问有这个能力一统军中么?” “不能。”夜归天有自知之明,他虽然是新锐将领,但在军中的影响力毕竟有限,不能跟那些宿将相提并论。 “所以,夜将军应该力保齐王为左相,这是老穷酸为将军献的下策。” 智者先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居然要夜归天保举齐王龙问天当左相。 饶是夜归天智计百出,也是想不出这样做的理由。 夜归天迟疑了片刻,问道:“智先生,夜某这样做有何好处?” 智者先生哈哈大笑道:“好处多了去了。夜将军你想想看,左相的位子既然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作个人情算了。齐王虽然孔武有力、力敌千军,但是并没有政治野心。他是皇室宗亲,担任左相的职务,绝对没人找他的麻烦。龙无畏知道只要拉拢了林天成,就控制住了五军都督府,齐王放在那就是一摆设,还可以彰显他不计前嫌、宽大为怀。齐王勇而无谋,凭空得了个左相的职务,一定喜不自禁,龙无畏也可借机分化楚王与齐王的联盟。对夜将军来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齐王虽然发浑,但他确实是一员猛将,手下的‘假面骑士’也是咱们龙国的一支劲旅,废了它多可惜。” 经智者先生这么一说,夜归天不由得豁然开朗,对呀,这世上没有一辈子的敌人,为什么不能把齐王争取过来,为我所用呢? 然而智者先生的‘下策’的前提是夜归天必须是个“忠臣”,要是他存有异心,齐王最后反而会变成他的敌人,因为齐王是不会跟着夜归天反对朝廷的,让龙无畏坐皇庭也无不可,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夜归天当皇帝的。 但是如果龙无畏能够做一个明君的话,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那他当个护国守边的“忠臣”也就无所谓了。 夜归天的沉思彷佛给了智者先生启示,夜归天并不满足做一个臣子,也许他认定了龙无畏不会是一个好皇帝。但若夜归天没有“反心”的话,那智者先生的上策和中策都会无用武之地。 “请问智先生的上策是什么?” 智者闻言从袖中抽出一把玄铁尺,拿在手中把玩。 “夜将军,今夜过去,明天就是龙无畏的登基大典了。”智者忽然说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夜归天初时一愣但细细一想,顿时就明白了智者的意思。 “行么?”夜归天暗地里问自己道。 “夜将军,我观人眉宇,看人骨相,阅人无数,你终非池中物啊。大丈夫生在天地间,不成就一番事业有愧这身皮囊啊!” 夜归天低头想了很久,方抬头问道:“智先生何出此言?” 智者先生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黑铁玄尺道:“我这戒尺长一尺三,宽半尺,厚三寸,共有木、铁、铜、银、金、晶、心七种材质。每种材质都有奥妙,都有各自的作用。像这黑铁玄尺,又叫量天尺,是我专门用来对付外门兵器的,是故又重又沉。” 说着,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块木质的戒尺,对夜归天道:“这檀木香尺采自千年沉香木,是我用来对付暗器的,所以你能看到上面有很多划痕。夜将军,人尽其材,物尽其用。你终非寄人篱下者,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如今的情势对你极为有利。你手握京中兵权,且威势大盛,京中无人能及,百姓视你为救星一般。若你能趁乱举事,势必一呼百应,有百姓的支持,你席卷天下易如反掌。趁乱举事,这才是上上策啊!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等你兵权被削,天下逐渐安定之后,再想举事,那时候人心思定,是难上加难啊!” 智者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然而现在情势如此复杂,如果贸然举事,会不会一败涂地呢?道门、佛门、剑宗、邪宗、没有一个是支持他夜归天的。仅有军队,能够政变成功么?如果他有皇家的身份就好了,但是他没有。一个外姓人若是当了皇帝,面对的将是整个帝国的反扑,如果失败,那将是血流成河,无数人头落地! “请问先生的中策是什么?” 智者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以为像夜归天这样的热血青年,一定会选择他的“上策”,这才是一了百了的事,毕全功于一役,想不到夜归天居然还不如他这个老头子有冲劲。 “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挑动楚王和龙无畏兄弟相拼。而我们这里招贤纳士,暗地里扩张实力,施行‘蚕食政策’。不过这样做有两种风险,一是必须不能被削夺兵权,适时若是有大的战事,就更能助将军一臂之力;二是不能留在京城,这样将在外,君命才能有所不受。” 夜归天闻言点点头道:“这个夜某以后自然会小心的。智先生的上策有些行险,请恕夜某不能接受。” 智者先生笑了笑道:“年轻人中,少有你这样稳重的。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又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希望怎样,它就会怎样的。” 既然否定了立即政变夺权的“上策”,夜归天便把中策和下策联合起来,与智者先生细细谋划,两人一直商谈到拂晓鸡鸣才打住。 智者先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在地上溜达了一下,扭头对夜归天笑道:“今日早朝一定多事,夜将军要小心了。” 夜归天点点头,他倒是不用着担心什么。江南巫教的两大魁首都败下阵来,楚王还有什么法宝能使出来的。至于那些巫兵巫将,白敬业应该就能搞定的,何况还多了一个神秘高手-紫天空的帮忙。 过了寅时五更打过,夜归天与吴良、常羽冠三人便启程奔往皇宫太和大殿。智者先生和寒疯子留在府中修养,而酒二先生扣着一顶皮帽扮作贴身护卫混在队伍里,那样子看起来相当可笑。 过了午门,众位大臣都聚集在金水桥边,议论纷纷。有些人见着夜归天忙不迭地过来打招呼,还有些人则马上闭上了嘴。 夜归天从人群中发现了楚王、齐王和秦王的身影,此时三人分的很开,似是故意避开对方。 夜归天见状,转身朝楚王走去,他着实有些话要跟楚王龙云青讲的。 “楚王爷,夜归天有礼了。” 龙云青阴沉着脸,瞪着眼看着夜归天,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夜归天笑了笑,对龙云青道:“楚王爷,时至今日大局已定,你不妨为自己留条后路,强梁者不得其死,这是自古皆然的事。从江南来的那队巫兵巫将,我看他们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到时候若是你大哥在你府中看到他们,恐怕你就不好解释了。” 龙云青冷笑道:“什么时候你夜大将军也会做好人了?龙云青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夜归天闻言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还想继续作乱的话,你会死的很惨!” “到时候死的很惨的怕是你吧,古往今来,走狗从来就没好下场!”龙云青恶狠狠地诅咒道。 “好了,楚王爷,我来也不是为了和你斗嘴的,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这皇位本来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只是我一时大意,被你们钻了空子而已。” 第20章 这话声音很小,龙云青可以压低了声音,不过他凶狠的表情还是让几个瞄过来的官吏吓了一跳。 “好,楚王爷,你知道就好。”夜归天说完这句,自顾自地走开,留下满脸疑云的龙云青站在那里。 为什么夜归天会特地走过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到底是何用意?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我不知道的? 在龙云青沉思的时候,大臣们已经排好了位次,开始上朝了。 在金壁辉煌的金銮殿中,文东武西两旁站好,新皇登基的典礼开始了。 这典礼虽然举行的相当仓卒,但繁文缛节一样都没减少。三个时辰之后,在群臣的山呼万岁声中,龙无畏正式升坐金銮殿,尊称“龙文帝”,他也成为白龙王朝新一任的皇帝,只等着封禅完五龙山,就可以正式起用新的年号了。 登基礼毕之后,经过漫长的廷议过程,最终龙无畏还是采纳了夜归天的意见。 林天成如愿以偿地取代了郑思远成为帝国的右相,郑思远则获得了“太保”的封号回家养老去了。这个皇帝的老丈人,是最早下台的官僚。 最令群臣意外的是齐王居然成为帝国的左相,这个决定不但群臣没想到,连李道古都大吃一惊。他不知道夜归天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主动放弃左相的职位,而他推举代替的人选居然是前几日还是死对头的齐王龙问天。 难道真的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不可能!李道古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政治是肮脏的东西,所谓的人情是根本站不住脚的,所有的举动都带有利益在背后,夜归天此举,为了是获得什么利益呢? 李道古直到圣旨下任命他为吏部尚书的时候都没弄明白,夜归天究竟想干什么。不过从齐王感激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龙问天对夜归天的仇恨已经化解了一大半,而从楚王猜疑的眼光中,可以得知楚王和齐王的联盟终于破裂了。 夜归天的职务是唯一没有变动的,只是在北城指挥使、兵马司统领的实衔上加了一个”少保“的虚衔,算是褒奖。 帝国有三公三孤的荣誉官衔,三公指的是太师,太傅,太保,这都是正一品的官衔,一般不轻易授予,而三孤指的是少师,少傅,少保这都是从一品的官衔。按照夜归天的功劳,授予三公的称号是完全可以的,但为了低调行事,夜归天还是接受了“少保”的官衔。 楚王龙云青则比较郁闷地接受了宗正的官职,负责管理皇家事务,不过现在他的主要任务是办理龙神帝的丧事。 凭什么同是宗室亲王,齐王可以高居相位,他龙云青就只能去管灵寝。他现在真的怀疑,之所以会丢掉皇位,完全是齐王告密叛变使然。 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并没有什么改变,两员老将步军都督陆平和水军都督吴质因为资历老的缘故仍然排在首位,另三位林天成的儿子、女婿也保留了自己的位置。总体来说,军方并没有大的调动,只不过京军三大营归属了北城兵马司管辖,而不再受五军都督府的约束。 从野战部队变成城防部队,待遇是提高了,也不用总上战场了,对这场夺嫡大战中出过力的京军将士而言,这应该算是一种变相的奖励了。 劳累了一天,一切都步入了正轨,龙无畏终于也成为了龙文帝,可以高居在皇位之上对之前打压他的官僚颐指气使,生杀予夺,任意挥洒他的不满。然而,这一切在夜归天看来,都是变故的前兆。文官系统的变动太大了,李道古可以打量提拔下级官僚来填进空位,但是造成了这种血雨腥风的气氛却是极其骇人的,文官们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封八百里急报的催命声中被打破: 边关失守,北胡正式入侵中原了! 第四章[本章字数:21505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07:20.0] ------------ 第四章破三镇边关传险檄九州龙国征兵 三十六个时辰,八十四道紧急文书! 龙无畏坐在才捂了三天的龙座上,满面阴沉地望着下面鸦雀无声的群臣。 “谁能告诉朕,为什么河北三镇会如此快的失守,河套平原为何会如此快的失去?河北的军兵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龙无畏手持着还沾满血迹的文书,向群臣责问道。 “林丞相,你说说看,为什么这次北胡会突然袭击,不宣而战?为什么他们会势如破竹,席卷中原?” 林天成作为右相,是朝臣第一人,又曾做过多年的左相,不用龙文帝责问,他也知道他该负多大的责任。 持笏出班,跪倒在地,林天成是人老成精的种,知道该如何避重就轻。 “陛下,臣有罪!” “朕知你有罪,现在北胡的精兵已经在河北地界任意横行,不日将饮马大河,你跟朕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陛下,这次北胡的突然入侵,实在是出人意料。胡人的骑兵部队粮草缺乏,想必这次只是趁乱掳掠一番,而不会真的与我龙国全面开战,更不会打过大河来。” “一派胡言!朕虽不明军事,但根据军情战报显示,这次北胡倾巢而出,共动用了四十万精兵,分兵三路,竟然同时攻克镇边、定边、彰德三府。如果不是蓄谋已久,怎么会如此嚣张?几十万的大军集结了那么久,你居然连敌军的一点动向都没收到,朕看留着你这个废物也没什么用了!” 龙文帝此话一出,吓得林天成体如筛糠,汗如雨下。 北胡集结兵力,其实兵部早有密报,只是林天成认为北胡不会在冰寒雪地的冬天动兵,是故也没放在心上。再加上夹在两位王爷之间摇摆不定,忙于勾心斗角的政治斗争,也忽略了这一点。 “夜归天,朕要你去查探的军情战报,进展如何?” 夜归天见皇帝询问,挺笏出班道:“陛下,这次北胡的入侵,蓄势已久。自九月入秋以来,北胡频频调动部队,更兼通过互市从中原、西辽甚至边远的波斯大量购进粮秣战马。十月,北胡国主苍穹亲至大荒,向大荒的主人,也是萨满教的大祭司西王母求婚。而这一代的西王母已经答应与北胡国主联姻,是故大荒北胡联为一体。” 夜归天这话一出口,殿中顿时一片喧哗。 精锐的北胡骑兵如果再得到大荒萨满教的支持,那将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朝臣中不知道大荒为何物的文官纷纷向身边的人询问关于大荒的事情,龙文帝便命夜归天将大荒的情况向朝臣作一说明。 在帝国的正北方,与龙国直接接壤的就是北胡,在北胡的西北面有一片神秘的冻土地带,被人称为大荒之地。大荒之中野兽横行,也有各种奇异种族,大荒异兽。大荒的居民自称是荒人,他们没有国家,按照氏族定居,信奉一种原始的宗教,名为萨满教。萨满教崇信的神是万能的上帝-长生天,这个长生天在地上的代表就是大祭司。 大荒的规矩奇特,他们的领袖大祭司代代皆为美丽的处女,称之为西王母。每一代的西王母都当权二十年,二十年之后自动升入长老会。西王母在大荒中拥有绝对的权力,地位尊崇,神圣不可侵犯。 这一代的西王母之所以会答应北胡国主的求婚,一方面是因为北胡的威胁,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大荒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灾,为了族人的利益,西王母答应在助北胡征服中原之后,下嫁北胡国主。而北胡则答应在征服中原之后,将故地让给大荒。 在这次的战争中,大荒出动了无数能人异士。镇边府的失陷是因为一群杀手突然袭杀了帝国的节度使,镇边府的军兵因为群龙无首而溃败;定边府的失陷是因为大荒中出了一个异人,叫文豹,此人身高过丈,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他一人用铁柱就撞破了定边府的钢门;彰德府的失陷有些莫名其妙,竟然是两镇失陷之后,士兵四散奔逃,未尝一战就丢失的。 当夜归天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有将军在偷偷发笑了。 “混帐东西!这是帝国军队的耻辱!这是你们帝国军人的耻辱!你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殿前武士何在?与朕殿外杖杀了!”龙文帝的愤怒,使得文武百官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一点差错,被当成了出气筒。 两名金瓜武士将那名倒霉的将官拖了出去,由锦衣卫杖责。 凄厉的叫声传来,令人不寒而栗。可是百官无一人敢求情,任由殿外的声音渐小,直至全无。 大殿中静寂的可怕,众人都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夜卿家,你对这场战事有何看法?”龙文帝见众人讷讷,唯有再问计于夜归天。 “陛下,依臣看来,北胡的军队索然来势汹汹,但它有三大问题没有解决,势必会导致全军的溃败。” “哦?夜爱卿快与朕说说,我龙国如何能击败北胡?”龙文帝眼睛一亮,懊恼之中夜归天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希望。 “陛下明鉴,北胡此次兴兵,实在是一场赌注,如果赌中了,则可一鼓作气攻下我国,若是不中,则北胡将损失惨重,数年之间不能得以恢复,甚至可能因此而分崩离析。” 夜归天说到这里,话音一顿,转向群臣解说道:“北胡国小,各氏族不过数百万之众,这次能够凑起四十万精兵,看来是倾巢而出。据探马回报:北胡军兵分三路,西路军十万人攻下镇边府之后兵进山西,攻打大同和太原;东路军攻下定边府之后,转而进军山东三府;中路军二十万人不战而取彰德府,如今正朝五龙城奔来,估计十日之内,兵锋就会抵达大河边上。 第21章 敌军虽然来势汹汹,不断地攻城略地,但却犯了兵家大忌。分兵之后,看似北胡三路高歌猛进,迅速占据我国四分之一的国土,但越往南攻,北胡的兵力就会越少,兵锋就会越弱。我估计,西路军将会在太原受阻,东路军肯定攻不下济南府。中路,丢了彰德府之后,我们只有北府和大河可以凭险据守。现在已经是冬末,只要我们熬到开春,就可以反击了。所以,北胡分兵而进,兵力不集中,此其一败也!” 众位大臣听夜归天如此分析,当下心中稍安。 龙文帝问道:“北胡还有两败,夜卿家快快与朕道来!” 夜归天转身向龙文帝微微一躬,说道:“北胡尚未平定漠北便举兵南下,后方不稳,此其二败也。西辽素来受北胡欺压,此番北胡南下,又向西辽强索粮草,西辽早已经不堪重负、怨声载道。我国与西辽向来交好,不妨派一使臣与西辽联络,使其在后方骚扰。北胡因为倾国兵力陷于中原,所以后方必然空虚,若是西辽能抓住机会,打击北胡的后方,势必会使北胡人心思归,军心散乱。” 龙文帝连连点头,西辽国是多大一地方?地不过千里,人不过百万。之前根本没人注意这一小国,龙国也就是换取良马的时候与其互市,谁料想现在居能派上用场。 “卿家,北胡之第三败是什么?”龙文帝发现经过夜归天的一番解说,他混乱的大脑豁然开朗了。作为一国之君,他也不想在刚得到帝位的时候,就失去它。 夜归天道:“是主少国疑。我闻北胡国主苍穹是少年英雄,但他继位不过三年,尚未平定内部,就急于对外征战,恐怕会一败涂地。” 龙文帝点点头,这点他可以想象,因为苍穹的处境可能比他也好不了哪里去。北胡是一个崇拜英雄的民族,虽说现在国主是世袭的,但各部的酋长都是勇者为尊、雄者称王。 作为国主,苍穹的智慧谋略惊人,但在武力上,他却出不了头。若不是北胡的军帅大风一力支持他,恐怕不服他的人早就把他身上捅了几十个明晃晃的窟窿了。然而,大风的实力太过强悍,作为北胡的军事统帅,他箭法超群,百步穿杨,更兼拥有神州大陆五把名弓之一的“天火弓”,所有想动苍穹的人都在他手里面栽了跟头。 饶是如此,苍穹的几位叔伯仍然不肯臣服于他。这次的分兵突进,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他叔伯的辈分摆在那里,拥有的兵力又足够多,所以只能约定各自抢占地盘。然而,除了苍穹和大风率领的中路军,左军和右军都急躁冒进,害得苍穹根本来不及巩固占领区的统治,就得挥师南下,以防左右军孤军深入,被打了埋伏。 龙国大河以北,能够抗拒敌军的只有北府。 北府是龙国的水师基地,也驻扎着精锐的马步军,依靠坚固的城墙和野老山的山体来阻挡北胡军骑兵的冲击。 “北军不善攻城,所以北府可以支持相当长一段时间。只要有猛将镇守,相信会让大风和苍穹寝食难安。”夜归天说完,向龙文帝举笏板示意。 “朕得将军,如虎填翼,何愁天下不平?”龙无畏笑道,他听完夜归天这番话,心总算放下了,因为依夜归天的论断,北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功的。 “谢陛下夸奖。如今之计,应该兵分三路:首先要陛下选派一员虎将,去镇守北府,这样即便北胡军到了大河边上,也轻易不敢渡河;其次,陛下应该选派人手,深入敌后,将河北三镇散落的军兵组织起来,不断骚扰北胡军的后方;最后,陛下应该颁布征兵令,征召所有适龄男子参军,我想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招集起百万大军来的。等大军汇集京城,陛下调集的大江水师也可输送兵源到北胡的后方基地,截断他们的退路。” 夜归天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对龙文帝一一言明。 龙文帝听完,更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他立刻下令着兵部和锦衣卫选派适当人选,携带命令进入敌后,组织散落军兵;让林天成草拟了征兵令,即日传诏天下。只是在选派驻扎北府的将领时,他犯了难。 军中他的嫡系将领甚少,亲信除了夜归天这一系,能拿出手的也不多,而派其他系统的将领,他又不放心。 “林丞相,你管军多年,你认为现在派谁去驻防北府最为合适呢?”龙文帝把球踢到了林天成这边。 派谁都不能派自己的儿子、女婿去。如果北胡军攻了过来,北府无疑于就是大海中的一个小孤岛,随时有被海浪吞没的危险。 太老的不行,那么艰苦的战斗,需要年轻力盛的人;太年轻的也不行,要管军,必须要有一定的资历。想来想去,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忽然之间,林天成眼睛一亮,面前的这个夜归天不是现成人选么? 派夜归天去,不论成败,都是一件便宜事。若是夜归天不幸阵亡,那他林家可以继续执掌兵权;即便夜归天成功守住了北府,那又怎么样?夜归天有拥立之大功,已经算的上是顶天的功劳,再加上一件,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影响。 林天成的眼睛在东瞄西瞄的时候,夜归天就知道这个老狐狸肯定会保举自己。 “回禀陛下,臣以为,镇守北府事关重大,即便是宿将也难免有失。我想除了夜归天夜将军之外,恐怕没任何一个人能把北府守的万无一失了。” 林天成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现在帝国将领,老的老,小的小,正值当打之年的又被打的东窜西跑。想来想去,恐怕夜归天是最好的人选了。然而龙文帝心中还有一层顾虑,若是夜归天离开了京城,京城的兵权应该由谁来执掌,难道还要交给林天成?不行,即便夜归天要去,也应该留下一个忠心的将领来。想着,龙文帝的眼神慢慢移到了山东节度使白崇进身上。 白崇进是山东的土豪,家里世代镇守山东地界,本来他是上朝述职的,谁料先皇龙御殡天,他要参加葬礼,龙文登基,他又要参加典礼,所以至今滞留京城,没有回济南府。 “夜归天,朕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加太保衔,率领神机营将士速去支援北府。所需物资,随你去领,镇守北府期间,朕给你生杀予夺的大权,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夜归天早想到龙文会派自己出征,然而他也不能这么便宜地就出去了。 “陛下,臣需要两员副将方可成行,若是没有他们,臣恐怕守不住北府。” “夜爱卿,朕这满朝文武,你需要谁,尽管带去就是。” “回禀陛下,北府地处平原,虽有野老山,但不过是平地山丘,面对北胡的精锐骑兵,恐怕无险可守。所以臣恳请炮军都督林刚与臣同行。” “准奏!” 林天成张开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全咽回了肚里。龙文那杀人的眼神,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陛下,与北胡战,没有骑兵不成,所以臣恳请陛下,将杨公时的三千营和齐王殿下的‘假面骑士’调给臣使用。” “准奏!爱卿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好了。” “陛下,臣离去之后,臣的职位总要有人代替,臣保举神机营统领白敬业暂代臣的职务。” “准奏!” 龙文帝心中所想,本来中意的是白崇进,谁想着夜归天居然把白敬业留了下来。算了,不管老子儿子,给朕好好办事的就是好臣子。 诸事议定,退朝之后,夜归天被李道古拉到了一旁。 “夜将军,你糊涂了么?怎么今天你的举动如此反常?”李道古纳闷地问道。 “哪里反常了?李先生,若你说的是齐王担任左相一职这件事,我只能说,我还没到能执掌军权的那一天。若是你认为我不应该去镇守北府的话,我也是被逼无奈,因为陛下好像也是想要我出征啊。” 李道古点了点头,复道:“战场凶险,如果有什么需要,可派人跟我说,我可动用道门的力量帮你!” “先谢过李先生了。” “不客气,你我同僚,自当相互扶持。” “李先生若是有闲余时间,不妨常到府中游玩。夜某也很想和李先生秉烛夜谈啊。” “最近事情太多,吏部,呵呵,我看是‘累’部才对!” “李先生若是无其他事情,夜某先回去了,府中有客还在等着呢!” “夜将军有事只管去办,道古不叨扰了。” “李兄!”李道古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夜归天换了一种称呼叫住了他。 “夜兄何事?” “没事,只是李兄在京中,要时刻提防小人啊!” “嗯,谢过夜兄,道古会小心的。” 夜归天走后,李道古不由得长叹一声:“看来真的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他啊。” 回到统领府,夜归天把三兄弟和号称“宇内三奇”的三个老家伙一起叫进了书房,开了个小型的军事会议。 夜归天看人都到齐了,言道:“诸位知道北胡入侵,夜某要开赴前线的事了。我走之后,统领府的一切事务都由二弟你来管辖。记住,盯紧楚王和秦王。” 白敬业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向来是听夜归天的话,从来没出过差错。把京城的治安和城防交给他,夜归天是很放心的。 叮嘱完白敬业,夜归天又对吴良道:“你不用随我出征了,回家跟老爷子好好谈谈吧。” 吴良一听这话,好像踩了猫尾巴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嘴里叫道:“不行,这可不行。大哥,你莫嫌我陆上功夫差,北府那可是咱们的水师基地,陆上打仗,我帮不了你,可是率领水师,我想没哪个敢说比吴家的人更在行吧。” 第22章 夜归天何尝不知道吴良是北府水军的好统领,只是他一想到吴质吴老爷子对儿子疼爱的眼神,就不忍心让吴良上战场,吴家几代单传,可不能在吴良身上断了香火。 “不行就是不行!今晚你就收拾回家,我这里不再收留你了。”夜归天狠下心道。 “啪”的一声,吴良拍了一下桌子,两只小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夜归天。 “你莫要再这胡闹,速速回家去吧!” 夜归天的话,刺伤了吴良的心,尽管他也知道大哥是为他好,不让他涉身险境,但他心理上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兄弟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而自己躲在家里,欣赏莺莺燕燕。 “大哥,你说句话吧,要是你不让我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你当大哥了。” 夜归天心里也是酸楚的很,但这次出征实在是凶险万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更何况陆上功夫差劲的吴良。 “说过不行就是不行!”夜归天的话斩钉截铁,没得半分商量的余地。 “好,好,好!结拜的时候,说什么同生死、共患难,现在你们要上战场了,却要把我一个人留下。好,大哥,我不去作你的累赘,我回家,回家去!” 吴良强忍住不让眼角的泪水流下来,猛地一转身,三两步离开了书房,直奔府门而去。 “四弟,你是不是觉得大哥有些不近人情?”夜归天看着眼圈通红的常羽冠问道。 “不,我知道大哥是为三哥好,只是三哥,三哥这次太伤心了。” “没办法的事,说实话,这次我都没把握能守住北府。适才在殿上,是因为形势所迫,我才避重就轻,话只拣好听的讲。” 智者先生点了点头道:“要是朝廷上没个主心骨,恐怕现在逃荒的人流已经形成了。归天啊,这次我们的任务可不轻,非得从长计议才行。” 自从智者先生答应辅助夜归天之后,夜归天就为他在军中谋了个行军司马的职位。智者一辈子只中过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当了官之后工作格外勤奋。夜归天在朝廷上旁征博引所用的资料,大部分都是智者收集的。看来,人总会是有弱点的,就算是修行已经进入“天人境”的人也不能免俗。 这时节,寒疯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看来上次受的伤着实不轻。 夜归天见状忙道:“神丐身体不适,四弟,你先扶你师父回房休息吧,待会我有事会去房里跟你谈的。” 常羽冠答应一声,扶着寒疯子回房休息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夜归天、智者先生和酒二先生了。 夜归天对酒二先生道:“酒先生,夜归天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你的帮忙。现在国难当头,酒先生能不能再帮夜某一个忙?” “呵呵,夜将军但说无妨,老酒鬼能帮就帮。” “行军之计,首重粮草与情报。我军粮草充足,可是情报系统却极为落后,军中缇骑和斥候并不能打听到真正核心的情报。所以夜某想请先生为夜某作一回情报官员。” 酒二先生低头想了一下,笑道:“可以。” 夜归天双手抱拳,对酒二先生致敬道:“谢过先生了。” 夜归天知道酒二先生说出的这两个字有多么困难,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又没有许下什么人家必需之物。酒二先生能帮忙,纯是满腔的爱国热情在起作用。 修真人又如何?没有正义感的修真人势必会堕入魔道,而没有爱国心的修真者与废物没有什么区别。 “那先生以后得到情报,就和智者先生单线联系好了。先生如果有什么所需请尽管开口,只要夜某能办到的,万死不辞!” 酒二先生摇摇头,说道:“老酒鬼今年七十有三,人生七十古来稀。想我这一辈子,吊儿郎当,除了会酿酒之外,一无是处。能遇到将军,是酒二的缘分。死之前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老酒鬼就不算白来人世这一遭!” 酒二先生的话,使夜归天十分感动,市井有谁知国士,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谢过了酒二先生,夜归天留下智者和酒二商量情报的事,他一个人来到寒疯子的房门前。 推开门,常羽冠正在给他师父敷药,见夜归天进来,叫了声大哥,然后继续敷药。 “寒先生,因为夜某的事情连累了你,夜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夜归天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寒疯子替他挡鸠婆婆这一杖,恐怕他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寒疯子爽朗地一笑,摆摆手,让常羽冠不用再敷,对夜归天言道:“夜将军是为国为民才会被鸠老婆子袭杀,老化子要是见死不救,这辈子良心上都会过不去的,何况我也不是没有收获。如果不是夜将军,老化子也不可能收到羽冠这么好的徒弟啊。” 夜归天点点头,对常羽冠道:“四弟,明天你就要和我一起去北府了,今晚上你就留在这陪你师父说说话吧。” 常羽冠看了看寒疯子,坚定地点头。 夜归天刚要起身,寒疯子挥手制止他道:“夜将军,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寒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夜将军,此去北府路途凶险,我有几样东西要送给你和羽冠。” 说着,寒疯子从床边拖过最大的一个麻袋,打开来,取出几样东西放在桌上。 第一样是一个很普通的蓝布包袱,打开来,里面包着一块黑土。 寒疯子指着这黑土对夜归天道:“夜将军,你莫要小看了这块黑土,这是我年轻时候从大荒取来的深沼土精。大荒之中瘴气弥漫,毒蛇猛兽甚多,然而有黑土的地方,一定是空气清朗、毒虫不近的。这黑土可化成泥水,如果大荒来人使用瘴气的话,你便分发给士兵,饮过便好。” 对夜归天来说,金银珠宝跟破铜烂铁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不起眼的黑土却是真正使他动了心,这可是救命的宝贝啊。 “归天代帝国将士先谢过寒先生了。” “呵呵,不用客气,可惜老化子身子不济,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了。” 说着,寒疯子又拿出一个白玉净瓶来,“夜将军,这里面装的是桃花露,可以解桃花瘴的瘴气。你一并收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接着是一双手套,看不出什么材质,他将这黑漆手套给了常羽冠,“羽冠,你拜入我门下,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这手套是我在云藏佛国的一个倒塌的佛像里面找到的,我见它坚固异常,便拣了回来,如今送与你吧。” “谢师父。”常羽冠接过手套,试了一下,发现非常合手,也就没有再解下来。 最后一件,是个诡异的青铜佛像,高一尺左右,是尊药师佛。这佛像与一般佛像不同,佛像浑身上下刻满了铭文。夜归天不知道寒疯子取出这件东西的用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寒疯子苦笑一声,说道:“夜将军,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要给你看这个佛像,我只是凭直觉感觉你跟这佛像有缘,我便不由自主地掏了出来。这佛像也是我在云藏佛国得到的,得到的地方却是在云藏高崖的天葬处。我将这佛像送你,你若是觉得有用就留下,没用就把它丢掉吧。” 夜归天把这佛像放在手中,觉得没什么异样,便放在腰间袋中。 寒疯子将这四样东西送了出去,彷佛完成了心愿一般,忽然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师父!”常羽冠一见,知道寒疯子已经处在弥留之际,不由得抱住寒疯子,跪倒在地上。 寒疯子的死,打乱了夜归天的行程。他在京中多待了三天,等常羽冠将寒疯子火化之后,才动身去的北府。 从五龙城的北门出去,乘船渡过大河,行不两三里路,便到了北府所在地。 夜归天来的最晚,他来的时候,杨公时和他的三千铁骑以及齐王的一千“假面骑士”已经在练习配合作战了。 北府的节度使名叫陈剑行,也是一员虎将,时年三十六岁,担任北府的节度使已经有三年的时间。 晚上,陈剑行在节度使府设宴给夜归天接风洗尘,陪坐的有杨公时和行军司马智者先生。 常羽冠因为刚刚死了师父,心里难过,夜归天便把他独自留在房中。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只是被一帮杀手扫了兴。 大河之中最美味的无过于大鲤鱼,当夜归天的筷子刚碰到鲤鱼的时候,刺客动手了。 夜归天没动手,陈剑行也没动手,杨公时更是坐的稳稳当当的,可是刺客却已经倒下了。 两个刺客被当场击杀,一个被俘,还有一个负伤逃窜。 智者捏着被俘刺客的脖子,伸手将刺客的蒙面取了下来。 “大将军,是大荒的猎杀者。”智者指着刺客面上的刺青对夜归天道。 那个被俘的刺客身上带着毒药,他本来有一百种以上自杀的办法,但在智者面前,却一种也使不出来。 “大将军,这已经是近日来袭的第二批刺客了,看来北胡的先头部队离北府已经不远了。”陈剑行归属于夜归天管辖,所以也称呼夜归天是大将军。 “嗯,是同一批人么?”夜归天问道。 “是一样的装束,只是前次来袭时,小将府中并无高手,是故只能将他们击退,而不能生擒活捉。”陈剑行边说边打量着智者,他看不出来这个瘦小干瘪的老头身手居然是这样厉害。在四名刺客分击座上四人的时候,智者的手中七色彩光一闪,四名刺客竟然同时受了伤,两名甚至立时倒毙当场,不由得对智者刮目相看。 第23章 可是智者用了三十七种方法,都没能让这个刺客说出话来,最后发现,这刺客竟然是个哑巴。再看地上倒毙的两人,同样,嘴里面都没有舌头。 好残酷的训练方法! 夜归天的心里面生了一层寒气。 “大将军,这厮怎样处置才好?”智者问道。 “杀掉!”夜归天冷冷地说道。 其实他可以留着这个杀手的,但是为了在陈剑行面前显示他的冷血无情,他下令杀了这个杀手。 从陈剑行讶异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夜归天杀人立威的目的达到了。 人命有贵贱,一个杀手的命本来不值钱的,能达到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晚宴结束以后,夜归天没有立即回房休息,而是先去了常羽冠的房间。 推门进去,常羽冠正对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副手套发呆。 “大哥,你来拉。” “嗯。” 夜归天了解这个弟弟的性情,他外表冷漠,内里却是一团烈火。寒疯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的,也许从十四岁反出家门之后,遭受的第一次沉重打击。 常羽冠自小因为长相不雅就缺少父母的疼爱,虽然有三兄弟对他好,但那毕竟代替不了父爱。虽然拜入寒疯子门下不过三五天的功夫,但常羽冠在心里已经把寒疯子看成了亦师亦父的角色。寒疯子终生未婚,也没有子嗣,一个人过了七八十年,突然有了一个徒弟已经是喜上眉梢,这徒弟敬他如父更使他喜不自禁。 然而命运就是残酷的,生离死别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只是如果它没有降临在你身边,就感觉不到它的来临。 夜归天并不想安慰常羽冠,他知道对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来说,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他心中的创伤。 “四弟,明天你陪我去勘查地形,如何?” 常羽冠看着大哥,点点头,道:“大哥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明天我会重新振作的。” 作兄弟时间长了会心灵相通,夜归天此刻很明白常羽冠心中的苦痛,而常羽冠也深深地感到了大哥对他的关怀。 从小,夜归天就很照顾他,一直是帮他当兄弟看,九年的时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常羽冠就没离开过夜归天的身边。这一份浓浓的情谊,已经化到水乳交融,比亲兄弟还要亲了。 夜归天那一夜是在常羽冠房中睡的,兄弟二人并肩躺在床上,但谁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夜归天带着常羽冠和行军司马智者去勘查地形了。 夜归天之前虽然到边关数次抗击北胡大军,但都是从山东过境,北府这条路只走过一次,还是三年前班师回朝的那当会儿。 北府之北是一座名城,叫做逐鹿。传说上古时期有两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曾在此交战过,那一场仗打到天昏地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连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褐色。 “大将军,这便是古战场逐鹿了,再往西走三四里,那边有一座战神祠,是祭祀上古战神蚩尤的。” 三人打马行至逐鹿之原,智者指着前方的山丘说道。 夜归天眼望着智者所指的辽阔大地,点点头若有所感。 “大将军,听说你是用刀的,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刀?”智者忽然对夜归天道。 夜归天的刀,是一把“妖刀”,这把刀名列神州大陆五大名刀之首,名为“血饮”。这“血饮”是龙国开国五大神器之一,原是皇家的藏宝。三年前夜归天因为率军连接击退了倭寇和北胡的入侵,功劳很大,所以龙神帝不但提拔他当了神机营的统领,还将这把有“妖刀”之称的至宝赐给了他。 智者见夜归天略有犹豫,不由得笑了一笑,说道:“大将军,刀为凶器,自是不能轻易出鞘。但这里是逐鹿古战场,是刀这种兵器第一次出现在世间的地方。‘血饮’若是有刀灵,自然会和这里的刀气起反应,对大将军可是会有好处的。” 夜归天把右手伸了出来,撩起护腕外罩的布帛,从护腕勾上解下了一个其黑如漆的刀柄。 他将念力注入刀柄之中,然后迎风一晃,一柄漆黑的利刃立时出现在他手中。 “啊,果然神奇!不愧是刀中之妖!” 夜归天将妖刀递到智者面前,智者约住马匹,就在马上观赏。 看了半刻钟,智者长长叹了口气。 “惜乎哉!大将军,刀还是刀,可惜已经不‘妖’了。” 夜归天收回妖刀,问道:“智者先生何出此言?” 智者叹道:“大将军,如今的妖刀只有刀形,却无刀灵,只是杀人的利器,却无傲视天下百兵的霸气了。” “刀灵?有这一说?”夜归天初闻此言,不由得好奇万分。 智者点点头,慢慢说道:“大将军,若不嫌老穷酸掉书袋罗嗦,听我讲一段传说故事如何?” 夜归天笑道:“夜某洗耳恭听!” “刀者,百兵之胆也,其精为麒麟,其魂为妖灵。”智者说道。 夜归天将血饮重新扣入护腕之中,马鞭一甩,跟上了已经前行的智者。 三人打马行驰在辽阔的古战场上,赏景听书,不亦快哉。 智者谈兴大发,将这古战场的逸事与刀的历史娓娓道来,听得夜归天与常羽冠大呼过瘾。 自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以来,中原大地日繁盛。妖帝蚩尤占据山东,虎视中土,铸铜为兵,聚集了诸多妖神,率先发起了对当时占据中原富庶土地的凤族炎帝的战争。炎帝不敌,遂割让大部土地向西方的龙族黄帝求援。 黄帝从炎帝手中得到中原之后,向妖帝蚩尤宣战,据言其得到九天玄女襄助,遂诛妖帝蚩尤于涿鹿之野。此役被后人称之为“逐鹿之战”。 妖帝死后,东夷八十一氏族退回山东。彼时龙族黄帝占据中原大地,炎帝为夺回中原,向黄帝发动战争,经过苦战,炎帝败退,中土战争结束。在九天玄女斡旋之下,黄帝与炎帝会面签订“天之盟约”,炎帝的凤之部族并入龙之部族,共称炎黄子孙,尊黄帝为天下之共主。 “这段故事夜某也曾有耳闻,但不知其内底细。先生还未说这逐鹿之原与百兵之胆之间有何关系呢。” “呵呵,大将军莫急,百兵之胆马上就要出现在逐鹿之原了。”智者先生笑道。 逐鹿之战,虽然妖帝被诛,但蚩尤之魂未死。他附身在族人身上韬光养晦,时刻准备东山再起。但彼时一则东夷之族实力受损,二则炎黄部族龙凤合璧,妖帝是有心无力,直到有一天,他造出了一柄神兵,遂发动了对炎黄部族的第二次进攻。 “蚩尤造的这柄神兵难道就是妖刀‘血饮’?” “不错,正是血饮。当时蚩尤凭一己之力,将炎黄部落打的溃不成军,这妖刀因为杀人过多,冤魂累计,甚至被染成了黑色。” “那后来妖帝蚩尤如何会再度战败呢?”夜归天续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蚩尤带着东夷九黎族再次打到逐鹿的时候,他的军队突然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妖帝蚩尤也神秘被害。蚩尤死后,后世九黎子民常托妖帝之名兴风作浪,对抗炎黄。黄帝无法,只能封蚩尤为战神,以平息他的怒气。说来也怪,自妖帝被封为战神之后,东夷再也没有发生过祸乱,渐渐并入了炎黄部族,成为后世‘五龙开国’中的青龙部族。而妖帝留下的‘血饮’也凭借蚩尤的威名而名列开国五大神器之二,仅次于黄龙族的镇族至宝黄帝佩剑‘天龙’。” “那先生适才所说的‘刀灵’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将军,蚩尤帝之所以能死而复生,是因为他是一尊魔神,他钢筋铁骨的身体可以被毁,但他的元神却永存天地间。这‘血饮’曾经附着着蚩尤的元神,也就是我所说的‘刀灵’。举凡刀之一族,不论形式如何,都是化托‘血饮’而来,所以可以称‘血饮’为刀中之祖。” 智者先生看着夜归天的右腕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将军,若是‘血饮’中重新注入妖帝蚩尤的元神,那北胡骑兵就不值一提了。” 夜归天如何不明白智者的话中深意,能击败北胡骑兵,同样可以击败龙国的军队,只是智者先生用这言语试探他,这让夜归天心里稍稍起了怀疑。 “呵呵,若是真有妖帝元神,那为何我龙国数次被北胡兵临城下而此刀不发威呢?恐怕这妖帝蚩尤的故事也只是个传说而已。” 智者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老穷酸读圣人之书一个甲子,从未说过未有根据的事。” 打马过了辽阔的逐鹿原,三人便看到了逐鹿城的古城墙。 这逐鹿是个小城,连条护城河都没有,一副破败萧索的样子。光秃秃的城墙上站着两三个无精打采、东倒西歪的帝国军兵。 常羽冠见状不由得好奇问道:“大哥,胡兵已破彰德府,为何此处仍未见逃往人群?” 夜归天沉默片刻,忽然眉毛一挑,道:“果真是咄咄怪事,难道此次北胡进军秋毫无犯?” 智者点点头道:“大将军,自胡兵破河北三镇以来,只听闻军情紧急,帝国军队处处溃退,却未收到任何指斥胡兵烧杀掳掠的信报,莫非胡兵改变了作风?” 夜归天眉毛一挑,眼望北方,道:“自苍穹为国主以来,北胡三年未曾大动兵戈。我原以为此獠是个安分守己的公子,想不到他居然有此雄才大略。这次北胡入侵,恐怕是准备了两三年之久,其势如雷霆闪电,是要一举灭亡我国啊!” 第24章 常羽冠恨声道:“早知这胡人狼子野心,三年前就应该亡了他国,灭了他种!” 夜归天摇摇头道:“四弟,恐怕我们三年前的那场大战,是苍穹布下的迷魂阵,他是故意输给我,然后派使求和的。” 常羽冠听着就是一愣,难道还有故意认输求和的?若是这苍穹为今日的入侵,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的话,那这北胡国主的心计也太深了吧! 智者先生博闻多识,对北胡的风土人情也有射猎,但这苍穹在做国主以前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子,是故对这北胡的新国主所知甚少。 “大哥,我们进不进城?”常羽冠问道。 “此地就是一座废城,我们不进也罢。看这地势,北胡兵锋到此的时候,苍穹断不会驻扎在城内,多半会在逐鹿原扎营。” 夜归天仔细看了看逐鹿城周围的地形,认为这城根本没有任何战略价值,所以绕过此城,继续往北走去。 逐鹿原之北,是一座军事重镇,名为顺德。顺德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但此城之东是山东的济南府,之西是山西的太原府,之北就是河北的门户彰德府。破了此城,北胡左右中三路军马就可连成一气,互相支援。 顺德城高池深,城墙俱是用大石殿底,青砖砌就,再用糯米勾兑,整个城墙浑然一体,看上去坚不可摧。 “大将军,这就是北府现在唯一的屏障了。”智者先生指着顺德府对夜归天道。 然而,在夜归天心中,这座城是要放弃的,根本不能用来防守。 若说城坚兵多,河北三镇,无论是哪座城都不比顺德府差,但没有一座守得住。河北第一坚城彰德府甚至未战先溃,这样看来,单纯依靠城防是守不住的。 “我们进城!” 夜归天三人打马如飞,来到城下。 顺德府的城门已经被关上了,虽然是白天,但城墙上士兵巡查的非常频繁,大战之前的气氛非常浓厚。 叫开了城门,彰德府的节度使林天逆亲自来迎接。 林天逆是林天成的族弟,但小林天成将近三十岁,今年只有四十岁。 夜归天是认识林天逆的,这个人跟他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他颇为欣赏夜归天,也在林天成面前说了夜归天不少好话。 “大将军!”林天逆见到夜归天,先行了军礼。 夜归天见林天逆一身戎装,风尘满面,眼圈发黑,眼睛通红,知道他近日十分辛苦。 北胡攻击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顺德府。按理来说,作为林天成的胞弟,他绝对是可以调回京城任职,而不必留在这前线出生入死的。 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夜归天心里清楚的很,真正爱国的军人不是平日里喊的最响的,而是打仗时冲的最前的。 谁不怕死?大家都怕死!但作为军人,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必须抛弃你所有怯懦的想法,作为一名军人,真刀真枪地去跟敌人拼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夜归天打心眼里敬佩林天逆,但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林天逆大失所望。 “林将军,我命令你,立即弃城,填死城中所有水井,带走全部粮草,率军撤往北府!” “不行!大将军,身为帝国将官,我守土有责。若你要我退半步,除非杀了我头!”林天逆毅然回绝道。 “林将军,若在平日,不用你说,我也会杀了你头的。” 夜归天冷漠的神情,让常羽冠看的心中一惊。以前夜归天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他要动手杀人了。 “大将军,皇上准你便宜行事,所以你杀了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作为一个帝国军人,我宁愿死在沙场上,请大将军给我这个机会。”林天逆恳切地说道。 夜归天让林天逆撤退,是为了救他,保护他,并不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望着林天逆黑瘦的面容,疲倦的神情,夜归天心里真是有一种莫可名状的酸楚。这才是真正的帝国军人啊,“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这样的帝国才有希望,才能让敌军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林将军,既然你不肯走,我也不勉强你。你带我去你的府衙,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林天逆哪会不知道夜归天的心思,便带夜归天三人到了他的顺德节度使府。 进了节度使府,夜归天真是感到心痛。 他没有想到,堂堂一个节度使,一品的封疆大吏,府中居然连一个仆从都没有。 破败的院落,萧索的景况,没有过年的一点喜庆,院子里甚至还挖开了一个洞,窖藏着一堆过冬的白菜。 林天逆引着夜归天,穿过院落,来到了后厅。 后厅门前,是一个水池,假山旁边,一个少女卷着袖子,正在浣洗衣裳。 如此严寒的天气,居然让一个女孩子用冷水洗衣,夜归天不由得心中就有了一丝气愤。 林天逆看到夜归天的表情,他尴尬地笑了笑,对夜归天道:“大将军,这是小女林青。” 说着,林天逆朝那女孩叫道:“青儿,快来拜见夜大将军。” 正在浣洗衣衫的少女闻声站起身来,转过身子,略带惊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夜归天等三人。 这女孩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严寒的冬天还在用冷水浆洗衣衫,小手冻得通红。见夜归天看她,女孩的鼻翼轻轻耸动了两下,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迷人可爱。 夜归天看着这女孩,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了,他扭头对林天逆怒道:“林将军,你就是这样使唤自己的女儿么?” 林天逆看着林青,伸过手去握着女儿冻得通红的小手,讷讷地说道:“她娘死的早,我也没时间照顾她,委实苦了这孩子了。” 林青听到林天逆的话,眼角泛起了丝丝泪光,张嘴对夜归天“啊啊”了两声,似乎想告诉夜归天,我爹对我很好,你不要责怪他。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哑巴,也怪可怜的。嘿,大将军,我,我怎么跟你说这些了呢?来,我们去内堂。青儿,去帮我们弄些茶水来。” 林青听话地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开,早被夜归天一把拉住。 “林将军,我从小就想要个妹妹,你能不能让青儿做我夜归天的义妹?” 夜归天有些激动,他不能让青儿再这样受苦。如果帝国的军人就是过着这样一种生活的话,那他夜归天就是该死的罪人! “这,这。”林天逆吃惊地看着夜归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将军,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个妹妹我是认定了。” 夜归天低头看着林青,轻声问道:“青儿,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妹妹?” 林青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夜归天,又扭头去看她父亲,她不知道该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林天逆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夜归天也是个热血汉子,否则就不会这么贸然地认自己的女儿作干妹妹,但是如果自己答应了呢?他林天逆该处在一种什么地位呢?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智者先生说话了,“林将军,我看大将军也是一番好意,你就不要拒绝了吧。” 林天逆终于点了点头,夜归天欣慰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让青儿觉得有些不知所谓。 “青儿,大将军肯认你作妹妹,你还不快拜谢大将军。” 青儿看着她父亲,点了点头,刚要行礼,被夜归天制止了。 “好妹子,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这样吃苦了。”说着,夜归天狠狠地瞪了林天逆一眼,让这个节度使大人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后厅之内,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青儿给夜归天敬了一杯茶,算是正式成为夜归天的妹妹了。 夜归天的妹妹自然也是常羽冠的妹妹,所以在夜归天送了一个“玉玲珑”给妹妹作见面礼之后,常羽冠也送了一颗“南珠”给青儿。 老穷酸智者先生摸索了半天,才从锦囊里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书卷,也作为礼物送给了林青。 “喂,智者先生,青儿好歹也算是我夜归天的妹子了,你就送本破书给她?”其实夜归天也知道智者先生的这本书肯定价值不菲,但他就是想挤兑一下这个老穷酸。 “要是三弟在这就好了,他肯定会很乐意看到有一个这么可人的妹妹。” 夜归天忽然想起了吴良,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弟弟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还会不会活在世上,只希望吴良能体会他这个作哥哥的一片苦心吧。 常羽冠见夜归天跟智者先生开完玩笑后,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心里知道大哥是在想三哥吴良。 智者先生何尝不知道夜归天的心思,为了不冷场,他作出一副心痛的样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大将军啊,你真是不识货,这本《素女心经》乃是女子练武的不世之宝,多少人求而不得啊。老穷酸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访得玉女派清泉仙子坐化处,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这宝贝的。你要是嫌少的话,这里还有,连带附赠《凌波仙步》、《玉女剑法》、《玉女拳》,喏,还有一本《智者菜谱》,这下你满意了吧。” 智者的耍宝,把大伙都逗乐了,尤其是青儿,笑得更是开心。 夜归天笑道:“智者先生,妹妹送过了,这还有两个哥哥呢,怎没见你献殷勤呢?” 智者对着夜归天一翻白眼,嘴一撇道:“男人不予考虑。” 说笑归说笑,还得谈正事。众人在吃着暖茶闲聊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把话题引向了这次北胡的入侵。 第25章 林天逆对夜归天讲了一下他得到的前线战报,又向三人介绍了一下顺德府的备战情况。 “我顺德府有精兵三万,自从兵部下了‘征兵令’之后,我又于百姓之中择忠厚良善者选了三万人,日夜操练,希望到时候能派得上用场。顺德府是河北的大镇,粮草充裕,所以守到明年开春是不成问题的。” 夜归天闻言苦笑,他问林天逆道:“顺德府的兵有边关三镇的多么?城墙有彰德府的厚么?” 见林天逆摇头,夜归天续道:“破了城之后,再多的粮草都是给敌军作送去的支援。林将军,仗不是这么打的。你听我一句,赶紧把兵马粮草撤到北府去吧。” 林天逆摇了摇头,坚毅地说道:“不行,大将军,我是顺德府的节度使,即便守不住,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死?”夜归天闻言大怒,他指着林青对林天逆道:“林将军,你死了之后,青儿怎么办?虽然说帝国军人不怕死,但死也要死的有价值一些。你以为你战死在顺德府,就可以洗刷边关三镇那些士兵的屈辱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的。除非这次我们能击败北胡,否则那些军兵将永远会被钉在帝国的耻辱柱上!” 夜归天一语道破了林天逆的心事。作为一个有荣誉感的帝国军人,林天逆对河北三镇的失陷怀着极大的负罪感。他一直想做个“死于战”的将军,好用他的鲜血洗刷帝国军队不战而退的耻辱。 “大将军,你不要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顺德府的。”林天逆固执地说道。 作为前线的最高统帅,夜归天并不是没有法子调开林天逆,但是如果他强令林天逆离开的话,会极大地挫伤这个帝国优秀将领的自尊心。 “林将军,如果你硬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一定要记住三件事,并且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大将军,只要你让我留在顺德,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好。第一件,城中百姓你让他们尽早离去,除了帝国军兵,城中不得留有一人!” 百姓留在城中,固然可以帮助守城,但一旦被围,不但空糜粮草,而且容易动摇军心。若是一旦城破,更容易遭屠城之灾。 “第二件,如果北胡军带了大量的攻城兵器,你要趁他们合围之前突围!” 原本夜归天并没有想到这点,但是一路走来,夜归天忽然想到,如果苍穹三年前就作了攻打龙国的准备,那他一定也建造了大量的攻城兵器,否则单纯依靠北胡的骑兵,是不可能攻克帝国的坚城的。即便有大荒的异人帮忙,但偷袭军帅之事,可一可二难再三,龙国并非没有各种奇人异士,刺杀作为一时之计尚可奏效,但攻克龙国的坚城,必须要有攻城战必需的各种器械。 “第三件,如果北胡围城,你必须要在围城之时填掉非必需的水井,并且派专人看管粮草,一旦城破,我不许你留一粒粮食给胡军。” 林天逆听完,郑重地点下头,道:“大将军,我以帝国军人的荣誉向你保证,这三件事情我一定做到。” 夜归天凝视着林天逆,点点头道:“林将军,我还有两个条件:第一个,青儿不能留在这里,她必须去京城;第二个,无论如何,你不能轻易赴死,我不能让青儿在失去母亲之后,再失去父亲。” 夜归天的第一个条件合情合理,青儿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甚至还容易遭人暗害。但是夜归天的第二个条件,倒着实让林天逆为难。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这里守城,夜归天叫他不要轻易赴死,其实是委婉地告诉他,一旦敌军势大,还是趁早突围的好。 见林天逆踌躇不决,夜归天毅然道:“若是林将军不答应夜某的这两个条件,我将立即解除你节度使的职位,由我四弟接任。” 夜归天也是逼不得已,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林天逆这样的优秀将领更是帝国的瑰宝,不能轻易地让他毁灭掉。 林天逆点点头,道:“大将军,我答应你。只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也不能作出什么保证。我只求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幸阵亡,希望你能好好照顾青儿,不要让她被人欺负。” 林天逆说完,眼神有些黯淡,看的林青鼻头发酸,泪珠儿在眼圈里打转转。 “好,我答应你。林将军,若是你要突围,请在城头燃放狼烟篝火,向西突围,西方有座蚩尤祠。到蚩尤祠之后,你立即向南往北府去,我见到狼烟之后,会派骑兵来接应你。” 林天逆点点头,道:“大将军,我记得了。” 两边又说了一些军中的事,夜归天站起身来开,对林天逆告别道:“林将军,今日已经不早,我要回去了。今晚我把羽冠留在这里,明天由他护送青儿到北府,你看如何?” 林天逆见夜归天要走,也没留他,只是点点头,把他和智者先生送到了城门口。 夜归天叮嘱了常羽冠几句,便和智者先生打马离去了。 天色已暮,将近申时。 “大将军,我们似乎是在往西方走啊。”智者先生道。 夜归天带慢了马匹,回头对智者先生笑道:“智者先生,今夜我们来个夜探蚩尤祠如何?” 智者先生闻言笑道:“大将军,恐怕你心里是中了妖神的魔种吧。” 夜归天闻言不语,哈哈大笑一声,继而扬鞭奋蹄,打马如飞。 行不过四五里路,两人终于看到了传闻中的蚩尤庙。 智者先生曾经到过这里,是故轻车熟路,将夜归天直接引向了祠堂。 两人在祠堂前栓好马匹,便踏进了蚩尤祠。 这祠堂破破烂烂,没有一点神庙的气氛,倒是两旁塑了些面目狰狞的怪物,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祠堂当中间塑的是蚩尤的石像,虽然制作粗糙但还能勉强看出当年上过的彩来。 夜归天抬头看去,这妖帝蚩尤的长相极为奇特:人身,牛蹄,四只眼睛,八个脚趾,头上有角,耳鬓有戟,身上还有一对硕大无朋的翅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魔相”吧。 一旁的智者先生看着蚩尤的魔相,眼里露出狂热的神情,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顶礼膜拜起来。 见到智者这副虔诚的样子,夜归天若有所思:这智者先生即便不是妖帝的信徒,也必然与这蚩尤有莫大的联系。回想起其诸种不合理的举动,这儒生打扮的老人极有可能是蚩尤的后裔、九黎族的子民。 夜归天曾派人去探听过智者先生的来历,也亲自问过所谓“宇内三奇”中的另外两人,旁敲侧击也好,开门见山也罢,总之这智者先生怪异归怪异,但是对夜归天确实没有歹意。夜归天也算阅人无数,他觉得智者先生更有可能是因为信仰的问题才跟着他从军的,而不是真的贪图什么荣华富贵。这种级数的高手,又有着惊人的智慧,不管到哪里都是被人奉为上宾。 智者先生膜拜完之后,站起身来,从行囊中掏出一卷扎在一起的骨简,恭恭敬敬地捧到夜归天面前。 “大将军,若是你信我智胜的话,能不能帮我念一下这骨头上的铭文?” 原来智者先生是叫智胜,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世上就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了。 夜归天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把外面束着的小牛皮带解开,看了看骨头上的文字,苦笑道:“智先生,我夜归天虽然粗通诗书,但这文字却是我从没见过的,烦劳先生先念一下吧。” 智胜摇摇头,固执地道:“大将军,这上面的铭文你一定读的出来。你把自己沉浸在杀戮之心中,一定能够读出骨简上的文字的。” 夜归天点点头,看了一眼蚩尤的“魔相”,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地回想起血腥战场的种种景况。 渐渐地,夜归天陷入了迷思之中,脑中突然升腾起一片沙场征伐的场面:那是他第一次上阵杀敌的情景,面对黑压压一大片倭寇,他硬着头皮随众人一起冲杀,如同一条铁流冲进倭寇群中,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拥着他的队伍已经冲到百步开外。 战场之上顿时嘶喊叫骂,呼天喊地,哭爹喊娘的声音四起,杀声震地。那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劈头盖脸被滚烫的鲜血一浇,顿时头脑一热,什么都不知道了,见着身穿倭寇服饰的就杀。 他自幼习武,一套“血海刀法”得自其父真传,战场冲杀,大开大阖,上下飞舞端的厉害无比! 他带着常羽冠等兄弟在倭寇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如一把尖刀插入倭寇阵中,在他身边飞舞着无数的残肢断臂,倭寇尸体。 那一战他杀了倭寇二百余,重伤一人。唯一能在他刀下偷生的就是东密大师冬顿的弟子无持相。 他还很清楚地记着与无持相的那一战,那是他第一次与绝顶高手交战。当时他冲杀在前,刀下游魂无数,手下几无三合之将,杀得倭寇节节败退。倭寇头领见败事已定,便暗自离开战场,去船上请护法军师无持相动手,欲一举狙击杀夜归天。 当时无持相是冬顿派在倭寇里作军师的大弟子,不但智计非凡,也是当时整个倭寇队伍中武功最为强横的人。 夜归天正冲杀地起劲,忽见眼前倭寇四散奔逃,不由怒喝一声,挺刀追赶身前一倭贼。正追赶间到了一片芦花荡中,那被追赶的倭寇刚欲逃跑,却被夜归天怒喝一声,吓得两脚发软,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夜归天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抓过长刀,狠狠劈向这个倭寇的头颅。 第26章 那倭寇面露惊恐之色,想要避闪,却是不及,脑袋如西瓜般被砸了个稀巴烂,夜归天抽刀一看,刀口早因为砍过太多头路,冲洗太多热血而变软,难怪仅能将这倭寇脑袋劈成烂西瓜。 正在他看刀的时候,无持相到了。无持相身如闪电,一声不吭地绕到他的背后,伸手就是一掌。 夜归天冲杀半日,体力早竭,纯是凭一口气撑着。倭寇败逃,他追杀了身前的最后一名倭寇,才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身上大小伤口全都开始疼痛起来。在他刚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那无持相一掌打来,想躲闪却是来不及了。 “住手!”一声怒喝,这时过来寻找其兄的常羽冠喊道,夜归天回头一看,无持相双掌已到面前,掌风扑面而来。 夜归天心知不免,把心一横,手中长刀向前一送,挺身受了无持相的“轮回掌”.然那无持相甚是爱惜自己的生命,哪里敢接此同归于尽的招数.忽然腾空而起,从夜归天头顶飞过,在空中迅速一个转身,双掌再次往他后背击去!夜归天却是不避,将长刀倒转,忽然向前一躬身,那长刀从肋下送出,直塞进无持相胸膛,刀尖深入其胸,自己也扑到地上,松开了刀把。 自那一战之后,他名震军中,被倭寇视之为杀神在世,魔鬼重生。 昏迷了三日三夜,直到一个游方的和尚赶来,才救活了他。 杀戮的快感,死亡的沉沦,使夜归天一下子明白了许多的东西,从此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千世界浩茫茫,收拾都将一袋装。毕竟有收还有散,放宽些子也何妨。” 这是这游方和尚留给他的几句话,但他一直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在夜归天沉思的时候,祠堂上的蚩尤相忽然有了异动,石像的四只眼睛忽然一齐亮了起来,四道红光将夜归天罩住,然后一个牛头的影子出现在石像的后面。 夜归天手中的骨头渐渐消失,而右手腕上的“妖刀”血饮忽然一下子握在手中,血红光亮,将原来的黑气洗刷的干干净净,只有红光闪耀,将这祠堂照得血光灿烂。 这一定是夜归天无边的杀气引动了蚩尤的魂魄才发生的这种异动。 目睹这一异状的智者目瞪口呆,他虽然是早有思想准备,但夜归天的奇异变化,妖帝蚩尤的突然现身着实诡异,让他一时也发应不过来。 当夜归天的心沉寂下来以后,那红光渐渐黯淡,而蚩尤的影像也慢慢地变黯淡,最终消失不见。在影响消失之后,夜归天右臂上的“血饮”也缩回了腕中。 “智者先生,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头疼的这么厉害呢?” 蚩尤消失了之后,夜归天终于恢复了原状,他见智者惊异地看着自己,不由得问道。 “大将军,你,你真的就是横行天下的‘兵主’,妖帝魔神蚩尤啊!” 第五章[本章字数:22028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15:03.0] ------------ 第五章临北府势如破竹议迁都危比累卵 夜归天与智胜两人回到北府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 冬夜天黑的早,夜归天进城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周折,最后还是陈剑行出来,才把这两位夜归的上司接了进去。 回房之后,夜归天一直在思索在蚩尤祠的际遇。 蚩尤,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存在么?夜归天曾经有机会看到皇家的密藏。在皇家正史里面是没有记载蚩尤这个“妖帝”的,那里面记载的唯一“魔帝”是一个叫通天的神兽,而且还被镇压在天南的镇妖塔里面。书中记载,世间但凡魔物,无不具有“魔帝”的气息,是故魔与魔也会心灵相通。 皇家密藏的权威性肯定是要比智胜的传说大的多。而且照智胜对他描述的情况,他可以断定,这个所谓的蚩尤显灵显而易见是假的,顶大不起是有魔性的小魔物,而不会是具有强大魔力的“妖帝”蚩尤,更不可能是万魔之祖的“魔帝”通天神兽。 想到这里,夜归天不由得觉得好笑,世间芸芸众生,总是假托蚩尤、刑天、毕比等上古传说帝王附身,通过一些障眼法来蒙蔽黎民百姓以售其奸。难道这些帝王真的就这么容易地被他们遇到么?四年前在山东平叛的时候,一个山贼会禁咒法术,能够使金属兵器不伤其身,他自称是蚩尤附了身,刀枪不入。但结果呢?还不是被常羽冠一棍子把脑袋砸的稀巴烂! 但是这些话他是不能对智胜说的,因为他需要智胜对他的忠心,甚至是崇拜。宗教是容易让人狂热的东西,教徒对他们信仰的神的崇拜是无以复加的,无论是金钱、美女、权势还是其他的东西,都不能使他们动摇分毫。夜归天是见过疯狂的倭寇是怎么样悍不畏死的,他们在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和东密“大师”的鼓动下,战斗力是惊人的,若非人数过少,恐怕还真不容易灭掉他们。 正想着,忽然窗外有一阵轻微的风声传入耳中。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风,而是夜行人走过带起的风。 “有人!”夜归天迅速站起身来,纵身一跃,来到门边。 外面忽然没了动静,夜归天知道来人已经听到了他行动时带起的细小声音。 这人好厉害的身手! 既然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动向,那就由暗转明,开门见山好了。 夜归天伸手拉开门,迈步出门,道:“是哪位朋友来访夜某?” 院落中果真站着一个人,一身雪白的衣衫,在这浓漆的夜色中显得特立独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但没有人会责怪这人,因为没有人舍得拿这种无聊的话题去辱没这绝世的美人。 这是个绝美的人儿,即便是你只看她的身形。 虽然蒙着面纱,戴着斗笠,披着披风,夜归天仍能认出她来。 一个美到令人无法忘怀的美人,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遇到这美人是一生的幸运,而能与她说上几句话,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然而这美人,居然在一个深静的冬夜,独自一人来到这个男人的面前,这该是如何妖异的一副画面。 夜归天见到这美人,心中有些欣喜,却又有些不安。因为他知道,在正常的时节,这个美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公主,夜某有礼了。” 不管夜归天是怎样的想法,在这个时候,男人总是要主动一点的。 “夜郎,你还记得宁夏么?” 这一声“夜郎”,宛如空谷莺鸣,曼妙婉转,又带着无限的幽怨,彷佛可以消融男人所有的意志。 夜归天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夜半无人欲语时,此时有声胜无声。 夜归天请宁夏公主进了屋里,因为他无话可说。 宁夏公主来到北府,对夜归天来说,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自年前宁夏公主和皇族的女人们被送到惠陵以后,夜归天就没有再见到这对他款款深情的公主。 换了皇帝,宁夏也返回了京城。 当她知道自己的情人到北府抗战了以后,甚至都没进宫恭喜一下大哥登基,就连夜赶到了北府。 一个女人,若是能为他的男人抛弃的一切,不管她做错过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因为在爱情上她是伟大的。对一个女人来说,她的最大幸福就是找一个爱她的男人,就这样过一辈子,直到地老天荒。 女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爱她的男人。 宁夏公主的要求也很简单,但夜归天不能满足她,因为他还有很多东西不能放弃。 “我不美么?” “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我不温柔么?” “温柔,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公主。” “我配不上你么?” “如果要说谁配不上谁,只会是我夜归天自惭形秽。”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不去向父皇求亲?” “我……” 夜归天无话可说,只有转身走开,留下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在花园里默默地哭泣。 那时候,宁夏公主还只能被称为女孩,因为她只有十三岁。 但现在,七年过去了,她已经从一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夜夜思郎归”的女人了。 一个女人过了二十岁,她的青春就挥霍的差不多了。 虽然她还是龙神帝最小的女儿,虽然她还是龙文帝最小的妹妹,但龙神帝已经“龙御殡天”了,而龙文帝已经成为了帝国新的统治者。 “你大哥把你们都接回来了?” 夜归天想不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宁夏公主有些失望,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都回来了,我,所有的人,包括锦绣公主。” 听宁夏公主提到锦绣公主,夜归天的头马上就大了。这些年,他几乎已经不再去想这个可怜的公主,但是宁夏有意无意地点到了她,彷佛是在提示着夜归天什么。 “哦,她身体还好吧。”夜归天装作漠不经心地说道。 “不好,已经病入膏肓了。太医说,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她是过不了这个春天了。” 说完,宁夏公主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便是不合,但锦绣公主始终是她的姐姐,一奶同胞的亲姐姐。 说道锦绣,似乎是被她的病情所诱导,夜归天再也没有说过话,同样宁夏公主也没有。 对坐无言,直到天明。 “天亮了。” 夜归天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第27章 “嗯,但我还是喜欢这静默的夜,喜欢和你在一起渡过的黑夜。” “我送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不是,哪里是?” 宁夏公主的眼中饱含着泪水,似乎她再也承受不住夜归天对她的任何打击了。 “宁夏,这里是战场,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没有你,我在哪里都是战场。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么?” 夜归天无奈地点点头,虽然他知道六神之首的“水仙子”水红颜的弟子,武功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我胜了你,你会不会让我走?” “会!” 夜归天的话无疑有些残酷,但他确实不想宁夏公主留在这里。 有些时候,男人是需要做出一些比较痛苦的选择的,尤其是对着爱着自己的女人。 宁夏并没有听话地离开,因为她已经离开夜归天太久太久了。 夜归天也没有办法,因为宁夏如果要留在他这里,他是无权也不可能赶他走的。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显得尴尬,所以他只有选择离开。 在校场和陈剑行、杨公时以及林刚演练军马一个上午之后,夜归天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东门城楼上。 北府的南边就是大河,因为是冬季,进入了枯水期,所以大河也不像往日那样肆虐咆哮,显得安静了许多。 大河的南岸就是京城,北岸连环有四个水寨,是帝国大河水军的营房,停靠着几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船,一些水军的兵丁正在操练。 帝国在陆军上不如北胡彪悍,在水军上不如倭寇凶猛,积弱了很多年,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这一点令夜归天十分不快。 夜归天打眼往北边望去,一片空廓辽远,河北的大平原一眼望不到边,寂寥的几座小山峰孤零零地耸立在那里,显得有些落寞。 这些小山周围已经埋下了“轰天雷”,在北胡骑兵到来的时候就可以发挥奇兵之效。 夜归天朝城边蜿蜒而过的野老山望去,炮军都督林刚在山上布下了几百门火炮,严密监视着城外的动静。 说起来,林刚这人还是不错的。为军多年,也算是一个比较正统的军人,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 夜归天正想着,东门外一骑人马赶到。 “大哥,我回来了!” 夜归天一听,就知道是常羽冠回来了,他后面的马车里应该坐着小妹妹林青。 夜归天从城楼下来,沿着城墙走到城门口,常羽冠下了马,让后面的车夫把马车赶了进来。 林青掀开门帘,抱着一个大包袱从车上跳了出来,见到夜归天,开心地笑了一下。 夜归天怜爱地抱过林青,顺手把包袱丢给了常羽冠。 林青羞红了脸,把头埋在大哥的肩上,任由夜归天把她抱进了府中。 时已到午时,夜归天吩咐下人摆了家宴,闭门谢客,专门给小妹妹洗尘。 夜归天、常羽冠、林青和宁夏公主。 北府虽是军城,少有百姓,但节度使府中还是有很多好厨子的。 三美豆腐,黄焖鸡块,蛋清羊尾……只要北府能做出来的名菜,席上全都有。 菜很丰盛,夜归天特地吩咐厨子要做最好的菜,看着林青吃的开心,夜归天心里也很欣慰。 常羽冠吃的也很好,他是个不会客气的人,从来是有吃就吃的。常羽冠与林青这两人一大一小,吃的不亦乐乎。 夜归天吃的很少,宁夏公主也是。 夜归天看的出来,宁夏公主也很喜欢林青,但是每每夜归天为林青挟菜的时候,她都会露出一种疲倦的神态,酸酸的感觉。 吃了一个多时辰,这场丰盛的午宴终于临近尾声。 林青的小肚皮撑得圆圆的,手上都是油脂,颇为可爱。夜归天把林青抱过来,用帛绢给她擦手。 宁夏公主看在眼里,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七年前的皇宫午宴,夜归天不是也这样给她擦过手么? 擦完了手,夜归天叫常羽冠把林青送到房间里休息去了,他和宁夏公主出了房,到节度使府的后花园散步。 从夜归天来了以后,陈剑行一家就搬到节度使的官衙去住了,这私房就留给夜归天做了大将军府。 冬天的花园,除了梅花和雪,是看无可看的。 宁夏公主走到一片梅花中间,对夜归天道:“夜郎,你看我美不美呢?” 夜归天笑道:“美,你永远是最美的公主。” 宁夏笑了笑,问道:“比你的林青小妹妹呢?” 夜归天无奈地摇摇头,哭笑不得。 “宁夏,青儿是我妹妹,也是你妹妹,你怎么会往那方面去想呢?” “锦绣是我姐姐,为什么我不能往那方面想呢?” 夜归天长叹了口气,道:“你姐姐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还是跟她斤斤计较。” “夜郎,你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些呢?” “宁夏,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我什么时候爱过你姐姐了?我只是见她整日消沉,又活不过几天了,才多和她在一起,连这你都嫉妒,哎!” “嫉妒?我是很嫉妒!我爱了你七年,至今还待字闺中。你和我姐姐只不过相识了一晚,她连孩子都有了,你说我怎么能不嫉妒!”宁夏公主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夜归天很烦闷,这是他心底隐藏最深,一辈子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宁夏的眼泪,使他格外觉得郁闷。 “好了好了。”夜归天走了过来,拉住宁夏公主的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她好么?她是个命苦的女人,你就不能原谅她么?” 宁夏公主摇摇头,略带凄悲地说道:“我不能原谅她,她抢走了我的男人,抢走了我的丈夫。她还跟你生了孩子,我怎么能原谅她?” 夜归天抱住宁夏,用力地抱紧她,紧到她喘不过气来。 宁夏双臂环绕着夜归天的臂膀,头倚在他的胸口,紧紧地靠在一起,一动不动。 两人彼此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浓浓爱意。 正当两人戚戚我我,意乱情迷时,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出现了。 “大哥,不好拉,顺德府方向起了狼烟!” 夜归天一听,立刻放开了宁夏公主,双足一顿,飞身而去。急的一旁的宁夏连连跺脚,无奈之下,也跟着她的夜郎飞奔而去。 到了东门的城楼处,夜归天登高而望,果然北边狼烟滚滚,看的十分真切。 此刻杨公时、陈剑行、林刚三员大将和智者先生都来到了东门城楼上,因为北府是依山而建,所以只有东门一道大门,南门则是水寨,也是绕道东门进城。东门城楼高十丈,乃是不可多得的了望塔。 “大将军,看来北胡已经攻到顺德府了,我们该出兵救助么?”杨公时问道。 夜归天摇摇头,想了片刻,道:“胡兵来的不会这么快,应该只是先头部队,许是斥候也不一定。杨将军,你的三千营与‘假面骑士’训练的如何?” 杨公时回道:“随时可以征战!” 夜归天点点头道:“叫他们不要懈怠,今明两天一定会有骑兵的交战发生。” 杨公时道:“大将军放心好了,这四千骑兵绝对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若是骑兵阵上输掉一场,我提自己的脑袋来见大将军。” 杨公时的自信感染了当场的将士,夜归天笑道:“杨三千勇冠三军,待那胡马来时定当先胜他三阵。” 说完,夜归天问陈剑行道:“陈将军,斥候探马有无回报?” 陈剑行拱手道:“大将军,暂时还没有。” 正说着,探马已经回返,急匆匆上了城楼。 探马单膝点地,气喘吁吁道:“禀大将军,一彪胡军约万人已经到了顺德府前,正在扎营,后续部队正在赶来,据属下探看,此次来犯的敌军约有十万之众。” 十万骑兵! 讶异的表情在众将面上浮现,即便是勇不可挡的杨公时面色也凝重起来,他的四千骑兵若是顶多能对抗一万的胡兵铁骑,再多就撑不住了,毕竟胡军的骑兵也是锐不可当。 夜归天虽然面上没有色变,但心里也是有些讶异,他没想到胡军的主力部队会这么快的打过来。按照他的想法,胡军至少还需要两三天的休整期。在敌方的地盘急行军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粮草跟不上,士兵疲倦容易被人偷袭,若是折了几阵,就会失了锐气。他不知道苍穹是怎样想的,但胡军既然来了,他夜归天就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先给胡军来个下马威。 夜归天沉思片刻,对杨公时道:“杨将军,马上调集所部骑兵随我出发!” “得令!” 杨公时走后,夜归天对陈剑行道:“陈将军你守城,随时准备出城接应我们!” “遵命!” 夜归天看看林刚,道:“林将军,你留在城中,驻好火炮。另外你派几个人携带两门火炮,跟在我后面,在我撤退时用火炮轰击追兵。火炮,这是对付敌军骑兵的最好武器了。” 林刚得令下去准备去了,夜归天对智胜笑道:“智先生,你要不要随我出征呢?” 智胜摇摇头,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道:“我不去,还是呆在城里安全些。” 夜归天哈哈大笑道:“那你就带着那两门火炮跟在我们后面好了,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后方嘛!” 说笑归说笑,智胜还真的带着两门火炮和几个炮兵跟在夜归天后面出发了。 夜归天带着常羽冠、杨公时和四千骑兵就出发了。 第28章 依旧是常羽冠冲在前头,因为这次带着他的两柄大锤,所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骑马而步行的人,然而他的速度确实令后面的骑兵汗颜。 到了逐鹿原,夜归天留下杨公时和三千骑兵,智胜也留在这里安装火炮,常羽冠与夜归天带着一千骑兵继续前行。 还未到顺德府,前方的烟尘就已经开始弥漫起来。 胡兵的斥候游骑已经发现了夜归天这彪人马,并且快速地回报了大营。 过不片刻,胡军就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有三五千人,领头的是一个金甲的小将,手持狼牙棒。 夜归天对常羽冠笑道:“四弟,你看这小娃娃衣着显贵,定是胡人军中显贵,你将他擒来如何?” 常羽冠挥一挥手中的大锤,笑道:“大哥,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夜归天笑道:“小心被鳖咬了手啊!” 说着,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对面那彪人马已经到了五百步外,领头的小将慢慢地约住马匹。 “咄,来将通名!不是龙国名将趁早滚开,否则爷爷一棒子砸碎你的天灵盖!” 那小将约莫只有十几岁,奶声奶气的,偏偏故作老成,惹得夜归天一方大笑不已。 常羽冠挺着两柄“火云锤”迎上前去,对那小将道:“我是龙国上将军,叫爷爷,你是哪个?” 那小将一挺狼牙棒道:“我是金木呼,是我国先锋将金云赞之子,位列金甲将军。爷爷,你为何不骑马与我战?” 金木呼这话一出口,差点没把常羽冠笑死,这蛮子还真是可爱的紧。 “我是步将,所以不骑马。” “爷爷,我不能与你交战,你换个人来吧。” 常羽冠哪里憋的住,仰天长笑起来,倒让金木呼纳闷不已。 旁边早有兵丁小声告诉了金木呼缘由,金木呼听完,脸色都变了,白生生的脸气得发黑,叫道:“你们这些南蛮恁的不厚道,看俺的狼牙棒!” 常羽冠倒不是诚心占他的便宜,只是想激怒这小将,好趁机活捉他,见金木呼拍马杀来,他转身就跑。 他跑倒不是回到本阵,而是绕着圈跑,这样金木呼就跟在他背后绕着圈的追,人要转个弯容易的很,马却不那么容易。 金木呼追的郁闷,连连叫骂。 常羽冠见金木呼心烦气躁,不由得喜上心来,他瞅准金木呼打马转向的一瞬间,一个返身回锤,一锤头打折了马腿。 “哎哟”一声,金木呼掉在地上,还没等起身,常羽冠一脚踢在他腰上,把他踢出去几丈远,早有龙国的骑兵下马把他捉住。 常羽冠哈哈大笑道:“大哥,旗开得胜啦!” 夜归天赞许地点点头,他也没想到开站就能捉住敌军先锋将的儿子。敌军的先锋将失了儿子,定会乱了心神,这样打起仗来,可是占了莫大的先机。 那旁的胡军骑兵早有去通报先锋官的,过不片刻,就见一金甲大将气急败坏拍马杀到。 “咄,那方的南蛮子,快还我儿金木呼来!” 儿子被捉,老子自然心急如焚。金云赞正在指挥军兵驻扎营帐,分派探马斥候,忽然听到儿子被擒,不由得五内俱焚,匆匆打马赶来。 夜归天笑道:“打了儿子,疼了老子。四弟,你就再战一阵吧。” 常羽冠闻言,一挺大锤,笑道:“大哥,你就请好吧。” 金云赞见到金木呼被捆成粽子一样,又见常羽冠立在那倒在地上不停翻腾的马旁边,心里知道就是这个人捉了他儿子,不由得怒火中烧,把马一拍,挥着狼牙棒冲了上来,嘴里叫道:“南蛮子,你还我儿来!” 夜归天见金云赞拍马冲了过来,高声对常羽冠叫道:“四弟,小心他的标枪!” 常羽冠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正冲过来的金云赞,这才发现他身后插着一桶标枪,看来是暗器之用。 眨眼之间,金云赞已经冲到面前,狼牙棒兜头盖脸朝着常羽冠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常羽冠身形一晃,忙朝旁边闪去,顺手一锤砸向金云赞的侧边。 金云赞兜住马匹,狼牙棒挡开常羽冠的大锤,两人就厮杀在一处。 常羽冠胜在身形灵活,金云赞胜在占据高位,两边一时杀的难解难分,加之常羽冠常用的打马腿一招被金云赞识破,所以每每常羽冠攻进内圈,金云赞都攻向他的必救之处。 速战速决,不能拖沓! 常羽冠知道这次主要是来骚扰的,若是敌军的大队人马围了上来,恐怕不易逃脱。 想到这里,他故意卖个破绽,闪开空挡,待金云赞一棒砸空,力道用老,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时候,“噌”的一下跳到半空中,双锤泰山压顶朝金云赞的脑门就砸了下来。 金云赞料想不到常羽冠手持如此重的大锤还能跳这么高,一时荒了手脚,狼牙棒横端胸前,双臂用力,将棒举出,叫了一声,“开!”想把常羽冠震回去。 常羽冠力大无穷,又是自上而下攻击,双锤一碰狼牙棒的铁柄,立时就把柄砸弯成半月状,因为受力过大,连带着金云赞的坐骑都受不住了,这马连带着两个趔趄,差点就倒在地上。 金云赞虎口都被震裂了,鲜血登时就流了出来,他慌忙舍了狼牙棒,马上一个转身,溜下了坐骑。 常羽冠空中一个翻身,站在金云赞面前,威风凛凛,状如天神,开站两战两捷,着实大涨士气。 金云赞瞪着常羽冠,他在北胡也是一等勇士,没想到今天居然败得这么惨,居然连兵器和马匹都丢掉了。 夜归天见状,哈哈大笑道:“四弟回来,咱们开始冲杀啦!” 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长枪,夜归天举枪向天,高声喊道:“弟兄们,冲锋!” “哒哒哒哒”,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是万流奔腾,一千“假面骑士”挺起长枪,如箭一般射向对面的胡军。 “杀!杀!” 夜归天冲在最前面,但其实他不善于用枪,还未到阵前,他早把长枪当标枪扔了出去,这长枪势大力沉,居然一下子穿死了两个胡兵,令“假面骑士”士气大涨,高声喊杀,惊天动地。 常羽冠与金云赞又斗在一起,金云赞失了马匹和狼牙棒,再也不是常羽冠的对手,六枝标枪已经扔完了,还是处于下风。他手持佩刀,恶狠狠地盯着常羽冠,常羽冠笑着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法宝一齐使出来吧!” 金云赞回头看看正在被夜归天率领的骑兵追杀的己方部队,忽然自身边皮囊中取出一块石头,对常羽冠道:“休怪我凶残,实在逼不得已!” 常羽冠一见金云赞手中这块黄颜色的势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师父寒疯子曾经告诉过他,北胡军中昔年有一异士,善用“飞蝗石”伤人夺命,莫非就是他? 这“飞蝗石”是取自大荒南山“万虫洞”中,本身为数千种虫蚁聚集而成,一经放出,满山遍野都是,吸人骨髓,端的恶毒异常,与“毒神”鸠婆婆的“蜈蜂袋”有异曲同工之妙。 常羽冠见金云赞嘴中念念有词,知晓他正在释放法宝,哪里肯让他如意,一抡大锤,迎面就砸了过去。 金云赞闪身避过,依旧念动咒语,催动手中的“飞蝗石”。但凡法宝,都是用禁咒封印的,若是取用,则都有相应的咒语解封。像“飞蝗石”和“蜈蜂袋”这种恶毒的法宝,封印的更为厉害,解封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更长,而且还需要解除封印的人有相应的功法,否则是不能释放出其中封印的魔虫的。 常羽冠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逼迫金云赞左闪右跳,险象环生。 忽然金云赞眼中寒光一闪,“飞蝗石”的封印被解开了,这块土黄色的石头发生了异变,变成了蜂窝状,里面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常羽冠见势,把大锤往地上一丢,揉身而上,赤手攻击。 金云赞正在盯着飞蝗石的异变,眼的余光看见常羽冠把锤头丢了,不由得愣一愣神,他这一愣神不要紧,常羽冠抢上前来,两只大手如铁钳一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常羽冠手上戴着寒疯子送他的那一副手套,坚逾钢铁又柔软如丝,他抓住金云赞的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嘎崩”一声,金云赞的手腕立刻就脱臼了。 飞蝗石从手中掉落,常羽冠伸手一接,接到手中。 “说,封印的咒语是什么?” 常羽冠感觉手中的飞蝗石已经开始剧烈地震动,只怕这里面藏着的毒虫马上就要飞出来了。 金云赞摇摇头,作为一个有荣誉感的军人,他已经连输三场了,马战、步战,最后连防身的法宝都失去了。他面如死灰,眼中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常羽冠伸手就是一巴掌,“说,不说我杀了你儿子!” 金云赞打眼看了看远处两个骑兵押着的金木呼,叹了口气,乖乖地把咒语告诉了常羽冠。 常羽冠点点头,依样画葫芦,将飞蝗石再度封印,等手里的蜂窝重新变成了土黄色的石头,他一脚将金云赞踢飞,后面的骑兵马上过来,把金云赞捆成了个粽子。 常羽冠抬头望去,夜归天领着这队铁骑正在反复冲杀,冲了三五个来回,驻营的万余胡军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常羽冠扭头对那两个骑兵喊道:“你们把俘虏押回去!” 两个骑兵听令离开,常羽冠拾起大锤,照着人最多的地方就冲了上去。 夜归天正砍的起劲,见常羽冠抡着大锤冲了上来,笑道:“四弟,亏着你了,想不到这第一战胜的如此畅快!” 第29章 两军对峙,顺德城南三里处。 夜归天知道林天逆肯定已经看到他了,但是林天逆把城门都钉死了,早存下了与城存亡之心。虑及此处,夜归天不由得有些后悔。他明知道林天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却没有硬下心来撤掉这个倔强节度使的职位,不但害了林天逆,也使他的铁石心肠出了点破绽。 战场之上无父子,考虑的本来就只有胜负,其他的一切都无关重要。 正思忖间,对面的骑兵已经聚集有两三万人之众,而且骑的都是白马,这队骑兵与之前厮杀的骑兵完全不同,刀枪闪耀,盔明甲亮,士气高涨,杀气腾腾。 忽然骑兵中间闪出一条道来,四五骑白马到了两军阵前。 当头一个中年汉子,身着烂银锁子甲,外罩白袍,手持一柄战斧,身后背着一柄长弓。往面上看去,面如冠玉,浓眉大眼,鼻正口方,若非额头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疤,简直是个完美的人物。 这是苍穹么?常羽冠拿眼看了一下他大哥,夜归天摇摇头,这应该是传说的北胡第一军帅-大风。大风是北胡的第一勇士,不但武艺高强,一手箭法出神入化,更兼兵书战策无一不精,往日里屡败龙国大军,是龙国第一个想要铲除的北胡大将。 他手中的斧头名为“狂浪”,是北海千年玄铁寒冰打造,不但坚不可摧,而且舞动之时会有冰风产生,端的夺人心魄。他背后的弓叫“天火”,射程千步,无坚不摧,在北胡军中仅次于大荒西王母的“震天弓”,乃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大风的威名,夜归天早有耳闻,他很渴望与大风一战,在战场上击败这近乎于无敌的“战神”。他知道大风在北胡已经近乎于神的存在,连国主都不能掩盖他的风采。只要能击败大风,北胡就失去了必胜的信心,可是他能击败这无敌的战将么? 跟在大风身后的是一个青年,也可以说是一个少年,长相与大风相似,不过更为峻峭,少了一些大风的英武之气。他也是穿着一身银甲,手中空无一物,身后背着一具奇怪的弓箭。这弓丈长,弓臂有大汉手腕那么粗,弓弦是绞在一起的红、黄、黑三色线,每根也有指头那么粗,这弓若是没有千斤之力,恐怕是拉不开的,不知这少年背着这奇怪的弓箭做什么。 “震天弓!” 夜归天见着这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他不怕,那是假的,只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了他心中的震撼。一日之间,得见神州大陆两大名弓,而且都是掌握在敌军手中,若是两军对阵,恐怕己方大将是要小心了。 他看了看一身火红盔甲的常羽冠,心中有些担忧。常羽冠的甲衣已经是千锤百炼的寒铁打造,但恐怕也经不起这两大名弓的冲击。看来有必要要皇帝打开皇宫密藏,取出那些开国前辈用的二十八宿战凯甲衣了。 这边不提夜归天的心理变化,再说胡兵这边骑白马的人。 跟在大风身后的青年就是北胡的国主苍穹。苍穹是个神秘的人,在他当国主之前,没人知道他是谁,可是在他父亲死后,他联合大风一举击杀了他的四个哥哥,成为了北胡的新国主,并且在一年的时间里东征西讨,将各地的反叛势力一一镇压,若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有控制住左右两路军的军帅,他的叔伯斡达汗和铁穆尔汗了。 苍穹身边是一个全身都罩在白袍里的女人,只能看到两只亮灼的眼睛,连带着缰绳的双手都套着手套。这是谁呢? 夜归天拍马到了阵前,将佩刀放回刀鞘中,暗中扣紧了“血饮”,对大风举手致敬。 大风将“狂浪”在得胜钩上挂好,也向夜归天拱手致敬。 “来者可是军帅大风?夜归天在此恭候多时了。” “哈哈哈哈,开战以来第一仗败在‘无敌龙将’之手,也算不冤枉了。”大风的声音清韵悦耳,却透着一股自发的豪迈气概。 “呵呵,‘无敌大将’的称号应该是送给大风军帅的吧,人家可是都称呼夜某‘流氓将军’的。” “夜将军谦虚了,趁我军立足未稳予以迎头重击,先捉小将,后拿先锋,带着千把白人面对我十万大军面不改色、谈笑自若,这种气魄岂是‘流氓将军’能拥有的?” “大风军帅用兵如神,四十万大军如风卷残云,瞬间席卷我龙国大地,半月之间攻占我北方一半土地,何之不谓‘无敌大将’?只是夜某不知军帅此次入侵我国,所求为何?” 夜归天一直拉着大风在交谈,却没有理北胡的国主苍穹,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战术。所谓“主少国疑”,苍穹能当上国主,完全是大风的功劳,若是能趁机离间他们君臣,则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即便不能,在苍穹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对夜归天来说,也是一种成功。 听夜归天问北胡入侵的理由,大风不由得仰天长笑:“夜将军,中原大地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天下谁不想据为己有?然龙国占据此地已经七千余年,未尝为人所夺。百年以来,我大胡连遭旱灾,民众四处迁徙,苦不堪言,早先向你龙国借河套之地,却被你国拒绝,为我大胡民众谋得牧马之地,才有今日攻占之举。” 夜归天闻言摇头笑道:“军帅谬矣!自五龙聚合,中原一统以来,历五千年,我龙国占据中原沃土未曾改变。而你等游牧民族却换了数十批之众,由匈奴、鲜卑、突厥、蒙古等等直至今日的大荒北胡,我国如山川屹立不倒,国富民强,你等游牧民族却时而强盛时而败亡,若是被你等占据了中原大地,岂不是时常乱国,民不聊生?” 大风笑道:“是与不是,夺了才知。如果你龙国无力守护疆土,为我大胡所夺又有什么话好说?” 夜归天闻言,忽然大怒道:“原以为军帅是通明事理之人,夜某才费口舌,军帅既然如此说,那夜某就不奉陪了!” 说着,夜归天拨转马头,打马而去。 大风闻言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夜归天会忽然发怒,见夜归天打马而去,才明白这是夜归天的退兵之计。大风笑了笑,夜归天真是个狐狸,若非他看透了夜归天的心事,恐怕还真的被他糊弄了过去。 “先锋将何在?”大风喝道。 “军帅!”旁边四五十员大将齐齐拱手。 “谁愿去取这敌酋的人头与我?” “朱里赤愿往!”“阿得明愿往!”……讨战之声此起彼伏。 大风满意地点点头,眼望前方道:“蒙得江,你带本部人马去追击。记住,衔尾即可,少战便回。” “遵命!” 一黑塔般大将手持铁棍,带着本部三千骑兵打马如飞去了。 大风下令扎营,然后带着亲军卫队护着国主苍穹往南慢悠悠追来。 “军帅,敌军四五千人马,蒙得江恐怕是回不来了。”苍穹说着,轻叹了口气,折了员大将倒不打紧,只是折损了三千精兵有些可惜。 “呵呵,国主莫要可惜,他乃蛮部落久不服国主管辖,今日能借敌军手削了他部精壮男子,对国主是有益无害。国主聪明盖世,只是心肠还不够硬,须知这世上,容不得好心肠的人啊!”说着,大风伸手摸了摸额头的伤疤,若有所思。 夜归天的队伍已经到了逐鹿原,远远的看见智胜的两门小炮架在那里,煞是可爱。 杨公时的三千骑兵埋伏在一个小山丘下,只等着夜归天一过,好拦腰截住追兵。 见追击夜归天的骑兵已经进了火炮的射程,智胜赶忙叫炮手点炮。 这种火炮每炮一柱香只能打一炮,所以两名炮手瞄准了胡人骑兵的中部,点燃了引信,把两枚圆溜溜的炮弹狠狠地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一个炮弹砸了过来,爆炸开来,扬起一片尘土。这火炮放的是实心弹,杀伤力有限,饶是如此,仍是惊起了北胡追击骑兵的不少战马。 杨公时让过夜归天的队伍,斜刺里冲了出来,立时将北胡的追兵冲成两段,而夜归天率领一千“假面骑士”又掉头重新冲杀了回来,与杨公时合力围杀追的最急的骑兵。 一片刀光血影,瞬间几百人落下马来。杨公时手中的“裂甲枪”威力无穷,挡之者死,碰之者亡,胡人的先锋将官蒙得江一个照面就被他戳了个透明大窟窿。 夜归天与杨公时冲到一起,杨公时扬枪庆贺,两人仰天哈哈大笑。 见追击的骑兵已经溃逃,夜归天举起右臂,招呼一声:“儿郎们,收兵回营拉!”说着,调转马头,全速奔向北府。 杨公时率领着三千营的骑兵也不再厮杀,率军回营。 战场之上一片哭喊之声,人仰马翻。当大风慢悠悠地打马赶来的时候,夜归天已经成功地回返北府了。 大风望着北府的方向神情凝重,久之方语重心长地对国主苍穹说道:“不除此人,恐怕要打下五龙城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苍穹点点头,道:“据祢尚所言,他派人刺杀过夜归天,但是失手了。” 大风闻言笑道:“应该叫祢尚亲自动手,我也不至于输了这一阵了。” 苍穹哈哈大笑道:“风帅真是说笑了。自古帅才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着眼于全局。今儿我虽失了几百勇士,但夜归天他是独木难支,东路军进逼济南,西路军恐怕马上就可以攻下大同了。” 大风笑道:“若不是国主早有定计,就凭那两个老混蛋何以能轻易攻占大片土地?” 苍穹摇摇头道:“有些时候还是要借重他们的,毕竟现在我还未能服众。” 第30章 正说着,早有探马来报。 “报国主、军帅!右路军铁穆尔汗已经攻占大同,正向太原进军,特向国主和军帅报喜!” “哈哈哈哈哈”大风与苍穹相视而笑,虽然折了些人马,却夺下了大同,自此西方门户大开,河套平原尽归大胡所有。 在大风得到消息的时候,夜归天也知悉了大同失陷的消息,是酒二先生送来的信报。 “哎”夜归天仰天长叹,胡军攻下了大同,山西恐怕也撑不了多远了。太原节度使严庆与指挥使飞武不和,势必为胡军各个击破。 形势危急! 见夜归天紧锁眉头,智胜也有些担心。若是太原再失守,胡军西路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攻击五龙城了。 朝廷相信也应该得知大同失陷的消息了,恐怕现在朝廷上下已经乱成一团了。 “智先生,你留在这里和杨将军、陈将军守城,我要马上回一趟五龙。”夜归天凝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此刻五龙绝对不能乱,否则他守在北府就是死路一条。 智胜点了点头,杨公时才卸了盔甲,与陈剑行两人向夜归天做了保证,夜归天交代了两句,方转身进了内府。 回到节度使府,他叫常羽冠去帮林青收拾东西,然后就回了房,他知道宁夏公主一定会待在他房中等他回来,毕竟一个公主长时地在城头了望会使士兵无心防守的。 果然,夜归天一回来,宁夏就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宁夏”,夜归天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收拾一下,我们要回五龙一趟。” 宁夏不情愿地仰起脸问道:“你也回去么?” 夜归天点点头,笑了一下:“嗯,我们一起回去。” “哦,可我没什么好收拾的啊!”宁夏朝夜归天眨了一下眼睛,还是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夜归天无奈地摇摇头,伸手一揽,把宁夏拦腰抱起,就朝门外走去。 一出房门,正赶上常羽冠也如此这般地抱着林青走过来,夜归天赶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慌的常羽冠立刻撒丫子朝外就跑,两个纵身就没影了。 宁夏欣慰地笑了笑,把头更深地依偎在夜归天厚实的胸膛上。 夜归天知道宁夏听力好,一定知道刚才的事情了,见她在闭目微笑,不由得爱由心生,轻轻地在她的鬓角吻了一下。 若是没有这战火硝烟多好,夜归天无奈地笑了笑,要是没有这战争,恐怕他也就是个纨绔子弟了。 东门开,一辆小车,两匹战马,夜归天带着满腹的心事回返五龙。 渡过了大河,夜归天忽然向送他过河的水军将领严虎问道:“大河上次是什么时候冰封过?” 严虎想了一会,郑重地答道:“回禀大将军,只有七年前才冰封过一次。从正月二十八上冻到二月十五解封,一共十八天。” 夜归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末了他笑了笑,问道:“能知道七年前的事情,那你在大河水师待的时间不短吧。” 严虎点点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大将军的话,严虎自幼生长在大河岸边,年满十五即加入大河水师,历九年升迁至水师副都统。” “你今年多大年纪?” “末将二十八。” “嗯,在副都统的位子上干了四年,居然没升迁。若不是贪墨,一定是没有给上司好处。” 夜归天心里嘀咕着,他见严虎忠厚老实沉着稳重,是个干练的武将,不应该这么长时间升迁不上去的。再一想大河水师的统领是那个林海波,夜归天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林海波也是林家的人,这人没什么本事,只是因为林天成的一味保荐,才坐上了大河水师统领的位子。 看着面前的这个水师将领,夜归天当即作了一个决定,把严虎由从四品的副都统直接提拔成从三品的副统领,主持大河水师的日常事务,这就等于直接架空了水师统领林海波。 夜归天这也是权急从便,顾不了那么许多。按理说都统就是四品官,虽然比三品的统领低了两级,但没有都督府的调令,没有兵部的行文也是不能直接由上级任命的。夜归天奉了圣旨有权宜从便的权力,再加上他有大将军的印信,所以就直接下达了任命书,反正水军的提督是吴良的老爹吴质,也不会为难自己的。 想到吴良,夜归天就有一种想去看他的冲动。实话说来,帝国这么多将领,就没一个比吴良更适合担任水师统领的了,在水中吴良简直就是一条蛟龙,拥有无穷的力量。但是,不管怎样,夜归天都不能让吴良上前线,他一想到吴质怜子的眼神,就不忍心让这个老人担忧。毕竟吴家是世代单传的,又不像夜家枝繁叶茂,断了他这一支,还有旁系的可以顶上。 任命了水师的新统领之后,夜归天急速赶往兵马司的府衙。 此时京中很多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得知大同被攻陷了,正准备向南逃亡。夜归天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越发感觉这事不能耽搁。 赶到兵马司府衙安顿好林青和宁夏公主,他先招集心腹兄弟开了个紧急会议。 白敬业、常羽冠、风纹章以及最近在京中大出风头的紫天空和军中政界的几个要人都来了。 夜归天将大同失陷的情况以及危急后果告诉了大家,末了他扫视了一下与会的众人道:“太原很可能会在月内失陷,大家有什么主意,说一说吧。” 白敬业是老二,他没有向夜归天讲京中的事情,直接了当道:“大哥,太原指挥使飞武近日已经到了京中,正在府上作客,你要不要见他?” 夜归天眉毛一扬,惊奇道:“为何飞武会到京中,他一来京城,太原就更危在旦夕了。” 白敬业点点头道:“山西节度使严庆与飞武水火不容,这次丢了大同,严庆就准备拿飞武作替罪羊。飞武不甘引颈就戮,是故先跑到京中避祸。他与我父交情甚好,所以来到府中,想请我父亲替他申冤。” 夜归天点点头道:“见见也好,飞武是山西前线过来的,对北胡的实力他应该知道的比较清楚些。” 白敬业让紫天空去叫飞武,然后对夜归天道:“大哥,这个紫天空虽然样貌怪异,但文武全才,着实难得。这次在京中,多亏了他才能压得住楚王的气焰。” 夜归天笑道:“二弟办事我素来放心,你说紫天空行,那他一定就有过人之处。” 白敬业点点头道:“所以我已经提拔他当了校尉,负责弹压京中恶党。” 夜归天道:“无妨。不过校尉只是七品之职,如何能弹压的住恶党?直接升为都统好了。” 此刻紫天空已经回返,听到夜归天的话默不做声地行了个礼,夜归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就座。 白敬业其实早就将飞武带到兵马司,他知道夜归天一定会见飞武的。 飞武身长九尺,比夜归天还高一大截,两臂甚长,孔武有力。飞武长的比较像头老虎,吊眉豹眼,钢须虬髯。这个人曾经一箭穿十三层重甲,手中神弓“千芒”厉害无比,被人称为龙国的“箭神”。 夜归天见飞武到来,亲自起身迎接。飞武比他大二十岁,是夜归天父亲一辈的大将,加之声誉甚隆,所以夜归天对他十分敬重。 飞武一见夜归天,忙抱拳道:“飞武死罪。” 夜归天扶助飞武道:“老将军不要如此,来,这边坐下详谈。” 众人坐定,夜归天道:“老将军,可否把山西战事讲与我众人听?” 飞武长叹一声,将大同失陷的事告知了众人。 原来大同不是近日失陷,远在五天前这座边防重镇就已经被帝国放弃了。 山西节度使严庆为了保住太原,将大同的三万铁骑兵和两万精锐的城防部队全数调回了太原,实际上在北胡围住大同之前,大同就成了一座空府,只有老弱病残的万把兵丁在守城。饶是如此,剩余的帝国军兵也坚守了五天,杀伤胡军数千,直到确定无援军到来才开城门投降,以免胡军泄愤屠城。 飞武是力主守住大同的,因为大同其实就是帝国西部的门户,丢了大同,想守住太原无疑是不现实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作为下属,飞武对严庆的决定是不能反抗的,但当他听令撤回大同的守军之后,严庆又以“私撤守军,致丢大同”的罪名剥了他的官职。飞武一怒之下,逃离了太原,马不停蹄奔了十个时辰才到了京城,躲在山东节度使白崇进府中避祸。 “大将军,飞武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实在是觉得憋屈。”老将军泪如雨下,让人看的心酸不已。 “老将军不必如此,待会我会面见陛下,还老将军一个清白。老将军认为太原肯定会失陷?” 说到太原,飞武痛心疾首道:“本来大同失陷,也并非不可收拾。太原以北有要隘忻口,足已抵挡胡军,但严庆并不懂地势,空在太原府中囤积重兵,对忻口没有派重兵把守。忻口两面是山,东为五台山,西为云中山,山峦起伏,中间河穿越山谷,只有一条路沿河岸纵贯南北,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我离开之时,太原东面之战略要地娘子关更是无兵把守,若是胡兵夺了娘子关,将会直接威胁忻口侧翼,此时即便忻口有重兵也守不住了。娘子关一失,忻口必失;忻口一失,太原难保;太原失陷,胡军将可立马挥军东进,五龙危在旦夕啊!” 听飞武讲解山西战事,在座众人都是一身冷汗。饶是打惯硬仗的军人,也为现在的危急局势担心。 第31章 夜归天听完,沉吟道:“果不出我所料,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胡军手中。从大同到太原,路程不过两三日,若是严庆能守个半个月,我们大约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不知如今西京黑龙王龟纹的兵马是否调动了?” 旁边一人接道:“大将军,黑龙王的黑旗军正在集结,随时准备增援山西。” 说话这人名叫黄霸,位列左将军,五十多岁,是夜归天父亲的挚友,夜归天向来以叔父之礼待之。 “黄将军,你久镇西北边陲,熟知黑旗军底细。你认为龟纹会不会出兵山西呢?” “大将军,我认为黑龙王不会出兵,他现在集结兵力只不过做做样子,求个自保而已。大秦是我龙国龙兴故地,八百里秦川足够龟纹闭门称王的了。何况北胡如今虽然有四十万军入侵,但其西路军不过十万之众,如今塞上民族虽然大幅增兵,但以不足二十万军想攻占大秦之地,恐怕是难上加难。北胡既然分兵而进,势必是要采取合击之势。西路军攻占太原之后,定会渡过大河或者沿河而下,与中路军会合,兵压北府。” 黄霸的分析丝丝入扣,众人不由得都点头称是。 夜归天看着飞武,问道:“老将军,你认为胡军攻占太原之后,会向哪个方向继续用兵呢?” 飞武不假思索道:“若是胡军攻占太原,必然会沿河东进!” “老将军为何如此自信胡军会东进?” 飞武取出一幅随身携带的行军地图,放到桌上,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道:“大将军请看,胡军攻占太原之后,有四条路去:继续向南渡河攻击,向西北攻占河套平原,向西攻打黑龙王龟纹的领地大秦,向东沿河攻掠与中路军会合。” 夜归天点点头道:“不错,可是老将军漏了一条,胡军攻占山西之后可能会按兵不动,纵兵劫掠呢。” 飞武道:“胡军此次势如破竹,意在攻取我龙国全境,断不会不思进取,守在山西境内。实际上胡军夺取了大同之后,塞上诸多氏族已经渡河进入了河套平原,所以西路军也不会多此一举向西北进军。山西之西乃是大秦故地,黑龙王龟纹守的滴水不漏,十万铁骑待机而动,胡军只会向他示好,断不会贸然惹出这头睡老虎。胡军来自塞上,此次虽有大荒支援,但其军船木筏必然不多,大河之上打建浮桥又甚是不易,胡军西路军若是在山西渡过大河,中路军一旦溃败,我大军则可西向截断其归路,龟纹也必然乐于痛打落水狗,这样西路胡军会遭灭顶之灾。虽然这只是个假设,但不能不做考虑。而其沿河东向,一则可将山西继续据为己有,二则可与中路大军连成一路,任谁都不会想着能歼灭三十万胡军的。” 夜归天点头赞道:“老将军果然厉害,经老将军这一说,夜某终于理清了思绪。” 夜归天这话,其实是在安慰飞武,飞武骤遭大变,若是不能恢复自信,那夜归天真是找不到能对抗大风的人了。 飞武老红了脸道:“大将军谬赞了。” 夜归天笑道:“老将军不必客气。山西若是守不住,朝廷必然要有迁都的想法,大家对这迁都之事有何看法?” 黄霸道:“天下坚城莫过于五龙,险峻之处莫过于大河。若是连五龙都守不住,那天下之大,恐怕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白敬业道:“我不赞成迁都。以济南府为例,胡军东路军也是十万人马,统帅斡达汗也是名震塞北,只因济南府在大河之南,他便不能渡河,深恐我军趁它半渡而击。山西之所以会那么快陷落,与其全境在大河之北有莫大的关系。都是肯定不能迁的,一旦迁都,动摇国本,人心涣散,那样面对着三十万胡军能不能守住五龙就真成问题了。” 夜归天见众人皆是一派反对之声,点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便心中有数。待会我会亲自面圣,你们各自去联络亲信,明早的廷议一定要定下计策,都是坚决不能迁的,龙皇也不能离开五龙。” 众人点头称是,夜归天便留下常羽冠和白敬业,让其他人回去了。 夜归天对两兄弟道:“飞武一定要保住,现今龙国的箭法能与大风抗衡的只有他了。山西我准备劝龙文放弃,把太原的十万大军撤到大秦故地。不能迁都,北府一定要守住,水军的统领林海波一定要撤掉。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常羽冠道:“没有了。” 白敬业道:“大哥,我觉得山西不能放弃,如果山西迅速陷落,胡军对北府的压力瞬间增大,那北府能不能守住还不一定。而且虽然北胡有大荒的支持,但攻城技术仍然不成熟,月间能攻占数座坚城运气的成分居多。我认为应该迅速派名将代替严庆守城,只要坚守不出,相信守个一个月不是什么难事。” 夜归天听罢摇头叹道:“二弟,严庆在山西树大根深,此刻若是派人替代他,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投敌。何况现在帝国名将虽多,但无一能堪大用,面对着北胡的铁骑能稳如山的本就不多,何况还要能挡住大荒杀手的刺杀。” 白敬业苦笑一声道:“还是大哥考虑的周详,但若要严庆撤到大秦故地,他愿意么?即便他愿意,那龟纹能否同意?” 夜归天道:“严庆若是有信心保住太原,就不会拿飞武当替罪羊了,正是他心虚,才将山西全境的兵集结到太原。给他一个保命的机会,他怎会放弃?黑龙王守着八百里秦川,若是他不出兵助战,肯定说不过去,但若是他让山西的兵丁进入大秦故地,则无疑是给了他下台的机会,不出兵帮助龙皇也有了借口。” 白敬业笑道:“大哥所言甚是。” 夜归天深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敬业,略一点头道:“二弟,你回去跟叔父商量一下明日早朝的事情,我先进宫面见龙文,保下飞武再说。” 白敬业走之后,夜归天与常羽冠便直接去了皇宫面见龙文帝。 夜归天回京的消息龙文帝已经知道了,兵马司里聚集了多少将官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到夜归天,龙文帝显得很高兴,虽然他对夜归天私回京城有些不满,但现在需要他的支持,所以也不能显得很冷落。 夜归天将前线的战况简单地向皇帝汇报了一下,当说到三胜胡军的时候,龙无畏连连点头赞赏,他也确实需要胜利来给自己一点信心了。一月不到帝国的北部江山已经丢了一半,初登大位就遭此厄运,龙文帝也确实有些郁闷。 “大将军,依你看来,现在我国应该如何抵挡贼寇的入侵呢?”龙文帝听完战况,问道。 “回陛下,我军现在三线作战,西线已经丢了大同,太原也是将近不保,现在战况最危急,所以应该先解西线燃眉之急。” “嗯,朕应该如何应对,大将军说与朕听。” “陛下应该下诏令山西节度使严庆率军退到大秦故地,以保存实力,放弃山西。太原指挥使飞武虽然临阵脱逃,但是为人陷害,所以肯请陛下下诏责罚他,让他到臣军中戴罪立功。” 龙文帝听完夜归天的建议,沉吟了半晌,犹豫不决。依严庆送来的战报,按他自己的说法,决战于太原,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战事不利,守城总是守的住的。夜归天要他全面放弃山西,确实难以决断。 正在此时,内侍送来战报,龙文帝扫完战报,立刻下令严庆率军退到大秦故地,弃守太原。 原来不但娘子关失守,连忻口也在同一日失陷,大荒的游骑兵和蛮兵瞬间攻占了两地。龙文帝近日为前线战事所扰,如何不知忻口与娘子关的重要,丢了忻口,太原将守无可守。 “大将军,忻口已经失陷了,这是刚送来的战报。”龙无畏叫内侍福星将战报送给夜归天看。 福星是夜归天的老熟人了,龙文帝未登基之时曾派他去联络夜归天,那次他可是被夜归天吓得半死。龙文帝登基之后就倚他为心腹,日月星三剑则升为护卫统领,负责皇宫之内的警戒安全。 看到福星,夜归天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冷冰冰的女孩冷月心,确实是人如其名,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夜归天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冷月心,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看了战报,将战报交给了福星,道:“陛下雷厉风行,处置果断。” 龙文帝苦笑了一声道:“过了正月,朕就二十九了,不知道有没机会到而立之年了。” 夜归天一听,心里就是一阵翻腾,龙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文帝看着夜归天叹了一声道:“大将军,你知不知道朕的心里真的很苦。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还可以和下人说说话,找师父谈谈心。可是自登基之后,赵阳他们对朕是退避三舍、敬畏有加,朕的师父又远去了,说是要找个关门弟子传下一身的绝技。朕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这宫里,日夜操劳,还得防着自家的兄弟背后捅自己一刀。朕真的好累啊,真的好累。” 夜归天赶忙道:“陛下无须忧心,臣愿为陛下尽犬马之劳。” 龙文帝点点头道:“大将军,朕准备升你为五军大都督,掌握天下兵马,替朕打理战事,你莫要让朕失望了。” 五军大都督?夜归天一听心中一惊,以他的资历,就是当这个护国大将军都有些吃力,如何能当大都督呢? “陛下,恕臣不能领旨。五军都督废置多年,臣自认无论战功、能力都不能担任这一职务,请圣上明鉴。” 龙文帝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道:“朕如今内事尽委李道古,外事全托大将军了。 第32章 朕明日早朝会发布诏令,选材录用,大将军不必多说了。” 夜归天无法,只得谢恩。 与龙文帝又谈了些战事,夜归天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东西,便回兵马司了。 “夜归天啊,朕也是病急乱投医,希望你会再次成为朕的救星。”望着夜归天离去的背影,龙文帝喃喃自语道。 二月初五,早朝。 众臣拜见了龙皇,文东武西两旁分立。此次廷议关系龙国社稷安危,所以只要能动的、喘气的能来的都来了。 由新任的兵部尚书白崇进先介绍了前线的战事,紧接着龙文帝就让群臣廷议,以找出个能解决的办法。 林天明与四大国公是一派,他们联名提请龙皇迁都,理由很充分,大概有七八十条,这一派人数众多,不但有文官集团的大部,还有一些武将也参与其中,这一派被称为“迁都派”。 反对迁都力主抗战的一派被成为“留守派”,这一派率先发难的是齐王龙问天和秦王龙风,两位王爷言词犀利,针尖对麦芒,毫不退让。这一派大部分是武将,认为迁都无异于投降。 这两派的重臣轮番上阵,吵的不可开交,龙问天甚至把袖子都捋了起来,准备揍人。[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夜归天这边还是纹丝不动,坐山观虎斗,说起来,朝中他的亲信最少,寥寥几个而且都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大官大将,他也乐得轻闲,看两边斗嘴,仔细观察着朝中众臣的举动,心里盘算着哪个是忠义之士,哪个可以拉过来为自己所用。 李道古也没有发言,他是个精明的人,虽然占着吏部尚书的职位,被人称为“亚相”,但他并没有参与两派中的任何一派。 廷议中期,两边已经战成平手,大殿之内火药味十足。 李道古悄悄走到夜归天旁边,对他使了个眼神。 昨夜李道古曾经夜访,两人订下了计策,决定拉拢“留守派”,打击“迁都派”。此时如果两人联手发难,恐怕“迁都派”就会一败涂地。 夜归天点点了头,李道古忽然出班,高声叫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一时之间,嘈杂的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 “李卿家,但讲无妨。” “陛下,请先斩欲迁都之乱臣贼子,臣方好讲。” 李道古这话一出口,殿中情势急转直下,“迁都派”的众臣立刻禁言。谁不知道李道古现在主持朝廷大计,他简直就是龙文帝的传声筒,他要斩“迁都派”,那龙文帝的心思肯定是抗战到底了。 廷议,就这样结束了纷争,夜归天都没有出马,一个李道古摆平了所有的事情。 龙文帝居高临下,逡巡众人,眼冒寒光,厉声喝道:“朕意已决,再有妄议迁都者,杀无赦,斩立绝!” 见皇帝如此威势,众臣哪敢再言语,纷纷低头称是。 紧接着就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龙文帝一一做了安排,群臣战战兢兢,汗如语下。皇权就是这样的威严,当你是失势太子的时候,没人会看得起你,可是一旦你登上了皇位,成为了皇帝之后,就可以对群臣生杀予夺,让他们跪倒在你脚下,予取予求。 望着威吓臣下、严控群臣的龙文帝,夜归天感到有些后怕,这样阴险狡诈的帝皇,若是走上正路,必为一代天骄,若是步入邪道,恐怕又是一个夏桀商纣式的暴君。 第六章[本章字数:22304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20:15.0] ------------ 第六章非无情将有二心难比翼情牵一线 二月初五的廷议之后,龙文帝正式颁发诏令,昭示天下征兵勤王,招募精兵良将为国所用。 「朕自登基以来,未曾失德。然北胡狼子野心,无故内侵,狼烟四起,涂炭千里。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原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上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原而治天下者也。自上皇驾崩,胡以北面入侵中原,四海内外,群雄无不尽力而战,尽展我中原龙国豪气。然胡军处心积虑,使我河北山西大半土地瞬间被占,此非众臣之过,实乃天责朕也。朕下诏罪己,愿天下英豪奋力为国,朕不拘一格尽皆录用之。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天下后世哉!北胡自贼酋苍雷死,及其后嗣苍穹沈荒,杀兄屠弟,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军帅大风专权,诸酋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原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夜归天看着龙文下的诏书,不由得哑然失笑。常羽冠见状,忙问道:“大哥因何发笑?” 夜归天指着诏书道:“此必是李道古的手笔,他向来仇视胡人,这次北胡有攻占了他道门的地盘,是故对北胡更是恨之入骨。夏夷之说,百年之前就不再盛行于世,他却偏偏挑起国人对胡人的种族仇恨。若是让他成为了大都督,那北胡恐怕真的是要亡国灭种了。” 常羽冠笑道:“大哥还在乎这个么?不管胡人汉人都是人,战场上只问胜负,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不说是凡我族类其心必异,但胡人确实是侵略成性,若是他不来惹我还则罢了,惹了我,我便把他杀个片甲不留。” 夜归天笑道:“四弟还是这般爽利。二月十五,是大比的日子,你有何看法?” 常羽冠道:“反正大哥是当定了大都督,其他的我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夜归天将诏书一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院里正在嬉闹的林青和宁夏公主,头也不回道:“四弟,你认为现在为兄的资历和威望能成为帝国的大都督么?” 常羽冠来到他身边,并肩站在一起,说道:“大哥,莫非你另有打算?” 夜归天笑了一笑,道:“四弟,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见一下新任的大都督呢?” 常羽冠道:“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夜归天点点头,道:“四弟,我们去见镇国公徐威扬。” 说完,夜归天找了件披风披上,便和常羽冠出了厅门,宁夏公主已经看到夜归天了,但她见夜归天走的匆忙,也没打招呼,继续和林青玩闹,因为一个聪明的女人是不应该时时刻刻盯住自己的男人的。 夜归天兄弟二人并没有骑马,而是步行去了镇国公府。 他们到府上的时候,徐威扬正抱着孙子在玩,享受着天伦之乐。 “大将军,到府上有何贵干啊?”徐威扬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说道。 龙国开国有二十八大功臣,人称“二十八宿”,排在前四位的功臣封了国公,而后面的二十四位只封了候。镇、平、抚、卫四大国公世袭罔替,已经在朝中形成了一股相当庞大的实力。 因为徐威扬是四大国公之首,所以夜归天就直接找上了他。 夜归天笑了笑,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下。徐威扬本来看不起夜归天,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夜归天坐下了,他只好让仆从上了茶。 “二月十五,陛下亲临京中大校场,将选任新一任的五军大都督,徐国公对此有没有兴趣啊。”夜归天单刀直入,因为他知道一个曾经身居高位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权力,最怕失去的也是权力,别看徐威扬现在自得其乐,他的心里肯定是不甘寂寞的。 徐威扬闻言一愣,面上有了些惊讶的神色。夜归天看在眼里,知道这老国公对这个官位是有极大的兴趣的。 “大将军莫不是在消遣我,难道这大都督之职不是早定下来了么?”徐威扬看起来有些恼火,眼睛都瞪了起来,声音也有些高。 夜归天当然知道这老头子的想法,他摇头笑道:“此大谬矣,夜某何德何能,居然能登上大都督的职位。在夜某看来,龙国上下,只有镇国公你才配的上这个职位啊。” 徐威扬的眉毛拧在一起,他有些不敢相信,他一个失势的国公居然还有这个福气能当上大都督。 “真的?” 夜归天郑重地点了下头,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说出的话无异于是圣旨,龙文对他是言听计从予取予求。 “大将军啊,你让老夫如何感谢你呢?”徐威扬终于放下了矜持的一面,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夜归天道:“我推举镇国公担任大都督是有条件的,镇国公不妨听完以后再做决定。” 夜归天这招使的极妙,若是没有他后面提出的条件,徐威扬还真放不下心来。 “大将军请讲,但凡徐某能做的,一定做到。” “听说镇国公府上有三宝:紫砂壶、夺情鉴和火烈鸟,不知是否属实?”夜归天眯起眼睛,看起来像个奸诈的商人。 徐威扬“呃”了一声,沉吟了片刻方道:“府上确有此三宝,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这……” 夜归天笑了笑,道:“若是镇国公舍不得,那夜某只好到另三家国公府上先去拜会了。” 如此光明正大地索贿,夜归天也当的起他“龙将”前面的“流氓”两字了。 “好,三宝就赠与将军了!”徐威扬一咬牙,狠下了心肠。 辞别了既痛又快的镇国公,夜归天兄弟二人来到了大街上。 夜归天站在街边,望着来往的车流,显得有些落寞。 “大哥,你好像有心事?” 第33章 常羽冠问道。 “嗯,四弟,你觉得徐威扬是不是一个好人呢?” 常羽冠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一个宦海沉浮这么多年的人身上还是干净的。 “四弟,骗一个老人的东西,还把他往绝路上推,我是不是有些残忍?” 常羽冠凝重地说道:“不是,大哥虽然骗了他,但无论如何,是他自己愿意上钩的,财货杀人,名利使人亡啊。” “不管怎么说,骗一个老人总是不好的。” 夜归天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常羽冠知道他大哥他心里一定在笑,笑得有些残酷。 过了大街,来到一间酒楼处,夜归天仰头看了一眼挂在外面的酒旗,问道:“四弟,有没兴趣陪哥哥喝上一杯?” 常羽冠笑道:“府中好酒无数,大哥却偏偏喜欢在这里饮酒。” 夜归天听罢,大为不然地摇摇头道:“酒肆之间消息灵通,各色人等杂乱,饮酒之时,可有许多乐子。” 常羽冠点头应和道:“果然如此。”,说完续又笑道:“不过这间铺子的主人,我们好像是得罪过他啊。” 夜归天笑道:“无妨,大不了再敲诈他一顿。” 常羽冠笑道:“大哥向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回不知道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夜归天笑了一笑,也不答话,直接朝酒肆中走去,常羽冠摇摇头,也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这间“富贵楼”,早有伙计迎了上来。 “两位是要包间还是大厅里饮酒?” “大厅里就好,你叫掌柜的来,我有话要跟他讲。”夜归天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饮酒,只是这个伙计不认识他,所以只好叫掌柜的来。 拣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兄弟两人开始攀谈,此时尚未到午间,是故用餐之人还少。 说到“富贵楼”,不能不说这里的大掌柜。“富贵楼”的招牌之一也是这个老板,他是个胖子,胖到走不动的那种。 这胖子从里间走出来,一见夜归天,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脚下连连点地,很快来到了夜归天兄弟身边。 “富贵兄还是‘彪悍’如故啊。”见到这胖子,夜归天先打了招呼。 酒楼的老板姓刘,叫刘富贵,相熟的人称他叫“刘胖子”,不熟的称他“富贵大爷”。 胖子满脸堆满了笑容,凑上近前低声道:“大将军,恭喜高升啊。不过你能不能把上次的酒钱先给付了?” 夜归天闻言笑道:“你真是好记性,上次我来这里有大半年了吧,你居然还记得。” 富贵扳着指头数道:“是一百八十三天。上次你们兄弟四个喝了我二十八坛上好的竹叶青,十二坛‘十年’的女儿红,两桌酒席就算我送给大将军的贺礼了,一共二百八十二两银子,大将军你看是不是这些?” 夜归天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只是我兄弟二人从来身无分文,出门不带钱,这世道不景气,要是有钱我早就还了是不是?” 刘富贵苦着脸道:“大将军,这笔帐要是再收不回来的话,小的晚上就甭想回去了。” 夜归天凑到他耳边道:“是不是火娘子又让你跪搓衣板了?” 富贵连连点头道:“最近生意不好,我都快半个月没敢进房了。” 夜归天笑道:“若是我能叫火娘子以后事事顺你,我这酒钱是否可以不用还了?” 富贵一听,忙道:“大将军啊,若是你叫阿火脾气好点,能顺着我点,我把这酒楼送你都可以,你就是我的小祖宗啊。” 夜归天道:“你把此物给她,她以后一定会对你百依百顺的。”说着,夜归天从腰间袋中取出一个物什,给富贵看了一眼。 “哎呀”富贵惊叫一声,忙用他胖墩墩的身体掩住空隙,眼中露出极度渴望的神情。 夜归天知道这物什肯定可以打动刘富贵,他认识刘富贵十几年了,知道他心中的最爱是什么,不是金钱不是权势,而是他的女人 只要火娘子想要的,刘富贵一定为她搞到,从来没有失信过,只有一件东西他得不到,就是藏在镇国公府的“火烈鸟”。 “火烈鸟”是波斯拜火教的圣物,在平常人看来,只是块血红玉石雕成的玉雕,但在拜火教信徒的眼里,那无异于是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 刘富贵虽然不是拜火教的信徒,但他的老婆火娘子是。别人不知道火娘子的来历,夜归天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夜归天把“火烈鸟”给了刘富贵,刘富贵喜不自胜,拜谢了夜归天直接“飞”回了内堂。 常羽冠此时才明白他大哥的真实用意,按理说夜归天不是个贪财的人,所以向徐威扬索取重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刘富贵的老婆“火娘子”是波斯人,细想一下来龙去脉,就大体明白了他大哥的心思。 北方战场急需人才,虽然北胡的中路军还没发动总攻,但情势危急,顺德府一夕可下,北府虽然城高池深,但大荒的异人飞檐走壁、钢筋铁骨,若是己方没有奇人异士助阵,恐怕很容易被攻陷。“火烈鸟”可以收复流散在中原的拜火教信徒,那么“紫砂壶”和“夺情鉴”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常羽冠不去猜测,他不是懒得想,也不是想不通,他只是对夜归天有一种莫名的崇拜,他知道他大哥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每走一步棋都会有他自己的想法。 夜归天看着常羽冠,笑了笑,在所有的兄弟中,他最疼爱的是吴良,最倚重的是白敬业,最放心的是常羽冠。 正在此时,一团烈火忽然从后堂飞出,紧接着伙计开始清理客人,闭门打烊。 来的是火娘子,夜归天看的很清楚,虽然有些日子没见着了,但火娘子的样貌还是一点都没改变。 见到夜归天,火娘子忽然双膝跪倒,慌的夜归天赶忙把她扶了起来。 火娘子人长的很美,金发碧眼,身材高挑,虽年有三十,但自有一种异域风情。她手里紧紧攥着“火烈鸟”,神情激动。 “火娘子不必如此,你们姐妹来到中原,委实也吃了不少苦,夜归天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火娘子道:“夜将军的大恩无以为报,若是需要我姐妹的地方,万死不辞。” 火娘子还有一个妹妹,叫红娘子,是五军营统领风纹章的妻子。这姐妹二人原是波斯黑林王朝的公主,自黑林王朝被大石攻灭之后,她们沿着“丝绸之路”一路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中原,想让龙国出兵帮助她们复国。可是一路上被大石武士不断追杀,到了五龙之后,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因为没有信物,所以根本见不着龙神帝,是故流落京城,靠一些原波斯的商人供养为生。 她们后来分别嫁了刘富贵和风纹章,各自隐匿了身份,过起了太平生活,不再去想复国的事情了。 至于“火烈鸟”这件宝物,是波斯黑林王朝取代白林王朝之时,由白林王朝的王子带到龙国献给龙皇的,后来龙皇赐给了镇国公。火娘子与红娘子虽然知道这件宝物在镇国公府,也曾经几次想去盗取,但皆因镇国公府守卫森严而以失败告终。 夜归天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火、红二娘子招集拜火教的能人异士,助他守护北府。刘富贵肯定是不愿意的,但火娘子答应了他,所以刘富贵只好也跟着答应了。 刘富贵是个奇人,他出身富贵山庄,老爹是有着“富贵王”之称的大富翁。 离开了“富贵楼”,夜归天笑了笑,常羽冠知道他大哥又在谋划下一件事情了。 转过了酒肆的拐角又有走了半柱香的路,夜归天突然停住了,他指着一个街边的小茶馆问常羽冠道:“四弟,你还记得那个说书的先生鬼五么?” 常羽冠看了一看,想了一会方道:“是那个一年到头穿青衫奇怪的先生么?” 夜归天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说起来他与你还有莫大的渊源,四年前你中了箭伤,我就是向他求的药救的你。” 常羽冠大吃一惊道:“原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哥为何从未跟我说起呢?” 夜归天轻叹了口气道:“这鬼五原是不世出的奇人,他如何会施恩图报?今次若不是要他出手救人,我还真不想再来打扰他的清修。” 常羽冠点点头,也不言语,跟在大哥后面走了过去。他就是这么个人,他大哥说的就是真理,他大哥不想说的,他也不会去问。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门庭冷落的茶馆。 茶馆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的桌椅,炉子里的松球烧得滋滋响,散发出一种松油的香气。 “陆丈人,请问有人在么?” 陆丈人是这茶馆的主人,鬼五是借他的地头说书,顺便也住在他这里。 夜归天喊过之后,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子战战兢兢地从棉布门帘里露出个头来。 “啊,是夜官人啊,小老儿忙着准备午饭呢,阿鬼出去了,过会就会回来的,你稍坐,小老二给你倒茶。” 陆丈人说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取了茶壶给夜归天兄弟倒满茶水。 “陆丈人,怎么是你做饭呢,阿虎最近还好吧,他娘子怎的不来做饭呢?”夜归天问道。 阿虎是陆丈人的儿子,打铁为生,他的铺子在南城的偏僻处。平日里是他媳妇在照看着陆丈人的茶馆,也兼管着洗衣做饭。 听夜归天问他儿子的事,陆丈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两滴眼泪流了出来。 夜归天察言观色,知道这老头子心中定是有苦闷之处,阿虎向来孝顺,应该不会忤逆,难道是出了事? 第34章 “陆丈人莫急,快把这事情说与我听。” 陆丈人道:“自入冬以来,阿虎就患上了一种怪病,整天没精打采的,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了,半个月不到,人就倒下了。小老儿四处求医,都没有结果,前几日阿虎已经是昏死过去了,亏得阿鬼每日里给他疏筋活血,用真力续他性命。哎,也难为阿鬼了,这些天我见着他也消瘦了许多。” 夜归天听着就是一愣,还有什么怪病是鬼五治不好的?上次常羽冠中了毒箭,连御医都说无救,还不是给鬼五从鬼门关上给拖回来了。 正想着,就听着外面有木屐“哒哒”的声音。夜归天心中就是一喜,他知道是鬼五回来了,忙起身相迎,常羽冠见着大哥站起身来,也跟着站起身来,他可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个救命恩人。 一身青衫,脚下套着一双防雪滑的木屐,手里拿着一个木箱,果然是鬼五。 鬼五四十多岁,身体修长,面如冠玉,五官端正,鼻正口方,颔下有些许短髯。 见着夜归天,鬼五有些吃惊,进了屋子,道:“夜将军不在前线打仗,为何却来了这里?” 夜归天忙迎了过来道:“有些事要请鬼五兄帮忙,这是我四弟常羽冠,你们也见过面的。” 常羽冠长身而拜道:“常羽冠谢过鬼五兄救命之恩。” 鬼五忙道:“常将军不必客气,能为国挽救一位悍将,也是我鬼五的荣幸。来,咱们坐下谈,老丈,这里面有些药,你给煎了。” 陆丈人接过药箱,进里屋去了。 三人在桌边坐下,鬼五问道:“夜将军有何难事要鬼五帮忙的?” 夜归天摇摇头道:“我的事不急先说陆虎,他到底患的是什么病,难道凭先生的妙手还不能救他么?” 鬼五苦笑了声道:“阿虎的病虽然厉害,但还难不倒我,只是治病还需用药,难的是这药物难寻。” 夜归天忙道:“都需要些什么药物,看我兄弟能否帮上忙?” 鬼五点点头道:“需要云藏佛国野生的冬虫夏草、原产天竺的红娘豆、大荒的西天白灵芝、四年的碧玉蟾衣还有百年的蛇丹,这些都是难以寻找的,何况以陆丈人的家境,即便有这些药,也是不能买的到了。” 夜归天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药物委实是难以寻找。但救人如救火,又耽搁不得,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忽然心中最不愿意触动的那根弦触动了一下,难道要去找她? 看着鬼五,夜归天知道若是他不帮忙,陆虎是有死无生,必定无救,但要他再见那个女人,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鬼五轻轻叹了口气道:“生死由命,夜将军不必太为难了,这些药物委实难以寻找,只能怪造化弄人,阿虎福浅命薄了。” 夜归天长叹一声道:“算了,总得做个了断。鬼五兄,请问患了‘冰魂绝症’的人,有无解救之法?” 鬼五不知道夜归天为何问起这个,略一思索道:“这本是无救的绝症,但若是有异宝‘紫砂壶’煎六月雪,则至少可延三五年寿命。只是不知何人如此不幸,竟然患此绝症?” 夜归天苦笑一声道:“是个能救阿虎的人。” 鬼五不知道夜归天说的是谁,但常羽冠知道,他知道锦绣公主就是那个患了“冰魂绝症”的可怜女人,而她手中应该有治疗阿虎的药物。锦绣公主的府中备有天下少有的灵药,鬼五说的几样药物虽然稀奇,但她府中应该是有的。要夜归天向锦绣公主求药,委实也是难为他了。 夜归天站起身来,对鬼五道:“鬼五兄在这里等我一个时辰,我去求药。” 鬼五点点头,他不知道夜归天到哪里去求药,但看他适才的表情,定是有十分为难之处。 夜归天出了门,直接朝御医院奔去,常羽冠默默地跟在他背后。 锦绣公主因为没有出嫁,所以没有自己的府邸,一直待在御医院里,从惠陵回来之后,没有回皇宫,仍旧在御医院的后院住下。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御医院里空空如也,夜归天兄弟二人便直接去了后院,路上遇到几个相熟的御医,也没有打招呼。 后院是御医院的禁地,夜归天直接闯了进去,常羽冠就在门口站住,并没有跟进去。 后院十分安静,只有两个宫女在扫地上的积雪,见到夜归天,这两个宫女面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其中一个忙不迭地朝内跑去,边跑边喊:“公主公主,夜将军来了。” 后院的正房是间两层小楼,原本是御医院的药房。进了厅堂,里面散发着一种浓烈的药味,使夜归天有些头晕。 夜归天并不是第一次来道这里,所以轻车熟路,直接朝楼上走去。 上了楼,他先入眼的是那个侍女,在侍女身边是一张小小的婴儿床,里面睡着一个婴孩。婴儿床的后面就是一张大床,挂着雪白的帐子,青色的流苏。床上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正急切地望着他。 “夜郎……”那女人颤声叫道。 这也是个绝美的女人,和宁夏公主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形容憔悴许多,不如宁夏那么丰腴。 夜归天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那侍女的旁边道:“你下去给我准备云藏佛国野生的冬虫夏草、原产天竺的红娘豆、大荒的西天白灵芝、四年的碧玉蟾衣还有百年的蛇丹,我有急用。” 那侍女是服侍锦绣公主多年的丫鬟,自然是对夜归天百依百顺,言听计从,马上下楼去取药了。 夜归天在大床边坐下,对锦绣道:“你歇着吧,不用起来。” 锦绣忙抓住夜归天的手,哭道:“夜郎,你不恨我了,你终于肯过来看我们母子了。”说着,锦绣紧紧攥着夜归天的手,死也不放开,泣不成声。 夜归天动也不动,任她抓着自己的手哭,他知道这公主心中的苦痛一定很多,也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 一刻钟过去了,锦绣终于止住了哭声,她擦一擦眼泪,勉强笑道:“夜郎,你看,我……” 夜归天从旁取了一块帛绢,给她擦了眼泪,轻声道:“这是小宝宝么?” “对对,这就是咱们的孩子,叫龙灵儿,你说好听么?”锦绣忙指着还在沉睡的小娃娃轻轻说道。 夜归天俯身从小床上抱起孩子,用鼻头轻轻触了触孩子胖乎乎的脸蛋,摇摇头道:“不好听,还是叫夜灵儿吧。” 听到这话,锦绣在床上早已动情,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一刻,她的夜郎终于承认了这孩子的身份,就算她身遭再大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此刻她只感觉到幸福,感受到来自心爱男人的浓浓爱意。 夜归天哪里不知道锦绣心中的想法,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但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因为他知道锦绣实在是个可怜的女人,对一个将死的人来说,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抱着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夜归天鼻子有些发酸,他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从七岁起他就再没有哭过了,但手里的这个孩子,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一个人孤独地过了这么长时间,见到这生命的延续,他也终于有英雄气短的一刻。 夜归天伸手从腰间的挂袋中取出一方青色玉佩给这孩子挂在脖子上,仔细地看了看孩子的小脸,轻轻地在孩子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把孩子重新放到床上,给他盖上了小被子。 “锦绣,我待不多长时间,这个给你,用它煎六月雪,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说着,夜归天将“紫砂壶”给了锦绣。 此刻锦绣早已泣不成声,她接过小巧玲珑的“紫砂壶”,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哭得更加厉害了。 夜归天看着锦绣耸动的双肩,他知道不能再逗留了,否则他也许会真的离不开这里。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说着,夜归天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锦绣一个人伏在床上痛哭。此刻去拿药的宫女刚要上楼,被夜归天一把夺过药囊,闪身而出。 出了院门,夜归天直朝鬼五的茶馆奔去,常羽冠默不做声地跟在他身后。 到茶馆的时候,鬼五还等在那里,焦急地望着外面的行人,见到夜归天,他赶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鬼先生,这里是需要的药材,赶紧入药吧。”夜归天把手中的药囊递给了鬼五,鬼五检视一番,大为惊喜,忙不迭道:“太好了,阿虎有救了。” 听到这话,里屋的陆丈人也放下了正在煎的药,跑了出来,一见夜归天就要下跪。 夜归天哪能让老人家给他跪下,连忙扶助陆丈人道:“陆丈人不必客气,夜某这是应该做的。” 有了药,就好救人。陆丈人煎好了药,与夜归天三人一起到了家中,阿虎服下药之后,脸色也不那么发黑了。 与夜归天兄弟出了陆丈人的院子,鬼五若有所思地问道:“夜将军这时节回到京城,怕是前线战事吃紧吧。” 夜归天本来就是来请鬼五帮忙的,哪里会瞒他,一字一句详详细细地把前方的情况告诉了鬼五。 鬼五听完点点头道:“大荒的奇人异士确实难以对付啊!” 夜归天拱手相求道:“还请鬼先生能出手相助。” 鬼手沉默了片刻,道:“夜将军,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夜归天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管鬼先生是什么人,夜某都信得过你!” 鬼手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怪不得智老头和酒先生都为你效力,就冲你这种气度,鬼五怎能拒绝的了你啊!” 夜归天闻言大喜道:“如此说来,鬼先生是答应了?” 第35章 鬼五并不回话,待了会儿,方踱步到院中,仰头望天,吟起诗来。 “偷来一世假潇洒,诹得满口酸文章。 清风引路独望月,起舞醉饮也猖狂。 冷枕惊醒昙花梦,孤灯垂影何苍凉。 晓闻燕雀遥相应,笑是南柯太堂皇。 失意偶感愁绪短,得闲方知苦痛长。” 吟完,鬼五长叹一声,苦笑道:“人生苦短,可有多少人蹉跎而过啊。我鬼五三岁读文,七岁习武,十二岁尽通医术,辗转江湖流落四处,空有一身的本事又有什么用呢?国将不国,民不聊生,鬼五啊鬼五,你就是一个废物啊废物!” 夜归天哪里知道鬼五是被迫归隐,还以为他是天生的闲云野鹤,不愿入世,现在听鬼五这一说,才知道这奇人心中原来也有这么多苦痛。 “夜将军,封候非我愿,但愿四海平!从今日起,我鬼五就是你帐下之人,愿随你征战沙场。” 夜归天闻言大喜道:“有先生助我,何愁四海不平?” 鬼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信步走到院落边上折了朵雪梅花,然后将花抛向空中,轻轻叹道:“人生,真是寂寞如白梅花啊!” 夜归天不知鬼五所指为何,不好贸然搭话,站在院中欣赏着那朵从空中飘落的梅花。 鬼五伸手朝梅花轻轻一挥,那梅花忽然散成千百片,纷纷地从空中飘落。 “好美……”夜归天由衷地赞美道。 “夜将军,这花最美的时候不是开的最艳的时刻,而是消亡的一瞬。你看这梅花,片片洒落,因为它的不长久,所以引得你我的注意。当它洒落红尘之时,虽则粉身碎骨,但却留给了你我最美好的回忆。” 夜归天点点头,鬼五的话深有哲理,但他不知道鬼五究竟要说什么。 “但是,这花最幸福的时刻,是它在枝头盛开的时候。你我心中的美,并不是它所喜欢的、所追求的。夜将军,你愿意做这飘落红尘的花朵么?” 说到这里,夜归天有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他终于明白的鬼五的意思:最美的花是开在枝头的花,最有权势的人,必须要是活着的人。人死如灯灭,龙国历史上有无数的将星璀璨争辉,然而现在他们都化为尘土,只留下空冢任人凭吊,只有下传说令人回味。虽然自己现在手握兵权,不可一世,一旦丢了性命,一切都化为虚无。鬼五明里说花,实则是向他劝谏,不要以身犯险。 北府还去得么? 夜归天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他之所以会去北府前线,一则是智者曾告诫他要远离龙文控制住兵权,二则是想为国效力。从这个角度讲,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是他忽略了一点,简直可以让他满盘皆输的一点:守不住北府怎么办? 不错,北府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但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堡垒,没有不曾陷落的城池。北府只有一道门,虽然使敌军不易攻门,但也塞死了自己的后路,一旦城破,想走都走不了。 只想到胜利,没想到失败。夜归天承认他有些骄气了,毕竟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他根本不知道打败仗是什么滋味。只是在面对大风的时候,他有了一丝惧意,但他又网罗了帝国的“箭神”飞武,原以为可以抵消大风的影响,谁知道被鬼五这一说,他的心里不由得开始盘算:自己真的有把握守住北府么? 北胡的骑兵纵横无敌,大荒的异人神鬼莫测。 见夜归天皱起了眉头,鬼五轻笑了声道:“大将不以身犯险,大将军也是太急公好义了。” 夜归天苦笑一声道:“我哪里是急公好义,只是自小征战惯了,由来冲锋在前,从来不知后退,倒让鬼先生见笑了。” 鬼五点点头笑道:“二月十五皇帝会在校场亲选贤良,大将军那时可以捉些先锋将代替自己冲锋陷阵了。” 夜归天道:“不知鬼先生有否兴趣参加,我可向陛下保举先生。” 鬼五笑道:“我做闲云野鹤惯了,哪里会再自找麻烦。不过我知道有一人,大将军若得他为将,势必如虎添翼。” 夜归天闻言大喜道:“愿鬼先生指引此人,夜某必定量才录用。” 鬼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夜归天拿眼瞄了一下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的常羽冠,苦笑道:“莫非……” 鬼五摇头笑道:“不是屋外的,是屋里的。” 夜归天略吃了一惊道:“莫非是陆虎?” 鬼五拊掌笑道:“正是陆虎。”见夜归天满面疑云,鬼五遂解释道:“陆虎天生异禀,力大过人,加之鬼某常年指点,武功早已登堂入室。若非他底子厚,这场大病就要了他的命了,纵有神仙灵药也救不得他了。尤为奇怪的是,他天生腹中生有一块黄石,能幻化为烟气,迷人心神,若是用来对敌,最好不过。” 夜归天道:“但是陆虎大病未愈,陆丈人又仅有此子,夜某又怎能让他上阵杀敌?” 鬼五哈哈大笑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大将来!” 夜归天知晓鬼五素来高深莫测,不由得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早已过了午时,夜归天对鬼五道:“先生留在这里照顾陆虎,夜某要先回去了。二月十五之前,若是陆虎病愈,还牢烦先生将他送到兵马司,夜某有些事要跟他说。” 鬼五作揖道:“大将军尽管放心。” 辞别了鬼五,夜归天与常羽冠回到了兵马司,又请到了一位不世出的高人相助,夜归天自然有些高兴。 进了厅堂,就看见林青和宁夏公主两个人坐在桌子旁发呆,宁夏眼望着大门,林青盯着一桌子没动的饭菜,显见着已经饿了许多时辰。 一见到夜归天,宁夏公主马上站起身来迎接,而林青开心地笑了起来。 “青儿,饿坏了吧。叫厨房给热一下,吃凉菜可是会坏肚子的。”夜归天握着宁夏的手来到桌边坐下,笑着对林青道。 常羽冠唤了厨子去热菜了,四人坐在桌旁开始闲聊。 林青拉着常羽冠的手,掰着指头玩,看着常羽冠粗她两倍的指肚,小丫头直吐舌头。 夜归天对宁夏道:“为何不先吃,让青儿饿成这个样子。” 听到这话,林青“嘤咛”一声,把脸藏在常羽冠的大手里不敢抬起来。 宁夏幽幽地道:“你不回来,我们如何吃的下去?” 夜归天忽然觉得宁夏有些异样,抬头看着宁夏,发现宁夏的眼里噙着泪水,夜归天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宁夏知晓他去见她姐姐的事了。 他身上的药味太过浓烈,而且蕴藏着一种冰寒的阴柔之气,这是不可能瞒过心细如发的宁夏的,何况他压根也不想去瞒她。 “四弟,你们先吃吧,我和公主有话要说。” 常羽冠了解他大哥的想法,点点头,继续哄着林青玩,任夜归天和宁夏出了房门。 来到后花园,夜归天轻叹了口气道:“今天我去见你姐姐了。” 宁夏扑到他身上,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夜归天很怕女人哭,尤其是心爱的女人在他面前哭。 他轻轻扶助宁夏的肩头,柔声道:“莫哭了,你有空也去看看她吧。” 夜归天并没有告诉宁夏,他是为求药而去的。因为他在见到那个可爱的小生命的时候就作了一个决定,不管别人如何反对,他都会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 宁夏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每每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就聪明不起来,所谓“关心则乱”,大抵如是。 “夜郎,你……”宁夏双手紧紧箍住这健壮男人的腰,竟舍不得松开来。 夜归天轻轻叹道:“其实你也知道,从我知道你姐姐的病情之后,我就不恨她了。一个将死的女人,无论她做出什么举动,都是可以原谅的是么?” 宁夏哭泣道:“可、可她为什么抢她妹妹的丈夫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夜归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他想起了春风沉醉的那个晚上,他错把锦绣当成宁夏,直到锦绣有了身孕之后,他才知道他居然中了水仙子的“迷魂香”,换言之,他是被锦绣“迷奸”的。 宁夏一直蒙在鼓里,直到她姐姐亲口告诉她,她才知道自己的男人与她的亲姐姐生了个孩子。 这是残酷的,夜归天并不愿意再去想那些事情,他原以为所有的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可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是真的能忘记么? 正在此时,夜归天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警兆,他感觉到一股杀气在弥漫。这是一种沙场征战多年得来的经验,靠的是他敏锐的直觉。 夜归天把头凑到宁夏的粉腮边,轻轻咬下宁夏的的耳垂,柔声说道:“有刺客,小心些。” 宁夏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但迅即把头靠上了夜归天的肩膀,吐气如兰道:“有夜郎在,我不怕。”说着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紧紧地靠住夜归天的身体。 夜归天哭笑不得,宁夏是水仙子的高徒,单论武功,夜归天自认不如她,但这小妮子也太任性了些,若是刺客此刻动手,他还得把宁夏放开才能还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夜归天闭起眼睛,凭气感去寻找四处埋伏暗藏杀机的刺客。 刺客的气息慢慢袭来,夜归天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道炫目的剑光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向宁夏的背后刺了过来。 夜归天信手一挥,妖刀“血饮”便出现在手中,他嘴里轻念了声符咒,“血饮”的寒光大盛,一道红光闪过,那杀手刺来的剑就断成了两截。 第36章 夜归天把宁夏放开,手挥“血饮”冲了上去,当头一刀劈下。 正在这时,另三名潜伏着的杀手也同时开始了攻击:一支长箭射向夜归天的后背,一支蛇鞭卷向他的双腿,一簇晶亮的暗器从斜面射来。 夜归天身处三面攻击之中,不得不放弃了击杀面前杀手的想法,脚尖一点地,凌空一个翻身,躲过了暗器的袭击,双脚夹住了射来的利箭,而手中的刀撩向了卷来的蛇鞭。 “哎呀!”忽然一声惨叫传来,夜归天不由得扭头看去,原来施放暗器的杀手竟然被宁夏给杀死了。 宁夏手中一柄软剑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失策,这个倒霉的杀手根本没预料到看起来柔弱的宁夏公主居然给了他致命一击。血,从他的咽喉留了出来,他怒目圆睁,喉结蠕动着,似乎有话要讲,显见着是死不瞑目。 此刻围攻夜归天的三个人已经变成了两个人,那个射箭的家伙已经被夜归天随手打出的一箭射了个透心凉,能死在他自己的箭下,也算是一种福分。而与他战斗的两人,那个用断剑的有已经挂了彩,若不是那个女子的蛇鞭厉害,夜归天的“血饮”早就饮满了他的鲜血。 “走!”那女子见事不成,挥出一鞭之后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那矮小杀手慌忙丢出手中的断刃,夜归天闪身避过,任他逃窜而去。 宁夏见两刺客逃窜刚要追,夜归天忽然挥手制止了她,因为他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 这恐怖的杀气,如同一条毒蛇般咬了过来!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他的杀气隐藏的如此之好,夜归天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奇形剑刃忽得刺向夜归天的肋下,夜归天躲闪不及,竟让他刺了个正着。 “噗”,剑如肉中,夜归天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身体就麻了半边。他猛然伸左手抓住剑刃,右手“血饮”就挥了过去。 好个夜归天,他拼着受伤也要结果了这刺客的性命。 那刺客没料到夜归天会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时愣了下神,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刻,夜归天的刀尖已经从他的胸口滑过。 血,瞬间如泉涌,那刺客痛叫一声,手撒开了剑把,纵身向后跳去。 夜归天忍痛从肋下拔出那奇形剑,随手扔给了那刺客,冷冷道:“一击不成,你可以再来!” 那人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他拾起剑刃拱手道:“我是大荒的祢尚,夜将军不愧人中之雄,祢尚佩服。只是祢尚素来骄傲,一击不成,岂可厚颜再行杀手?祢尚告辞!” 夜归天任祢尚离去,宁夏公主早来到他身边,为他止血,治疗。看着夜归天肋下外翻的伤口,宁夏一边止血一边流着眼泪。 夜归天伸手拨弄了下宁夏的发髻,惨笑道:“傻姑娘,哭什么啊,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宁夏哽咽着道:“若是我早些动手,你也不会受了伤的,都是我害你的。” 夜归天忍痛笑道:“是,都是你害的,所以我要罚你。” 宁夏正色道:“夜郎,以后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我要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 夜归天看着宁夏,见她一脸严肃,知道她不是在说笑,但他一个大男人,需要女人来保护么? 夜归天搭着宁夏的肩膀,慢慢回到了房间休息。 “宁儿,去叫四弟过来。”夜归天接过宁夏找来的药囊,说道。 宁夏答应了一声,出门也不多走,就在门口高声叫道:“四弟,过来卧房!”这声音又高又尖,估计兵马司上下都听得到了。 夜归天苦笑了一声,也只得任宁夏叫喊。其实宁夏本是个开朗的女孩,只是因为遇到了他才变得沉闷忧郁多愁善感,尤其是知道了他和锦绣的事情之后。 宁夏喊完之后,转身进了房,也不管夜归天同不同意,就给他解了上衣,开始上药。 夜归天的身体相当健硕,浑身上下都是紧绷绷的肌肉,上面也有十几道划痕,这等寻常的小伤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只是肋下的这一剑刺的委实不是地方,无论他起身还是走动,都会牵动伤口,有些麻烦。 才过一会,就听到常羽冠的声音传来:“大哥,有什么事?” “啊,大哥,你受伤了?”常羽冠进门一看夜归天斜倚在床上,宁夏公主正在给他上药,不由得惊问道。 “四弟莫要惊慌,小伤而已,不碍大事。四弟啊,后花园还有两具尸首,你派人去验验,如无意外,应该是大荒的杀手。还有,你派个人去请李道古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讲。” 常羽冠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了,宁夏怪道:“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说没事,真不知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夜归天自然不能把他心中的想法告诉宁夏,因为这涉及到军机,跟女人商量军机大事是不明智的,夜归天向来如此认为。 自己受了伤,那么就不用找理由跟龙文说了,大都督的职位还是留给镇国公吧,相信龙文也无话可说。北府暂时是去不得了,就留在京中养伤好了。北胡新军才到,势如破竹,想必是会有一场大战的,他们现在还没有发动进攻,想必是想用雷霆之势一举拿下河北之地,先头的这一阵,夜归天可是没有把握打嬴的,何况他起初制定的战略就是打持久战。虽然朝中没有太多的反对之声,但他知道,那是借龙文帝的威风,朝中的宿将老臣并没有心服。只有让他们自己去品尝鲜血的味道,他们才会知道血是腥的。 夜归天承认他这个想法是有些无耻,但对那些不信任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来说,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警醒,而且要是他们自己的鲜血。 听说夜归天受了伤,李道古很快就来到了兵马司。 道门是有良药的,“丹枫清玉露”,“水火仁丹”……,李道古带来了大批的良药,不管有用的没用的,一则是走的匆忙,二则他也不知道夜归天伤势如何,是否中了毒。 仔细给夜归天检查了一番,李道古的神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李先生?”夜归天问道。 “大将军,你这伤口倒是不要紧,只是那杀手的剑上抹了‘天野子’这种大荒独有的毒物,所以……” 李道古略一迟疑,可急坏了宁夏公主,她忙问道:“所以怎样?” “所以大将军暂时是不能上战场了……” “哦”夜归天轻轻叹了一声,细想起来,这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大将军,这‘天野子’是没有毒性的,只有麻性,一般中了此毒的人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肌肉是麻痹的,触之不痛,挠之不痒。说来,这‘天野子’是制造‘麻沸散’的必用药物,向来是医生救死的,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拿来害人,真是匪夷所思。” 两人又说了片刻,待宁夏公主和常羽冠出去以后,李道古与夜归天便开始商讨军机大事,在商谈之前,夜归天先赠了一件东西给李道古。 “夺情鉴”,又名“烈火夺情鉴”,这宝贝原是道门之物,道门前辈李西岳坐化之后,这物辗转流离,最终成为了镇国公的收藏。如今夜归天把“夺情鉴”给了李道古,也算是“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李道古谢过之后,问道:“大将军之后,谁能担任大都督之职?”其实依李道古的博学,他如何不知道“夺情鉴”的来历,稍加联想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这样问,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论资历,四大国公都可胜任,可是只有一个职位,所以只好让镇国公来扛旗了。”夜归天道。 “哦”,李道古点点头道:“徐威扬做大都督也行,不过他现在早不复当年之勇,如之奈何?” 夜归天笑道:“大都督又不用亲自上阵厮杀,他只管在帷幄中定计即可,自当有人为他冲锋陷阵。” 李道古道:“虽是如此,总是让人不太放心,大将军还是最佳的人选啊。” 夜归天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二月十五的校场选将,李先生应该是主考吧。” 李道古虽然是吏部尚书,但他一身的玄功夜归天是见识过的,他当主考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皇帝也不能事必躬亲,那么多勇士等在那里,初选的事还是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 李道古点点头道:“不出意外,应该是林相、大将军与我三人主考。林相是宰相,百官之首,不让他主考,实在是说不过去。” 夜归天嘘了口气道:“林相那边有没出众的人选?” 李道古一听,就明白了夜归天的意思。林天成虽然现在处处受制,但他在军中还是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这个公开选将的机会,他是不会放弃的,夜归天这边势单力孤,家底甚薄,而林天成手下的精兵猛将甚多,极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重夺兵权。 而且此次选将无论是江湖巨盗还是通缉的悍匪,一经录用便可鸡犬升天,洗脱既往的罪名,这对于常年网罗匪类的楚王来说也是个机会。 李道古踌躇了一下,说道:“大将军,你看这样如何?我们把所有参加选将的人分为三组,我们三人各自掌管一组:林相让他掌管可以无军籍在身的良民百姓,由我来选拔那些隐匿身份的江湖匪类,而由大将军则负责军中将领的选拔,如何?” 这个分组之计恐怕不是李道古即时想起的,分组之后,不但林天成捣不成鬼,夜归天还可以顺利提拔自己的亲信,而做黑脸得罪人的事则由李道古去办,委实是妙不可言。 第37章 夜归天赞许地点点头,李道古能想出这种计策,委实是了不得的奇才。 “那明天早朝,你我便联名上奏好了。” 李道古笑道:“大将军安心养伤好了,皇上那里我会去说的。” 李道古走后,夜归天躺在床上开始冥思,这也是他一种独特的练功方式。 说起来,夜归天的武功套路是很简单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招,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家传的“血海刀法”。然而这大开大阖的刀法是适合于两军阵前厮杀的,与人争斗恐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 对他来说,所有的武功套路都是花架子,更重要的是体力的强健,更迅捷的速度,更猛烈的力量,更持久的耐力。夜归天的身体很棒,不但结实而且柔韧性也很好。他的内功是佛门正宗的“龙象般若功”,那个游方的和尚不但救了他的命,还留下了这部功法给他。在得到妖刀“血饮”之后,他又多了一种新奇的练功方式??冥想。 “血饮”是有生命的,夜归天向来如此认为。修炼到现在,妖刀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有整个化入他身体的迹象。他冥想的时候,任妖刀化成寒流与“龙象般若功”的热流缠斗,每征战一次,他的身体就会得到强固。 又有人来了。夜归天的神思扩展开来,他清晰地看见有个女人的身影从院墙上跳了进来,然后朝他的房间奔来。 这个女人正是那个拿蛇鞭的杀手,只是此刻夜归天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杀气。 那女人闪身进了屋,看了看床上正在睡觉的夜归天,迟疑了片刻,终于走到近前,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就要走。 “何苦来哉?”夜归天叹了口气道。 “夜将军知道我的来历?”那女子并没有转过身来。 “芸香……”虽然没有看她的正面,但夜归天知道她就是芸香,也是在花园里刺杀他的四杀手之一。 “我叫丰狐,大荒西王母座下人使者。”这女子慢慢转过身来,拉下了遮面的长巾,果然,正是天香阁的芸香,按她的说法,也是大荒的丰狐。 “我见过你两次,你为什么总在我身边?”夜归天知道她是北胡的探子,也清楚地记得她就是他曾经救过的那个小女孩。 “因为你救过我,所以我要报恩。” “哦,你不如把北胡的军情告诉我吧。”夜归天闻言笑道。 丰狐初听夜归天的话就是一愣,然后坚定地摇摇头。 夜归天笑道:“你莫把我看成什么好人。这本是个冷漠的世界,弱肉强食。虽然有热心的人,直率的人,坦诚的人,忠义的人,但他们为什么要帮你呢?他们有自己的事做,有自己的理想要追求,他们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你的仆从,他们可能是你的朋友,但大部分不是。我救了你,你难道不该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么?” 丰狐摇头道:“夜将军,你救我是私事,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报答你。但军情是公事,恕丰狐不能从命。” 夜归天在床上斜了斜身子道:“若是我要你去刺杀苍穹呢,这算公事还是私事?” “若是将军想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要我刺杀北胡的国主,丰狐只好自尽身亡了。” “不论公私,总归是利益二字在起作用罢了。” “六年前,你为何救我,有什么利益在里面么?”丰狐反问道。 夜归天笑了笑道:“我没有救过你,我只不过要向上爬,而他正好挡住了我的路而已。所以,是他该死,而不是我救了你。” 丰狐摇摇头,神情略微有些激动:“不,你在说谎。你杀了他,逼得你自己躲到边疆杀敌,九死一生,差点连命都没了,才重新回到了起点。你的一切我都很清楚,你不要再装作不在乎了。” 夜归天无奈地笑道:“好了,就算我曾经救过你,那又怎么样?你是胡人,我是龙国的大将,现在两军交战,你手持利器跑到我这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丰狐咬着嘴唇,过了片刻,毅然说道:“我欠你的,我要报答你!”说着,丰狐将蛇鞭丢到地上,就在夜归天面前开始宽衣解带。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不要你报答什么。”面对着这个执着的女子,夜归天实在是没有办法。 丰狐有些惊讶,她知道她是很美的,但她不知道夜归天为什么会拒绝她。她知道夜归天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个有着“流氓”称号的男人为什么会一再地拒绝她呢? “你不要想了,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我已经有了一个女人,为我生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我还有一个女人,正在我的府中。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是种马,随随便便就和女人上床……” 夜归天说着,忽然声音渐渐小了,因为他发现丰狐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原来你把我看成是随便的女人,好,好,我不会再来了。夜将军,救命之恩,我会回报你的。”说着,丰狐紧咬嘴唇,一纵身跃了出去,飞身过了院墙,人影不见。 夜归天苦笑一声,两个女人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个敢爱敢恨的胡人女子,真是难办啊。 正想着,一身雪衣的宁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来到了房中。 “刚才那个是刺客,想不到居然还是我的熟人。”夜归天知道宁夏一定是看到了丰狐,便直截了当地对她道。 “哦,是个女的。”宁夏有意无意地说道。 “恩,是我以前救过的一个女孩,想不到她居然是敌国的探子。” 宁夏点点头,在床边坐下,轻轻吹了吹药汤,对夜归天道:“先喝药吧。” 夜归天慢慢地喝药,宁夏便一直注视着他,款款深情。夜归天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宁夏还是在他心中占了最高地位的女人,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亏欠宁夏许多。 “我长的很好看么?”夜归天喝完药,把碗放在桌上,开玩笑地说道。 宁夏点点头,眼中烟雨迷朦,“夜郎,你在宁夏的心里,永远是唯一的男人。” 夜归天伸手揽住宁夏,宁夏顺势倒在了他身上。 两个人躺在床上,宁夏轻轻地咬着夜归天的耳垂,吹气如兰道:“夜郎,咱们成亲吧。” 夜归天揽着宁夏纤细的腰肢,点点头道:“击退了胡军,我便会娶你。” 夜归天从来没对女人有过任何承诺,因为他承诺不起。这是他第一次答应娶宁夏,因为对着这样一个销魂蚀骨款款深情的女人,作为一个,他是不会拒绝她的。 一直逼自己硬着心肠,直到看见那可爱的小宝宝,夜归天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样会有英雄气短的一刻。 征战天下跃马横刀是他的志向,但他心中何曾放下对宁静生活的向往?军旅的孤寂,辗转难眠的时候他怎会不想起女人的温柔乡? 当他真正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的幸福不但在马背上,也在女人的胸口上。” 黑夜再漫长也会过去,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金水桥上的时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夜归天遇刺的消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所以当他来到金水桥边的时候,很多相熟的官员便过来打了招呼。 李道古也看到了夜归天,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走过来打招呼。 官场是黑暗的,龙威是莫测的,同样手握重权的两个人还是不要走的太近才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与身边的人开始攀谈。 四大国公不久之后也来到了,徐威扬看夜归天的眼神,明显让他感到亲近。 “镇国公好……” 徐威扬忙过来,上下检视了一番夜归天,关心道:“如何,那些胡人没伤着大将军吧。府上有灵药,大将军若有所需,尽管取去。” 夜归天微笑道:“倒叫镇国公挂念了,些许小伤,无妨无妨。今日林相为何还未到来呢?” 徐威扬扭头看了一下,怪道:“林天成向来是来的最早,今日有些奇怪,为何未见他的身影?” 早朝时间到了,众人照例分成两队,沿着宫中大道鱼贯而入。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福星尖锐的声音传来,在静寂的大殿之中显得有些刺耳。 “臣李道古有事上奏。”李道古出班奏道。因为右相林天成没到,所以四大国公之后,李道古便排到了第一名。 “李爱卿请讲。” 李道古道:“自圣上征兵令下,各省府县英雄豪杰无不踊跃参军,时大校场中已聚集壮士一万三千余人,听候调遣。” “有这么多?”龙文帝也是有些惊讶,虽说龙国地广人多,但如此短的时间能招集如此多的壮士,委实难能可贵。 “到昨夜亥时,确切说来是有一万三千四十八人记录在册,今日应该还有众多壮士要来应选。” 龙文帝点点头道:“李爱卿,如此多的壮士该如何选拔?” 李道古便把昨天与夜归天商量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又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每日里大量江湖人物涌进京城,兵马司的军兵已经苦不堪言,臣甚至动用了皇城密衙的人马,力求控制住局势。只是来京的江湖人马数量太多,委实防不胜防,昨日夜大将军在府中也被胡人杀手刺杀,受伤匪浅。” 李道古昨日进宫面圣的时候,早已把这消息告知了龙文帝,此番再说出来,不过是说与众位朝臣听而已。 果然李道古说完,众臣一片哗然。 第38章 夜归天是什么人,兵马司是什么地方,自上次刀无痕遇刺之后,守卫不知森严了多少倍,居然仍被胡人刺杀,还受了伤,可得回去多请些高手保护自己才是。 龙文帝闻言怒道:“胡人真是太过嚣张!传令下去,若有江湖人物闹事,杀无赦斩立绝,不必复奏,全城搜捕刺客,务必将贼人追拿归案!” 众臣称喏,龙文帝怒气稍平,对夜归天道:“大将军伤势如何?” 夜归天回道:“皮外小伤,不碍事。” 龙文帝闻言点头道:“大将军是帝国顶梁柱,千万要保重身体。朕赐你三千禁军,侍卫扈从。” 夜归天知道龙文帝赐他三千禁军并不都是为了保护他,这里面肯定也有监视的成分在里面,正因为夜归天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皇帝的赐予。 夜归天归位之后,龙文帝道:“此次北胡内侵气焰嚣张,朕准备重设大都督一职,掌管天下兵马,聚龙国全国之力,与那胡人决一死战。众位卿家,可有适当人选?” 众臣还在愣神之际,李道古早出班跪倒:“臣以为大都督一职,非镇国公徐威扬不足已担任。” 李道古这话一出口,立时在众臣心中掀起一阵波澜。若是李道古推举的是夜归天,则众臣定会附和,因为谁都看出来,龙文帝心中最看中的便是这个新锐将领。徐威扬虽然世袭国公,资历在那,但龙文帝何曾看重这前朝重臣,三朝的元老? 众臣偷偷抬眼瞄了瞄龙文帝的面色,想得到些暗示,哪知龙文帝面沉似水,目露寒光,吓得众臣立时低下头来。 “嗯,李爱卿此言正合朕意,准奏。朕封徐威扬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掌管天下兵马,赐金箭玉印,即可上任。” “臣徐威扬谢主龙恩!”徐威扬出班跪倒叩首谢恩,一边叩首一边窃喜不已。 “徐国公,你可以退下了。” 封了徐威扬,众臣正在纷纷恭喜新大都督,忽而听得龙文帝冷冷道:“林相为何姗姗来迟?” 众人转头望去,见右相林天成正步履蹒跚从殿外走了进来,两眼通红,面露凄悲之色。 见皇上不悦,林天成进到殿中忙跪倒在地,抹着眼泪哭诉道:“请陛下为臣作主啊!臣儿林海今日早朝之前于长街上被人刺为重伤,生死未知。” 林天成这话一出口,登时大殿之中就炸开锅了,昨天是夜归天躲过一劫,今早又折了一员大将,胡人委实是太过嚣张了。 “昨日大将军两度遇刺,今日胡寇竟又在大街上刺杀朕之大将,真是欺人太甚!” 龙文帝愤怒了,胡人委实有些过火,竟在京城横行无忌,光天化日之下接连刺杀大将。 夜归天闻言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胡人刺杀他可相象,为何会将车军都督林海刺成重伤呢,难道是怕帝国的车阵?现在的车军都督如同是一个运送粮草的头目,两军阵前,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为什么会有人刺杀他呢? “皇上,今日犯了白虎凶星,所以主大将伤亡。”旁边忽然有人开口言道。 “哦?”龙文帝抬眼一瞧,说话的是钦天监监正黄长机。这个钦天监是负责观察星象、制定历法的,偶尔也负责为祭祖等重大活动选择吉日、辨识禁忌等事务。 “你讲与朕听,今日是如何犯了白虎煞星?” 听皇帝责问,黄长机忙掏出一张折纸双手奉上。 小太监福星接过纸张,递到龙文身边。 「岁次:乙酉年生肖属鸡戊寅月庚午日 每日胎神占方:占碓磨外正南 五行:路旁土定执位 冲:冲鼠(甲子)煞北 彭祖百忌:庚不经络织机虚张午不苫盖屋主更张 吉神宜趋:临日三合民日时德天马时阴鸣犬 宜:嫁娶祭祀冠笄修饰垣墙置产 凶神宜忌:地曩白虎 忌:经络探病盖屋作灶动土」 龙文看罢,不由大怒道:“今日煞北,忌白虎。尔等知情不报,差点害朕损失一员上将,该当何罪?来人,与朕殿外杖杀了!” 黄长机早吓得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钦天监的官员都跪在地上求情。夜归天见状忙上前劝阻道:“陛下莫要动怒。自古龙威至上,些许小鬼焉能伤之。我看这黄长机也是鬼迷了心窍,胡说八道而已,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龙文帝挥手示意殿前将军退下,复怒道:“今日是大将军求情,否则必杖杀了尔等!” 说完,龙文帝站起身来,喝道:“摆驾大校场,朕倒要看看,胡人究竟是如何的嚣张!” 第七章[本章字数:24351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24:23.0] ------------ 第七章抢先锋先折一阵作后进后发制人 二月十五,京中大校场。 龙文帝骑着御马,带着文武群臣浩浩荡荡地开向大校场。大校场位于五龙城的东南方,方圆近二十里,是块宽阔的平地。此刻校场内外已经驻满了北城兵马司和禁军龙虎卫的军兵,一则是保护皇上,二则是监视武林英豪。 在龙文帝到来之前,李道古已经将应征勇士按照身份分成不同的三组,甲组是良民百姓,主考官是林天成;乙组是江湖英豪,主考官是李道古;而丙组则是军中的三品以下将领,主考官是大将军夜归天。 龙文帝来到校场中间搭建的高台上,命令点起礼炮,继而宣布选拔正式开始。 夜归天领了金纰箭,骑着他那匹黑色骏马,身披黑色大氅,带着一帮兄弟,催马来到了他主管的营地。 黑压压一片人,约有三五千,夜归天心中暗自感叹,若不是此次胡人内侵,这帮勇士不知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如今的军营早不似往昔,是靠军功来升迁。很多忠勇之士出生入死,功劳却被长官领了去,夜归天也曾有过这种经历,所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鼎力革除时弊,使真正有才能的将士能够有出头之日。 夜归天的选拔很简单,他又将这三五千的军兵分成三组,各自考量不同的技艺:一组考力量,一组考弓马,一组考特殊技艺。 考力量的一组最为简单,先举石碑,石墩,逐个增加重量,最后选出力气最大的一百名再相互角力。胜出的十名力士将直接封为虎贲,由常羽冠考量他们的气力。 考弓马的一组,要比赛射箭以及马上功夫,这部分人是最多的,毕竟军中将官都是弓马娴熟,哪个都不会承认自己比别人弱。这组的主考官是白敬业,由飞武和黄霸担任副手,凭飞武的神箭威名,自是压的住阵脚。 特殊技艺这组最是复杂,不在前两组的人都被刷入此组,主考官由夜归天亲自担任,这里面又分兵书战策、奇门遁甲、五行异术等数个小门类,紫天空和陆虎也都在此组,不过他们担任的是夜归天的副手,和军中大将风纹章等一起考量这些奇人异士。说实话,夜归天三组中最为看重的就是此组,因为与大荒的争斗赌的就是谁拥有的奇人异士更多,实力更为强横。 从辰时到巳时末,夜归天才刚考较完一半的人数,而常羽冠那边早就选好了十位力士,雄纠纠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考量奇人异士。再看白敬业那边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夜归天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按照这个速度,李道古和林天成那边也应该快考较完了,若是回复迟了,恐怕面子上过不去。 “你有何过人之处?”夜归天见上来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目的汉子,心中略微有些厌烦,不耐烦地问道。 “禀大将军,小人是京军五军营里的火头军,没什么本事,只不过会些土遁术。” “哦?”一听此言,夜归天的眼睛就是一亮,若是有了会土遁术的人作探子,那敌军的行动岂不是了如指掌? “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在众人面前演示一番你的土遁术?” “小的叫严奇,在大庭广众之下,小的不好演示吧。” 夜归天点点头,吩咐常羽冠道:“四弟,记住他的名字,让他晚上到兵马司去。”常羽冠点头称是,让亲兵将这严奇带了下去,暗中记了他的名字。像严奇这种身具异术的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会失去奇兵之效。 不管是真是假,发现了一个奇才总是让人高兴的,夜归天振奋精神,继续考量。 过了午时,夜归天终于将这数百名奇人异士的才能摸了个透,斥责了数十名军中身无一技之长的无赖,也得到了百余名可堪重用的良才。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三个人,一个会用巫术擒人,手中有一至宝“缚龙锁”;一个能日行千里,速度堪比骏马,与常羽冠有得一拼;还有一人最是奇特,他鼻中能哼出两道白光,使见者头晕目眩,丧失气力。夜归天在野史中曾经闻听千百年前有过这样一位奇人,能够在鼻中哼出白光摄人魂魄,还以为是野老村言,直到见了此人,才知道所言非虚。 这三人夜归天都没有上报给龙文帝,而是暗自纳入帐下,成为了他的部属。 最后,夜归天带着常羽冠等人与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位壮士来到了校场中央的高台处,交还了金纰箭。而此时李道古和林天成两组早已经筛选完毕,各自带着三十位壮士站在高台之下,听候龙文帝圣裁。 龙文帝见已过午时,便对众人道:“经林相,李爱卿和大将军的精挑细选,一共挑出来九十位壮士。 第39章 朕心甚慰,赐三位爱卿御酒一坛,锦缎百匹。朕赐这九十位壮士虎贲将军之职,再由都督府各自给予品秩,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此时高台之下文武众臣早已疲倦,哪里还有什么反对意见,纷纷表示赞同。 龙文帝笑了一笑道:“朕得到如此多的勇士甚是高兴,今晚将在宫中摆下酒宴以示庆贺,众位卿家务必都要到场啊!” 龙文虽然是用说笑话般的语气说的,但众臣早熟知了这位皇帝的脾性,哪敢说个不字,连连称是。 “好了,朕倦了,先回宫休息去了。大将军,剩下的人员你择优录用,任你处置好了。” 夜归天领了命令,便去收编余下的壮士,这又花了他不少时间,斥退了数千来历不明、心术不正的人,还剩下的八千多人夜归天编成了新军,交由风纹章的五军营代为训练,便回兵马司了。 回兵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夜归天没回房休息,先召见了会土遁术的严奇。 “拜见大将军。” “严奇,你将土遁术展示出来,这里没有生人。” “是。” 严奇将肩胛骨向前一耸,然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忽得身形一转,在夜归天面前失去了影踪。 “障眼法!”这是夜归天的第一反应,他并不相信严奇会土遁术,若是他会土遁术,则天下财宝予取予求,哪里会屈就在军中呢? 夜归天朝常羽冠悄悄使了个眼色,常羽冠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两人一起站起身来,夜归天叫道:“好了,出来吧,这土遁术委实神奇。” 忽得空中一阵风波流转,严奇渐渐地露出身形,还没等他完全露出身体,夜归天与常羽冠两人一左一右迅急如雷将他持住。 常羽冠的大手捏住严奇的琵琶骨,略一用力,疼的严奇立刻瘫倒在地。 夜归天眼中射出寒光,对严奇冷冷道:“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是谁?” 拿住了严奇的琵琶骨,他再不能隐去身形,但任夜归天如何询问,严奇就是不肯说出他的来历。 “好,果然是硬骨头,看来不下狠手,你是不肯招了!” 夜归天出门叫了个亲兵,吩咐了一声,过不片刻,鬼五、陆虎和紫天空三人便来到了厅中。 “严奇?”初见严奇,鬼五不由得叫出声来。 “鬼先生认得此人?”夜归天奇道。 鬼五快步走到严奇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方郑重地点点头:“果然是严奇这贼子。大将军,他是太原节度使严庆的胞弟,只是平日里行走江湖,专为严庆延揽人才。” 知道了严奇是严庆的胞弟,夜归天就对他的来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严奇借此举贤机会接近他无外乎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他,二是为了飞武。 “严奇,严庆叫你来是刺杀我么?”夜归天冷喝道。 “不,不,我哪敢谋害大将军啊,我确实是想以自己的一技之长为国效力啊!”严奇被鬼五点破了身份,知道抵赖不得,只得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他绝对不会说出他的真是目的的。他甚至还存有一丝幻想,夜归天会看在他哥哥的份上饶了他,毕竟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夜归天怎会不知道严奇的小算盘,但他向来是厌恶严庆这种国之蠹虫的,又怎会轻易放过助纣为虐的严奇呢?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相信有人会让你说出来的!”说着,夜归天转向鬼五道:“鬼先生,严奇交由你审问了。” 鬼五笑道:“大将军尽管放心,有鬼五的‘迷魂烟’在,哪里会有不招供的人?”说着鬼五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小瓷瓶,走到严奇旁边,捏着严奇的鼻子冷笑道:“严奇,你在江湖恶名卓著,今日是你偿债的时候了。” “不要,我招,我全招了!”严奇显见着是异常害怕鬼五手中的“迷魂烟”,拼命挣扎着,不停叫喊。 “真是个贱骨头,不打你不招!快说,严庆派你来有什么阴谋诡计?”鬼五松开了手,厉声喝道。 “这,我……”严奇欲言又止。 “先阉了他。”夜归天冷冷道。 “别,别,我说我说。”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严奇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一吓便被吓住了,谁叫夜归天的“恶名”在外呢? 听严奇一番话,夜归天终于明白了严庆的真实想法:严庆做山西节度使十几年,早成了山西的土皇帝,平日里除了飞武之外,没人敢捋他的虎须。这次北胡的入侵,严庆虽然丢掉了山西大部地区,但实力未损,主力尚在。胡人的凶悍使严庆早就有了逃跑的念头,太原城中甚至挖了四处地道。在龙文帝下令山西守军撤到大秦故地之后,严庆便带着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往西京。严庆如今驻扎在潼关外,因为怕黑龙王吞了他的军马,所以畏足不前。又怕龙文帝责罚他,便派胞弟严奇装作壮士来到京城,希望能探知龙文的心思,顺便宰掉眼中钉飞武。 “说出你的同党来!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刺杀飞武?”夜归天是个聪明人,他略一思索便知严奇在京中必有同党,否则以他一人之力,不但杀不了飞武,甚至会丢了性命。 “大、大将军,我真的是没有同党啊!”严奇眼珠滴溜溜乱转,显见着是没说实话。 “哼,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么?你那些同党如今正藏在楚王府,还不从实招来!”夜归天怒喝道。 严奇大吃一惊,他哪里知道夜归天是在诈他,忙道:“大将军莫要发怒,小人全招了,小的带来的人马,如今全在楚王府中。” 夜归天冷笑道:“除了楚王,郑太师府中难道就没有你的同党了么?” “有,有。”严奇期期艾艾,他哪里知道夜归天只不过是在猜测,老老实实地把京中的部属都说了出来,尤为恐怖的是,一旦龙文准备对严庆下手,严庆将会叛国投敌,将山西全境和所部兵马献给胡人。 “狗日的严庆!”夜归天心中恨恨地骂道。 让严奇把京中的部属全说了出来,画了押之后,夜归天让人把严奇押入死牢严加看管。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诸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见夜归天垂询,鬼五道:“快刀斩乱麻,急得缓不得。” 夜归天点点头道:“严奇的部属大都是应征的江湖恶徒,此时都以护院保镖的身份进入了各级官员府中,其核心精干是在楚王府与郑太师府中。哼,想不到我的遇刺,竟然给这帮恶徒以进身之机,真是莫大的讽刺!” 正说着,夜归天忽然发现紫天空欲言又止,便道:“紫天空,你有话但讲无妨。” 紫天空朝夜归天拱了拱手道:“大将军,我以为此事须秘密进行。恶徒人数众多,且散入京中各官员府中,若不徐图缓计,则可能会伤及无辜。且江湖人士若借机闹事,恐怕会使京中乱上一阵子。” 夜归天点点头道:“恩,有道理,咱们再仔细计划一番。” 夜归天又派人招来了白敬业等心腹兄弟,一起商量定计。 在众人的谋划下,夜归天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他准备借今晚的夜宴大干一场。 转眼间已经到了酉时,皇宫夜宴就要开始了,稍做准备,夜归天与众兄弟便上路了。 谁料刚出了大门,夜归天忽然大吃一惊,兵马司门前方径直来了一队禁军,领头的居然还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一身素色劲装,胸前绣有一个大大的弯月,虽然面无表情,但看起来确是英姿飒爽、冷艳动人,别有一番风味。 是“剑神”的弟子,日月星三剑中的“月剑”冷月心。 夜归天没有想到统领禁军来保护他的居然是冷月心,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冷月心淡漠的神情依旧如故,看夜归天的眼神如同是敌人,这让夜归天感到非常不自在。 “冷姑娘,陛下派你来保护我?”夜归天轻咳了一声,说道。 冷月心还是面无表情,翻身下马,右手剑交左手,上前行了个军礼,冷冷道:“圣上有旨,自即日起冷月心与禁军三千调为大将军帐下亲兵营,请大将军查点人数。” “嘘”夜归天望着一本正经的冷月心轻轻嘘了口气,他皱了皱眉头,随即道:“冷姑娘,你跟我一起赴宴吧。” 冷月心也不作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闪身让过夜归天等人,跟在他们后面去往皇宫。 对夜归天来说,他是不准备带着这么多禁军去赴宴的,但因为禁军在京中地位特殊,有利于在皇城之内行动,所以顺便就把他们一并带去了。 到了皇宫紫极殿,已经看到御膳房和光禄寺的官员在忙碌着,一盆盆炭火烧的正旺,刚宰的羊羔整整齐齐摆在一边。 夜归天笑了笑,回头对众人道:“自从前朝从西辽学会了这烤全羊,年年冬宴都少不了这道菜肴。” 白敬业笑道:“大哥恐怕是吃腻了这味道吧,可是兄弟们都垂涎欲滴啊。” 夜归天笑道:“待我扫平北胡,定当送你一大群羊,让你一次吃个够。” “哈哈哈哈”众人齐声笑了起来,本来皇城之内不准喧哗的,但这群人向来是肆无忌惮,加之是夜宴,所以也放肆了许多。 “其实这烤全羊虽偷师自西辽,却颇为不地道。”鬼五瞧着那炭火与羊羔,不屑一顾地说道。 “哦,那正统的做法该是怎样?”夜归天饶有兴趣地问道。 众人紫极门前下了马,交了兵器,顺着大道往前行。 鬼五边走边道:“塞外的烤全羊香飘千里,除了它选料考究外,就是它别具特色的制法。 第40章 西辽上等羊肉质地鲜嫩无膻味,烤全羊多选用西辽南疆的绵羯羊或周岁以内的肥羊羔为料。西辽人宰杀肥羊之后剥皮、去头、蹄和内脏,然后用一头钉有大铁钉的木棍,将羊从头至尾穿上。再用蛋黄、盐水、姜黄、孜然粉、胡椒粉、白面粉等调成糊状的汁子抹在羊的全身,然后把羊头部朝下地放入炽热的馕坑,盖严坑口,并有专人不时地转动木棍,焖烤半时辰方成。烤成全羊色泽黄亮,皮脆肉嫩,鲜香异常,委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鬼五说完以后,忽觉众人异样的眼神一齐射到他身上,不由得老脸一红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吃到一次……” 夜归天笑道:“想不到鬼先生不但学究天人,在五味上更是大宗师,那以后咱们弟兄可有口福了。” 众人一齐哄笑起来,鬼五无奈地耸耸肩,他本是个拘谨的人,但与这群怪人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也放开了手脚。 光禄寺的大小官员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这是新皇登基以来第一次大宴群臣,时间又紧,各种菜肴的采办相当吃力,连平素里常见的金鳞大鲤鱼都要三钱黄金一尾才买的到。 夜归天一行十余人进了大殿,发现众人早到齐了,正眼巴巴地等着龙皇开宴呢。 因为在京的文武官员三品以上都要参加这夜宴,所以紫极殿中显得有些拥挤,数百官员挤坐一团,间或才有一两个空位。夜归天正四处看着,大都督徐威扬早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笑意盈盈道:“大将军可算来啦,来来,这边坐。”说着拉着夜归天就到了最前面的位子上,在林天成旁边坐下。 林天成的脸像被人打过似的,浮肿而苍白,见夜归天过来,勉强挤出点笑容,算是打过了招呼。 夜归天坐下以后,悄声问道:“林相,林将军伤势如何?” 林天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夜归天略微伤感地随之叹了口气,续道:“真想不到北胡居然如此嚣张,让林将军收如此伤害,说来是我兵马司失职啊。” 北城兵马司管京师城防与捕盗,说来林海的遇刺还真与其失职有关。 林天成凄然笑道:“连大将军都遇刺了,何况小儿。只是……” 林天成欲言又止,夜归天敏锐地觉察到林刚的遇刺定有隐情,难道林天成知道了些什么? 夜归天眼角瞟了一下四周,手中提起酒壶装作倒酒,身子一倾,凑到林天成旁边悄声道:“莫非是内奸?” 林天成闻言略吃一惊,但迅即道:“是与不是又如何?” 林天成这话立刻使夜归天证实了他的猜想,林海的遇刺是楚王对林天成的一个警告。奇怪的是林天成为什么能忍气吞声,难道楚王真的拥有了令他禁声的利器? “林相怕什么?” 林天成越发吃惊,他忽然有种被夜归天看透的感觉,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暗叹道,难道真是我老了,该让位给这些年轻人了? 夜归天眉毛一扬,指头蘸了点酒在矮几上划了三横,然后画了个圈道:‘林相只消说是与不是,夜某定将元凶严惩不贷。” 林天成沉痛地点点头,他确实想有人给他报仇,因为他的把柄还握在那人手中,只有那人死掉了,他才能睡安稳。 夜归天此时心中终于对朝中的局势再度看清:右相郑思远罢相之后并不甘心终老家中,是故与楚王勾结在一起。而林天成则因为升为右相成了朝中第一人而离弃了楚王,偏偏他原是楚王一党,是故肯定有把柄抓在楚王手里。而楚王势必又用这把柄威胁他,然而现在的林天成已经位高权重,不可能再与楚王走在一起,楚王必定是派巫教的高手刺伤林海给林天成施加压力。 夜归天甚至可以断定林海必定是毒伤,只要有巫教的解药就会没事,这样看来出手的必定是鸠婆婆,也只有她才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若楚王与郑思远、林天成在朝中结党,再引江南巫教与山西严庆为外援,势必成为龙国大患,何况是在北胡压境的情况下,更有可能会使龙国土崩瓦解。但楚王等俱是聪明人,若是北胡夺了江山,他们必定一无所获,他们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呢?除非…… 夜归天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忽然想到了一点,北胡为何几日未曾有动兵迹象,不但中路军没有动向,连左右两路都按兵不动,莫非是早有默契,内外勾结?说不定楚王一党早派人去往北胡,若是以大河为界割让山东山西河北土地给北胡,想必北胡定会暂时退兵,两家隔河而治。北胡军中尚未完全一统,贸然渡河而战,谁也不敢保证就能取胜,而且此次北胡的进攻,无非是占了偷袭之机,若是冬天过去,北胡势必军中疾病流行,战斗力会大打折扣,若再被断了后路,说不定会一败涂地。而占了大河之北,北胡国势大盛,可再于秋肥时机进攻,那时势必更锐不可当。 楚王若与北胡勾结,无异于是与虎谋皮,然而楚王若是得到江南巫教的支持,再死命守住大河,说不定可以偏安一隅,实在不行还可退到大江,守住江南的土地称王。 狼子野心,置国家于不顾,视黎民如草芥。夜归天庆幸自己想到了这点,否则这势必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龙文的帝位来得太过轻松,以至于所有的人都疏忽大意了,把楚王看成是死老虎,若非是此次林海遇刺又捉住了严奇,真有可能会被楚王奸计得逞。 正想的入神,忽听得殿上有人叫道:“圣上驾到……” 夜归天恍如梦想,抬头看去,龙文帝登上了龙廷,满面笑意道:“众爱卿,夜宴开始,先请诸位看一场壮士的角力助兴!” 龙文帝话音刚落,今日放在校场中选出的力士便排成两排走上殿来,依次站好。 这紫极殿中央早围出了半块空地,上面铺着波斯商人带来的上好地毯,四周用红线划出了地界。 龙文帝道:“西辽国曾经有位力士之王叫蒙吾,力能举鼎,朕昔日见他,心驰神往,甚为爱慕,想不到今天朕一下子得到如此多的‘蒙吾’,真是大快人心。来,众位爱卿,看朕的力士为你们角力。” 夜归天哪有什么心思看那群大汉角力,他盘算着今晚的行动要不要推迟,因为变数太大,以他之前的布置极有可能让楚王这个元凶溜掉。“毒神”鸠婆婆恢复了功力,委实难办,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这个凶神离开楚王呢? 夜归天扭头看了看散坐在四周的兄弟,发现常羽冠也在皱着眉头,仿佛有许多心事。 夜归天悄悄起身,挪到常羽冠的身边,适逢常羽冠抬起头来,夜归天使了个眼色,兄弟心灵相通,一起顺着后排立柱出了大殿。 适时龙文帝也看见了夜归天出了殿,悄悄地使了个眼色,福星便偷偷地跟了出来。 出了大殿,月朗星稀,里里外外川流不息的使女厨子忙得不可开交,间或有一两名官员出来解手。 “大哥,可是担心今晚的行动?”两人走到僻静处,常羽冠问道。 夜归天点点头道:“我可能低估了楚王的实力,所以……” “谁?”常羽冠忽然低喝一声,闪身过去,将躲在不远处的福星揪了过来。 “是你?”夜归天抬眼一看,见是福星,叫常羽冠放开了他。 “大、大将军,我出来解手……”福星虽然已经是太监的总管,但他对夜归天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你来的正好,你回去跟陛下说一声,我有要事禀报。” “好,好。”福星的小眼滴溜溜乱转,生怕一句话说错,夜归天会找他麻烦。 福星远去之后,夜归天叹道:“此种宵小最是难惹,也最是可恶。若非他怕我,早不知道进了多少谗言。” 常羽冠点点头,道:“大哥平素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夜归天道:“四弟,你先回去,叫弟兄们小心,我去面圣。” 常羽冠依言离开,夜归天朝勤政殿走去。 正走着,忽然前面来了一个宫女,急匆匆地朝着夜归天奔来。 “有问题!”夜归天从这女子的奔跑姿势看来,这女子一定是从宫外混进来的,而且是功夫不弱的江湖人物。 转念之间,夜归天忽然捂着胸口慢慢蹲了下来,嘴里开始呻吟。 那女子本欲从夜归天身边经过,听到他的呻吟声,不由得迟疑了一下,伸了伸手,然后又马上缩了回去。 夜归天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左手一把抓住这使女的衣袖,站起身来右手成爪就直奔她的胸膛。但凡女人,即便是丑如魔怪,淫如“灵蝶”,她也是有羞耻之心的。夜归天的手还没碰到那鼓涨涨的胸膛,这侍女早就双手护了上来。 夜归天哪里会让她如意,右手如铁钳一般将其双手一齐捉住。那女子才欲伸腿来踢,早被夜归天将她双臂一带,撞入怀中,两腿分开,将她紧紧夹住。 那女子又羞又气,连连挣扎,但哪里挣扎的开来,在外人看来,这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紧紧纠缠在一起,但若是有人看到他们的眼神就会吓一大跳,这哪里是什么情侣,分明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那女子挣扎不开,索性停了下来,夜归天见她不再早挣扎,便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松开了手。 这个女子的临阵经验太少,肯定不是一个人来到皇宫的,也就是说,宫中一定有接应她的同伙。 “说,你是谁?”夜归天冷冷道。 那女子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瞪着夜归天,死也不肯开口。 第41章 这是个很清秀的女子,月光之下,俊美的脸庞有种迷人的色彩在流动,夜归天看着她,忽然一把把她抱入怀中,手不老实地摸上了这女子的禁地,嘴伸到她的耳边轻轻道:“赐青小姐,你不说没关系,只是不要用你的毒针刺我就行。” 夜归天反手一握,将这名为“赐青’的女子的手握在手中,然后稍一用力,从这女子手中取出一个三寸长的金针。 “你,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这女子颤抖着手,睁大了眼睛,彷佛不敢相信。 “说出你的来历与同党,否则,我不敢保证不会伤害你。” “你,你,你……,我不说!”上官赐青咬紧了红唇,拒绝了夜归天的询问。 “好!”夜归天伸手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将她伸手抱了起来, 皇城之内,房屋众多,夜归天很容易就找到了一间空房,他将上官赐青放在床上,点起了红烛,然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你,你要干什么?”上官赐青颤抖着声音,彷佛不敢相信面前的此人是如此的胆大无耻。 “做一个正常男人该做的事情!” 在灯下,夜归天才看清楚了上官赐青的容貌。她一双眼睛漆黑清澈,红唇柔软饱满,娇俏玲珑的瑶鼻玉胆般生在那美丽清纯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吹弹得破的粉面,委实是一个美人儿。 快刀斩乱麻,夜归天对这美艳不可方物的娇娃,并没有心慈手软。 处子的血,从上官赐青的身体中流了出来,带走了她空洞眼神的最后一丝光彩。 离开了她的身体,夜归天略微有些内疚,因为他伤害了一个纯真的女子,虽然她是个蛮夷女子,也是他的敌人之一。 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征服她的身体是控制她最好的方法。夜归天是江北淮阳人,对江南巫教的习俗还是有些了解的。上官赐青的手臂上刺着青蛇缠绕的图案,说明了她的身份就是巫教三圣女中的“青蛇圣女”,另外两个是“朱雀圣女”和“白雉圣女”。 “青蛇圣女”是鸠婆婆的外孙女,在江南也是很有名气的女子,夜归天都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地捉住她。看着雪白床单上的点点落红,他也没有想到上官赐青居然还是个处女。 上官赐青趴在床上,眼神空洞,彷佛不相信在一瞬间她已经破了身。 “鸠婆婆是你外婆?”夜归天将上官赐青拉入怀中,轻柔地问道。 上官赐青摇了摇头,脸上悲凄的神色隐现,她似乎看透了夜归天就是在套她的话,所以哑口无言。 “这是你的信物?”夜归天从她的衣衫中掏出一块蛇形青玉,在她面前晃了晃。 “还给我!”上官赐青只解了哑穴,身体还是不能动弹,她见夜归天拿到了青玉,眼中充满了怨怒,恨恨地喊道。 “嗯”夜归天把玉纳入囊中,迅速起身下床,对床上的女人道:“赐青小姐,你已非处女之身,自然也不能嫁给楚王成为什么皇妃。我会派人去联系你外婆的,相信老人家一定乐意把你领回去的。” “不,不要……”上官赐青急促地喊道。 “哦?”夜归天本想以上官赐青为饵,引诱鸠婆婆上钩或者威胁她离开楚王,想不到上官赐青却怕她外婆知道她失身之事。 “要我不说也可以,不过你要将进宫的目的和接应你的人说出来。” “我……” “你不说是吧,好,我会让你保留这个秘密的。” “不,我说……” 上官赐青逼不得已,便把她进宫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江南巫教在龙文帝登基之后,仍对楚王没有死心,不但增派人手,还积极为他联络朝野上下的文臣武将,郑思远和严庆正是在巫教使者的穿针引线之下与楚王走到一起的。 “此次巫教又来了什么高手,楚王与胡人可有勾结?”夜归天双目熠熠有神,紧紧盯着上官赐青的双眸问道。 “我……,总坛来了护法孔雀大明王和马头金刚,楚王的事我不清楚。” 夜归天点点头,楚王与胡人的勾当,巫教应该还不知晓,但是这孔雀大明王和马头金刚又是什么人呢? “你乖乖在这待着,我去去就回。”说完,夜归天复点了她的哑穴,又用被子好好地将她裹住。 出了这间房,夜归天直奔勤政殿,他估摸着龙文帝已经在那等着了。到了勤政殿,果然龙文帝就在殿中。 “大将军,朕等你多时了。”龙文帝虽然没有怒意,但明显是有些不高兴。 夜归天恭敬地回道:“禀陛下,臣因有要事需要查证,所以来的迟些。” “哦,大将军有何事要奏?” “陛下,今夜恐怕会有大变故。据臣探查,楚王爷有异常举动。”说着,他偷瞄了一眼龙文帝,见皇上虽然面沉似水但未曾动容,心里知道恐怕楚王的动静皇城密衙的密探锦衣卫已经上奏圣听了。 “哦?有这种事?大将军速速奏来。” 夜归天知道龙文帝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把楚王近日的动向和郑思远、严庆结党的事告诉了皇帝。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大将军,依你看来朕现在应该怎么办才?”[手机电子书:17z.] 皇帝虽然是在询问臣子的意见,但恐怕他心里早有定计,若是夜归天贸然回答,不中圣意,难免会被皇帝看轻。若是说的好,提到了皇帝未曾虑及的地方,则会遭皇帝嫉恨。只有说中了皇帝的心思,皇帝知道臣子的计谋都在他的掌握中,才会高兴。 在夜归天看来,龙国内忧外患,攘外必先安内,若是内患不除,将士在外拼死效命,朝中奸党在后捅刀,龙国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但作为皇帝而言,他应考虑的事情会更多,比如名声。龙文帝恨楚王入骨,但为何一直没有诛杀他,为的就是怕背上杀弟的恶名,百年之后,谁还说的清当时的是非曲直?再则郑思远三朝元老,又是龙文帝的岳丈,若非郑小姐早死,现在已经是太师国丈,杀了郑思远,他的门生弟子又会如何造谣生事呢?严庆是军中宿将,把持山西军政多年,若不能一举拿下,势必造成祸乱。 “陛下,臣以为对楚王党稍加惩戒即可,不必大动干戈。” 夜归天的这番话,显然深得皇帝之心。龙文帝点点头道:“大将军此言甚合朕意。朕准备对楚王多加赏赐,以他为宗正府的大宗正,你看如何?” 宗正府是管理皇族内务的机构,大宗正相当于是皇族的族长,一向由德高望重的皇族担任,龙文让楚王担任大宗正,一方面是考虑到利用宗族的势力来压迫楚王,让他陷身于宗族事务中不可自拔,另一方面也是一招缓兵之计,让楚王党放下心来,只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雷霆一击。 楚王可怕的地方不是因为他是皇子,而是因为他的党羽,若是剪除了他的左膀右臂,那么楚王不足为虑。龙文时刻都想除掉楚王,既然他已经唱了白脸,那么红脸自然应该是他们这些臣子去扮了。 “回陛下,楚王自可担任大宗正,只是楚王年轻,恐怕遭奸人挑拨,所以臣想先为楚王除掉奸人,不知陛下有何赐见?” 夜归天显然摸着了皇帝的心思,龙文点点头道:“朕累了,要去休息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大将军去办好了。” 夜归天退出勤政殿之后,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按理说龙文帝既然早知道楚王近日有谋反的意向,应该会早做打算,可为什么他会无动于衷,直到臣下向他提及仍然故作不知呢?难道他是在欲擒故纵抑或暗地里已经下手了? 顺着路回到了关着上官赐青的那间屋子,夜归天瞅了瞅,见左右无人,便推开了门。 “啊?”屋内的红烛已经熄灭,虽然光线暗淡,但因是满月之光,所以仍可影影绰绰地看到床上空空无人,夜归天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本来以夜归天的警觉,屋内有没有人他凭着对方的呼吸就能知道,但适才一直在考虑楚王谋反的事,所以直到进了屋才发现已经是人走屋空。 是谁劫走了上官赐青?以她的状况,不可能是自己走的,必定是有人救的她。救她的人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呢? 正想着的时候,夜归天忽然觉察到头上一阵微细的风声传来,他赶忙闪身躲过,几道亮光一闪而过,一丛钢针打到刚才他站的地方。 这时,屋里的红烛忽然亮了起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婆婆从房梁上飘了下来,手里还托着满面泪痕的上官赐青。 “鸠婆婆?”夜归天立时扣紧了血饮刀,他与这老婆子结怨已久,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鸠婆婆看样子已经恢复了功力,就凭她那手“隔空点烛”的功夫就足已让夜归天退避三舍。 “为什么要这么做?”鸠婆婆冷峻的脸杀气弥漫,手中的蛇杖遥指着夜归天的胸口大穴,杖头蛇目闪现赤光,显然已经用上了真力。 “为了救她,你的外孙女上官赐青小姐。”夜归天知道今天如果不能说服鸠婆婆,势必难以全身而退。 “胡说!你玷污了她,居然还口出狂言说是救青青,你以为老婆子老了,连眼睛都瞎了么?”鸠婆婆看了一眼趴在她怀中双肩还在不停耸动的外孙女,厉声喝道。 “坐下说。”夜归天走到桌子旁,拾掇了一把圆椅坐下。 鸠婆婆鼻子里哼了一声,与上官赐青坐到了他的对面,双目紧盯着夜归天,而她那个可怜的外孙女依旧伏在老婆子的肩膀上,眼中还噙着泪水。 第42章 夜归天手心里都是汗,他知道这回是在拿自己的命赌博,一旦赌输了,他很可能会丧命在这里。他的赌注并不多,但他知道鸠婆婆既然刚才没有下杀手,那么现在可能仍然不会下杀手,除非她希望她的外孙女成为一个未过门的寡妇。 “楚王谋反的行状,当今皇上已经知道了。我知道巫教向来是支持楚王的,此次更是派出了像孔雀大明王这级数的高手襄助,也能看出来巫教确实是下了血本。” “哼,孔雀那只小鸟算什么东西,在老婆子眼里不过是个后辈小生而已!”鸠婆婆打断了夜归天的话,不屑地说道。 夜归天闻言心中一喜,老婆子身居巫教总护法之职,位高权重,虽然孔雀大明王和马头金刚与她并列为巫教三大护法,但无论是资历还是武功都不如她。这次巫教增兵,显见着是教中对老婆子不信任,嫌她办事不力,老婆子眼高于顶,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是是,‘毒神’纵横天下的时候,孔雀大明王还没出生呢!”夜归天打蛇随杆上,既拍了老婆子的马屁,又成功引开了话题。 “你说话还蛮中听的嘛。”老婆子看来是很受用,点了点头,但忽然醒悟,发觉夜归天引开了话题,不由得怒道:“呸,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神教的事,哪里用你操心!说,说你为什么要伤害青青?” 夜归天哪能说出他的真实目的,如果老婆子知道他的打算,不撕裂了他才怪。在和上官赐青云雨之前,他只想尽快地征服这个女子,当时时间紧迫,他还要去见龙文帝,捉住了上官赐青,可以证实他的猜想,所以用这个法子也是逼不得已。他知道蛮夷女子都比较开放,而且容易动情,若是在肉体上征服了她,至少比用刑强,毕竟蛮夷女子久生穷山恶水间,也不是那么容易问出来的。当然男人的欲望勃发也是个理由,锦绣虽然与他同床,但始终没行过周公之礼,昨夜两人同眠,也把夜归天搞的欲火焚身,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在和上官赐青云雨之后,夜归天泄了欲火,头脑也忽然清醒了许多。当他发现上官赐青是处女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心中也有了另一个打算。 处女的鲜血,在夜归天看来,这是解开谜团的一把钥匙。巫教为什么会帮楚王,仅仅是因为楚王的封地在江南么?肯定不是。任何组织的行动都必然带有获得利益的意图在里面,巫教也是如此。巫教自从被佛道剑邪几宗联合朝廷逐出中原之后,时刻不忘复仇。如果他们能扶助龙云青登基为帝,那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返中原。但要控制龙云青谈何容易,总不能给他下盅吧。龙云青好色,那么女人就是给他下的最好的盅。 巫教三大圣女中,“朱雀圣女”是孔雀大明王的亲妹妹,“白雉圣女”也与先期来京城的鸠婆婆毫无关系,如果要进行政治联姻,鸠婆婆不可能让肥水流入外人田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青蛇圣女”上官赐青了。有鸠婆婆穿针引线,这是上官赐青成为龙云青未来皇后外在的便利条件。上官赐青在纵欲的巫教中仍能保住处子之身,恐怕是有意为之,毕竟龙云青是不可能他的皇后成为别的男人的 胯下之臣的。 想通了这一层,就不难理解鸠婆婆的尴尬处境了。一方面,龙云青失去了登基的机会,势必会对巫教尤其是巫教派来支援他的鸠婆婆不满,巫教再度派来另两大护法,也说明鸠婆婆的失势;另一方面,上官赐青失去了处子之身,就不再可能成为楚王的妻子,帝国未来的皇后,那么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回返巫教任人取笑,另一条路就是嫁给玷污她的男人,也就是夜归天。 鸠婆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对他夜归天下毒手,这不正说明问题之所在了么? “说!为什么要玷污青青!”夜归天的沉吟让鸠婆婆大为光火,老婆子忍不住怒喝道。 “因为,因为我喜欢青青姑娘,我一见到她的面就不由自主地爱上她了,所以恳请婆婆成全我们两个!”夜归天满怀诚意地看着鸠婆婆和上官赐青,恳切地说道。 鸠婆婆作梦都没想到夜归天会作出这样一个说辞,虽然她曾有把外孙女嫁给这个男人的打算,但无他们现在还是激烈交战的对头,与仇敌联姻这样的疯狂想法也只有夜归天能做的出来了。 上官赐青睁大了眼睛,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到震撼、惊讶、爱恨交织混杂,她似乎也被这个男人的说辞给打动了。无论怎么讲,女人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里面,当这个男人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很难再接受另一个男人了。 “你说的是真的?”鸠婆婆看着她的宝贝外孙女,然后扭头问夜归天道。 “婆婆,难道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么?正是因为我喜欢青青,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得到她,因为我怕她嫁给楚王,这样会害了她一辈子的。” 龙云青现在只是个失势的亲王,能不能登基为帝谁也不好说。夜归天虽然不是皇帝,但他手握重兵,富贵通天,说不定哪个时候就能登上大宝,何况上官赐青已经被他破了身子,再嫁他人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好,老婆子暂且就信你这一回。不过,要是你说的是假话,只为了脱身的话,别怪老婆子心狠手辣!”鸠婆婆毕竟是老于世故的人,活了那么大岁数,自然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唯一担心的就是与夜归天联姻之后教中的反应。教主派孔雀大明王和马头金刚来,是为了辅助龙云青,若是她贸然与夜归天结盟,将直接与巫教精英对抗,这与叛教无异。但老婆子自觉时日无多,在巫教利益与外孙女的终身幸福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夜归天伸手拉过上官赐青的手,上官赐青挣扎了一下,然后任由他将自己的柔荑握在手中,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心中都有麻酥酥的感觉。夜归天冰冷的大手将这蛮夷女子的温湿小手握的生疼,也使她感受到了来自他的诚意。 “我娶青青,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夜归天低沉的誓言让上官赐青很是感动,她由悲而喜,直至喜极而泣。 “傻孩子,哭什么呀,这可是大喜的事啊。老婆子闭眼之前能看到你终生有了依靠,也可以瞑目了。”此刻鸠婆婆慈祥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纵横天下数十载凶名卓著的“毒神”,在外孙女面前,她仅仅是个慈祥的外婆而已。 “夜小子,老婆子把青青交给你了,若是你以后敢有半点亏待她的,老婆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听鸠婆婆此番言语,夜归天悬在胸口的大石总算放下,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朝老婆子坚定地点头道:“鸠婆婆放心,我夜归天言出必行,只是嫁给我这莽夫,有些委屈青青了。” “哼,别得便宜卖乖,若是你让青青受一点委屈,老婆子撕碎了你!” 虽然是个悲剧的开头,结尾却是皆大欢喜。 夜归天扶着青青离开房间的时候,觉得有些虚脱的感觉。在鸠婆婆强大的力场逼迫下,适才他若是说错了一句话,现在已经走不出这房门了。 老婆子走之前,告诉了他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今夜楚王本打算进行兵变,紫极殿里的牛油巨烛里面已经下了迷药,只等着青青将迷药引子带过去了。若是夜归天没有在路上遇到青青,现在的紫极殿中已经是横倒一片,文臣武将只能等着楚王宰割,而在无意之中,夜归天又救了皇帝一命。 “青青,那药真的那么恐怖么?” 上官赐青点点头,“那是南疆的迷魂草制成的药,平素可以驱逐蚊虫,人闻了也只会觉得酸软无力,但若是其中加入了蛇涎香就会变成一种强烈的迷魂药,可以迷人心智。” “那之前为何乖青青没有用呢?” 青青白皙的面上立刻飞起一片红云,因为夜归天的手不老实地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青青白了他一眼,轻轻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放弃了抵抗,嘟囔道:“这里是皇宫,小心叫人看到了。” 夜归天哈哈大笑道:“这里是杂间,少有人会来的。” 青青“嘤咛”一声,不依地躲进了她男人的怀里。 温存了片刻,两人分开来,一前一后地来到了紫极殿后,常羽冠正等在那里。 当常羽冠看到上官赐青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不是因为上官赐青的美,而是因为她还穿着宫女的衣服。 看上官赐青对他大哥款款深情的眼神,梨花带雨的面容,常羽冠知道这个女子一定是被他大哥收入后宫了。对夜归天的事情,常羽冠从来是不闻不问,若是有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会竭心尽力去办。但是,与宫女私通是犯禁的事,无论你是多大的官职,曾立下何等的功劳,给皇帝戴绿帽子,一样是要杀头的。如果这宫女是皇帝赐予的还好说,但那可能么?赐你宫女,还让你在宫中云雨,哪有这样的皇帝?那剩下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大哥嗯“胆大包天”了。 常羽冠迎了过来,恭敬地对夜归天道:“大哥,如何去了这久?” 夜归天左右看了一下道:“四弟,筵席散了么?” 常羽冠点点头道:“散了有些时辰了,自陛下说他身体不适离开之后,众臣就没有饮酒的心思了,纷纷托言离开,如今殿中只剩一两个酒鬼还在痛饮。” 夜归天点点头,俯身过来在常羽冠耳边轻轻道:“后面的是上官赐青,无论哥哥做了什么,你都先保持冷静好么?” 第43章 常羽冠不是傻子,他心智颇高,只是平常不愿抢他大哥的风头,才处处显得争勇斗狠,此刻听他大哥这番话,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向来是把夜归天看成是亲兄,对大哥的决定从来没有反对过,但是这次,哎。 夜归天也知道常羽冠心中肯定是有不满,甚至会痛苦,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做兄弟的,不怕有矛盾,就怕有矛盾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兄弟放开了心思谈,总是能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明月悬空,兵马司中。 常羽冠与夜归天对桌痛饮,两人面前的酒坛都堆成了堆。 常羽冠已经喝到大醉,双目圆睁,泪流满面。 “大哥,我,我……” 夜归天陪着他喝,也喝到半醉,他如何不知道四弟心中的苦痛。寒疯子的死让常羽冠消沉了好几天,直到现在还时常对着那双手套发呆。而他的哥哥,那个寒疯子为之命丧的那个人却要了仇敌的外孙女做女人。 “四弟,是哥哥的错,哥哥对不住你!”夜归天颤抖着双手,紧紧攥住常羽冠的双手,感到了他心中的那股悲愤。 “大哥,这,这不是你的错啊!”常羽冠泣不成声,他还只是个二十三岁的青年,但心中却积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兄弟二人抱头痛哭,乃至一夜无眠。 第二天,几乎所有参加宴会的官吏都感到浑身酸软无力,他们都以为是不胜酒力,没一个人知道整个帝国的上层几乎都在鬼门关前转了个圈。早朝时众臣无精打采的样子也让龙文帝着实乐了一番,但是当一封军报传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笑不出来了。 ?「顺德被破,北胡兵压大河北府。」 北胡一夜之间攻占顺德府的消息让原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的朝廷乱成一团,但对夜归天来说,顺德府的失陷早在他意料之中,北胡长久不攻城才是异常,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个倔强的节度使林天逆的生死,这样的大将死掉对帝国来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细想起来,北胡的攻势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楚王昨夜的宫廷政变失败,北胡想必是不愿再等下去了,毕竟冬天正在一点点过去,等开春泥土化冻,疾病横行的时候,恐怕再要攻打龙国是很难了。 龙文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他的一双鹰眼在群臣身上来回地逡巡,让被他扫到的大臣都捏着一把冷汗。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夜归天的身上,军情紧急,而这个前敌的总指挥,帝国的大将军至今没有发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前不久才遇刺,伤势可能还阻碍着他上场杀敌,但计策总是要献一献的。忽然之间,龙文帝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而在昨夜,他还觉得能掌控全局,仅仅过了一个早晨,为何事情就变得如此麻烦而不可收拾了? 夜归天没有出头,因为他知道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帝国军队的统帅了,他上面还有一个五军大都督在呢。皇帝一定会派那个利欲熏心的老头子去的,他只用等着老头子把嫡系部队消耗殆尽之后来求他帮忙就行了。 从这里看,夜归天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从来没承认他是好人。好人总是受欺负,为什么不做个“狡猾”的人呢?当然他也从来不肯承认他是个坏人。 镇国公徐威扬脑门上有些汗珠在滚动,因为龙文帝的鹰眼盯着他看已经有一柱香的功夫了。大都督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怪不得夜归天会急巴巴地把它“卖”给他。现在的状况危急,如果他不出头,恐怕是不行了,但要他拿自己的嫡系去硬碰北胡势头正劲的骑兵他又不肯,这该如何是好呢?再不回话,恐怕皇帝的眼光都可以杀了他。 这时节,文官只能负责后勤保障,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武将虽然面对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但所有的人都要问问自己有几个脑袋,总得有头回来领赏吧。 大殿之中的气氛是如此的压抑,以至于去年夏天被热死的一只苍蝇掉到地上都让群臣一阵胆战心惊。 “一个,两个,三个……”夜归天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咳,臣李道古有本要奏。”忽然之间李道古出班跪倒,众臣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李爱卿请讲。”龙文帝收回在徐威扬身上的目光,看了一眼李道古,慢慢说道。 “陛下,臣身为文臣,本不应该对军国大事指手画脚,但如今……”李道古回头看了看右边的一排武将,羞得众人赶忙缩回了头。 “如今情势危急,请容许臣带兵出征!” 李道古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李道古这不明摆着将武官的军么?若是让他挂帅出征,那帝国的将官哪还有脸面再吃朝廷的俸禄啊。 “皇上,请派微臣出征!” “请派微臣出征!” 一时之间,众将官纷纷跪倒,请命出征。独有夜归天寥寥几人站着不动,显得有些怪异。 虽然有这么多将官请命,但是龙文帝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大部分是被李道古所激,一时气血冲头所致,真正需要仰仗的还是站着不动的几个人:夜归天,徐威扬,白崇进、吴质、邵青这几个名臣宿将。 “臣徐威扬愿督师而战,但请陛下赐一骁勇先锋,以使臣能挫敌之勇。”徐威扬终于忍不住出班请命,这也让夜归天心里松了口气。 朝中大将,骁勇善战有万人敌的并不多,马军都督邵青就是其中的典范,他并没有请战,但徐威扬要的就是他。一方面邵青是林天成的女婿,即便战败也是损失的林家的实力,二则邵青若能胜上一两阵也是他督军有方。 龙文帝那会不知道徐威扬的心思,但他还真不能拒绝这个提议,因为他知道邵青确实是良才。 夜归天则根本没有任何动静,连带着白敬业、常羽冠、风纹章等所谓“夜系”大将都没有请战。在夜归天看来,现在无论是谁,战则必败,他起先定下的防御战略虽然曾得到众人的赞同,但时过境迁,没一个人再愿意附和他,因为皇帝觉得窝囊,一定要给胡人一个教训。夜归天三败胡人,也让皇帝有些飘飘然,认为胡人不过如此。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夜归天选择了逃避。强战必败,夜归天不会去做这些啥事,毕竟帝国的根基深厚,还能撑的住。他可不希望在他打仗的时候有人掣肘,多生变故。 “臣陆平请为前锋!”这时一个老将忽然奏道。 夜归天略微有些讶异,陆平是稳重的老将,不会不知道徐威扬的话内含义,莫非? 陆平是步军都督,德高望重,平日里也是交游广阔,算的上是军中宿将。他的女儿陆西星也算的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担当禁军护卫统领,深受信任。 细想了一番,夜归天终于明白了陆平的意思。邵青根本不愿出战,战则必败,这是元老的共识。陆平之所以请战,就是为了败。他与顺德府的节度使林天逆是过命的交情,林天逆八成是命丧乱军之中,以他那宁死不屈的硬骨头,生还的希望少之又少。陆平想必是为了知己,加之愤恨朝中众人诺诺,所以才特地请战。 一听陆平请战,邵青立刻出班跪倒道:“臣马军都督邵青愿为先锋!”邵青此举也是为了救陆平,他是个智将,如何不晓得陆平的心思,虽然要败,但他邵青的胜算总要大过陆平的。 陆平听邵青请战,忽然扭过头,双目圆睁,面含不满怒道:“邵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看不起我陆平?” 邵青冷漠的脸没有半点表情,冷冷道:“该派谁去,皇上自有定夺,陆将军何必如此激动?” 龙文帝自然是青睐邵青,对付胡人的骑兵,还是马军都督比步军都督要有优势,他见邵青请战,当下道:“不必复言,朕派大都督为统帅,马军都督邵青为先锋,步军都督陆平为后军,点起三十万人马,即日起兵,驱逐北胡!” 山呼万岁之后,夜归天有些黯然,自己是否有些残酷,这三十万人马应该是京城最后的抵抗力量了。 第二日校场誓师之后,大都督徐威扬带着他的三十万帝国大军开始渡河。 望着遮天蔽日的军旗,夜归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这场仗打败了,帝国的军心就会涣散,下一步收拾起来就困难了。 李道古陪在皇帝身边,眼睛却往夜归天这边瞄,他的确想知道,这个大将军对这战事的看法,因为河北是他道门的地盘,战事拖的越久,对道门越不利,若是再有些心智不坚定的弟子投了敌,恐怕会更令道门难堪。 北府那边,智胜已经捎回了口信,顺德府是全城中毒是故才一夕被攻破的。想到这里,夜归天又回头看了看他四弟。常羽冠已经回复了旧日的神色,依然是那么冷峻。想到寒疯子的临终遗言,夜归天有些后悔没把解毒的“深泽沼精”留些给林天逆。那次去顺德之前,他也没有想到北胡会在拥有巨大优势的时候还会用毒,所以白白损失了数万大军和一员上将。 百密一疏,或者说是虑事不周,让夜归天吃了暗亏。一个人无论如何精明,都难免会出错,他还年轻,留给敌人的破绽也很多,若是稍不注意,就会被打到一败涂地。 “大将军,想什么呢?”皇帝已经回宫了,李道古并没有陪王伴驾,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故作轻松地问道。 夜归天笑了笑道:“在想何时能吃到金毛狮子鱼呢!” 金毛狮子鱼是河北的名菜,夜归天这话暗含的隐意是说何时能收复河北,驱逐胡兵出中原。 第44章 李道古是河北保定人,如何会不知道这道名菜,他自然也了解夜归天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我府中虽有厨子,但这菜还是要在河北地头上吃才地道啊,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李道古灼灼的眼睛盯着夜归天看,彷佛想知道这个帝国实质上的头号人物心中的打算。 夜归天眼望着一拨拨开往前线的军兵,苦笑道:“李先生还是先照顾好京城再说吧,若是京中乱了,前线的军心就散了。” 李道古听闻此话,知道夜归天是话中有话,在这里是说不清楚,于是上前一步道:“大将军,今日闲暇,可否到府中饮一杯茶?” 虽说两人不愿在皇帝眼皮底下过从甚密,但偶尔的交往应是无妨,夜归天也确实有些话要问李道古,便答应了下来。 李道古的府邸是借用上一任吏部尚书的,他引夜归天到了后厅,亲手为这军国名将斟茶倒水。 夜归天谢过李道古,笑了笑道:“李先生这是第二次为夜某煮茶了,上次惹来了个邪神,这会儿不会又有什么变故吧。” 李道古笑道:“大将军,上次咱们算是死里逃生,不过这次应该不会了。自皇上登基之后,九幽的皇城密衙锦衣卫就被清洗过一次,九幽又托病不出,我看皇上迟早会拿他开刀的。” 夜归天点点头,目光投到远处,徐徐说道:“李先生多久没回河北了?” 李道古愣了一下,迅即道:“有十年了,自来到京城之后就没有回去了。” “嗯,李先生来到了京城之后,河北道门是哪个在主事?” “是我的师弟魏伯阳。大将军为何问起这个?” “李先生,我也不瞒你。咱们这场仗是有输无嬴,恐怕会一败涂地。” 李道古叹了口气道:“皇上自登基以后,不再对你我言听计从了。呵呵,说句实在话,皇上太自大自满了,若是没有大的挫折,是不会翻然悔悟的。” “嘘,李先生,你这番话要是让人听到了,可是要杀头的。” 李道古苦笑一声道:“到哪里,我都是难免一死,官场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之前我就惹了‘刀神’,杀了他的弟子,他之所以没到京中报复,是因为胡兵压境,他在山东脱不开身……” 夜归天早知道是李道古暗杀的刀无痕,但他没想到这个道门奇人今天居然对他如此开诚布公,有些讶异。 “李先生,若是我夜归天一天留得命在,必叫刀神无法伤你。” 李道古摇摇头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刀神他排名尚在我师火神之下,若是硬拼,他怎能杀的了我?我担心的是我们朝中会失势。最近我向皇上保举的人都没有得到任命,看来皇上是对我起了疑心了。龙无畏这种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若是我道门再失势,恐怕我掉头的时间就不远了。” 道门的根基是在河北,若是河北被胡人侵占,道门只剩下两条路走:一是被驱逐出河北地境,二是叛国投敌。李道古的心境恐怕是代表着道门年青一代的想法,道门掌教孙不二久在京中,恐怕是准备养老到死,没有这种忧虑了。 夜归天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觉得可以和道门做一笔交易。 “李先生,若是我去收复河北,道门能帮我多少呢?” 李道古一怔,低头想了一下,说道:“道门在河北有一百三十七座道观,有弟子三万七千名,若算上俗家弟子与忠实信徒,约莫会有数十万之众。道门广有粮草,各道观之中积攒米粟总和不下百万担。” “有这么多?”夜归天有些惊讶,道门实力确实是非同一般,道门偏居一隅尚且有这么强大的实力,那遍布中原的佛教有多么可怕想想可知。龙国向来是善于内斗,自己消耗了太多能量,若是能团结一致,何愁不能扫灭北胡呢? “好,李先生,我们来谋划一下。”说着,夜归天倒了些茶水在桌上,用手指蘸着茶水粗略地划了一下帝国北方的地图给李道古做兵棋推演。 “你看,大河之北,山西已经沦陷,严庆退到潼关之外;山东因为有大河阻拦,加之刀神等刀宗高手坐镇,所以济南府暂时无虞;可虑的只是河北地境:河北的三边重镇都已经失守,顺德府也已经失陷,所以大河之辈,只有北府一城可以守护。北府地势险峻,若是一味死守,撑到开春就可以反攻。可是现在京军的三十万大军一到,局势就完全不同了。若是侥幸战胜了一场两场,帝国军队势必会拉到逐鹿,与胡人做大决战,这正好中了胡人的奸计。” 李道古沉吟道:“逐鹿本就是古战场,地势开阔平坦,以我朝军力,在此地势之下,如何能应对胡人铁骑的冲击呢?此战必败!” “嗯,应该是小胜大败或者说是先小胜后大败。我军若是战败,在这平原之上是任人宰割,恐怕损失会很大。战败之后,我军定会四散奔逃,往东是山东地境,担大河之北都被胡人占尽,往西是山西境内,胡人的西路军正在兼程赶来,所以这两条路都是死路。帝国军队若是要退,只有后退。” “但若是胡人衔尾追来,恐怕落水而死的不在少数。”李道古发现帝国的军情要比他想象的糟糕百倍,起先他还不大赞同夜归天的退缩防守战略,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北胡的实力了。 “这倒无妨,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大河水军的副统领严虎,若是帝国军队溃败,只管射击追兵,不用救护逃兵。帝国水军的强弩射程五百步,火炮射程三百步,虽然对胡人的骑兵杀伤不大,但足已让他们退兵了。这里面的关键是守北府的军兵不能开城,否则败兵一拥而入,不但会冲散了城内的防守,让士气低落,而且会让胡人趁虚而入。只是,这北府的统帅……” 李道古明白夜归天的意思,北府的统领若是夜系的人马,一定是遵守命令不会开城的,但问题是现在的帝国最高统帅是徐威扬,不是他夜归天。徐威扬是个老好人,也是个老糊涂,一定会开城让败退的军马入城的。但若是因此而丢了北府,那大河水师的营寨势必不保,失去了大河水师的保护,京城就危如累卵了。 “大将军,道古晓得你的心思。哎,为了帝国的命运,我不得不再去面圣了。”李道古长叹了口气,他想去面见龙文帝,告诉他这危急的军情,尽管龙文帝可能不会听他的,但尽了力总算是可以少些遗憾了。 “不,李先生,你不要去。皇上此刻肯定不会听你的,如果能行的话,夜某也不会沉默至今了。如今之计,是要让河北的道门弟子行动起来,尽量拖延决战的时间,增加我们的胜算。” 时间拖的越长,对胡人越是不利,所以是胡人急着找龙国的主力决战,若是能将帝国的主力击溃,那么胡人就可以长驱直入,饮马长江了。 “道门,嗯。”李道古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但迅即振奋精神道:“大将军,你说吧,只要能用的上我道门的地方,万死不辞!” 夜归天微微笑道:“李先生若是肯帮忙,夜某又多了些胜算。李先生,此番北胡势如破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得到了大荒异人的帮忙。咱们可以反其道制其身,道门高手可以按武功列为三队:武功最强的一队负责狙杀大荒异人,次之的可以暗杀胡人大将,最次的可以偷袭胡人的游骑和斥候。如果道门的高手能杀掉几个胡人的强将,势必会让他们军心涣散,人心惶惶,胡人定然会放下进军的速度。” 李道古点点头道:“那道古要先去掌教那里取得清虚令,才能号令河北道众。” 夜归天道:“李先生一定要让孙掌教明白:若是道门现在不动,势必会土崩瓦解,现在对抗胡兵虽然会有损失,但一朝驱逐胡人之后,河北的地盘还是道门独大的!” 夜归天这也算是一种承诺,而且来的比龙文帝更实在一些。李道古明白虽然龙文帝曾经受制于道门,被逼立下了字据,但若是一个帝王要灭掉一个门派,是轻而易举的,龙国历史上的几次“灭佛”不是很能说明问题么? 两人又谈了些杂事,夜归天便辞别李道古,与在外厅等候的常羽冠一起回兵马司了。 现在兵马司实际上的主事仍然是白敬业,回朝之后,夜归天并没有负责公务,他也的确不喜欢这种冗杂的公务,相反他二弟却干的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想想兄弟四个,夜归天又想起了吴良这个小兄弟,听白敬业说这个三弟是去大江水师任职去了,不晓得现在混的怎么样了。 兵马司的后院仍然是夜归天的住所,白敬业是不住这里的。夜归天回去的时候,宁夏公主和林青正在院中练剑,他也没有打扰她们,与常羽冠就站在小亭边看着她们。 宁夏早就看到男人回来了,只是林青这小丫头玩兴正浓,所以只好一直陪着她玩。宁夏的剑术传自水仙子,自是非同凡响,加之一心想在男人面前卖弄,所以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看的林青啧啧赞叹,艳羡不已。 早先鬼五先生给林青看过了,说林青的哑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生病使经脉堵塞才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夜归天非常喜欢这个小妹妹,所以就让整天闲着无事的宁夏公主教林青武功,给她推拿,希望有一天林青可以重新说出话来。 一套“玉女穿心剑”耍完,宁夏终于停了下来,那翩翩的舞姿使夜归天都有些神情恍惚,更不用提早就对这个嫂子崇拜的无以复加的林青了。当然常羽冠还是那副模样,彷佛宁夏根本不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似的。 第45章 宁夏在床上曾经悄悄地问过夜归天,为什么他那个四弟从来对美女都没有发应,夜归天的一句话差点梗死了她,“不喜欢女人,他可以喜欢男人嘛,尤其是你的男人。” 其实夜归天知道常羽冠心中有个喜欢的女子,但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那女子在不在都不晓得了。 夜归天轻轻地鼓起掌来,林青这才看到大哥回来了,小燕子一般扑了过来,窜到了大哥的怀中,这些天林青的轻功还是有些长进的。 夜归天抱起了林青,轻轻刮了下她汗涔涔的小鼻头,笑道:“这么冷的天出这么多的汗,可是会感风寒的。” 林青嗯了一声,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又趴在了夜归天的肩头上,她总是喜欢这样趴着,喜欢她大哥厚实的肩膀。 宁夏款款地走上前来,她倒是一点汗都没出,轻轻笑了笑道:“青儿的武功现在很好了,再过两年恐怕她就要当我的师父了。” 林青嘤咛一声,不依地抱住了她大哥的脖子,夜归天哈哈大笑道:“青儿怎么会有水仙子那身惊世骇俗的功夫呢?不过说回来,要是你师父还在就好了,说不定可以治好青儿。”说道这里,夜归天忽然发现宁夏的神色又变了,他才晓得又说错话了。 水仙子学究天人,是龙国百年以来最神秘的女人,她从没有正式收过徒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传了宁夏两手功夫,传了锦绣一点医术。夜归天说到水仙子,总是忘不了她的医术,这让宁夏委实有些黯然神伤。 夜归天拍拍青儿的后背,把她送到常羽冠的肩头,然后握着宁夏的手,回到了房中。 “宁儿,不要这样好么?”夜归天也是难得的柔情,他昨夜才“娶”了个“娘子”,是故心中着实有些愧疚。 宁夏虽然不知道昨夜兄弟二人因何抱头痛苦,但隐隐约约地猜到是和一个女人有关,本来她那脆弱的心灵就被她姐姐折磨的破碎,哪里还能容纳别的女人? 夜归天并没有把上官赐青带回家中,半路上两人就分别了,但无论如何,这事总是纸包不住火,总会让人知道的。 “瞒一时是一时吧,现在可决不能后院起火了。”夜归天暗暗想到。 第八章[本章字数:2037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26:26.0] ------------ 第八章龙王智取山西王虎将力敌三上将 二月十八,京城兵马司。 「大哥,你真的要去山西?」白敬业吃惊地看着紧锁眉头的大哥,问道。 夜归天长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今天他召集夜系大将到兵马司,就是为了挑选人马去山西。 山西,已经沦陷了十几天,但对夜归天来说,只要「山西王」严庆手里还有十五万的兵马,要夺回太原和大同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鬼五,陆虎,红娘子,风纹章,火娘子,刘富贵,还有「箭神」飞武以及常羽冠,这就是夜归天挑选去山西的部众。 飞武熟悉山西地形,加上他在军中素有威望,所以可以由他暂时来统领山西的军队。刘富贵是「富贵山庄」的少主,与山西第一旺族风家交情甚好,带着他可以得到山西土豪的支持。鬼五、陆虎、红火二娘子各有绝技傍身,而风纹章则是舍不得他那个千娇百媚的娘子,自愿参加的。 一行九人,不带一兵,要去夺取严庆的军权,何其困难,难怪白敬业一听他大哥要去山西,立时大吃一惊。 「二弟,大哥并不是头脑发热。山西迟早是要解决的,晚动不如早动。如今山西的胡军正沿着大河顺流而下,虽然咱们中路军受到的压力增大,但对西路军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我们能顺利地夺取山西的军权,就可以夺回太原和大同,进可对胡军衔尾追击,退可守住山西,光复河套平原。何况……」 夜归天顿了顿,忽然笑道:「何况你大哥现在不过是个闲人,能顺道找件军功捞捞,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敬业苦笑一声,他知道大哥是在打趣,但是「山西王」严庆就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么?虽然他很怕死,他会丢掉大同保太原,丢掉太原跑到潼关,但不代表他就会甘心交出兵权。想想以「箭神」飞武的武功和威望都差点被他害死,这个严庆岂是易与之辈? 「大哥,那陛下那儿……」白敬业疑虑地问道,毕竟现在的龙文皇位已经坐稳,不再对这些拥立的重臣言听计从了。 夜归天闻言略微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怕龙文不批准他的奏命,而是对白敬业称呼龙文「陛下」有些不满。在夜归天眼里,龙文那个位子是人人都能坐的,根本不值得敬畏,所以平日里夜归天都是直呼龙文的庙号,而不是尊称为陛下或者皇上。说起来,白敬业毕竟是个诗书之人,文气太重,虽然混在军中多年,心里面「忠君」的思想还是很严重。想想众将周围,应该都有锦衣卫的密探,平日里大将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为什么龙文对白家的子弟这么看重,连接提拔白世绩与白敬业父子,恐怕真的与他们为人处事的谨慎小心有关。再转过头来想想自己,恐怕龙文迟早是要除掉他这个「流氓龙将」的。 「不打紧,现在皇上那待会我会去说。」夜归天双目如电,扫了一眼众将道。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军兵的斥骂声传来。 夜归天使了个眼色,紫天空便出去查探了。夜归天有意地把紫天空安排在白敬业的帐下效命,这样他才会快速地建立军功而不会被人打压,毕竟在军界政界,敢公开得罪兵部尚书的人还是很少的。 过不片刻,就见紫天空急匆匆地走过来,低声道:「大将军,皇上有密旨传下。」 紫天空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龙文莫名降旨,而且来宣读圣旨的人居然没有光明正大地进来,可见下的是密旨。这密旨从赏赐金银,升迁官爵到赐毒酒白绫三尺都有可能,众人一时猜不到究竟是凶是吉。 夜归天闻言点了点头,道:「引使者去后院,我马上过去。」常羽冠答应一声,立时出去了。兵马司的后院是夜归天休息的地方,不是一般人都能进去的。 「大家先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 「是!」 众人听令各自回去了,夜归天便匆匆地赶往后院。 进了后厅,夜归天忽然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来传旨的人居然是左相龙问天。 「齐王,你……你怎么来了?」 厅堂里坐在那里看着门口的正是齐王龙问天,他手里还捧着一个黄菱包裹,不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东西。 「大将军夜归天接旨!」龙问天忽得站起身来,走到夜归天面前道。 接下了圣旨,夜归天才知道龙文帝派齐王来的原因。 龙文帝彷佛早就知道夜归天众人要到山西,所以事先下了一道圣旨,任命大将军夜归天为山西钦差,赐金牌两面,玉玺一颗,连同左相龙问天一起去往山西军营督战。说是督战,其实就是去夺严庆的兵权。龙文知道夜归天的打算那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为冷月心就是他派到兵马司来监视这位大将军的密探。但龙文为什么要派龙问天去山西呢,这里面有什么隐秘么? 「齐王殿下,皇上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只是这山西之行,王爷你……」 龙问天素来与夜归天不合,有「不共戴天」之仇,昔日夜归天曾经当众羞辱过这个王爷,现在看齐王这个样子,看来还是没解开当时的仇怨。 「此事全凭大将军安排,龙某不过是个跟班跑腿的,有什么权力说三道四的?」 龙问天的话句句带刺,说的夜归天浑身不自在,心里暗自寻思,是不是龙文故意派个人来掣肘的。 「既然王爷这样讲了,那夜某就放心了。告诉王爷一声,明早寅时就要出发,请王爷不要忘记了。」夜归天现在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倒不是因为怕了龙问天,只是两人因为要同舟共济,所以暂时压住了一些怒意。 「好!既然圣旨大将军已经领了,那龙某就回去准备了,告辞!」说着,龙问天迈步就出了后厅,常羽冠要跟出去,被他大哥挥手止住。 「四弟,你等会陪我去一趟李道古那里。」 「嗯。」常羽冠答应一声,就在这厅堂里坐下,夜归天去了偏厅。 宁夏公主与林青还是在练剑,林青还不知道她父亲的事,夜归天也吩咐府中不准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免得她伤心挂念。 宁夏看到夜归天过来,便停下了身子,将剑归鞘,让林青一个人耍玩。 现在还是巳时未到午时用餐的时刻,夜归天来到这里定然是有事要说。 两人进了卧房,宁夏给她的情郎倒了杯茶,然后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前方战事告紧,又要你出征?」 「是要出征,但是去山西,不是河北。」夜归天喝了口茶,觉得有些烫,便放了下来。 宁夏将茶杯拿过来,又取了一只,将茶水在两只茶杯之间倒来倒去,边倒边问:「都有谁去?」 宁夏知道夜归天要是肯带她去,就不会专程来跟她说这事了,虽然心里有些闷,但还是装作无事一般。 「宁儿,这回不准你再跟去了。」夜归天知道若是不说的绝对些,恐怕还在半路上这个任性的公主就已经找的到他们了。 「为……为什么?」宁夏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一些茶水溅到了桌子上。 「因为……不为什么,你二哥也要去,我……」夜归天忽然想起了龙问天,虽然宁夏成天住在兵马司里,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宁夏真的跟着夜归天到了山西,恐怕第一个不答应就是龙问天。 第46章 「我,我不怕二哥……」宁夏鼓足勇气道。宁夏既然不怕公开与夜归天的关系,也就是说,她将终身的幸福就寄托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夜归天现在并不想娶宁夏,所以尽管和她同床共枕,但没有破她的身子。沾上了皇家,一辈子都脱不开身,如果和龙问天同行,还要考虑亲戚身份,简直是麻烦死了。 宁夏企盼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夜归天的脑海中,直到他摇头拒绝的那一刻。 「不行!」就是这两个字,一下子击碎了宁夏的梦想,她知道这个男人还是不能为她放下一切。 茶水凉了,她的心也凉了。因为夜归天走了,他要去向一个女人辞别,也许还不止一个。「我待会会去见她,你若是有时间,不妨也去看看她吧。」 说完,夜归天起身就走,连头都没有回。他不是不知道宁夏对他的款款深情,只是他还有很多东西不能放下,包括其他的女人。 与李道古的会谈很成功,使他精神大振。李道古不负所托地取得了「清虚令」,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道门第一人,也使得夜归天的胜算大了不少。山西之行李道古也预料到了,而且他还告诉夜归天那个「山西王」已经派了手下的三员猛将寇莱公,京文公和鲁项公正往京城方向赶来,想必是要阻击他们。 李道古的情报从何而来,夜归天不得而知,他相信这是真的,因为道门的确有些神秘的东西不为人所知。他担心的是严庆如何能未卜先知,先下手为强? 寇莱公,京文公和鲁项公是严庆父亲的好友,年纪都在六十上下,武功强横,而且人人都有一手绝活,在山西赫赫有名。这三人向来是贴身保护严庆的,严庆将他们派出来,恐怕是有一击必杀的打算。 难道这真的是个陷阱?夜归天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他的山西之行好像已经变得路人皆知了,所有的势力都知道了这个行动,那么他也从暗斗变成了明争。正面与严庆相争,恐怕他还真的是要损兵折将了。谁最希望他折损实力甚至是赔上性命,谁就最有可能是泄密的人。 龙文!就是龙文! 夜归天曾经给常羽冠讲过他的想法,想必冷月心是听到了,冷月心一定会把她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上报给龙文,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龙文会抢在他上奏之前降旨了。这是在告诉自己:你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不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这个无耻的皇帝,还有那个无耻的女人! 夜归天心头冒起一阵无名之火,他不是不能被人骗,也不是不能输,他只是愤恨为什么是龙文出卖了他,难道龙文认定徐威扬那个老头子可以击败胡军么?自毁长城啊,若是他夜归天死了,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这个狗日的皇帝了。 离开了李道古的府邸,夜归天有些闷闷不乐,他想起李道古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不是有些暗示在里面呢? 常羽冠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并不言语,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默默地支持着他大哥。 「四弟,我们回去吧。」本来夜归天想在走之前去见锦绣和他的孩子一面,可是他心头忽然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我夜归天不但不会死,我还会大胜而归,让所有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让所有的奸佞顽邪都受到惩罚。 兄弟两人打马回了兵马司,刚一回去,夜归天就直闯冷月心的房间。 冷月心是龙文赐给夜归天来保护他的,所以她也住在兵马司的后院,隔夜归天的小院只有几步之遥。 「你……」冷月心莆一见夜归天,有些吃惊,因为这个男人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间。 夜归天怒容满面,来到冷月心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她面前,冷喝道:「你做的好事,自己拿去看!」 冷月心有些疑惑不解,她见夜归天责问她,也是有些慌张,急忙伸手取过书信,展了开来。 「啊」冷月心娇呼一声,随着信纸打开,一些迷雾散开,她刚意识到不好,头就已经有些发昏了,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夜归天早欺身而进,点了她的穴道。 「哼,别怪我无耻,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夜归天抱起冷月心,狠狠地把她摔到床上,转身关上门,然后就扑了上来。 冷月心麻木地一动不动,任凭这个健壮的男人在她身上征伐,任意发泄着他升腾的欲望和不满。 对夜归天来说,冷艳的冷月心并不算是个好女人,虽然她很美,腿也很长很漂亮,但没人愿意和一座冰山做爱的。 自上官赐青之后,夜归天对女人的认识又深了一层:不管是爱是恨,女人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总是不能忘怀的。在这个时代,没有男人愿意娶一个不是处女的人做妻子,即便是做妾,处女的地位也高一些。 鲜血混杂着些体液已经濡湿了床单,但夜归天并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他将冷月心翻了个身,用那种纯羞辱式的姿势对她进行新一轮的征伐。 冷月心冰清玉洁的形象已经完全被毁了,如果她不是对龙无畏有爱慕的意思,夜归天也不会如此地疯狂,他强暴冷月心,一方面是为了报复这个女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报复龙文帝。 「你看到了吧!你的女人在我的胯下呻吟着呢!」夜归天叫道。 午时三刻,夜归天终于从冷月心瘫软的身体上爬了下来。 「进来吧!」他对着房门的方向叫道,他知道宁夏已经在那听了半个多时辰了。 房门并没有打开,夜归天略感奇怪,便赤裸着身子去打开了房门。 当看到外面的人时,夜归天不由得大吃一惊,迅速地关上了房门。原来门外是泪流满面的林青,而宁夏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怎么会是她?明明是宁夏的轻功啊!对了,林青学的就是宁夏的武功,要是以宁夏的功力,怎么会让他听出来呢? 其实夜归天只猜对了一半,在林青之前,宁夏就已经来过了。 穿好了衣服,夜归天解开了冷月心的穴道,床上的女人一动也不动,彷佛死了一般,并没有扑上来撕咬打闹。 开了门,夜归天要伸手去抱林青,被她一下子甩开。 夜归天摇了摇头,也不管林青,直接回了后厅,而林青一下子就窜进了房中,扑到冷月心身上,一边摇晃着冷月心,一边喊道:「姐姐,姐姐!」可惜夜归天并没有听到林青的喊声,否则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因为林青可以开口讲话了。 「四弟,召集人马,半个时辰之后西门外十里亭集合,我们立刻启程!」夜归天找到常羽冠,立刻下了命令。 常羽冠依言离去,夜归天简单收拾了下行囊,然后打马如飞,奔出城去。 等他到十里亭的时候,赫然发现已经到了四五个人,其中就有齐王龙问天。 龙问天并没有问原因,而是拄枪靠马,目视西方,根本没有理睬他。 人陆续到齐之后,九个人八匹马向山西奔去。 他们走的是去大秦故地的路,因为现在严庆驻守的地方就是潼关外。 沿河而上,奔出去四五个时辰,便来到一个叫西北口的地方。 这地方地市崎岖不平,人烟稀少,还有很多积年的冰雪未化,让众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慢慢行驰在山路上。 「嗖」的一声,一只哨箭响过,众人一齐约住马匹。 飞武一马当先,将千芒神弓取了下来,对夜归天道:「大将军,这是寇莱公的黄色毒烟箭,恐怕我们的麻烦来了。」 夜归天点点头道:「大家小心!」 正说之间,侧面密林里杀出一彪人马,有百余骑,个个力挽强弓,停在百步之外张弓搭箭,对准了这九人八马。 「寇莱公,你想公开造反么?」飞武高声叫道。 「飞武,你这个逆贼,上次让你跑了算你运气,这回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说话的这人骑着一匹黄骠马,赤裸着上身,手中倒提着一把大砍刀,黄发黄须,怪模怪样。 夜归天看了几眼寇莱公,悄声对周围的人道:「待会我们分开来行动,鬼五兄和陆虎,飞武将军从左边包抄,我和风兄等从右边包抄,中间吸引火力的任务就交给齐王殿下了。」 「哼,为什么要我当箭靶子?」龙问天已经戴上了他那个银面具,手中长枪也挺直了。 「因为这里只有齐王殿下不怕弓箭,所以就勉为其难了。」夜归天说的有一半是实话,因为齐王龙问天一身银甲确实是刀枪不入,但钢筋铁骨能挡弓箭的除了他还有常羽冠和陆虎,所以让他一个人冲中间委实有些过分了。 「齐王殿下……」 夜归天话还未说完,龙问天一拍马早冲了上去,登时那边箭如雨下,龙问天浑身起了一层黄色雾气,那是皇家秘笈「黄龙真气」的效果。果然,那边箭手第一轮的箭放完之后,龙问天毫发无伤,而且已经冲到了寇莱公面前,两人厮杀起来。 飞武不愧是「箭神」,趁那帮箭手张弓搭箭的时候,十五支连珠箭早射穿了十五个箭手的喉咙。趁着对方箭手乱成一团的时候,众人分两路掩杀过去,立时杀的寇莱公一方人仰马翻。 寇莱公委实是大意了,他没想到夜归天这方居然有如此多的奇人异士,人人都堪与他一战,尤其是这个戴银面具的齐王,以前光听说勇猛无比,想不到强悍如斯。寇莱公虽然刀法纯熟,但毕竟年老体衰,哪里经得起与龙问天的缠斗?再加上他的箭手纷纷落马,眼看着对方的几个人就要把他围在一起群殴了。 第47章 「他奶奶的,不是说夜归天手下没强人么,怎么个个都这么厉害,看来不使出点真功夫是不行的了。」寇莱公牙一咬,咬破舌尖,「噗」的一下,一口鲜血就喷在那柄奇形怪状的大砍刀上。那砍刀忽得黑气笼罩,上下翻飞起来,而且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龙问天这边顿时感觉到压力变大,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寇莱公却是越战越勇,好几次差一点就能把龙问天斩于马下。 「看来不使出点绝招是不行了!」龙问天暗自下了决心,左手单手擎枪刺了过去,右手却在身后的袋子里抓了一把铁砂,看那铁砂闪着青幽幽的光,八成是有毒。 寇莱公见长枪刺来,大刀往上一擎,大叫一声:「开!」 「当」的一声巨响,就见龙问天的大枪在空中划了一道美妙的弧线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竖子无能,枪都丢了,还撒这些没用的豆子干嘛,没人告诉你我寇莱公是五毒不侵的吗?」 龙问天银色手套里估计虎口已经震裂了,他冷笑一声道:「我的豆子是没毒的,只是会爆炸而已。」 话音刚落,就听着一声巨响,寇莱公被炸的面目全非,裸露的体肤伤痕累累,鲜血直流。 「会,会爆炸。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寇莱公正在自怨自艾,常羽冠早纵身上前,一锤子砸在寇莱公的后背上。 「等等,我还有两件法宝没使出来呢!」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寇莱公的巨大身躯掉落下马。 「哼,不自量力!」龙问天不屑一顾地说道。 「哒哒哒哒」夜归天提马过来,见寇莱公伏尸地上,不由得长笑道:「晋地三公,今去其一,齐王果然悍勇无比!」 龙问天鼻子里哼了一声,哂道:「总比躲在后面畏敌如鼠的好。」说完,也不理睬夜归天,径自打马去捡他的长枪了。 夜归天将手中血饮长刀收入腕中,一跃下马来到寇莱公尸首前,正待俯身检查,忽听后面有人喊道:「夜将军,且慢动手!」 扭头一看,是「鬼书生」鬼五。鬼五一袭青衫,在寒风中看起来单薄的很,只是他内功深厚,要不早被这北地的风寒冻死了。 「鬼先生有何见教?」见鬼五来到近前,夜归天躬身问道。他是很尊敬鬼五的,对这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奇人向来是敬若上宾。 「夜将军且莫动手,这寇莱公一身都是毒,若非他太过大意,轻易伤不得他。」鬼五跳下马来,手里套着一双鹿皮手套,去检视寇莱公的身体。 寇莱公凶悍无比,赤裸的上身刺着一些怪模怪样的奇兽恶鬼,腰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革囊。鬼五小心翼翼地取下革囊,打开来然后捧到夜归天面前。 革囊里有一封书信,还有些金珠,一根半尺长的鬼头枯木,一块石印。 鬼五见夜归天盯着那方石印看,笑道:「大将军果然好眼力,这是田黄石刻雕而成的石印,名为『邪王血印』珍贵无比,属邪宗七宝之一。」说着,将这方石印交到夜归天手中,然后径自把那根木杖插到腰间。 夜归天将「邪王血印」藏在怀中,随手拿过那封书信,莆一看便大吃一惊:那信封背面赫然写着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夜大将军亲启」。 夜归天忙把信放入怀中,扭头对远处游荡警备的众人高声道:「诸位先休息片刻,我与鬼五先生去去就回。」众人称诺,夜归天便与鬼五两人进了旁边的树林。 待众人瞧不见了,夜归天取出这封信,递给鬼五道:「鬼先生,你看这信中会有什么玄机?」 鬼五没有接信,沉吟片刻方道:「严庆既然派『晋地三公』这等高手来劫杀将军,又怎会写信给将军呢?即便是想陷害将军,众人皆知飞武与将军交好,严庆恐怕是中伤不了将军的。所以依我看来,这封信必不是从严庆那方来,最有可能是黑龙王龟纹写的。」 夜归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看了几行,将信递给了鬼五,赞叹道:「鬼先生果然算无遗策,这信的确是龟纹所写。」 鬼五接过信看了一看道:「既然黑龙王已有除掉严庆之心,想必此刻潼关内已经聚集了重兵,严庆此刻还派出『晋地三公』,看来确实是无大将之才。」 夜归天点点头道:「这信应该是寇莱公在路上劫杀使者得到的,相信严庆还未得知。」 鬼五接道:「如果寇莱公还来不及将信送回去,那京文公和鲁项公恐怕还在路上尚未赶来。严庆身边的大将都派了出来,想必对龟纹的偷袭没有防备。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去大秦故地与黑龙王取得联系,一去潼关外伺机夺军如何?」 夜归天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就依先生。但让谁去联系龟纹好呢?」 「风纹章。」鬼五答道。 夜归天默许,本来最好的人选是他自己,但兹体事大,他脱不开身,而且他走之后,部将若是闹将起来,恐怕不好收拾。齐王虽然资历够,但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过多参与的好,毕竟他不是夜系的人。 「对了,夜将军,最近你有没觉得身体不舒服?」鬼五忽然问道。 夜归天摇摇头道:「身体尚好。鬼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夜将军,最近我觉得你煞气逼人,经常会目露凶光。适才那『邪王血印』虽是邪宗宝物,但夜将军平素岂会将金银财宝放在眼里?」 鬼五这番话如雷击一般,忽得点醒了夜归天。是啊,适才看到「邪王血印」的时候,他仿佛是与这块石头心灵相通,一时被其吸引不由自主地将其纳入怀中,想当初他从来是不会对这些东西动心的。 「夜将军,吸引你的不是这珠光宝气,而是它本身蕴藏的邪气。夜将军虽然身具佛门正宗内功,但我总觉得夜将军体内还有一股邪气在混荡,不知将军是否另有机遇?」本来这是个人私事,但鬼五已经将夜归天看成了主公,所以有疑问也不隐瞒,直接了当问了出来。 夜归天恍如梦醒,他最近这一连串的举动确实有些怪异。虽然常羽冠没有说,但他明显感觉到兄弟之间的距离在拉远。对这个最亲的兄弟,夜归天本以为是因为上官赐青的事才使得兄弟生隙,但兄弟那么多年的感情,岂是女人能隔开的?必是他最近的邪气外露,所以使常羽冠本能地远离了他。再想想今天对白敬业产生的不满,这要是放在以前怎么也不会产生的。连接着强暴了上官赐青和冷月心,难道他真的这么需要女人么?和宁夏同床那么久都能忍住,为何现在却找各种理由来释放自己的欲望?对龙文的怨怒已经溢于言表,对冷月心的侵犯现在冷静想想,真是一点必要都没有,但当时他的震怒,他的欲望是从哪里来的呢? 「妖刀」血饮最近也是非常肆虐,适才在杀那帮箭手的时候那股杀气更加浓郁,他明显能觉察到他们心中的恐惧。最近练功的时候,血饮的威力剧增,「龙象般若功」的功力正在逐渐衰退,快压不住那股「邪力」了。 「鬼先生,我不瞒你,我一直是用血饮在练功。最近我觉得血饮的威力正在加大,或者说我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增强,可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夜归天确实不知道是哪里出的差错,难道是蚩尤庙的变故,还是遭遇祢尚刺杀后产生的异变,抑或是最近修炼的过勤? 「夜将军,可否让我看一下血饮?」鬼五问道。 其实适才在杀敌时鬼五就一直在注视着夜归天的「血饮」,现在的血饮光芒已经能达到丈外,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这把妖刀已经能完全化入夜归天体内了,每天得到鲜血的滋补,暗红的光刃已经变得鲜红,在鬼五的注视下,这血饮仿佛有灵性一般不断地变幻扭动。 「夜将军,这刀已经有了『刀灵』了,灵性之强,是我平生仅见。」看了许久,鬼五方道。 夜归天正待回话,忽听得林外一声大吼:「夜归天,你他奶奶的去死拉!」 不用想,肯定是龙问天等的着急了。夜归天无奈地笑笑,将血饮收入体内,然后与鬼五一起出了林子。 「齐王若是归心,倒是一员虎将!」出林时,鬼五忽然低声说道。 夜归天愣了一愣,然后迈步向前,召集众人过来,将分兵两路的想法告诉了大家。 风纹章自得知他娘子的事后,义不容辞地加入了「夜党」,他对夜归天派他去和黑龙王龟纹商谈的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夜归天将一面金牌交给了他,然后对他一拱手道:「此间事,全靠闲伉俪了。」 风纹章一愣,旋即感激地道:「谢过大将军。」 众人上马,在野三坡分道扬镳,见风纹章与红娘子两人不见了踪影,方打马急奔潼关。 一路上众人都非常小心,毕竟上次杀了寇莱公是有些侥幸,「晋地三公」还剩下两位,随时都有肯能展开一场生死大战。 可是一直到潼关三百里外的临潼都没有再度遇袭,这让夜归天一行人有些讶异。 临潼是个小城,现在已经华灯初上,城门口的小吏正准备关门,忽见一行七人六马冲了过来,连忙拦住去路。 「来者何人?」这门吏是个瘦小枯干的老头,看起来不到四尺高,挡在丈高城门中间显得有些可笑。 「小心!」鬼五朝夜归天使了个眼神,告诉他要留意这个老头子。因为虽然「晋地三公」都是彪形大汉,但京文公号称「神行百变」,要想变成旁人是很容易的。 第48章 夜归天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忽得就听背后飞武大喝一声,「看箭!」 破空声起,那个老头子眼里露出一丝绝望,吓得跌倒在地。 飞武并没有真的射箭,他虽然怀疑这个老头是京文公,但他毕竟不肯滥杀无辜,所以只是虚搭弓箭,并没有真射出去。 「不得妄动。」夜归天喝道。 他打马慢慢地过去,左手虚邀老头子。 老头眼里露出感激的神情,一骨碌爬起来,向众人点头哈腰。 夜归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左手掏了块银子丢在地上道:「惊扰了你,这银子给你做汤药费。」 「不,不用……」老头子喏喏地道。 「嫌少?再给你一块,顺道给你买块棺材板!」说着,夜归天的右手光芒暴涨,一挥手一道血光就挥了出去。 起初众人还觉得夜归天是无聊了,现在才觉得他太过残忍了。火娘子嘴角上翘,显见着是对夜归天的举动不满。陆虎是个良善汉子,他刚要冲上去,早被身旁的鬼五伸手拉住。 血光四溅,夜归天的血饮从老头子的胸前掠过,带起一片血花。 夜归天并不是心慈手软,他既然动手了,就不会有仁慈之心,之所以没有要了这老者的命,是因为他赌对了,这老头后退的敏捷身法告诉大家,他就是「晋地三公」的京文公。但要是他赌错了呢,是不是这个无辜的老头就要死于非命了呢? 「夜归天,你果然狠毒,不愧『流氓』之名。」京文公怨毒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夜归天身上。 夜归天笑了笑道:「我自小混在街头,要是不狠毒早就被人打死一百回了。你身形隐藏的很好,没有破绽可言,可是你不该在这里胡乱杀人。」 「你怎知我杀了门吏?」京文公疑道。 「因为血味,四周的血味太过浓烈。」夜归天确实闻到了血味,他现在忽然对血味敏感起来,从城门口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味,这血味却绝不是在寒风里赶了两三个时辰的众人身上的。 「哈哈哈哈哈,龙将之名果然不同凡响。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伤了老夫么?」随着京文公的一声暴笑,他的身形忽得起了变化。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声响起,然后就见他的身躯暴涨三尺,足足有七八尺高,身上的皮袍已经涨破了,露出黑黝黝的肌肉,身上怪异的图案与寇莱公一般无二。 「京文公,你们邪宗三老昔年败在九幽手下,远遁山西,白吃白喝了几十年,未曾立下寸功,今日却要一齐败亡,真是废物中的极品。」鬼五诚心是想刺激京文公,冷嘲热讽道。 邪宗三老是「邪神」九幽的师叔,本来争夺邪宗宗主的时候,根本没把九幽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没想到最后却是三人联手还被九幽击败,这着实是奇耻大辱。他们到了山西,蒙严庆的老爹招募,在山西混了几十年,还混出了个「晋地三公」的名号。今天死了个寇莱公,又被鬼五揭了旧疮,登时怒不可遏。 京文公暴喝一声,怒道:「鬼五,你这个叛徒,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正怒吼间,忽得飞武的连珠箭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饶是他钢筋铁骨,也不敢硬碰「箭神」的「千芒神弓」,只得上窜下跳避了开来。 一人之力,即便通天也不能独对这七大高手,在众人的围攻下,很快京文公就露了败相。 饶是众人占了先机,仍是不敢大意,寇莱公的邪法众人记忆犹新。这邪宗昔年的长老强悍无比,若是再加上邪法的辅助,极有可能翻盘。 果然撑了不多久,京文公挺不住了,身上的肌肉突突地乱抖,毕竟是个老人了,再怎么强悍也比不上这些年轻力胜的高手。 「阿达呢那懵乎乎,血誓在身,大神赐我不死之身!」京文公喝道。 「嗜血术!」鬼五叫道,「大家快避开!」 听鬼五一说,众人纷纷后退,眼见着京文公浑身上下被一片血雾笼罩,身上的血管突出,着实恐怖。 「飞武,射箭!」京文公用了血誓之后,身形缓顿,鬼五忙叫飞武以箭射他。 「嚎!」京文公发出震天的嚎叫声,朝着众人就扑了过来。 飞武搭好箭,看都不看,连珠十五箭就发了出去,箭箭中的,但是都射不进京文公的身躯。 众人舍了马,单凭身法与京文公周旋,此刻的京文公已经失去了意识的控制,只攻击离他最近的人。 「暗青子招呼!」众人与他打起了游击战,绕着他不停地转圈,手里能用的都照着他招呼了过去。刘富贵是暗器高手,漫天花雨撒了十几次,还是能源源不断地打出暗器来。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你真的刀枪不入!」恼怒的龙问天挺着长枪就冲了过去。 「齐王回来!」夜归天高声叫道。 「回你个几巴!」龙问天头也不回,他着实是怒了。身上黄气弥漫,显见着是动了真怒,「黄龙真气」催到了十重,誓与京文公死拼到底。 京文公正被打的晕头转向,忽得看到一团黄气到了面前,也不打招呼,两支蒲扇大手就拍了过去。龙问天是个勇悍无比的人,哪里肯让,直接就迎了上去,来个硬碰硬。 「噗」「噗」两声,血气与黄气刚一接触,两人都张口吐出一蓬血雾。只是喷完以后,龙问天身形委顿,而京文公仿佛是发情的野兽一般,精神大振,揉身上前,又扑到龙问天面前。 「危险!」夜归天知道龙问天刚战过寇莱公,精力不济,受伤在前,若是再被京文公的蒲扇大手拍中,恐怕不死也得残废。他见龙问天危险至极,一抖手将从寇莱公那取得的「邪王血印」当暗器打了出去。 这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京文公太阳穴上,京文公立刻痛得单膝跪地,手捂着太阳穴,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夜归天赶紧过去将龙问天拖了回来,常羽冠从背上取下火葫芦,准备以火攻之。火娘子也取出火烈鸟,将鸟头对准了京文公。 「嗷呜!」京文公仰天长啸,看起来痛苦异常。 常羽冠悄悄地接近了京文公,然后猛地大喝一声,这声音似有狮子吼的威力,一时将这邪宗长老镇住,然后猛地一拍葫芦底,一团青色火焰就打了出去。 京文公愣神之时,那火球早打到他身上,粘在肉上,烧焦一片。 「啊!」京文公痛苦地叫了起来,忙用手去剥那火球,生扯下一片皮血肉模糊,看的火娘子心头一阵惊惶,火烈鸟就没有发动。 京文公凶性大发,不顾着身上还在飙血,双目赤红就朝着常羽冠扑了上去。 常羽冠的锤子还放在丈外,现在两手空空,哪能抵挡? 「四弟小心!」夜归天不由得惊叫出口。 常羽冠扭头看了一下大哥,狡黠地笑了笑,然后连拍葫芦底,十几颗不冒火的青紫黑色药丸就打了出去。京文公冲的急,一时之间药丸全打在了他胸口。 这药丸诡异的很,在空中并未起火,打在身上也不冒烟,只是粘在皮肉上不痛不痒。 「一步,两步,三步……」当常羽冠数到三的时候,京文公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身上仿佛有千万蚁虫在嗫咬,又彷佛是在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炸,痛苦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趁他病,要他命,这向来是夜党的做法。 常羽冠纵身后跳,随手拾起大锤子,远远地照着京文公的双腿就砸了过去。 「啊!」那么重的锤子砸到腿上,不死也是重残废。京文公的惨叫声声,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夜归天叹了口气,这就是战场,冷血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奶奶的,鬼叫鬼叫的!」龙问天忽然提着长枪朝着地上已经渐渐失声的京文公就戳了过去。 这一枪从前胸到后背捅了个透明大窟窿,将京文公钉在了地上,眼见着这邪宗长老是活不成了,龙问天抹着嘴角的血迹狂笑道:「狗屁不死之身,还不是照样被老子的枪戳个通透?」 阴阳火煎熬,京文公的尸体逐渐变成黑灰,「晋地三公」已死其二,虽然不知这最后的邪宗长老鲁项公是什么样的人,但众人的心事总算放下了一大半。 夜归天取回「邪王血印」,看着京文公的尸体,摇了摇头。 「大哥,我们进城么?」常羽冠问道。 经过这一场剧战,城中的百姓早被惊扰,夜归天看看城墙上三三俩俩偷看的晃动人头,苦笑了下说道:「恐怕老百姓们早把我们看成是魔鬼了,进去就是扰民呐!」说着,他扭头问龙问天道:「齐王,你还能走么?」 龙问天又戴起了他那个银面具,冷哼道:「死不了。」 「哈哈哈哈,死不了就好,齐王洪福齐天,哪有那么容易去见列祖列宗啊!」夜归天笑着讽刺他道。 「你!」龙问天左手一振长枪,就想把夜归天刺个透明大窟窿。 夜归天跳上马去,回首叫道:「儿郎们,奔袭潼关大营去!」 身后的五人四马答应一声,跟着夜归天冲了过去。鬼五笑着摇摇头,伸手一拍龙问天的马屁股,两匹马一齐朝西奔了出去。 「血性屠寇,痛快哉!」夜归天于马上长啸道。 潼关外大营已经渐渐地看到营角了,众人约住马匹,在山丘上细细观瞧。 这大营依山而建,井然有序,数百座营房作一字长蛇,蛇头是潼关,蛇尾在三四十里外,因为是晚上,营中的灯火连成一片,真如一条火蛇一般蜿蜒。 众人正看的起劲,忽然听到后面有马蹄声想起,扭头去看时,三匹马正朝这过来。 第49章 「本帅的军营,夜大将军看的还尽兴吧!」 夜归天这一干人正细瞧着潼关外的大营,哪里想到后路竟然被人包抄了,而且来的人就是「山西王」严庆。 调转马头,迎向来人,夜归天抱拳笑道:「严将军怎么有此闲情逸致半夜遛马啊?」 走到近前,才看的清来人的模样,前方一共三人三骑,中间一位骑着匹照夜玉狮子,黄袍金甲面如冠玉的便是「山西王」严庆。严庆左边一骑是个妖媚的女子,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多岁,一身火红的皮袍,应该是他的军师「火蝎子」云瞿;而他右边一骑样貌威猛如黑塔金刚的那人却正是「晋地三公」的最后一位鲁项公,他举着一盏气死风灯,火光中隐约能看着他的面上充满着悲愤的神情。 「夜将军深夜来访,严某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此处严寒,不如请诸位到大营一叙如何?」严庆带着马缰上前两步笑道。 夜归天没想到严庆会这般以礼相邀,一时有些难以决断。若是拒绝了严庆,恐怕他大手一挥,众人都得命丧与此,看他敢三骑到此,定然是有恃无恐。若是答应了严庆去他的军营,又与羊入虎口无异。夜归天本来打算借飞武的旧部混进军营,然后伺机刺杀严庆,此番看来是不成了。 在这大西北凛冽的夜风里,众人都显得有些单薄。夜归天兜着马缰绳来到严庆面前,抱拳道:「如此说来倒要烦劳『山西王』了。」 「哈哈哈,无妨,本帅军营人员众多,多少几个也不在乎。来,夜将军,请!」 十人九骑自这山坡冲下,不片刻便来到严庆的大营之中。 严庆虽然贪生怕死,但治军严谨,看这些山西士兵一点没有懊丧之气,便可知道这严庆着实是个人才。长蛇阵的阵眼之处就是严庆的大营,四周守护森严,强弓硬弩遍布,若是贸然冲进来恐怕是有来无回。 大帐里外三层,第一层是金甲武士看守,莆一进门,众人的兵器就被收下了,齐王龙问天因不肯交出他的兵器,是故只能留在此处不能进去;大帐的第二层是江湖中人守护,连同暗器都要收缴,除了夜归天之外,其他的人都留在了这里。夜归天的「血饮」化在体内,所以他才能放心地进到大帐的最里层。 这大帐金壁辉煌,雕龙画凤使金用银端的是豪奢无比。四周是四个侍女,各自捧着银瓶,正中是一个锃亮的黄铜大火盆,里面烧着上等的木炭,使大帐中丝毫感觉不到冬日的严寒。 「夜将军,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才逃过一劫?」进了帐篷,严庆忽然说道。 「呵呵,严将军要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夜归天笑道。 「好胆识,本来我一直想杀你,但见到你之后,老夫忽然起了爱才之心,若是你愿意归顺于我,老夫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严将军说的好笑话,要想让我俯首称臣恐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我敢保夜将军连同你的部下会一个不剩。」 「哈哈哈,恐怕在严将军下令之前,我们中就有一个要躺下吧。」 「果然少年才俊,英气逼人,好,老夫敬你是个英雄,先痛饮一场,再送你等归西!」 严庆笑完,吩咐帐中侍女摆酒,然后两人便与帐中痛饮起来。 夜归天生来嗜酒,与这「山西王」拼了十几碗,丝毫不落下风。 严庆毕竟年过半百,看他那苍白脸色,似是有隐疾在身,又喝过一碗便道:「换小碗,上汾酒!」 侍女斟了酒,严庆举起玉杯,忽然叹道:「夜将军,你知不知道饮酒和饮水有什么区别?」 夜归天笑了笑道:「酒是越饮越暖,水却是越喝越寒,不知如此回答严将军可否满意?」 「哈哈哈哈,好一个酒越饮越暖,水越喝越寒!就凭你这句话,老夫再敬你一杯!」严庆忽然仰天大笑,取过一只酒樽,亲手斟满,然后让侍女捧给了夜归天。 夜归天接过酒樽,一饮而尽,赞道:「好酒,果然是好酒,山西汾酒名不虚传啊!」 严庆赞许地点点头,语带寥落地说道:「酒是大俗大雅之物,与市井中人鲸吞牛饮是俗,与懂酒品酒之人把酒论道是雅,我严庆年逾半百,少见得如夜将军这般豪爽人物,难怪年纪轻轻就成了帝国的大将军。」 夜归天笑道:「说起来,夜某是俗中之俗的人,严将军太过抬爱了。」 「不,我严庆一辈子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这一双眼睛却是揉不进沙子。夜将军,知道为何我约你独饮么?」 夜归天摇了摇头,他直觉感到这个「山西王」并不像人们传闻中的那么无耻下作,现在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个迟暮老人的姿态。 严庆又饮了一杯,然后叫帐中的侍女与卫兵出去,他起身在夜归天身边坐下,在桌上斟了两盏酒。 「夜将军,你是否以为老夫是个卖国贼,是个无耻的奸佞?」严庆盯着夜归天的眼镜问道。 「这……严将军,这话从何说起?」严庆的话有些突兀,让夜归天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夜将军,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可是一直没人可以说。你知否我为何要放弃大同,放弃太原,甚至放弃祖宗的基业奔逃到这潼关外,惶惶如丧家之犬,被世人唾骂,给祖宗蒙羞?」严庆的面上露出了极端痛苦的神情,彷佛这一切都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夜归天摇了摇头,他起初以为严庆是贪生怕死,但此刻看来,这个「山西王」彷佛真的是有很多隐情。 「夜将军,你今年二十七岁了吧。说起来,老夫当年并不比你差,二十七岁的时候,老夫就已经是山西的节度使了。虽然有父萌在里面,但诺大的山西谁不知晓严庆是个少年才俊?整军备武,操练士兵,整个山西地境一派盛事景象。你可能不记得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了,是我严庆枪挑北胡军帅乌木哈,在大同城外杀敌九千,使得胡马十数年不敢犯山西。」 十几年前夜归天还不过是个屁大的孩子,成天混在街头打架生事,他哪里会知道严庆的事迹,就是投军之后,他的心思也没放在山西,毕竟山西之西是整个大陆对龙国最没威胁的西辽国,完全没有关注的必要。 「那一战之后,我严家真正地成为了『山西王』,可是,可是我浴血奋战的结果是什么呢?我父亲被赐毒酒自尽,我严庆日夜遭袭,直至断子绝孙……」严庆赤红着双眼,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儒雅风范,像一匹受伤的野狼一般要择人而噬。 严家断子绝孙的事,夜归天有耳闻,听说严家的子孙没有能活过七岁的,但是严庆的父亲被赐毒酒自尽的事,夜归天却没听说过。但他相信严庆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骗他,那种悲愤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何况龙神帝虽然懦弱,但并不代表他不狠毒,很多时候帝王的行动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一切妨害皇权的人最终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后来,我沉沦了,夜将军,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我父亲临死之前,还告诉我,严家的子孙都是忠君爱国的,他逼我立下血誓,此生不得反抗朝廷。十几年来,我活着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山西王』的帽子戴了十几年又怎么样?」 严庆眼角泛现泪光,取过桌上的一樽酒仰头喝尽,无限悲愤。 夜归天哪里会想到严庆会有这许多的内幕,从他之前的表现看来,这个「山西王」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奸佞,他弃山西,害忠良,为祸江湖,勾结叛王,时刻准备着反抗朝廷。单凭他这一面之辞,他夜归天能相信么? 「夜将军,你是否觉得老夫在诈你?哈哈哈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夫也是那么野心勃勃,心机深重。可惜啊,老夫已经病入膏肓了,要不肯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严庆的话让夜归天陡然一惊,与这些老江湖相比,他确实是年轻了些,严庆能看出他的野心,龙文帝,李道古他们当然也能看出来。夜归天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他还是「嫩」了些啊。 「夜将军,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年轻人能有你这种成就的现在是少之又少了。我告诉你,楚王是个很好的皇帝,当年齐桓公也好色,但他终成了五霸之首。龙无畏是个野心家,一旦他得势,将又会是一个桀纣之主。飞武是个将才,但绝对不是个帅才,能冲锋陷阵但不能坐镇一方,指挥若定。如今我帐下没有良才,心地良善有些本事的我都遣走了,心地不良的我都派到四处执行任务去了,嘿,都是有死无生的任务,他们能逃的性命便绝不会再回我这里来了。山西杏花村有个酒厂,若是你缺人手可以去那里招募,个个都是好手。」 夜归天总觉得严庆是在交代后事,若是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已经病入膏肓了,那夜归天就是他的遗嘱执行人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待会我会召集亲信部将进来,让他们听你指挥,算我为这龙国尽最后的一点心力吧。」说着,严庆将桌上的另一樽酒也擎了起来,一饮而尽。 「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死则死了,一了百了。嘿,每天你都有很多机会和很多人相遇,有些人可能会变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所以我从来没有放弃任何跟人交流的机会。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与你把酒言欢,也算是老天待我严庆不薄啊!」 严庆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指着帐中的一幅行军地图道:「夜将军,潼关之西是大秦故地,黑龙王龟纹守着祖宗的发祥之地,河川百里,可夺之以为基地。 第50章 山西是我严家故地,土豪以风家为首,若是联合了风家,则据为己有易如反掌。山西之东是河北,以你与李道古的交情,光复河北之后你要占据河北不是难事,山东节度使父子两代与你家交好,纵览帝国北部山河,半壁江山差不多都落你囊中,形势一片大好啊!」 夜归天见严庆豪气干云,不由得也心潮澎湃起来,毕竟他从小就是一个不安分守己的人,所谓的忠君思想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之前虽然逐渐在扩展自己的势力,但终究势单力孤,若是得到严庆等一干元老重臣封疆大吏的支持,一切就完全不同了。严庆出于对皇家的痛恨,似是把他当成了复仇的工具,照这样子看来,将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只是他前不久才派风纹章联络了黑龙王龟纹,要合兵一处夺取严庆的兵权,此时却与严庆连为一处,去夺取黑龙王的大秦故地,是不是有些变化太快出尔反尔了呢? 严庆盯着他的眼睛,一时之间他竟做不出决断来。即便他同意了严庆的做法,还得回头去说服他那些同伙,夜党的人倒无所谓,但是齐王龙问天呢?难道要杀了他祭旗?这等大事如果不考虑周全将会惹来一身的祸患,虽然他是夜党的领袖,但如果不跟他的兄弟们商量一下,恐怕是难以服众。 「夜将军,你的顾虑老夫能猜得到七八分,年轻人做事少有你这样成熟稳重的。然而此事不宜太瞻前顾后,迟则生变。黑龙王龟纹在潼关口驻防重兵,针对的虽则是老夫,未必对将军就是一件好事。潼关不破,夜将军如何能夺取三百里秦川?若是将军现在不夺取秦川,日后再想夺取就难上加难了。」 「严将军为何要助我?」这才是整件事的核心之所在,为什么严庆不但不杀他,反而一心想助他,仅仅用前面的那些理由可以么?就算夜归天像当年的他又怎么样,如果夜归天现在答应日后又反悔又怎样?政治的东西是不能靠赌咒发誓来相信的,这一点夜归天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即便他拿自己的十八代祖宗发誓都无所谓,毕竟祖宗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子孙后代受磨难的。严庆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所求为何这才是重中之重。 「哈哈哈,夜将军果然是个人才。不错,老夫虽然看重你,但远没有达到可以毫无保留支持你的地步。老夫之所以没有杀你反而助你,是有所图的。实话告诉你,老夫命不久矣,然则严氏一族已无可造之才,唯恐老夫死后,宗族被灭。所以老夫想请夜将军……」 如果要保证严氏一族的生命,夜归天自信可以做到,但若是要保持他们现在的威势,恐怕是很难的了。严庆作为著名的「不抵抗将军」在龙国已经坏了名声,严氏一族又怎能再重新登上权力之巅呢? 「夜将军,老夫并非不通事理之人,严氏宗族不可能再像现在一样成为『山西王』了,但是你可以,你可以代替严氏宗族成为『山西王』甚至成为整个帝国的皇帝。你有野心,你有军功,你足以取代现在的皇帝成为新的王朝的统治者!」 严庆的话带着强烈地鼓动性,句句都震撼着夜归天的心灵,虽然这是他多年的心愿,但从未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说出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夜将军,你以为你现在不举兵,龙文就会放过你么?你看这是何物!」说着,严庆从案几上拿起一菱黄绸,丢给了夜归天。 这是密诏,夜归天打开以后才知道具体内容,原来是龙文帝下的密诏,要严庆劫杀夜归天等人。君逼臣反,夜归天终于下了决心,他将密诏还给严庆,恭恭敬敬地给「山西王」行了个礼,道:「愿听严将军教诲!」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啊,夜将军,若是老夫当年有你这等勇气就好了。来,既然你我都为反龙廷而战,不必拘礼。」 严庆邀夜归天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叫帐外的侍卫进来:「速去请云军师过来!」那侍卫应声出去之后,严庆笑道:「想不到夜将军帐下也网罗了这多的人才,若非你能废掉我两位长老,严某也不会如此看重你了。」 夜归天轻叹了声道:「可惜了,只因……」 严庆闻言摆手道:「夜将军不必歉意,那『晋地三公』养他们多年,也该是出点力了。他们是邪宗的长老,阴毒的很,留给将军使用,我还不放心呢。我帐下唯一信任的就是云军师了,你别看她一个弱女子,名声又不好,但老夫却倚她为心腹,事事与她商量,在老夫最后的日子里,只有她相伴了。」 正说之间,云瞿已经来到帐中,向严庆施礼。之前在灯火下看不大清楚她的容貌,此刻到了大帐之中,夜归天方看的清楚明了。 这云瞿身躯瘦弱,总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但一双丹凤眼却射出寒光,显得英气逼人。云瞿算不得美女,但那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却让人怦然心动。 「主公……」云瞿施礼道。 「呵呵,云瞿啊,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你的主公了,这位夜将军才是。」严庆笑道。 「主公你……」 「我已经决定了,严家以后的兴衰就交给夜将军了。我老了,活不了几天了,好容易省省心,也该歇歇了。云瞿啊,待我死后,你立即处死鲁项公,其他人若有反对者,杀无赦!记着我的话,严家以后就靠夜将军来维护了。」 严庆的话令夜归天十分敬仰,为了一个外人而处死自己的亲信,若非有大智大勇之人,怎能作出这种决定?当下他向严庆保证道:「有夜某在,必叫严氏宗族繁荣昌盛,经久不衰!」 「夜将军,你能作出这样的保证,老夫也可瞑目了。云瞿,传令下去,召集将官大帐议事!」 「遵命!」 云瞿走之后,严庆笑道:「夜将军,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风纹章估计已经到了潼关,你无妨去联系一下他,有这样一个内应,要拿下潼关岂不是易如反掌?」 夜归天点点头,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首要的就是要去做夜党诸人的工作,否则待会忽然改弦更张,恐怕会混乱不堪。 严庆升帐的地方是在大营的第二层,彼时已经有数十位将领来到此处,严庆握着夜归天的手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夜将军,是成是败,全在今夜了。」 夜归天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去找夜党诸人去了。 子时已过,夜党诸人正在一间小帐中休息,回复体力,夜归天刚一进帐,众人就围了上来。 夜归天十分感动,这些兄弟跟着他出生入死,委实是受了不少的苦。 两边坐定之后,夜归天把严庆的事情捡重要的说了一遍,其间自然有很多事情不能说完全,只是让他们大概明白此刻他们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虽然众人反应都很激烈,但没有一个人反对他的决定,毕竟不答应严庆的条件,他们就只会人头落地。现在凭空得了十五万的军队,任谁都不会放手的。 有了弟兄们的支持,后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在云瞿的协助下,他很容易地就接管了军队,击杀了「晋地三公」的最后一位鲁项公,以之祭旗号令全军。 严庆归隐,将士归心,加上风纹章做内应,夜归天率领着十五万山西军兵一夜之间攻破潼关,三日之后夜归天兵临长安城下,迫使黑龙王龟纹臣服,交出了兵权,自解上京赎罪。这在龙国历史上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一个世袭的王爷,「五族共和」唯一剩下的旧贵族势力就这样覆灭了,这让人始料未及。 虽然龙文帝并没有赐封夜归天新的官职,只是顺水推舟地将西线的指挥权交给了他,但他还是暗地里下了一道密旨,对夜归天大加赞赏,虽然这赞赏不一定是出自皇帝的真心,但他再也不能随意地处置夜系的人马了。 「大河之北,保国安民,是与胡人决战的时刻了!」夜归天率领着二十万的军队出潼关的时候,他遥望着山西的方向,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驱逐胡虏,恢复故地。 龙将谱[本章字数:2204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27:39.0] ------------ 圣龙帝国十大将之“银枪白龙将”白敬业 他是个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人,他的先祖是龙国开国二十八功臣之亢金龙白世绩。白家常年镇守在山东,拥有雄厚的地方实力,在山东三镇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是第一等的土豪。 白敬业在圣龙历470年出生,所以在出场时是24岁,能够出任神机营的副统领多半是由于家族的传统势力,他的武功和战绩并不足以担任这一职务。但他自幼熟读兵书战策,是难得的文武全才。 白敬业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在家中是老大。他虽然年少轻狂,但一生谨慎,没出过大的茬子。把他列入“黑白无常”四大魔王之中完全是龙国民众的不明真相。他虽然英俊潇洒,年少多金但却是屡在花丛走,从来不湿鞋。当然年轻力壮的男人总是容易冲动,有需要的时候多半会找百花楼的姑娘解决,并不曾坏得一个良家女子的清白。只是由于他过于薄情,所以那些追他不成的刁女把他丑化成一个对着母猪都会冲动的家伙。 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久而久之,京中的百姓就把白敬业目为淫贼了。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把还在襁褓的女婴紧搂在怀里,从他身边踉踉跄跄地快步走过,眼里带着莫可名状的惊惶。 “其实我是清白的!” 第51章 白敬业委屈地叫道,他痛心疾首。 “有谁知道?”夜归天冷冷地道。 没有人知道,这世上他还有多少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呢?真相虽然只有一个,但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圣龙帝国十大将之“夜冥水神王”吴良 他拥有超凡入圣的水战能力,但却心甘情愿在陆军服役,据他来说,这就是个性; 他有钱,但他吝啬,他小心谨慎,却每每祸从口出,据他来说,这也是个性; 他长相一般,但总有美女追,他怜香惜玉,却从不坠入爱河,据他来说,这还是个性。 无聊也好,耍酷也罢,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纷乱的年代里,他都是张扬个性的一面旗帜。 他的祖宗“箕水豹”吴天德曾经说过,吴家别的不行,水战绝对是天下第一的。吴家的子孙千百年来都是在水军服役的,曾经有人统计过,圣龙帝国水军的七十三任都督中,有四十三位是姓吴的,三十位是姓封的。吴良的老娘封三娘曾经自豪地对她死鬼老公说,吴良将会成为吴家历史上最伟大的水军统帅。当吴良听到这番话后,他马上去投了陆军。 吴良是独子,所以尽管把他老娘气的半死,吴家还是动用关系,让吴良在京军中混得了一个副统领的职务。 吴良后来说,如果没有在神机营的这段岁月,那么他的人生将平淡无奇。当他自小崇拜的大哥夜归天成为神机营的统领之后,圣龙帝国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大哥,你说我陆战的能力真的就那么差么?”吴良殷切地看着夜归天,眨着一对小眼睛。 “马马虎虎拉。”夜归天并不想打击兄弟的自尊心。 “你说实话吧,我心里素质很好的。” “你,你还是去做水军都督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圣龙帝国十大将之“暴烈火虎”常羽冠 他很丑,他也不想很温柔。 常羽冠是个伤心的人,因为长的丑,所以自小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不喜欢和他玩。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他才找到童年的玩伴。 夜归天曾经说,这一辈子他最信任的人不是苍天神佛,不是妻儿父母,而是常羽冠。 常羽冠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的清世人的好坏,不但看的清,而且比一般人看的更清。 因为长的丑,没有人会注意他,所以他才能冷眼旁观这世界,知道谁对他好,谁曾伤过他的心。 人,无权选择他的相貌,但有能力决定他的为人。 常羽冠喜欢打架,但是他打的人都有该打的理由,这也是夜归天屡次为他出头的原因。 他可以选择做一个纨绔子弟,靠着殷实的家产,斗斗蛐蛐玩玩鸟,养对歌女搞一搞,平平安安地享福,像无数的贵族子弟一样。然而他没有,他下苦力学武功,不是为了逞个人之勇,而是为了报效国家,为了替穷人打抱不平。 常家每代只出一个血性汉子,这从他们祖宗“尾火虎”常德春那一代就成为规律了。十四岁那年,常羽冠彻底反出家门,然后再也没有踏进常府一步。 以军营为家,常羽冠从一个小兵升到十夫长,到百夫长,到校尉,再到副统领,跟着夜归天他征战了九年。 战场上的友谊是经过鲜血洗礼的,是用生命向战神献祭,来不得半点虚假的。生死之交,夜归天和常羽冠就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常羽冠从来不怀疑夜归天的直觉和判断力,他知道战场稍稍的犹豫都会贻误战机。夜归天的武功不如他,但他从来都对夜归天的命令执行的没有任何异议。杀降兵,他杀,烧村落,他烧,只要战场需要,一切的肮脏名声他都肯背负。 对敌人的残酷,加之家族一脉相传的火系法术使他赢得了“暴烈火虎”的美名,当然他的敌人宁愿称他是“血手屠夫”。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常羽冠从血腥战场得来的教训。每每他左肩的伤口做痛时,他就再三地叮嘱自己:仁义害人。火虎出手,有死无伤,这是他的做法。 当一个人的心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时,他是危险的,幸好他还有一群生死相依的兄弟可以一起喝酒,一起训练士兵,一起饥餐胡虏肉,渴饮倭寇血。 人生在世总有一死,死也要死的壮烈些。 圣龙历494年,常羽冠二十三岁,龙神帝的病危使他的人生开始改变。 后传-血酬篇 第一章师徒远行[本章字数:4733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39:38.0] ------------ “师傅,还要走多久啊,天这么晚了,找个地方休息下吧,好累啊!” “灵智啊,师傅出门前就告诉你,今次是去个很遥远的地方,不要你跟来,你非得跟来。如今才行的三两日,就叫苦不迭,呼天喊地的,照你这样子,几时才到得大雪山大轮回寺?还不快走!” “哎,师傅啊,你老人家神功盖世,佛法精深,我哪里比的上你啊。再说了我还要背着一筐经书,累都累死了。方丈师伯不是给了你一个‘须弥芥子钵盂’吗,你老人家发发善心,把我放那里面,你托着我走吧,大不了我下次再帮你偷几只鸡好了.” “嘘,你这个小混蛋,那么大声做什么,被师兄听到了,又要面壁,去扫祖师祠。佛祖保佑,师兄不在。噫,灵智,今次大发利市了。快些,前面几里处仿佛有些炊烟!” “师傅,不会是你饿昏头了吧,哪有什么烟啊!” “别罗嗦,以师傅的眼力怎会看错,快跟上!” 话音未了,人已电般射出。 “等我下,师傅。哇,师傅你的经书掉出来了。嘻,‘龙象般若功’发了这次,拿来解手正好。”小和尚从地上抓起那本古兰色的破旧经书,一把塞在怀里,才抬头看来,老和尚早就只剩下个背影。 日暮斜阳,映射出一道奇异景象。两团白影在山间小路如风般卷过,前面白影手舞足蹈,发足狂颠,时时呼喊,怪声尖叫,声音传来,令人不寒而栗。后面百余丈远一手拖着竹筐,另一只手拍打胸前的小白影却不正是方才小和尚?只见他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紧跟跟紧老和尚,看样子仿佛苦痛不堪,然而细听呼吸却不紊乱,脚下也还算平稳,小小百衲衣带飘起隐约有风声雷响。 “嘿,这小家伙不枉我十年苦心,龙象功力已至五成,如来轻身法比起我来也丝毫不差,如若不是幼时伤筋动脉,还真算是个好帮手。只是今次去往雪山路途险恶,千五百里山高水远,何日能到?密宗虽然分裂,但高手如云,如被不动明王和不空知晓灵智再上云藏而半路劫杀,恐怕我师徒今次有难了。我虽不惧八大法王,但旧伤未愈,恐怕罗汉伏魔神通敌不住密宗大手印。哎,可惜那密宗长老灵智上人早已不问世事,否则十年前凭他一人之力当可扭转乾坤,何至于弄到今日这般田地。三十年前他那一身佛功便已高深莫测,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是为情所伤,远避雪原。今次去大雪山如能求的他为灵智灌顶,至少能增灵智二成龙象功力,如此便不负师兄所托,我也可避世苦修报我家仇了。师兄啊,十年一约,师弟算是尽了力了。” 老和尚一时精神恍惚心飞云里,神游八极,复想起陈年旧事,不禁唏嘘不已,感慨万千。正欲回头招呼小和尚,恰在此时,老和尚只觉得眼前一花,从前面树下草丛里站起一个身影,正迈步横过山路,拦住他的去路。老和尚心中一惊暗道,难道今次事发?转念之间,右手挡在胸前,左脚一点地面,噌的一声凌空飞起,就地转身,使出一招“灵花玉指”,左手中指疾如闪电点向不明身影胸前大穴。“什么人!”老和尚厉声喝道。 “啊!”闻听得一声女人的尖叫,顿时冻结了老和尚的动作。嘿嘿,老和尚讪讪地从某个人的胸前一寸处收回中指,转过身去双掌合十,眼观鼻鼻观口,口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鸟语,叽里咕噜的,大约是求佛祖原谅之类的话语。 砰,稀里哗啦,竹筐里的经书散落一地。 “哇,哎呀!师傅,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哦?还对俺作出这么恶心的笑容。咦?师傅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像个猴屁股。”小和尚一时没有停住,直撞入老和尚怀里,撞了个七晕八素。 “灵智啊,作徒弟的要有尊师重道的心,作师傅的也要有作师傅的尊严,你说是吧。” 见小和尚点了点头,老和尚续又喝道:“那你还不从为师的身上下来,给这位女施主行个礼,师傅平常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转过身来,老和尚对那村妇微微一笑。 灵智如陷五里雾中,顿时晕头转向,心中暗道:“师傅啊,不是徒弟不尊师重道,可是任谁摊了你这样子的师傅都得叫倒霉。谁知道你这次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情,要徒弟我顶罪担着。看你这正儿八经的样子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嘿嘿,说是去偷鸡吃结果去偷看人家小姐洗澡了吧。恩,有道理,一定是做了亏心事了,要不他看我的眼神怎么和上次一样古怪呢?难道他又看上了这一个?不管了,先看看有没有好处再决定上不上。” 转念之间,小和尚从老和尚怀里跳到地上,迈步向前,先打一稽首,拿眼偷瞧了下面前的这个女人,只见她年约三十,中等身材,穿青衣戴花布头巾,虽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眼里的一丝惊慌,看来确是一平常村妇,除了身材有些曼妙以外,真的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不知道师傅看上了人家哪一点。 第52章 再抬起头来瞄一瞄身后的老和尚,哦?师傅在看我呢。老和尚伸手一抚百衲衣向那适才还只是惊慌,如今已经战战兢兢的农妇打了个稽首,然后向灵智挤了挤眼睛,忽然神情肃穆,双手合十,长呼了一句佛号,不再言语。哎,没办法,每次都是小和尚我来收场。师傅啊,你上次被方丈罚的还不够惨吗?有这样子的师傅真是丢人,还偏偏喜欢表现的跟个得道高僧似的,虚伪啊,虚伪。 小和尚努力地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伸手掩了掩有些凌乱的白布僧衣,快步上前,深深再打一稽首,满面挤满笑容对那农妇道“女菩萨有礼了,我们可不是坏人呀。这位是我师傅玄光上人,我叫灵智,我们师徒是空灵山神通寺的僧人。因为要去大雪山大轮回寺,方从此地经过。适才行路匆匆,恐是惊扰了菩萨,万望见谅。天色已晚,我们师徒误了店家,不知这附近可有农家可以留宿,有寺院可以挂单?”道罢回头对老和尚扬了下眉毛,那意思,你瞧着还成吧。 老和尚却是哭笑不得,心道:“这农妇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虽然师傅平时嘻嘻哈哈,但到这紧要关头,节骨眼上却是丝毫马虎不得。你这小家伙到底江湖经验太浅,不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抖漏了底细,走漏了风声,你我师徒可是行路难喽。”叹了口气,心中暗暗作了决定,若这女子真的有所图谋抑或会泄漏踪迹,纵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那也只有杀人灭口了。 那农妇看似是个良善人家,听闻的小和尚如此话语,偷眼看来,似乎觉得这师徒二人的确不是坏人,也宽了心,想了片刻,答道:“小师傅有礼了。这方圆百里,就只青云镇有一所旅店,恐怕师父们过去已经关门打烊了。民妇是山下青云镇稻香村人氏,夫家姓张,平日里也是静心理佛,只盼个平安。今次上山本是为给夫君采些草药,不想因缘巧合,遇到二位神通寺的大德高僧真是福源匪浅。现如今天色已晚,师父们如不嫌弃的话,请随民妇下到山下寒舍请一斋饭,可好?” 老和尚闻得此言,面露窃喜之色,忙上前来,捏了一把小和尚,微笑道:“呵呵,既然女菩萨诚心相邀,那我们师徒就却之不恭了,女菩萨先请了。嘿嘿,灵智,把经书收拾下带好,难得在这荒村野店也有如此知书达理乐善好施的菩萨,哈哈。” 小和尚一脸郁闷,师傅,你笑的那么开心作什么啊,这还不都是徒弟的功劳?现在卸磨杀驴了,是吧。哎,不过能有个吃饭的地方倒是好事,毕竟过这山岭也有两天没吃过热饭了。可恨那不讲道理的师傅还有的肉干吃,我小和尚命苦,守着清规戒律只能啃能砸死人的面窝窝。苦,苦不堪言啊。一边摇头,一边收拾了十几本散落地上作道具的破烂经书,跟着老和尚和那村妇向山下走去。 籍贯山西巨鹿的张氏是山东大名府治下青云镇的大姓巨族,家境富庶,骡马过千,家里奴仆数百,算是镇里百年来最有权势的家族。张氏家谱记载了老张家的发家经历颇具传奇色彩。山西张公自迁山东后五世同居,百忍家道兴。张公发愿,终其一生,要行百件忍辱之事,忍过九十九次之后,百次之时是其孙娶妻之日,突然来一道人,试他是否真有忍辱之功夫,便向其要其孙媳,先于己做一夜夫妻,张公颇感为难,然其往宽大处一想,百忍九十九,焉能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于是劝其孙儿顺从,助己完成百忍大愿。是夜,道人于新娘房中,夜而不眠跳闹不休,嘴里不停叫道:“看得破,跳得过”。跳到天亮,忽然倒在地上死了。新娘骇叫起来,待众人来看时,已变成了一个金人,并留下黑铁书册一卷,由是张家凭此致富。自张公之后,更历百余年,家境大发,广有良田。至今世,散居龙国各地张氏宗族中,在朝为官者达数十人,七品以上官员也有十余人,犹以朝中监察御使张天明为首结成张党,文武俱兴,实力非同一般,不可小视。 这山村不大,约莫十几户人家,此时已灯火初上,仍有炊烟缭绕。路上偶有孩童嬉戏还家,却也把个小和尚看得心襟难耐,唏嘘不已。张家住在村后河边一棵大树下,散落有三两间茅屋草棚,几只鸡鸭就在院里闲啄着麦粒,一幅农家景象。 这稻香村名曰稻香,其实这里是山东人家,丘陵山地多,有青麦小米,但并不生产稻谷。所以老和尚想吃却没吃到大米,小和尚能吃的也只是高粱小米。家里的主人很好客,竭尽所能调理菜羹,虽然只是农家粗茶淡饭,沽的也是土酿烧酒,却依然让这师徒二人吃的津津有味,喝的高高兴兴。 说起这师徒二人的奇异之处,真是让主人家开了眼界。令主人家惊讶的不是和小女孩张宛如玩闹得不亦乐乎的小和尚,而是抓着一只鸡腿狂呼得意忘形的老和尚。这家的家主张天亮气色不好,面色泛黄,时常咳嗽,不过人还是很开朗,与老和尚把盏相谈甚欢。 老和尚大口吞咽了一碗烧刀子,已有了三分醉意,对着张天亮看了又看,醉眼朦胧道:“天亮啊,你这个病依我看来不像是痨病啊。我师兄玄感是空灵山神通寺住持,医术天下无双,更兼有罗汉伏魔无上神通。只要你愿意拜入佛门,任何陈年老病不出三年便可痊愈,而且如得我师兄青睐,更会有一身神功可凭之纵横天下。怎么样,我写封书信,你明天就去空灵山出家好了。” “大师的好意我心领了,玄感上师的威名早有耳闻,想必可以药到病除。只是我打定主意,这辈子除了青云镇我哪里都不去。”张天亮手举酒杯道。 “恩?你这小子脑袋是不是被人灌过水啊?”老和尚趴在桌子上,像是有了七分醉意。[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张天亮笑道:“大师,你又寻我开心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反正这条命是捡的,早晚都要还给老天的。活一天就赚一天,能开开心心地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没白来到这世上。我死不足惜,只是我放心不下心洁和宛如啊。”张天亮话到此处,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筛酒的村妇,不胜感慨。 “夫君,心洁能遇到你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既然大师都说你的病能治,不妨就试试吧,你最近夜里咳的更厉害了。”那农妇眼含泪光地望着张天亮,看的老和尚心里一紧,暗叹一声,也罢,即便真的是她,他父亲的冤孽,毕竟不能算在女儿身上,祸不及妻孥。妙可儿的错,自然也不能算在她丈夫身上吧。今日便舍了我的地元丹,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罢。 老和尚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火红丹丸,顿时一股清香飘溢而出,充满了整个茅屋。正在玩耍的张宛如和小和尚也被吸引过来,张大眼睛,呆望着老和尚手中的红丸。 “地元丹?!”张天亮夫妇对望一眼,掩饰不了震惊的神色。 “师傅,这么多年,怎么从没听说你有这个东西啊!呵呵,闻起来怪香的,我先作个药炉吃吃看。”说着小和尚伸手就要抓,老和尚双掌一合,斥道:“灵智不得胡闹。这地元丹是治病救人的灵药,你要它有何用?”见老和尚板起脸,小和尚转过身去,暗道一声“小气鬼”便扯着那女孩子又去玩耍了。 老和尚望着小和尚的背影,摇了摇头,将丹药纳入瓶中对那夫妇道:“我与你夫妇既然有缘,就不能见死不救,且将此丹送你罢。”话说之间,右手抓住张天亮的手腕,左手正欲将瓶子塞到张天亮手中,忽然神色一变,右手食中二指扣紧张天亮脉门,怒喝道:“果真是天罡真力,你算什么久病之人!说,魏伯阳跟你什么关系,你要骗我地元丹是何居心?!” 第二章火龙真人[本章字数:4149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0:04.0] ------------ “魏伯阳,谁是魏伯阳?师傅你先放手啊。” 小和尚听闻的异变陡生,忙拉着张宛如跑过来。 小姑娘见父亲被老和尚扣住脉门,已疼的冷汗直流,顿时扑过去,抓住老和尚的手死命捶打,哭喊道:“放开我爹,你这个坏蛋,放开我爹。” 老和尚冷眼瞧了瞧心洁,厉声喝道:“火龙真人是不是你爹?你们在这里是何居心?说,不说今天就让佛爷送你们去西天见佛祖!” 小和尚从未见过老和尚如此声色俱厉,心里暗道:“乖乖,师傅今天吃火药了,这么大火气。看来以后不能再随便捉弄师傅了,什么时候给我一下子,就去见佛祖了。”忙跑上前去抱住宛如,道:“别乱动,我师傅是不会伤害大叔的。你信我,别动,哎呀,你咬我!” 张宛如正打闹间,忽然被小和尚拦胸抱住,情急之下,捉住小和尚的手,低头张嘴就咬,顿时,血就从小和尚的左手流了出来。小和尚忙松开手,跳到一旁扯了条布带包扎了下。 “宛如,别胡闹!”张天亮顾不得疼痛,忙喝止女儿。 “大师,我们夫妇真的不知道谁是魏伯阳,谁是火龙真人啊。我自幼体弱多病,从来没有练过武功,怎么可能有什么真力在体内啊。何况我们在这个村里住了八年,周围的村民都认识我们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啊。大师,如果你觉得今天我们怠慢了你,你就直接拿我出气就好了,不要找什么借口了。”张天亮痛的已接近昏厥,咬牙叫道。 “大师,你就放过我们吧。 第53章 我们真的是不认识魏伯阳啊。”心洁抹着眼泪向老和尚哭道。 “师傅,大叔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啊。你平时不是说要我善念常存心中吗,为什么今天我觉得你心里面一点善念都没有呢?”小和尚努着嘴道。 “你体内为何会有火龙真人的天罡真力?你们又为何知晓我手里的丹药就是地元丹?潜隐八年算什么,我夜归天为了报仇,忍了二十年啊!说,魏伯阳他在不在这里,你们是不是他派来的细作?今天你们要是不说,我让你们个个都知道我暗夜龙王的手段厉害!”老和尚此刻已然面目狰狞,额头青筋迸出,咬牙切齿,神情激愤,哪还有半点得道高僧的仪容,分明是庙里的夜叉再造,地狱的恶鬼重生。 “啊”的一声,张天亮抵挡不住,竟然当场昏厥过去。小姑娘宛如见父亲晕倒,情急之下,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也晕厥过去。 见夫女都已经昏倒,心洁再也不顾,苦声哀求道:“大师,放过天亮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话音未了,只听扑通一声,小和尚叫了声“师傅”竟仰面倒在地上。原是老和尚点中他的穴道,又复点了张天亮和宛如的穴道,对心洁道:“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当可放心。我问你,你是不是火龙的女儿,你们夫妇在此地到底有什么阴谋?” 心洁忽然嫣然一笑,对老和尚道:“你真的想知道吗?你不怕知道了以后会很痛苦吗?你不记得妙碧青了吗,是长亭诀别的痛苦太长久,还是你已经根本就把她忘了呢?” “你不是火龙的女儿吗?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百花谷的事情?”老和尚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个村妇,不由心生一种奇异感觉。 “你真的想知道吗?”话说之间,心洁从腰间挂袋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几滴青色露水,扑洒在脸上,以衣袖遮面,待放下袖子后,令老和尚惊讶莫名,面前的女人哪还有一点村妇的样子,分明是天上绝美的仙子掉落凡尘。也许你曾经见过万中挑一风情万种的美女,但你绝对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种美,美的如此清新脱俗,美的如此令人心动,美的让老和尚如此熟悉。 “碧青,没有了你,生亦何哀,死亦何苦?自你走了以后,我整个人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也许从此以后我们天涯陌路,也许就成永别,人鬼殊途。但你一定记得,这世界上有个叫夜归天的人曾经是那样地深爱过你。” 百花谷的风吹走了最后的一片遐思,带给二十岁的夜归天一片茫然的天空。 在老和尚呆望之际,心洁忽然伸手打出一线精光,顿时在老和尚面前幻化出无数佛光,生出千朵莲花,绚烂夺目,庄严圣洁,然而在这一千朵莲花中有一朵是绝对致命的。老和尚惊悸之余,对来袭的莲花竟然毫无反应。只听噗的一声,一根金针正钉在老和尚眉心,血立时流了出来。 “你,你,你,你不是碧青,你就是可儿。”老和尚叫道。 “呵呵呵呵,不错,娘已经死了,你看到的自然不是她了。夜归天,你当年种下的祸根,欠下的血债,今天要还了吧。魏伯阳居然没有把你们夜家赶尽杀绝,真是遗憾。不过没关系,今天你是在劫难逃了,就算是佛祖重生也未必救的了你。”妙可儿冷冰冰的眼光盯着老和尚。 “罢了罢了,想不到我才下山三天,就又栽在你们父女的手上。只是我有一点不明:你怎会知晓我的行程,在此设伏暗害于我?方才我一时失察,现在才发现内力竟已全失,想是酒中有毒吧。我竟然不察,实在是该死。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你能放了那小和尚,你我当年恩怨与他无关。”老和尚此刻已经委顿地上,血流满面。 妙可儿冷笑道:“夜归天,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魏伯阳那个畜生,我没那样的爹!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你们不是讲因缘吗,这就是你作恶多年的报应吧。八年前我诛杀了夜惊天,本来已经打算退出江湖了。那一次我和他血战三天,最后在青云镇张府门前将他格杀。我也身负重伤,在我即将命丧黄泉之时,是天亮救了我,后来我就嫁给了他。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报仇了,天可怜见,今天我上山采药,竟然让我遇到了你,这就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酒里没有毒,有毒的是月魂香,如此解释,你可满意?”话说之间妙可儿蹂身而起,一记佛杀掌劈向夜归天。 一道血箭闪过,却见妙可儿整个身体斜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墙上,口吐鲜血,头发散乱,神情凄厉。原是刚才在出掌劈老和尚之时,老和尚突然就地一滚,腿借腰力,暗运神通力,一脚将妙可儿揣个正着,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脚着实让妙可儿身受重伤。 “哈哈哈哈,妙可儿,你也太大意了。佛爷我身具罗汉伏魔神通,你那点雕虫小技能耐我何?” 老和尚弹射而起,长声而笑:“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是不是?可惜在我看来却是破绽百出。山路上,我先以指风试探,你若是普通村妇,恐怕早吓的屁滚尿流,你虽惊慌却作无事一般,且你言谈举止浑不似粗俗农人,我便知晓你并非寻常村妇。而我今次去往大雪山重重险阻,不得不加倍小心,为了达成任务,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佛爷我为了报恩,就算坠入十八层地狱又如何!在路上虽只是怀疑,见了你女儿以后,一切却基本明了。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是子女同爹娘之间总是有些相同之处。二十年前你才八岁是吧,当时便已惊艳天下,被誉为龙国第一美女,能以幼女之龄引领风骚,你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妙可儿咬牙道:“要杀便杀,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当年你杀我大兄,害我母亲之时,是否也会如此婆婆妈妈?” 忽然老和尚神色一凛,面色几变,痛苦神情溢于言表,长叹一声道:“我早已经说过:二十年前碧青的死虽然是我的错,但并不是我杀死她的。你哥哥他自甘堕落,叛国投敌,为倭寇引路,却是人人得而诛之。我并不后悔杀了他,莫说当日不知他的身份,即使知道他是碧青的儿子,我也立杀无赦!” 妙可儿冷笑道:“我亲眼看到你的‘血饮’插在娘的身上,你怎能抵赖?” 老和尚沉默片刻,道:“亲眼所见便是真的吗?你娘临死前说的话,你记得吗?” 妙可儿从墙边扶起身子,道:“我回去的时候娘已经死了,要怎么说还不是凭你的一张嘴?我问你,不是你杀死娘的,那凶手是谁?” 老和尚沉默不语。 妙可儿续道:“没话说了吧。你不要以为娘爱上你,你就能任意胡为!当年要不是你,娘怎么会嫁给魏伯阳?你醉心官场,立功心切,好啊,你成就了暗夜龙王的威名,却拿我娘的鲜血祭旗,你口口声声地说你如何如何爱她,你,你都是怎样做的?” 老和尚道:“是我对不起你娘,你不要说了。但我问你,我夜归天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何苦苦追杀我的兄弟?他们又与你有何冤仇?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十二叔伯兄弟,忠肝义胆,铁骨铮铮,为国杀敌,不求功名,纵横沙场,所向披靡,令贼寇闻风丧胆,保我龙国海疆平安。可叹他们一世英名,没有得偿心愿死在疆场之上,却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子和一个极度护短不明是非的老糊涂手里。” 妙可儿忽然面色一喜,道:“夜归天,这次你走不了了。” 夜归天并不理会妙可儿,抚面长啸道:“我夜家守护龙国五百余年,未尝有亏于国家,未尝有愧于百姓。家中寡妇五十,壮丁仅我兄弟十三人。二十年前我夜家上下三百余口,一夕之间,被屠杀殆尽,手段之残忍,真是令人发指!魏伯阳,你身列龙国三大高手却不问就里,将我夜家杀的血流成河,鸡犬不留。纵然你能修成金丹又如何,你能修成天仙又如何?你心中无愧吗?老天爷啊,你不睁开眼睛看看那些冤死的夜家亡魂吗?火龙真人,哈哈,火龙真人,道门的大统领,三清的大宗师!你只知自己修道,自命清高不问世事。我且问你,八年前倭国入侵,百姓死伤无数,山东沿海百里生灵涂炭,你可曾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那是我夜家子弟挺身而出,我弟弟夜惊天带兵杀敌,追杀倭寇三日不休,可惜他未死在倭人之手,却死在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宝贝女儿手里。妙可儿,若非我兄弟力竭,以你那微薄之力又如何伤的了他?!” 老和尚话到此处,禁不住老泪横流,指戟苍天,高声叫道:“魏伯阳,枉你师傅罗公远传了你金丹符咒。你自命绝世高手,赢得无数景仰。可是你问问自己,你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做过什么事情?你只知道依自己的性子任意胡为,你空有绝世武功又有什么用?除了屠杀我夜家手无寸铁的妇孺,你还能用你手中的斩龙剑做什么呢?我夜归天虽说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但自问立于天地间,上能尊师重道,敬养父母,下能上阵杀敌,保黎民百姓,生有处,死有地。我知道你就在门外,我也知道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无愧于心,我怕什么?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屈辱地活了二十年,我不怕死。可是我欠了人情,我要报恩,现在我还不能死。所以我要求你,等我从大雪山回来,再与你决一死战。你不妨答应,否则我立时毙杀了你女儿,让你最后一个亲人死在你的面前!” 门忽然开了,走进一个白衣胜雪的人物,冷声道:“你走吧。” 第三章月夜使者[本章字数:4555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0:25.0] ------------ “站住,你走可以,把那孩子留下!” 第54章 来者一见夜归天俯身夹起小和尚,怒喝道。 老和尚眉头一皱,抬起头望去,见那人白巾掩面,看不清面容,喝问道:“你不是魏伯阳,你到底谁?!”话未说罢,左手将小和尚一抄,右手由拳变掌,掌带风声,力道三变,身形一错,突然斜线飞起,一掌劈向来人。来人微微一笑,眉毛一扬,忽然凌空飞起,将袖子一挥,直击老和尚头顶。 “袖里乾坤?你莫是西玄山号“三玄极真天”的摩天?”老和尚嘴里叫道。 那人冷笑道:“明知故问!”身形一转,再度出击。 老和尚暗中运足气力,双掌一合,叫了声“伏魔神通”,忽见佛光大作,老和尚庄严宝相,身后仿佛起了一阵云雾,雾中似有一阿罗汉双手持降魔杵,气势汹汹,向来人打去。 来人见势不妙,却把身子一转,再度拔高,却顶破了屋顶,直从屋里冲了出去。“好个登云梯,你还果真是摩天啊。”老和尚夹紧灵智,头也不回,借着力道顺势冲出门去,瞬时已在门外数十丈远。却听的远远的有声音传来,“夜归天,你跑不了了,今夜你是在劫难逃。前面的林子,有月影杀手在等着你呢,哈哈,我不送了,你好自为之吧。” 老和尚听闻得此言,心中微微哂道:“雕虫小技,自以为得计。莫以为你学了登云梯和袖里乾坤,我就会以为你是摩天。你却不知我与摩天是故友,多少年的老交情了,略施小计便骗过了你。若不是顾忌适才感觉到一阵天罡真力气势惊人,顺势可取了你的性命。”老和尚身形几晃之下,已然穿过村庄,来到一片密林之外。抬头望去,夜色迷茫,虽是雨过晴天,却没有月光,稀疏的星光暗淡晃在脚下的水湾,明暗不定。 老和尚暗叹了口气,把腋下的灵智放在地上,解了小和尚的穴道,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叫道“灵智,醒醒。”小和尚慢慢睁开眼睛,正待言语,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画面,瞪大了眼睛,急叫道:“师傅,小心!”话音未了,只听的一阵破风声,老和尚就地一滚,破,一把细长暗黑钢刀正劈在老和尚左边肩膀。老和尚闷哼一声,左腿一弹,右腿顺势发力,踹向来袭之人。那人一击不中,忙舍了刀把,抽身而退,脚尖几次点地,转瞬之间,人已没入林中不见。 “师傅,师傅,你不要紧吧。”小和尚一脸急切。 老和尚伸手抚了下小和尚的脸,道:“灵智莫要担心,这点技俩还伤不了为师,只是这月影杀手的轻功委实厉害,接近我一丈之内,我竟然毫无知觉。想不到十年不出江湖,为师的五感竟已迟钝如此。对了,适才师傅点了你穴道,你不会怪师傅吧。” “不会的,师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会有自己的理由的。师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小和尚一脸惊慌,抱住老和尚的肩膀,不知所措。 “回去!”老和尚一咬牙道。 “回去?师傅,回神通寺吗?”小和尚问道。 “不,回稻香村,回张家!我料定今次事情决不简单,先回张家,明日再走。夜空之下,还没有谁能逃的过月影杀手的追杀。”老和尚伸手把钢刀拔下,闷哼一声,道“果然好刀,可惜是女人用的,比不了我的血饮。走,灵智!” 老和尚右手将钢刀远远抛开,与小和尚两人朝稻香村奔去。 正在两人离开的一霎那,树林边忽然又现出另外两个身影,皆是一身紧身夜行衣。其中一人纵身来到那丢弃的钢刀旁,弯腰捡起,又跃回到另一人身边,一拱手道:“使者,朱雀无能,失手了。要不要属下现在带人去稻香村,将那老和尚格杀?” 那使者微怒道:“不必了,那老家伙你道是谁吗?他是当年军中威镇天下,纵横七海的大将军,人称暗夜龙王的夜归天。当年他的一身武功就已不弱,一把‘血饮’刀,一套血海刀法更使他如虎添翼。我没想到经过神通寺二十年的苦修,他竟已经练到罗汉伏魔神通的小圆满境界,你的月影刀也伤他不得。如今他既回到稻香村,我们的埋伏就没有用武之地,失了地利;待到天明,又失了天时,白日里与他相拼,我想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 朱雀道:“想不到他居然是如此身份。” 使者道:“其实你也不必懊恼,第一次出任务,碰到如此棘手人物,失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本来呢,你是蓝晶长老的亲信,我不该对你指手画脚的,但你现在既然调归我月影楼治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月影杀手杀人无数,从未失手,你以为凭的是什么?不是凭个人的勇力争强斗胜,而是靠周密的计划,依靠组织的力量,用尽各种办法来杀死敌人。你以前负责情报工作的时候,都是自己单干的吗?” 朱雀回道:“使者教训的是。朱雀谨记在心。” 使者道:“我本想诱他师徒二人来密林,不成想才离开你一刻工夫,你便出错。若是再让你胡闹下去,这十万黄金恐怕要落在他人手里了。” 朱雀低着头,听这魔魂使者的训示。 使者道:“其实你没有杀掉夜归天也许是件好事情。以夜归天的武功,与他硬拼的话,可能除了我能生还,你们朱雀堂的所有弟兄都不能生离此地。与其两败俱伤,还不如让魏伯阳与他两虎相争,我们则伺机而动。说不定还可趁机重伤魏伯阳进而杀掉他,即使不能杀掉魏伯阳,只要成功挑起佛道两家的纷争,我圣堂当有机会一统江湖。以大王和圣女的雄才大略,将来问鼎中原也未可知,你我到时都是开国功臣。” “使者英明。不过那魏伯阳多年行踪不定,怎会来到此处呢?”朱雀问道。 那使者微一哂道:“莫不是你作了杀手之后,就忘记了自己的本行?居然如此糊涂!” 朱雀低头道:“这两年来,一直是注意镇上情况,对这村庄倒是知之甚少。” 使者解释道:“魏伯阳虽然神通无敌,武功盖世,为人却是极为糊涂。当年他弃妻离子出家修道,有家不回。结果大妻所生长子在军中为夜归天正法,其二妻又为夜归天所杀,而其女痛心之下发誓不认这个父亲,且改归母姓妙。今日他虽修道有成,万众景仰却孤苦伶仃,一人浪迹江湖。然他又觉得愧对女儿,所以尽管云游天下,却时常来稻香村看他女儿,并且在三年前让他最得意的门生华飞仙长驻青云镇,以为照应。这些你都应该知道吧。” 见朱雀摇了摇头,那使者无奈续道:“圣堂早知其人不足为虑。等到圣堂收复修罗场,扫平孔雀堂,就是他魏伯阳身死之时!哈哈哈,适才我查探过,可巧魏伯阳正在稻香村,他为夜归天所骂羞愧而不敢出手,只派徒弟华飞仙装神弄鬼。我们林中的布置他徒弟已经告诉了夜归天,所以即使你不出击,他估计也会等到明天才上路。不过那华飞仙如何能得知今次我们的行动?可恨啊,只要那暗夜龙王夜归天进了密林,保证叫他有来无回。今次行动失败,实在怪不得你我。朱雀,撤了兄弟。到伏魔山请我师傅月老出马,在青云镇灭了他们。” “是!”朱雀话音刚落,林中却响起阵阵夜鸟惊起的鸟鸣之声。 “不好,快撤!”那使者正说话间,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恍惚之间就觉得自己的头颅离开了身体,掉落在脚下,眼睛张大,惊恐不已,显见得是死不瞑目。 那鲜血从喉管里喷薄而出,只听得发出汩汩的声音。朱雀一惊之下,忙伸手抽刀护在身前,恐惧地望着面前的白衣人。 白衣人中等身材,看不出年纪大小,长发飘逸,用环束住。面容冷俊,一对凤眼射出精光紧盯着朱雀。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任凭那把天下闻名的斩龙剑横在身前呜呜作响。 “留你一命,回去告诉冥王和你们的圣女,他们要一统江湖也好,登基大宝也好,我不会妨碍。但是我不希望看到魔魂殿的人来青云镇,我不希望有人打搅我女儿的生活。今天的四十九颗人头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教训,明天如果我再看到你们的人,我不管是什么角色,杀无赦!滚,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滚回你们的魔魂去,否则就让你试我魏伯阳的斩龙剑。”白衣人话音未了,人影已不见。 朱雀呆望着魏伯阳离去的方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位列当代三大宗师的魏伯阳的恐怖实力,比之冥王和圣女也不遑多让。 突然,朱雀跪倒在地上,对着使者的尸体狂吐起来。 却说老和尚同小和尚一路跑回到张家,见屋里灯火仍明,物品散乱,人却已不见踪迹。老和尚探了厨房和卧房后,对小和尚道:“灵智,把我们的经书收拾好,东西带好。拿些许干粮,赶快换小路走。” 小和尚满腹狐疑,却不敢问老和尚,乖乖地收拾了竹筐,又从锅台的篮子里取了几块菜饼,顺手拿起前次老和尚未喝完的半瓶烧刀子,塞住了口,丢在竹筐里。快步走到老和尚面前道:“师傅,好了。” 老和尚正坐在油灯下思忖,见小和尚过来,叹道:“到如今百姓又要受苦了,妖孽不除,何日天下能够安定?” 小和尚奇道:“师傅,我们是和尚啊,怕什么啊。每次遇到天下大乱,除了倭寇,他们不都是不杀我们的吗,还怕什么呢?再说了你的佛功那么高,刀枪根本不能伤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啊。” 老和尚看着小和尚,摇了摇头,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月影杀手只是魔魂殿的一群低级杀手。冥王定是得了消息,惧怕我们两大佛宗联手,所以才派人来暗杀我们。 第55章 而今次又惹上了道门的魏伯阳,更是困难重重,九死一生。灵智,如若为师不幸丧命,你要记着:无论如何要在明年四月初八日之前到达大雪山大轮回寺。因为那天是佛诞日,如果你错过了,将是天下苍生一场浩劫的开始。” 老和尚说话之间,忽然有种心碎的感觉,伸手把灵智紧紧抱在怀里。 小和尚靠在老和尚怀里,心中苦楚,感觉师傅这番话似生离死别般。现在的师傅哪里还有一点不羁和放浪,一点的快意和张狂啊,师傅的心中一定是苦不堪言,所以才用各种法子来麻痹自己。这么多年来,自己心目中快乐无比,笑口常开,喜欢惹是生非的师傅,心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啊? 从自己四岁入寺到如今十年光景,师傅待自己如同父亲般关爱,在寺里自己不管犯下了多少戒条,都是师傅顶下的;每次练功受了伤,都是师傅细心照料着。在自己的心里,早已经把师傅当成亲生父亲般看待。 老和尚紧抱灵智,眼泪竟已划过下巴,滴落小和尚光头之上。 “师傅,你哭了。师傅别哭了,一定是灵智话说错了,惹你生气了。师傅你打我,骂我吧,你不要这样吓灵智啊。”这么多年小和尚第一次看到老和尚落泪,不禁慌了手脚。 老和尚心道:“自二十年前,我夜家满门被灭到现今,我哪一天不是在痛苦中辗转煎熬,哪一夜不是痛不欲生,心如刀绞。八年前,我最后一个亲人也离我而去了,偌大的夜家如今就孤苦伶仃的剩下我一个了。如若不是师兄的照顾,又有灵智这般可爱的徒弟如亲生儿子般陪伴着我,我恐怕早已坠入无间魔道。可是今夜我师徒莫说可以逃的性命,就是我一人恐怕也难得逃脱。魏伯阳啊,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佛爷怕了你!师兄的须弥芥子钵盂足以抵挡你的五雷正法,凭我的罗汉伏魔神通未必输了你的天罡真力。今次既然无法脱身,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师兄啊,师弟为你照顾多年,来不及报答,今日为求灵智脱险,不得已使出禁技,只求你原谅。希望不会杀生太多,惹来天怒,祸及百姓。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思忖间主意已定,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钵盂,将灵智与一众杂物收入须弥芥子钵盂中。站起身形,将钵盂托在手上,暗运神通力,对着门口呼喊道:“魏伯阳,是男人出来决一死战!夜家的血海深仇应该作个了断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四章绝地逢生[本章字数:419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0:46.0] ------------ “好勇气,不过今日我既已放过你一次,便不会再为难你。你走吧!”飘渺之音,仿佛天外传来。果真是魏伯阳,他适才屠尽月影杀手四十九人,如今杀气未消,在数十丈之外已为老和尚所感知。 老和尚面对如此强大的杀气,自知不敌,已决心使出禁招来与魏伯阳同归于尽,存了必死的决心。如今听闻的火龙真人如此话语,不肯明信,托着钵盂,信步走出门外。却见魏伯阳一身白衣,单手携剑,自立风中,仿佛神仙中人。 老和尚见如此光景,也不搭话,扭头便走,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师傅,为何不杀他?”旁边十余丈远处飞出一人,却是刚才乔装摩天的华飞仙。 “飞仙,所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我何尝不想杀他,为你师兄报仇。杀子之仇,辱妻之恨,大丈夫焉能不报。然二十年我都忍了,又何必在乎此一时。你有否发现刚才夜归天已存了必死之心。本来以他的能耐,我可在三招之内取其性命,然困兽犹斗,他的罗汉伏魔神通如若强行催化为无上神通,威力强大百倍不止。二十年前,我已领教过了,无上神通委实厉害。加之他有玄感老和尚的须弥芥子钵盂,我的五雷正法也耐他无何,是已放他远去。那边可儿的事情可办妥了?”魏伯阳问道。 “已然办妥,只是小姐不肯离开此地,徒弟无奈,点了她的穴道,万望师傅原谅。”华飞仙略一躬身道。 “那本经书还没有下落吗,难道张家真的没有此物?”魏伯阳一皱眉头道。 “师傅原谅,弟子正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华飞仙道。 “恩,你跟我来。” “师傅要去哪里?可要弟子先行去准备一番。”华飞仙道。 “追杀夜归天,相信如今他已有难了。”魏伯阳道。 “啊?是!”华飞仙决计料想不到师傅不是去看妙可儿,而是去杀夜归天。 密林中。 老和尚疲惫不堪的坐在地上,方才强行转化真力,已使其身心俱疲,正闭目打坐。当运行真气三周天到百会穴时,忽然灵觉一动,强拔身体,蹭的上了树梢。 一息之后,两个身影呼啸而来。 其中一人走到老和尚适才打坐之地,伏身用手一捻,立时回到另一身影旁边,拱手道,“刚刚还在,恐怕听到破空之声,已然遁走。估计是朝青云镇方向去了,我们要不要马上去追?现在应该还可追的上。” 另一人并不答话,衣袖一甩,身形早在十丈之外。 眼望着两人渐渐远去,老和尚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适才行功之时最忌打搅,且他还强提真力飞身上树,如今压不住气血沸腾,口吐鲜血。老和尚正自疗伤间,正在此时,那二人竟然去而复还! “哈哈哈,夜归天,枉你纵横江湖,却被老夫骗了。适才我已知晓你就在树上,且真气郁积,若与你斗,反而成就了你,将你的真力发泄出去。如今你已无力提气,还是乖乖受死吧。不过如果你能把那小和尚交出来,老夫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怎么样,今天即使是你师兄来了,老夫也有把握在他出手之前,将你结果,你信也不信?”那二人中年老者道。 “今天,老衲认载了。天不助我,且你们这些老怪物都纷纷出山了,我即使不受伤又如何? 不过我知晓今次你下山的目的并不在我,凭我的身份还不足以出动你们这些长老,为了你不空手而归,不妨我和你作个交易如何?!”老和尚从树上飘下,用衣袖将嘴角血流抹去。 “恩?看来你是个聪明人,不过这里不是空灵山,你也不用耍什么花招。你有什么本钱,可以和我作交易,岂不知如今我只要一个指头立时可使你命归黄泉。”老者道。 “你且近来,看这是何物。”老和尚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于暗夜之中大放光芒。“佛祖舍利?!”那老者疾步向前,极为激动地伸手夺过,放在眼前,狂呼不止。原来那舍利是空灵山镇山之宝,传为如来灭度后所留七宝之一。原在佛国有一百零八颗大小不一舍利,及至传到龙国却只有区区三颗。这一粒据说是佛眉骨所化,有无数佛力,可度化幽灵鬼怪,化解奇毒。当年龙国立国之时,三大寺出过大力,立下殊功无数,得以拥有皇家密藏宝库中之舍利佛宝。神通寺即拥有这眉骨舍利。如今却不知为何原因,竟将这镇山之宝带出空灵山,不晓得舍利塔下镇压之邪魔又如何处置,是否作乱。 那老者夺了舍利,喜不自胜,道:“有了此宝物,冥王便不必畏惧云藏佛国那些活佛,待我魔魂殿一统圣堂,即使是强如修罗也必定臣服。到时合兵一处,先灭云藏,次取中原龙国,一统河山,便指日可待了。我圣堂终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夜归天,你为圣堂立下殊功。若你入我魔魂殿,我愿将长老之位让你。” “不必了,我是将死之人,早已生无可恋,只恨家族大仇未报,方才忍辱偷生二十年。现今魏伯阳正往此处赶来。若他来了,恐怕这舍利必定落入他手中。与其便宜仇人,还不如送与冥王,待他神功大成,必定会诛杀魏伯阳,以为千秋大计。我便死也瞑目了。”老和尚话一说完,即一头向身边巨树撞去。 “不可,”那老者身形一转,竟疾如闪电,伸手将老和尚拦腰抱住。 “砰”老和尚哪里是真的要死,就在那老者将他抱住那一刹那,左手取出钵盂向天空一抛,一道佛光闪过,竟将那老者身形定住。右手飞快三指成钩,直取舍利,右膝向上顶住老者胸口,脚直揣老者下阴处。 “啊,”老者惨叫一声,舍利被夺走,人被揣出几丈远,恰巧摔在树干上,张口吐出一道血箭,落在地上。那年轻之人却是朱雀,看的异变突生,正待施以援手,那老和尚却强提真力,向树林深处奔去。朱雀无奈,只得飞身过去,先探老者伤势。 “不用过去了,他死不了。”朱雀闻听的这冷冰冰的话语,头大如斗,一时脚下发软,径自摔倒在地上。两道白影飞落身前,虽看不真切,却从身形言语中认出其中一人正是火龙真人魏伯阳。另一位不消说,应是飘零一剑华飞仙。 “你想必就是伏魔山的那个什么老祖吧,叫月老是吧,想不到你是魔魂殿的长老。我没有告诉你吗,魔魂殿以及任何武林或修道之人,都不得在青云镇出现。你如此漠视我的规矩,难道我魏伯阳的斩龙剑是吃素的吗?”话音未了,魏伯阳提剑向地上的月老砍去。 “等一下。”月老就地一滚,忙挥手道,“魏伯阳,你向来独来独往,与我魔魂殿也算秋毫无犯,何以你今日对我圣堂子弟大开杀戒?我虽不如你,然我圣堂两大巨头,一大圣女每一人武功都不在你之下。你久走江湖,应知我圣堂实力。 第56章 今天你放我一马,月影杀手和我徒弟月夜使者之死,我以长老的身份担保,我圣堂决不追究。且,日后我圣堂决不染指‘龙御宝经’,如何?” “你既然知晓“龙御宝经”,我料定你在伏魔山这么多年,必定也是为了此书。哈哈哈哈,本想留你一命,却不想你自己要走奈何桥。“龙御宝经”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夺走。”魏伯阳道罢长啸,引得无数夜鸟惊起,杀气之盛,竟有数只鸟儿从空中跌落,掉在地上两腿一蹬,竟然毙命。 月老料想今日之事无可避免,沉声道,“魏伯阳,别人惧你天罡真力和斩龙剑,我月老可不怕。何况你居心歹毒,为了夺得“龙御宝经”,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委身下嫁张家一病痨死鬼。你以为此事天下无人知晓,却被我月老看在眼里。你那些丑事十之八九,老夫都一清二楚。说不定你老婆就是你自己害死的,为了你自己,你可是谁都肯舍弃的。别以为你的天心五雷正法是我们圣堂的天敌,你就能对圣堂任意胡为。只要我圣堂夺得一个佛宝舍利,你将无葬身之地。哼哼,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我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杀你那不可能,但我要逃跑的话,普天之下,能追的上我月影神功的人寥寥可数。想杀我,做梦你!” 话音刚落,月老身子已在数十丈外。 突然,那月老的身子竟撞在一棵巨树之上,倒了下去。而他那苍白的头颅居然还在原地,此时方才掉落地上,双目圆睁,惊怒之色表露无疑。 斩龙剑飞回魏伯阳手中,光芒大盛,却不见一丝鲜血。 “你的轻功确实比我好,不过还是由我杀了你。我的身法确实没有你快,但我的剑却比你快。你死,是因为你愚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治疗伤势,你真的以为我会被你所说的话激怒吗?蠢材,我给了你足够多的机会,你居然全浪费掉了,你该死,你根本不配作魔魂的长老,真不知就凭你们这些人,魔魂如何称霸西陲?技不如人,又骄傲自大,身为长老,不明世事,死有余辜,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魏伯阳话说到此处,再一看月老那苍老的头颅上圆睁的眼睛竟然慢慢闭上了。魏伯阳道:“我最恨人死不瞑目,跟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样。”道罢,提起斩龙剑凌空发出数道剑气,将月老的头颅斩成十几块,复从袖中发出一道符咒,飞了出去。忽然之间,狂风大作,一道雷光从空中劈下,将碎骨焚烧殆尽。 “如此,月老你也不必怨我,谁让你是魔魂殿的人呢。你犯了我的规矩,我便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现在不过是个孤魂野鬼,没有我的昆仑净水,你将身受万载磨难。如若你想复生,带“龙御宝经”给我。时限三年,否则我便引爆阴雷,让你魂飞魄散。”魏伯阳道罢一挥手,一片蓝光闪现,阴风大作,那月老阴魂呼喊了许久方才散去。 朱雀已然昏死过去。华飞仙道:“师傅,他怎么办?” 魏伯阳道:“给他喂下金蚕蛊,他暂时还有点用。我们走!” “是,师傅。”华飞仙自怀中掏出一银色小盒,轻轻打开,将一金色小药丸弹入朱雀口中。 话说老和尚奔入林中,却并未走远,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伏在七八丈远的一棵树上。适才的情形老和尚正看的分明,暗道,“好阴险!”见魏伯阳师徒向青云镇方向奔去,方才从树上下来,到朱雀身边,轻声道:“还不起来,不要装死了,他们已经走了。你身中巨毒,如不救治,七天必死。” 朱雀睁开眼睛,道:“为何你要回来?是为了救我吗?”老和尚道:“非也,我救你就是为了救我自己。我适才想过,这密林怕是有数十里方圆,危机重重,而伏魔山必有密道通向此处。如若从伏魔山路过去,必可逃的性命。如你助我离开,到青云镇我便告诉你解毒之方。过的青云镇,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即使到时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你以为如何?” “成交,不过恐怕到时是你要杀我吧,我武功低微,如何杀的了你?!”朱雀说罢,径自走开。 老和尚摇摇头,紧跟朱雀身后。 在两人离开后,暗夜里草丛中一只晶亮的萤火虫跟着他们的身影忽闪而去。 第五章青云名妓[本章字数:4168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1:08.0] ------------ 却说自密林一战之后,老和尚与朱雀逃的性命,一路无话,两人平安来到树林某处密道通口。 朱雀左右打量了一番,晃动身形,先在一株大树根部树洞里掏摸了几把,后又在旁边一棵树上依样施法,老和尚耳边只听的有轮锁绞动声,知晓秘道机关已经被触动。过了片刻,朱雀复转身向西走了七步,从地上揭起一片草皮,朝老和尚喊道:“秘道就在这里,随你来不来。” 老和尚此刻早已把朱雀看成了救命神仙,哪有不来之理。朱雀轻轻纵身一跳,眼见着就下了坑道。那老和尚不知深浅,又不愿冒险,趴在洞口,俯身而下。双脚刚要落地,忽然觉得双腿一麻,再也支撑不住,两手一松,扑通一声,摔倒地上。正待开口责骂,忽然又见朱雀将草皮往通口处一塞,顿时密道之内充斥了一股腐草之气,令人头晕。老和尚忍住恶心气味,且看朱雀如何动作。 朱雀极为熟稔地在秘道墙壁上摸索了片刻,便又听到那轮索转动声。朱雀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快些把解药交出来。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老和尚双腿不能动弹,这密道既黑又长黑,且不知前路有无什么机关陷阱之类东西,自己一人能否得过。无奈之下,只得掏出一包药丸,递给朱雀,苦笑一声道:“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知是哪一种。那黄色的解毒,白色的护肤,兰色的止泻,红色的喂老鼠,你眼神好,能看的清,就自己选。看不清就全吞下去好了。”话说之间,伸手递了过去。等到朱雀伸手来接时,哪料这老和尚突起变化,右手五指一翻当即将朱雀手腕扣住,将他拉向自己怀里,左手早成戟指,要点朱雀穴道。却不成想那朱雀并不挣扎,任凭老和尚将他拉入怀中,反而趁机抽出左手,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记耳光清脆悦耳。老和尚在把朱雀拉进怀里的时候就后悔了。不为别的,就在朱雀入怀的一刹那,他明白了朱雀打他的原因:朱雀是女人,男人的身体不会那么软,绝对不会。 老和尚一时呆坐在地,不再言语。朱雀挣扎站起身来,拿起小布袋仰头将全部的药丸倒入口中,转身就要走。 老和尚嘿嘿苦笑一声无语。 朱雀哂然道:“你还赖着做什么啊,凭你赫赫龙王的绝世武功,我一个小小杀手能点住你的穴道吗?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自己走了。” 老和尚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也算是杀手?我纵横江湖三十年,可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杀手,看来魔魂殿垂死挣扎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朱雀冷笑道:“我是很白痴,那又怎么样?如今你也进了秘道,我也解了毒,大家两不相欠,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请吧!”转身就走。 老和尚忙挥手道:“且慢,实话告诉你吧,刚才你吃的那是我的伤药。你以为金蚕蛊那么容易治吗?这种蛊不畏水火,最难除灭。金蚕蛊如尸虫一般,侵入人腹后,啖吃肠胃。水淹不死,火烧不灭,刀砍不伤。据藏经阁《岭南卫生方》云:制蛊之法,是将百虫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金蚕害人能使人中毒,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流血而死。金蚕蛊表皮蚕金色,每天喂它锦锻四寸,把它解出的粪便放在食物里,吞服了的人就会生病死亡。传说这一种蛊会使养它的人暴富,也会使养它的人发生灾害,因而不能得罪它。如果无意继续供养它,要准备一只小箱子,放些金银锦绸,把金蚕养在里面,然后把这只小箱子放在路旁,听凭别人把箱子携走,叫做嫁金蚕蛊。我估计那魏伯阳也是半路捡到,却拿来害人。不过他不用金蚕蛊粪便,却把蛊虫给你服下,却是不知此盅妙处,殊为浪费。你命真好,至少你会成为当今世上少有的毒王,虽然时限只有七天。”说完这夹七夹八的一大通话,老和尚正自陶醉中,忽然听到扑通一声,朱雀已经摔倒在地。 老和尚站起身来,笑道:“怕了吗?还赖着做什么啊,难道要我背你走这秘道?” 朱雀语带哭腔骂道:“人家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一个和尚怎么心肠这么歹毒,这时候还笑话人家。” 老和尚听的一楞,忙道:“我有说过你一定没的救吗?只要你能把我送过青云镇,我保证可以解你身上金蚕蛊之毒。走拉,这个鬼地方跟地狱差不多,连个喘气的都没有,再哭再闹也没人管你。” 朱雀听闻此言语,也不再哭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站起身来,直向密道深处走去。坑道暗黑,老和尚勉强能视物,朱雀却好歹是月影杀手的头领,武艺虽然不精通,但在黑夜里看东西却比老和尚明了许多。 这二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道摸索前行。约莫过了两柱香时间,朱雀忽然停下来,回头道:“等下,你有没有一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女人的直觉总是灵敏,老和尚也有同感,他蓦地回首,在身后几丈远,果有一点亮光闪动。 第57章 登时那老和尚怒道:“这魏伯阳好歹也算是一代宗师,却不成想总是作出如此低俗下贱的事情。今次必叫这畜生有来无回!”那亮光见前面二人停住,便在两三丈远停住,上下飞舞。 老和尚从怀中掏出须弥芥子钵盂,照着亮光甩手就打了出去。那虫子初时一楞,继而振翅欲飞,却被佛光死死扣住不能动弹。老和尚手指轻轻一弹,那虫子便掉落地上,两腿一蹬,死掉了。朱雀哂道:“就会欺负小虫子,还用是这佛门重宝。不错啊,但魏伯阳如在此地,你也能如此轻易杀他?” 老和尚老脸一红,回道:“我又没有被人吓昏过。”朱雀道:“我可是个女人耶,被天下三大宗师的魏伯阳吓昏,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道罢不理老和尚,疾步而去。 老和尚伸手招回钵盂,再看朱雀已经超出视线之外。无奈之下,只得提起如来轻身法,向前窜去。轰,额头直接撞在岩壁上,仰面摔倒。 “呵呵呵,杀生遭报应了吧。”朱雀却折了回来,低头暗笑一脸苦相的老和尚。 女人真是个麻烦的东西,你不知道她是女人的时候,你是最幸福的,你可以对她生杀予夺,不必客气。但从你知道她是女人的那一刻起,我告诉你,你的霉运到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有理,所有的失误都是你的错。所以说只有男人承认女人是女人的时候,女人才会认识到她自己是个女人,她才会运用女人天生对男人以及男和尚的特权来作威作福。如果你还能忍受,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不用作和尚了。 老和尚忍受不了,所以他还是个和尚,当然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好和尚。 约莫过了几个时辰,老和尚终于盼到朱雀停下步子旋转秘道另一端的机关了。 出了密道,朱雀道:“前面就是青云镇,你自己过去吧,我要先走一步了 。” 老和尚讶道:“不是要到伏魔山走山路吗?怎的这就到了,不会你骗老和尚吧。” 朱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刚刚在地下已经走了一趟伏魔山道了。你有没有大脑啊,难道要我一个女子和你一个老和尚一起出现在青云镇惹人笑话吗?” 老和尚笑道:“你那个样子,也能叫女人吗?整一个市井屠夫。” 朱雀跳起来:“要你管,不就是砍了你一刀吗,又没伤到你的驴皮,叫什么,想报复我啊。” 道罢,一甩袖子,向西边奔去。老和尚急了,叫道:“到青云镇哪里可以找到你啊?” 朱雀头也不回,道:“绮云楼或者兰桂坊。” 老和尚笑道:“真好象回到当年约会的时光了。” “你去死吧!”远远地有个土疙瘩丢了过来,正砸在老和尚身前,砸起一片尘土。 老和尚跳将起来,见朱雀已远远的走开,方才一步一摇慢悠悠地向青云镇方向晃去。 青云镇。 青云镇是方圆百里唯一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像样的地方。一眼望去,因为天色尚未大亮,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间或有些红墙绿瓦夹杂,也不知是些什么地方。 老和尚信步向前,忽见前方有一茅屋,外面旗杆上正挂一面酒旗飘扬,老和尚见猎心喜,忙赶上前去。 “酒家,快筛几碗酒来。”老和尚人还未坐下,便拍桌子叫道。 今次总算拣了条命,虽然天还未大明,但看到今天的日出还是有可能的。人在死亡的逼迫下经常能有出乎意外的潜能发挥,但在死亡的威胁暂时离开之后,便容易得意忘形了。 老和尚在看到出来的酒保时,终于笑不出来了。 是朱雀,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在稻香村曾交过手的华飞仙。 此时不用回头,老和尚已经知道在自己身后三丈远站着的便是魏伯阳了。 人有时就是这个样子,背运接着背运,倒霉连着倒霉,屋漏偏逢连绵雨,船破又遇打头风。 老和尚无奈至极,站起身来便要走开。华飞仙刚要上前阻拦,忽见魏伯阳把手一挥,冷然道:“让他走,我说过现在放他一马的。飞仙,把那个所谓的青云第一名妓带着,我定要这大河南北,京城内外所有的男人都尝尽这与暗夜龙王曾有过一夜恩情的女人滋味。” 老和尚猛然停下,转身怒道:“我跟她根本没关系,你也知道她是魔魂殿的人,是要来杀我的,我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被你逼得在密道里摸索了大半夜,累都累死了,哪还能有什么一夜恩情!魏伯阳,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真不知道老天怎能让你这种败类活在这世上。呸,你要对她怎样就怎样。你要杀她,我也不反对,她的生死与我何干?” 老和尚怒不可遏,甩手一袖挥向茅屋中央立柱。就听轰隆一声,只见茅屋半边轰然倒塌。那魏伯阳抽身急退,华飞仙只觉眼前一花,朱雀已人影不见。却见那老和尚一手托钵盂,一手揽着朱雀竟已绝尘而去。华飞仙刚从茅屋冲出,满脸灰尘,正待追去,却又被魏伯阳挥手制止。 “放下我,你这个老色和尚!”朱雀话音未了,已被老和尚重重丢在地上。朱雀正待开骂,却见老和尚神情痛楚,转念道:“那么拼命作什么,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大可以不必救我,反正我天生就是个下贱的女人,少几个多几个男人也没什么区别的。” 老和尚喝道:“你闭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我再无半点瓜葛。解除毒蛊的方法,是用雄黄、蒜子、菖蒲三味用开水吞服,使之泻去恶毒。金蚕,最畏头嘴似鼠,身有刺毛似蚝猪箭的刺猬,故刺猬是专治金蚕蛊的特殊药品。你如若找到此物,便可解毒。如若三日不得,你可去空灵山神通寺找我师兄玄感,必可除你之毒。切记,七日毒发。”老和尚道罢,转身离去。 朱雀只觉得鼻子发酸,心中苦楚,对着老和尚背影喊道:“我叫方怡青,镇南关人氏。你以后可以去找我。”老和尚却不答话,径自走开,渐渐远离了朱雀的视线。 第六章密宗大师[本章字数:4046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1:29.0] ------------ 丢过老和尚与朱雀不表,却说魏伯阳师徒二人。 华飞仙奇道:“师傅,为何不追夜归天趁着他病,要他命呢?” 魏伯阳却不答话,伸手擎出斩龙剑,高声叫道:“何方高人在此,魏伯阳这厢有礼了。” 华飞仙未见魏伯阳何时曾对人如此客气,暗道:“师傅难道灵觉发现有另两大宗师的气息?”正纳闷间,忽听得空中一声霹雳传来,“咄!”华飞仙只觉震耳欲聋,头痛欲裂,禁不住气血沸腾,“哇”张口吐出一道血箭。 “大师好高深的佛功,但拿我小徒试功,未免太过小气了吧。”魏伯阳怒道。 “弥陀佛,施主何必动怒,须知修道之人心静如水,动不得真离之火。待我先为施主讲个故事消消气吧。”话说之间,从那旗亭酒馆西方飘来一黄衣人。魏伯阳放眼看去,见那来者是一和尚,他白眉过鼻,面方口阔,身体胖大,斜披一黄色百衲衣,左手持一细小降魔杵,右手挂一赤色念珠,赤着双脚,离地三尺行来。 那来者双目微张,笑道:“看施主如此威势,想必就是中原三大宗师的魏伯阳吧。听闻你武功盖世,道法精深,脾气却是极坏,不知平日里可曾修习道心?我佛曾讲法说:天竺大园水池里,曾住着一只坏脾气的乌龟。天旱了,池水乾涸,乌龟要搬家,两只雁儿用一枝树枝,叫乌龟咬着中间,雁儿各执一端,吩咐乌龟不要说话,就动身高飞。孩子们看见,觉得很有趣,拍手笑起来。乌龟大怒,开口责骂。口一张开,就趺下来,碰着石头死去了。雁儿叹气说:‘坏脾气多麽不好呵!’施主以为佛祖的讲法如何?” 魏伯阳检视了下华飞仙的伤势,见爱徒无碍,便也笑道:“大师佛法精深,辩才无碍。魏伯阳佩服之至,不知大师拦住在下师徒去路,是何道理?” 那老者道:“想来施主此去是要诛杀玄光了,老衲不过是受人所托,得让他平安到达大雪山。你与他的恩怨可在雪山之后了结,施主如不放手,休怪阿底峡无礼了。”那老者话一说完,便将右手念珠往空中一抛,顿时红光大作,正值此时朝阳方出,两相辉映,交融一片,竟放出万丈佛光,令人叹为观止。 魏伯阳暗道:“此人极为棘手,也罢,且留夜归天一时性命。”对那老者略一拱手,道:“既然大师如此说话,我也无话可说。如若大雪山之行之后,大师再度阻拦,休怪我翻脸无情。飞仙,走!” 那老者道:“施主慢走,老衲不送了。施主如若有空,不妨到大雪山万佛洞,阿底峡定会为施主奉一杯雪莲茶。” 魏伯阳并不回头,转身离去。走出十几步去,回头再看那老者立处,竟再无人影。华飞仙大骇,道:“师傅,此是何人,神通如此广大?” 魏伯阳道:“大雪山我只道有大轮回寺,却不知有万佛洞。那阿底峡却有听闻,他于百余年前曾现身云藏佛国,现无数神通,登坛讲法,广收门徒,提倡正知正见,传授中观正见的止观法门,数十年间风行云藏。三十年前,听说已然修成不灭金身,远赴大雪山,再无消息。不成想,今日在此得见。他曾传下不世经典《菩提道炬论》,堪称一代宗师。” 华飞仙道:“师傅,如今密宗既已不顾百年禁忌派出大宗师来我中原,已然违反当年约定,要不要弟子传下清虚令,号召天下道门合力共抗云藏,诛杀此獠?” 第58章 魏伯阳道:“不可急噪。我道门隐忍至今已有数十载,虽说实力有所恢复,但你莫要忘了,百年前那场争乱,显密二宗联手,天下无敌。不但邪人远遁,魔神不敌,连我道宗也被压下风头,逐渐势衰。如今中原三大宗师,两出佛门,且他二人竟是师兄弟!那剑无心身兼显密道剑四派神功,剑法出神入化,所使飞剑杀人于百里之外,已入剑仙之流;而那玄感身具佛门无上神通,二十年前连为师也险些载在他手。如今为师虽然练成五雷正法,处处掩藏实力,但为师自知远非他二人联手之敌。方才那密宗大师阿底峡,我便不能说稳胜于他。如今之计除非你师祖修成天仙之体,抑或天下大乱,否则我道门便不得妄动。我借二十年前那件旧事,不断诛杀佛门弟子,逼迫玄感交出夜归天。其实我哪里会在乎夜归天呢,他不过是我借机削弱佛门的一个借口罢了。飞仙,这几年你暗地里修习道藏已有小成,而且无人知道你的实力已不下为师,你将是为师制胜的奇兵。只要夺得“龙御宝经”,你我便可称雄天下,一雪道门百年之辱。你要记得,我已没有了儿子,你就是我最后的继承人了。我飞升之后,这天下便是你的江山。” 华飞仙连忙跪下,对魏伯阳道:“师傅的恩情,飞仙永远不忘,若非师傅收留,徒弟早已死在狼口。师傅就是飞仙的再生父母,飞仙愿为师傅流尽最后一滴血。” 魏伯阳扶起华飞仙,道:“师傅知道你的忠心,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龙御宝经”我已经叫月老与你师兄去取。明天你立刻去京师五龙城西山居找你师伯,就说天已明了,叫他按计划行事。此事不得耽搁,一定要赶在夜归天之前到。我会沿途阻击夜归天,令他迟些到京。你先去准备吧。记得,再遇上密宗之人不得硬拼,遁走为妙。” “是,师傅。”华飞仙拜别魏伯阳,头也不回地朝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忽然,魏伯阳转过身去,眼角闪过一抹寒光。 再说老和尚夜归天,他离开了那朱雀之后,便朝青云镇走来。 老和尚心神不定,想起这两日遭遇,分外痛楚。想自己当年十三兄弟,雄风勃发,英姿飒爽,年少挂帅,征战沙场。十年间暗夜龙王之名震慑四方,兄弟人人志得意满,家中也有娇妻美妾,也有儿女绕膝,高堂仍在,合家团圆。却不想因自己的一时意气,铸成这千秋憾事。如若当日不杀那恶贼,却如何对得起被他出卖的三千兄弟。军中铁令如山,那恶贼勾结倭寇,杀我百姓,掳我子民,侵我疆土,坏我河山,焉能不杀?! 那火龙真人虽说当时避关修行,却也并非不知其子劣迹。他纵容魏效通为恶江湖,难道真的不知终有一日其将被正道中人,被官府正法吗?难道魏伯阳是故意而为,那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我已经年近五十,时日无多。昨日之战,又引发当年旧伤。师兄说过,若要去根,须得菩提道心配合不动明王法,是以派我带灵智亲赴雪山。一则让我能再振雄风,以便报仇雪恨,二来也能护住灵智。不成想这一路走来,方才几日,便已遇到如此众多超卓人物。若非师兄早有先见之明,赐我钵盂,恐怕今日不能到得青云镇。那灵智在钵盂之内,不知如何光景?师兄说那里面自有妙处,危急之时便可将灵智纳入此间。不知他现在修炼境界如何?我已将龙象般若功传与他,希望他能借钵盂的无边法力早日练成此功,化解他体内的大手印血毒。则我师徒联手,加之佛宗的其他势力,尚有希望突破重围,到得雪山。 老和尚思忖间,却已过了三里长亭,过了长亭短亭即来到镇边。 天早已大亮,鸡鸣之声不绝于耳。沿着镇边有一排店铺,却是早点,杂货之类。老和尚微微一笑,朝着一人走了过去。 此时已有起早的镇民讨生活,忽见一衣衫不整的老和尚托着一钵盂走来,忙叫晦气。因为这小本生意本来就生活艰难,一天赚不得几钱银子,却来个和尚名为化缘实则白吃白喝谁不厌烦,暗道一声:“苦也。” 那老和尚打了个稽首,见那镇民苦着脸,心中暗感好笑,道:“我看这位施主面色和善,慈眉善眼,定是乐善好施之人。贫僧空灵山神通寺玄光,出外云游到得贵宝地,尚未吃过早点以及昨天夜里的晚点,施主能否施舍点与我果腹?” 那龙国佛宗地位崇高,加之空灵山神通寺是镇国三大寺之一,玄字辈高僧地位更是无比尊贵。普通乡民不知真相皆以为其中出家人个个应是锦衣玉食,哪里会像面前的这老和尚一般狼狈。那镇民心中暗道:“这老和尚必定不是空灵山神通寺的大师,我只见他可怜,随便施舍点吧,反正他又吃不得许多,别让他挡着我做买卖。”这果真是个朴素良民,伸手指道:“这里有些炊饼,油条,大师如不嫌弃自己取用吧。” 老和尚心中窃喜,忙不迭的跑到桌边取了一双碗筷,风卷残云般横扫面前的食物。这番吃相直看的那小镇民目瞪口呆,心中却是苦楚,暗想今日可算是折了本了,却不知娘子如何处置我。正自寻思间,见那老和尚一抹嘴,小镇民心中一喜,这可算是吃完了!却不成想那老和尚竟从怀中掏出一破布包袱来,将桌上尚未吃完的芝麻饼子啥的一收,连个招呼都不打,径自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小镇民在风中瑟瑟发抖,望着老和尚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那镇民正自埋怨间,抬头一看忽见前方又来一黑衣老和尚,心中叫苦,暗喊了一声:“我的妈呀,难道注定今天我命苦?”转身正待逃跑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脚不着地了,扭头一看,正是那黑衣老和尚一把把他抓住,怒瞪着自己。 那老和尚看起来绝无半点庄严佛相,形容丑陋,俨然是庙里的黑罗刹,两只豹眼圆睁,怒喝道:“为何见了本尊,转身就跑?难道你厌恶本尊?”那小镇民早已吓得体如筛糠,吭坑地道:“小民哪敢冒犯佛爷啊,只是小民一时尿急,要去行个方便而已。” 那黑老和尚喝道:“胡说,我且问你,今日你可曾看见有如本尊般打扮之出家人从此经过?”“有,有,有,适才有一老和尚刚往镇中走去。”“哦?为何不早说,可是一黄衣和尚,白眉过鼻?”黑老和尚道。 “不,不,是一白衣老和尚。”话音刚落,却见那黑老和尚将小镇民抓紧,喝道:“不可能,本尊从云藏追着那阿底峡直到这里,他怎会穿白衣,你竟敢骗我,要你去死。” 小镇民哭道:“大师啊,我真的不知是白衣黄衣的,小人是个色盲啊。” 那黑老和尚笑道:“我便知你在骗我,那阿底峡一身黄衣穿了百年,从来不换,怎可能是白衣。你说,本尊身上袈裟是何种颜色?” 那小镇民已然接近昏厥,颤声道:“白,白色。” 黑老和尚道:“果真晦气,问路问到阎王,找人找到色盲。”顺手把那可怜小民丢了出去,想了半刻,复身形一挫,疾步向镇中行去。 那小镇民爬起来,只觉筋骨疼痛,检视全身上下,发现由于适才被吓,已然裆下全湿,忙不迭地抓起一片抹布就擦.却说他正自小心遮掩跨下,忽然警觉有人接近.猛地抬头,这不看还好,一见之下,只听“啊”的一声,他竟然昏了过去。 第七章张府秘辛[本章字数:4356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1:51.0] ------------ 却说那小镇民看到何物,竟然让他昏了过去。难道是? 不错,他又看到了一个和尚,而且这次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一个白眉过鼻的黄衣老和尚。 见那小镇民昏了过去,那黄衣老和尚不禁一楞,暗道:“莫非是我把他吓昏的?不可能啊,百年以来在云藏人人见我阿底峡如见大日如来,对我尊崇有加,说我面善心慈,是如来转世的大活佛。怎的到了中原却把百姓吓成如此模样?哦,许是我在雪山修行的白眉吓着人家了。恩,听说中原百姓都喜欢那些什么黄金珠宝,我且予他一些,也好开个方便之门。” 那阿底峡摸索了半天,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大块黄澄澄的石头,约有十斤八斤重,拿在手里却在那小镇民面前晃来晃去,嘴里念念有辞,依稀听得仿佛是超度亡魂的“大悲咒”。那小民听的耳边聒噪,慢悠悠醒转,正待怒骂,忽见面前金光一片,顿时惊呆。 见面前小民有了知觉,阿底峡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今日你可曾看见有如老衲般打扮之出家人从此经过?”那小民不听还则罢了,一听之下,竟然脑袋一垂,又昏了过去。 那阿底峡是云藏有名的活佛,普度众生,百年间活人无数,却哪里遇过这等离奇事情。大叹之下,摇了摇头,把那小民放在地上,又从那黄石之上,捏下一块,放在小民怀里。 正待离开,阿底峡忽感心惊肉跳,忙掐指一算,心中惊道:“此真咄咄怪事!这班人马从哪里得来消息,径相到的中原。原以为此事机密,旁人不能得知,却不想那不动明王也派了座下的善无畏来到此地,难道是神通寺走漏了风声?又不知大日如来殿的转法轮王有否动作.以不空的性子,应会派人劫杀灵童。十年前若非他以大手印暗害灵童,我云藏早就一统。他若有行动,再加上善无畏,我以及先到中原的金刚智,密宗四大势力岂不是全被灵童惊动?藏密如此,东密难保不听到风声。 第59章 那些倭人生性凶残,生平没有半点佛性,其又曾挑起云藏内乱,最惧我藏密一统,今次必会趁机袭杀灵童。怕只怕那些成了精的老妖怪也耐不住寂寞要来插上一手啊。前路如此凶险,怪不得以灵智上人的威势也还亲至万佛洞求得佛母帮忙,显密本是一家,且双方已有约定,护住灵童是显密共同心愿。佛母既派我来此暗护玄光,应是已作万全准备。哎,只是当日我不得见大轮回寺那一场恶战,终是不了解实际情况。看佛母如此上心,难道那灵童真是大日如来的化身?” 想罢阿底峡赤足连点地面,身形一转,离地三尺径朝镇中飞射而去。 再说那老和尚夜归天,背着才从早点铺席卷来的一大堆食物,摇摇晃晃奔向青云张府所在。 朱雀估摸已经打道回魔魂了,老和尚一时也没了向导。青云镇地方偏僻,老和尚以前虽曾经驻兵山东海平关,却是从未来过此地方。但他曾经与张府上代旁支略有交情,是故想到张府拜访一下,顺便打听那物的下落。老和尚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道门有机会重新夺回那物,否则佛消道长,自己恐怕终其一生,都报不得家仇了。 青云镇并不大,一条花街东西走向,各式建筑分排南北。整个镇子占地最广的就是张府,在花街路北镇子最西边;其次是魏府,与张府相对在镇子最东边;在两府之间的便是花街上的兰桂坊和绮云楼;可笑的是赌坊兰桂坊对面,花街路南竟是个铁匠铺,一天到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而妓院绮云楼对面是个杂货铺,货郎叫卖的声音终日是不绝于耳;杂货铺和铁匠铺之间是个小酒馆,门外酒旗上写着“林记”两个大字;而青云镇唯一的一个客栈就在张府对面,门前清冷,常年一个半老徐娘倚门而望。由此可以看出这青云镇的布局,上点档次的都在路北,平民百姓基本上吃穿住都在路南。 时天色尚早,兰桂坊里还灯火通明,吆喝之声不绝于耳,门口尚有人进进出出,显见是通宵夜战的架势。老和尚正在花街上晃悠,想着如何借口进入张府,忽听到一阵吵嚷唾骂声,待老和尚转身去看时,见从那兰桂坊里斜飞出一人,横砸在花街之上。 那人似乎也有点武功,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站起,摆个架势,叫道:“扑天雕你有种,今天你得罪了张家的人,明日京城就有兵马来剿灭你们这些贼子。” 老和尚正待过去瞧个明白,兰桂坊里又走出一彪人马,有十余人,为首一人花面虬髯,豹眼圆睁,指着那人怒骂道:“如若不看死去张老太爷的面子,今天便撕碎了你去喂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京城,你老子官再大也没有用。在这条花街上,我扑天雕就是老大,我说的话就是圣旨。在我场子里闹事,你不要命了啊你!” 那人拉开架势正待动手,忽然手臂为人擎住,扭头一看,却是个笑嘻嘻的半老和尚。 老和尚嘻嘻一笑道:“贤侄,你父亲让我来找你回去。”话罢,不由那人分说,把他拦腰一抱,登时飞身而去。 兰桂坊里的一众打手正待阻拦,扑天雕把手一拦,沉声道:“你们不是对手,让他们走!” 那人被老和尚抱住,如腾云驾雾般,心中暗想:“如若我有这一身好功夫,决计不会为扑天雕欺负。嗯,一定要把这老和尚留在府中,如能拜他为师最好,有这棵大树在,我到京城也不吃亏,省得每次被那帮人欺负;即便他不收我为徒,也得要他留手功夫。” 老和尚抱着那人,一眨眼工夫,三窜五跳之下即来到张府门外,把那人放下,转身就要离开。却见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叫道:“师傅慢走,大恩不言谢,请受徒弟一拜!”那老和尚心中暗喜,嘴里却道:“出家人行善积德,小兄弟不必多礼。出门在外,相遇便是缘分。你我平辈论交即可,怎能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却听那人沉声道:“师傅看不起徒弟吗?师傅如不答应,徒弟决不起来。如果师傅强要离去,下次见面你我便是仇敌!” 老和尚一惊,心想:“乖乖,这个徒弟还真是要得,还没拜师就学会了恐吓别人。不简单,官府子弟见识果然非凡。” 老和尚装出一副为难样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道:“好吧。我便收你作记名徒弟。不过我告诉你,师傅我呢,是空灵山神通寺主持玄感的师弟玄光,乃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你以后不得仗着为师的名字为非作歹,否则为师定不饶恕!” 那人一听,喜出望外,连忙道:“师傅在上,徒弟张中风拜见师傅。” “中风啊,中风?哈哈哈,你父亲是谁啊,怎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啊。为师这么有名,可不能让你弱了名头啊。”老和尚听到张中风的名字,感到好笑。 “没办法啊,族谱排下来就轮到中了,名字轮到我就只有风了。不过师傅啊,你说你很有名,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张中风一脸郁闷的样子。 “天下三大宗师中的剑神剑无心你知道吧,他曾经是我的二师兄;以无上神通闻名,数辞国师之职的玄感上师你知道吧,那是我的大师兄。我就是玄感最疼爱的三师弟玄光,以罗汉伏魔神通闻名天下。嗯,怎么样,你师傅的后台很硬吧。”那老和尚一脸自得之情。 “师傅,前两位都是天下闻名的大宗师,徒弟当然听说过了,但是你,你嘛,说实话,徒弟确实没有听过你的名字啊。”张中风道。 “哇呀呀,这么不给师傅面子。就算以前没有听过,那也是师傅我韬光养晦,多年不出寺门只知道修身养性的结果。现在你听过为师的名字吧,以后可不准说没听说了。恩,为师见你武功低微,恐你出去弱了为师的名头,先教过你几手功夫罢。你这张府可有僻静之处供我师徒过招?”老和尚问道。 “回师傅的话,我是这张府当代家主张天明的侄子,我父张天翔是老二,官拜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正四品武官,与我伯伯张天明同在京中为官。今次我奉父命押运一批杂货什物回青云,方才能遇到师傅。我还有个三叔叫张天亮,婚后即不住府中,是故少有人知。我现在就住在三叔原来的院子里,这院落向来只有张家直系子孙长房所属才能居住。因为伯伯久在京师,所以现在少有人来往,整个府第倒是僻静的很。”张中风边说边引老和尚进了张府。 这张府曾经是何等气派!深宅大院,雕龙画凤。几进几出,回廊厅堂。张中风对老和尚道:“张家最热闹是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四世同堂,其乐融融,是何等的快乐。现如今老太爷与老奶奶早归了尘土,我父亲早年因与三叔不合而离家出走,后来上京考武举,中了榜眼。自十年前调入了禁军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三叔身染痨病,人见人嫌。虽然成了婚,却因为娶了个贫女而倍受老太爷的气。老太爷死的时候,一个儿子都没在身边,就是我们这些孙子回来守的灵。” 老和尚微微点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嗯,中风啊,这是你家的厅堂罢。” 张中风叹了口气道:“是的,师傅。哎,你看我怎么尽跟你说些无聊的事呢。每次进了这院落,都觉得冷风袭人,鬼气很重。本来我张家有本祖传经书,说是可以镇妖辟邪的。谁知晓老太爷因为临死觉得凄凉,硬要把它带到棺材里去。结果现在整个宅子鬼里鬼气的。哎,每次一进来,就胡思乱想。师傅,你坐。” 那老和尚却入定一般,眼睛直盯着厅堂迎面墙上的一幅挂画。 那是一幅观音送子图,画面上观音微笑不语,一手托净瓶,另一手虚按善财童子额前。那善财童子却手托一胖大婴孩,望着观音微笑。看着那观音的面容,老和尚忽然觉得心里想起了些什么,又好象突然什么都忘记,忽然之间好象回到了沙场上,挥刀砍下倭寇头颅,忽然之间又好象回到了夜家废墟,对着满地的尸体痛哭流涕。 老和尚面上神情百变,竟吓傻了旁边的张中风。张中风伸手一推老和尚,那老和尚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一般,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老和尚晃了几晃,站稳身形问道:“中风,此画是何来历?” 张中风恭敬回道:“来历我也不晓得,好像从我记事时起,这画就挂在这厅堂里。不过在我小的时候,这里曾挂着两幅画像,还有一幅和这一幅形式一样,不过是观音大士抱着那孩童,旁边并无那善财童子,那一幅画听说是被老太爷带到了幕里面去。” 老和尚道:“中风,你家老太爷墓在何处,能否带我去看看?” 张中风回道:“就在这院子后面的山坡上,那里是我张家的祖坟。那山名曰伏虎山,与伏魔山地脉相连。” 由张中风带路,这一小一老一前一后离开厅堂辗转来到了后山。 只见那山雄武无比,高有千仞,气势磅礴,气象万千。山上郁郁葱葱,山坡正中央就是张家的墓园,偌大的山坡却只有一座大墓占地百亩,墓旁边都是林木,并无杂草丛生。细细看来此墓乃是凿山而成,与山体连成一气。墓前空旷,只有一个香案,两个香炉,地上倒是打扫的干净。 张中风停住脚步扭头道:“师傅,到了。外姓以及旁支之人只能在这外面祭拜。只有直系长房才能开启墓门,到里面祭拜。请恕徒弟不能带你进去了,师傅!” 那老和尚盯着墓门道:“不要紧,中风,我晓得你们张家的规矩。咦,你看山上来者何人?” 张中风听老和尚道有人来,刚回头去看,却听的老和尚叫了声“中”,张中风应声而倒! 第60章 第八章墓室藏宝[本章字数:4305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2:12.0] ------------ 话说张中风回头看去时,见山上并无一人,刚要开口询问,却被老和尚一指点向身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老和尚歉然道:“中风,休怪师傅无情。师傅骗你是有原因的,你家这墓非比寻常,掩藏了一段天大的秘密。两百年来佛道相争,显密不和的原因,有极大可能就埋这里面。师傅乃是佛门中人,虽然无欲无求,但为了天下苍生能够不再受苦,师傅只好对不住你了。” 张中风苦笑道:“事到如今,随师傅怎么说都行,我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呢?” 老和尚双掌合十问道:“如何进去墓室,你可知晓?” 张中风并不言语,冷眼观望老和尚。老和尚叹了口气,仔细搜寻了下四周,发现并无机关秘道,转过身来对张中风道:“张持天你认识吧,当年他从军中时,犯了死罪,是我把他藏匿才让他逃脱性命。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非恶人。” 张中风沉吟片刻,问道:“你果真是夜归天?叔公是你救得性命?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违了在祖宗面前发过的誓言。龙王果真是菩萨心肠的话,倒不妨回寺里敲木鱼去。” 老和尚笑了一笑,伸手点中张中风百会大穴,见他昏死过去,便把他移到香案之下,望了张中风一眼,老和尚摇了摇头,顿一顿脚,嗖的一声冲向墓室大门。 正当老和尚撞向墓门之际,那墓门忽然自里而开。老和尚似乎知晓此门其中奥秘,并不稍减速度,直接冲入墓室之中。只听咣当一声响,那墓门在老和尚冲过后,竟然关闭了。 老和尚心中却是波澜不惊,暗运真气,左手扣住钵盂,右手成掌虚挡在胸前,再聚集目力,细瞧周边景象。 这墓室摆设竟让人叹为观止,场面宏大,有十丈方圆。石牛仲马,造型幽雅,竟似带有勃勃生机;墓顶勾画周天星辰,给人感觉好像置身荒野星空下,浑不似寻常阴冷墓室。老和尚正眼瞧去,只见墓室正中有一龟驮大碑,雄壮威武,碑身正面刻画八卦图形却空无一字。石碑左右各有一供桌,上有几十牌位,刻写着张家历代祖先的名讳。环顾四周,墓室之中赫然还有另外三个石门,与墓门成四方排列。左右两门上分别刻有字迹,因墓室昏暗,却看不明了。正对墓门之门与其造型相同,上面雕龙刻凤,却无字迹。 老和尚先往左边之门走去,立定门前,只见门上刻有一段文字,上曰:“形乎形,目冥冥,问其所痛,索之于经,慧然在前,按之不得,复不知其情,故曰形。”老和尚暗思不得解,伸手推门,却见门里事物,暗叹一声,退出门去。 再往右手边走去,那门上也有一段话曰:“神乎神,不耳闻,目明,心开,为志先。慧然独悟,口弗能言,俱见独见,适若昏,昭然独明。若风吹云,故曰神。”老和尚见门内事物,却打一拱手,复将门合上,再迈向正中间无字之门。 那门上刻画龙凤,栩栩如生。老和尚推门而入,却见面前俨然立有一物,登时骇出一身冷汗。抬眼望去,只见那物身穿红色袍服、长有一只硕大牛鼻子,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斜挂在腰间,腰里还插有一把铁扇子。老和尚收紧心神怒喝一声道:“你是何方妖物,竟然在此为恶祸害人间,还不退去,否则看我如何收拾你!”说罢举起钵盂就要施展法力。 只见那物翕然而笑道:“老法师,你不必惊慌。我名叫虚耗,原是阴间一小恶鬼,如今困在这墓室里已数十年,得佛光普照,已然修成正果。老法师如果不信,可用你那钵盂试我。” 老和尚思忖间,想起《志怪录》中记载有此鬼物,照经书中说法,这虚耗本是给人招来祸害的恶鬼,喜欢偷盗他人的财物,也能偷去他人的欢乐,使人忧郁而致死。但如今看这鬼物,似乎真有佛光在身。莫非真如他所云,是已经修成正果? 那虚耗续道:“我知法师此来,必为此物。不如我们做隔交易,我把此物献给法师,法师能否帮我作一件事?” 老和尚问道:“你怎知我来是为了何物?你如已修成正果,又何必要我帮忙。你这厮莫以为我不知你的底细。你为恶鬼,生前怨气所集,不得投胎重塑轮回,是以怨天怨地,专给人招来祸害。我怎能助你为恶?!” 那虚耗听闻的此言语,忽然泪如雨下,跪倒在老和尚面前,哭道:“老法师如不救我,我死不足惜,可怜玲珑一族十万百姓的末日即将来临。” 那老和尚细眼观瞧,见虚耗情真意切,并不像作假,冷然道:“你有何事,且说来听听。” 不想虚耗这一番言语,竟引出百年前的一段沉冤。 百年前龙朝宫廷曾发生过一次无形的蛊乱。大将军独孤的家里,有一个名使女叫徐阿尼,她是江南十镇信奉巫教的蛮族中玲珑一族奉献给权贵的处女。玲珑族素有拜守护神久命猫鬼的习惯,每天深夜子时,她偷偷的起床,备供品焚香向猫鬼祭拜,(子属鼠,子时拜猫,暗示以鼠祭猫)。猫鬼常把别家的财物搬给她。独孤知道了以后,常以玲珑族人性命相威胁,要徐阿尼为他办些事情。 独孤本是流球酋长,一向仰慕中原文化,是故迁移全族百姓归降龙国。他素有饮酒的嗜好,但他的妻子却极为悭吝不肯给钱买酒,独孤只得向徐阿尼讨酒。阿尼回答说:“没有钱买酒。”独孤说:“你为何不叫猫鬼到魏公家取钱买酒?”阿尼只得暗中祈祷,不到一个时辰,买酒的钱就送到了,独孤就这样贪而无厌的不断叫阿尼向猫鬼取钱买酒。 独孤升官以后,有一天护卫宫中在御花园遇到了魏皇后,登时爱上了她,就对徐阿尼说:“你叫猫鬼向魏皇后说:我非常仰慕你,希望你能答应与我欢好。”阿尼就照他的话向猫鬼祈祷,猫鬼果然走到隋宫,向魏皇后诉说。魏皇后答应了她,与独孤欢好。如是三年平安无事,终有一日东窗事发。 徐阿尼有一次在宫中一间空房里,安排一只桌子,桌上置放香粥一盆,汤匙一只,用汤匙敲响了粥盆说:“猫小姐,你快来吃粥。但是你不能住在宫里,请快回玲珑,护我族人。”她一面叩头祈祷,口里念念有词,没有多久,她的面色铁青,四肢像是有鬼在牵她,并说:“猫鬼死了。”原是魏皇后父亲魏太师知晓此事,恐怕连累自己,决定先下手除掉独孤,于是设下法帐捉住了猫鬼。那太师神通广大,对玲珑一族的猫鬼设下了诅咒,要猫鬼不再保佑玲珑族人,令其百年后有灭族惨祸。 徐阿尼迫于无奈,出卖了独孤。独孤被砍头之时曾发毒誓,要成厉鬼,祸害魏家,报仇雪恨。果然过不多久,徐阿尼,皇后与太师先后神秘身死。可怜魏太师身死之后,玲珑一族的诅咒竟无人可解。 时至今日,已近百年之期。那虚耗即是当年徐阿尼之兄,为解救族人施展密术,数十年前曾进入魏府。魏府后人将他捉住,拷打致死。虚耗死后得知要除去诅咒,必须要以魏家五色珠与观音咒配合施法,所以身入张家墓室,欲借鬼气夺取陪葬观音像。却不成想虽然那观音像入墓室多年,为阴气侵袭,却灵光仍在,如非虚耗有巫教密法在身,早已被炼化。虚耗被困墓中,本已经心灰意冷,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让他得到另一重宝,得以炼化身形,成就神通,连这观音像的佛光都能吸纳,只是被观音密咒封住神通,所以不能出的墓去。 老和尚听罢这一番话,言道:“说来说去,你可是要我去取五色珠救你族人?我焉知你所说非虚?” 那虚耗叩首再拜,却从身后取出一册书卷,递与老和尚,恭敬道:“法师如若不信,请先看此物。” 老和尚伸手接过那书卷,打开一看,不由身躯一震,惊道:“龙御宝经?” 虚耗点头道:“这龙御宝经上有无数禁制,若非经过淬练之阴魂,根本探不出其所在。更兼此书卷有奇门密法守护,若非我因缘巧合得到,恐怕谁也找他不到。其深埋此墓之中,无人能够得见。我若以此物献与法师,当可表我衷心!” 老和尚见那如黑铁一般书册,心中已知其真。他忙将书册纳入钵盂之中,问道:“你且起来,我如何帮的到你呢?” 虚耗闻言喜道:“法师只须先将门后那观音像取下,我便可离开这墓室。你助我再去那魏府盗得五色珠,便可救我族人。” 那老和尚转身望去,墓门后面果有一送子观音像,与张中风所说并无二样。老和尚走到门后,伸手就去揭那观音像,却只觉一道无上法力从观音像上传来,震的老和尚双臂发麻,墓室中响起阵阵唱颂之声,老和尚心中惊恐,忙运罗汉伏魔神通,那法力忽地聚成一束,直冲腹下丹田。老和尚只觉脑中雷声轰动,响起九字真言,而面前那观音像竟已自行焚化。 虚耗忙上前道:“多谢法师救护,恭喜法师得传无上神通九字真言。” 那老和尚头痛欲裂,以手护头道:“九字真言?哈哈哈哈,不想我竟在此地突破罗汉伏魔神通,到得无上神通境界,果真是天意难测啊。虚耗啊,不管你是好心恶意,毕竟成就了我这番功力。如今你可随我出去了吧。” 虚耗笑道:“谨尊法旨。法师救命之恩,虚耗无以为报。这张家数百年基业,积下珍宝无数,我与法师施展妙手空空,暂作报答吧。” 第61章 老和尚并不答话,取出钵盂递给虚耗,转身走出墓门,双手合十,低头念经。 那虚耗却奔向左边门里,将内里金银珠宝掳掠一空,再奔向右手门里,将书卷兵器法物等一干杂物清理的一件不剩,复欲伸手去抢牌位,转念一想,估摸这些牌位也值不得几许银两,方才转身离开。 墓室数十年苦修,虚耗已有了半体法力,并不甚惧怕日光,出门将钵盂还给老和尚,老和尚抬头看了看天,已见夕阳红霞,又见石桌下张中风人影不见,对虚耗道:“时辰不早,你我须快些行事。”道罢那两人便向魏府方向奔去。 却说那魏府,百年前也曾风光一时,荣耀无限。魏皇后掌握后宫,魏太师权重天下,门生弟子也曾广布官场,却不成想只因巫盅一案惹得龙颜大怒,废皇后,罢太师,家道由是中落。自独孤死后,魏府子弟便人丁凋落,生男则体弱多病,十有八九养活不大;生女则清一色雪白头发,被百姓目为妖人,长大成人难以找到婆家。魏氏一族在京城家势日衰,不得已卖房典地,家族四散远走他乡。 这青云镇上的魏府如今只有老仆数人,奴婢两三。家主魏神韵年已近六十,发妻早亡,膝下无子,只有三女。长女魏芸,年二十三,嫁与兰桂坊老板扑天雕为妻;次女魏小青未满十八,幼女魏玲玲年十三,尚待字闺中。 那魏小青正在花园闲坐,看小妹魏玲玲与侍女嬉戏。她白发披肩,高鼻凤眼,面部轮廓分明,眉目清秀而不施粉黛,却自有幽香传来,令人迷醉。她素手轻掩樱唇,搭在面前小几之上,一身白衣长裙胜雪,束带飘落脚前,身旁香炉云烟缭绕,远远望去,竟似神仙中人。 那魏玲玲一身红衣,小巧可爱,与一青衣小女在花间玩耍。正兴高采烈,你追我赶间,忽然那青衣小女向旁边一闪,那魏玲玲却转身不及,一下扑空,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恰在此时,一道白影闪过,将那魏玲玲接个正着,魏玲玲正要挣扎,忽然听得魏小青喝道:“什么人?!” 第九章魏府风云[本章字数:4559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2:40.0] ------------ 魏小青在魏玲玲即将摔倒的一瞬间接住妹妹,忽见墙头人影一闪,急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并不答话,身形几窜之下,突向花园旁的水池投去。魏小青且把妹妹魏玲玲放在一边,一纵身,朝着那人的去处就奔了过去。不消说,那来人正是与虚耗来魏府欲取五色珠的老和尚玄光。 老和尚耳边风声作响,回头望去,见一白衣女子追来,暗暗心中赞道:“好个标致的妙女子,端的美如天仙,只是不知身手如何,我且与她斗上一斗。”想罢,体内如来轻身法功力运转,硬生生在空中打个转身,左手托钵盂,右手成掌,箭般射向魏小青。 魏小青身形一顿,轻喝一声,“看招”,双掌一分,左掌劈向老和尚胸前,右手化掌为指点向老和尚额头。老和尚自是不惧,右手变掌为指,点向魏小青左掌,右手钵盂迎向其指头。 当的一声,魏小青指头点中钵盂,却被那钵盂震的手指发麻,暗道:“这贼老和尚好高深的功力。”将左掌一撤,那老和尚右手点了个空。 “住手!”“住手!”两声断喝从耳边传来。 两人战罢各自收手,飘落地上,齐转身望去,却见惊世骇俗一奇异景象。 那虚耗不知从地底哪里钻了出来,手持一把破烂菜刀,架在正在抹泪的魏玲玲脖子上。他那形象委实令人不敢恭维:身穿红色袍服、牛鼻子顶在魏玲玲脑后,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仍旧挂在腰间,腰里还插有那把铁扇子,魏玲玲哪里见过这等凶鬼恶煞,早吓的小脸发白,两眼紧闭,只顾着抹眼泪,没昏过去已是难能可贵。 而虚耗身后更站着一人,虚耗身材矮小,三尺多四尺不到,与魏玲玲差不多高。他身后那人身高六尺,花白头发,面容冷峻。额头皱纹堆积,眼窝深陷,高鼻梁,狮子口,乱蓬蓬一扎胡须垂在胸前,两手卡在虚耗脖子上,似乎有千斤神力,直卡得虚耗舌头吐出,两眼翻白,那老者虽然瘦骨嶙峋,却高大威猛,看起来不怒自威。 “住手,再不住手,我就砍了你这个宝贝女儿!”虚耗口吐白沫,忙用腹语含糊喊道。 “先放了我女儿,要不就让你再受一次脱骨之苦!”那老者正是魏神韵。 “魏神韵,今天你要是不把五色珠交出来,我就让你日丧二女!”老和尚嚣张叫道。 魏神韵冷然道:“你以为你是谁?呵呵,光天化日之下,你到我家中抢劫珍宝,还要我把宝物交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问你,你是佛门中人,何以竟与这恶鬼一道,自甘堕落。难道佛祖他老人家对你不曾管束吗?” 老和尚理屈词穷,一时竟没了言语,只得呆站在原地。 魏小青举步向前对老和尚道:“如今情形,你我两边都讨不得好处,不如你叫这恶鬼放了我妹妹。我让父亲放手饶他一命如何?即使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与小孩子无关。你们如此行事,倘若传了出去,你们还做不做人了?” 那虚耗岂是善罢甘休的人物,哪里会被这两句虚话唬住,继续用腹语叫嚷道:“不行,若我放了你妹妹,你父亲他必会杀我。我前次便是死在你们魏府,你爹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你们魏家没一个好人,要放手,你叫你爹先放手。跟我耍滑头,不想要这笑丫头的命了啊!” 见虚耗如此声色俱厉,魏小青只得无奈地看着他父亲。 魏神韵心中一痛,仰天长叹一声,将双手放开。 虚耗那里料到这魏神韵今次竟如此好相与,一时竟然也呆在当场。 “还不放开我女儿!”魏神韵见势暴喝一声。 虚耗慌忙把菜刀远远地丢了出去,放开了魏玲玲。那魏玲玲早已浑身发软,瘫软在地,动弹不得。魏小青慌忙飞身过来,从地上抱起了妹妹,看了一眼父亲,见魏神韵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了。几个丫鬟也匆忙离去,这花园里只剩下两人一鬼晾在那里。 “你们跟我来!”魏神韵先开口道。 那虚耗吓了一跳,单腿蹦起,却蹦到适才所扔菜刀处,将那菜刀宝贝似的拣了起来,握在手中,问道:“你要我们去哪里?” 魏神韵道:“若你想要五色珠,就跟我来!” 虚耗看了一眼老和尚,见老和尚点了点头,便把那菜刀迎风一晃,化为铁扇一把,人也变了样子,把腿从腰间放下,像模像样地跟在老和尚与魏神韵身后朝花园门楼走去。 魏府三进院落,曲曲折折。老和尚和虚耗跟着魏神韵来到第三进院落,这是一小四合院,共有正房两间、厢房两间。魏神韵迈步走向左手西厢,那虚耗神情一凛,忙道:“慢着,魏神韵你带我们到这地牢密室意欲何为?莫不是再想害我一次?!” 魏神韵苦笑一声,仰天长叹道:“你是要来解救族人的吧,这世上需要五色珠的估计也就是你们了。看你这样子,当是运用九命猫鬼的巫术让自己不堕轮回吧。想起过往玲珑一族的事,确实是我们魏家的错。但你前次来魏府,出言不逊,我魏府又不知真假,焉能借你五色珠?想我魏氏一族因独孤之事,惨运百年不消。我妻难产而死,我子皆三岁而亡,我女苦无婆家,老天给我魏家的报应难道不够多吗,何苦再造杀孽?我自感时日无多,况杀你者我父也,到如今也该父债子还了,你跟我过来,我取珠给你!”复欲前行。 那老和尚忽然停住步伐,端详了魏神韵片刻道:“暂且留步,老衲有话说。我见施主眉心黑气甚重,面容憔悴,瘦骨枯干,已现鬼相。如不皈依佛门,诚心念佛,可能时日无多。施主为何不舍弃六欲红尘,救己一命呢?” 魏神韵回头苦道:“发妻身死之时,我心已死。所虑者唯我三女,故而偷生至今。长女魏芸,温婉贤惠,我将他许配了故人之后,就是那兰桂坊的老板扑天雕。扑天雕拜我为师,敬我如父。他与魏芸自是情投意合,愿意照顾芸芸一生,我见他面相威武,不似短命之相,故而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二女小青酷似其母,最得我疼爱,只是性子孤傲,且相书有云命里克夫,故而一直留在我身边读书习武,不曾出嫁;玲玲年纪尚小,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一直都是小青带她,看她无忧无虑的玩耍,我才能暂时抹去心头的阴影。我死不足惜,但恐女儿无人照料。你要我离开她们,除非我死了。” 虚耗讶道:“原来你是将死之人啊。不如我传你密术,你可以不堕轮回,那就可以生生世世守护你的女儿了。” 老和尚斥道:“你这恶鬼,休要胡说!你逆天行事,本已经违了自然造化之理。若非有佛祖保佑,早不知道遭了多少回天劫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虚耗白了白眼,也不再言语。 魏神韵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到此时,我才觉得生命可贵。逆看我舐犊情深,但玲珑一族如今百年大限将至,数万条人命悬于我手,我焉能不救?况且,哎!徐阿亮,你在外先等片刻,我与大师有话要说。” 那虚耗以为魏神韵要交代后事,便远远地退走,看那魏神韵与老和尚进了左厢房。 刚进门,魏神韵将门一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身一拜,对老和尚恳求道:“大师可是玄光上人? 第62章 神韵有事相求!” 那老和尚慌忙把魏神韵扶起,道:“正是玄光,施主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如果玄光能帮的上忙,一定帮你!” 魏神韵站起身来,对老和尚道:“想必传言不虚,大师一定是二十年前的夜龙王吧。龙王你可知我是何人?” 玄光一呆,点了点头,忽然笑道:“你不就是魏老太师的孙子魏神韵魏先生吗?” 魏神韵正色道:“不错,我现在的身份自然就是一个普通的龙国员外魏神韵。可我还有个身份,想必龙王不一定知道吧。我先问过龙王,龙王纵横山东之时,可曾遇过东密的绝顶高手?” 玄光道:“二十年前倭寇入侵时,我在镇海关确曾遇过一人,武功超绝,好像是叫冬顿。据说他是倭寇中的顶级高手,与密宗关系密切。若非当时有我师兄玄感在场,那人必定屠戮我抗倭兄弟。” 魏神韵惊道:“龙王果真是好运气!那冬顿是倭寇中有数的高手,与示寂、梅鲁并称东密三大师。三大师年岁都已过百,论武功尤以梅鲁为最,他年近两百,佛功超绝,密法精深,在倭国,人称普度如来,他弟子三千,广布天下,能者甚多,我即是其一。” 老和尚惊道:“你竟然是倭人?” 魏神韵摇头表示并非如此,神色一变,似是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龙王知我魏家是因独孤之故方才衰落,你道那独孤何以竟能有如此本事?他原是流球酋长,曾是那冬顿的师兄弟,后来改拜入大地神王门下。他师兄弟二人共同娶了倭国大地神王的两个女儿为妻,因此得到神王的密法相传。而大地神王的真实身份是巫人先祖巫伤所遗弃的恶种毒瘤,但他因继承了巫族主神的血统,所以拥有超过巫族十长老的神力。他曾独力闯过修罗场,连那大魔王修罗和他手下的黄泉十二死士都拿他没有办法。后来他为夺得巫王之位,立功心切,便去独闯那死生恶地镇妖塔,竟以一人之力闯过七层,却被第八层镇守的法生金刚击败,他恼怒之下,破了镇妖塔的封印,引出七层以下魔怪无数。那魔怪肆虐江南,巫族十镇百姓生灵涂炭,他也因此失去了争夺巫王宝座的机会。后来我龙国大士佛门总座龙树菩萨,道门总领清虚道长连同剑道大师寻道生以及邪道二圣摩罗和帝释天五人共去江南,合五人之力方才将镇妖塔重新封印,把那神王一干人等驱逐出江南,并连路追杀,尽管屡次重创巫族败类,可惜却不能将那罪魁剿杀。” 老和尚冷哼一声,低声念叨:“二百年前那场浩劫原是那厮在作怪,我却不知。” 魏神韵续道:“休说龙王,连我都是机缘巧合之下,从梅鲁那里得知。江南百姓只道是天灾,不想却是人祸。” 老和尚奇道:“那贼子如何与倭寇搭上边的呢?” 魏神韵道:“那大地神王原名巫爱,为避追杀,远逃海外,在倭国作威作福,自称神王。东密始祖藏狼大师与他缠斗三日夜,方趁他重伤未愈,在第一千招上以不动明王法配合日月五行轮小胜于他。自藏狼之后,继承他衣钵的三大师都不能与神王抗衡,且那冬顿是他女婿,更添了声势。要不是曾经惨败身受重伤,更且不知我龙国如今底细,他或许早就屠戮中原,报仇雪恨了。” 老和尚道:“逆又是为何成了梅鲁的弟子呢?” 魏神韵长叹一声道:“我那时年轻气盛,在得知独孤的身份后,为了解除我魏家的诅咒,只身东赴投在梅鲁大师门下。希望他能帮我魏家解除痛苦。却不知那倭国情况远比我想象中复杂,三大师如合力还能与神王抗衡,不想那神王却使出釜底抽薪之计,以他女儿为诱饵,将藏狼最小的弟子冬顿俘获。我想那藏狼大师不知所踪也跟神王有很大关系。我在倭国住了三年,爱上了一个女人。她也是梅鲁的弟子,后来我和她偷跑回中原,在路上为梅鲁截获,他要我作他在中原的耳目,我答应了他。这次他从倭国传书于我,要我留意龙王与灵童的消息,有机会就半路劫杀,并且派了他的四大护持来协助我。不但如此,我听说冬顿也随倭国使团到了京城,不知道是否与此事有关。” 老和尚心中叫苦,道:“如此说来,你完成任务应当十拿九稳,为何却把事情告诉我呢?” 魏神韵凛然昂首道:“魏家历代祖先在上,我怎能作出如此不忠不孝,恩将仇报的事情!龙王可能忘了,二十年前,你任大将军镇守海平关的时候,曾经在乱军之中救过一名校尉,那就是为倭寇通风报信的我。在那之后我听到了夜家的惨案,便回到了京城,变卖了家产,来到此地。原以为从此可以安享晚年,不想倭人要我杀的最后一人竟是龙王你!” 老和尚脸色渐变,道:“原来其中竟有这么多曲折。” 第十章市井豪杰[本章字数:4449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2:58.0] ------------ 魏神韵苦笑一声道:“我沉疴在身,命不长久,我告诉龙王这些事情,并不是想邀功请赏,我只想龙王能答应我一件事情,那神韵将感激不尽,虽死无憾了。” 老和尚神色肃穆,正容道:“你只管说,我以五族神龙发誓,一定帮你完成誓愿!” 魏神韵道:“希望龙王能在我死之后,将我二女,幼女送到清江镇慈惠庵静惠师太那里,并转告她,说请她帮忙照顾下故友子女。魏神韵泣谢了。” 老和尚见此光景,知道魏神韵必定有伤心往事,也不追问,点一点头道:“只要夜某有一口气在,必定为你达成心愿。只是不知道,嗯,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魏神韵苦苦一笑道:“龙王真是取笑了,这命由天不由我,我哪里知道还能活多久啊。或许明天,或许明年,反正龙王答应就是了。” 老和尚摸了摸光头道:“若我保的住性命,必会达成你心愿,只怕我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活不活的过你都不一定。” 魏神韵道:“除了倭寇狼子野心,其他人未必敢要龙王性命。在这青云镇龙王如想得到助力,可去青云花街路南寻得。何记铁匠铺主人奈我何虽是市井中人,却急公好义,且身怀绝技。他曾经从过军伍,如他知道今次遭难的是龙王,必会拼死救护。他的拜把兄弟货郎李和林记酒馆的掌柜也都是一代高人,个个身怀绝技。如能得到他们相助,相信对付倭寇成功机会会大很多。龙王行前也许不知,此去京城路途不平,无数豪客为了金钱,可是不择手段要击杀你们师徒的。不说别的,单是这小小青云镇现在也是个龙潭虎穴啊!” 老和尚沉吟道:“我也知前路险阻,但不知道竟然困苦到如此地步。如今之计,我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魏神韵正色道:“龙王也不必太忧心了,想必玄感上师一定早有定计了。哦,说这么长时间,竟然忘记了还有徐阿亮等在外面。时间不早了,龙王请先回避下,待我取了五色珠与他。” 老和尚依言转身退出,带上屋门。 那魏神韵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把尖刃,撩开衣衫,忽然之间,神情一凛,面目狰狞。 老和尚与虚耗在门外等了半刻,忽然房中传来声音,道:“龙王与阿亮进来,五色珠就在桌子上,我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老和尚与虚耗闻言进了西厢,四顾无人,老和尚心知魏神韵定是怕泄了秘密祸及家人,先去安排后事了。放眼过去只见桌子正中央摆着一个五彩纷呈的大珠,云雾缭绕,煞是好看。而那魏神韵却早已不在。老和尚先伸手取了五色珠,托在掌心,感觉竟有些热意,递与虚耗道:“你且先收拾了它。”虚耗连忙摆手道:“此珠采自天竺,具有五行神力,我可不敢碰它!”老和尚只得将那五色珠暂时纳入钵盂之内。 老和尚正待转身离去,忽然觉得手中那钵盂竟热的烫手,忙把它放在桌上,看那钵盂竟然流光闪动,仿佛有生命般,竟发出嗡嗡之声。老和尚两人正感到希奇,忽然见那钵盂闪出一道红光,红光里竟然蹦出个人来。 不正是那小和尚灵智?那灵智身上白衣被映的通红,脸上神情痛楚。再看他的额头,赫然嵌着那五色珠。灵智从钵盂里一跃而出,龇牙咧嘴,看那样子甚是难受。老和尚一把把灵智捉住,拉到身前,责骂道:“你这小畜生,竟然作的这般好事!” 灵智抬头一看是师傅,气也不打一处来,指着老和尚怒道:“都是你,没事弄那么多东西放钵盂里干嘛!你又取不出来,要不是这次有这颗珠子帮忙,我在那里面恐怕要被压死了。你还好意思说我!” 虚耗忙劝道:“大家别吵,和气生财,现在是在别人家里啊,被人看到可是要笑话的。” 那师徒二人齐把头转过来,对着虚耗喊道:“我们师徒的事,外人插什么嘴啊!”说完两人又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虚耗难过的低下头,人家都把我当外人了,我真是的,插什么嘴啊!独自转到一边生闷气了。 老和尚扯着耳朵对灵智讲了下两人别后的事情,却绝口不问钵盂里面的事情。他见灵智听完以后沉默不语,便转身对虚耗道:“好了,我们在人家家里太久了。如今天色已晚,可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那张家是回去不得了,不如先去路南的酒馆喝上一杯如何?!” 虚耗尚未表示同意,那灵智早拉着老和尚跑出门外,连钵盂都顾不上拿。虚耗摇头苦笑,将那钵盂拿了,身形一转,就跟在了灵智身后。 第63章 林记酒馆。 老和尚占了个桌子与灵智、虚耗斗酒。灵智从小被师傅带坏了,不过师徒二人酒品可不一样。老和尚天性不能饮酒,几杯就醉,醉了就骂人。在军中之时,有多次饮酒过度跌落海中的经历,由于他水性好即使是醉酒也没被淹死,所以得了个暗夜龙王的称号。小和尚却是千杯不醉,那老和尚十分嫉妒,总以灵智喝酒浪费为名禁止他喝酒。今天大家久别重逢,难得老和尚对小和尚没有吹胡子瞪眼睛,小和尚也很知趣地没有讽刺捉弄老和尚。那虚耗却是个亡魂,酒喝不得,肉吃不得,在哪里干瞪眼,流口水。 老和尚举起酒杯,待要说话,一阵长笑从入门处传来,接着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地道:“龙国僧侣还说我们倭国不守戒律,你看中原的和尚还不是照样饮酒吃肉,有什么分别啊!” 三人吓了一跳,朝门口望去,见门口一字排开四个和尚,左手持轮盘,右手持金刚降魔杖,俱是兰色僧衣。老和尚一见那架势,立时心中叫苦。知道这次来的就是普度如来座下的四大护持,老和尚把酒杯放下,发觉手里已经有了冷汗。那虚耗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有发泄的地方,这不就来了四个找打的家伙。 虚耗晃悠地站起身来,拿了一碟青菜,走到四大护持面前道:“哪里来的野驴在此乱叫,怎的主人家不来管管。要是没有喂草,来,今天我请驴兄吃盘青菜!” 那四大护持在倭国何等身份地位,哪里受得了这份气,正待发作,忽然又听到一阵长笑声,震得耳朵发疼,头发昏。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一屠夫般壮汉,身高七尺膀大腰圆,一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酒槽鼻子像扣了个水瓢在脸上,胡子拉碴的大嘴张得连喉咙里的小舌头都看的清楚,走起路来,满脸的横肉随着笑声突突地抖动,那人每走一步,地都为之一震。 他旁边还有两人,边笑边鼓掌,左边一人肩上扛了个扁担,尖耳猴腮,鬼里鬼气的,望之三分像猴子,七分像鬼;右边那人一身绸缎,手拿一个算盘,身体微胖,个头甚矮,只到那大汉腰间。 这怪模怪样的三人一出现,老和尚与小和尚相视一笑,老和尚扯过小和尚的耳朵道:“现在你知道师傅不是这世界上最丑的人吧!” 那大汉笑道:“小货郎,老算盘啊,这么多年,难得听到这么精彩的骂人声了,真怀念咱们当年的时光啊!”那货郎笑道:“哪里的话,只是现在世风好了,读书人多了,你这样的人少了,才显的他骂的精彩,要是你当年娶了师妹,估计现在早成了骂人王了。”那老算盘却说:“哪里啊,师妹人那么漂亮,就是跟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才变的嘴臭,喜欢骂人,要是当年她答应了我,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那大汉笑道:“她要嫁人,也一定嫁给我,你没看到每次我到客栈去的时候,她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货郎笑道:“她是惊讶,你怎么又肥了,哈哈哈,你个大傻瓜。你不想想,岂只师妹那样看你,来这镇上,看到你奈我何的人,哪个不是那种眼神看你!” 那奈我何摸摸肚子,笑道:“那倒也是。” 众人看着这三人说笑,一时大眼瞪小眼,全呆住了。 这是什么人啊,人长成这个样子还能叫人吗?看他们的样子,各位一定知道他们三个的身份了。不错,他们正是何记铁匠铺的老板奈我何,李记杂货铺的老板货郎李以及这间酒馆的主人算盘林。他们来自何方,我们不知道,他们也不说。但是他们来青云镇的目的我却可以告诉大家,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美如天仙却喜欢骂人的女人。 那三人到了酒馆门口,见那四大护持堵住门口,奈我何喝道:“哪里来的野驴还不让开道路,没看见主人回家了吗?”四大护持气的脸色发青,老大藏地脾气最是火暴,哪里忍的住,身形一转,右手金刚降魔杖呼的一声就抡了出去。 那货郎李与算盘林立刻跳远了开去,奈我何骂道:“你们这群没义气的家伙,每次有福大家享,有难我独当!”那货郎李笑道:“是兄弟才有福大家享,别人想要我们拔根毛都难呢。再说了,我们两个有多少斤两你还不清楚。论打架的本事,你可是大哥哪。” 奈我何摸摸肚子,嘿嘿笑道:"那倒也是。每次打架你们都跑的飞快,最后还不是老子一人搞定。”奈我何正傻笑间,那藏地的金刚降魔杖已然到了,呼的一下子,正砸在奈我何的脑袋上。“啊”的一声,灵智忙捂上眼睛,不忍见奈我何脑浆迸裂的惨像。 那奈我何正笑间,脑袋上却受一重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耳朵里像有几万只苍蝇在那里飞舞。他扭头一看,却是那藏地和尚。藏地在金刚降魔杖砸向奈我何的那一瞬间也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右手一震,连手臂都连带着发麻,睁眼一看,那杖不偏不倚地正砸在奈我何脑袋上,而奈我何除了龇牙咧嘴,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不禁大吃一惊,暗道:“我这金刚降魔杖一百零八斤重,双臂有千斤之力,即便不用上不动明王法,也可开金碎石,面前这人却无事一般,此真咄咄怪事!” 老和尚也暗暗心惊,心道:“此人好深的功力,莫非他练有金刚不坏之身?” 奈我何莆受重击,心中也是一惊,这和尚好大的臂力。他见那藏地呆在原地,便朝他一笑,伸手捉住金刚降魔杖的一端,用力一拉,那藏地一时心神失守,竟被他一拉而过,待他醒过神来,发现右手空空,那金刚降魔杖却被奈我何捉在手里把玩。 藏水、藏风、藏火一见藏地吃了亏,都围了过来,怒视奈我何。要知道,在倭国,丢失兵器可是奇耻大辱,如果不能夺回的话,会被所有的人鄙视。那藏地是东密祖师藏狼的师兄弟,他们四人在藏狼失踪以后,便奉梅鲁为普度如来,被封为四大护持,地位尊崇无比。今次如非事有必然,那普度如来又如何舍得派出这四大高手呢? 奈我何把那金刚降魔杖在手里把玩片刻,用手指弹了几下,对藏地道:“手工不错,几钱银子打的。不过太轻了,你与我十两银子,我给你打把好的吧,这把如果不回炉重造的话,扔掉算了。”说罢,就要把那金刚降魔杖扔出去。那藏地年已百多岁,如果不能夺回武器,而要去拣别人丢掉的东西,这老脸怎么挂的住,见那奈我何要扔,心道:“真是个浑人。”嘴里却喊道:“且慢!” 奈我何转念一想,忽然明白,心道:“师傅曾说过的,江湖上的事要公正公平公开才好,这老家伙打了我一杖,定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恩,且看他拿多少银两赔我!咦?不对,那老和尚打我一下,我又没掉什么银两,干嘛要人家赔钱呢?我也打他一杖好了,免得江湖上人说他坏话。” 奈我何思忖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对藏地老和尚微微一笑,道:“大师,你且过来!” 那藏地见奈我何如此友善,以为终究不过是个浑人,便依言走了过去。 奈我何嘴里念叨着什么,含糊不清,藏地忙把耳朵伸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奈我何把金刚降魔杖一挥,当头劈下,道:“我说我也砸你一下!” 第十一章酒馆血战[本章字数:4301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3:18.0] ------------ 金刚降魔杖直奔藏地头顶打去,藏地正纳闷间,听到奈我何喊要打他,慌忙抬头,却见一团黑影兜头盖脸,迎面扑来,那杖首是一圆球,由远而近,映在藏地眼里越变越大。 藏风等三人连忙呼道:“师兄小心!”藏地眼见来不及躲闪,狠下心来,身子一斜,把头一偏,那杖直朝着肩膀砸来。呜的一声,啪的一下那杖首正砸在藏地肩头,然后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藏地嗷的一声晕倒在地。 藏地年已百岁,气血早衰,哪里经的住这奈我何的千斤神力。藏风三人一见师兄昏倒,呼喊着扑上前来。藏风一把抱住藏地,叫道:“师兄,师兄啊,你可不能死啊。” 那藏水、藏火一脸怒色,各自双手一晃,日月五行轮和金刚降魔杖就呼啸着朝奈我何飞去。奈我何一见这四件兵器飞来,惨叫一声,胖大身躯左右一晃,双脚连接点地,忽地凌空飞起。那四件兵器刚好从他脚下飞过,落在远处,再看那奈我何却是毫发无伤。 “如来轻身法!是佛门中人!”老和尚暗叫道。他刚从战场上收回心神,忽然心生警觉,一瞥左右,发现算盘林和货郎李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微笑。老和尚暗暗叫道:“我的佛祖啊,这二人何时来到我身边的。若是敌人的话,我早不知到地藏王菩萨那里报到几回了。”然感觉到那二人并没有恶意,老和尚也对二人油然心生亲切感,便也微微一笑,算是与他们打过招呼。 再看门外,那奈我何已与藏水、藏火斗在一处,才斗得十几招,已然落在下风,身上不知挨了多少轮杖。货郎李见势不妙对算盘林笑道:“老算盘,若再不出手,你下次见到的可能就是一只死猪了。”算盘林哈哈大笑道:“那肥猪还没有求救,你急什么!他如果只有那么点本事的话,当年师父如何肯让他下山跟随黑龙王?” 话音刚落,只听得那奈我何大呼小叫道:“老算盘,死猴子,还不快来救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没安好心,怕我日后跟你们抢师妹是吧。可是你们不想想,若我身死,师妹知道你们见死不救,她就永远不会再搭理你们了。” 第64章 货郎李摆摆手道:“再不出手,那死肥猪不知又要说什么你我的溴事了。”算盘林微微一笑,道:“这家伙惯会扮猪吃老虎的,就说他那一身肥肉,别人哪里伤的到他?”话说之间,奈我何又挨了几杖,不由心里憋火,张嘴骂道:“再不来救我,呆会有你们得好看。师妹可不知道重阳那天的事情啊!” 算盘林与货郎李相视一笑,两人忽得齐齐飞出,晃转身形在空中暴喝一声道:“贼倭寇,有种冲我们来,放开我兄弟!” 那奈我何已被逼的手忙脚乱,仗着皮糙肉厚、刀枪不伤的身体苦苦支撑,见二人飞出助阵,笑骂道:“就知道你们两个没我不行。看什么啊,还不动手!小心些,这两个和尚不简单,武功扎手的很。哎呀,你这死和尚,你往哪里打?”藏火见算盘林和货郎李飞过来,知道此刻结果不了奈我何,心里气恼,趁奈我何说话分神时,日月五行轮左右虚晃一招,一杖戳在奈我何肥大的屁股上。 货郎李拄着扁担笑道:“死猪,你没事吧。这倭寇本来就龌龊,看我来替你报仇。”话音未落,那藏火舍了奈我何,照着货郎李一杖打来。 算盘林伸手一抖算盘拦住藏火去路道:“休伤猴子,今次你是我的。”话罢也不管货郎李如何打算,径自与藏火缠斗起来。 那货郎李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你这死算盘倒打的精,惯会挑软柿子捏。算了,再怎么说我的本事也比你高那么一点点,就勉为其难捡个稍微厉害点的好了。”说完便一扁担抽向藏水下盘。 奈我何此刻已然抽身出来,见那两人正与藏水,藏火斗的热闹,却往藏地那边看去。那藏地显见已然醒转,望着奈我何,气得浑身发抖。藏风正在替他理顺经脉,清血化淤。奈我何朝藏地一吐舌头,伸出左手五指在他面前摇了三摇道:“要打的话,再陪你三百回合!”话罢哈哈大笑,仰面朝天,迈步走向店里。 老和尚正起身欲与他打招呼,忽然脸色一变,急声叫道:“小心后面!” 听得老和尚呼喊,奈我何心中暗叫不妙,身后那破空之声已然迫近,他刚将身形一晃,突感脊柱发凉,背后汗如雨下,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一把火红宝剑正插在他的背上,从肩膀直到肋下,斜插入体有三尺之深,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下,在他脚底汇成一条血流。奈我何惊惧之下,忽然口吐鲜血,仰面栽倒在地。 再看那剑,正是火龙真人魏伯阳的斩龙剑! 异变陡生! 货郎李正与那藏水斗的起劲,一条扁担上下飞舞,与那藏水拼得不亦乐乎。正斗之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货郎李回头望去,却正见奈我何身中宝剑栽倒在地,不禁五内俱焚,肝胆俱裂!他不顾藏水的日月五行轮正取他臂膀,身形急转欲抽身退出战斗,直朝奈我何奔去!那藏水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呼的一下日月五行轮就扔了出去,正砸中货郎李臂膀,货郎李只觉得整条胳膊像被卸掉般巨痛不止,单手提不住扁担,伧啷一声,扁担从空中掉落地上,他却舍了那扁担,仍朝奈我何奔去,眼前一片人影晃动,心中只觉这十几步路,走的竟是如此艰辛! 算盘林眼见得两兄弟一人身插宝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另一人捂着手臂,踉踉跄跄,正被藏水追杀,危在旦夕,顿时怒由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他身形一晃,右手一掌逼退藏火,左手擎起算盘,咬破舌尖,吐地一口鲜血喷到算盘上,叫了声:“贼杀倭寇,休伤我兄弟,看我满天星!”那算盘竟在算盘林手中急速转动起来,突然算盘上几十颗算珠子激射而出,直奔藏水而去! 那藏水伤了货郎李,心中狂喜,见货郎李已穷途末路,正待扑上前去结果了他,忽然听得耳边风声大作,只觉得身上一麻,心叫不妙!扭头一看,背上竟嵌着数十钢珠,粒粒入肉三寸,点点闪着蓝光! 藏火闪身躲过算珠,正欲过去察看藏水伤势。算盘林早把算盘架子当头砸来,藏火头一偏,那算盘嗖的一声从他耳边擦过,飞了过去,落在远处。 再看那算盘林,手捂胸前,面色苍白,仿佛一下苍老了几十岁,他不待藏火再度攻来,身子一闪也朝奈我何奔去! 回头再说那老和尚,在奈我何迈步进店的一刹那,他忽然心生警觉,朝奈我何头顶方向一看,一把火红宝剑正从天外飞来,急叫道:“小心后面!”哪料话音刚落,为时已晚。那宝剑急如闪电,迅入流星,已从奈我何肩膀插入,贯穿身体从肋下穿出。血,登时就四散飞溅而出。 老和尚一拍桌子,心道不妙,噌的一声凌空飞了过去!那小和尚见师傅飞身过去,也抛了酒碗,紧紧跟了过去。虚耗把眼一瞪,却现出了本相,大喝一声,立时让那店里仍稀疏坐着的几个酒客一下子跑了个精光。 门外那东密四大护持却聚在一处,正八臂交缠,盘坐地上相互疗伤,暂时顾不得这厢情况。 老和尚扑过去,双手连点奈我何胸前大穴,眼见血流渐小,复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拔掉塞子,将一红丸塞入奈我何口中。此时算盘林和货郎李刚赶到门口,见奈我何被老和尚救治,躬身道:“龙王,大恩不言谢。” 老和尚挥手制止道:“如非奈我何身具佛门韦驮护体法力,此刻已是个死人了,魏伯阳果真歹毒无比!两位不必客气,都是佛门中人,我不过尽点人事而已。” 算盘林一抱拳道:“龙王果然义薄干云!我等三人曾在京师宝通寺菩提大师门下受艺,与龙王也算是同门。适才魏神韵找到我三人,道有倭寇欲对龙王不利,我等赶来,未及出力,却先折损一兄弟,让龙王费去重宝。” 老和尚道:“你这是什么话!那地元丹本就是普通一丸丹药,你兄弟三人为了我师徒命也不要,反为这身外之物道谢,却不令老衲羞愧难当?况这斩龙剑是魏伯阳所用,想来定是因我只故连累了你们兄弟啊!” 眼望门外,顿声复道:“这斩龙剑需及时拔出,否则其内九龙真火伤人肺腑,毁人经脉,极为恶毒。虽说我佛门真力不惧怕,但还是小心为妙。你兄弟且为我护法,待我拔出这斩龙剑!” 货郎李道:“好!我兄弟听凭龙王安排!”道罢与算盘林拉开架势,护在老和尚左右。老和尚双目紧闭,暗运罗汉伏魔神通,聚力双臂,喊道:“灵智、虚耗你们过来且与我扶助奈我何!” 那二人听令忙过来,一人一边将奈我何扶起夹住。老和尚双目忽然张开,精光迸射,一手扶住奈我何肩膀,另一手握上斩龙剑。握了半刻,忽然手上用力,只听那刀锯骨骼声令人毛骨悚然,而那斩龙剑一寸寸正被拔出奈我何的身躯。 斩龙剑形式独特,长三尺六,只有一边开刃,另一边是龙鳞锯齿状,看起来倒是像一把刀。半柱香工夫,剑终于被拔出了奈我何得身躯。老和尚长长出了口气,将那剑尖倒转朝上,伸手递与虚耗,复从身上取出一包药粉,瞧来已被汗湿,抖开布袋,将那药粉全扑在奈我何背上刷成了浆糊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奈我何竟然痛地醒转过来。 货郎李与算盘林忙跪倒地上,扶助奈我何道:“老何,你可吓坏我们兄弟了!”话罢将奈我何纳入怀中,抱头痛哭!奈我何从奈何桥边走过一遭,此时神情恍惚,听得耳边兄弟痛哭声,忍不住也泪如雨下。 三人正哭的戚悲,忽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长笑,只听一人朗声道:“哭哭啼啼,没有出息!自己学艺不精,怨的了谁!”众人正悲愤间,闻听此言,更加怒不可遏。老和尚怒喝一声道:“是谁在那里,站出来讲话!” 老和尚迈步出门,却见门外站一黑衣胖大和尚正在仰天狂笑,问道:“你是何人?!佛门子弟,岂有你这等败类!”那和尚冷然道:“尔可是那老和尚玄光?!我乃不动明王座下法王善无畏是也!” 老和尚怒道:“枉你身为密宗法王级别高手,怎能不顾百年禁忌,插手中原事物?与我快些滚回云藏,否则叫你知晓我中原武林厉害!” 善无畏狂笑道:“你休要吓我,我胆子可小得很啊。哈哈哈,如今在场人物,除伏在屋顶那人外,我尚惧何人?且看他出手伤了你方之人,便知今日他决计不会与我为难!” “呵呵,大师果然好手段,魏伯阳有礼了!”酒馆外一民房上忽飘落一条身影,灯火掩映下,却不正是那道门宗师魏伯阳! 酒馆众人一见魏伯阳便心生鄙视,那算盘林与货郎李更是怒极,顿时左右飞身扑出,电般射向魏伯阳。 魏伯阳长声一笑,身形飞起,左右一晃,双掌一错,左掌迎向货郎李,右手化掌为拳,一拳捣向算盘林。砰的一声,只见货郎李身形巨震,张口吐出一道血箭,如断线风筝一般飘了出去。老和尚身形一晃,飞身出去,伸手接住货郎李。再看那算盘林,左手也攥成拳头,迎向魏伯阳,右手却自下而上直撩向魏伯阳胸膛。魏伯阳站稳身形,长声一笑显然自是不惧。 “啊”“啊”的两声,再看那算盘林被魏伯阳震出十几步去,伸手抓住酒馆门板站稳身形,嘴角流出血迹,形色凄厉。而魏伯阳也眉头紧皱,以左手包捂住右拳,目露凶光,怒视算盘林! 第十二章生死两难[本章字数:403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3:38.0] ------------ 魏伯阳冷声道:"你这卑鄙小人,竟用暗箭伤人。 第65章 我一时不察,几为你得逞!" 算盘林抹了下嘴角的鲜血,笑道:“魏伯阳啊魏伯阳,怪只能怪你自己托大。如今你中了我的散魂针,滋味如何?那针上虽然无毒,却抹有冰蟾之血,奇寒入骨,伤经动脉,最是阴毒,比之你的斩龙剑也毫不逊色。若非你伤我兄弟在先,我怎肯使出这伤损天良之物!要说卑鄙,你这道门的大宗师最是卑鄙无耻!” 话音刚落,却见魏伯阳右臂一抖,将右手上插着的那三寸散魂针甩了出去,嗖的一声,那针直奔算盘林胸膛而去。算盘林手扶门板,向右一晃,急闪身形却是没有避开。只觉左胸前一麻,一阵阴寒之气随经脉迅速扩充全身,身上冷汗顿出,算盘林心中暗叫不妙! 那散魂针透胸而出,去势不减,直钉在门板上,没入两寸! 魏伯阳仰天长笑道:“尔等小辈休要猖狂。老夫身负道门无上天罡真力和五雷正法,你那等外道小术怎伤的了我?我不过让你先得意一时,死的更快罢了。哼哈哈,你兄弟三人一样愚蠢,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不快些与我滚开!” 回头再看算盘林,浑身发抖,手扶门板,僵在当场,眼见就要倒下! 魏伯阳侧身对老和尚笑道:“与我魏伯阳作对的下场,你可都看清楚了?哈哈哈哈,简直是自不量力!今日还有谁要强出头来自讨苦吃?!” 老和尚早帮货郎李收拾了伤口,此时自怀中掏出钵盂,转过来对算盘林决然道“你伤势如何?!” 算盘林并不答话,一咬牙从身上撕下一条绸缎,颤巍巍转身将那散魂针从门板上起了下来,忽然将其刺入额头,狞声道:“我没事!到如今,只有拼了我这条命送你们冲出重围!魏伯阳,你拿命来!”说完便飞身而起,扑上前去。在经过老和尚身边的时候,悄声道:“快走,店里有密道!”说完目含泪光,再不回头,怒喝一声,双掌合十,照着魏伯阳当头劈下。 魏伯阳见算盘林意欲拼死,大为不屑,身子往左边一滑,避开了算盘林的双掌。算盘林又暴喝一声,连续几个快速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旋身,伸手掷出一片旋转似黑云般的东西,刹那间飞到魏伯阳,魏伯阳大惊道:“什么东西!” 老和尚叫道:“伏魔袈裟!林兄快回来,不要与他缠斗!”魏伯阳定睛一看,却不正是算盘林身上穿的那一件绸缎!顿时羞怒难当,连接出掌,呼啸着带起一片风雷声。老和尚惊叫道:“林兄快回来,那是五雷正法,你不是他对手!” 算盘林并不搭理老和尚,冷喝一声,弹起身体,双掌闪电拍出,在与魏伯阳接掌的一刹那,忽然矮下身去,竟从魏伯阳胯下钻过,伸手成爪,抓向魏伯阳的下身要害之处! 那算盘林本来就身形矮小,又在轻功暗器上下了一番苦功,这身法委实狡如狐,快似闪电。魏伯阳双掌落空,心道不妙,再回掌救护档下,却是不及! 咔,算盘林的手爪抓了个正着,魏伯阳惨叫一声,飞身而起,一脚踹向算盘林! 算盘林鼻腔口里喷出鲜血,被震得后脑猛朝背底的青石地砸去。魏伯阳面露狰狞之色,左手连连隔空虚劈,把正欲抢上前来的老和尚迫退开去,右手成爪,带起一阵风雷声,抓向算盘林下体。货郎李与老和尚再欲上前,已是不及。只见那魏伯阳长发随风而动,带起呼啸风声狂作,神情凄厉,状似魔神! 众人眼见那算盘林就要毙命于魏伯阳爪下,禁不住合上眼睛,不忍去看。砰!紧接着听得一声惨叫,却不是那算盘林发出! 众人睁开眼睛望去,顿时一愣! 只见那黑衣老和尚善无畏与魏伯阳双掌相接,正怒目相对。算盘林被虚耗抓在手里,此时已与老和尚等人会合一处,待老和尚接住算盘林,那虚耗神情几变,张口吐出一口黑血! 小和尚忙过来,将虚耗扶住,而货郎李带起奈我何,招呼一声众人齐朝店后冲去! 魏伯阳大怒道:“大师何故阻拦,今日若不说个明白,定难罢休!” 善无畏眉头一皱道:“要理由,西天问佛祖去!”双掌用力,抵住魏伯阳。 魏伯阳心中暗想:“今次我处在下风,不如遁去!” 恰在此时,藏地等四人迈步上前,藏地单手举起日月五行轮道:“魏伯阳,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魏伯阳道:“谢了,大师不必上前。这善无畏我一人足可抵挡!” 藏地却不理他,单臂一振,扑向善无畏! 魏伯阳心中大惊,忙抽出左臂虚掌劈向藏地。藏地脸色一变道:“施主怎可如此不明是非!”,转身一轮砸向魏伯阳!那藏风三人身形晃动早成品字型围住火龙真人,魏伯阳心中暗暗叫苦。善无畏见魏伯阳抽出一手,心中狂喜,左手催动不动明王法,右手运用大手印,喝道:“咄!”,嘴中喊出真言。那魏伯阳闻言身形巨震,连忙后退,可是胸膛仍被善无畏掌风击中,如遭雷击,痛彻入骨,而右手传来一阵巨力,几把手臂震断,心中懊恼,怒喝道:“总有一日,要灭了你们这些秃驴!”善无畏笑答道:“那也要施主有命才行!”双掌连环递出,劈向魏伯阳! 左边藏风精神一振,右手金刚降魔杖兜头打来,左手成实日月五行轮直取魏伯阳腰部;后方藏水舍轮杖不用,怒喝一声,掌风如雷,劈向魏伯阳胸膛;右边藏火以杖拄地,双腿连环踢向魏伯阳下身;藏地空中转身,仍以日月五行轮砸向魏伯阳头部! 魏伯阳见眼前红云一片,心中叫苦,提起右掌劈向善无畏。砰的一声,魏伯阳立即像断线的风筝般朝藏水踉跄跌去。魏伯阳这一退,虽然避开了左右藏火藏风的攻击,却被后面的藏水结结实实劈了个正着,顿时仰面喷出一口鲜血.藏地轮子砸空,复一腿踢来,那火龙真人急转身去,双掌交错护住胸前,身形一晃,绕过藏水,脚下一点地面,闪身而逃! 藏地身法已老,收腿正欲飞身追赶,却听善无畏道:“罢了,穷寇莫追!他能在我们五人包围之中逃去,的确是不简单!纵然追去也恐怕取不了他的性命,若有埋伏,恐怕折损了人手。”藏地收身叹道:“如若不是我等先受重伤,怎跑的了他!” 善无畏摇头道:“此人功力高深莫测,我与他拼斗内力时,竟发现他体内另有一股强大力量似被封印,且与不动明王的暗黑力量极为相似,我怀疑他另练有秘功。且他能壮士断腕,拼着受我等两掌,血遁而去,的确有枭雄风采。此人不可不防,你等要将此消息速传普度如来,告知如来早作打算,也许此人是我等日后征伐中原的一大劲敌!” 藏火不屑道:“如果我等四人摆出大无相阵,必可击败此人!” 善无畏道:“不可托大,若他斩龙剑在手,你我也许根本无一拼之力!今次若非偷袭得手,怎能胜得如此轻松!”藏火扭头道:“玄光等人已经遁去,要否要立即追去,结果了他们呢?” 善无畏笑道:“他们只不过是蝼蚁,要几时踩死都可以!今日若不是他们先拼一阵,我等如何能重伤魏伯阳!记着,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夺取中原,而内斗是削弱中原武林最好的途径!若中原没有了那些超绝高手,我们要屠杀他们的军队,岂不如切菜般容易?” 藏地哈哈大笑道:“到时我倭国兵发东南,明王出兵西北,那西天辽国,大荒北胡等国必不甘寂寞,中原锦绣河山岂不尽入掌握之中!” 善无畏阴笑道:"今次不空也来到中原,你等不可太过招摇。那不空恨你们入骨,虽然他是为灵童而来,但顺手结果你们恐怕也费不了多少周章!" 藏地等人面色一变,道:"连他都来了?!" 暂时丢过善无畏等人不表,再说老和尚一众人等。虚耗见魏伯阳欲伤算盘林,顿时身形漂起,来到算盘林身前,抓过算盘林,转身就逃。虽然他疾如闪电,但魏伯阳手已抓到,虚耗躬身前窜,背部却被魏伯阳抓到,不由惨叫一声,逃脱开去。 魏伯阳不料半途突生变故,反应不及,手直抓在虚耗背部,深入三寸,突感入手处阴寒入骨,体内被天罡真气压住的散魂针寒气也突然迸发,顿时身形一缓,愣在当场,眼见虚耗逃去,再看手上鲜红血迹早变成青黑色。 正在此时,一直在观战的善无畏突然发难,猛地跃起双掌劈向魏伯阳。魏伯阳见来势汹汹,来不及细想,挺双掌就迎了上去! 老和尚等人见救回了算盘林,连忙闪身逃去。 这林记酒馆的主人算盘林强自支撑道:“货郎,快带我们去地道!”话音刚落人已昏死过去。 货郎李扶住奈我何,带众人闪身进了店后卧室之中。进了门,把门反手关上,叫道:“快些到床上!”老和尚纵身过去,将卧室床上被褥一揭,见下面床板竟是一块黑铁,问道:“如何下去!”货郎李却苦笑摇头表示不知.众人正焦急中,忽见虚耗跳到床前,一头撞向墙壁。众人忙喝道:“不可!” 却听砰的一声,虚耗竟闪身入墙,忽然不见!众人大惊,也忙随他一起撞向墙壁.却听“哎呀”一声,闪身最快的老和尚一头撞在墙上,摔到床上,众人忙停住身形,驻足不前.却在此时,那床板忽然陷下,老和尚身子掉了进去,床板复又合上。众人大惊,连忙撞向墙壁,如此这般,全掉进那密道之中。 那床板之下,是一宽阔地室,三丈方圆,前后方各有一暗道通向远方.众人从上方跌落地上,却是齐齐压在一起。 第66章 那小和尚在地上摸着地板正待爬起,却被从天而降的奈我何与夹着算盘林的货郎李重重压在身上.只听小和尚惨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老和尚聚集目力,正往四处观望,忽然远处有火光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闪身入墙,消失不见的虚耗!他手中正举着一支火把,弯腰向众人走来。老和尚大喜,忙跑上前去,将虚耗一把抱住,却见那虚耗身形一顿,直摔在地上。那火把从空中掉落,被身后的货郎李伸手接住。 老和尚急问道:“你如何?”虚耗有气无力地道:“前方凶险,小心了!”便昏了过去!老和尚忙替他推理,却不见醒转.老和尚对货郎李与奈我何苦笑一声,道:"你们先在此休息下,我前面打探路径去去就来!" 地道密室六人之中,三人已经昏迷,又有两人重伤,只老和尚可堪一战。 老和尚伸手掏出钵盂,转身离去。刚迈出一步,忽地回首看着众人,把心一横道:“罢了,天要亡我,如之奈何!你们且聚在一处不要分开。待我去会会来人,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十三章天剑十三[本章字数:4091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3:56.0] ------------ 老和尚左手扣紧钵盂,右手成掌虚按在胸前,昂首阔步,向密道深处走去。 密道狭长,高有一丈。老和尚正走四五百步远,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敲击声由远及近,次第传来。“哒哒哒哒哒哒”,五音一停,六声一顿。老和尚听的出是木鱼的声音初时也不在意,继续前行,又走出几十步去却猛的醒转,心中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呵呵呵呵,故人别来无恙啊!在十息之中你便能从我罗刹佛音下逃生,可见你的修为是大有长进啊!”话说之间,迎面走来一兰衣老和尚。 只见此人瘦小枯干,长相平凡,贼眉鼠眼,一双招风大耳低垂在肩,项上挂一串夜明佛珠,左手持一半尺骨锤精光闪亮,倒映须眉,右手托一木鱼,细看却是一人头骨! 老和尚心道:“原是冬顿!此人来到密道,想必是有人告密,但谁能知道此地密道通口呢?难道是他?!”正思忖间,那冬顿双目直视玄光,将木鱼敲起,衣衫摆起,脚不着地,一步一步朝老和尚逼来! 适才老和尚听的那“罗刹佛音”,初时不以为意,却不想越走越觉得心中苦闷,脚步随那木鱼鼓点而动,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耳海中响起无数鬼叫之声,仿佛身处惊涛骇浪中,稍不留意就会立刻被吞噬! 那鼓点越来越急,老和尚步子也越来越快,心脏跳动也疾如奔马,一时间控制不住,正欲吐出一口鲜血以舒解血压,忽然脑海里一段真言响起:“?嘛呢叭弥?南摩勒那差呀”。梵音天威,老和尚闻言立刻醒悟过来,紧守灵台,身形一停,一晃,一顿,复一前行,方从那惊涛骇浪中逃脱,身上冷汗顿出,恍如两世为人! 见那冬顿故技重施,老和尚不由朗声笑道:“想不到二十年不见,你武功竟无寸进。这等雕虫小技,还拿出来献丑,不怕失了你东密大师的身份,弱了你的绝世风采吗?!” 冬顿面上神色数变,冷笑道:“你只管逞你的口舌之利去。刚才我只不过是跟故人打个招呼,对你略为惩戒罢了。我这‘罗刹佛音’有六层境界,你方才初闻的是‘罗刹血海’,只是起手最粗浅的工夫,现在才是招待你的第一道正餐!” 那手中的骨锤连击三下木鱼,竟发出金铁交错的声音,冬顿阴笑道:“这‘折戟沉沙’如何啊?你就等着去地狱慢慢享受去吧!”骨锤照着木鱼连接敲打,渐渐手舞足蹈,陷入疯狂之中。 老和尚耳中只觉得如千军万马冲腾间,气血沸腾,心中充满了对当年沙场的幻想,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海平关,回到了那个掌握十万人马的大将军的位置上。他将手一挥,千舸齐发,百舰征战,气势如虹,喊杀之声震耳欲穿! 忽在此时,夜月之下传来一曲胡笳,凄惨悲凉,令人有心如死灰的感觉,老和尚顿觉万念俱灰,双手抱头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冬顿心中狂喜,心道:“这夜归天虽然是苦修不辍,然毕竟修为太浅,怎及我百年佛功深厚。我罗刹佛音才两层境界便已将他击败,趁此时,结果了他的性命!”想完,将木鱼声突然转急,杀声四起,正是第三层境界“如来灭度”。 这老和尚脑中突然升腾起一片沙场征伐的场面:那是他第一次上阵杀敌的情景,面对黑压压一大片倭寇,他硬着头皮随众人一起冲杀,如同一条铁流冲进倭寇群中,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队伍已经冲到百步开外. 战场之上顿时嘶喊叫骂,呼天喊地,哭爹喊娘的声音四起,杀声震地。那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劈头盖脸被滚烫的鲜血一浇,顿时头脑一热,什么都不知道了,见着身穿倭寇服饰的杀。 他自幼习武,武艺超强,一套"血海刀法"得自其父真传,上下飞舞端的厉害无比!他带领自己的兄弟在倭寇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如一把尖刀插入倭寇阵中,在他身边飞舞着无数的残肢断臂.那一战他杀了倭寇二百余,重伤一人.唯一在他刀下偷生的就是那东密大师冬顿的弟子无持相。自那一战之后,他名震军中,被倭寇视之为杀神在世,魔鬼重生。他还很清楚地记着与无持相的那一战。当时他冲杀在前,刀下游魂无数,手下几无三合之将.倭寇头领见败事已定便暗自离开战场,去船上请护法军师无持相动手,欲狙击夜归天。 当时无持相是冬顿派在倭寇里作军师的大弟子,不但智计非凡,也是整个倭寇队伍中武功最为强横的人。 夜归天正冲杀地起劲,忽见眼前倭寇四散奔逃,不由怒喝一声,挺刀追赶身前一倭贼.正追赶间到了一片芦花荡中,那被追赶的倭寇正欲逃跑,却被夜归天怒喝一声,吓得两脚发软,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夜归天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抓过长刀,狠狠劈向这个倭寇的头颅,那倭寇面露惊恐之色,想要避闪,却是不及,脑袋如西瓜般被砸了个稀巴烂,夜归天抽刀一看,刀口早因为砍过太多头路,冲洗太多热血而变软,难怪仅能将这倭寇脑袋劈成烂西瓜。 正在他看刀的时候,无持相到了.无持相身如闪电,一声不吭地绕到他的背后,伸手就是一掌,嘴里叫道:“轮回掌!” 夜归天冲杀半日,体力早竭,纯是凭一口气撑着.倭寇败逃,他追杀了身前的最后一名倭寇,才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身上大小伤口全都开始疼痛起来.在他刚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那无持相一掌打来,夜归天却是没有看到。 “住手!”一声怒喝,这时过来寻找其兄的夜惊天喊道,夜归天回头一看,无持相双掌已到面前,掌风扑面而来. 夜归天心知不免,把心一横,手中长刀向前一送,挺身受了无持相的“轮回掌”.然那无持相甚是爱惜自己的生命,哪里敢接此同归于尽的招数.忽然腾空而起,从夜归天头顶飞过,在空中迅速一个转身,双掌再次往他后背击去!夜归天却是不避,将长刀倒转,忽然向前一躬身,那长刀从肋下送出,直塞进无持相胸膛,刀尖深入其胸,自己也扑到地上,松开了刀把. 无持相胸带长刀抽身急退,见那夜归天已被自己震倒在地,忙发出一声呼啸,招呼正在奔杀的倭寇急速往海边退去!此时夜惊天忙跑过来,抱住哥哥,大声呼喊,"醒醒,大哥醒醒!" “醒醒,师傅醒醒!”夜归天仿佛像作了一场长梦般忽然苏醒,长吐了一口气道:“我这是在哪里?!” 小和尚喜道:“师傅你醒拉,这里是魏府,我们在魏府啊。” 老和尚从床上挺起身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又会在这里?!奈我何,虚耗他们都怎么样了啊?” 小和尚忙拿过一杯茶,捧给老和尚道:“师傅你莫急,听我慢慢道来。今次是有人救了咱们!”小和尚便把当时之事一一细说明白。 原来当老和尚离开众人不久,就另有人从秘门飞进了那地下秘室。货郎李抬头望去,只见来人面容清秀,目若朗星,炯炯有神,身材颀长,体格健壮,身穿一白色素衫,望之如潘安在世,宋玉重生,神采飞扬,气度非凡。 他一落进这秘室,仿佛所有的光辉都为之暗淡,远望去状似天神!他单手提剑,走到货郎李面前站住,忽然出手,剑鞘连接点出,点中面前五人穴道。货郎李根本来不及反应,立时倒在地上,怒视来人! 来人却不理他,蹲下身躯,一探小和尚脉门,点了下头,便从怀中掏出一青色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塞到小和尚口中,一拍,那药丸便滚落小和尚肚里。刚欲收起瓷瓶,忽然停住,过了片刻,又自那瓶中倒出四粒药丸,塞到剩下四人口中,依样施法,复解开众人穴道,对货郎李道:“运功疗伤,好了便跟过来!”货郎李躬身一拜,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我兄弟定会报答!”那人却不理会,迈步离开。 丢过疗伤的众人不表,再看那神秘来人。在秘道走不多远,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木鱼声,他神色微微一变,晃动身形,奔了过去。 老和尚早倒在地上昏死过去,那冬顿正迈步上前,欲结果了他。恰在此时,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呼喊:“住手!”冬顿定睛看去,却见到那男子单手提剑,阔步向前。 第67章 冬顿冷喝道:“来者何人!”话音未落,闪身过去,一掌劈向来人! 那人微微一笑,眼中一抹寒光闪过,冷声道:“邪魔外道,不自量力。”说完右掌成拳一拳捣向两人之间的空地。那冬顿眼中畏惧之色一闪而过,忽然后退,道:“你到底是谁?这无相神拳你怎会?” 冬顿身形一晃,又要出手,那人哈哈一笑,横移半步,移到秘道边沿处。冬顿再止不住心中的惊奇,大惑愕然道:“你究竟是谁,为何竟能看破我的气场?”那人心知终令到冬顿心生恐惧之情,略带不屑地道:“冬顿你还算是东密大师吗?连这‘天地一剑’都没听说吗?” 冬顿眼中射出惊惧神色,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道:“剑无心是你什么人?!” 那人冷哼道:“这不用你理!”冬顿双目凶光敛去,故作淡然道:“纵然你是剑神的传人,我却是你师傅的前辈,你师傅难道没教过你见长辈的礼节吗?” 那人冷哼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倏地前移,两臂横张,忽地剑鞘向冬顿点去。 冬顿登时色变,怪叫一声,迅如鬼魅地朝后飞返,叫道:“你是天剑剑十三!” 天剑停住身形,哈哈一笑道:“冬顿啊冬顿,传言你是东密三大师里最没出息的一个,我看说的还不够深刻啊。你不但是武功最弱的,最没骨气的,而且还是最愚蠢的一个!” 冬顿毕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被小辈如此奚落,登时怒不可遏.他飞身上前,身形连晃,手中骨锤急急点向剑十三眼睛。剑十三用剑鞘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剑鞘借力打力,顺势将骨锤点歪了出去。冬顿立时色变,骨锤横点,画个圆圈,忽地后退,剑十三的剑鞘回点在冬顿胸前落了个空。 冬顿上身晃了一晃,这才立定,脸色变得难看至极点,双目凶光迸射,厉声道:“别以为你学得了剑无心的‘天地一剑‘,就能戏耍老夫。今次要你试老夫的绝招‘罗刹佛音’!”说完骨锤急如暴风骤雨砸向木鱼,一出手赫然就是“罗刹佛音”第五层境界“转世轮回”! 剑十三却似充耳不闻,忽然一拳打到空中,搅乱了气流,复朗生念道:“集聚诸圣一佛观世音、集聚生一法菩提心,集聚精华一咒大明咒,唯知普解脱中诵真言。如是所说,于一切经论窍诀中未传超胜六字真言更深之他法,一切诸法均摄于诸佛总集之相观世音六字真言具一同成佛之缘起,若能如是所作,功德无量。” 那冬顿听闻的此大圣佛音,如遭重击,再也敲不动木鱼,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连晃身形立时遁去! 第十四章金刚伏魔[本章字数:4274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4:23.0] ------------ 话说剑十三将那东密大师冬顿三击败走,也不追赶,转身先来探看趴在地上的老和尚。 见那老和尚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四肢抖颤,身体僵硬,剑十三不由得大皱眉头。正自沉思间,密室中疗伤的另五人也已赶到,从他们行路步伐上看,伤势虽还很重,但离鬼门关却已经是很远了。 小和尚见老和尚扑倒在地,人事不醒,忙扑上前去,伏在老和尚身上抱住师傅,痛哭不止。 那剑十三甚是不奈,断声喝道:“你师傅如今气息尚存,可如果你再这般哭闹下去,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他必会断气而亡!” 小和尚闻言大怒,站起身来指着剑十三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师傅伤成这样子,而你却一点伤都没受,说的过去吗?今日之事你是难逃干系,说不定我师傅的伤就是你下的杀手!” 剑十三冷声道:“无理取闹!你这小和尚太过无礼,若不看在你师傅面上,今天我就废了你!” 小和尚哂道:“别以为武功好,你就可以任意胡为!你师傅难道没教过你,学武修道之人行走江湖的规矩吗?” 剑十三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物,一日之内竟两次听到有人如此呵斥他,登时眉毛一挑,俊目逼视小和尚沉声道:“我任意胡为,我任意胡为?!我且问你,你体内真气运转自如,又没有身受外伤,焉何适才昏迷不醒,让你师傅孤身犯险?!这就是你作徒弟的英雄所为吗?” 小和尚刚要反唇相讥,剑十三又道:“即便你真的是昏迷,那又能怨谁?只能怨你自己学艺不精,功夫不到!口口声声学人说道义,你以为在这江湖里,道义能值几个钱?!如果没有实力的话,你迟早就是江湖的一堆枯骨!” 小和尚还要反驳,剑十三不待他开口,又道:“你师傅被火龙真人灭门,江湖中,朝廷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黎民百姓谁不为夜家鸣不平!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西山居还不是在京城里挺立不倒;魏伯阳还不是照样纵横江湖,任意逍遥!”道罢剑十三长出了口气,仰面朝天,不再言语。 这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怒骂,真是把小和尚给骂醒了。小和尚虽然骂的满脸愧色,但心知肚明自己的性命是剑十三所救,而师傅伤的那么重,如若不经此人回春妙手,恐怕很难坚持多长时间!为了师傅,自己又何必争这口气呢?何况虚耗他说自己是被一兰衣老和尚所伤,师傅的事情,恐怕真的跟这人没有关系。 想到此处,小和尚不由得双膝跪下,对着剑十三一拜到底,恭声道:“刚才的事是灵智的错,还请侠士能大人有大量,不要记恨灵智。侠士如果觉得心里不解气,灵智随你处置。只是师傅他身受重伤恐怕是拖延不得,还请侠士能够尽力救治。灵智恳请侠士一定救回师傅,作牛作马,灵智日后定当还报!” 剑十三听得小和尚软语相求,面色一缓,心道:“我又何必与他这小孩子计较?况我师傅他与神通寺结缘深厚,作弟子的自是应当全力救护这师徒。” 转念之间,剑十三单手扶起小和尚道:“今日之事,我不想再提过。你师傅与我有渊源,不消你说,我也会好好医治他。只是你师傅他伤势奇特,须要密法才能救治。如今之计,你们可暂随我到魏府一避。那魏府主人魏神韵是我朝太师后人,与我师傅一向交情甚好,你们也不必介意。且我几个师兄如今都在他府上作客,你们去那里疗伤,安全上也有保障。来来来,你们先随我去魏府罢!” 众人如今是唯他马首是瞻,自然听言依令,由那受伤最轻的货郎李和小和尚架起老和尚,一行数人穿过秘道,行不片刻便来到镇东魏府所在。 不待门房通报,几人已经穿门而过。及到院中,灯火通明,只见魏府主人魏神韵与四个中年男人正迎面而来。 带过两旁人马的客套话不表,单说那剑十三的师兄四人。四人几乎是同样打扮,身着青色劲装,臂膀上绣有一金色小剑,右手倒背身后,左手提剑。当头一人正与魏神韵话别,另三人神情冷漠,站在他的身后不语。 这师兄弟四人见那剑十三与秘道众人迎面而来,却并不搭话,只是对魏神韵略一拱手,便从众人旁边穿过去,连正眼都不瞧下剑十三。 剑十三也不气恼,毕竟师兄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行同陌路,心情好的时候见面还能打个招呼,心情不顺的时候呢,谁也不认识谁,大家各忙个的事,各走各的路。 至于师兄的不和的原因呢,据剑十三他自己说一共有三:其一呢,是因为师兄们大多身属皇城密衙,早已与师门脱离关系,相互之间也不好走的太近,省得给人留下话柄; 其二呢,则因为他是他师傅剑神的关门弟子,年纪最小。虽然也二十出头的人了,但与师兄们仍至少相差二十岁的光景。大家有代沟,自是不方便交流,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至于其三呢,剑十三刚开始的时候可是死活不肯说。后来大家通过威逼利诱他的唯一好友寒号,从此秘密途径才知道缘由。原来这剑十三长相俊美无比,号称京城第一。师兄们都怕与他过往甚密,会为人所诟病。久而久之,自是与他逐渐冷漠。但是剑十三自己辩解说,师兄们怕和他在一起最重要的原因是密衙的人形象不好,和他这样子仗剑行走江湖正义无比的大侠一比,显得跟凤凰和野鸡的差距差不多,所以自惭形秽不肯与他接近。 当然我们也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我只须知道两件事情就可以了:一是关于剑十三的容貌呢,确实是曼妙无双,看过他真面目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交口称赞,一直推举他为龙国近百年以来第一美男;二是他与他师兄的关系,也确实是不怎么样。据说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打斗对骂在寻道馆曾经三日不绝。 关于剑十三的传说还有很多,绝大部分都荒诞不经,而且基本上都是孤证不可考,所以我们只当他是纯粹的流言就好了,不必深究他初一那晚上在飘香院抑或倚翠楼来的三美会聚,还是四美同床。 剑十三躬身与魏神韵行过礼,直接道明来意。魏神韵闻言欣然领受,让老仆将众人逐一作了安排。算盘林师兄弟与虚耗谢过魏神韵在老仆的引路各自疗伤去了。 剑十三却向魏神韵讨了西厢房,在给老和尚细细诊治之后,便嘱咐灵智守在老和尚床前代为照看。并让小和尚时时呼喊老和尚,不得停歇,说是可加快让老和尚从噩梦中醒来。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呢,剑十三便闪身而去,说是还有重要事情要做,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江湖传言剑十三神出鬼没,飘忽不定。 第68章 估计他的行踪连最神秘的情报联盟“风花雪月”四大家族都不知晓。所以,所以呢,剑十三从老和尚房里出来以后的去向,我们自然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不用担心他会被那些江湖追星的女孩子捉住,不说他的剑法武功,单是以他的“雪里风”身法,江湖之中能追的上他的实在是寥寥无几,当然那些修道百年以上的老妖精要排除在外。 先不说剑十三的下落,再说老和尚师徒二人。那小和尚对老和尚确是怀有赤子之心,明知道剑十三可能是在耍他,但还是乖乖地在他师傅床前一刻不停地呼唤。居然连魏府的三小姐魏玲玲给他送来茶水的时候都不曾回头招呼人家一声,气得那小丫头把茶壶愤愤地往桌上一扔,一跺脚,转身离去,还把那屋门甩的天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里面受了多大委屈呢! 前缘道罢,小和尚一把夺过老和尚手中茶杯,仰头一饮而进,对老和尚苦道:“师傅啊,你不知道徒弟为了救你受了多大委屈。如今你既已醒转,可以把你离开我之后的事情跟我说说吧。恩,来,你别生气,我给你老人家再倒杯茶水来。”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此次经历真是险恶非凡。差点你我师徒就阴阳相隔,师傅也要两世为人了。为师对此事实在不想再度提起,这经历委实令为师痛苦不堪。倒是听你说那剑十三竟能力斗冬顿,还能重伤于他,为师不能不叹自己老了。这江湖,这天下终究都是你们年轻后辈的了。来,灵智,你俯身过来。” 小和尚装作一惊,苦着脸道:“师傅你要留遗言拉?” 老和尚啐道:“乱讲!为师在张家祖墓救虚耗之时,曾听到一段真言,似是密宗无上观音咒,为师这传了你吧!”说完将那一段密咒“?嘛呢叭弥?”地念与灵智听。 念完又道:“师傅曾凭这真言救回一命。这真言我听到时倒是有九字,但据虚耗说,只有这六字是不动根本咒,其他咒语随心所发,境遇不同,音字也不相同。你可记住了?” 灵智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那老和尚忽然捏住他耳朵喝道:“如今师傅还没死呢,就拿我开涮。你以前看经书都是过目不忘,这六字如此简单,你竟记不住?打你两耳光!” 灵智委屈地叫道:“师傅啊,不是我不想记,是因为刚才我说了那么多话,脑袋都嗡嗡了,那还记的住你的那些嗡嗡!” 老和尚松开手,叹道:“倒也真是难为你了。来,我再说一遍。” 灵智忽然跳下床去叫道:“师傅,呵呵,其实最主要是你说得口齿不清,所以我不得不想了半天,刚才才弄明白了。呀,师傅,你不要吓我,怎么你又倒下了。”小和尚刚笑完忽见老和尚两眼一闭,又倒在床上,马上飞身上前,抱住老和尚。 孰料那老和尚却是使诈,见灵智扑上前来,忙一把把他抱住,捉住双手,在屁股上轻敲了几下,笑骂道:“敢骗师傅,看我这回不打死你!”灵智见上了当,立时哭闹道:“师傅耍诈,徒弟不服!” 老和尚把灵智放在身边,拉着小和尚地双手,叹气道:“灵智啊,此去雪山,路途艰难险恶,人心叵测。你道这江湖中人,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吗?那你真的是错了。混在江湖中讨生活,能活过三年的人十之八九身上都不那么干净。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哪里会把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也许今天你放了那人,可能明天他就会掉过头对付你。在这江湖中没有永远不变的兄弟,只有永远不变的利益。江湖中人是这个样子,官场里,朝廷上,神州大陆各国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连修道之人也不会干净多少,甚至下手更为毒辣。当年为师若不是过于相信火龙真人的道德,相信他不会祸及无辜,夜家何至于落的如今下场!” 老和尚对灵智话未说完,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小和尚依偎在老和尚怀里,抬起头道:“师傅,你还有我啊!”老和尚颤抖双手,嘴唇抖动,正欲伸手抚摩那灵智的脸颊,忽然心生警觉,转头朝着房门方向暴喝一声,怒道:“是谁在哪里鬼鬼祟祟,报上名来!” “哈哈哈,好个天伦之乐,好个父子情深!老夫大日如来殿转法轮王阿难陀帐下,法王法称是也!”那人推门而进,双掌虚空推出,带着无限声威,夹起一阵狂风直朝床上老和尚二人卷去,竟将那师徒掀翻床上。 老和尚抱住小和尚向床内一滚,以自己的脊背挡住来袭的掌风,被那掌风猝然击中,不由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床里挂帐上。 那人哼哈一笑,冷声道:“玄光小儿,比起你们中原显宗的无上神通,老夫的金刚伏魔神通滋味如何啊?!” 第十五章颠峰对决[本章字数:4397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4:46.0] ------------ 老和尚忍住背上伤痛,把灵智往床里头轻轻一放,对徒弟微微笑了笑,双手一按小和尚双肩,登时从床上站起身来,跳到地上。 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对法称笑道:“枉你还是转法轮王阿难陀的亲传弟子。你露的这手功夫粗陋至极,给佛爷我挠挠痒还不错,哪里比的上我显宗无上神通啊,哈哈!” 法称一楞,奇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比不上无上神通的。金刚伏魔神通传自莲花生大士,是密宗流传至今,享誉千载的绝世武功,传为佛祖亲创。天底下除了大日如来经、不动明王法、佛母根本印之外,再也没有敌手,你莫是诓我?” 老和尚一哂道:“你真是少见多怪!我且问你,佛祖不言神通,他怎会创出这武功?金刚伏魔神通,哈哈,光听名字就知道不可能是佛祖手创了。我再问你,你以前可是从未到过中原?” 法称挠头道:“没有,你怎知道我从未到过中原?” 老和尚朗声笑道:“中原有三大宗师,个个武功超绝,神通无限。若是你到过中原,怎会对此毫无所知?我师兄玄感的无上神通,同为佛门你当有耳闻。可你曾听过号称寻道生之后剑宗最出色的高手剑神剑无心的‘天地一剑’和道门宗师火龙真人魏伯阳的‘天罡真力’?这三门武功,在我看来,每样都胜过你的金刚伏魔神通不止一筹!” 法称笑道:“魏伯阳吗?适才我在镇外刚刚见过,不但形容憔悴而且武功也稀松平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老和尚心中暗道:“必是这魏伯阳搞的鬼。他当知青云镇如今最安全的就是魏府,于是指引了此人来。此人虽然武功高深莫测,然头脑不清,似是个浑人。我当可善加利用此点,不用打斗捻走此人。” 老和尚甩甩衣袖,径自走到法称面前,伸手扯了个凳子坐下。倒了杯茶递到法称面前道:"法王请饮此杯!"法称却不答话,只管微笑地望着老和尚。 老和尚心中一奇,抬头望了一眼法称,见到法称地微笑,忽然心中升起一种奇异感觉,仿佛初次见到师兄玄感施展无上神通般的神秘,心道:“此人好高深佛功,不愧是云藏八大法王之一。只是他若无过人智慧,怎能修到如此境界?莫不要被他大智若愚的样子耍骗了。他若不是要故意耍弄于我,适才的金刚法怎能只令我轻伤,一招杀我不死,这却不弱了他法王的名头?感情他是不满密宗不能踏足中原的约定,专程消遣我呢。” 老和尚想罢,心中有底,自是对法称不再惧怕,伸手拖过另一只圆凳,对法称笑道:“法王请坐。我想阿难陀也没叫你来杀我们的吧。” 法称摇头微笑不语。 老和尚续道:“说实话,我以前也没有到过云藏。但听我师兄说,藏密四大势力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大日如来殿,而殿中日月星三大转法轮王中,不空虽是老大,却横行霸道,最不得人心;老三星法轮王婆罗周游列国,讲经布道,久不在殿中;而最受众人景仰,被视之为文殊菩萨转世的月法轮王阿难陀不但是殿中的第一高手,而且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他座下四大弟子法称、净友、觉寂、觉贤不但武功尽得其真传,更为难得的是能够降妖除魔,展无限神通,救护百姓。何况十年前若不是他老人家全力救护,恐怕那灵童早命丧不空之手。他要杀灵智的话,早就杀了,又怎么会留到今日呢?且你位高权重,身列大日殿八大法王,要你来杀我们,不觉得是大材小用吗?” 法称眼中精光一闪,哈哈大笑道:“果真如此!师尊早说玄光龙王是一代帅才,果真骗你不得。你既已道破我的底细,我再与你动手,也不能使下狠招。不过你别太得意,魏伯阳既然能把你们的行踪告诉我,也自然可以告诉不空。” 老和尚惊道:“不空?他不待在云藏,竟为一小和尚来到中原?” 法称点头道:“不错。我师尊向来主持殿内事物,素不管外务,如不到云藏地界,他想护持你们都不可能。半月前师尊得知不空去往中原,心中不安,恐怕他对灵童不利,才派我到中原来探看,顺便护送灵童到大雪山。” 老和尚苦笑一声道:“你抵的住不空的大手印吗?现在我觉得遇到不空的话,我只有请他手下留情,尽量能让我死的痛快些了。” 法称笑道:“还不只是不空。师尊并派我一并转告玄感上师: 明王塔的不动明王已派出善无畏,东密听闻动身的已有冬顿和四大护持,西天辽国三大天中的无著和世亲,大荒北胡西王母座下天地人三使者,孔雀堂的暗黑孔雀大明王座下水火护法,甚至连邪宗魔道久不出江湖的几大巨头都闻风而动,如果再加上有不空这个绝世高手和心怀叵测的中原道门背后为其撑腰的河北三镇节度使官方势力,即便灵智上人求得万佛洞佛母派出阿底峡与大轮回寺的金刚智来护法,剑宗不念当年旧恶也能顶力支持,你们要想平安到大雪山,必定也是困难重重!” 第69章 老和尚早在法称道出那一堆名字时就已经冷汗涔涔,这些人物,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是能搅乱江湖,掀起滔天巨浪的巨头。如今为了一个小和尚,竟然全部出动,江湖上又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不知会有多少魔王重新复出,不知有多少奸邪浑水摸鱼,不知有多少奸臣贼子搅起这潭混水,又不知将有多少百姓遭难,多少正义之士横死! 虑及此处,老和尚抬头看了小和尚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叹道:“灵智啊,你可知道你身上背负着多大的担子吗?如果让你顺利地回到云藏,密宗一统之后,天下的均势立时将被打破,那时才是天下百姓的劫难,刀兵四起,生灵涂炭。你究竟应否返回云藏呢?为了你一人性命,连累天下百姓遭刀兵之苦,为师是否做错了呢?”老和尚想了又想,忽然下定决心,为了达成心中的理想,长痛不如短痛! 小和尚坐在床里,盯着老和尚,浑然不知师傅心里的痛楚。他如果真的能一统藏密,如果不能跟龙国和平相处的话,确实是龙国百姓的浩劫。 法称抚掌笑道:“龙王可是觉得前路险阻,想着打退堂鼓哩!” 老和尚尚未来得及答话,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木鱼声,五六交替的节奏却正是冬顿那厮的“罗刹佛音”,老和尚神情一凛,道:“是冬顿来了,法王小心!” 法称笑道:“他冬顿在倭国作威作福,凭的不过是他丈人大地神王的名号。若单论武功,我密宗数十高手,哪个惧他!”话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磬道:“我便会会这东密的大师,看他到底有何本事!” 冬顿前次败走密道,心有不甘,但凭心而论,确实是奈何不了剑十三的无相拳和天地一剑。想要退回倭国求援,却又想到来龙国前对大地神王夸下的海口,这面子上怎挂的住? 这真应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句话。打定注意,于是他半途偷偷溜回密道口附近,尾随众人到了魏府,伺机而动。在外面转悠了一晚上,适才才见剑十三出府远去,心中登时大喜,以为终是扬眉吐气的时候来临。便不顾身处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飞身上墙,就挺身站在魏府外墙上,施展开勾魂夺魄的“罗刹佛音”。 法称虽然是个身躯高大的和尚,手里却拿着个小小玉磬,初看上去不免滑稽,但在他那如山般雄峻的气势压迫下,谁能生的了轻视之心? 只见他手指轻弹玉磬,登时一声清脆龙吟响起,瞬时击破那漫天飞舞的“罗刹佛音”。 那冬顿全力施展开“罗刹佛音”第四层境界“天罗地网”,正手舞足蹈间,忽然音声被龙吟击破了旋律,顿时身形巨震,晃了几晃,心道:“是谁?若不是精通音律之人,如何能在我换气声势转弱时击破天罗地网?若无深厚内功,又怎能不为我的罗刹佛音所伤?难道是剑十三?不可能啊,我亲眼看到他出府去了。而且他是用拳剑破去我的功法,也未如此般精通音律。难道这府中还另有高人?” 冬顿正思索间,忽然见后院西厢门一开,阔步走出一身形高大的和尚,手中持一小小玉磬,对他笑道:“可是冬顿?认识老夫法称否?” 冬顿大惊,心道:“怎的他也来到中原?”原来两人虽然从未谋面,那冬顿却是早对法称有所耳闻。 他深知法称一身佛功深厚无比,得自大日如来殿转法轮王阿难陀真传。那阿难陀是何等威势,就连他师傅藏狼也为之感叹,认为东密佛宗无人是其对手。藏狼纵然从未与其动手,然他本身就是从藏密得传密法,作为不动明王亲传弟子,藏狼自是知晓地位在不动明王塔之上的大日如来殿转法轮王功夫深浅。 法称见冬顿面露犹豫之色,不由激他道:“莫非你被我法称的名头吓破了胆?哈哈哈,你那东密小小狼狗,不过偷师学得我密宗些许皮毛,就敢开山门,立宗派,你那师傅藏狼还算个人物,在我密宗追杀下还能苟延残喘,逃身倭国,也称佛称魔的。你师兄弟三人原不过是倭寇酋长,学的点粗浅功夫,现在你那师兄梅鲁厚颜无耻,居然号称叫什么普度如来?真是岂有此理!若不是那不动明王碍手碍脚,我早渡海灭了你们倭国!” 冬顿闻言登时大怒道:“我师傅开宗立派时仍叫密宗,不过为了纪念他曾在云藏学法。沧浪海大士肯传法我师,是觉得你们这些云藏蛮人不配再称为佛国子民,你们不配再侍奉大日如来,不配再为不动明王所佑护。别以为我冬顿怕了你,今次就让你尝尝我冬顿的绝杀‘法无天地’!” 那冬顿为法称激怒,忽地面色三变,脸上青筋迸出,无比狰狞,将手中骷髅头忽得往空中一抛,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到那骷髅头上,那骷髅头忽然变成黑色,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整个为黑气所笼罩,端的是诡异至极! 法称面色凛然,忽然双目精光射出,不理会冬顿的黑气,却将右手中指伸到嘴边咬破,滴了三滴血到那小小玉磬上,忽然那玉磬将鲜血吸入,由纯白颜色逐渐变红,最后变的通红,依样施法,将那玉磬抛到空中,双掌合十道:“冬顿,你要斗法我便陪你斗法,今天若不拼出个你输我赢,不要罢手。我听说你们倭寇别的不行,逃跑的本事却是第一流!哈哈哈,看我的‘玄天真龙法’破你倭寇妖法!” 冬顿冷笑不止,忽而闭嘴不言,双手一结法印,那骷髅头忽然飞入云间,紧接着一阵鬼音仿佛九幽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再看冬顿,浑身为黑气所笼罩,状似魔神,再没有了适才那猥琐的神情,獐头鼠目之上更平添了几分凄厉!他这一施法,根本不顾及青云百姓,鬼吟一起,直把那山野村民弄的心浮气燥,浑身难受,只想骂人! 法称却忽然盘腿迭坐在地,右手指天,左手触地,张口念颂大日经,经文梵唱起合,那玉磬在他头顶上下翻飞,龙吟与他唱和,一时庄严宝相,天上也现佛光万丈,惊的那镇上善男信女忙不迭地拜倒在地,高声称颂,更添了法称几分声势! 一时间念经颂佛声四起,将那魔音鬼叫完全压制。冬顿不由得心中叫苦,暗道:“我这绝技平日里神通无限,遇弱则弱,遇强则强,为何今日竟然压不住法称的小小玉磬?若非我留有后着,今次便真的是要一败涂地了。”想罢,双手连接晃动,竟然将那黑云拢在一处,复仰面朝天,张口吐出一物,那物血红颜色,在空中上下翻飞,看起来端的是声势惊人! 那法称身列八大法王,自然也不是个善与人物,见那冬顿施展神王密法,大喝一声忽地站起,将花色袈裟一扎,身形晃动,竟施展出一套奇特功法! 异变陡生! 第十六章沿途追杀[本章字数:4496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6:04.0] ------------ 却说那冬顿见“罗刹佛音”压不住法称的玉磬,便把心一横,张口吐出本命元丹,力图挽回颓势。那元丹是一血红大珠,黑云环绕其间,在空中飞舞,上下盘旋,射出道道血光,直朝法称飞去。 法称见那血光来势汹汹,双手结不动根本印,猛然大喝一声:“金刚伏魔神通!”身后忽现祥云万丈,生出一朵金色莲花,化作一金刚法印,在金光之中又幻化出万千金刚杵,将那血光挡在身前,那血光顿时再难寸进! 冬顿大怒,双手连连结印催动血珠,那血珠顿时胀大一倍,血光更盛,压过金光,将那光幕再向法称身前延伸一尺! 法称面色一变,双手更力,变幻万端,生出万千变化,一时间金光范围扩大三尺方圆,浑身金光闪烁,像极一金甲天神! 哪知冬顿见法称全力抗衡之下自己渐落下风,不怒反喜,嘴角一翘,双手连接捏动法印,那血红大珠盘旋渐慢,逐渐停在冬顿头顶呼啸,声势顿落! 法称心头一凛,暗道:“这冬顿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此番斗法,他在我金刚伏魔神通和玄天真龙法连番施压之下,已呈不支之像,连修道之人最珍贵的保命法宝本命元丹都被迫施展出来。他难道不知道,本命元丹一但被击碎,将功力全失,身受百劫苦难,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可是修道者最忌讳的啊。然看他适才那神情,仿佛成竹在胸,莫非他还有后招?”正自纳闷寻思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高声叫道:“小心头上!” 异变陡生! 法称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见空中一点血光闪过,精光闪烁瞬时击破头顶祥云,射进他的护身金光里! 叮!叮!叮!三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法称禁不住巨力冲击,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旁人细眼观瞧,却正是冬顿的半尺骨锤!那骨锤从天外飞来,迅如雷电,撞如光幕中,连连撞击,势如破竹,将那小小玉磬直压迫向法称头顶! 法称在重力冲击之下,一时陷入苦难境地,头顶光亮的头皮渐渐呈龟裂之相。法称大怒,心魔顿生,正欲施展“玄天真龙法”的最后杀招,与那冬顿同归于尽,正施法间忽然听闻得耳边传来佛法梵音,灵台顿时一阵空明,不由得长呼了一声佛号,心中暗叫惭愧! “?嘛呢叭弥??嘛呢叭弥??嘛呢叭弥?” 正是那六字观音密咒、不动根本真言!抬头望去,却是小和尚灵智双掌合十,口中念颂佛法真言,法称不由心带感激地看了小和尚一眼,回头再看那冬顿,不由心头一惊! 冬顿正从墙头摔落,跌到地上,委顿不起,看他额头,赫然印着一个雷字! 第70章 “哈哈哈哈,我魏伯阳又回来了!” 此时魏府众人早来到前院,见冬顿摔落地上,忙围了上去,将那冬顿制住。算盘林、虚耗、奈我何、货郎李等人伤势看来都无大碍,纷纷朝飞驰而来的老、小和尚微笑招呼。 法称调息了片刻,也晃转身形来到前院。 细说原由,适才冬顿将那骨锤置于骷髅头骨中,施法之时已经留有后招。他那骨锤传自大地神王,本是巫族祭器,法力深厚,传闻出自镇妖塔里魔兽祸斗遗骨,那祸斗是火神之祖,其外形象犬,吞吃犬粪、并且气息热烈、喷出火焰。祸斗所到之处皆发生火灾,所以南人将它看作火灾之兆和极端不祥的象征,后来其为镇妖塔所收,镇压千年。两百年前,大地神王巫爱独闯镇妖塔,截断其指,以为练器。那骨锤被禁制百年,后被巫爱作为陪女嫁妆送与冬顿,冬顿得此宝物,又取独孤头骨为木鱼,练就“罗刹佛音”,一时声威大振,得以与其师兄梅鲁、示寂并称东密三大师。 今次来到中原,名义上是受倭王毒谷所派,率使团到五龙城贺拜新皇登基大宝,实则包藏祸心,欲陷中原于水火之中。他到京城之后,先派四大护持击杀灵智,后亲赴云藏欲与不动明王沧浪海商计定取中原大计,不料半路遇到不空师徒,他与不空交手,结果为不空一招所败,逐出云藏,连路追杀,直到京城才逃的性命。后他得倭国奸细密报,得知四大护持并未遵他命令去狙击灵智,而是和不动明王护法善无畏勾结一起,将他抛到一边,不禁震怒。然其又不敢公开与其师叔辈的四大护持翻脸,更不敢得罪其师兄普度如来。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动身,欲在击杀灵智之后,再北上大荒北胡,与西王母联兵一处,共谋中原。 谁知他连走背字,在诈得魏神韵告知其密道通口之后,本可将玄光和灵智一举击杀,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剑十三,连被其用无相拳、天地一剑、大梵佛音击败三次,若不是剑十三因要照顾老和尚,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好不容易等到剑十三出府去了,自己正要威风一次,没想到又遇到了大日如来殿转法轮王阿难陀的亲传第子、八大法王之一的法称两番三次被其羞辱。好容易利用法称的轻敌,用自己的法宝正要重伤他,又被小和尚用观音密咒破去了骨锤的无限法力。最可气的是在自己的本命元丹还没归身前,又被那神出鬼没的魏伯阳偷机暗算一次,被他五雷正法劈中额头破去神王密法,今次不死也难恢复功力了。 那魏伯阳又从何而来呢?魏伯阳先前以斩龙剑重伤奈我何,后又被善无畏和四大护持夹击,本已经受了伤,但他的天罡真力是道门奇功,况且适才他本可击杀四大护持,击退善无畏,但为大计着想,还是没有施展其真正本领。他脱身之后,并未远去,在镇边转了一圈,觅地潜修,半天工夫内伤便已痊愈,虽然灰头土脸的,但伤势无碍。正欲回魏府去取回斩龙剑。忽然碰到了一个花衣老和尚,即是法称。 魏伯阳为人老谋深算,城府颇深,早瞧出这老和尚佛功高深,前来此地必是与灵童有关。于是拦住去路,问清了原委,将法称指点去了魏府。老和尚去后,他一路尾随,到了魏府之后,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悠哉地坐山观虎斗。适才见法称与冬顿力斗,双方力竭之时,他悄然潜去,趁机运转五雷正法,击伤了冬顿。此时见众人已出,也自暗处出来,跳到墙头,仰面长笑。 奈我何等人尽皆怒视魏伯阳,如若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魏伯阳不知道已经轮回多少次了。可惜江湖中能决定生死的是实力,而不是怒气。 虚耗体质非凡,早已经超脱人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今他手持斩龙剑,也随奈我何等人一起站在院中,两眼瞪的浑圆,看着墙头的道门大宗师。 魏伯阳笑道:“小鬼怪,你果真神奇,竟然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手持道门辟邪斩龙剑,你莫是佛陀的私生子么?”道罢高声长笑。 “表兄,”此时魏府主人魏神韵道:“你我多年未见,还记得表弟否?” 魏伯阳笑道:“魏神韵,你太客气了。我五十年前就不是魏家的人了,这表兄表弟之说,从何谈起啊。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说过不踏进魏府一步,就不会不遵守诺言,如今我站在魏家的墙头,不算进了魏府吧!” 魏神韵笑道:“表兄如果愿意回来,魏家的门随时为你敞开。你以为你说脱离魏家,就跟魏家没有关系了吗?只要你还姓魏,你的身子里就永远流着魏家的血。魏家的祖宗在上,你真的就能脱身在外吗?”道罢双眼一翻,不去看他。 魏伯阳笑道:“我不与你争论这些。今天我来不过是取回我的斩龙剑,如果你将它交还,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你们这些人休想走出魏府一步!”忽然之间,魏伯阳身上放出一股无与匹敌的气势,大宗师的风采,隐见一斑。 老和尚玄光哈哈一笑道:“反正今日才是八月初三,到明年四月初八还有半年时间,雪山之行,一月足矣,魏伯阳你若不急,我师徒急什么啊。此间主人颇为好客,住他几月,应是可以吧。到时候我师兄玄感上人忙完了寺务,必定前来与魏大宗师叙叙旧!哈哈哈,神韵啊,老衲长住此间,你不会烦我吧?” 魏神韵道:“能得龙王长住此间,是我魏神韵三生修来的福分,怎会嫌弃呢?龙王,先请花厅喝杯盏茶,请请。”伸手一邀,那老和尚嘻嘻哈哈地与小和尚众人一骨碌都走了个精光。剩下那倒霉的冬顿和魏伯阳晾在当场。 魏伯阳也不生气,笑道:“我就不信,你们会等到玄感来的那一天。他若不是无法脱身,怎会让你孤身上路,还求得黑龙王与剑无心的帮助呢?” 扔下魏伯阳和委顿在地上的冬顿不表,再说老和尚等人。 花厅上。 魏神韵担起茶碗道:“今夜如何?”老和尚点点头道:“此地你最清楚,由你打算。” 魏神韵道:“魏府密道通往兰桂坊、青云客栈各一条。是此间前主人所挖,我到此间之后,将原有密道加固。兰桂坊主人是我女婿,想必大家都知道,而青云客栈也是我魏府产业,老板娘其实就是奈我何他们的师妹,十年前她孤身一人持故人书信来访,我便将客栈转入她手。其后算盘林他们师兄弟相继来到青云,当时我便知三位是黑龙王手下大将,所以平日里与诸位交往甚密,三位恐怕也早对我魏神韵知根知底了。” 算盘林笑道:“魏先生果然好眼力,你料想不错。我兄弟与师妹之所以来青云,各有所图。十年前云藏密宗的那一场争乱,想必大家都有耳闻。灵童身受大手印之苦,本无活路,只是大日如来殿转法轮王阿难陀一力护持,方才保住性命,但灵童却因为错过时间且身受重伤而没能进入地藏。如今十年一个轮回,地藏将再度开启,如果灵童能再度从地藏中取出《大日经》等下卷,则密宗势必能在灵童号召下一统。以密宗高手配合云藏佛国之力,横扫天下是早晚的事情,如此则我龙国危矣!黑龙王久镇西陲,自是知晓密宗势力之大。云藏一统之后,应是先发兵西辽,以西辽国势,势难抵挡,如其不想灭国,可能要投向我龙国.而黑龙王如不接受西辽投降,西辽必定投向北胡.则北胡势力大盛,必然会发兵中原,从中原取地补偿西辽.北胡实力雄厚,若再请出西王母与云藏不动明王联手,中原势必危急;如果黑龙王爷接受了西辽的投降,则将与云藏直接对抗,同样免不了刀兵.但因为云藏未灭魔魂殿之前,不敢贸然进攻中原,恐惧后院失火,可能先对魔魂动手.如若云藏灭了西辽复调兵南下,魔魂势必向我国求援.我国与魔魂联手,对云藏反而胜算更大些,毕竟魔魂和西辽三大天的实力不可低估啊。” 货郎李续道:“黑龙王身为龙国宗亲,不能不为龙国打算。本来老王爷派我等三人来此地卧底,目的就在于十年后能趁机狙杀灵童,料想不到,护送灵童的竟然是暗夜龙王。哎,龙王世代忠义,为我龙国天朝立下汗马功劳,我等怎忍心对龙王下手啊!如今之事,已算愧对黑龙王了,我等兄弟今夜助龙王师徒脱身之后,便要回黑龙府向老王爷请罪了。恕我师兄弟不能护送龙王了。” 老和尚连连摆手道:“三位胸襟坦荡,肯对老衲道明实情,老衲铭记在心.为了老衲,你们兄弟连命也不要,更违抗了黑龙王的王命,老衲早已经感激不尽,怎敢再厚颜无耻奢求更多呢?师兄让我护送灵智,真是用心良苦啊,居然把我这个师弟都给算计进去了。虽然老衲多年不出神通寺,但对天下大势还是明白的,奈何灵智是我徒儿,事我如父,我怎能将他舍弃?今夜我师徒便走,到了大雪山,我必定到黑龙府亲向老王爷请罪.我走之后,斩龙剑就留在魏府,免得魏伯阳再度用它害人害己。时辰尚早,我先回房探看一下法称师兄.今日他受伤匪浅,不知道伤势好了点没有。那剑十三如若回来,就转告他一声,说玄光记着他的恩情,定当回报!” 老和尚说完,一躬身,去了。 花厅上,算盘林三兄弟和魏神韵齐叹了口气。 料想今夜之后,这一对师徒,势必被人沿途追杀,艰险重重! 第十七章惊弓之鸟[本章字数:4367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6:23.0] ------------ 惶惶如丧家之犬,这句话用在现在的老和尚师徒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第71章 离开魏府已经两天了,沿途共过山三座,密林一处,遭遇狙击八十七次,天幸是无人伤亡! 如今因为小和尚额头有了一颗五色珠,那须弥芥子钵盂再也不能将他摄入。所以每到危急时刻,那虚耗就得舍身为他挡剑。还好那虚耗体质特异,刀砍不死,剑伤不亡,要不然早就轮回个十几次了。 本来那夜在魏府突袭之后,老和尚师徒三人出了魏府密道便撒丫子一路朝西边狂奔而去。跑了大半夜,直离了青云有百十来里地,等到天光大亮方才停下脚。原以为魏伯阳会被算盘林等人羁绊住,谁料想他们才停下来想要休息,就被阴魂不散的火龙真人追上了。 其实想想也是,佛门武功本来就不以轻功见长,“如来轻身法”怎的都比不上道宗的“七星追月”快捷。老和尚无奈地瞅瞅另外两个,小和尚早累得趴倒地上喘气,虚耗仍旧是那付要死不活的鬼样子,斜着眼看着魏伯阳。 魏伯阳笑着对老和尚道:“我早说过你们不会是等玄感到来的,果不出所料。夜归天,你还不把‘斩龙剑’还我!” 老和尚看看气喘吁吁的小和尚,使了个眼色,笑道:“光脚不怕穿鞋的。魏伯阳,你的斩龙剑还在魏府呢,要找剑,问你表弟要去。别以为现在你还能作威作福,没了斩龙剑,老衲才不怕你哩!” 魏伯阳笑道:“你道我真不知你把斩龙剑放在魏府吗?你且看来,这是何物!”话罢,伸手一招,嗖的一声,一物呼啸而来,却不正是那“斩龙剑”! 老和尚怒道:“枉你身为一代宗师!竟然如此言而无信,你不是说自己永不踏足魏府吗?”道罢,忙朝虚耗使了个眼色,叫他带小和尚快跑。 魏伯阳哈哈一笑:“夜归天啊,你不用再耍滑头了。我魏伯阳何时说话不算了?我只不过在府外随手捉了个人,然后我那不争气的表弟就乖乖地把斩龙剑双手奉上。呵呵,你可以说我卑鄙,但是如果今日你死了,谁还知道我做的卑鄙的事情呢?当年我就是没斩草除根,才弄的天下尽知!” 老和尚怒道:“休要闲话,你且拿命来!”道罢,对小和尚吼道:“快走!” 飞身上前,一掌劈出! 魏伯阳轻身躲过,笑道:“我只不过是来跟你道个别,现在你还是死不了的。顺便跟你说一声,前路凶险啊。我听说有人悬赏十万黄金,当然是要灵童的头,你的头可不值那么多钱地。你们自己要小心拉。哈哈哈哈,我又何必亲自动手,惹来显密两宗的追杀呢?不过如果你们要想平安到达五龙城,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此去京城,你只管捡走大路就行。哈哈,那些杀手哪个敢在皇城密衙的地头犯事!你们师徒慢走啊,魏伯阳先行一步,京师再见拉。哈哈哈哈。” 魏伯阳飞身而去,瞬时人踪不见。而远处似乎也有风声响起,一道黄光一闪而过,瞬时不见。 老和尚回头道:“只捡小路走!”道罢与虚耗、小和尚三人闪身而行。 没想到,这一路上可真算是苦不堪言。 那些山贼、土匪、路霸、地头蛇、打手、卖大力神丸、金枪不倒药、嫁媳妇、娶老婆、生孩子、换尿布的十有八九是职业杀手,还有一两个是半路出家的新手。 最可气的是有个男人哭着喊着要上吊,说是被娘家休了,死活要找个和尚嫁了,还说是老和尚最让人放心。老和尚正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时候,一把刀立时就刺进胸口,如果不是有罗汉伏魔神通护体,当时就毙命了。 虚耗本来还算是自在无忧,既不吃饭又不要睡觉,杀也杀不死,毒也毒不倒,最是逍遥。无奈他跟这师徒惹了个不好的毛病,喜欢喝酒了。 你说你就是个鬼,还要喝什么酒啊!哎,你跟他好好说,他还跟你急。没办法,人要是有弱点,很快就被击倒了。当然鬼本来就是人变的,所以也不能免俗。所以老和尚威逼加利诱,以每天一瓶酒加上尽快解救玲珑一族诅咒的代价,要他保证小和尚一路上不受伤。 这一趟山势崎岖不平,极为难走。小和尚絮絮叨叨,一路上哼哼唧唧,把老和尚烦得极为不奈,少不得骂他几句。师徒两人也好拌嘴,倒是给寂寞的路途添了点乐趣。 虚耗是无所谓了,反正每天只要有瓶酒喝,有个人陪他说说话,听他唱唱歌,他就算知足了。死过一回的人,对生命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开开心心的过活,享受活着的每一天就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他前生是蛮族人,对巫教的下毒用盅极为精通,所以师徒二人在膳食方面倒是可以放心。 “前方有酒旗!师傅快看。”跟小和尚混的久了,连虚耗都叫老和尚师傅了。 老和尚适才与小和尚斗气,一个人在后面闷不做声地拖沓,听虚耗叫喊有酒旗,顿时精神大振,容光焕发,仿佛换了个人般。嗖的一声,闪身而行,待到虚耗抬头时,人早不见。 “师傅,师傅你等等!”老和尚哪里听的见后面两个老鬼小鬼的叫声,心早就飞了,只觉得肚子里的小酒虫左揣一下,右蹬一脚,那滋味可真是揪心啊。 小和尚被虚耗拽着,脚都离地三尺了,身体横着飞,眼见着就到了山下的酒亭,忽然看到老和尚正在山下酒旗前与一老者吵吵。 两人走近一看,看那架势却是那老者理亏,被老和尚扯着老头的衣袖嚷嚷道:“没见过挂酒旗不卖酒的,你卖茶,你挂那么高的酒旗作什么啊,骗钱啊?” 那老者看起来是个良善山民,讷讷道:“大师,你,你误会了。那是茶旗,不是酒旗。而且小老儿的茶是免费供应各位客官的,从不收钱,就为了大家图个方便。” 此时茶亭里另外喝茶的两个人看起来不答应了。看那雄纠纠的气势和衣着打扮,都是山中猎户。 这两人一样打扮,肩上挂着兽皮,手里拿着钢叉,腰间挂着箭袋,斜挎一把长弓。左边一个身高体壮,相貌威猛,长着一对豹眼环目的大汉过来一巴掌把老和尚推开,叫道:“你个和尚,不懂得啥叫清规戒律吗,这地方能卖酒吗?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茶亭,不是酒店。莫说没有,就算是有,也不能卖你!若你还要胡搅蛮缠,俺们兄弟可不答应拉!” 旁边那矮小个子道:“是了是了,看你那样子,也算个老和尚了,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地方没酒卖呢?” 老和尚立时变色,满脸堆笑道:“不知两位施主尊姓大名啊,哪里人氏啊,可否结婚啊,能交个朋友吗,年纪是你大还是我大啊?” 那矮个子呵呵一笑道:“俺们都是粗人,不懂得那么多礼数。你只管俺们叫王大、王二好拉。” 高个子接着道:“其实俺们兄弟一共八个,除去爹妈养不活的,当兵被打死的,上山老虎吃的,也就俺们两兄弟拉。本来我哥是老七,我是老八,都死完了,就成了王大王二了。” 伸手一指那矮个,道:“他就是俺大哥,二十有六了,还没有媳妇;俺二十三,也没媳妇,俺和大哥都在山那边三里远的小毛驴村住。你要是看的起俺们兄弟的话,到俺们家里去,俺们兄弟沽上几壶酒,咱们一起喝个痛快。” 老和尚见这两兄弟豪爽,顿时老怀大开。本来还想戏耍一下他们的,如今见人家这般爽朗,怎好意思开口。正自寻思间,忽然听到那小和尚奸笑道:“两位大哥真是热情好客啊,我们一定与两位喝个痛快,来个一醉方休。师傅,你陪这茶博士先聊聊天,我们明天再来接你,虚耗我们先走喽!”道罢扯着虚耗作势要走。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连我都敢戏耍,看我以后怎么来收拾你!”老和尚威吓完徒弟,转身对王大王二道:“嘿嘿,两位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和尚这时候还死要面子,拿腔拿调的。 “啥不好意思的,茶博士?呵呵,有文化的人说话都中听。张老头,你收拾下,跟俺们一起下山。吃了你这么长时间的茶,俺们兄弟怎么也得表示下吧。走,走,走咱们一块去。今天打了个豹子,也不拿去卖了,留着自个儿吃。”那王大招呼着帮张老头收拾了桌椅板凳,几个人随即往山角转去了。 山东民风豪放,为人也极重义气。这村里稀稀拉拉十几户都姓王,原来倒是有个名字叫大王庄的,后来因为在山区住时间长了,家家都养毛驴当脚力,所以就改名字叫小毛驴村了。 王大、王二兄弟几个在村里也算属的上号的。原来兄弟八个,现在死的只剩下俩了,大家也觉得挺痛惜的。见王大家里来了客人,村里几十号人呼啦都涌了过来。有送米面的,有送鸡蛋的,有送柴米油盐的。感情这兄弟俩从来不做饭,都是在别人家里蹭的。又来几个大嫂,帮忙搭个炉灶,几个人就在院子里对上了。 山东乡村的规矩,本来呢家里没女人的一般都不请客吃饭。这兄弟俩也算是浑人,老娘死了以后,成天就在别家蹭饭吃,隔三差五的给人家弄个狍子啥的,乡里乡亲的,谁还在乎这个啊。想喝汤,多添瓢水就行了。 这村子太小,也没什么村长,就几个立老凑在一起说的啥的就算是定了。 王二从别家沽来了酒,一大坛子二锅头,那可真叫香气迷人啊。 老和尚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王二和村里的几个老头子搭话,魂儿都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小和尚倒是机灵,哄的那几个老头开怀大笑,欢喜的不得了。[手机电子书:17z.] 那虚耗原来是个苦大仇深的主,可是经过几十年的佛法潜移默化也消磨去了乖戾的气息,加上与这师徒二人呆了一段时间,也学的油腔滑调了。 第72章 他早把当年吓唬人的那一付尊容收敛了,现在的样子跟他化鬼前没什么两样: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火红头发,牛鼻子,长相虽然比当鬼的时候好了那么一点点,但也十分有限,只是不那么吓人罢了,而且偶尔还喜欢把腿别在腰间一条腿在地上蹦。 他倒是不与那帮老人聊天,反而拉着王大问长问短,感情他和王大在一起,心理平衡点,自尊心不那么太受打击。 这虚耗在青云镇从张家祖墓里捞了不少东西,见这兄弟苦穷,心道:“这有钱的倒吝啬,没钱的倒豪爽。你看这王家,兄弟两个,吃了这顿没下顿的,还这么好客,真是难得。” 想罢对王大说:“兄弟,你跟我到外边来,跟你说点事。”王大笑笑:“说啥啊,有啥事吃完再说。整不住啥时候人就没了,能吃能喝的时候啊,还是多吃多喝点划算。”道罢两人又抱在一起。 聊了大半天,那几个老人都以天色太晚为由先行回去休息了,几个煮饭的大嫂把饭菜煮好了,也没留下吃顿饭,就那么地回去了,直叫老和尚过意不去。 几个人把盏推杯,就那么地吃喝起来。张老头吃了几块肉,包了几块馒头回去睡觉了。剩下这几个人,能喝酒的没几个,几杯黄汤下了肚子,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王大抱着虚耗痛哭流涕,说是想死去的爹妈兄弟;王二与老和尚划拳,输得一败涂地,喝了个叮叮当当,酒碗乱晃。 就只个小和尚还算是清醒,想想自己这一路上,吃的惨,睡不暖,惶惶如惊弓之鸟,随时有倒下去的危险,不由叹了口气。再看看正在欢呼的师傅、虚耗、王大、王二,心道:“真是的。谁还知道明天有没有我啊,死生由命,管那么多干嘛!莫管江湖将军泪,拟把疏狂图一醉!师傅,为你干杯!” 第十八章转战大名[本章字数:4223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6:45.0] ------------ 从小毛驴村再往西走五十里就是大名,大名府是京师五龙城的门户,与平阳、东昌并为山东三镇的首府,是极度繁华之地,而老和尚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大名。 挥手告别了那一群欢送的山民,老和尚不禁为此地淳朴的民风,善良的百姓所感动,想回头看看,却怕自己回了头,就不想再往前走。英雄迟暮,老和尚心中的悲凉之意,是越来越浓了。 三人默不作声地行出三四里地,小和尚问道:‘师傅,沙子进眼睛了吗?” 老和尚骂道:“好好的又没起风,哪里来的沙子!”道罢,狠狠一个栗凿,打的小和尚的光头生响!小和尚哎哟一声,喊道:“疼啊,师傅!没起风那你的眼圈怎么红了呢?” 老和尚伸手揉了揉眼睛道:“眼睛掉沙子里了。哎呀,你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烦不烦啊!” 小和尚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对虚耗道:“今天早上,我看见你把一包东西塞到王大炕席下,老实交代,你塞了什么东西啊。” 虚耗惊道:“这你也看的出来,不会你一直盯着我看了一晚上带一早上吧。” 小和尚白了他一眼道:“鬼才有兴趣看你呢。嘻嘻,你不就是个鬼吗?说实话,我今天早上也塞了些东西在王二的被子里。不过你先说,你到底放了什么在里面?” 虚耗懦懦地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拉,就是些什么珍珠玉石、金银珠宝、女用首饰、翡翠玛瑙之类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呵呵,借花献佛,反正都是些张家墓室窖藏的东西,平常见的多了,没什么稀罕的,临走的时候随便抓了一把塞在里面,不会你连这个都介意吧。” 那小和尚听完了虚耗的话,拉长了个脸,不管虚耗自己一个人跑到前面去了。 虚耗心里纳闷,忙赶上前去,对小和尚做了个鬼脸。那可真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鬼脸,阴阴地媚笑道:“请问这位小师傅,你可是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吗?请问你又塞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呢?” 小和尚忽然憋不住笑,对虚耗叫道:“你知道你那样子有多么恶心吗?你知道鬼作鬼脸有多么滑稽吗?哈哈哈,你还笑成那个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虚耗一脸郁闷道:“至于吗,不就嫌我长的丑吗?我是比不了你英俊潇洒、风流不羁。可是你要是真的有种,你和剑十三站一起去,看看谁更美!真是的,没良心,没道德,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取笑别人的相貌!想当年,我在我们玲珑一族也是出了名的美男的,当时我可是美女们最佳初恋,也曾经风靡一大片啊。有好几个别族的公主啥的自从见了我以后,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都没答应!” 小和尚笑道:“那你咋不答应哩?”虚耗叹道:“她们长的太丑了,我看着都想吐啊!” “哈哈哈,”小和尚早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飞出来了,“看在你当年初恋情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放的是什么吧。你把耳朵伸过来,鼻子不要触到我拉。你听好了啊,可千万别告诉师傅哦!” 见那虚耗郑重地点了下头,小和尚低声地道:“其实我就放了点破烂经书在里面,你放那么多东西,不是显的我寒酸吗?算了,我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就原谅你这次了。” 虚耗奇道:“什么书啊?他们又不出家当和尚,再说了他们也不认识字,你给他们书,嘿嘿,可能除了上茅房,就真的没有用拉。” 小和尚哂道:“你真是孤陋寡闻,岂不闻佛祖曰,黄金百万,不如经书一卷!再说了,那王大确实不识字,但王二还是认识几个字的,至少‘阿弥陀佛’几个大字还是认识的。而且我给他们的那几本书,都是我从书堆里拣那些图画最多,字最少的让人看着不想睡的小人书哦。” “你到底送给他们兄弟俩什么书啊?”虚耗急道。 “嘿嘿,也就是那么几本破书,你像什么‘如来轻身法’啊,‘罗汉伏魔神通’啊,‘龙象般若功’啊,”话还没说完,只听那老和尚暴喝一声:“哎呀呀,气死我拉,你个败家子啊,你居然不经过我的同意,把我的绝世神通私自送给了别人,你说,我们带的经书还有多少?” 小和尚被老和尚揪住耳朵,痛地跳起来,对老和尚喊道:“师傅,师傅放手啊,书我还留了一本你没看过的啊,就是那本黑黑的铁一样的东西!” 老和尚松开了小和尚的耳朵,转过身去,道:“回去,把书要回来!你个小畜生,你知道要是那些武功流传到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吗?” 小和尚苦着脸道:“师傅啊,徒弟也是看人家王大王二招待我们一场,觉得过意不去,才把咱们那些看了无数遍的破书送给他们的。何况他们兄弟又不识字,也许真拿去上茅房了也不一定啊。再说了佛祖不是说过,人皆有佛性,说不定我们的经书就能超度几个未来的佛、罗汉什么的。你说是吧,师傅。” 老和尚跳着脚叫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以为那是普通的经书可以乱送啊!天啊,如果我不是方丈的师弟,怎么能得到这么上乘的武功传授呢?你呀,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别的还则罢了,那本‘龙象般若功’是密宗灵智上人的绝学,你来到寺里的时候,它就陪伴着你,你说,你就这么轻易地把它送出去拉?” 虚耗正欲开口,老和尚把眼一噔,虚耗马上闭嘴,一言不发,乖乖跑到旁边唱歌去了。 小和尚眼圈一红,哭道:“师傅要是不喜欢,徒儿去取回来就是了,发那么大脾气作什么啊!”道罢转身就走,却被老和尚一把拉住。 “哎,算了,我估摸着他们也就是看看,看不懂就拿去上茅房了,也真说不定。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佛祖原谅啊。灵智啊,下次你再要做什么事情,跟为师打个招呼,好吗?”老和尚叹了口气道。 “恩,灵智下次一定跟师傅打声招呼!”小和尚红着眼眶,看的老和尚心里又一酸,忙扭头叫道:“虚耗啊,你在哪里鬼叫什么啊,还不快赶路!前方就是大名府,可是山东第一大镇啊。” “哦,知道拉。没办法,人老了,就是喜欢罗嗦。我又不是没来过,哎,等我一下啊。”话说之间见那师徒已经走远,虚耗连忙赶了上去。 龙国幅员辽阔,南北以大江大河为限,有河北三镇(北接大荒北胡)、河南直隶(三府一镇)、江北四镇、江南十镇(与修罗场交会于镇妖塔);东西以直隶五龙山脉为限,中央直隶以东,为山东三镇,地势崎岖不平,常遭倭寇侵扰。直隶以西是山西四镇(与云藏佛国交会通灵关);龙国西北方与西天辽国接壤的土地是黑龙王的封地,地广人稀,仅有兴庆一府,加上黑龙王府,人口也不过百万。西南方与魔魂殿接壤的是赤龙王的领地,蛮族众多,与江南十镇关系甚恶,然大敌当前,尚能同舟共济,力保镇南关不失,天下无事。 行不片刻,三人便来到了大名府前。那大名府不愧是山东第一大城,城高十丈,方圆百里,人潮涌动,川流不息。由于山东三镇辖地常遭倭寇掳掠,大家富户都愿意将家迁移此处,以躲避兵灾战火,是故富户云集,极为繁华。 由于没有战事,城门口的兵丁也不盘查,任老和尚三人进了城。 浮云酒楼。 对于一个酒楼而言,它只要开张了,就得迎客,对所有的客人都得笑脸相迎,尽管有时候这样的一个人站在门口,你确实是没法子继续营业了。 第73章 剑十三。 如果剑十三是你的女婿,那么恭喜你了;如果他来你的酒楼吃饭,那么祝贺你了;但如果他站在你的门口一动不动,那么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这是他的个人自由。 老和尚以前当大将军镇守海平关的时候,与这大名府的镇将(也就是节度使)白敬业交情甚好。夜家灭门的时候,白敬业连同当时号称龙国“黑白无常”的另外两家家主吴天和常羽冠上书为夜家鸣不平。没想到龙文帝一味宠信道门,指斥“黑白无常”四家结党犯上,将吴天革了镇守使,让其闭门思过;把常羽冠派到河北三镇,在靖边府作了个宣抚使的闲职;只独对这领头发难的白敬业没有处罚,其间原由,令人费解。 老和尚此次出山,也没准备招摇过市,谁晓得被哪个走漏了消息,结果弄的路人皆知。师徒三人摇摇晃晃进了城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故人:一身白衣的剑十三正站在浮云酒楼门口人堆里对着他们笑。 老和尚一眼望去,便知此人就是那龙国第一美男天剑十三。虽然两人素未谋面,但从小和尚的描述中他已经知道剑十三的体貌特征,此时一见如此风流才俊,当不问可知。 剑十三排开众人,来到老和尚面前,拱手道:“龙王,剑十三有礼了。此间说话不便,到楼上如何?”老和尚还了一礼笑道:“好,请带路。” 一行人上了浮云酒楼,自有伙计将他们引入包厢。老和尚一进包厢,忽然抬头,见面前竟然坐着一人!那人见老和尚进来,猛地站起,张开双臂,将老和尚紧紧抱住,热泪盈眶,“大哥,你可想煞兄弟拉。”老和尚亦反手紧抱那人,激动不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如此光景,剑十三忙将虚耗与小和尚引到一边,反手将门关住,带二人去旁间了。 暂不管包厢里的老和尚两人,单说剑十三等人。 众人坐定,小和尚忙问道:“剑大哥,为何将我们引到此间啊,方才房间里的那人又是谁呢?好象跟师傅很好的感情啊,我从来没见师傅如此激动过。” 剑十三笑道:“他是你师傅二十年不见的兄弟。” 小和尚奇道:“我师傅叔伯兄弟只有十三人,如今仅我师傅一人在世,莫不是结拜兄弟?” 剑十三笑道:“不错。是你师傅结拜兄弟,他就是此间大名府的镇守使白龙将军白敬业,你师傅可曾对你提起过?” 小和尚道:“师傅很少跟我提起他以前的事情,就连他曾经是大将军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师傅在寺里教我读书、识字、练武、学佛,只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很少说的。” 剑十三笑了笑道:“我们龙国开国有二十八大功臣,文十六,武十二。军中将领在武中有七,其中四人号称‘黑白无常’交情甚笃,其中‘黑’呢,就是指你师傅夜家的祖先夜不归。二十年前你师傅被火龙真人魏伯阳灭门之后,伤心欲绝,回京上书指斥龙文帝包庇道门藏凶,因为言辞激烈结果被龙文罢官免职,废为庶民。白家、吴家、常家愤愤不平,于是联名上书要求龙文查明真相,通缉魏伯阳,结果也被贬斥。连你师傅如果不是朝中大臣和玄感上师一力保护,龙文也要治他擅离职守之罪。‘黑白无常’这四大家族情谊绵长,世代交好,亲若兄弟。如今龙王与白大将军刚一见面,必定有说不完的话语,我等在场,似乎有些不适。” 小和尚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剑大哥,那日在青云镇为何你不辞而别啊,今天怎么又会来到此处呢?” 剑十三双手撑着桌面,想了一想,道:“天龙地虎两大镇将,你可曾听说过?” 第十九章虎落平阳[本章字数:4213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7:00.0] ------------ 白敬业与那老和尚夜归天久别重逢,有无限话语藏在心头,却只是不知从哪里说起,千言万语开不了口。 白敬业紧握老和尚的双手,半晌方颤抖着双唇道:“大哥,想不到你我兄弟今日竟能在此相会。这么多年来在你神通寺过的还好吗?你也不来看看兄弟,真,真可想死兄弟们拉!” 老和尚眼带泪光,长叹一声道:“敬业我的好兄弟啊,老哥又何尝不是对你们兄弟几个久久难忘啊!若非此次机缘巧合,我下山有事,你我兄弟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啊!来来来,今天咱们老哥俩一定好好喝一杯,来他个不醉不休!” 白敬业请老和尚在桌旁坐下,复倒了杯酒双手敬给老和尚道:“大哥,这杯酒算是兄弟给你赔罪的。兄弟无能,大哥你远道而来,却不能在府中好好招待你,兄弟有愧啊!” 老和尚笑了一声,道:“兄弟,你我这么多年交情难道是假的吗?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你能来见我,叫我一声大哥,大哥我已经是很知足了。本来我还不想打扰你呢,谁知道那些密衙的老鼠们又要对上头说什么坏话了。” 白敬业哽咽道:“当年,当年的事,是兄弟对不起大哥啊。”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当年那事啊,我都早已经忘记了,你怎么还是耿耿于怀啊?难道就因为这个,老哥我就会看不起你吗?别说那么多了,我且问你,这些年来你们兄弟几个都怎么样了?” 白敬业苦笑一声,摇头道:“从大哥家门不幸后,‘黑白无常’四家分散各地,各自苦苦修行,积蓄力量,求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不说别人,兄弟我这二十年来,哪一日不想着一血前耻,哪一天不想着扳倒道门,不想着将那魏伯阳碎尸万段!” 老和尚笑道:“也难为你了,龙文没迫害你们吧。常小弟和吴天都还好吗?他们当年受我的连累可不轻啊。” 白敬业道:“常兄人在河北,他就在道门的老巢里招兵买马,如今那靖边府可算是咱们兄弟打进道门势力范围的一颗钢钉,让他们时时不得安宁!吴兄革了镇守使之后,带着一帮山西兄弟,在黑龙王府效命,如今深得老王爷宠信,统领军队,威风的很。兄弟们都混的不错,只是苦了大哥啊。” 老和尚摇摇头道:“你莫骗我,龙文怎会任你们坐大?这些年你们一定吃够了苦头吧。” 白敬业道:“和大哥比起来,兄弟们那点委屈算什么。兄弟们几次想要到空灵山拜访大哥,但是龙文有旨在先,镇将不能擅离领地。而且我们都被密衙盯的死死的,是故一直是脱不开身。其实大家都在盼着大哥出山啊。如今只要大哥一句话,我们兄弟三人手中数十万精兵强将立时可以开赴京城。咱们就给他来个城下之盟,看道门护不护的住魏伯阳!” 老和尚眼中精光一闪,忽的又暗淡下来,愤然道:“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最好时机!家仇虽大,仍大不过国恨!如今龙国早不复二十年前盛世景象,内忧外患迭起。我们怎能为了自家的仇恨,将龙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呢?果真如你所言,我当可以杀了魏伯阳,但那样子的话,我们四家与乱臣贼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敬业急道:“大哥老是这么瞻前顾后,何时才能报的大仇?江山丢了可以再打回来;不能手刃仇敌,到时候那可是追悔莫及啊?” 老和尚摇头道:“敬业,你听我说来。道门根基深厚,河北三镇数十万精兵,天下道门三清多少宗派,实力实在是不弱我们多少啊,况且还有皇族支持他们。一但我们决定动用军队,这一场撕杀、这一场血战,苦的可都是那些平民百姓。” 白敬业决然到:“百姓是忍一时之苦,得百世幸福。大哥每每宣称要保境安民,可是天下百姓却是越来越苦。大哥,你还迟疑什么啊?” 老和尚苦笑道:“一年前你说这话,说不定我就同意了。但此刻我龙国正值多事之秋,龙文新崩,新皇方立。国内黑、赤两龙王都是当今天子叔伯辈,对自己侄子辈坐龙庭不满久矣。我们一旦举兵,难保他们不身怀异心,如果他们趁机谋位大宝,天下必然又是一场争乱。” 举起酒杯,饮了杯酒,顿了顿声复道:“且那倭寇自八年前惨败而归,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中原,现在又积聚兵力、蠢蠢欲动;大荒北胡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奈何过不了河北三镇的重兵把守,如若道门不顾外敌,率兵勤王,难免会使北方门户洞开;江湖中的邪魔外道也无日不想着天下大乱好趁机浑水摸鱼;你当我当年没有想过起兵兵谏吗?二十年前,你我兄弟兵权在手,一呼百应,当时便可带兵进京,逼龙文诛杀魏伯阳。但我没有那么做,我退出军队,并且发了江湖帖广告天下,想着依靠自己的力量格杀魏伯阳。今次只要能成功到达大雪山,我便有胜那魏伯阳的绝对把握!” 白敬业苦笑一声道:“老早知道大哥是这般心肠,只是没听大哥亲口提起。当时我们兄弟三人被龙文斥责之后,本想推大哥做主,我四家合力倒了这龙国昏聩朝廷,灭了道门的,谁知道大哥在上殿奏本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哎,我们三个群龙无首,才败下阵来。可惜啊,从那以后沙场上少了一个战无不胜的暗夜龙王,神通寺里多了个念经颂佛的老和尚。大哥多年不见,老迈许多了,再不复当年风采,直叫人感叹岁月无情啊!” 老和尚笑道:“兄弟们都老了,你也没有了当年京城四少的那个鬼机灵呢。呵呵,还记得当年你被水芙蓉欺负的情景吗?你求饶的那个样子还真是可笑!想当初我们几个可是京城中最为可怕的蝗虫啊,所过之处,美女不留,比那个倭寇还狠上三分,没想到最后居然栽在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头。” 第74章 白敬业初闻倭寇两字,不由眉头一皱,复高声笑道:“果真如此,当年的时光是多么快活!那时候龙国鼎盛,国泰民安,万国来朝,是何等的气象!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摩天的少年啊,当年他可被我们害惨了,没想到人家现在是西天辽国的护国法师了,当年他还力邀我们去西辽看异国风情,我们没答应,想不到一晃,都快三十年拉!” 老和尚见白敬业神色有异,眉毛一挑,道:“兄弟你莫要瞒我,是否倭寇再度犯边?” 白敬业道:“倭寇如今安分许多,不敢明着来了。不过虽然他们明枪斗不过,暗箭伤人却最难防。不提他们了,大哥有否记得天龙地虎兄弟?他二人如今是东昌和平阳的节度使,据我所知,近来他二人与倭寇来往甚密,不知道是否相互勾结,欲对我龙国不利。此事我已经派人复查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老和尚朗声道:“此二人虽然出身来历不明,但都是血性汉子,这点我最清楚。当年我在镇海关本不想收他们入营,然见他们奋勇杀敌,浴血奋战,才破例将他们收入帐下出任偏将。我知他二人对倭寇恨之入骨,怎的可能竟与倭寇来往呢?此事断不可轻信!” 白敬业叹了口气,道:“我也不信,所以才派人去复查。然前次接密衙线报,情况确实如此!密衙今次来了四个指挥使,如今正在府上歇息。显见得朝廷对此事极为重视,如若仅是空穴来风,怎可能在此新皇初立之时如此大动干戈!” 老和尚惊讶道:“连密衙都惊动了,来的还是四个指挥使!看来新皇是想借此立威啊!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不能让他们二人蒙受不白之冤!兄弟,你先拖住那四人,再借我快马一匹,我立刻赶去平阳!” 白敬业忙挥手道:“大哥且慢!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话音未了,老和尚早就站起身来,迈步就要出门。白敬业忙一把把他拉住,急声道:“大哥,且听兄弟一言你再去不迟!” 老和尚转身道:“要说便快些,你知这密衙出手,有死无伤,若再不赶去,恐怕连尸骨都看不到了!” 白敬业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必须要跟大哥讲明实情了。大哥,你道那剑十三如何会到我这里来?我又如何得知你的消息?今日之事决不是巧合,所有的一切从你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按照计划来进行了。” 老和尚摇头道:“我也看出些端倪来了,但是师兄他绝对不会对我不利,把我往死路上逼的。你说罢,无论什么事情发生,我都可以接受!” 白敬业低声道:“其实龙文是死于非命!” “哦?”老和尚惊道:“莫非?知道是谁下的手吗?天龙地虎难道和此事有关?” 白敬业低声道:“一年前,天龙地虎兄弟二人忽然被调出京城,羽林龙虎卫也立刻更换了领军大将,紧接着十月间就是龙文的驾崩,其中定有蹊跷。他兄弟途经大名的时候,我曾宴请他们,见其闷闷不乐,以为是因为离职沮丧,就劝了他们两句。哪知这一劝,竟引出个惊天大秘密来!” 老和尚伸手制止白敬业道:“且慢,此地说话可方便?” 白敬业答道:“此间酒楼是白家的产业,大哥尽管放心。白家如今在京城早已势微,只有大名才是大本营,才是安身立命之所在。大哥,你认为天龙地虎兄弟到底可不可信?” 老和尚道:“他二人与我出生入死多年,是可放心依靠之人。只是他二人从来都是只对龙国效忠,不会为某个人效命的。真要我说,这等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他们所说的话绝对可以相信!” 白敬业点头道:“既然大哥认为可信,那么小弟可以明断,有一个惊天大阴谋正在酝酿之中,这天龙地虎不过是第一批要牺牲的人罢了。这阴谋一旦得逞,将会有千万人头落地!大哥,此事牵涉甚广,原本不想把你拉入其中,奈何那天龙地虎曾是你部将,如今也只有你能救他们一命了。大哥你且坐下,听我给你把这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半日后,平阳节度使府书房。 “想不到啊想不到,龙武这么快就要对我兄弟动手了。好好好,我地虎纵横一生,今日竟要死在密衙这些见不得光的畜生手里!”一身材矮壮的中年汉子仰面长叹道。 “地虎,不要拖延时间了,天龙那里已经有人去取他的人头了,今日你是必死无疑,没有人能救的了你。念你曾经为国效命多年,给你个选择机会。你是要我们动手呢,还是自己作个了断?”一人沉声道。 地虎逡巡着面前的这两个身着青色劲装,臂膀上绣有一金色小剑,右手倒背身后,左手提剑的密衙指挥使,苦笑一声道:“不劳烦两位了。在剑无心的弟子面前,哪里还有我地虎的活路啊。罢了,这颗斗大头颅挂在我颈上四十八年了,今日送与二位,成就了你们的一场功名罢!” 话音刚落,地虎反手抄起身边的巨大铁锤,呼的一声照着自己的头颅就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只见脑浆迸出,地虎气绝当场! 那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地虎倒毙,复相视一笑,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忽然又有人影晃动,进了那房间,伸手一探地虎鼻息,微微点了点头,立刻又闪身出去,瞬时影踪不见。 不过在他离开房间的一刹那,他并没有看到地虎的脚忽然动了一下! 第二十章东昌一击[本章字数:442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7:42.0] ------------ 东昌在大名东南,与大名东北方的平阳隔大河相望,三城直线相距都不过三百里,成三角形状,彼此遥相呼应。同时山东三镇中,东昌也是距离海防重镇海平关最近的大城。 如果说海平关就是一座军营的话,东昌就是它的仓库后勤站。海平的日用支出、粮草军需都是由东昌府提供的。所以在东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大大小小的无数库房以及大街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商人和车马队。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是东昌节度使府吗?你们是何身份,没有将军的命令,这里可是不能随便进出的。”府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兵对面前两个身着青衣正欲进府的人气焰嚣张叫嚷道。 被卫兵斥责的那人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纸公文,对卫兵道:“我们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告诉你们将军,就说京中故人来访,把这给他,他自会明白的。” 那小兵伸手拿过公文,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先等着,我马上呈报将军!”说完转身进府去了。那两人笑笑,等在门口,仰面看天。 过了一会,忽见府门大开,从内走出一威猛大汉来。那大汉体高身健,六尺之躯其壮如山,紫面长须,相貌堂堂,自有一种不凡气度。 紫面壮汉刚出府门,一见门外的两青衣人,忙上前抱拳道:“二位可是剑神弟子?天龙自年前京中一别,再无机会得见剑神风采。听说他老人家已经在野老山闭关修炼,不知他老人家近日可好?” 那青衣人正色道:“不敢劳烦天龙大将挂念,剑神他无恙。密衙公文想必大将已经看过了,不知道有何打算?” 天龙叹道:“死生由命,如今既然君要臣死,不死不忠啊。希望我死后这龙国江山还能继续稳如五龙山。我并不是怕死,只是可惜自己没能死在战场上,反倒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来,两位远道而来,天龙招待不周,先请进府歇息片刻。” 道罢伸手一邀,那二人对视一眼,点头道:”好,便卖天龙大将一个面子。”道罢便随天龙进了节度使府。天龙手一挥,几个亲兵便冲出府门,如狼似虎地把适才站岗的卫兵拖走了。 天龙将二人引入书房,命亲卫添了茶水,示意闲杂人等退出书房,对那二人笑道:“素闻密衙十二指挥使,个个武功高强,其中更有八个是剑神弟子,不知两位是排行第几啊?” “大将不必多问。自我们兄弟进了密衙后,早就与寻道馆与剑宗划清了界线。现如今在场的只有密衙的指挥使,没有剑神的徒弟!”其中一人冷喝道。 天龙喟然长叹道:“两位不能体谅一下我这将死之人的苦处吗?我天龙纵横沙场垂三十年,杀人无数,每次战前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为龙国征战一生,身上伤痕累累。呵呵,想不到战火消弭之时,就是我天龙丧命之日啊!” 那人复道:“大将的功劳,奖掖厅里自然都记得。但我兄弟是奉密令来取你人头的,并不是来听你讲你那些陈麻旧谷子的。有功的大臣被诛杀屠戮的不知几多,也没见几个是真犯了弥天大罪的。我兄弟只管杀人,有冤屈大将跟阎王说去!” 天龙笑道:“既然你们此时来到我这里,想必我那地虎兄弟处,也已经有人去取他的人头了。哎,我兄弟二人投身军中,为国效命多年,立下战功无数,想不到居然死在自己人手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天龙到死都孤身一人,竟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师傅啊,你老人家当年曾说我兄弟福多寿长,现如今徒弟就要一命归西了,可不能再侍奉你老人家了。哎,人之将死,其言也悲。两位稍等片刻,饮了这杯茶,权当我的饯行酒吧!” 天龙道完,将那茶碗端起,一仰脖,吞咽下去,眼中泪光闪现,悲愤道:“也不敢劳烦二位动手了,我天龙即使要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转身离座,到墙壁上取下挂着的双铁戟,横在脖子上,狂笑道:“二位,这颗人头送与你们一场功名罢!” 第75章 话音刚落,天龙眼睛一闭,正要自尽,忽然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天龙,且慢!”天龙听闻得此言语,立时楞住。 此时只见一人匆匆从门外赶来,一见天龙,登时飞身过去,将他双臂擎住,喝道:“还不快快住手!” 天龙忽然跪倒在地,将那铁戟一扔,双手抱住来人,老泪纵横道:“大将军!今日天龙总算又见到你了。” 来人正是老和尚暗夜龙王夜归天!老和尚扶起天龙安慰道:“天龙你莫要悲戚,有我和白龙将在,没有谁能取的了你们兄弟的性命!” 转过身来对那两个指挥使面色一沉,厉声怒喝道:“我夜归天可以自己蒙冤受辱,可是绝对不允许龙国的忠良遭此不白之冤!我不杀你们,是看在剑神的面子上。留你们一条狗命,回去告诉龙武:就说一月之内,我夜归天定会去京城拜会他。如若他仍是冥顽不灵,休怪我夜归天翻脸无情!你们走罢!” 那青衣二人闻言哈哈大笑道:“夜归天,你还以为现在你还是当年那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吗?圣上他早想除掉你了,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吗?哈哈哈,向来密衙出手,绝对是有死无生!你就等着和天龙地虎一起去阴曹地府报到吧!” 老和尚淡然一笑,不屑一顾道:“就凭你们这两个废物?如果来的是天剑的话,老衲还惧他三分。可惜啊,来的是你们这些剑神的不肖弟子。你们醉心官场,早就被荣华富贵蒙蔽了眼睛。你们有多少功夫,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最多不过是‘裂风一剑’的境界,距离那‘天地一剑’的至高境界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与老衲的无上神通相比,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那二人笑道:“你莫拿大话吓人,行不行要比过才知道!动手吧,今日定要你们两人一起毙命!” 老和尚问天龙道:“天龙,你带我们去演武场,老衲要让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领教一下佛门的无上神通!” 天龙闻声一振,喜道:“恭喜龙王终于习得无上神通!龙王,且随我来!”道罢转身引老和尚等人来到演武场。 这东昌节度使府中的演武场也就十丈方圆大小,是天龙平素练功之所在。四人来到场边立定,老和尚轻蔑不屑地对那两人道:“我也不与你们费时费力地逐一过招,你们两个一起上吧!”道罢,把百衲衣下摆卷到腰间,昂首阔步来到场中立定。 那两青衣人对视一眼,冷声怒道:“是你自己找死,莫怪我们兄弟以多欺少!”两人身形一晃,来到场中,于老和尚三丈外站定。 老和尚挺立场中,忽然静默下来,整个场中顿时鸦雀无声。青衣人立时感到一阵祥和之气从老和尚身上散出,逐渐充斥全场,压得自己这方杀机全无。不由得心中暗自叫道:“好可怕的境界,莫非这就是佛门的无上神通?” 两人正自思忖间,忽然见老和尚双眼慢慢合上,双手合十,现出庄严宝相。两人心中蓦然生出如见佛陀般的感觉,令人不禁有想顶礼膜拜的冲动。那二人心中已经有了怯意,心中无剑,手中的剑也不敢贸然出手。 天龙一见老和尚尚未出手,便压制住了青衣人的气势,使其不敢轻举妄动,不禁心悦诚服,暗道:“好高明的手法,好厉害的神通啊!” 老和尚静默不语,见青衣人气势转弱,运转神通,忽然大喝一声:“咄!”那二人心神巨震,正在张皇失措,恍惚的一刹那,老和尚出手了,双掌一分,直奔二人胸膛而去。 那两人眼见着老和尚飞身而来,却无力阻挡,正待闭目受死。却在这时,只听“啊”地一声传来,老和尚忙转身去看:只见一黑衣人从天边飞来,手中长剑已经刺在天龙胸膛上,深入三寸,剑身被天龙用双掌夹住,血登时便如泉涌出! 那黑衣人一见老和尚转身奔来,那人忙弃了手中剑,高声叫道:“天龙已死,两位快退!”道罢,闪身而行。 那两名青衣人适才被老和尚掌风劈中胸膛,受了轻微内伤,如今见那人亲自出手,不禁心中暗叫惭愧,在那人跳出墙头的一瞬间,各自施展开身法,逃脱开去。 老和尚飞身过去,将天龙抱在怀里,急声叫道:“天龙你千万挺住,白龙将马上赶来,定可救你一命!” 天龙忍住剧痛,朝老和尚点了点头,忽然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城中火起,显见是有人故意纵火。军民正自混乱间,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本镇白敬业在此,诸位不必惊慌,现本镇接管城防,着巡城军马救火,百姓各自归家。趁火打劫者,杀无赦!” 众人放眼瞧去,正是那白龙将军白敬业率一彪人马赶来。巡城的兵将自然都认识这山东的霸主,赶忙过来纷纷行礼。带过客套不说,那白敬业留下副将指挥灭火,拍马直取东昌节度使府。 书房中。 老和尚正替天龙疗伤,检视伤口,见黑血涌出,知道剑上抹了毒药。正自懊恼间,忽然听到有人喊叫自己的名字,忙高声招呼道:“兄弟,大哥在这里!” 白敬业闪身进了书房,见天龙躺在书桌上,旁边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剑,忙问道:“大哥,可是我们来迟了?”老和尚叹了口气道:“千算万算,忘了九幽那个王八蛋。九灭适才出手刺伤了天龙,差点让我们的计划落空。兄弟,那地元丹你可带在身上?” 白敬业道:“带着呢,大哥,给你。九灭也来了吗,难道龙武对密衙也不信任?如果我们能借机分化密衙,离间他们与龙武的关系,那么我们的计划便有七成把握可以成功。” 老和尚给天龙喂下药丸,对白敬业道:“只怕没那么简单啊。兄弟,地虎那里情况如何?” 白敬业回道:“我已经请剑十三过去照看了。只要依计行事,应当无事。” 老和尚望着天龙胸口流出的血渐渐变红,对白敬业道:“龙武此次如若得知密衙失手,必然会对密衙大加斥责,我到京城当可借机行事,对此点善加利用。” 白敬业点头道:“大哥去京中要万事小心,山东地界我自会打理。” 老和尚又道:“天龙地虎兄弟最好让他们消失一段时间,我相信九灭发现他们没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此人阴险歹毒,事后必然发觉其中有诈。为防万一,兄弟,你可将他二人暂时转移到一个秘密所在,等风头过了,再让他们兄弟出山,助我们一臂之力!” 白敬业回道:“全凭大哥安排。” 老和尚想了片刻道:“我来大名的路上,有个村子叫小毛驴村。那里的猎户王大、王二兄弟俩为人梗直友善,可先将他们二人送到那里养伤。你在府中则故布悬疑,任那九灭狗胆包天也不敢到你府中撒野。” 白敬业笑道:“好。那就由我派人将他们送去,大哥可有什么信物给那王大王二?” 老和尚道:“只须跟他们说,炕席底下有东西就可以了。兄弟,你先在这主持大局,我要立即上路,先去一趟大散关。你我兄弟各依计划行事,切不可走漏了风声,大哥先行一步了。”道罢,一抱手,迈步出门,离府而去。 白敬业目送老和尚离去,复转过身来,再为天龙细细检查伤口。 回头再说剑十三,在酒楼他正欲对虚耗和小和尚讲明事情原委,忽然听到有人拍门,转过身去打开门一看,是玄光老和尚,他身后跟着白敬业。 剑十三微笑道:“龙王,可是不放心徒弟,所以特地过来查看?” 老和尚笑道:“此番你可是猜错了,我来的目的不在他,而在你。” 剑十三朗声笑道:“龙王敢情是要十三作苦力了。” 第二十一章以牙还牙[本章字数:425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8:02.0] ------------ 大散关。斜阳胜血。 大散关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关防卡哨,它甚至跟关口一点边也扯不上,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先叫这个山岭大散关的,于是它就真的成了大散关了,甚至还一度驻扎过官兵,只不过现在这里被一伙山贼占了地盘,成了土匪窝了。 剑十三此刻正在大散关山下一处密林里养神。他躺在一棵大树的最高枝上摇来晃去,遥望着苍茫云海间天际变幻,感到心胸扩展到无尽极限,仿佛这人世间一切的你争我夺,都变成永恒中最微不足道的琐碎事情。 自十七岁那年遇到她以后,剑十三就感觉自己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闻不到剑上的血腥味道,从那以后他的剑就是用来救人的宝兵,不再是杀人的利器了。在他悟通了“天地一剑”的奥秘之后,他就对江湖中的事情再无半点挂念,他的剑再也没有出过鞘。 每当他的杀机涌动时,那个美丽的身影就会在眼前浮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在祈求他爱护这世界上美丽的一切。 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沉迷于对美好事物的不懈追求中,而忘记了师傅的谆谆教导,忘记了压在自己身上复兴剑宗的重担。他也想起了水玲珑、魏小青、珊瑚这些国色天香温婉美丽的女孩子,但她们都像浮光掠影,并不能真正使自己动心。 对他而言,感情是生命里最难以承受的东西,每当想起那个女孩,他便涌起黯然神伤的感觉,对无极的痛恨之情就更深刻万分。在他有能力杀了无极后,他便会云游天下,甚至到海外去,好好体验生命中那多姿多彩的一切。 第76章 复兴剑宗的这种大事,还是让师兄们来承担吧,十三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曾经幻想着十步杀人千里不留形的剑客十三了。 神念正往四方极处扩展,剑十三心中忽生警兆!有人来袭! 剑十三闭上眼睛,聚集精神,立即感觉到百丈外有人从西南方秘密往此处潜来。剑十三迅速从树枝上飞身下来,闪身进了旁边的草堆里。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太阳的余晖在山的另一侧逐渐消弭,密林中更是难以视物。 剑十三心中明白,来人定是在远方高处看到他躺在树上,所以悄声潜来,欲对他不利! 他蹲在草丛里,把剑往背后一插,屏息静气朝外观去。此刻方才他躺着的树下已经多了个黑衣人,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看不清楚具体的容貌,但从来人的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人。 那女人仰面朝树上看去,仿佛看的不大清楚,看了片刻,纵身一跃,便上了树梢。剑十三见她轻功身法出众,心中知其非是一般庸手。 正等着那女子下树,此时剑十三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幽香从风中传来,接着是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心中暗叫大意,知道那女子已经从树上越过,已然到了他的身后。 被人识破了行踪,剑十三无奈站起身来,问道:“姑娘寻找在下,不知有何贵干啊?”道罢转过身来,见那女子在他面前两三丈远立定,不由地将目光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 “你看够了没有?”那女子见剑十三盯着她看,不由地脸上微红,对他嗔道。 剑十三微微一笑,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轮廓分明,也算面目清秀。总体相貌虽不入十三法眼,但还算看过的去,比珊瑚她们那样子的国色天香还稍有不足。 那女孩一身黑色紧身衣服,把丰腴的身材展现无疑,单手提剑,剑鞘背在身后。 剑十三一抱拳对那女人道:“姑娘一声不吭地潜伏过来,还手持利刃,不知道准备如何处置在下啊?” 那女孩子把手中剑一抖,喝道:“你在我大散关山寨前观望,我自然应该过来观瞧。如果你是官府的走狗,我便一剑砍了你!哼,以前没见过女孩子啊,看那么久,大色狼!还看,你。” 剑十三哭笑不得,自己这二十多年以来,还从来没被人叫过色狼,今天这小妮子不但叫自己色狼,还在前面加了个大字,真真叫人难以接受。 剑十三无奈摇摇头,苦笑道:“那姑娘到底准备怎么处置在下呢?” 那女孩子伸手摸了摸披肩的长发,瞧了剑十三半天,忽然道:“别姑娘、姑娘的叫,我没有名字啊!现在你先跟我回山寨吧,由我二叔决定怎么处置你吧。”道罢挺剑便朝剑十三走来。 剑十三心知肚明这就是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小姑娘,不由笑道:“姑,啊,小妹妹,我还有事情要做呢,今天不陪你玩了,改天有时间到京城去玩,我请你啊。恕不奉陪,我先去了!”说完闪身而行。 他刚动身,那女孩子忽的闪到他身边,把剑一横,叫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跟二叔交代啊。” 剑十三奇道:“你跟我?你二叔?小姑娘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有话就快说,说完了我好办事去!” 那女孩子摆摆手,摇头道:“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今天偷偷跑出山寨,就不能空手回去。不管怎么样抓住你这个奸细,二叔问起来,我就说抓你去了。怎么样,现在你听清楚没有啊?” 剑十三苦道:“哦,基本上我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不管今天我是张三,李四,路人甲还是王二傻,反正你是打定注意要捉我回你们的那个山寨喽?” 女孩甜甜笑道:“哎,你总算明白了。来,把你的剑给我,回山寨你就说你是大名府的奸细,我二叔早年跟你们大人有交情,不会为难你的,顶多打你一顿就可以放你回去了。怎么样,你同意了吗?” 剑十三忽然摸了下头,笑道:“我是不行了,你看看你后面的那个人他行不行?” 女孩子刚一回头,叫道:“谁?”剑十三身形一晃,早在三丈之外,施展开“雪里风”的身法,顿时跑的不见踪影。 那女孩子到底江湖经验太浅,被剑十三虚言骗过,回头看并无人来,才晓得上了当,听的破空风声,往远处一看,那剑十三早就跑远的不见踪影。 暂不提在那里懊恼的女孩,回头再说剑十三。剑十三一口气奔出几里地去,回头看看无人跟来,才长出了口气叹道:“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难缠啊。”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人奔来,抬头看去,却不正是那老和尚玄光? 剑十三一见老和尚飞身过来,微笑道:“龙王好快啊,东昌事情进展可顺利?”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东昌那边已经顺利完成任务,白将军也接管了城防,现在估计他正要到平阳去。平阳那边进展如何?我在东昌曾见过九灭,平阳那边炼狱有没有派人去啊?” 剑十三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风帅九幽也被动用了。看来那龙武除了传闻中的嗜杀以外,还很多疑,不肯轻信手下。呵呵,看来我那些师兄的日子不好过了。” 老和尚笑道:“答非所问,今日为何如此失魂落魄啊?我与敬业商量过,今次是我们反扑的大好时机。从大名到京师五龙城共有两条路,大路虽然平坦,但因为要经过宝通寺,所以九灭一定不会取此路回京师。第二条路就是要经过这大散关,虽然地势险峻,但因为山贼不害商旅,所以九灭一定会乔装打扮,打此地回返京城。” 剑十三点头道:“不错,分析的很有道理。所以你派我来这里守候,但是我来了都已经大半天了,别说九灭,连个‘九影’都没看到。” 老和尚笑道:“你莫急,他们快来了。如果这次能够把九灭刺杀,密衙必会请出风帅九幽,如此一来,京中密衙势力空虚,则我等行事大会方便。更且九灭他刺伤天龙,更是留他不得!” 剑十三道:“九灭他作恶多端,早就该死。平日里在京城有九幽照着他,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今次落了单,我定要他好看。他为人机谨,自然不会取道宝通寺自寻死路。适才我在密林中等待,仍未见他从山路上经过。也许他是做贼心虚,喜欢昼伏夜行吧。” 老和尚笑道:“你对他们的习性还是很了解的嘛。” 剑十三不理老和尚,继续道:“半日前我在地虎府中还曾见一人,恐是他师兄弟九杀。他在我两个师兄走后,曾现身探看过地虎的生死。如若他是九杀的话,龙武确实是打定主意要扫平山东三镇了。如果今日我们不动手,恐怕龙武杀掉天龙地虎之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白将军了。恩,他们可能也不会料到四个密衙指挥使加上两个炼狱统领居然还能失手罢。” 老和尚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啊。那我们先在此等候片刻吧,我去东昌之前,曾让白将军用尽各种方法拖住你四个师兄的,所以他们应该是举步维艰。你师兄如果不随九杀和九灭一同上路的话,以我们两人实力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击杀二贼。但如果你师兄真要助纣为虐的话,我也只好向剑神师兄请罪了。” 剑十三笑道:“我那些师兄醉心官场不假,可是脑袋并不糊涂。龙武摆明不信任他们的能力,派他们诛杀天龙地虎也只是个幌子,要他们协助九灭九杀对付白将军才是真正目的。还好白将军识破了他们的来意,早做了打算让他们无功而返。龙武果真阴险,居然想起要我师兄他们都住到白府。如果白将军遭遇不幸,恐怕第一批掉脑袋的就是我师兄四人了。” 老和尚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对剑十三笑道:“适才我忽然想起,此间大散关的山寨主是我以前的部将,我们不妨暂到山寨中等候,利用山贼的身份作掩护,九灭自然不会防备,趁机刺杀,必叫此獠不能生离山东!” 剑十三闻言给了老和尚一个白眼讥讽道:“龙王果真一手通天,交游广泛见识非凡,连这荒沟土岭的土匪头子都能跟你扯上关系。” 老和尚笑道:“哪里哪里,都是以前的旧部了,其实也没几个的。” 剑十三抖了抖袖子,对老和尚道:“在酒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叫我去平阳通知地虎,其实你们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拉我做个保镖。恩,我来回跑了六百余里权当热热身。然后呢,我遵照你老人家的吩咐,在大散关餐风饮露大半天时间权当消消汗。现在龙王来了,叫我去山寨休息下。我好感激龙王的款待啊。只是我剑十三命苦,当了半天斥候,不比龙王好身份啊。” 老和尚嘿嘿一笑,道:“我知道让你来回跑,是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你想想,除了你以外,谁还能半天跑六百里?虚耗?虚耗他武功不行啊。你还别说,我这个人啊,年纪大了,记性总是不如当年那么好。你也别见怪,我知道你这个人面冷心热,心肠是好的不得了。你一定不会怪老人家的,是不是啊?再说了我这不也是才想起来吗?何况那人与我二十年不见,还记不记得我都不一定呢,你真的不去?” 剑十三摇了摇头,坚决地回道:“不去!” 老和尚笑道:“要是你真的不去的话,我叫人把酒菜给你送到这里。呵呵,老衲先走一步,到山上喝杯酒暖暖身子去。八月的天气,山中夜风可凉似秋风哦。” 老和尚装作没看见剑十三从身后抽出剑,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甩甩袖子,迈步就要上大散关。 第77章 忽然剑十三手中剑一扬,沉声道:“龙王莫急,九灭他来了!” 第二十二章宝通禅寺[本章字数:4410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9:33.0] ------------ “熙熙攘攘都市中,迷迷糊糊世间众。忙忙碌碌逐名利,泛泛悠悠耗此生。 我心常念静山洞,鸟语花香水澄净。山果充饥草蔽体,谛观自心证觉性。 今虽未证深境界,已于具德上师前。数数听闻显密法,故说此理无怖畏。 如是密宗成就录,为弘密咒金刚乘。造于十三虹身处,此善回向诸有情。” 黄昏时分,一身白衣的金刚智站在五龙山下宝通禅寺的说经亭前,低声吟唱着自己新作的偈语,歌声飘渺,婉转悠扬,令人感觉春风暖面,静在人心。 “玄苦上师听了这么久,以为本座的这副偈子境界如何啊?”金刚智回头看了面前的宝通禅寺住持玄苦上人一眼问道。 玄苦笑笑,上前打了个稽首,朗声道:“佛法惟有法,众生不是生。无欲无求苦,奈何有纷争。显密本一家,莲花处随风。能够看破情,才是好心性。” 金刚智听罢笑道:“久闻玄苦上师以苦为苦,以为众生皆苦,难得幸福。然我见上师适才所言,似乎又有不唯我苦,苦不是苦的意思。请问上师这是否是苦中求乐呢?有乐即不复苦也。既不复苦,为何上师又说众生皆苦呢?难道上师已经超脱人世去了佛国,不复为众生,亦不复苦也?”道罢双目精光迸射,直盯着玄苦上人。 玄苦微笑反问金刚智道:“众生皆苦,缘起未有佛法救渡。如若佛法也不能救护,何如阿堵物(污秽之物)?” 金刚智呵呵一笑道:“上师果真佛法精深,辩才无碍。金刚智佩服,上师既感应我的传讯而亲下山来,自当知我来意。可否请上师行个方便,把灵童交与本座,带回云藏佛国大轮回寺?” 玄苦把手一摆,决然道:“不可。玄光师弟未到之前,老衲不能信任任何人。” 金刚智问道:“连本座也不能相信吗?我千里迢迢从大轮回寺赶到中原,自信有能力把灵童带回云藏。” 玄苦道:“有能力归有能力,我就是不交,你待如何?莫说是你,就算是普贤大士亲来宝通禅寺,我也不能答应!如果你真是要保护灵童的话,可以像阿底峡大师一样,暗中保护即可。毕竟这里还是中原,你们莫要忘了百年密约。如果只是暗中行事,相信不会引起轩然大波。一旦由你们正式出面,恐怕中原的各大势力不会善罢甘休。金刚智,须知我暗敌暗,我明敌也明啊。” 金刚智踱步来到玄苦面前道:“我看那智慧上师阿底峡护灵童一路,也是极为辛苦。前几日为灵童清除无数障碍,还差点破了他的杀戒。既然灵童的目的地是大轮回寺而不是万佛洞,那不如就让本座来代替他护送吧。” 玄苦刚要答话,忽然听得山上一阵笑声传来。 “呵呵呵,金刚智啊金刚智,你倒打的好如意算盘。莫不是嫌我老了,你要取而代之?按照咱们的约定,没到京城,老衲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话说之间,从五龙山上飘来一片黄光,转瞬到了两人面前,却不正是那白眉过鼻的阿底峡? 阿底峡来到两人身边,呵呵一笑道:“金刚智啊,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是你可曾听过目犍莲尊者的故事?” 不待金刚智答话,阿底峡接着说道:“目犍莲尊者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他以神通第一着名。普通人不能看见、不能听到、不能做到的事情,他都能够看到、听到、做到。但是佛陀并不赞成他玩弄神通,目犍莲的名气招来外道的妒忌,他们蓄意杀死他。有一天,他在山中静坐,给外道在崖上投下巨石,打成肉饼。许多人都为他悲伤。佛陀对大众说:“神通是不是恃赖的,业报重於一切,目犍莲就是一个例子。”只有勤守佛法,学八正道,求解脱业报,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如今你过分依赖自己的神通,忽视了自身佛法的修养,很是容易误入歧途啊。” 金刚智点头称是,阿底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续道:“况且依我在中原见闻,你的‘大如意法’虽在云藏闻名,到的中原却不见得能占半点便宜。还是老老实实,低调点好。呵呵,适才你说你要护持灵童,我且问你,你从大轮回寺来到中原已有一月,都做了哪些事情来确保灵童的安全啊?" 金刚智朝阿底峡深深一躬,复恭敬道:“大宗师教诲的极是。昔年大宗师在大轮回寺讲法,我得见容颜,不成想一晃四十年,今日又能听闻大宗师布道讲法,金刚智谨受教了。” 阿底峡哈哈一笑道:“那时你还不过是个小沙弥,十几岁就能崭露头角,当时我便觉得你智慧出众。以为普贤大士之后,大轮回寺能再证一菩提果位。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你以神通闻名,智慧却不见长。不知你师傅诺罗巴如何教诲你的,此真是舍本逐末啊!” 转过身来,复对玄苦言道:“你成天叫苦苦苦,却不见你苦在何处?宝通禅寺方圆百里的土地供奉你们一大寺几百和尚绰绰有余,何况每年龙国朝廷赏赐丰厚。我在中原走上一遭,发现你们虽然不至于搞到民不聊生,但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的状况却是愈演愈烈。如果再不振兴朝纲,清理土地的话,恐怕这天下又要重新来个轮回。” 玄苦笑道:“大师果真是智慧仁义,菩萨心肠。只是我三大寺一向以来不干涉俗务,只能尽自己的本分,好好念经,以求能够感化众生。” 阿底峡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大散关下。 剑十三对老和尚言道:“龙王,你看远处来的那三人。他们虽然是乔装打扮,但我两个师兄的样子,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们果然是分批回京的。但我师兄为何会和九灭他们一同回去呢?看来我师兄的脑袋是真的糊涂了。” 老和尚瞄了眼剑十三所指前面路上的行人,点头道:“果真是九灭和你两个师兄。我们速战速决,免得迟则生变。” 剑十三点了点头,与老和尚纵身向路边树林潜去,行了几步,忽地停住对老和尚道:“呆会由我阻住师兄,毕竟大家同门师兄弟,彼此之间也不好下重手。那九灭就交由龙王来对付了。” 老和尚点头道:“恩,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师兄被我先败一阵,早挫了锐气,看来还是我对付他们比较容易,也不至于伤了你们的和气。九灭他精于刺杀,恶心手段层出不穷,我年老体衰,老眼昏花,恐怕一不留神就会着了他的道儿,还是你来比较对付他。” 剑十三闻言,掉转身形,看那架势就要打道回大名。 老和尚忙道:“好好好好,我对付九灭就我对付他好了。现在的年青人可真是要命啊,一点不知道体恤老人!你师兄啊,如果他们不干扰我,我就留他们一命!” 九灭带着两人,乔装打扮成行脚客商,一前两后地朝大散关走来。 大散关下是一片密林,紧贴着山脚是一条驿路,丈余宽,上铺石子,行走起来甚为困难,但因为到京师路程近了一半,且不用付关税,所以虽然要过山路,且要缴纳一笔过路费,但还是有些商人打此经过。 九灭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精于刺杀和打探消息,在风帅九幽手下也算得意干将,是炼狱四大统领之一,平日里坏事作尽,但因为长期隐匿京师,各路人马不敢在京城撒野,是故活到现在。他也常常暗自庆幸,另外三大统领都换了一批一批了,可是自己这二十年来活得还算潇洒,当然被人痛恨是免不了的,正所谓“不遭人忌是庸才”。 这次任务虽然失败了,但错并不在他,谁能想到久不现江湖的暗夜龙王又重新浮出水面呢?加上个高深莫测的剑十三和早做了提防的白敬业,除非风帅出手,否则单凭自己和九杀以及四个早被掏空了身子的密衙指挥使,如何除的掉白龙将军,收复山东三镇? 今次能杀了地虎,重伤天龙已是万幸,如果让他们三人联合起来,京师东门洞开,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改朝换代? 正想之间,忽然听到背后有机簧拨动声,觉察不对劲,回头一看,两把剑早架在脖子上,他睁大眼睛,高声叫道:“路勇,赵进,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把剑拿开,我是炼狱统领九灭啊!论官职,我是正三品,你们只是正四品,你们疯了是不是?犯上作乱是诛九族的事情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哈,九灭,你也有今天啊,还认识我夜归天否?”话说之间,夜归天从林中窜出,立在路中间,拦住去路。 九灭惊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又会反水?难道你们早就串通一气?” 老和尚道:“这叫志同道合。不过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是我,密衙是密衙,我们并没有串通一气。适才我见你被他们二人拿剑架住,也是很惊奇。莫不是你作恶多端,连老天爷也帮我的忙?”道罢抬眼看了九灭身后的两人一眼,微微一笑。 赵进道:“九灭,我们虽同属密衙系统,但十二指挥使早看不惯你们炼狱对我们的欺压作风。这么多年来,你们仗着风帅九幽为非作歹,把我们密衙的脸都丢光了。密衙声名扫地,国将不国,民不聊生,都是你们害的。今次圣上有旨意,天龙地虎勾结倭寇,应当赐死。这本是指挥使分内之事,何时轮到你们炼狱出手?” 第78章 九灭忙解释道:“不是的,圣上怕你们对付不了他们,才派我和九杀来协助你们的。这真的是个误会啊!” 赵进笑道:“你以为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吗?直到你出手伤天龙时我们兄弟才明白,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杀了天龙地虎以后,你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白龙将军,世人都会以为是我们在杀了天龙地虎之后再对白将军动手的。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们兄弟处死,哈哈哈,我们根本就是替死鬼是不是?风帅他好大的胆量,不搅得天下大乱,看来他是不肯罢休的。如此说来,你可都明白?” 九灭嘶狂叫嚣道:“杀了我,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我师弟九杀已经回京师了。只要他不死,风帅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你们就等着被风帅灭门吧。” 路勇笑道:“谁说我们要杀你了。我们只是与你一同回京师的路上,被龙王和他手下部将杨公时在大散关劫杀。我兄弟力有未逮,不得已且战且逃,而且还身受重伤,好容易才逃得性命。可惜九灭统领你却横遭身死,尸首异处,惨不忍睹。可怜啊,可怜!” 老和尚点头笑道:“呵呵,确实是老衲开了杀戒。不信你可以让九幽来验尸,保证是死在老衲的罗汉伏魔神通之下,与他们二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你的师弟九杀,你不用替他担心,估计他的情形比你好不了多少。虽然他没有被我劫杀,但是被神秘高手偷袭,割去了脑袋还是基本可信的。” 九灭冷笑道:“神秘高手?你们哪来的那么多神秘高手?我的功夫烂,我咎由自取,想杀我师弟,你以为你是三大宗师啊?” 老和尚微笑道:“是不是三大宗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九杀要经过宝通禅寺。告诉你,玄苦上师已经出关,他等的就是你们炼狱中人。以他的那身无上佛功,用来超度你师弟,也算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九灭狞声道:“风帅弟子,死之不尽,杀之不绝!继承我九灭位子的人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当新一代的九灭风将出现之时,就是你们葬身之日!” 老和尚冷笑道:“可惜你是等不到那个时日了!”道罢飞身而起,双掌用力,呼的一声直朝九灭头顶砸去。 噗的一下,那九灭横尸当场,两腿一瞪,转世投胎去了。 老和尚正待向两人道谢,忽听得那路勇朝老和尚身后喊道:“师弟,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跟师兄打声招呼了吧!”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第二十三章夜家废墟[本章字数:438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49:55.0] ------------ 老和尚回首一望,抚掌大笑道:“剑十三啊剑十三,师兄在此,百无禁忌。今次你休想轻松脱身喽。” 剑十三晃悠悠地从林中踱步而出,单手提剑朝路勇瞟了一眼,问道:“你想怎么样?”对他师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路勇也不生气,无奈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们五人离开京城的时候,师傅他老人家曾托人从野老山带话过来。当时你正在气头上,大家也没跟你说。” 剑十三问道:“师傅他说什么?” 路勇道:“师傅说,你如果方便的话,就回野老山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想你了,之前的事情就算了,师傅他也不想勉强你。师傅说他已经老了,对江湖的事情也已经厌倦了,你想做自己的事情就去做吧,再没有人去阻止你了。这次护送灵童的事情,他老人家已经拜托大风堂的风二先生出山护持了。好了,师兄也没别的事情了。在你眼里,我们这等粗鄙之人也不配和你这等高洁之士谈交论道,我们先走一步了。” 老和尚拱手道:“两位走好,你们的恩情夜归天铭记在心。” 路勇还礼道:“龙王,一路上你们要小心行事,最好不要到京城去。否则九幽那一关就不易过,小心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了。龙王,麻烦你在我兄弟身上留点痕迹,我们也好回去交个差。” 老和尚望了一眼剑十三,点了点头,道:“好,二位小心了。”暗运伏魔神通,双掌连拍路勇、赵进身上。 剑十三看着疼的直冒冷汗的师兄,忽然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抽搐。 是啊,二十年来,自己就生活在寻道馆这小小的天地里,除了师兄师傅自己还真的就没有其他值得信赖的人了。平日里师兄对自己都是很照顾的,只是由于他们身处皇城密衙而不得不委屈自己。但他们的心何曾离开过师傅,又何曾做过一件对不起百姓的事情呢? 自己是不是对师兄们误会太深了呢?也许吧,自己是清高孤傲,但如果同样是用投身官场这种方式来回报师门的话,自己能不能做的比师兄们更好呢? 想想自己身受师傅宠爱,背负着剑宗子弟多少年的期望?师傅已经年过百岁,归隐野老山闭关修练,早就不出家门半步。自己作为当代剑宗第二个领会“天地一剑”的高手,在师傅不出江湖的时候,能不能为寻道馆和剑宗争得一席之地呢? 大河南北被佛道两家瓜分殆尽,江南普遍信奉巫教,其他宗派根本不能插手。如果不是当年师傅力排众意,派师叔师兄他们转向官场,并将目光投向军队,恐怕这七八十年下来,早就没有了我剑宗的生存空间。江湖中,我剑宗也早就没有了地位。师傅本指望着我能替剑宗撑起一片天空,可惜啊,十三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了。 剑十三的神情数变,赵进看在眼里,不由得暗叹了口气,对老和尚一抱拳道:“龙王小心行事。如今圣上初坐龙庭,威信未立,必先杀人立威。原本以为可以剪除山东三镇异己势力,如今看来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被白龙将军抓住机会,并吞了山东三镇。如此一来圣上必然寝食难安,如芒在背,如果白龙将军有野心还好,圣上必然不会马上动手,怕的是圣上欺白将军忠义,设下诡计更难防啊。” 老和尚点头道:“白龙将经此一乱,相信他自会小心防备的。” 赵进复道:“京中传闻龙文帝死于非命,龙武弑父登基。对此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君主,龙王更是不可不防。如今邪宗高手已经掌握了京城半壁江山,加之有人曾在野老山见过神龙一现的帝释天,这龙国江山,怕是又是风雨欲来,飘摇不定啊!” 老和尚大惊失色道:“那帝释天可是二百年前的邪宗大宗师?他竟然还在人世间?看来今次我龙国果真是多灾多难了。只希望那帝释天能改善从良,不会再度兴风作浪,危害天下苍生。” 路勇接过赵进的话头道:“这些本都是密衙中的绝密资料,非是等闲人可以得知。我们素知龙王忠义,也不怕说与了龙王知晓。我等出京之时,五龙城中已经住满江湖中各色人物,连一些久不出江湖的老魔头都重见天日。怕只怕龙武将深牢大狱中的妖魔鬼怪收复,那我天朝可真是群魔乱舞了。龙王,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有期了。”道罢一抱拳,两人腾挪闪身而去。 老和尚走到剑十三面前,一拍他的肩膀道:“你师兄已经走了。” 剑十三点头道:“我知晓了。如今我们去往哪里?” 大散关杨公寨。 老和尚与剑十三正等通报间,忽然听到山上有人高声叫喊道:“龙王,啊,果真是龙王啊。”老和尚抬头看去,见寨门大开,从里疾步走出一青面老者。 那老者看到老和尚,端详片刻,忽然上前抱住老和尚泪眼滂沱哭道:“龙王啊,老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么多年以来,可想死老将了。” 老和尚双臂一揽,抱住老者道:“公时啊,真的是你吗?想不到堂堂海平关的大将竟然落草为寇,真是朝廷的不幸,绝大的讽刺啊。公时啊,这些年来可苦了你了。” 杨公时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老和尚强笑道:“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公时,不请我进你的山寨看一看吗?”道罢拉着杨公时的手,便要向寨里走去。 杨公时抹了把泪,把右手向前一挥,仰头对山寨的兵丁喊道:“山上的兵丁军将,大家看清楚了:这位就是你们最崇拜的军神,与倭寇,北胡数百战无一败绩的暗夜龙王夜归天夜大将军!大家列队欢迎!” 呼啦拉山寨一大帮子盗匪挺直腰杆,晃动手中武器,呼喊着“军神军神!”的口号。那喊声惊天动地,十里地以外都能听到。 老和尚忽然精神一振,振臂高呼道:“天佑龙国,犯我必诛!”紧接着那数百人一齐高呼“天佑龙国,犯我必诛!”。 杨公时老泪纵横道:“大将军,这才是龙国大将的风采,这才是我龙国真正的军魂啊。”老和尚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演武场上,牙关紧咬,双目隐现泪光。 杨公时在欢呼声中把老和尚与剑十三一路带到忠义堂,把老和尚请到上位,躬身一拜道:“大将军,今日得见,杨公时死而无憾,不知道龙王从哪里来?” 老和尚指着剑十三对杨公时道:“我的事呆会再说,我先为你引见一位年青才俊。他是天剑剑十三,你可有耳闻?” 杨公时一抱拳道:“剑神弟子,天剑无敌!剑公子请上座!来人,看茶。请小姐后寨的亲眷以及二寨主来,就说是龙王登门!” 旁边早有人传报后寨,不多时只听得一众人等的脚步声杂乱传来。一个黑色身影最先跑进厅堂,嘴里叫道:“爹,哪个是龙王啊?” 第79章 正嚷叫间,忽然看到了剑十三,忙指着他叫道:“爹,这个人是官府的奸细!” 杨公时呵斥道:“千儿不得无礼!他是天剑剑十三,是剑神的弟子,怎么会去作官府的奸细?来,快见过龙王!”那女孩子朝老和尚看了一眼,鼓着嘴道:“杨千儿见过龙王,剑嗯,公子!” 老和尚呵呵一笑,对杨公时道:“想不到你这个老光棍也找了个媳妇,还生了这么漂亮的女儿。呵呵,妞妞这脾气只怕比你当年还倔强些。” 杨公时苦笑一声道:“都是我把她惯坏了。” 老和尚对杨千儿招手道:“来,伯伯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扳指是当年你婶婶送给我的,今天我把它送给你。以后遇到你的心上人,把这个给他吧。”道罢从怀中摸出个小布袋,从中取出一个碧玉扳指,走到杨千儿身边,将扳指塞到她手中。 杨千儿方欲推辞,老和尚笑道:“这么不给伯伯面子啊,是不是要军法从处啊?” 杨千儿收下扳指,谢过了老和尚,便开始了与剑十三长达几个时辰的对视过程。剑十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随意在桌上拿了个青橘,放在手中玩耍。 正在此时,厅外走进一中年书生,羽扇纶巾,儒雅风流,见到老和尚不禁一愣,继而快步上前,拱手道:“风行见过龙王。” 老和尚见那风行,初时也是一愣,恍过神来忙过去还礼道:“可是大风堂的风三先生?” 风行点头道:“正是在下。” 老和尚笑道:“有你在此,怪不得十数年来这山寨稳如磐石,安如五龙山。不知风先生家中风老太太以及风大,风二先生可好?” 风行叹了口气道:“我离家十多年了,对家中情况已经不甚了解。前日里听说我二哥已经答应剑神出山辅助龙王,不知他现在何处。大哥为修‘风神之力’闭关多年,想必早已经不问世事。大娘素来身体康健,应是无恙。有劳龙王挂念,风行十分感谢。只是不知龙王此行可是为了灵童一事?” 老和尚笑道:“不。我来大散关不过是为了看望下公时,听白敬业说公时在此落草,我过来与老部下续续旧。” 风行闻言笑道:“只为了探望大寨主?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老和尚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道:“风三先生何尝不是在谎骗于我?以你们风家打探消息的能耐,即便你不出山寨,又怎么会不了解家族情况?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与风二相交多年,你家中的事情我也有耳闻。儿行千里母担忧,风老太太已经年过百岁,风先生还是回家看看比较好。” 风行黯然道:“其实前些时日我已经有了回家的打算。只是因为皇城密衙最近调动频繁,我怕他们趁机攻打大散关,所以才没有离去。” 老和尚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我来惹。今日我在山前击杀了九灭,相信密衙立时可找到你们拉。” 杨公时讶道:“龙王杀了九灭,那龙武和九幽怎会善罢甘休?” 老和尚笑道:“呵呵,明知道躲不过,所以我准备到京城见龙武,与他摊牌。风三先生可愿与我一同上路,我去我的五龙城,你回你的太原府,不知风先生意下如何?” 风行忽然笑道:“久闻龙王阴谋诡计出众,擅长算人于无形之中。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当年的事情风行也有份,风行自是愿意陪龙王进京,龙王不必拿话激我。风行既然有错在先,愿以此身为龙王赎罪!” 老和尚嘿然道:“风家出卖消息只是谋生的手段,当年的事情是火龙的下的手,实在不关你们风家的事。我与他之间的事也不要你来插手。风二先生破例出关,我已经很对不住你们风家了,怎么能再让你置身事中呢?” 风行沉默不语。 杨公时对风行拱一拱手道:“风先生,这么多年来亏得你,这山寨才能守的下去,贫民百姓才能在这山中自得其乐,男耕女织。我替这十里八乡的乡亲谢谢你了。”道罢深深一躬,一拜到底。 风行叹道:“罢了。自从二十年前我见过你们夜家的废墟以后,我就立下誓言,不能再让风家为我这不孝子孙丢尽颜面。夜将军,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我要用我的鲜血抹去风家的耻辱!” 老和尚刚要答话,风行又道:“夜将军,你不必多说,我投身大散关,与杨寨主聚集兵力,也是想有朝一日你能东山再起,我好起兵响应。风行不是厚颜无耻的人,自己的罪孽应该由自己来承受。今日你答应还则罢了,如不答应,我便身死当场!” 老和尚长叹一声道:“为我夜家你也算是吃尽了苦头。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报。哎,这天道循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罢,风行,你随我去吧。来,我先为你介绍剑神弟子天剑剑十三!” 第二十四章暗夜消魂[本章字数:4239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0:20.0] ------------ 八月初六,黄昏时分。 小和尚与虚耗两人在白敬业的军队护送下安全到达了宝通禅寺。 直隶五龙山的宝通寺,山东空灵山的神通寺,山西太行山的灵通寺并称为龙国护国三大寺。 这三大寺在龙国地位尊崇,拥有祭天的权力。三大寺以及天下显宗大小庙宇一向是奉宝通禅寺为首。 现今宝通禅寺的住持是年过百岁的玄苦上人。他与灵通寺住持玄通,神通寺住持玄感都是龙国国宝级人物,为天下百姓所景仰的一代佛门大宗师。 玄苦是在大雄宝殿见到小和尚和虚耗的。大名府护送的兵将在小和尚等人进了宝通禅寺后便打道回府,向白龙将军复命去了。小和尚和虚耗谢过兵将以后,在山路上又与知客僧絮叨了半晌,方才进了山门,拐来拐去,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到得大雄宝殿。 小和尚虽然在神通寺长大,但仍然对这里的恢宏气度感到惊讶,心里赞叹道:“不愧是中原第一宝刹,等俺发达了,一定盖个比宝通寺更高更大更辉煌的寺庙。住在这种地方,手下有这么一群武功超绝又清心寡欲的和尚当打手保镖,看着都羡慕,想想都很爽。” 如果说小和尚是一种惊讶和羡慕的想法,那么虚耗战战兢兢,蹑手蹑脚行走在大殿里的姿势最能说明他心中的恐惧了。 玄苦初见虚耗,便觉得惊奇万分,不禁感叹造物神奇,居然能生出这等怪物:一个百年恶鬼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佛门重地竟然毫发无伤,真是令人拍案称奇。 小和尚和虚耗对玄苦行过了礼,便乖乖站在一旁,听候玄苦的安排。 玄苦对小和尚毫无兴趣,便着知客僧引小和尚自去后院休息了。却叫人把虚耗带到自己的房间意欲密谈,把个虚耗弄的是心惊肉跳,受宠若惊。 住持的房间很大,空旷,四壁挂着佛像。 玄苦从地上拾起一个黄布座垫,伸手递给虚耗微笑道:“你莫惊皇,且坐下谈谈。” 虚耗在玄苦对面低头坐下,手足无措,急欲抬头好好看看玄苦的容貌,却为玄苦的佛光所扰,不敢抬眼看面前的这位总座大宗师,中原显宗的最高统帅玄苦上人。 玄苦微微一笑,道:“你莫要惊慌。我适才天眼开,看你身上有佛光溜动,想必你即便不是我佛门中人,也与我佛门有莫大渊源。老衲不会收降你的,你可愿意把你的来由讲与老衲知道吗?” 虚耗便把对玄光说的那番话复讲与了玄苦听,见那上人点头称是,便又把玄光如何解救了他的那一段也说与玄苦听,只是隐瞒了在墓中得到那本《龙御宝经》的情节。 玄苦听罢,笑道:“百年前那场巫蛊之案,老衲也曾耳闻。照你所说,你果真与我佛有缘。你可知那两幅观音画像的秘密?” 见虚耗摇头,玄苦复道:“呵呵,它可是龙树菩萨留下的佛宝啊,你可曾听闻的龙树菩萨的神通?你不用摇头,我直接说与你听罢。” 佛门大师龙树菩萨出生在云藏,相传是龙猛大士的传人。他幼时聪敏过人,而且喜爱云藏苯教密术。在少年时代,他跟随苯教徒二人,曾经遍学云藏密术。据说,已经练成隐身的法术,便与那苯教二人,行为不轨,夜入龙国宫廷,戏弄宫女,有些宫女们因此而怀孕,震惊了整个宫廷。 龙国朝廷用尽种种方法,甚至请佛道两家入宫捉妖,但都无可奈何。后来接受护国天师的建议,认为如非鬼怪,必是人为。 龙国大帝就连夜在宫中布防,使每一角落,都遍布军中龙虎武士,随意向空握戈刺杀,只有圣上周围一丈以内,不准侵入。结果两个苯教徒都被杀死,失去了法术的灵效,而显现人身。只有龙树,屏闭呼吸,躲在圣上龙座后,虔诚向佛祖祷告,许下忏悔罪恶的心愿,立誓过此一关,即出家为僧,方免一死。 龙树菩萨在宝通禅寺出家以后,潜心研习显密佛法,不久,即遍习大小乘的佛经,而且融会贯通,毫无疑义。于是就认为佛法不过如此,而释迦既然能够创教,当然他也可以独创一格。他于三百年前感动了龙王现身,欢迎他到龙宫的藏经处参观收藏的真正佛学经典。 他在龙宫骑着白马,走马看佛经的题目,三个月还没有全部看完。因此,大为折服,放弃他的傲慢思想,便向龙王商量,取来人世尚未流传的《华严经》一部。据说,龙树仅只取出原经的万分之一而已。后来龙树登台说法,也时常显现神通,使听众们只见座上有一圆满的光轮,但闻其声而不见其人,神奇无比。 第80章 后来龙树菩萨代表佛宗与邪宗天帝拼斗,损伤甚重。二百年前又曾以绝大法力封印镇妖塔,在那之后便不见踪影,传是已经涅?了。 玄苦解说了一通龙树菩萨的事迹,直把那虚耗讲得昏昏欲睡,不由笑道:“你受大士绝世法力熏染,已经佛心暗结,我这里有龙树大士留下佛珠一串,赠与你,好生修行,可以超脱鬼身,进入天道,修得阿罗汉的境地。” 道罢,玄苦伸手一招,一串黑不溜秋的法珠就到了虚耗面前。 虚耗正自神游天外,忽然听到玄苦说要送东西给他,不禁精神大振,心知这大宗师出手定非凡物! 怀着无限的期望看去,哪里知道玄苦送的却是这么个玩意,不由得心叫寒酸。 一百零八颗佛珠在虚耗手里摸来摸去,用指甲不知搓了多少回了,也不知道这非金非木的东西是啥材质。 玄苦忽然正色道:“自从大士离开宝通寺之后,这串佛珠就一直由历代住持保管。到如今传了三代,在老衲手里也有五十余年,对常人未见有任何神通之处。” 话锋一转,复道:“但大士曾说此珠得自天竺,可以传于以鬼入道之人。原是修罗身,得此塑金身。望你得此宝物以后能好生修行。好了,天色不早,你先下去休息吧。寺外可有密宗对头找上门来喽。”道罢身形一闪,人早不见。 虚耗摇摇头,把那佛珠往怀里一塞,径自离去了。 大散关。 杨公寨的后山比前山还要高,是个真正的险要地方,山寨骨干及其家属都住在这里。 嗯,你要问山寨的兵丁住哪里呢?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住在山下。 平日里大家都是善良百姓,男耕女织的在好年景也能勉强过活。遇到荒年景再加上有官府欺诈凌辱的时候就揭竿而起,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如今的朝廷早不似当年景象,贪官污吏成群结队欺压良善,大家世族也为富不仁,欺男霸女。老百姓迫于无奈,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好走上险路,自己寻求公理,追求最简单最廉价的正义,但结果往往是被朝廷大军清剿扫灭,被以乱民的身份处死。 老百姓自己寻求正义的代价,不过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的血酬。 虽然还只是八月初六,但山风还是一阵凉似一阵。 当夜杨公时设宴接待老和尚与剑十三,席间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曲终人散,剑十三将醉眼朦胧的老和尚送回了房中休息,便一个人欲到山顶小亭消闲。 “二十年来一悲怆,斗室蜗居倍凄凉。穷山恶水黄土地,秋风苦雨短松冈。 悬门而望秋篌短,凭人莫话剑咀长。为有寸觥凌云志,烈士身死大风堂。” 长歌当哭。剑十三提着一壶酒,走到面向悬崖吟唱的风行背后,伸手一搭他的肩膀,也不言语,将手中酒壶递与风行。 风行也不看他,伸手将酒壶接过,掂了一掂,随手把酒壶扔进山谷,回头道:“你莫可怜我,我知你也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剑十三无奈笑笑,将手中剑往地上一插道:“凭人莫问伤心事,伤心暗自亦销魂。” 风行摇摇头,苦笑道:“你还年轻,等你也有我这般年纪就会明白,其实你那点伤心事并不值一提。天行无常,你我都是这浮萍飘零,有家归不得的浪子,这一点没什么不同。” 复指着前方道:“但你看这山峰千年不动,你看这流水万载长流,他们历经多少风雨,多少沧桑,也许早看破了世间的风云变幻。比起他们,我们短短百年小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剑十三,你年轻有为,怎么能和我们这些老人一样老态龙钟,不思进取呢?” 剑十三顺势在地上坐了下来,单手扶剑,微笑道:“风三先生恐怕未过半百吧,怎么算老人呢?适才酒宴上我看你忧心忡忡,喝了不少闷酒,本来想上来跟你再喝一杯,谁想到你这么不领情。” 风行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低声道:“哀莫大于心死。如若龙王一直消沉下去,大仇不得报,我这辈子就会生活在悔恨之中不能自拔。而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目标就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的,也许我会死在这路上,但我不能辱没了风家的名声!” 剑十三笑道:“风三先生太过悲观了,我以为龙王师徒在到大雪山前肯定会一路平安的。呵呵,除了倭寇,试想谁敢冒着显密两宗的追杀去动他们半根毫毛?北胡,魔魂,还是西辽?他们只不过是想将水搅浑,好趁机渔利。我敢保证,他们的做法无异火中取栗,闹不好可能会满盘皆输。以风二先生的武功,风三先生的智计,风家庞大的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想把灵童送到大雪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怕是当事人自己不急于到达吧。” 风行道:“难道你怀疑?如果这真的是个阴谋的话,那它也太骇人听闻了吧。龙王师徒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争斗难道将会在神州大陆全面展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呢?不过即便千万人,吾往矣。讨不回龙王的血债,我便回不了风家,风家的耻辱便永远不会被洗刷!明天我就陪龙王上京,你如何打算?” 剑十三凝视着远方,长叹一声道:“我要回野老山去见师傅。” 风行道:“剑神自从三十年前与西王母一战后便隐居不出江湖。剑宗声威早衰,你若是个汉子,就应该好好挑起这副担子,且放下你那些儿女私情。虽然你一个人的声音不足以改变剑宗的弱势地位,但你也该奋发,为师门尽自己的一分力,难道你是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 剑十三站起身来,单手持剑,遥指前方朗声道:“剑神弟子,没一个是孬种!我剑十三在此立誓,誓要剑宗重新崛起江湖,自此以后挡我路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风行哈哈一笑道:“好,好汉子!有你这句话,剑神想必也能安心了。我风行也在此立誓,我风行要辅佐龙王一统天下,誓要光大风家!” 剑十三惊道:“这不可能!龙王忠心耿耿,不可能取龙武而代之。且他虽然是天下有数的大将,但治理天下决不是他的专长。” 风行笑道:“只要他有一颗爱民的心,我风行就会全力助他达成心愿。剑十三啊,你可记着你的誓言,日后在我二哥面前可不能反悔!” 剑十三疑道:“风二先生也来了吗?莫非你刚才是故意在作戏诓我?” 风行笑道:“我哪里敢诓天剑啊,只不过现在确实要借你的助力。你去野老山,能不能将这封信交与令师?” 第二十五章寻道馆主[本章字数:408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0:40.0] ------------ 八月初七晨曦。 宝通禅寺一夜无话。 小和尚想念师傅夜不能眠,第二天一大早就溜到虚耗的房间吵嚷,把那个已经沾染了一身人间恶习的丑鬼给揪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这宝通寺是中原第一宝刹呢,连这么个小鬼都能分到一间贵宾房。 虚耗抱着枕头,正睡着香甜,忽然觉得耳根疼的厉害,睁开双眼一看,原来是小和尚,不由得气就不打一处来。 本来呢,这虚耗是个恶鬼,根本是用不着睡觉的。可自从他身体实质化以后就逐渐变得人性化起来,饭也敢吃了,觉也能睡了,时不时还跟小和尚来个对饮小酌,偷喝几杯。 “哎呀,别扯我的耳朵,我也是会疼的。快放手啊,你,你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虚耗龇牙咧嘴,扳着小和尚的手腕叫道。 “昨天晚上谁叫你又跑到外面喝酒了!师傅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还睡的着觉?”小和尚松开手,扭头气道。 虚耗一惊,道:“你咋知道的?嘿嘿,其实昨天晚上我本来是想去大散关看看师傅的,谁知道半路上酒瘾发作,不得不找了个酒亭子喝了几杯。你知道的,师傅答应每天让我喝一瓶酒的。这不,在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死老和尚,害的我一天是滴酒未沾,可把我给憋坏了。嘿嘿,你要是真的很急的话,我这就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还活着没有?” 虚耗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小和尚更加确定这家伙心里一定有鬼。 “哎呀,你个乌鸦嘴,师傅他身强体壮,武功高强,了不起重伤,要死哪有这么容易啊?你满嘴的酒味,谁闻不到啊?真奇怪你怎么能在这寺里来去自如呢,那些护法天僧没捉你吗?还睡你呀,快起来洗漱下,小心被住持发现你在寺里饮酒,捉了你点天灯去。”小和尚嘟着嘴,拿白眼珠瞟虚耗。 虚耗哼哼一声道:“住持他才不会罚我呢,昨天晚上我刚刚抓了他的小辫子。要是我说我要出去喝酒,他根本就不会阻拦,你信不信?” 小和尚奇道:“你莫唬我,住持怎会有把柄在你手里,你不怕他杀你灭口?嘻,他的小辫子,你还真会打比方啊。”话说之间对虚耗作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虚耗低声道:“你莫说与他人听啊。昨天晚上我出去喝酒的时候看见住持跟人动手了。” 小和尚哂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规定总座住持就不能与别人过招的?” “我是说住持他昨晚杀人了,开杀戒了,你说可不可怕?还好我的隐身法和神行术近日略有小成,要不然可能真的被他给发现了。你说这要是传了出去,弄得天下皆知,他怕不怕?嘿嘿,这老小子在这天下第一大庙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就算他再怎么清廉不贪财,他也应该积攒些家底吧。” 第81章 虚耗得意洋洋地道,仿佛把玄苦吃的死死的。 “我觉得他肯定是不怕的,不信你就去问他。”小和尚朝虚耗努了努嘴道。 虚耗哼哼一笑道:“你以为我不敢?真是笑话,我虚耗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跟他摊牌没什么好处。毕竟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要去拿人家的,真的有点不太好意思。” “呵呵,算你这恶鬼还有点良心,要不今天老衲就真的要杀你灭口了。” 猛的听到这个声音,唬得虚耗的鬼脸都挤成一团,两眼发直,身体僵硬,手足抖颤。 回头一看,玄苦正靠在墙边朝着自己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长叹一声道:“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孔不入,神出鬼没了。大师,你进来的时候敲个门好不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吓死鬼不用偿命啊?” 玄苦笑道:“我要是敲了门再进来,怕是早成了冤死鬼了。你别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哦,我老和尚可不信这一套。这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下手也没个准儿,失手伤死了个人,你就唧唧歪歪的。要是昨晚上打死的那个家伙是你,恐怕你要告到西天佛祖那里吧。” 小和尚呵呵笑道:“佛祖慈悲为怀,但也会作狮子吼,也会降妖除魔。如果住持大师是在为民除害,也是无可厚非啊。” 玄苦闻言点头道:“不错。佛门也有慈悲杀,昨天所杀之人乃是恶贯满盈的炼狱中人。别人惧他,我却不怕,反正我报的是玄感师弟的名号。炼狱找人也找不到我头上来,他想查我的老底,哪有这么容易啊?而且对这种祸害百姓的人渣,不下狠手是不行的。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不能普渡众生苦,枉得我佛菩提心。尔等可曾明白?” 这一番道理讲得虚耗和小和尚是目瞪口呆,大开眼界,忙不迭得点头称是。 大散关。 “嗯,我明白了。今次与大将军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将军要为千万百姓着想,千万保重了。风二先生,剑公子,杨公时不远送了。鼓乐,奏长征!” 杨公时将手一挥,顿时山上山下响起一片金戈挥舞声,几面牛皮大鼓被擂的山响,山寨的兄弟在杨公时的带领下齐声叫喊:“天佑龙国,犯我必诛!” 老和尚看着漫山挥舞的军旗,默默静待了半刻,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与风行两人打马如飞,直奔宝通禅寺。 剑十三见老和尚与风三先生走远,转身一抱拳道:“杨将军,我也该走了。”正待转身离去,忽听得一声娇喝从山上传来:“慢点走,我还有话要说!” 剑十三顺声音来处看去,不正是那刁蛮的小丫头杨千儿?只见杨千儿手里拿着一个白布包袱,三两下跳到他面前,将包袱往他怀里一塞,轻声道:“给你的。” 剑十三愣了一下,捏着包袱,看了一眼杨千儿,忽道:“我剑十三从来不接受他人馈赠。小姐的心意十三心领了,这东西,我不能收!” 杨千儿眼圈一红,眼睫毛忽闪了几下,紧咬下唇,呆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跑。 杨公时忙过来道:“剑公子莫怪,小女一向被我宠坏了,刁蛮的很,我替她向你赔罪了。”道罢,向剑十三深深一躬。 剑十三忙还礼道:“杨将军不必如此。哎,这东西,还是还给令爱吧。麻烦转告她一声,剑十三只是个朝不保夕的天涯浪子,实在是当不起这东西。今日就此别过,杨将军保重。” 话罢,将包袱交到杨公时手中,晃转身形,直朝京城方向奔去。 老和尚与风行借宝马良驹脚力,不到半晌,便来到宝通禅寺山下。两人勒住马,早有知客僧迎了上来,问明了身份,飞报住持方丈知晓了。 两人下了马,在讲经亭边靠下。风行扭头问道:“素闻龙王忠义无双,但不知龙王对忠义仁爱这四字如何理解?”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忠君爱国,义字当先。仁者无敌,勤政爱民。” 风行又道:“如今为君为天下,龙王一言可决之否?” 老和尚奇道:“风三先生今日好生奇怪,为何竟问这等问题?老衲已是佛门中人,早离开红尘三千丈。风先生要问的话,应该问剑十三这等青年才俊才是。我行将就木离死不远之人,即便想为国出力,恐怕也是力不从心了。” 风行正色道:“龙王莫再要唬骗于我,是否龙王早与白马将军有了定计?要不然以炼狱中人精于刺杀的本领,怎能连连失手,最后连命都丢掉?龙王自大名之后,并不急于到达云藏,反而处处显踪露迹,没有其他的打算,实在是令人费解。” 老和尚忽然低声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内中机要情况你我到寺内再说。” 风行哈哈大笑道:“龙王果真好心机,若非是我一贯小心谨慎,谁又能想到你这个素行忠君爱国的人居然也对龙国产生了不臣之心。好好好,看来我风行今次又要重出江湖,再作冯妇了。” 老和尚正色道:“现今的朝廷已经不足以代表龙国了。朝廷可以改朝换代,但是龙国却永不会亡。我夜家忠君爱国,忠的是爱民的君,爱的是不灭的龙国。如果这朝廷再不能保境安民的话,天下百姓要它何用?” 风行点头称是。 老和尚续道:“不出山,不知天下事。我原以为白龙一族经黄龙之乱后能善待百姓,想不到五百年一个轮回,又回到了当初,只不过当年的黄龙族变成了现在的白龙一族。” 风行笑道:“提起失国之乱可是掉头的大罪啊。你我私下议论国事,被密衙听到了,都难逃一死。” 老和尚笑道:“怕死的话,当年我就不会带兵上阵了。要长生不死,我还不如投到道宗门下,去学长生术。是人终有一死,不过争个早晚罢了。我不怕死,怕的是没有意义的冤死。” 风行一拱手道:“我果然没有看错龙王。哦,前面来的那人可是玄苦上师?” 初七黄昏。 野老山原名黄龙山,是五龙山脉的五座主峰之一。高虽不过百仞,但在龙国历史上曾经占有显赫位置,是前朝祭祀天地之所在。 在五龙城正北百里处,大河从其山南流过,山上植被稀疏,鸟兽不见。 山间小路蜿蜒曲折,一条黄土泥路通达山顶。山顶有小亭,亭旁站有一人:长发飘扬,黄巾束发,单手带剑,身高七尺,壮如熊罴,挺立如山。 剑十三飞身上山,穿过散落的屋舍,迅如雷电,半柱香功夫便到了山顶。 山顶那人听到身后风声作响,转过身来,见到剑十三,忽然叫出声来:“十三,你,你肯回来了?”晃转身形,立时移到剑十三身边,张开双臂,把那厚实手掌抚上他的肩膀。 剑十三双目满含泪光望着面前的师傅,三年未见,师傅虽然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但眼神里已经有了一丝疲倦。显见这三年来,师傅的剑道并未进入天道循环的境界,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应该出在自己身上,不由心生愧疚道:“师傅,十三让你担心了,十三对不起你啊。” 剑无心好生端详了剑十三半晌,方才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道罢抓起剑十三的右手,紧握在手中,拉着他走到小亭里坐下。 剑无心轻声对自己的爱徒道:“在外面这几年可苦了你了,你和你娘过的还好吗?” 剑十三忍住眼泪,哽声道:“我娘还好,师傅你何时回寻道馆啊?徒儿听说帝释天曾来到野老山,不知道师傅有没有遇上那个老魔头?” 剑无心微微一笑道:“帝释天他是为了一些陈年旧事来找为师解释的,并未带有恶心歹意。即便他有,师傅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道罢,将左手中那剑递给心爱的徒弟道:“师傅到了该交担子的时候了。十三,从此刻起,你就是新一届寻道馆主,你就是天下剑宗十万弟子的新宗主!” 第二十六章御龙大道[本章字数:5203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1:10.0] ------------ 剑十三闻言,忽然抬头望去,见师傅正注视着自己,眼光里充满着慈父般的关爱,而那把天下闻名,让无数奸邪之徒闻风丧胆的“天雷剑”正托在师傅宽大的左掌上,递到自己的面前。 剑十三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只知道母亲叫叶婉娘,是个为慈惠庵浆衣的普通仆妇,体弱多病,为了能够养家糊口,抚养自己,时常忙到三五更还不能入睡。如果不是有静惠师太时常接济的草药,恐怕年年都过不了北方严寒的冬天。而自己孤苦伶仃,从四五岁懂事的那天起就帮母亲收拾旧衣裳,到山上捡些枯枝,山坡耧点干草作柴火,晒些干菜好过冬。 在他的记忆里,那绝对是一个昏暗的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童年: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吃过一顿饱饭,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过一个儿时玩伴,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开心地笑过,何时被同龄人瞧得上眼。每次他走过村子里的店铺的时候,他都会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抬头,千万不要张望,只要抬起头,自己就会被人嘲笑,就会被人看不起。 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一段灰色伤痛的记忆。直到那一年,事情才有了点转机。在他七岁的时候忽然家里来了一群人,紧接着他们母子就搬到了镇里的豪门大宅里,他有了一个官拜清江镇宣抚使的舅舅,而后他就被那个从天而降的舅舅叶晨风带到了寻道馆,几个月后就拜了剑无心为师,成了剑神的关门弟子。 第82章 十年磨一剑,锋刃未曾试。他还清楚地记得他杀的第一个人是在回清江的路上,在自己十七岁生日那天。当自己手中那把银霜剑从胖子的喉结上收回的时候,胖子的眼神中流露的还是那种惊惶无助不能置信的神情。为了那惨死在路上的旅客,为了无助呻吟的老人,那一天,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十三,还是十四个魔魂殿的人,他陷入了杀戮的疯狂之中,直到他看见了她。 那一次他遍体鳞伤差点死掉,但他也借机突破了“暴风一剑”的境地,到达了浑然天成的“天地一剑”的大成境界。那真的是一种莫可名状,不可言谕的奇妙感觉,彷佛经历了千百万世的轮回,就是他一直在苦苦等待的,那种要他奉献自己一切去献祭的感觉。 没有是非对错,没有借口理由,可能对他而言,生命的最大意义就是在等待着与凤凰相遇这一刻的来临。那惊天一战的玄奇,那个暴风飞扬的黄昏,成就了他心中苦苦追寻最美好的初恋。他至今还清楚记得那个无限曼妙的身影,记得那恍惚梦里犹在心中的绝世容颜。 一晃三年,他已经成了新一代的剑神。而蕴藏心中那永远的痛苦,恐怕能了解自己的只有师傅和娘亲。天南魔魂是异邦外族,中原剑宗是龙国忠臣,接受了这象征无上荣耀和权力的天雷剑,为了肩上这沉甸甸的责任,是不是就一定要割舍心中最伤痛的爱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间,是不是就一定要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失去爱人的无助和伤心? 接受了师傅的这把剑,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对凤凰爱的永恒,还有他曾经热情如火的生命。而他得到的又是什么?光辉和荣耀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权力和地位根本不能与凤凰比肩,真正震撼他的是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他再也不是个天马行空,任侠自由的人,他的身上背负的是剑宗十万弟子的前程,还有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是剑宗流派的传承,还有成为军中统帅的美梦。 回首前尘,他还记得童年在清江遇到的那个孤苦老人,还记得临江高歌的渔翁,还记得对自己情深似海的歌仙,还记得冥王无极对自己的怒骂呵斥,还记得烈火对自己的侮辱挑衅。 他知道师傅对自己的疼爱,也知道师傅并不是真的那么无情。他感谢师傅给了他回家的路,也曾经怨恨师傅把自己推上了这不归的征途。 如果自己只是那个山村野店的小孩子,也许会平平安安过完一生,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有儿子孙子,自己死后会被他们记住,祭拜的时候也会抬头看牌位上的姓名。然而百年后当他们也被遗忘的时候,自己也会被这世界彻底遗忘;而如果承继了剑宗宗主的位子,将会永远得不到心爱的女人,自己将永远置身于风头浪尖,为了剑宗的生存,与各色人等争斗不休。也许明天就会死去,但是自己的名字会被所有的龙国人记住,记住这曾经手持三尺剑,威赫天下的剑道大宗师。 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他不能再忍心伤害疼他爱他的师尊! 斜阳晚照,英雄暮年。 “师傅,风三先生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信。”道完,剑十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双手递给了剑无心。 剑无心哈哈一笑道:“十三,他的意思为师已经知道了。你能答应师傅,师傅真的很开心。来来来,师傅先为你引见几位野老山上的老友遗族。”剑无心右手接过信纸,顺势将左手中天雷剑交在剑十三手中,复把那信纸迎风一展,化为缥缈轻烟。 剑十三将自己的银霜剑斜插身后,单手提天雷剑,随剑无心一同去往山后小屋。 宝通禅寺。 “遥想当年赏花时,一叶一瓣欲相知。如今碌碌奔波苦,落花满地无人拾。” 八月里遍地开的都是桂花,风行和老和尚沿着寺后的山路漫步,欣赏着路边树上飘香的桂花。两人来到一处散碎桂花落地处,风行忽然心头莫名伤感,张口吟出一首诗来。 “月中桂子落,天香云外飘。”老和尚呵呵一笑,似是不欲让风行专美于前,辗转之间竟也吟出半句诗来。 风行闻言苦笑一声,回望老和尚捉狭问道:“龙王可真是风趣雅人,你看如今天色尚明,哪里却来的月光?” 老和尚笑了笑道:“风三先生取笑了。我是一介武夫,学的是刀枪棍棒,会的是领兵打仗,对这吟风弄月,附庸风雅的东西却是知之甚少,连这句都是往常年来赏花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风行笑道:“龙王真是爽利,月中桂子指的是日期,可不是月光哦。” 老和尚无奈道:“你莫耍弄我了,我这粗鄙之人,怎比得上你们这些风流才子?” 风行回道:“龙王太过自谦了,谁不知晓龙王是文武全才,当年你们‘黑白无常’兄弟四人在京城可是大大有名,风花雪月过的无比快活啊!” 老和尚苦笑一声,并不再言语,与那风行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两眼望着山腰的寺院,忽然问道:“你说今年中秋龙武会不会来五龙封禅?” 宝通禅寺建在山半腰里,而五龙山顶算是龙国的一大禁地,每逢新皇登基都要来五龙山举行封禅大典。如今龙武登基将近一年,都未来此封禅,实在是令人费解。 风行沉吟片刻道:“应该不会,中秋时照旧例龙国皇族会聚集一处,赏花看月,诗酒调情,怎么会在中秋兴师动众来此封禅呢?而且封禅之前半月便要通知宝通禅寺封山,今日已经是龙历八月初八,即使龙武想来封禅,恐怕现在开始准备都来不及了。而且龙武贪生怕死,自从年前登基后就未出京城一步,更不可能在护卫最薄弱的时候来此封禅。” 老和尚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块小石头在手里玩弄,大为不然道:“那倒不一定,龙国帝王如果不举行封禅大典,他的威信就会大跌,意味着他得不到上天的垂赐,皇族长老也不会支持他。龙武此人,据我所知,行事虽然高深莫测,但也是有迹可寻。” 风行疑道:“莫非他是想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惑人耳目的技俩虽然高明,但龙国的世家大族难道都是笨蛋,会任由他玩弄施展?” 老和尚一嘬嘴冷笑道:“世家大族只求能保住自家的权势,哪里会管是哪个皇帝坐龙庭?你可能对龙武他的为人不太了解。以他的手段,京城之中敢反对他的恐怕是少之又少。龙武他虽对军中将领位高权重早有不满,欲除之而后快,但却能一直隐忍不发,且对我等百般拉拢。龙文多次欲夺我兵权,反倒是他经常为我说好话。在废太子一事中,我也曾经代表军中将领庭议之时支持过他。我当时虽然觉得他阴险狡诈,但是值此多事之秋,龙国确实需要由一个强力人物来统领。他大哥龙野长虽然宅心仁厚,忠孝两全,但是他生性过于软弱,只能做盛世之主,而绝非乱世之枭雄。所以当年我支持龙文废黜了他,改立龙野刚为储君。” 风行点头道:“龙王当时的想法,风行能够理解。” 老和尚一锁眉头,叹道:“我不成想,龙野刚他弑父登位以后,只知安插亲信,铲除异己,弄得朝纲不整,龙国局势一片混乱。现在我龙国国势日衰,居然比他老子在位时还不如,真是令人寒心!” 风行讶道:“龙武弑父登基?啊,我虽然也曾经收到线报,但以为不过是流言,经龙王一说,似乎还真有这事。既然龙武为人如此狡诈,他确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五龙山。封禅之后,他刚好可以假借天威,收复山东三镇。如果不是白龙将军早有预防,恐怕龙武已经得手了。” 老和尚哂道:“他终究是弑父夺位,心中恐慌,恐怕有朝一日阴谋败露,必先铲除异己,到处安排亲信。年前他登基后,必定对京城进行了一番清洗。如今他腾出手来,要对镇边大将动手了。” 风行沉默片刻,续道:“龙武他此时对山东下手,那么山西,江南恐怕都不能幸免。河北三镇是道门的势力范围,他与道门关系密切,相信不会有大的变动。即便如此,他的这番举动,定会寒了老臣子的心,看白龙将军的反应,说不定这天下果真会四分五裂。此真生死存亡之秋啊。如今局势危急,我们是否应该立刻去往京城,阻止龙武封禅五龙?” 老和尚道:“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龙武对山东三镇素有不满,先下手除掉白龙也许会收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但他此番失手,可能会乱了阵脚,不知道下一步的矛头会转向何方?” 风行站起身来,朝西边望去,夕阳晚照,红霞遍天。 老和尚眼望山下,续道:“风先生,此次要麻烦你回太原一趟了。山西局势不明,你可以先回太原与风大先生商量下,把山西局势稳住。只要山东山西稳住了,龙武他本事再大,也翻腾不起什么浪花来!” 风行微一笑问道:“龙王要赶我走?呵呵,山西的地盘是那么容易动的吗?前次我二哥传信给我,说山西一切平安,不劳我挂念。我想就皇城密衙那些人,我大风堂还是可以镇的住他们的。” 老和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捡了朵桂花,站起身来,闻了闻香味道:“若到京城,依我们的脚程,一天足矣。这几日我欲与玄苦师兄商量些事情,不能陪风先生,风先生不妨在这寺里周围到处走走,天下第一名刹,风景还是不错的。” 风行闻言微怒道:“龙王你还是不肯轻信我啊!你与玄苦上师有什么机密事情要做?你支开风行,无非是怕我走漏风声罢了。 第83章 前日里,风行还把你当个朋友,想把自己这条贱命卖给你,哪想到居然换来这般小人下场!” 老和尚忙道:“风先生不要误会,只是因为这是老衲的私事,所以不便麻烦风先生。老衲前几日已经悟通了无上神通,希望这几天能进般若堂与师兄探讨个究竟明白,实在不干信不信任风先生的事。风先生舍命陪我,老衲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对风先生猜忌?” 风行更怒道:“果真这么简单么?昨日你在山下讲经亭还说到寺里对我讲明缘由,昨夜你言而无信,说要陪伴徒弟,好,风行信了你。今日风行厚脸邀你赏花,不过是想知道龙王你的真实想法,好决定自己是否能为龙王的大业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想不到龙王却拿风行当傻瓜,只管说些不三不四,不清不楚的话来搪塞风行。好好好,风行也不是那么厚颜无耻的人,龙王咱们就此别过了!” 老和尚拉住风行,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说与你知晓罢。” 风行听完老和尚细细诉说的一段言语,不禁心潮涌动,早把适才的不快抛之脑后,长身一拜道:“风行错怪龙王了,听凭龙王处置。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我感觉龙王有很多事情都瞒着风行,所以适才才怒不可遏。龙王请放心,以后风行这条命就是龙王的了,风行愿听龙王驱驰调遣!” 老和尚摇摇头,扶起风行道:“你我平辈,做过兄弟即可,不必太拘泥这些俗套礼仪了。” 风行点头道:“龙王既然真心待我,我便把自己对局势的看法告知龙王。据我推测,龙武他定会在月圆之夜封禅五龙的。而且最大的可能是龙武已经来到五龙山,只是我们都不知晓他的藏身之所。他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死心的人,恐怕皇城密衙已经报告了他此次山东之行损失惨重。他若想迅速平定山东,不得不依靠炼狱的力量。依风帅九幽的跋扈性子,得知九灭九杀之死一定会让他暴跳如雷,他肯定会亲来五龙山寻仇。龙武得到九幽的助力,没理由不来封禅的。以九幽的恐怖实力,即使是三大宗师亲来也未必讨的好处去。” 老和尚抚掌大笑道:“天幸风先生助我,我的计划又多几成胜算。不知风先生能否猜到夜某的下一步如何行动呢?” 风行一拱手道:“龙王的意思莫不是要去京城来个围魏救赵?” 老和尚笑道:“知我者风行也!不错,他来山东,我们就去直隶。我要让龙武在回京城以后寸步难行!” 风行微微一笑,捉狭问道:“这次龙王不会再骗在下了吧。” 老和尚老脸一红道:“我哪里骗过你来着。其实夜某自经过那场浩劫之后,这些年来委实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不过风先生请放心,夜某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兄弟朋友的。其他事情,我们路上再说。风先生,请!” 第二十七章黄龙遗族[本章字数:4686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1:33.0] ------------ 八月初八,月上梢头。 穿过宝通寺内的三进大雄宝殿,即来到寺内的广场,左面是罗汉堂,右面是般若堂。澄观将老和尚带到般若堂前,躬身一礼,径自去了。 如今中原佛宗弟子按“菩、玄、澄、慧、道、清、虚”排名,能进罗汉堂和般若堂的都是澄字辈的高僧,小和尚灵智因是密宗子弟,所以并不沿用显宗的名号叫澄智。 老和尚推门进去,见玄苦正在打坐,没有惊扰他,静静立在一旁。 过了良久,忽见玄苦眉头一皱,沉声道:“师弟,御龙大道似有来者不善!” 御龙大道。 御龙大道与升龙大道是纵贯龙国京师直隶五龙府的两条官道。所不同的是,升龙大道南北走向,而御龙大道是东西走向,两道交接于京城校兵场。 御龙大道长七百里,宽十丈,用青砖瓦石铺成,黄泥夯实,从太行山起穿过京师西山居直通宝通禅寺,是历代龙国帝王举行封禅大典的必经之路。 子夜时候,这条白天车水马龙的路上已经车马稀少,偶有几匹驿站的快马飞驰而过,在寂静地夜里扬起一片清脆的马蹄声。 一辆乌蓬小车在两匹小青驴的拉动下正在婆娑前行,车辕上斜挑着一盏气死风灯,随着那青驴的蹄子踏地有规律地前后晃动。 赶车的是个黄衣大汉,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双掌合十,盘腿坐在车前架板上。 车里忽然传出一声咳嗽声,紧听着有人低声问道:“黄公,快到了吧?” 那赶车的车把式忙转身回头恭敬答道:“回公子的话,还有七八十里地,可要加快行程?” 那人道:“不必了,我们先到秘营领地去转一遭,然后再去宝通禅寺不迟。” 黄公道:“龙武的秘营应该在天庐周围吧。” 那人不再言语,黄衣大汉小心翼翼地驱车继续前行。 般若堂里,玄苦上师问道:“师弟啊,你深夜来找师兄是不是为了对付九幽啊? 老和尚点点头道:“知道瞒不过师兄。” 玄苦微微一笑,道:“恐怕以后你要小心行事了,九幽虽然要来五龙,但那龙武的大队人马恐怕已经在京城等着你自投罗网了。”伸手一指旁边的黄布座垫,道:“你也坐下吧。” 老和尚依言在玄苦身边盘腿坐下,恭敬回道:“师兄莫非感觉已经感觉到龙武的龙气了?” 玄苦叹道:“有时候我倒是觉得龙文没死,龙武未生。白龙一族的龙脉这么多年来就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适才我打坐神游之时,发现山寺百里外有风帅九幽的气息。九幽一族世代守护龙皇,他从不离开龙皇半步。既如今九幽出山了,想是龙武也来了吧。只是龙武这龙气弱的惊人,若有若无,好似竟完全被九幽的邪气压制住。说实话,我也感觉不到龙武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 老和尚想了片刻,向前低声问道:“在我离开神通寺之时,玄感师兄曾要我询问总座师兄,如果龙国真的是要变天,那我们佛宗该何去何从?” 玄苦微微一笑,偏头看了一眼玄光,悄声问道:“莫不是你要变天吧?呵呵,玄感师弟一向不问俗务,他怎会问我这种问题?况且我与他之间神游即可,哪里会用得着你来传话?不要耍滑头,真正要问的人恐怕是你吧。” 老和尚苦笑一声道:“就知道瞒不住总座师兄。不过玄感师兄确实说过,要我到宝通寺后一切都听总座安排。这次我去往大雪山,本来确实是有借助云藏的势力来推倒龙武的想法的。我知道单以武功和道法论,可能一辈子也报不了国仇家恨。魏伯阳他的实力既能与玄感师兄争锋,那么我断定他现在一定是隐藏了真正的实力。但就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而论,我即使旧伤痊愈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他还有道门密法护身,一道清虚令下,又有多少人为他奔走效命?” 玄苦微一点头道:“固然道门失去了龙御宝经,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实力与百年前已经是所差无几了。反观我佛门,尽管仍然占据着龙国最显赫的位置,拥有祭天的特权,但这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旦圣眷稍减,这一切就如同飞沫泡影,都成了一场空。我佛门自百年前下了封山令后,对世俗的影响逐渐势微。我师菩提早年间曾发现这一弊端,所以广收俗家弟子,不成想所收之徒泥沙俱下,倒有不少奸邪鬼佞借机浑水摸鱼,败坏了佛门的名声。” 老和尚道:“我在路上曾经结识了三个市井豪杰,他们自称是菩提师叔的俗家弟子。我见他们的功夫与我佛家确实有些渊源,所以也就姑且信了。但他们的年岁都是不大,四十上下,与菩提师叔相差太远,是故心中有些疑虑。但因为他们对我有恩,所以没有当面提出。” 玄苦一惊道:“如果他们所说属实,那么我师菩提当尚在人世!” 老和尚点头道:“当年菩提师叔与罗公远仙霞山一战之后就失去了消息。五十多年以来大家一直以为师叔已经涅?,不想居然还在人世。” 玄苦紧皱眉头,想了半柱香的工夫,方才叹气道:“怕是当年一战成了两败俱伤之势。我师如在人间,那罗公远岂不是也没死?” 老和尚长叹了气懊恼道:“如此一来,这江湖中不知又要凭添多少变数。想来报仇雪恨,更是难上加难!” 玄苦微笑不语,从座垫下取出一物,递到老和尚面前道:“师弟不必忧心。有此物在手,罗公远怎会言而无信?” 八月初七,野老山。 稀疏散落的几间茅屋,衬托了这座曾经的龙国第一名山的失势和寥落。 剑无心一指面前的几个黄衣老人,对剑十三笑道:“这几位都是为师的好友,你见过他们罢。” 剑十三依言躬身一拜道:“十三见过各位叔伯!” 那几人慌忙还礼,嘴里叫道:“黄公,焦冥,田父,蒙鸠见过族主!” 剑十三愣一愣神,族主?眼望着师傅,不知所措。 剑无心微一笑道:“不错,是族主。黄龙遗老剑无心见过族主!”道罢,也躬身一礼。 剑十三忙转到师傅身边,急道:“师傅,你这可折杀徒儿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白须白眉的矮胖老者躬身一礼道:“族主莫要惊慌,待蒙鸠为你细说究竟。” 剑无心招呼着大家在桌边围坐一团,对蒙鸠笑道:“你可要说的简短点,我们可没任公子那么好的耐性。” 第84章 瘦小枯干的焦冥刚要开口表示赞同,忽见蒙鸠面沉似水,忙把嘴巴闭上,低头不语。 蒙鸠满意地一笑,开口道:“恩,这事情听起来虽然简单,但说起来也是很麻烦的。我就先从五千年前龙国的开国历史上开讲吧。话说这神州大陆,中原龙国,恩,五族。”话刚说到此处,那高大威猛,青面虬髯的黄公豹眼环睁,忍不住怒道:“老四,你还有完没完,只管拣重要的说!” 蒙鸠吓得一吐舌头,急声道:“五族共和,推黄龙族为首建立龙国。五百年前黄龙族被白龙族推翻,就这个样子了。完了。” 剑十三略感好笑,偷眼一瞧,焦冥和一身农夫打扮,黄面皮,小眼睛的田父早忍不住笑出声。师傅虽然没那么夸张的表情,但从翘起的嘴角分明可以知道他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黄公一时怒急,叫道:“老四啊,你,你说你跟我较什么真啊。族主在这里,你还这么放肆!” 蒙鸠苦着脸道:“我说的已经够简短了,五千年的历史四句话就讲完了,还嫌我不够简练啊?我还真是委屈的说。” 剑无心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骂道:“老四,你就不能正经点?真不知道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让老二说了啊。” 焦冥一拍掌,呵呵笑道:“今天总算是有出头之日了。老四,你别拿你的小眼睛瞪我,这可是经过上任族主同意的说。恩,那么现在我就为各位带来一段精彩的龙国史诗《血酬》!恩,我就先从五千年前龙国的开国历史上开讲吧。话说这神州大陆,中原龙国,恩,五族。”话还没说完,黄公把桌子一拍,断声喝道:“老四,还,还是你来吧。” 田父打一圆场,对蒙鸠道:“老二,不要再惹大哥生气了。大哥的脾气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他对兄弟怎样,对任公子怎样,你还不是很清楚吗?干嘛老惹大哥生气啊。” 蒙鸠眯缝着一对小眼睛,嘬着嘴对黄公道:“谁惹他了?明明是他老看我不顺眼。眼睛小怎么拉,你看看老二,老三,哪个不是小眼睛,只不过我的更小一些,你就每次都针对我。你的眼睛倒是很大,一天到头也没见你捉了多少耗子。哼,当大哥就可以欺负小弟了吗?被你欺负快五十年了,还不够啊?” 黄公气急,扭过头不去理他。剑无心见惯了这四兄弟的争执,也不放在心上,对蒙鸠笑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啊?” 蒙鸠双手一紧裤腰带,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神情肃穆,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一遍,两眼精光迸出,直盯着焦冥。焦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蒙鸠探过身子对焦冥低声道:“麻烦二哥先给小弟倒杯水来。” 焦冥立时为蒙鸠这句话绝倒,好在多年来与蒙鸠也算是知根知底,摇头归摇头,叹气归叹气,还是乖乖地为这向来喜欢欺负自己的四弟从缸里舀了一瓢凉水。 蒙鸠咕咚几口吞下了凉水,一伸脖子打了个饱嗝,满意地笑笑,对剑十三一抱拳道:“叫族主见笑了。我兄弟四人俱是深牢大狱的看守,不过最近朝廷精简机构,所以下岗待业在家。我们四人连同深牢大狱的总管任公子都是黄龙遗族,不才忝为长老之职。原本我们的身份都是绝密,只有历代族主可以知道,是故你师傅他从未对你提起。我们黄龙一族掌管龙国垂五千年,不想五百年前因为族主不听劝告,执意要打开镇妖塔,取出通天兽,以救活病重爱妃,结果通天兽逃窜,天下大乱。白龙族趁机发兵,从西山攻进京城,黄龙一族被迫交出龙玺,就此失去了至尊宝座。” 蒙鸠见其他四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不由叹气道:“谁知道失国之乱只是我黄龙一族噩梦的开始。当年的龙皇因爱妃病死,心如死灰,不想着如何复国,反而投身佛门,了却凡尘。我黄龙族群龙无首,结果被白龙族各个击破。加之当时的佛道剑三家对白龙族的支持,我黄龙族的领地被剥夺,子民四散逃亡,由是一蹶不振。” 剑十三点了点头,见师傅正注视着自己,不由得感到仿佛千斤的担子压在身上。 蒙鸠继续说道:“青龙族早先因谋逆被龙皇驱逐出山东领地,结果他们一部分西迁边陲,与西辽合并,另一部分远出海外。当时危急存亡之秋,反而是他们不记前嫌,救护了无数黄龙子民。我们祖上都曾在西辽避难,真没想到,当时与我们姻亲的白龙族背后插我们一刀,反而是世仇的青龙族救我们一命,真是绝大的讽刺!” 剑十三并不插嘴,任由蒙鸠说下去。 蒙鸠看了一眼剑十三,苦笑一声道:“族主可能以前并不知道还曾经有过黄龙一族吧。白龙族实在欺人太甚,连书塾里的小孩子都不放过,誓要把我黄龙一族从龙国的历史上抹去!我们这些黄龙遗老也不得不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在这龙国大地上!” 蒙鸠说到此处,禁不住老泪纵横,嘴里呜呜咽咽仿佛在低声吟唱。 剑无心两眼隐现泪光,这纵横天下的豪爽汉子身为黄龙族主,却不能以自己的真实姓名名闻于世,不能带黄龙子民堂堂正正地生活在祖辈的土地上,他的心里又隐藏了多少无奈和悲怆?黄龙一族的宿命,五百年的流浪,万千子民多想能回到祖地,堂堂正正地朝天大喊一声:“我们是龙国人,天神也不能夺了我们的根,暴雨也不能浇熄我们心中不灭的龙魂!” 黄公,焦冥,田父,剑无心也击掌相和,各人的声音逐渐汇成一曲慷慨激昂,凄凉悲壮,催人泪下的战歌: “狼烟四起,江山北望。龙风纵横,剑气如霜。心似大河水茫茫,五千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壮士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兮,草青黄尘飞扬。愿我龙国雄立天地间,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八章风花雪月[本章字数:4571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1:58.0] ------------ 剑十三耳边听着这壮士悲歌,不由得心潮涌动,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忽地放在桌上的“天雷剑”剑鞘连连抖动,似有生命般相与应和。 黄公等人激动莫名,具皆眼望剑十三,眼中饱含泪水。 剑无心仰天长叹道:“五百年拉,天雷剑终于恢复了灵性。老天真的开了眼,我黄龙一族终有回归龙国的这一天!” 剑十三单手托起天雷剑,忍住泪光,咬牙对众人立誓道:“我剑十三以天雷为证,灵魂为凭,终我一生,愿为黄龙一族流尽最后一滴血。若违此誓,甘愿死在通天兽之口!” 黄公颤声道:“族主,以后黄龙族的命运就将由你来改变。黄公兄弟身为黄龙长老,愿为族主车前小卒,任你调遣驱驰!” 剑十三点头道:“黄公不必太过激动,一切十三会竭力而为。现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不知我黄龙一族真正实力如何?” 剑无心让众人坐下,平息了片刻,见众人都不言语,对蒙鸠道:“老四,还是你来说罢。” 蒙鸠朝剑十三一抱拳,正色道:“族主,黄龙族五百年来四处流浪,东躲西藏,虽然实力大不如从前,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的实力其实也并不比白龙族差多少!” 道罢环顾四周,见剑无心朝自己点了点头,蒙鸠续道:“从料敌制胜最先行的情报上讲,我们是占尽优势。‘风花雪月’四大家族数百年经营,实力雄厚,是此道魁首。其中,当以盘踞山西太原府的风家实力最强。他们‘大风堂’原来与白龙族关系密切,夺国之乱时出过殊力,自然得到白龙族的鼎力支持。但数百年来风家在山西苦心经营,官场商行都有他们的亲信,上下打点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早已做大,对朝廷而言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剑十三点头道:“而且风家三兄弟中以智计闻名的风行,如今投在暗夜龙王夜归天门下,公然对抗朝廷,风家此举更是为朝廷所不容。风家看到要和朝廷撕破脸,是故与各地镇将节度使连成一气,欲借各地军队的威力与朝廷来个分庭抗礼。” 剑无心笑道:“呵呵,十三说的不错,不过有些因果倒置了。他风家是早有心对抗朝廷,是故才派风三投入夜归天帐下效命。只要有这么个战无不胜,身孚威望而且铁了心跟朝廷和道门作对的大将在,朝廷自是如芒在背,如哽在喉,哪还能腾出手来对山西的土霸王动手呢?现在山东山西已经连成一气,对直隶成夹击之势,击东则西应,击西则东应。端的是绝妙好打算,这应该也是风三设下的计谋吧。” 焦冥点头道:“确实是风三的计谋。据我推测,风家应该在二十年前就推动天下大势朝今天群雄争乱这个方向演变。魏伯阳再怎么蠢,凭道门在京城的庞大势力,也断然不至于会向风家收买情报,毕竟夜家的私营也不是什么难找的地方。风三当时肯定是自己找上门去的,魏伯阳也想借机使夜家与风家结仇,是故在夜家灭门之后放出风来说是得到了风三的助力。” 黄公奇道:“那风家又得到了什么呢?损失了风三,对风家可是沉重的打击啊!” 焦冥笑道:“行走江湖,谁还在乎那点虚名?风家只牺牲了风三一人的声誉便挑起了佛道两家的争端,文武官员的内乱,使龙文无心西顾,他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前一半。但风家没有料到的是夜归天并没有率军逼宫,反而遁入空门,军方群龙无首,迅速被龙文击溃。 第85章 当然龙文也没有借机对军中将领大加屠戮,是故军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黄公道:“不错,龙文如果归罪军方的话,势必造成兵变,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焦冥续道:“见到风平浪静,两方相安无事,风家又打着洗刷家族耻辱的招牌,让风三借机行走江湖,收集军方旧部,多方资助乱党,必使朝廷不能西顾。朝廷因为军中将领不肯效命,是故也对大风堂的作为无可奈何。现如今夜归天他重入江湖,风家怎会白白放过这个搅乱天下的大好机会呢?” 田父扭头看了一眼剑无心笑道:“剑兄不是已经与风家的二当家接触过吗?” 剑无心微微一笑回道:“恩,风雷确实是已经出关了。他来见我,我便请他去护持夜归天师徒,让他光明正大地与朝廷对抗,看风家这回牺牲谁的声誉再来搅浑?” 田父笑道:“风雷是个浑人,他没有风行的智计,没有风雨的毒辣,没有造父的武功。风家派他出来,恐怕只是准备让他出丑的吧。” 剑无心摇摇头道:“三弟你看错风雷了。恐怕风家三兄弟中,最可怕的就是此人。风雨作为风家的堂主掌舵大当家,武功高深莫测,更兼心狠手辣,是故山西一地人见人怕,一说风雨之名,孩童便夜不敢啼哭。风雨他曾对我说过,在风家论智计,他比不上风行;论武功,他比不上造父;论情报,他比不过风媒。但这些人他都不怕,因为他都有信心能打败他们,因为至少他们还是个人。” 黄公点头道:“当年风老太太让风雨接管大风堂,除了看重他是长子以外,风雨自身的枭雄作风也是重要原因。以风雨的实力,应该是不难驾驭风家的。” 剑无心笑道:“其他人恐怕还好说,但风雷绝对是个例外。风雨说,每次他看到风雷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挥之不去。据风雨说,风雷的武功已经达到“风神之力”的地步,更兼曾投入大雷神的门下,潜心修行十载,竟能自创出“风雷神力”的绝世武功。外人只知风雷武功高强,殊不知他的智慧更为惊人。我见风雷沉稳木讷,精光内敛,武功已经达到反璞归真的境地了。不施展绝杀的话,我都不敢说能稳胜于他。” 蒙鸠咧嘴笑道:“风雷果真如此厉害?到时候与他拼斗一场,看到底是他的‘风雷神力’厉害,还是我的‘黄龙真气’更胜一筹!” 黄公哂道:“就你的那几重境界,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蒙鸠气得火冒三丈,拍桌子叫道:“我是功夫不比你好,眼睛又比你小。我跟人拼斗,怎么就是丢人拉?就算我是去丢人,也总比你这个缩头乌龟强!” 黄公喝道:“我怎么是缩头乌龟了?你说清楚,别动不动就骂人,师傅死了没人管教你了是吧。今天你能说出个理由还则罢了,否则别怪我不顾兄弟情面!” 蒙鸠冷笑道:“你什么时候顾及到兄弟的情面了?不说八十年前你对九幽的那场缺战,三十年前你请剑兄帮你出战西王母,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商量谁去五龙山,你做大哥的都不以身作则,推三阻四的。还有,还有你每次喝酒不是掺水就是偷偷倒掉,你以为我们都没看见啊?我们都是给你面子,哪像你,平素一副甘为兄弟作牛马的样子,到关键时候就东找个理由说没时间,西找个借口说有事情。你算哪门子大哥啊,你说,你不是缩头乌龟,谁是?” 黄公被骂的狗血喷头,啪的一拍桌子,叫道:“谁说我是乌龟了,不就是去五龙山吗?我去,你还有什么话说?” 蒙鸠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哥都说你要去五龙山了,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回算兄弟说错话冤枉大哥了,蒙鸠这就给大哥陪个不是。” 黄公鼻子里哼哼一声讥讽道:“你这强死的鸭子也会给人道歉?” 蒙鸠嘿嘿一笑道:“当然。而且今年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清明重阳兄弟都会给你烧把纸钱的。若是有机会,我会让你的后人知道害死大哥的是九幽的。呜呼,兄弟一场,我会照顾大哥的家人的,你放心大胆地去吧。” 黄公缓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蒙鸠的圈套里。想反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罢了,死就死吧。躲了八十年,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落在九幽手里头。 剑无心见势哈哈大笑道:“黄公不必如此忧心,有玄苦在,九幽也不敢太过造次。何况此次是去谈判,也不一定会遇到九幽的,你只管保护好任公子就行了。” 黄公无奈坐下,恶狠狠瞅了一眼蒙鸠。 蒙鸠装作没看见黄公眼里的悲愤,清了清嗓子,啪的一拍桌子,叫道:“闲话少提,咱们言归正传。大风堂与朝廷铁了心过不去,正所谓同仇是朋友。啊,我们黄龙族与风家在对付朝廷这一方面是天然的盟友。当然我们黄龙取代白龙以后,还是免不了要削平各地山头的。” 剑十三笑道:“这我自然知道,分裂之家不能持久。龙国现在内忧外患,虽然有执政不利的原因,但各地的割据势力起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也不能轻视。大风堂如此,另外三家呢?” 蒙鸠笑道:“族主果然少年老成。江南百花谷谷主晓竹是妙碧青亲妹,她对魏伯阳未能善待其姐一向是耿耿于怀,自是不会与道门和朝廷穿一条裤,走一条路;京城‘洗雪轩’的水芙蓉对朝廷曾经迫害她的老情人夜归天早有不满,暗地与我寻道馆结成联盟,并曾将不传之秘‘雪里风’身法传于族主为证。” 剑十三微微一愣,恍然大悟道:“原来水玲珑是故意将她的身法传于我知晓的。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对我动了情,怕我被人砍了,才情不自禁以功相许呢。” 剑无心笑道:“不错。水玲珑再怎么大胆,没有她娘的许可,她也不敢私下授功的。其实玲珑她真的是对你情根深种,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恩恩恋落花啊。师傅很早以前就和水芙蓉宗主结成联盟,当时双方达成协议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恩,就是剑宗宗主和洗雪轩的宗主一定要联姻。” 剑十三苦笑一声道:“原来师傅早就把我插了根鸡毛草标给卖了。师傅煞费苦心软硬兼施地把徒儿骗回来,就只是为了替师傅你老人家还债啊。不过徒儿奇怪的是,师傅当年为什么不娶了水芙蓉宗主,偏要徒儿去娶她女儿水玲珑呢?” 剑无心无奈摇头道:“师傅一百好几的人了,比她爷爷岁数都大,哪能去干那种老牛啃嫩草的事?况且水芙蓉当年对夜归天一往情深,我作为夜归天的好友又怎能横刀夺爱?” 剑十三笑道:“原来师傅是有贼心没贼胆啊,怪不得到现在我连师母的影子都没看到。” 剑无心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师傅有没有内人,你有没有师母那纯属是个人隐私,怎会让你知道?” 剑十三刚要反唇相讥,蒙鸠忙挥手制止这对师徒的争吵,语带不满道:“族主,恩,剑大哥,你们两个就不要争个什么是非曲直加黑白了,听蒙鸠好好讲天下大势行不行?” 黄公一瞪豹眼,瞅着蒙鸠愤愤道:“不知道是谁引起来的,还在这装好人。” 出奇的蒙鸠没有反唇相讥,不理会黄公,鼻子里哼哼一声,清清嗓子继续道:“恩,恩?刚才讲到哪里了?都忘了,二哥,你可记得?” 焦冥装作没听见,用袖子在脸上抹来抹去,偷偷地笑,心道:“四弟,这回你没招了吧。” 哪知刚一放下袖子,就看到蒙鸠的那双小眼睛直瞪着自己,满脸奸笑,焦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嘿嘿一笑道:“四弟,二哥刚才听了你的讲史,深有感触,一时情不自禁,把持不住自己,恩,恩,刚才你不是讲到洗雪轩那段吗?” 蒙鸠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京城‘洗雪轩’的水芙蓉对朝廷曾经迫害她的老情人夜归天早有不满,暗地与我寻道馆结成联盟,并曾将不传之秘‘雪里风’身法传于族主来作为结盟的凭证。” 刚说到这里,田父实在忍不住了,眨着一对小眼睛,打断了蒙鸠的话头,不满道:“四弟,这又不是那些酸腐秀才爬格子码字,赚钱骗人,你哪来那么多重复话语?这一段你刚才不是说过吗?” 蒙鸠笑道:“三哥,你错了。恩,至于哪里错了,自己好好反思就知道了。以你的智慧,现在告诉你,你一时半会也理解不了,反而不利于你的思维发展。恩,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段已经说过了吗?真是的,以后不要随便打断我的话头,不说洗雪轩了,直接说月影楼。” 黄公冷道:“不知羞愧!” 第二十九章深牢大狱[本章字数:4444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3:16.0] ------------ 蒙鸠并不理会黄公的冷嘲热讽,自顾自的说道:“月影楼委实是个神秘所在,百年前在江湖崛起后声威大振,好像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情报。” 焦冥点头道:“前年京中左相爱姬的一只玲珑剔透照夜卷毛小狮子狗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后来左相派人联系了月影楼的月先生,花了两千两黄澄澄的金子,呵呵,你猜怎么着,两个时辰后就从后花园的水池子里把那畜生的尸体找到了。” 蒙鸠不满地瞅了一眼焦冥,焦冥闹了个没趣,只得闭上嘴,乖乖听蒙鸠讲经布道。 蒙鸠忽然神情暧昧地一笑,问道:“你们可知月影楼的最大秘密是什么?”言罢得意洋洋地斜眼看着众人,盼着众人搭个茬,催催他。 第86章 哪料众人早知他的脾性,别说搭话,连个摇头的都没有,蒙鸠登时心灰意冷,黯然神伤道:“月影楼的主事人是个女的。”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田父更是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飞出来了,忍不住拍着桌子叫道:“四弟,这我们早就知道了。亏你还是黄龙一族主管情报的大长老,就这么点水啊!” 蒙鸠不满道:“你们笑什么啊?除了我,你们谁曾经见过这最神秘的人物?” 剑无心笑道:“我们哪有可能看到她?就算是她自己站到我面前,对我说她就是天下第三情报组织的大头目,我也不知道真假啊!” 剑十三伸过脖子,低声问剑无心道:“师傅,月影楼不是第二吗?” 剑无心笑道:“有我们黄龙族的蒙鸠大长老在,大风堂只能排到第二,月影楼只好排到第三了。十三,你有什么意见吗?” 剑十三笑道:“师傅都这么说了,徒弟自然是没有意见了。恩,蒙鸠,还有别的绝密情报吗?不要再讲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了。” 蒙鸠摇头大叹苦无知音,见族主垂询,不由得精神大振,抹了把胡须,神采飞扬道:“月影楼势力扩张的如此迅速,倚仗的是三大法宝:第一是,他们的月影楼兼营情报和杀手行业,江湖闻名的第二杀手组织‘月影杀手’同样在它旗下。去打探别人隐私,需要情报的大都有见不得人的目的,这样月影楼就形成了一条龙服务,偷瓜捎带摘葫芦,算是两不耽误。” 田父笑道:“那,”一个字刚说出口,就听蒙鸠暴喝道:“你闭嘴,到底是我讲,还是你讲?” 田父讷讷道:“你讲,你讲。” 蒙鸠续道:“第二呢,他们展开了无孔不入的渗透活动,不管是茶楼酒馆,还是皇宫茅房,一只蟑螂,一个马桶都不放过,所以才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绝对隐私。当然这一点需要强大到不可想象的财力来支持,而他们的资金来源一直是个谜团。他们没有一亩土地,没有一个垄断行业可以获得暴利,依靠杀手组织和出卖情报得来的资金不足以支撑他们如此快速的扩张,以至于现在竟然上升到第二情报组织的地位。在他们初时扩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有后台,不错,在经过我蒙鸠辛苦不辍十几年的苦苦调查后,终于发现他们的一个天大秘密!” 焦冥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微声道:“四弟,你就不要卖关子,调我们胃口了,是不是他们的主事人是个秀绝天下的大美人啊??” 蒙鸠扳着手指头,哈哈大笑道:“不错。确实是个大美女,不过二哥啊,我说的法宝不是指这个,我说的大秘密是我知道他们的后台就是天南的魔魂殿,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才是他们的第三个法宝啊。” “哈哈哈哈”黄公等人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田父指着蒙鸠,笑得肚子都疼得厉害。 蒙鸠大怒道:“你们知道就知道吧,我是说给不知道的读者听的。你们知道,是因为我以前跟你们讲过,你们知道就代表族主他知道吗?你以为我想说这些废话啊,我不累啊?!” 众人一听,都朝剑十三看去,脸上的笑容逐渐冰冻。 剑十三脸色阴沉,腮帮子鼓起两块,显见着是咬紧牙关,攥紧拳头,两眼喷出怒火,仿佛要烧尽这世间一切。 剑无心叹了口气,他心知自己的爱徒还是为了当年冥王无极和凤凰的事情耿耿于怀。 忽然这茅屋里死一般的沉寂,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了剑十三心中那无可比拟,欲吞噬天地的怒意和身上散发出无限悲凉的气息。 剑无心伸手拍拍爱徒的肩膀,眼里包含着无限的慈爱和谅解。 黄公等人虽年过百岁,但都是性情中人,对剑十三的那段往事也略有耳闻,自然也能理解他的苦楚。 然而感情这种事情,别人的安慰是没有用的,除非当事人自己能够想明白了,自己从那无边的痛苦里解脱出来,否则将永远沉沦在懊悔和痛楚的苦海里,忍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煎熬。 剑十三缓缓得呼了口气,朝剑无心微微一笑,众人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下。 剑无心知道,如果爱徒不能看破“情”之一字,他的修为将大打折扣,是否能依靠他来振兴黄龙一族还真是难说的很。十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痴情了,跟年轻时的自己很相像。自己收他为徒,是否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呢? 蒙鸠顿了顿声,见众人都没有反应,拱手对剑十三道:“族主,月影楼虽然实力强横,但以我黄龙一族之力,要拔除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是魔魂,待族主登基大宝以后,兵发镇南关,相信凤凰小姐还是可以夺回的。” 剑十三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呢?他虽然相信情之所至,金石为开,但他更清楚地知道江湖中决定命运的是实力,能够改变他和凤凰命运的也是实力,而且必须是能超过冥王无极和天南魔魂殿的实力。这样的实力,现在天下间拥有的恐怕只有神州大陆几大强国的帝王了,对自己而言,最现实也最可能得到的就是龙国的皇位。 既然已经接受了师傅的请求,挑起了黄龙族的重新崛起这付担子,自己就得为此付出代价。凭什么要别人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凭什么让无数的龙国子民为自己的女人抛头颅,洒热血,凭什么自己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荣耀和地位?凭的是他们对你的无限景仰,凭的是他们对你的真诚热爱,凭的是他们对你毫无保留的盲目崇拜! 这一切的得来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你为他们带来生存和尊严的希望,靠的是他们对你描绘的幸福生活的美好憧憬,靠的是你曾经为他们流干血泪得来的感激之情,这是你为他们的幸福拼死战斗得来的回报,这是你用鲜血和生命为献祭向上天换来的酬劳。 从师傅的眼睛中,他看到了那份执着而热切的期望,看到了如慈父般的关爱,也看到了一个老人对毕生理想即将化为飞影时的无限落寞。 剑十三忽然笑了,对着自己的影子笑了。没有理由。 剑无心也笑了,他知道爱徒终于想通了,自己十三年的鲜血和汗水终于没有白费。他从徒弟的笑声中得到了一份承诺,一个他等待了十三年的承诺,这份承诺承载了他一个经历了一百一十三年,黄龙一族等待五百年还没有圆的梦。 剑十三微微摇了摇头,对众人一拱手道:“叫各位长老见笑了。” 黄公道:“族主也是性情中人,人不轻狂枉少年。我似族主这般年纪的时候,别说敢爱敢恨,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主动到自己床边,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最后她还是跟九幽那老魔头跑路了。” 剑无心笑道:“黄公若有十三的勇气,恐怕现在九幽还是老光棍吧。” 剑十三笑了一笑,对蒙鸠道:“如此说来,月影楼对朝廷和我们黄龙族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朝廷现在能够依靠的情报系统除了道门以外,就只能靠皇城密衙了。密衙两大系统中,炼狱刚损失了两大巨头,肯定会花些时间来调整。十二指挥使中有八个是我们剑宗子弟,另外四人是皇族,实力对比上我们已经占了上风。情报是耳目,必要灵通,不知其他方面我黄龙族有否如此大的优势?” 蒙鸠赞叹道:“族主分析的丝丝入扣。情报上,我们是占了绝对的优势。白龙族虽然控制了政权,但令不及山东山西,号不过河北直隶,军中将领能征善战者大都站在夜归天一边。他所能依靠的兵力只有龙武直接控制的龙虎禁军六万,北城兵马司五万,密衙炼狱系统的四千兵马。而我剑宗在军中有弟子三万,黄龙族的族兵不下十万,直接的兵力对比我们不处下风。唯一可虑的是河北三镇戍边的数十万兵马,其大部为道门所控制,如果率兵勤王,将是最大的变数。” 剑无心道:“如果我们与道门全面开战,可能会两败俱伤。大荒北胡则会趁虚而入,乱中取利。即便我们重新夺回政权,但放外族进来骚扰百姓,无异于前门驱虎,后门进狼。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够动用军队作战。” 剑十三点头道:“不错,要取得天下,不可能靠蛮干成功。如今天下已成群雄逐鹿的乱相,我们要合纵连横,为黄龙族争得最大利益。” 蒙鸠道:“族主所说有理,其实真正决定天下命运的不是无数兵丁,也不是平民百姓,而是识时务的无敌英雄。在这个缺乏偶像的时代,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我们在争锋取得了相对的优势地位,世家大族将望风而降,一如当年失国之乱的情形。” 焦冥自身上取出一张油纸,铺在桌上,对剑十三道:“族主,焦冥在族中掌管暗营,这是黄龙族分布神州大陆的各地负责人名号与联络方法,请族主收好。” 剑十三伸手取来那油纸,看了片刻,忽然问道:“为什么北府没有负责人?” 焦冥呵呵一笑,对蒙鸠道:“四弟,你来说吧。” 蒙鸠忍耐了很久,如今终于轮到他发言了,不由得精神焕发,对剑十三言道:“族主,这北府可不是一般所在,而是传说中关押穷凶极恶朝廷重犯之深牢大狱的秘密营地。深牢大狱的主管便是我们上代族主之子,剑兄的结拜兄弟任公子。任公子身份特殊,是故除了族主和长老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够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而我们兄弟四人的掩护身份便是深牢大狱的守夜人。” 剑十三笑道:“适才不是说过,你们已经下岗了吗?” 第87章 蒙鸠嘿嘿笑道:“是啊,朝廷已经把深牢大狱中那些关押数百年的老魔头都放出来了,还要我们四人守那空牢房有何意义?” 剑十三讶道:“莫非朝廷真的要天下大乱?” 蒙鸠神秘一笑道:“朝廷并不想天下大乱,而是我们要把这天下搅乱。明着深牢大狱的那些老魔头是在为朝廷效力,实际上他们都是在暗中为我们黄龙族卖命!” 剑无心道:“不错。前次帝释天来野老山就是为了此事。邪宗三大高手中,摩罗自封妖一役后不见踪影,也没有徒弟,是故他那一派已经衰落;天帝传下弟子九幽,如今在京中算是一手遮天;帝释天只收了一个徒弟,叫孟贲,七十年前被捉入深牢大狱,是故帝释天也断了传续。半月前,孟贲忽然找到了帝释天,并对他言明获得自由的代价,帝释天不满徒弟被我们控制,是故来野老山询问是否剑宗要吞并邪宗。” 剑十三问道:“帝释天不知道剑宗的背后是黄龙族吗?” 剑无心道:“黄龙族从龙国的历史上被抹去了五百年,除了那些有心人之外,谁还记得呢?不管帝释天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以他的脾性,肯定会为了爱徒的誓约而遵守诺言的。” 剑十三奇道:“如果我们已经拥有了深牢大狱那些老魔头的支持,为什么不直接攻进京城,夺了那皇位呢?” 剑无心沉吟片刻,长嘘了口气道:“因为那些有能力把他们捉进来的五龙供奉!” 第三十章剑显结盟[本章字数:4643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3:39.0] ------------ 龙国雄立神州大陆垂五千年,在域外天南如走马灯般轮换统治者的同时,仅仅经历一次失国之乱;五千年来数百次遭遇外族入侵,也曾被外族兵临城下但最终都劳而无功,不是只凭运道,没有任何实力上的原因的。 京师的五龙山一向是个神秘所在,五千年来无数的龙国大师级人物汇集此处,在崇山峻岭中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称之为境外天庐。 天庐并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少的显赫人物。每年龙国的朝奉郎都会受皇命将大批的五谷杂粮,日用杂货,金漆宝器,兵戈美女送到五龙山的顶峰朝天洞,用来祭拜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龙供奉。 千年以来,每逢江湖出现大恶之人,龙国宫廷便会到朝天洞请供奉出手,擒下此人,送到深牢大狱关押。龙国每遇亡国危急之时,五龙供奉便会出手救护,挽狂澜于既倒,击退外族的入侵。 八月初九,天色尚未大亮,影影绰绰的仍还朦胧。 那辆青色小驴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五龙山下宝通禅寺的讲经亭前。 黄公熄灭了那盏气死风灯,转身对门帘内那人道:“公子,五龙山到了。” 门内那人嗯了一声,回道:“黄公,相信玄苦上师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你把车赶远了吧,我去会他。”帘门似被风轻轻吹了一下,车内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黄公答应了一声,赶着那小驴车径自往山脚的农家去了。 玄苦与老和尚夜归天还在般若堂里探讨无上神通的妙用,老和尚笑道:“若非总座师兄的提点,这寂空缘空之理玄光终是不明白。” 玄苦微笑道:“没有精深的佛理作为辅助,没有高深的智慧可以领悟,佛宗的无上神通是永远学不会的。龙树大士之后,仅仅玄感一人领会了无上神通的真正奥秘,可见其难。玄光你杀伐太重,命中乖戾之气挥之不去,若不能彻底放下对世俗功名的追求,恐怕永远达不到无上神通的境界。” 老和尚摇头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总座师兄何尝不是贪名求利呢?不过我们追求的是世俗的功名,追求的是世俗的利益,师兄追求的是佛门的荣耀,世人的景仰。” 玄苦苦笑道:“我就是因为放不下,所以才一直达不到玄感师弟的那种无上神通的境界。想不到我的前车之鉴,还不能使你醒悟过来。” 老和尚站起身来,面对般若堂里的韦驮金刚,振臂朗声道:“二十年前,我纵横天下,手中十万兵马,咳嗽一声天为之震,地为之动。龙国江山系于我手,天下万物予取予求。那时我是何等威风,夜氏家族是何等昌盛,我中原龙国又是何等荣耀?二十年后,我蜗居斗室,孤身一人,病死无人管,老迈有人嫌,此情此景是何等凄惨悲凉?夜家世代忠良,如今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个老人,眼见着就要断了香火,没了血脉。龙国内忧外患,朝廷软弱不堪,八年前竟让那小小倭寇攻进了海平关,在山东烧杀抢掠,多少百姓背井离乡,多少城池惨遭洗劫,多少无辜良善被倭寇屠戮?我是追求名利,但我追求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私利和功名,更重要的是要使我龙国雄立天地间的功名,使我龙国能够昌盛繁荣,万国来朝的不世功名!” “好一个龙国雄立天地间,使万国来朝。就凭你这句话,我任某人就敬佩你这个英雄!” 般若堂里响起一阵沙哑的声音,老和尚顺声音来处看过去,此时玄苦的对面正站着一个身着黄衣,高大枯干的老人。 玄苦无奈地笑笑,对老和尚道:“这位就是适才我对你提起的那人了。想不到御龙大道不过八十里地,任公子你居然用了三个时辰才到五龙山。” 任公子笑笑,对老和尚扬了扬手道:“我算你的长辈了,你可能在江湖中没有听过我的名号。嘿嘿,这世上恐怕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都不多。我是北府秘营总督,深牢大狱的主管任公子。夜先生适才的那一番话,真是让任某再度重温了龙国军人的风采。” 老和尚摇摇头道:“适才不过是一时悲愤难平,略微发发牢骚罢了。如今的夜归天不过是个等死的老匹夫,哪还有什么风采可言?” 任公子笑道:“我年过百岁,在深牢大狱中什么样子的老江湖没有见过?夜先生就不要在明眼人面前耍花枪了。我这次来五龙山,是为了商量一件能改变佛宗命运的绝大事情。同时这里面也涉及到夜先生的切身利益在里面,如果夜先生想东山再起,不妨一同听听。” 老和尚点头道:“既如此,任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任公子对玄苦道:“此处说话可方便?适才我一路过来,发现守备空虚,莫不是你故意而为?” 玄苦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凭任公子的绝世鬼煞之气,小庙里的和尚早都望风而逃了,哪还敢出来阻拦啊!一旦被捉进了深牢大狱,不死也得跟菩萨打声招呼。” 任公子笑道:“玄苦上师说笑话了,我这病痨死鬼哪能有鬼煞之气?不过是在牢狱里与那些老家伙们呆的时间过长,沾染了点乖戾之气罢了。既然玄苦上师对此地的守卫甚有信心,我就不妨开门见山的直说好了。此次,我是代表剑宗,来与显宗结盟的。” 玄苦微微点头道:“说来听听。” 任公子顺势在玄苦身边坐下,对老和尚笑道:“夜先生不妨坐下,你站在那里,凭借那如山的气势对我这老病之人可是很有压力的。” 老和尚依言在玄苦身边坐下,对任公子笑道:“如此这般,任公子可满意否?” 任公子从坐垫前拾起一火漆丹书,问道:“此为何物?” 玄苦解释道:“是数十年前道门罗公远约斗我师菩提的战书。” 任公子道:“那一战我曾有耳闻。道门如今人才辈出,当年一个区区罗公远就能对佛门的总座提出挑战,并能与菩提大师战成平手,看来道门的实力确实是非同凡响啊。” 玄苦笑道:“任公子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对老衲言明道门实力的吗?” 任公子摆摆手道:“我哪有心思去管他们。只不过最近京中闹的太过厉害,我不得不说罢了。” 老和尚问道:“京中经龙武一番整顿,已经风平浪静,怎地会牵扯到道门身上?” 任公子笑道:“年前,在风帅九幽的协助下,龙武迅速平定了京中局势,邪宗也占据了京城半壁江山。但三日前,京城西山居的清净散人孙不二突然出关,他与其徒狐丘联手,在西山大败孔雀堂的水火护法,使京中局势混乱起来。更兼他是魏伯阳的师叔,魏伯阳初到京中,便收到如此厚礼,怎能不喜出望外?道门三清如果摒弃前嫌,合而为一,佛宗岂能不被弱了势头?” 玄苦面无表情道:“孙不二的九品青莲法虽然厉害,但在无上神通面前未必讨的什么好处。” 任公子笑道:“不错。但道门三清中太师李道古一派控制了朝纲,净明教主许逊控制了江湖,如果魏伯阳这一系收拾了派内的争端,与另两派连成一气,恐怕佛门的衰落是显而易见的。玄苦上师肩负振兴佛宗的重担,面对道门如此咄咄逼人的攻势,不知有何打算呢?” 玄苦道:“我佛门向来与世无争,怎会与道门争雄呢?现在京中邪宗势力大盛,九幽必然不会任由道门壮大声威。帝释天虽说与九幽有隙,但同为邪宗中人,如果道门与邪宗火拼,他少不了得插上一手。以他的绝世神通,即便道门有十个孙不二也不是对手。” 任公子点头道:“以武功论,现在京中确实没有人是帝释天的对手,但问题是帝释天他现在已经远游北胡去了,并不在京中。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道门的大旗已经插遍大河南北,插在五龙山头了。” 玄苦道:“任其自然吧,死生由命,富贵在天。” 第88章 任公子笑道:“上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我既然能来五龙山,自然就带来了上师不能拒绝的合作条件。剑宗现在的实力虽然远在道佛邪宗之下,但剑宗倒向何方却绝对能决定道佛邪三家的实力对比,乃至最后的胜负所属。” 玄苦问道:“为何不是剑无心来?” 任公子道:“因为我更合适。第一,我认识你,咱们也算老交情了;第二,我的身份足够影响剑无心的决定;第三,我下岗了,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好假公济私借这个机会游山玩水一番。” 玄苦笑道:“如果你知道九幽也来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吧。” 任公子不屑一顾道:“我这条烂命,百年前就应该还给上天了。九幽他要拿去,尽管拿去好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玄苦微微一笑,悄声道:“凭阁下的黄龙真气,只怕九幽压不住你吧。” 任公子回道:“上师不怕被密衙的耳目听去了,龙武会怪罪下来吗?” 玄苦笑道:“都和你结盟了,上了你的贼船,光是害怕又有什么用?” 任公子自袖中掏出一个黄色小盒,递与玄苦道:“龙珠一颗,作为凭证。” 玄苦接过来,打开一看,正是黄龙族的九颗龙珠之一。玄苦微微一笑,将盒子盖上,塞给任公子道:“你我行事,不必如此。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此利益中事,要此信物何用?” 任公子不接那盒子,反问到:“有约束总比没约束好,上师不接信物,可是不愿日后背盟少留下证据?” 玄苦摇摇头,苦笑一声道:“非也非也,我是因为没有信物,是故才不欲接受你的信物。” 任公子拈起那火漆丹书道:“不如就以此物为凭如何?” 玄苦笑道:“我没意见,不过适才我已经将此物送于了玄光师弟,他若答应了,我自然没有话说。” 任公子微笑着看着老和尚,玄光无奈,点头道:“若是他日罗公远找我的麻烦,可要任公子担待。” 任公子将那丹书收于袖中,笑道:“我两家合力,相信道门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罗公远真要找你的麻烦,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老和尚道:“如今我两家既已结盟,那就应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任公子点头道:“不错,中秋龙武要封禅五龙,此时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京城,来个调虎离山。京城中有实力影响战局的不过四大势力,道门是其一,邪宗是其二,皇城密衙是其三,外来势力是其四。” 玄苦打断了任公子的话头道:“这些事情你们两个商量就可以了,老衲最近体力衰竭,要回房先休息去了。”道罢站起身来,迈步离开了般若堂。 任公子笑道:“我认识他有七十六年了,每每他都是一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样子。” 老和尚摇摇头道:“玄苦师兄被俗务烦扰,是故没有时间修行。他为显宗的复兴殚精竭虑,对自己的事情考虑极少。他若是明哲保身,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了愿下地狱的人了。当年佛祖与地藏王菩萨的事情用来形容玄感师兄和玄苦师兄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任公子道:“这数十年来,尤其是他接管显宗总座的位置之后,他的武功进展缓慢,到底是不能静下心来好好修行。对了,你是否要到京中一行?” 老和尚点头道:“不错,我明日便要启程去京师。任公子来到五龙山,是否是为了阻止龙武封禅?” 任公子摇头道:“非也。龙武的封禅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除非你能杀掉九幽。而且这次龙武放出了深牢大狱中的妖魔鬼怪,逼得天庐五龙供奉再度出山,有那些修道数百年的老家伙在,你怎么可能杀掉九幽呢?” 老和尚讶道:“龙武怎会如此糊涂?那些妖魔是龙国公敌,一个不慎,就会毁掉龙国的基业。” 任公子道:“不然。只要有天庐在,深牢大狱的监犯就不可能掀起大风浪。他们都曾经败在五龙供奉手上,自是明白天庐的厉害。何况,他们又被逼服下了血魂,立下了血誓。他们能够活着出来,即便是当一条狗,也比在深牢大狱里得不到自由强。” 老和尚叹道:“龙武居然想到这一招,惊动天庐来帮他度过难关,真是厉害!” 任公子道:“成也由他,败也由他,我相信龙武这一回定会玩火自焚!” 第三十一章天佑神城[本章字数:4503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4:01.0] ------------ 五龙城,神州大陆第一大城,方圆数百里,人口百万。 五龙城高池阔,三处环山,北以大河为护城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龙国立国五千年以来,从未曾陷落外族之手的天佑神城,也是龙国政治的中心、经济的枢纽、军事的城堡。 《龙国纪事》有云:“京师者,天子之居也。京者,大也。师者,众也。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伏惟五龙,天下龙兴之地,北枕大河,西连太行,东峙山东,俯视中原,沃野千里,山川形势,足以控制四夷,制天下,诚帝王万世之都也。” 八月初十,天色尚明。 老和尚站在御龙大道边,眼望着面前绵延数百里长的京师大墙,不禁感慨万千。 风行问道:“龙王,可是触景伤情?” 老和尚摇头苦笑道:“物是人非,千古风流,如今都成了云烟往事。”道罢,叹了口气,回头去招呼小和尚,欲进城去。 小和尚灵智在神通寺里闷了十年,尚是初次见到如此雄伟的建筑,不由得睁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只想把这绵延不绝的城墙看个明白究竟。 老和尚一拍小和尚的臂膀,喝道:“怎能如此失态,真是没见过世面!” 小和尚缓过神来,不满道:“师傅怎能如此厚己薄人?只准你长吁短叹,不准徒儿东看西看?” 老和尚一时哽住,无奈摇头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风行笑道:“五龙的这种绝世气派,谁人不为之惊讶赞叹?想我多年以来,数次到此公干,每次都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这大城威震天下,名声在外,光是这外城的护城墙就几近千里之长,若是到得内城,那就更是只能感叹神城无敌了。” 小和尚长大了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乖乖,这还只是外墙啊。千里之长,不知道要用多少青砖石块,又要耗费多少人力,花上多长时间才能修起这十丈高,三丈宽的大墙啊。” 正自惊讶间,忽然老和尚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接我们进城的人来了。” 不远处,一辆黑色战车转过了城墙的门洞,朝老和尚三人奔来。 “希律律”,驾车之人带住两匹黑不溜秋的驾车战马,跳下车来,对老和尚一拱手,粗声粗气道:“是否夜龙王?” 老和尚笑了一笑,回道:“正是。” 那人朝马车一指,道:“上车,进城!” 老和尚依言,抱起小和尚,与风行钻进了马车之中。那人掉转马头,伸手一拍马屁股,那黑色战车直朝城墙奔去。 老和尚三人在车里颠来颠去的,也不管外面到底如何情形,各怀心事,也不搭话。 老和尚心道:“剑宗在京城的势力,大都分布在官场和军队之中。表面上看来,虽然显眼的很,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而且还会分薄我在军中的影响力。道门的实力应该与邪宗能分庭抗礼,还好他们久有仇隙,否则两派结盟,我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扭头可能了一眼风行,见他正在闭目养神,也不打扰,继续想到京中的行动计划。 五龙城作为都城,是个极为奇特的地方。它作为龙皇的宗族领地,叫直隶,不但包括北府,五龙府,丹江府,清江镇这三府一镇,还包括御龙,升龙大道两条官道十字交叉,东西南北的千里地方;但作为行政管辖之地,五龙城却只包括三府一镇,除此之外的地盘,便归山东山西和江北四镇所有。 五龙府的辖地就是五龙城。出了五龙城,向西是丹江府,向南是清江镇,向北是大河,过了大河便是北府辖地。至于向东嘛,沿着官道,过了宝通禅寺,就是山东领地了。 那马车足足跑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停下,沿途虽曾被迫停下三次检查,但都被青衣大汉给骂走了。老和尚不由得感叹:“如今这皇城密衙的势力确实非凡,在京中竟能一手遮天,连北城兵马司和龙虎禁军都不敢轻撄其锋。” 那青衣人把马车停下,一撩门帘,对老和尚道:“龙王,寻道馆到了,请下车!” 老和尚拱手答谢,见那人青色衣衫臂上绣有一金色小剑,不由得暗叫惭愧,为了让自己安全进京,竟然让密衙十二指挥使来给自己驾车。 老和尚下的车来,对那人抱拳道:“谢了。” 那人并不答话,兜转马车,打马如飞,径自去了。 小和尚摸了摸光头,努嘴道:“师傅,那人好生无礼,你与他这般友善,他理都不理!” 老和尚一凿他的小光头,喝道:“你懂个啥啊,人家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把我们送到城里来,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说三道四的,还不快去敲门去。” 小和尚无奈,努着嘴去敲寻道馆的后门。 寻道馆在五龙城东南角,旁边就是洗剑池和剑宗弟子训练的剑场。 如今天色尚早,是故路人稀疏。 “帮帮帮”,小和尚扣着门环,死命地砸了几下,显见着这门环上辈子与他有仇。 第89章 敲了半晌,没有动静,小和尚不禁恼怒道:“今天连你也来欺负我啊!”正欲用脚揣门,正在此时,门枝桠一声开了,从里面先探出个猴头来,唬了小和尚一跳。 那猴子吱吱地叫着,似在嘲笑小和尚的胆小。小和尚朝那绿毛猴子翻了翻白眼,那猴子把身子一转,露出个火红的屁股给他。 风行哈哈笑道:“以前听说剑神养有一只通灵绿毛猴古怪异常,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小和尚不屑道:“再怎么通灵,还不是个扁毛畜生!” 那猴子气恼,抓耳挠腮,正欲扑上前去好好教训小和尚一顿,就听得有人喝道:“小白,不得无礼!”紧接着一个白衣人闪身出来,对门外的老和尚抱拳道:“龙王,剑十三又见着你啦。” 小和尚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大名酒楼一别,音讯全无的天剑剑十三。 老和尚拱了拱手笑道:“恭喜天剑接管寻道馆,玄光见过剑宗宗主!”道罢躬身一礼。 剑十三笑道:“龙王莫要取笑了,来,进里面再谈。”伸手一邀,将老和尚三人让到门里,任那名叫小白的绿毛猴子关了后门,一行四人一猴,去往寻道馆厅堂。 寻道馆占地怕是有百亩以上,内里厅阁回廊无数,花园水池交错。 众人三拐五拐,来到一个小院,院正中间竖着一块汉白玉石碑,上书三个大字“无剑堂”。 剑十三带众人进了正房,分宾主落座,剑十三亲自为三人倒了茶水,丢了个果子给小白,对老和尚抱拳道:“龙王何来如此之迟?” 老和尚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吹了口气道:“不是你叫任公子到宝通寺去商量结盟的事情吗?那任公子年过百岁,老成精怪了。在庙里过的不快活,拉着我到处游山玩水,美其名曰陶冶情操。他老说自己命不久矣,喊了一百年,比他康健一百倍的人连儿子都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剑十三笑道:“前日里我到野老山去见师傅,师傅也曾说起过他。他说任公子幼时修炼黄龙真气,急于冒进,是故伤了经脉,若不是有高人救护,恐怕早就一命归西了。即便如此,他也落下病根,只能在阴冷苦寒之处生活。这次他能破例白日里陪龙王游山玩水,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了。” 老和尚眉毛一扬,笑道:“那倒是老衲的荣幸了?” 剑十三笑道:“龙王,你的称呼太多了,你的部下称呼你暗夜龙王,夜大将军,佛门中人称呼你玄光长老,俗人喊你叫老和尚,听的人如入五里雾中,不知所云。不如以后就直接称呼你夜龙王如何?” 老和尚哈哈大笑道:“是了,如今你的身份倒是比我尊贵。嗯,为你方便着想,以后就直接叫我夜归天好了,反正我这和尚也是当腻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老和尚,也没有了玄光。” 小和尚忍不住插嘴道:“师傅,你要还俗了啊?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叫你夜归天啊?” 老和尚斥道:“没大没小,以后你还得叫师傅。你可要记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剑十三笑道:“龙王又拿小孩子出气,来啊,小白,你带灵智出去玩耍吧,省得龙王又要斥责这苦命的小和尚。” 那绿毛猴子听罢,把那果子往茶盘里一抛,三两下跳到小和尚面前,拉着他的手,吱吱嘎嘎的叫。小和尚终是孩童心性,见猴子可爱,也忘了适才的不快,欣欣然出门到院子里玩耍去了。 风行摇摇头,叹道:“两个大人花了那么长时间,耍了那么多心计,就只是为了支开一个小孩子,还真是难为你们了。” 剑十三笑道:“风先生,你到京城来,不是专门来替人打抱不平的吧。” 风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细细品道:“好茶啊,我到京城,是专程来寻道馆喝茶来的,闲事我可不管。” 老和尚哈哈笑道:“好了,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在京城,你寻道馆是地头蛇。我们外来人,一切听凭剑宗主安排了。” 剑十三点头道:“龙王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说了。龙武其实早不在京城,风帅九幽带领炼狱众人业已奔赴五龙山,如今在京城只有九绝一个统领坐镇,是故邪宗不足为患;道门李道古,孙不二,魏伯阳都在京城,是故占据了绝对优势;外来各势力其实不足为患,孙不二挫败了水火护法,其实已经向他们发出了讯号,毕竟这里是龙国的京城,不是他番邦的菜市场。” 老和尚点头道:“不错,道门是我们的最大威胁,那么我们从何处下手呢?” 剑十三笑道:“龙王身边放着风三先生这个大智囊,何不问计江东,求得锦囊妙计呢?” 风行摇头苦笑道:“剑宗主,我风行浪得虚名,哪有什么锦囊妙计?” 老和尚笑道:“风先生初到京城,对这地方不甚了解,剑宗主何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大家也好互相参详,一人之智终究有限,难免百密一疏。” 剑十三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们要压倒道门,控制京城,最好的方法就是控制城防军队。” 老和尚点头道:“不错。这也是我们的优势所在,只要我们能控制了龙虎禁军和北城兵马司的十一万兵马,任道门神通再广大,邪宗如何一手遮天,还不是要屈服在武力的威胁之下?” 风行道:“禁军年前刚刚更换了龙虎大将,龙武还来不及全部清洗天龙地虎的旧部,我们不妨从这方面下手!” 剑十三摇头道:“龙武不是傻瓜,他此次已经调了三万禁军,如今在演武场扎营,估计这两天便要起身到五龙山了。重要的是北城兵马司的六万巡城兵马,年前兵马司的统军大将萧剑河才被调入禁军,掌管龙卫。新上任的统领是原北府左右神策军大统领刀无痕,任公子对他也是极为忌惮。” 老和尚点头道:“此人在二十年多前为争夺帅印曾与我交手,我在武功较量上输给了他,奈何他出身孤寒,是故没有得到龙文的委任。他文韬武略都不下我,只是为人偏执,是故没有人缘。真说起他来,倒确实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风行道:“据我所知,当年龙王罢官之时,他曾经犯颜直谏,为此还被龙文重罚过。此人可真算的上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 老和尚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这样子的铁汉,不会为权势所折服,是真正的军人,要他倒向我们,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剑十三眉头拧了一下,问道:“龙王从军多年,难道没有旧部?” 老和尚想了片刻,问剑十三:“原左右神策军中尉张天翔如今身在何处?” 剑十三闻言大喜道:“他是刀无痕的亲信,如今身拜北城兵马司副都统之职,龙王认识他?”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我不认识他,但我认识他的宝贝儿子!” 第三十二章禁军统领[本章字数:4554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4:21.0] ------------ “天涯路,从来远。儿女意,向来痴。 天高海阔八万丈,芸芸众生尽匍匐。 星万点,月正明,苍天冷,冷如霜。 可笑万物如刍狗,谁为覆雨谁翻云?” 剑十三看着面前的书生,听他吟唱,末了,走过去,从腰间掏出一块银锭,递给他道:“莫要再唱了,再唱可真要死人了。” 那人一翻白眼,对剑十三冷笑道:“是我的歌词写的不好?” 剑十三摇头笑笑。 那人又问道:“你听不懂,意境太高?” 剑十三依旧摇头笑笑。 那人火起,怒道:“难道你不知我是专程为你吟唱的吗?” 剑十三把银锭塞到他手里,笑道:“知道,我也知道你是寒号的朋友。” 那人奇道:“那你为何说我再唱就要死人了呢?” 剑十三哈哈大笑道:“兄弟,词是好词,不过你的嗓音,那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那人接过小小银锭,在手里捏来捏去,问道:“寒号那龌龊的人怎么跟你搭上关系的?” 剑十三不搭话,反问道:“先生贵姓大名?” 那人眉毛一挑,朗声道:“鬼五!” 剑十三哑然失声笑道:“鬼五?怎的会有人叫这名字,莫不是我听错了?” 鬼五摇头道:“恶鬼投胎,排行第五。” 剑十三道:“寒号的名字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想不到你们‘无名’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奇怪名字。” 鬼五露出两个大门牙,笑问道:“你姓剑?” 剑十三摇头。 鬼五笑道:“那你为何叫剑十三?” 剑十三笑道:“因为我师傅姓剑,我是我师傅的第十三个徒弟,如此解释你可满意?” 鬼五点点头道:“既然你是寒号的朋友,‘无名’里全部的妖魔鬼怪都是你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罢。” 剑十三道:“我想知道太师李道古的底细,以及道门的真正实力。” 鬼五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以我的权限,我实在不能告诉你李道古的底细。不过有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剑十三点了下头。 鬼五道:“李道古击败了孙不二。” 剑十三脸上色变,急问道:“孙不二的‘九品青莲法’敌不过李道古的‘冰寒烈火罡’?” 鬼五点头道:“不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孙不二在太师府,第三十七招上败给了李道古。 第90章 西山居从此以后,愿听李道古号令。” 剑十三道:“魏伯阳没有任何表示吗?他难道真的要交出清虚令,让出道门总领的位置?” 鬼五笑道:“李道古如今俨然是道门第一高人,但是如果你知道魏伯阳的真正实力,你就会明白为何李道古仍然奉魏伯阳为总领了。” 剑十三一抱拳道:“谢了。”转身离去。 鬼五看着剑十三离去,自顾自的笑道:“如今的年青人真是没有耐性,我本来还准备告诉他另一个秘密的呢。” 剑十三闻言急退,回到鬼五身边,问道:“不知鬼五兄还有什么要指教的。” 鬼五笑道:“剑十三,你听好了:第一,我不老,跟你也没什么交情,你不用跟我称兄道弟;第二,我虽然很年轻,但也有七十岁了,即使你要尊敬我,也不要叫我兄弟。” 剑十三微微一笑,抱拳道:“不知鬼五大叔有何指教?” 鬼五抖手将那小银锭扔给剑十三道:“你的银子成色不纯!” 八月初十,城北太师府。 在龙国外廷,太师李道古绝对是政界的精神领袖。左相许天明是他大女婿,禁军龙卫大将萧剑河是他二女婿,他的二儿子李禅是禁军虎卫大将,文武将相聚于一门,无限荣光自在其中。 如今的李道古可谓志得意满,唯一忧心的就是道门的总领魏伯阳。 魏伯阳在西山居做客,却不来太师府看望下师叔,真是不给李太师面子。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魏伯阳真的来太师府,以自己的身份,该如何接待他呢? 李道古的面上颜色几变,火红的面皮像变色龙一般,暗红,淡红,紫红,黑红! 李禅看的心惊肉跳,他知道每逢父亲遇到难处的时候都是这般模样,上次孙不二出关之时,自己因为正和小姨子偷欢而没有及时通报,父亲在孙不二登门造访的时候,脸色也是这般难看。他到现在都很感激孙不二,要不是他让父亲发泄了怒气,自己的小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李禅是李道古的二子,李道古的李封就是因为偷了小娘这等小事被李道古亲手杀死的,每每夜里想起哥哥死时的惨叫,李禅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李道古的胡须也是红的,再加上红面皮,又穿着一身的大红官袍,像极了一只刚出锅的大闸蟹,不枉他“烈火真人”的名号。 许天明很感谢李道古对他的提拔,当然也少不了感谢父母给他生出的这付好皮囊。若不是李道古的慧眼,自己还是山西的一个穷苦书生呢,怎么也想不到在娶了一个不算太丑的老婆以后,居然时来运转,一路平步青云,居然成为龙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 萧剑河是个军人,而且是个很称职的军人。二十年前,他在抗击大荒北胡的战斗中大获全胜,迅速被塑造成一个可以取代夜归天的角色,成为当时军人所崇拜的一代偶像。自古美女爱英雄,当然李爱儿也确实是个好女人,不但生的漂亮,而且极其贤惠,在家相夫教子,使自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而且当年若非她的以死相拼,恐怕现在的李爱儿已经是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了。 李道古心里一直很不痛快,他从不否认自己的野心,当年他在受遗命接任太师一职的时候就曾经对龙文说过,有朝一日,坐上这龙位的将会是李家的人。当时的龙文只有二十四岁,他对李道古说过一句话,李太师至今仍铭记在心。 “只要龙国能够富强,不管谁是龙皇都一样。” 就为了这句话,李道古忠心耿耿地为龙文效命了三十六年。 如今龙文死了,龙武虽然事自己如同仲父,相继让自己的儿子,女婿担任禁军龙虎大将,信任得无以复加,但是自己到底都不能对龙武放心。虽说自己活着得时候,未必有人敢怎样怎样,但万一自己命丧黄泉了呢?修道之人虽说年岁远高于常人,但人活百岁,终有一死。自己死后,李氏家族能否享祚绵长呢?会不会像魏家一样昙花一现呢?魏家的败亡是因为淫乱,是故自己对这方面的事情分外敏感,甚至不惜杀掉长子借以立威。谁成想,殷鉴不远,这不争气的李禅竟然又对小姨子,哎! 李道古愤愤地扫了一眼李禅,竟把李禅吓得扑通一声,从椅子滑落地上,摔了个仰脚朝天。 萧剑河摇摇头,起身把这不争气的小舅子一把揪了起来,对垂手而立的护卫道:“你们把他带回房间休息!” 立刻过来两个彪形大汉,伸手扶住李禅。李禅咽了口唾液,对李道古拱手道:“父亲,我先回去了。”看的李道古心里一痛,厌恶地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待李禅离开了房间,李道古长叹一声道:“我李道古纵横天下垂八十年,怎么就生下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许天明道:“父亲不必揪心。李禅他心地善良,性子虽然软了点,但也并非坏事。” 萧剑河眉毛一扬道:“太师管教太过严厉了,你从未曾给过他一点父亲的关怀,每每都是以势压人,若非李禅他心地善良,恐怕早就反出家门了。李禅如今的性格,太师至少要负八成责任!” 李道古素来对这二女婿毫无办法,你骂他,他不听;你拿功名吓他,他不在乎;你要杀他,他伸着脖子等你来砍。 李道古摇摇头道:“我正在为李家开创万世基业,哪有时间管他?!他不理解我也就算了,连剑河你,你说出这般话语,岂不是伤了为父的心?” 萧剑河朗声道:“太师,你追求的别人未必就喜欢。李禅他本来就是个生性恬淡的人,你给他一幢豪宅,美女歌姬,让他锦衣玉食,快快乐乐的度完此生就是对他作的最好安排了。作为一个父亲,我自然了解你的心情,但为何你总要把自己的心愿强加在别人身上呢?” 李道古痛苦地闭上眼睛,摇头道:“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真真切切的东西。没有了权势,夜归天可以一夜之间从三军的统帅变成孤苦伶仃的老和尚,龙野长可以由一个储君变成身无分文的江陵野老,天龙地虎两大将可以由禁军的统领变成两堆枯骨。掌握了权力,你才可以说你是个自由的人,你才能安心的睡觉,才能替子孙挣下一份世代相传的遗产。” 许天明拱手道:“父亲不必忧心,只要我们当政一天,李家永远就是天下第一大族!” 李道古长叹道:“你道我为何如此着急,这几天连下杀手?击败孙不二之后,我知晓罗公远他并未死去。他若修成天仙之术,必会对我当年另立门户痛下杀手。我不投降,必会死在他手,我若归降,这李氏家族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了。” 萧剑河不屑道:“罗公远他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个人,我就不信他真的有翻天的本事!” 李道古摇头道:“你们不知道他的厉害!我师兄弟四人,罗公远年纪最小,却天分最高,他的天罡真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五十年前便能与菩提那老秃驴拼个不相上下;除非孙不二,许逊能与我联手,或可一敌!” 许天明道:“江湖的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人力有时而穷。道门前辈中天资出众者众多,太师何不遍访名山,一一邀请,或可找到抵挡罗公远之人呢?” 李道古苦笑道:“若论道法,陆西星,李西月,叶静,金陵子等前辈高人都可抵挡罗公远,奈何我道门规矩,同辈邀战,长辈不可出手。如果我向前辈求救,将会一辈子在道门里抬不起头来。” 萧剑河道:“原来太师不向魏伯阳挑战,夺得清虚令竟是有这般苦衷。” 李道古无奈笑笑,对萧剑河道:“并不完全如此,魏伯阳道法非凡,我也不知他的深浅,若是冒然邀战,输了的话,可是丢两重的脸面。” 许天明气愤道:“难道我们辛苦打下的局面,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萧剑河朗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堂堂大丈夫,这也怕,那也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许天明应声道:“父亲不要再有什么顾虑了,活人怎能叫尿憋死?明日我便将府中高手派出,命他们日夜打探罗公远的下落,一有消息,格杀勿论!” 李道古沉声道:“不可莽撞行事。若要击败罗公远,还有一个办法!” 萧剑河问道:“是何办法,太师请说!” 李道古想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两人面前,道:“龙御宝经!” 两人一惊,问道:“龙御宝经?” 李道古点头道:“不错,就是道门无上密法,龙御宝经。只要寻得龙御宝经,修成大罗金仙,任他十个罗公远也不在话下!” 许天明疑道:“若是有人得到这宝经,恐怕早就练成其上武功,那我们又怎能有机会去夺取呢?” 李道古笑道:“如果不习得御龙术,那龙御宝经就是一块凡铁,就是一个废物。现如今天下会御龙术的不过数人,除了我师兄弟四人以外,恐怕只有魏伯阳习得了。以前曾有传闻,说那龙御宝经在青云镇张府中藏有,但我曾经派人打探过,张府中并无此书,不知现在何处。若是此书经人施用密法,恐怕是极难找寻!” 萧剑河道:“张天明是右相的人,恐怕不会说实话;但他兄弟张天翔现在是北城兵马司的副统领,我可使人去探他的口风。” 李道古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剑河,不如今夜,由你亲自去跑一趟,如何?” 第三十三章与虎谋皮[本章字数:4587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4:48.0] ------------ 五龙城的结构布局十分清晰明了,以演武场为中心,御龙大道为界,可以划分为南北两个区域。 第91章 北城是达官贵人的官邸,包括龙国的皇宫,六部的办事衙门,北城兵马司的驻地,以及官营的兵工厂,各式库房等等,虽然面积远较南城为小,但却是整个五龙的精华所在。 是夜,天空中虽然升腾起一轮明月,但还是没有北城的灯火来的通明。 张天翔摇摇晃晃地从马上跳下来,吩咐卫兵把马牵走了,把官袍扯开来,光着结实的上身迈步进了厅堂。张夫人忙赶过来,吩咐丫鬟去取脸盆,自己倒了杯茶水,递给张天翔,低声说道:“你这个死冤家,可算是知道回来了。” 张天翔端过茶碗,喝了一口戏谑道:“人家请我,我能不去吗?以前在北府,虽然也算是禁军,但进了京城衙门以后才知道,自己原来不过是个土豹子。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要调到京中任职,一个小小的北城兵马司都如此炙手可热,那要是成了龙虎禁军的统领,岂不是爽歪歪了?” 张夫人取过丫鬟拿来的手巾,替张天翔好生抹了把脸怪道:“你就只是成天想着自己快活,怎么不管管你那宝贝儿子?自从他来到京中以后,天天跟那帮混混去鬼混,时常还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回来,作娘的可都心疼死了!“ 张天翔怒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拆了他的骨头喂狗吃!” 张夫人道:“都是些官宦子弟,有几个还是皇族的小候爷什么的,你敢去拆他们的骨头?” 张天翔叹了口气道:“不到洛阳不知钱少,不到五龙不知官小。以后你管管那孩子,不要让他再成天鬼混了。上次叫你到胡府去提亲,事情怎么样了啊?” 张夫人摇摇头道:“那胡府虽然落魄,但好歹是个候府,人家说了,官不过三品,钱不过十万的都莫要上门!” 张天翔道:“胡府不行,就换梁府吧。我知道梁尚书的三女儿已经十六岁了,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中风了。” 张夫人笑道:“你现在才像个作父亲的样子。梁尚书为人耿直,想必他女儿也是个极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明日里我便去好了。只是中风他这时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天翔骂道:“这小兔崽子不学好,呆会回来一定好好打他一顿!” 张夫人怪道:“成天就知道打啊打的,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 张天翔两眼一翻道:“我跟他说了二十多年了,他几时听过?” 正在此时,一名卫兵匆匆忙忙跑到厅堂,单膝跪地道:“报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张天翔道:“是谁?让他稍待片刻,我马上更衣。” 张夫人把手巾丢到盆子里,对张天翔道:“夜里访客,必是有紧要事情,相公小心了。” 张天翔把衣衫扣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房歇着去吧,儿子不争气,可不能再把你给累坏了。” 张夫人微微一笑,与丫鬟回后堂去了。 张天翔整罢衣衫,对卫兵一挥手道:“有请!” 月上梢头,城南闹市狮子楼。晴天易过,恨海难填。 张中风站在门口,恨恨地瞪着吕风娘,握着两拳,恨不能马上扑上前去,好好痛打这薄情无耻的老鸹一顿。 吕风娘两手叉腰,张嘴骂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王八蛋,居然想占老娘的便宜?老娘纵横风月场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还会怕了你?有本事就别在那暗地里使狠劲,把你的小枪亮出来,与老娘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能下的了地,老娘就算服了你!” 张中风骂道:“你无耻!”挥手推了推看热闹的嫖客,骂道:“你们来狮子楼是听吵架的还是看八婆的?滚开,要不连你一起打!” 吕风娘伸出个指头,指着张中风的鼻子骂道:“你说我无耻?老娘开的是风月场,卖的是美娇娘,招的是四方客,爱的是有钱郎。你倒是个有头有脸的良家子弟啊,那你每每跑到我这狮子楼来读书考功名,还是来快活看老娘?” 张中风怒道:“我来是看如烟姑娘的,你以为我看上你这老八婆了吗?” 吕风娘轻佻地瞟了一眼张中风,啐了一口,骂道:“你以为老娘希罕你啊!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老娘才懒得理你这小鸡崽子呢!如烟是我宝贝女儿,她陪谁得由我决定。要是哪一天你有江小候爷的身份地位,又能够拿出三千两的过夜费,老娘倒可以考虑让如烟陪你一夜,这还得看如烟看不看的上你这个穷小子了。” 张中风气得火冒三丈,骂道:“如烟怎么会看不上我?只有你这种老鸨嫌贫爱富!我与如烟她早订下了海誓山盟,要不是你的阻拦,她早是我张家的媳妇了啊!” 吕风娘啐道:“恶心!你也不想想,老娘是开青楼妓院的,可不是什么慈善堂!你简直就是个不开窍的笨蛋,你长的没人家江小候爷帅,又没人家的家势,如烟凭什么喜欢你啊!算了,老娘懒的理你了,以后你不要到飘香别院再来烦如烟了。当然,你要是看上了别的姑娘,风娘还是打开大门,欢迎你来的。”道罢扭着身子回狮子楼了。 这边的大茶壶,龟公忙着招呼客人,川流不息的人群瞬时将张中风淹没在红尘中。 难道如烟真的变了心?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真爱?难道这就是我真心付出换来的结果?不行,我一定要当面问问如烟,她一定是被逼无奈才喜欢上江小候的。 打定注意,正准备采取行动,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张中风刚要答话,被那人臂膀一揽,夹着他就往狮子楼后巷转去。 张中风挣扎着刚要喊叫救命,又被那人点了穴道,吭声不得。 到了后巷,见四下无人,那人把张中风放下,解了张中风的穴道,摘下斗笠道:“中风,是我!” 张中风一见那面目可憎的光头,就知道是那不良的老和尚,登时怒不可遏,揪住老和尚的衣领叫道:“你,你这个老骗子,你还说为了什么佛道相争,什么维护天下和平,你这无耻恶贼不良老和尚,快还我张家的藏宝来!还回来!” 老和尚忙挥手制止他道:“冷静,冷静。中风,你听我说,这事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不堪!” 张中风放开了老和尚的衣领,长出了口气,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今天要是不说个究竟明白出来,我对天发誓,我张中风决不放过你!” 老和尚见机忙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不如我帮你先把如烟姑娘抢出来,其他的事情咱们师徒以后再说!” 张中风忙抱住老和尚,激动万分道:“师傅,若是你能让如烟和我在一起,徒弟心甘情愿把那些珠宝送于师傅。师傅以后若有需求,中风定当全力而为!” 老和尚忙道:“好说好说。你在此等候片刻,师傅我去去就来!”道罢提身上了墙头。 张中风点了点头,就在那臊气熏天的巷子里转悠开了。 老和尚身手敏捷,显见着是轻车熟路,一纵身翻过了几处墙头,三下五下便摸到了狮子楼头牌所住的飘香别院。这狮子楼虽然是寻常风月场所,但还是比较有情调的。一般来说大凡上点档次的妓女都是单门独院,有侍女,丫鬟,老妈子等等伺候的非常周全,还专门配有护院打手等驱贼防盗,顺便调和调和阴阳。 老和尚早年间与一群狐朋狗党,在京城也是干惯了偷鸡摸狗的营生,对这等偷香窃玉之术虽谈不上技艺纯熟,炉火纯青,也算的上是久有侵淫,深有研究了。飘香别院他并不陌生,以前也曾是这里的常客,只是结婚以后就没有来过了。 此时华灯初上,院落里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老和尚抬眼见正房里灯火摇曳,人影晃动,知晓房里之人正在饮宴,纵身一跳,悄无声息地潜到窗下,伸指尖捅破窗户纸,偷眼往里瞧去。 房中共有三人,一立两坐。站着斟酒的不消说是侍女了。 桌旁的两人正对坐杯盏交接,左手边是一穿着暴露,奇装异服的女人,想必就是那如烟姑娘了。只见她肤色纯白,面貌姣好,二十岁上下,望之不似中原女子,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奇特而富有野性的魅力,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带起香风阵阵,使人心襟摇荡,不能自已。 如烟对面坐着的是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一身锦绣团袍,两眼盯着如烟硕大的胸部嘿嘿傻笑,想必就是传说中年少多金的江小候了。老和尚与他父亲镇边候江明安曾同朝为官,私交也很不错,见故人子弟如此不堪,不禁摇头感叹。 如烟举起酒杯对江小候道:“小候爷饮罢这杯酒,咱们便洞房花烛,好也不好?” 江小候一副急色模样道:“好,好,如烟你真美,我喝,我喝。”接过酒杯,咕咚咕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神迷离,大着舌头道:“好,好酒。” 如烟嫣然一笑道:“天南的迷神汤自然是上等的好酒了,小翠,今夜江小候你可不要放过他啊,经此一战,你的心法也要大成了吧。” 旁边的侍女小翠掩嘴偷笑道:“还不都是姐姐的功劳。” 如烟笑道:“鬼丫头,就你嘴甜。好了,我出去了,你自己好生享受吧。” 小翠嗯了一声,欢天喜地地把已经神智不清的江小候扳到床边,就那么呼哧呼哧的弄将起来。 如烟笑骂道:“急色鬼,一刻也不肯消停。”道罢起身,朝房门走去。[手机电子书:17z.] 老和尚见如烟走来,忙闪身形,藏到院中水池后面。 第92章 如烟打开房门,信步来到水池边,在池边小亭坐下,仰望着天边的明月,叹道:“天南一别,未能停歇,投身青楼,客来客接,强颜欢笑,何处欢邪?” 老和尚心中自知青楼女子大都身世凄惨,是故对她们也是怜爱有加。但身前此女,并不是寻常女子,听她适才口气,应是天南魔魂子民,不知她的心中又有何痛楚? 老和尚正自寻思间,忽听那女子叫道:“什么人!”老和尚心中一惊,以为是漏了马脚,正待出来解释,忽又听到有人冷笑道:“好你个如烟,居然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老和尚顺声望去,却是适才那神智不清的江小候! 如烟见江小候衣衫不整,手上隐有血迹,不禁怒道:“你把小翠怎么样了?” 江小候冷哼一声道:“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她,她已经回你们天南了。臭婊子,敢在我面前耍花招,今次就让你耍个够。” 如烟站起身,对江小候疑道:“你早知我的身份?难道小翠她?你又是何人?” 江小候不屑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八明四暗十二指挥使中的夜虎,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出卖你的就是你的侍女小翠,现在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乖乖地把你知道的情报告诉我,否则小翠就是你的下场!” 如烟忽而摇摇头,厉声喝道:“我与小翠她情同姐妹,她怎么会出卖我呢?一定是你,是你从中搞的鬼!” 江小候哈哈大笑道:“不错,她是死在我的‘夜虎魅眼’之下。一个小小细作,能死在皇城密衙十二指挥使之手,也算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你现在不说也不要紧,呆会只要我施展玄功,不怕你不说,只是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如烟冷笑道:“就凭你?呵呵,在我魔魂分坛里你想轻易脱身?恐怕死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江小候抖手打出一标袖箭,啾的一声射到空中,啪的一下炸开,紧接着就听大街上人喊马嘶,一彪军队已经把这狮子楼团团围住。 如烟脸色大变,对江小候道:“你待怎样?” 江小候笑道:“只要你顺了我,我保你平安无事。这狮子楼在京城也有几十年了,换了三个老板,最近的一次,就是你们魔魂殿下的手吧。只要你肯把这狮子楼的地契给我,而你作我的小妾,我保证不会追究你以前的事情的。” 如烟伸手一撩长发,媚眼如丝,娇声笑道:“果真如此吗,江小候爷?” 第三十四章如斯美人[本章字数:480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5:09.0] ------------ 江小候阴笑道:“是啊,如烟姑娘,怎么,心动了麽?” 如烟点头道:“有如此好事,如烟怎能拒绝,只求小候爷以后能善待如烟。” 江小候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大美人果然是玲珑剔透,不过,为了以后我能安心入睡,现在我还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如烟抛了个媚眼,玉手轻掩朱唇笑道:“小候爷要做什么如烟心里明白,到房里去做如何?在外面岂不大煞风景?” 江小候点头道:“美人果然深知我心,来,我们进房去做。” 如烟扭转曼妙身姿,款步向前,到江小候身前三步处,忽然一个不稳,身形一晃,朝江小候跌来。江小候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伸手去扶如烟的手臂。 如烟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江小候一把把她拉住,将如烟的身子一带,卷入怀中。 江小候左手抓紧如烟的手臂,一用力,一把细小如弯月般的匕首从如烟手心滑落。 江小候冷笑道:“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如烟仰面看着江小候,嫣然一笑,柔声道:“我知小候爷是个大英雄,是故想与你开个玩笑,谁知你这么用力,把人家的手都捏疼了。”道罢,把身子靠向江小候怀里。 江小候胸前被那温香软玉一挤压,顿时心跳加速,再看怀中这美人吹气若兰,身子柔若无骨,整个贴向自己身上,不停地蠕动。江小候只觉一股热气直冲下腹,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如烟靠在江小候身上,把脸靠在他的肩膀,用脸颊轻轻磨蹭着江小候的脖子,喉咙里发出阵阵呻吟的呓语声。 江小候慢慢松开了左手,将如烟的小蛮腰搂住,右手轻抚如烟光滑的背脊,逐渐沉浸在欲望的海洋里不能自拔。 如烟扭动着丰腴的身躯,与江小候的身体紧紧合在一起,张开檀口,伸出丁香小舌,在江小候的脸颊,脖子上轻轻舔弄,双手抱紧了江小候的腰,不听地抚弄着他宽厚的脊背。 江小候紧闭双眼,抬起头来,慢慢呼出一口气,显见得是舒服至极点。 正自享受间,忽然觉得哽嗓咽喉处疼得厉害,一股热流喷了出来,江小候低头一看,如烟正张口咬着他的颈上大动脉处,血流满面。 江小候不由怒急,两手插入如烟肋部,用力一抓,就听的噔噔两声,如烟的肋骨恐怕已经断了两三根。 如烟并不松口,脚尖一挑地上的尖刀,伸手拿住,噗的一声刺入江小候的腰部。 江小候闷哼一声,双爪变掌,两掌砰砰轰击如烟的胸前,把如烟打的飞了出去。紧接着飞身扑上去,一掌劈到如烟面门,厉声道:“臭婊子,今日要你丧命!” 如烟不由得闭上眼睛,自是对此生再无可留恋。 “啊,你!”就听得江小候惨叫一声,如烟忙睁开眼睛,江小候的身子直撞入她怀中,头却不见。 老和尚一手挥舞长刀,另一手抓住江小候的头颅,在院中迎风而立,状似天神。 如烟伸手推开江小候的尸体,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对老和尚躬身一拜道:“谢谢侠士救命之恩,如烟谨记在心。” 老和尚一挥手,将江小候死不瞑目的头颅丢远,对如烟道:“你莫要问我的姓名,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江湖救急,行侠仗义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你不必记在心上。” 如烟惨然一笑道:“侠士说笑了,如烟如今只剩这残花败柳之身,要报答侠士,也是有心无力。” 老和尚将长刀迎风一晃,收入袖中,问道:“如今我有一徒弟,甚是爱慕你,他家大势大,又不会亏待你,你可愿与他结为秦晋之好?” 如烟迈步向前,问道:“夜龙王,是你吧。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你还要取笑小女子。” 老和尚奇道:“你如何看的出来?我斗笠遮面,一身黑衣,你如何知道我是夜归天?” 如烟摇头笑笑:“龙王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身处险境似的。这别院已经被皇城密衙的禁军包围,龙王不想着如何脱身,反倒对这些枝末细节分外关心,不知是何道理?” 老和尚笑道:“既然深陷重围,自是急也没用。你们在此经营多年,会没有备下脱身之术?我救了你,你肯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跑路吧。既然你能带我脱身,我还急什么呢?” 如烟摇头苦笑道:“江小候他只怕是有备而来,万一秘道也被堵住,我们岂不是都成了瓮中之鳖?” 老和尚摆摆手道:“不要打岔话题,我问你,你如何知道我是夜归天的?” 如烟无奈道:“第一,龙王你虽然入了佛门,但却忘不了你的‘血饮’刀,天底下火红如血的刀恐怕只有你的‘血饮’吧;第二,龙王说你有徒弟爱慕我,想来也只有中风那个小混蛋了。他对我说过他拜了玄光为师,天下知道玄光是龙王的人虽然不多,但我算其中一个。” 老和尚点头道:“我早就知道‘血饮’一出,天下就知道我夜归天重出江湖了,看来总座师兄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件凶器。我拜入佛门好多年,以为世上的人早把我忘了,想不到连你这等小丫头看到‘血饮’都知道是我,看来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就只有这两点了吗?” 如烟哭笑不得,只得回道:“龙王以后装扮江湖豪客的时候最好能专业点,不要穿一双僧鞋好吗?” 老和尚低头看看脚上穿着的九耳麻鞋,苦笑自嘲道:“原来以为京城现在流行这个,想不到还是被人看出了破绽。早知道应该把那厮的鞋子也扒下来,不过他的脚实在是太臭了!” 如烟笑道:“龙王,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这就离开吧。” 老和尚点头道:“你的地盘,你作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从暗门影壁处离开了飘香别院。 春宵苦短,离别恨长。 剑十三每次见到寒号的时候,这个好色的家伙都是在床上。 剑十三端了杯茶,稳稳当当坐在花厅的靠背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寒号和床上的那个女人。 寒号无奈,跳下床来,草草穿了衣服,苦着脸对剑十三道:“你真是阴魂不散,我不是叫你以后有事直接去找鬼五了麽?” 剑十三笑了一笑道:“鬼五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寒号无奈地拖了把椅子在剑十三对面坐下,苦恼道:“兄弟,我已经够命苦的了,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我现在是在执行晋级任务,不是在游山玩水。兄弟你天资卓绝,家势又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少年成名,要风有风,要美女有美女,你不知道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想成名立万是多么的困难!” 剑十三笑道:“既然你心甘情愿加入‘无名’,为什么还时刻不忘要成名呢?” 第93章 寒号叹道:“我敢说我是被逼的吗?就因为我是个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卒,才只能加入到‘无名’这种见不得人的组织之中。试想谁不想一夜成名天下知?你看那些大侠,无数豪富之家争相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也不管女儿同不同意;无数黑道大豪甘愿把自己一辈子打家劫舍聚集来的财宝,在大侠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感召下双手奉上,并且为了报恩,以身相从,忠贞不二。想人家大侠风格高尚,为人豪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出手就是黄金几车,做种马都比我这专业出身的还出色。哎,不想成名谁还在江湖混啊?” 剑十三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呢,前次我让你加入剑宗,你考虑的如何?” 寒号摇头道:“功成名就,好歹也得有命来享受。我没你那么好的功夫,今天进了寻道馆的门,明天估计就得进棺材店。你来到底有什么事啊,说完了快滚蛋,我还有正事要做。” 剑十三笑道:“鬼五说其实你是他的上司。” 寒号大惊道:“这个死穷酸,居然出卖组织情报。” 剑十三哈哈大笑道:“你自己承认了吧。” 寒号苦笑道:“兄弟,你就放过我吧。鬼五他明显是在报复我,这个死穷酸。哎,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剑十三饮了口茶道:“邪宗现在的真正实力。” 寒号回头看了下床上的女人,对剑十三摇头道:“无可奉告。” 剑十三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床上那女人拱手道:“红娘子可否告诉在下呢?” 床上那女人娇笑一声,对剑十三抛了个媚眼,披了件薄纱,从床上赤足而下,腻入寒号怀中,香了寒号一口道:“小四,你告诉他算了,免得这不解风情的人时常过来烦扰我们。” 寒号苦笑一声,揽住红娘子的小蛮腰,对剑十三道:“如今的五龙,最碰不得的就是邪宗。因为风帅九幽已经从炼狱中请出了邪宗的上代长老羽落和赤天代替自己镇守京城,现在表面上看来道门势力大盛,暂时压制了邪宗的发展,但九幽挟天子令诸侯,如其率队回五龙的话,局势将完全改观。剑宗实力如今最是薄弱,你最好不要打邪宗的主意,九幽的实力你应该有所耳闻吧,连你师傅都不敢轻撄其锋。” 剑十三点头道:“我与邪宗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自然不会惹祸上身,去招惹九幽。” 红娘子笑道:“你去招惹了他更好,省得老来烦我们。” 寒号摇头苦道:“任谁死,也不能让他死了。” 听到此处,红娘子不由得瞪起眼睛,狠狠捏了寒号一把。 寒号哎呦一声,忙道:“当然,当然啦,姐姐才是我心中的最爱。只是当年我与这小子曾经发过誓,先死的无罪,后死的受累。他死了倒一身轻松,可怜我要背负他留下的担子,不但要侍养他的老娘,还要成天舞刀弄枪,提心吊胆的防人刺杀,哪有现在这般快活?” 红娘子拧着他耳朵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没跟我说过你们是兄弟啊?” 寒号忙道:“姐姐莫要生气,我想男人之间的这些杂碎小事,不应该让你再来操心的。” 剑十三笑道:“当年我们结拜的时候,还不曾遇到红娘子呢。” 寒号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 红娘子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是兄弟呢?我看小四跟你两个,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剑十三皱着眉头想了一想道:“似乎是前年的事情了吧。” 寒号接过话头道:“不错。前年秋天,我因为立功心切,私自去玄都观盗窃道门三宝,一时不慎,失手被擒。陆西星这个老狐狸,用几个美女诱惑我,因为我心中只想着对组织的无限忠诚,是故挫败了他的阴谋。陆西星老羞成怒,准备把我扔下百丈崖,我当时本想英勇一回,效仿那些大侠,希望也能坠崖不死,还能捞点啥奇遇,结果被陆西星当场识破了我的想法,把我捆在玄都观外的大树上,派人日夜羞辱,直到那一天,他,剑十三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剑十三解释道:“那是个黄昏的夜晚,哦,不是的,是一个黎明的晨曦,我,孤身去河北。” 红娘子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瞎编来糊弄我了,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们啊,以后编瞎话也要有点职业水准好不好?你们知道什么是道门三宝吗?” 两人齐摇头道:“不知道。” 红娘子叹道:“不读书,不知天下事。你们这些江湖子弟只知好勇斗狠,惯会浪费青春。道门原以元始天王所化玉清天宝君,上清灵宝君,太清神宝君,为道教三宝,尊为至尊。然因道门以学道,修道,行道为本,故又有以所本的三要旨尊为三宝者:第一学道者:以玉清元始天尊为道宝尊,上清灵宝天尊为经宝尊,太清道德天尊为师宝尊,作为皈奉道法之道、经、师三宝;第二修道者:以人身之精、气、神为修养性命,作出世工夫的三宝;第三行道者:以慈、俭、让为立身行道,作入世工夫的三宝。盖基於老子三宝章云: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是也。”道罢朝剑十三斜了一眼,剑十三慌忙低头称是。 寒号掩嘴打个呵欠道:“姐姐讲完了?”手却不老实地在红娘子身上摸索,渐渐从下摆进了衣衫内里。 红娘子面色潮红,微微点了点头。 剑十三见势,便朝这对鸳鸯拱手道:“十三告辞,两位继续。”一纵身,从窗口飞身而去。 寒号大为不满,嘟囔道:“被你这死鬼如此搅和,哪里还有继续做的心情?”手里却不放松,加紧活动。 红娘子嘤咛一声,红唇便封上寒号的嘴唇,顿时满室皆春。 第三十五章肠断天南[本章字数:4395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5:30.0] ------------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故兵形像水。 老和尚原打算找到张中风以后,便去找其父说项,试图通过张天翔来影响北城兵马司,希冀能在日后与道门的争锋中取得先手,至少分薄龙卫大将萧剑河对北城兵马司的影响力。 老和尚虽然旧部众多,但基本上都是边防大将,到了京城竟然找不到一个能上台面的禁军将领作为助力。天龙地虎如今不知伤势如何了,虽然已经派虚耗将宝通禅寺最好的“续命金丹”送去了一壶,但他们能不能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京城还是两说的事。 这次自己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的理由和借口以及无数光辉灿烂的承诺来打动张中风,只能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孰料到这纨绔子弟此次竟为情所困,动了真格,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为了取得张中风的助力,老和尚不得不插手此风月中事,谁成想这如烟竟然又是天南魔魂殿的细作。细作也就罢了,偏偏这如烟又惹得了皇城密衙的指挥使注意,自己虽然成功救得如烟,达成张中风的心愿,却为此杀掉了夜虎,以后少不得要受到镇边候江明安的刁难。 本来夜虎江小候是故人之后,确实不应痛下杀手,为自己留条后路。但一则是自己见不得光,如果自己亮出身份,少不得惹来一身麻烦;二则是为剑宗控制十二指挥使的一万两千兵马尽点力,除掉暗营的指挥使,对剑宗的行动大有助力;三则是如烟使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同样是来自天南的女人。 想到此处,老和尚不由得看了一看走在前面的如烟,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只是景相似,人不同。不知,哎,老和尚不由得摇摇头,清醒下自己的头脑,在此时刻,怎能为女人分心。 如今天南魔魂在京城的据点已经被官方发现,如烟也只能听任老和尚摆弄,希望能尽快脱身。 两人穿过秘道,行不片刻,来到一个地窖,老和尚跳出来一看,是间民房,在狮子楼正西边。 街上吵吵嚷嚷的,似乎官兵已经开始拿人了,老和尚跑到院门处偷眼一瞧,只见浩浩荡荡的一大票嫖客被密衙的青衣拿小鸡般捉去,个个衣衫不整,苦着个脸,想是没些银两孝敬那帮如狼似虎的兵丁,难得轻易脱身了,还得回家应付黄脸婆,作男人命真是苦啊。 老和尚看着垂头丧气的嫖客,想起了自己兄弟当年纵横京城的风流往事,不由得会心一笑。 旁边,如烟扯了扯老和尚的衣袖,问道:“龙王,如今我们去哪里?” 老和尚嘴角一咧,微笑道:“不急,我们看会热闹先。” 如烟点了点头,忽然间扯着嗓子尖叫一声:“强奸啦,救命啊!” 老和尚吓了一跳,忙捂着如烟的嘴低声道:“我的小姑奶奶,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如烟点了点头,眼巴巴楚楚可怜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长出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手,如烟刚要开口,老和尚忙又捂住她的嘴。 院门外一人嚷道:“适才这边是否有人喊强奸?” 另一人答道:“哪有啊,我刚撒尿回来,哪有人?快回去干你的事去,要不我叫我爹罚你的俸禄!” 那人应了一声,迈步走远了。 老和尚听得那人的声音,知晓是张中风来了,放开如烟,打开院门,对正在四处观望的张中风招手道:“中风,进来!” 张中风在巷子里闷的慌,见密衙青衣包围了狮子楼,心知不妙,担心如烟的安危,想进别院去看看,谁知守护的青衣根本不买他的面子,不由分说就推了出来。 第94章 正自闲逛间,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心中狂喜,朝这边过来,刚好一个巡城的小兵也为这声音引来,不由分说被他撵走。 老和尚见如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气恼。虽然以自己的武功,带如烟硬冲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自己乔装改扮来到京中行事,就是不想惊动各方势力。 不提张中风的激动,半个时辰之后,老和尚带着如烟身心疲惫地来到寻道馆的后门。 扣开了门,那绿毛猴子跳出来,将两人带到无剑堂。 “春草醉春烟,深闺人独眠。积恨颜将老,相思心欲燃。几回明月夜,飞梦到郎边。” 剑十三身边一直珍藏着凤凰的手巾,那上面寄托了他所有的情思,中秋就要到了,不知天边的爱人是否也在想念自己。 他一直在问自己,天南到底有多远,竟能把自己的万千情思阻断? 人生如戏,错爱如梦。 他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戏子,这点他连老和尚都不如,但他从未承认自己错爱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和尚和那个如烟已经离去了,整个厅堂里就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百年,时间现在对他们这对恋人的意义已经不大。 还记得三年前,他们坐在江边,看月朗星稀,听清江水轻吟。 清江不似大河般咆哮,它宛如一位可人的少女,既温婉又缠绵,仿佛一条漂浮的玉带从镇边滑过,江上有雾在升起,渐渐就浓起来,低低地浮在江面上。 剑十三搂着凤凰,感觉自己的心绪就跟这江雾一样愈来愈浓,越来越迷朦。 凤凰的幽香和夜的芬芳,在这美妙的夜晚开始把江风渐渐浸润。 天南有多远,竟能把自己与心爱的女人完全隔离? 那一瞬间的激情,在这无限的空间里早成了永恒,他永恒的思念。 芳踪已渺,伊人已逝。 三年的苦思,化作丝丝泪血。 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 纵得了这万里江山,失去了她,又有何意义? 欲洁身何洁,云空未必空。 人生无常,命中注定? 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冰冷的身体,僵硬的指头。 夜就这样过去,在黎明的第一束曙光照进无剑堂的时候,剑十三忽然笑了。 男人没有眼泪,再苦再累,笑着面对。 他面带微笑地踏出府门,去往西山居。 老和尚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自己竟会如此走背字。 他不知道凤凰是谁,他也不想知道凤凰是谁,但当剑十三知道如烟的身份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凤凰的下落,那热切的眼神,慌乱的手脚,根本就已经乱了方寸。 老和尚知道,这样子的一个女人,一定是剑十三的至爱亲人,一个为了她宁可放弃一切,一生只想去好好爱护的女人。 当如烟说凤凰已经病死之时,老和尚忽然感到天地间充斥了悲凉的气息,一股足以使人心死的悲凉之气。 剑十三从听到凤凰病死的消息以后,僵坐当场,再也没有动过。 同是天涯沦落人。 退出了无剑堂,他安排如烟住进了自己的房间,直接去往张天翔府中。 张中风带他去见张天翔,想不到他刚进正厅,忽然见到了一个他决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遇到了萧剑河,龙卫大将萧剑河,李道古的女婿萧剑河。 他不知道萧剑河的想法,但他知道,萧剑河知道自己是谁,不但知道,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来张府的目的。从张天翔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如果萧剑河想杀自己的话,一定会有一堆的兵丁在等着自己,等着将自己格杀邀功请赏。 萧剑河并没有理会老和尚,他向张天翔打了声招呼,便起身离座而去。 张天翔将萧剑河送到门口,转身来到厅堂。 张中风刚要开口,张天翔忽然对儿子笑道:“天晚了,回去睡吧。” 张中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老和尚,转身离去了。 张天翔请老和尚坐下,静默了片刻,忽然问道:“玄光大师所来何事?” 老和尚道:“借兵。” 张天翔问道:“凭什么?凭你神通寺玄感上师的师弟身份,还是凭是犬子的师傅?” 老和尚傲然道:“凭我夜归天的名号!” 张天翔笑道:“你能给我什么?权力,地位,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老和尚道:“给你儿子候爷的地位,给他尊严,给他要的幸福,给他要的女人。” 张天翔嘿然道:“凭什么?” 老和尚道:“凭我夜归天的承诺。” 张天翔哈哈大笑道:“夜归天,就算二十年前你大权在握,在李太师和你之间,我也只能选择放弃你。空手说白话,你以为凭你的一句空言,我就会仰慕地低头向你宣誓效忠吗?” 老和尚摇头道:“你不用再装了,你要是倒向了李道古那边,你大哥张天明就不会放过你。李道古的势力虽然大,但要李道古为了你一个小小的三品统领去开罪右相王景玄,你说李道古会做这种傻事吗?” 张天翔冷然道:“即便我不会投向李道古,我也断然不会借兵给你的。” 老和尚笑道:“你自然不会,我相信有很多人乐意借兵给我的。” 张天翔哼了一声,道:“你威胁我?莫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你凭什么能决定我的去留?” 老和尚笑道:“当年我帐下有五虎将,天龙,地虎,张持天,杨公时,雷次宗,一龙五虎十三兄弟,你知道吧。你不记得现在的兵部尚书的名字了吗?” 张天翔冷笑道:“本还敬重你夜归天是个英雄,想不到竟然挟恩图报,还威逼利诱,你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老和尚站起身形,背手而立,冷然道:“缔造伟大功业的,经历非常人生的,可以叫做豪杰,而只有牺牲,才可能造就英雄,无论做了什么,只有牺牲,才能够使一个人上升到英雄的境界。我只是个平常人,我不想成为英雄,你也不要幼稚地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承认我不是英雄,甚至连枭雄都算不上,你不要逼我,我再没有顾虑,任何手段,只要能助我达成心愿地,只要你能想出地,我都愿意使用。” 张天翔忽然笑了,拱手道:“龙王果然是龙王,天翔代替叔父谢过龙王的救命之恩。” 老和尚微微一笑:“张持天他现在何处?” 张天翔道:“托龙王的福分,叔父已经在黑龙王帐下效命多年,深得黑龙王爷信任。” 老和尚笑道:“听中风说,你准备将他送到武学去读书?” 张天翔点头道:“中风这孩子学文不成,学武不就,成天浪荡,惹是生非,该管管他了。” 老和尚称是,问道:“现今京城,太学,律学,武学三大学堂中最有前途得也就是武学了。但你忍心把儿子推向血腥战场?” 张天翔道:“我自是不想,但年青人都有一身的热血,你像剑宗的三万弟子,个个上场杀敌,奋不顾身,每次浴血战场之后,回到京中,身份都不一样。这世上敬的是好汉,拜的是英雄。你若是把中风留在京中,自然能平安无事,但他自觉在同辈人里矮了一头。你看武学如今的盛事,就知道有多少热血青年了。” 老和尚笑道:“他也算我的徒弟,不如我让他到剑宗去磨练一番,你那时再让他进武学,也好扬眉吐气,出人头地?” 张天翔哈哈大笑道:“此等好事,怎能推辞,不如明日就让他去洗剑池住好了。”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我夜归天的徒弟岂能住在洗剑池?明日让他随我住进寻道馆好了。” 张天翔点头称善。 张中风正在房中,听老娘唠叨,浑不知已经成了老和尚的人质盾牌。 第三十六章清净散人[本章字数:5715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5:53.0] ------------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像天朝五龙城这样拥有上百万人的大都市,在整个神州大陆也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份。 如果不是南临千里大平原,物产丰饶,如果不是拥有历年修葺,宽敞顺畅的皇城官道,如果不是龙国君主聚集全国国力筑起坚城如斯玄妙,如果不是临近纵贯横穿龙国的大河水道,恐怕还真难以造就如今这天下第一大城。 一切的巧合,莫非冥冥中已经注定?千百年来未曾陷落,经历过无数的战火刀兵,神奇如斯,是故五龙号称天佑神城。 但不要忘了,一切的辉煌后面都带着冷漠无情,一切的荣耀后面都隐藏了昏暗阴影,一切的征伐后面都抹不去暴力血腥。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欣赏日出的黎明,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歌舞的升平,不是每个人都能窝在被窝里享受着女人的脉脉温情。 冷漠无情,这就是不相信眼泪的五龙城。 天刚蒙蒙亮,起早讨生活的小商小贩,运粮进城的骡马车队便吵吵闹闹,熙熙攘攘地打破了清早黎明的宁静。 剑十三从人群中穿过,面带微笑,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他都不放在心上,关于命运和前途的任何阻力都不能再使他忧心烦恼。 他快步穿过了寻道馆前的大路,接着越过了洗剑池,看着晨练的剑宗子弟向他致剑礼,他一直微笑着,在数百剑宗弟子的哼哈声中,他来到了南城的升龙大道边。 他在路边停了下来,依旧面带微笑。 第95章 如今南城城门早开,通行升龙大道的车队井然有序地缓慢移动,将一车车粮食,日用杂货运到太仓,运到闹市的百货杂行。 在龙国,路人是照例要给军兵和运粮车队让路的。即便你贵为龙皇,没有车驾在旁,也休想从车队中穿过,因为一刻的停歇就有可能使整个链条崩裂,五龙的运转就像一副星象图一样精细准确,而天象的任何一丁点异常变动可都昭示了大神的意图,预示着天机的变幻,任谁也担负不起这扰乱五龙,危及龙国的天大责任。 剑十三站在路边,微笑地看着对面的崎岖山路,看着山脚下坐在莲台上的那个行只影单的白发老人。 五龙城南城的平地到升龙大道边就嘎然止住了。五龙山脉环伺的大城在这里略微挺了下脊梁,平地里陡然升起一座百仞高的小山丘,在北高南低平坦的京城里显的如此突兀,显得如此不合情理,但它偏偏就存在着,存在了百年千年,没有人敢像当年铲平黄龙山那样把它从京城里抹去。 西山,一个神话般的所在,曾经道门的领地,现今三清的圣堂,道门原始天尊仙宫驻地。 西山居当年也曾无限荣耀,权倾一时,但自百年前佛门显密二宗联手闯关,挑遍天下邪道剑三路高手,无人敢撄其锋,西山居遂被压制,一干道门高手被逼得四处逃散,道门于是势衰。 现如今道门以河北仙霞山紫云洞为根基,山西玄都观和京师西山居不过是其两侧副翼。是故西山居的当代掌教,清净散人孙不二虽然在三清大殿中仍能占据一席之地,但他道法武力都没有得到上代总领的真传。可叹他当年曾三招败给玄苦,如今重出江湖却又败给同门师兄李道古,丢尽了西山居的颜面,更显得道门此支的山河日下,日暮途穷。 孙不二老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清莲一现,万众归心的清净散人了。虽然他的名声还在,虽然民众依旧崇拜他,虽然他击败了番邦暗黑孔雀堂的水火护法,为龙国子民争得了荣耀,民众并不去关心他是否败给了玄苦和李道古,虽然这种事情当事人如果不说,民众也无从知晓。 剑十三能够理解孙不二的苦衷,他也曾经像孙不二一样想置身江湖之外,清净逍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去海边听涛,去云藏看雪,去大漠看落日,去天南找凤凰。 但孙不二不能,因为他道门三清的身份,因为他肩负道门西山居这一支复兴的责任。 在接到孙不二口信的时候剑十三就洞悉了他的全部用意。从鬼五和寒号那里回来以后,他就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个阴谋,一个只要成功就会使剑宗毁于一旦,瞬息覆灭的陷阱。 明知不可能成功还要去做,这就是孙不二的悲剧本源,孙不二本来可以成为一代宗师,但为了道门的利益,他选择了牺牲自己来成全道门。 对孙不二,剑十三心里一直怀着深深的敬意,因为他知道孙不二的心里一定很痛苦。孙不二的微笑,掩藏了眼泪在里面。 对自己的命运和前程,剑十三没有想过,他从来不愿意去想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除了凤凰。 对视注目了半晌,剑十三终于朝路另一边一直盯着自己的孙不二招了招手。他知道,孙不二肯这么大清早在这里迎接自己一定有他的缘由。 孙不二笑了笑,他知道剑十三猜到了他的用意。剑十三的实力他没有见过,但他知道一个能修成“天地一剑”的剑客一定具有超卓的智慧,惊人的毅力,甚至是无敌的运气。如果不能挫动剑十三的锐气,这次谈判恐怕就会一败涂地。 孙不二从蹲坐的石莲台上站起身来,伸手一招,虚空之中顿时升起朵朵清莲,孙不二脚踩清莲,漫步从空中越过升龙大道,莲花次第开放,孙不二飘然来到剑十三面前。 路上赶脚行人依旧如故,专注前行,只是眼中对这显露神通的道门大师充满敬仰之情。 剑十三朝孙不二咧嘴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孙不二抖了下袖子,微笑道:“剑十三果然是人中之龙,不愧为剑神传人,剑宗得你为宗主,如今想不发达都难啊。不过我见你面色晦暗,印堂发黑,似是有忧愁事纠集心头,恐怕近日会有不幸事情临身,不如让老道为你算上一卦,去去邪气如何?” 剑十三哑然失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大丈夫生有处,死有地,我怎会在乎这生死之事?” 孙不二摇头大为不然道:“命运自古天注定,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说你剑宗虽不信道佛之言,一贯以剑为神,奉剑为至尊,久而久之也有剑精剑灵来保佑你们。” 剑十三笑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无所谓是剑是人,剑即是人,人即是剑,何来剑精剑灵之说?” 孙不二摇头道:“你信也有,不信也有。我能显现神通,就足以证明仙灵之存在,我修道门密法,初窥门径,想这破碎虚空之法不是虚妄之言。” 剑十三摇摇头道:“散人既对修仙之说如此痴迷,为何还如此这般迷恋红尘?看不破则放不下,放不下则易执着,执着了红尘怎能破碎虚空,肉身成仙?” 孙不二道:“好个放不下,看不破。老道自知命该如此,成仙之事非我福薄命苦之人能够享到。” 剑十三冷笑道:“命运天注定,为什么我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天,天是什么?天在我剑十三这里,不过是我的心,不过是我手中的天雷剑。有我就有天,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孙不二笑笑,对剑十三伸手一邀道:“山上备有薄茶,请剑宗主过往一叙。” 剑十三点了点头,凌空飞起,急如闪电,朝西山山顶飞去。 孙不二哈哈一笑,变幻清莲万朵,等清莲散开,人已不见。 西山大殿并不起眼,祖师堂也不过是两进破败的小庙,盛世而衰,不过如此。 剑十三在三清殿前停住脚步,等着孙不二。 一团青光闪过,孙不二后脚就到。 孙不二见剑十三停住,不由打笑道:“草房山居简陋,比不了你剑宗声威如虎,请里面细谈,莫要嫌弃。” 剑十三摇摇头,看了一眼大殿,微笑道:“想起当年光景,你道门强盛如斯,也不过是如此小观小庙,这道门实力可不体现在这家居上面啊。你看佛门倒是家大业大,但如今却是中空的很啊。” 孙不二摇摇头,忽然转了话头道:“不和剑宗主闲聊废话了,老道直截了当跟你说好了,今日里邀你上山,是为了应对域外各族和邪宗联手之事。” 剑十三点头道:“恩,我能来西山多半也是因为孙掌教提及此事。是真是假我还不清楚,但如今你当听令太师李道古,如果散人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怎知你不是在诓我?” 孙不二疑道:“我与李道古之战,剑宗主竟然知晓,看来剑宗在京城果然是无孔不入啊。” 剑十三微微一笑道:“我从何得知,散人不必细问,剑宗能纵横京师这么多年,好歹还是有点微薄实力的。” 孙不二哈哈大笑,连连摇头道:“剑宗岂只一点点实力,剑宗主说话果然是滴水不漏。老道实话说,太师李道古他早已经叛出道门,不在三清辖下了,他既然不听清虚令,我自然也不会依道门决斗定身份的规矩听他号令。” 剑十三忽然冷笑一声道:“孙掌教你莫再要骗我,你当我真不知道李道古的底细么?李道古如若是真的叛出三清道门,他早就被你们的上代长老联手给除掉了,哪还能逍遥京师这么多年?道门素来痛恨叛徒,又怎会不清理门户,难道现今的道门忘了当年的隐痛?” 孙不二老脸一红,呵呵一笑,起身到外殿吩咐道童上了茶,复请剑十三到里间坐下,摒退了旁人,悄声道:“外面人多嘴杂,不及详谈。剑宗主可否知道三清上代总领罗公远并没有仙去,而且他如今已快修成天仙之体,即将到京城一统道门。嘿嘿,李道古最怕我那个小师弟,当时我就是用这个消息换得自由之身的。现在的李道古如热锅蚂蚁自顾不暇,早乱了阵脚。如若我们两方联手,他即便想反对都根本顾不上。” 剑十三疑道:“掌教如此行事着实诡异,对你究竟有何好处?你击退水火护法还可以说是为了重振声威,但你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外族高手和邪宗的联军,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厅堂里忽然静如死水。 孙不二沉默片刻,忽然叹道:“罢了,我就把心里话告诉你吧:西山居如今真的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剑十三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孙不二神情激愤道:“道门如今内忧外患,我西山居越发实力不济,早晚此支要断送在我手里面。” 剑十三深吸了口气道:“罗公远他只要一到京城,一切迎刃而解。你身为三清之一,他怎么都会帮你这个师兄度过难关的。现在各大势力都投鼠忌器,没有谁敢明里来打西山居的主意吧。” 孙不二摇头道:“我只是道门旁支,罗公远何尝不是对当年我们自立门户,不听他号令耿耿于怀?其实自夜归天一入江湖,天下的均势早就被打破了,弱肉强食,哪还有平静地方?如今江湖风云变幻,许多老魔头都重出江湖。你知道,邪宗与我们道门一向势同水火,如今邪宗盛极一时,气焰吞天,必然会趁机抢占地盘。道门三清中,我西山居实力最弱,偏偏又与邪宗结仇最深,我怎能不早作图谋?” 剑十三点头道:“道邪不两立,佛魔不同堂。 第96章 不过邪宗能对你构成威胁的不过就是那个天纵奇才的风帅了。九幽他如今身为炼狱大统领,应该不会亲自动手吧,余子碌碌,散人怎会放在眼里?” 孙不二叹道:“你不知邪宗的真正实力:邪宗与我道门争斗数千年,当年我道门强盛如斯,还是不能将邪宗连根拔除,反而让它死灰复燃,日渐作大。如今九幽一统邪宗,更是无数的妖魔鬼怪投其麾下。你莫掉以轻心,不要为九幽的障眼法骗了,他九幽潜隐数十年,怎会只有炼狱那点家底?” 剑十三眉头一拧,道:“孙真人,我剑宗不出京师,对邪宗确实不了解。难道现在邪宗真的能够一手遮天?” 孙不二点头道:“邪宗如今已经压得我西山居喘不过气来。我徒弟狐丘常为龙族皇族讲经,因此得到了信报:邪宗的上代长老羽落和赤天已经应九幽的邀请重出江湖。他们不是主流派别,一向心狠手辣,为非作歹,且与我道门有极大冤仇,九幽许给他们偌大好处,必然会趁机用江湖约斗的名义来挑我场子。” 剑十三嗯了一声,问道:“邪宗实力如此强大,又与大荒北胡联合到底有何图谋,难道他们要变天?” 孙不二叹道:“前日里我师侄魏伯阳到我这里拜会,顺路告诉我一个消息:大荒北胡的天地人三使者丰狐,文豹,鹿驰走已经与风帅九幽达成合作协议,誓要驱逐我道门,佛门和你们剑宗出京城。” 剑十三迟疑道:“大敌当前,当合力抗之。民族大义在先,我们自当放弃前嫌,你既能与我剑宗联手,为何不能与佛宗取得谅解?毕竟邪宗如今已经威胁到佛门的生存。” 孙不二摇头道:“佛门根基稳固实力雄厚,而且内部统一没有纷争。只要邪宗没有危及佛宗的根本,佛宗历来都是求稳怕乱,根本是不会理会的。” 剑十三细想了一会,问道:“佛宗我们先不谈了。我只是奇怪,九幽他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权势之重,天下少有,京中人皆称为风帅内相,可谓功名他有,美人在手。邪宗为何竟会勾结北胡引狼入室,难道不怕玩火自焚?与外寇勾结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啊,他邪宗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孙不二笑道:“说来你毕竟经验太浅,邪宗为何名之为邪宗?就是因为他们离经叛道,任意胡为,只管他们自己快意,浑不管别人的死活。如今天下已经不是王道当道,而是霸道天下,只要你实力强横,连这江山都能坐得。试想谁会嫌黄金烫手,美人恶丑?” 剑十三闻听此言,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悲哀感:孙不二成名数十年,如今为了道门的生存竟然还要与自己勾心斗角,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难道真的是人不能胜天?他能屈尊下山迎接自己这样的小辈,难道不是一种天大的讽刺?剑十三一想到孙不二的满头华发,心里就有一种针刺的感觉。 孙不二见剑十三沉思,续道:“其实如今天下,公道不如霸道。你我两家合作,外可以驱除贼寇,保江山社稷,内可清理蛀虫,使天下清平,何乐而不为?” 剑十三点了点头复又摇头道:“天下大义我自不会忘。为龙国百姓,我可以以身犯险,冲锋陷阵甚至为国捐躯在所不惜。但我是宗主,令旗一下,剑宗数万子弟可能因为我的错误决定而身死战场,都是爹娘的心头肉,都是我剑十三的好兄弟,让他们为了龙国内乱捐躯,我于心何忍?” 孙不二闻言大喜,见剑十三终于松了口风,连忙道:“宗主只要答应出手就好,剑宗不需要出动太多子弟,老道可以动用道门的力量来帮助你。现在京中空虚,只要我们击杀北胡三使者和邪宗二长老,定能够使局势变转,到那时邪宗吃了哑巴亏也作声不得。风帅回京以后就由我道门来对付,现在剑宗只需要对付三使者即可。” 剑十三思忖片刻,点头道:“好,北胡与我剑宗是世仇,三使者就交由剑宗来对付了。” 孙不二笑道:“老道还有件事情,要提醒宗主。” 剑十三点头道:“请讲。” 第三十七章双剑合璧[本章字数:462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6:18.0] ------------ 剑十三不知这心怀鬼胎的西山居掌教到底有何打算,微一点头,双手抱拳道:“请讲。” 孙不二正色道:“这次行动不容有失,成败在此一举。虽然老道相信剑宗的实力,但此次行动非比寻常,对手实力着实强横,剑宗主可要想个万全之策,小心应付才成。西王母座下这天地人三使者位高权重,个个神通广大,更兼妖法精奇,诡计百出,若无强人压阵,恐怕还真的难靖全功,不知令师剑神到时能否出手相助?” 剑十三闻言不悦,微微撇了撇嘴,显是对孙不二的提议不屑一顾。 孙不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不过马上恢复常态,忽又咧嘴笑道:“剑宗主可莫要轻视了他们,正所谓骄兵必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剑十三并不理会孙不二的警告,埋头只管看地上,听孙不二并不再言语,眼角一瞥,见孙不二正盯着自己看,顿觉得浑身不自在,暗中叹了口气,伸手从茶盘中端起茶碗再要饮,忽然又发现适才茶碗未盖,清泉茶水里竟进了一点灰尘,不由得心里大不爽快,放下青瓷茶碗,对孙不二道:“那就烦劳孙掌教为我详细解说这三使者的厉害之处吧。” 孙不二显然对剑十三的反应早有心里准备,忙点头道:“好。虽说这天地人三使者在中原名声并不响,但他们实力确实是恐怖至极,依老道看来绝对拥有挑战中原大师级人物的资格。论地位,论实力,论功勋,这三使者可都算的上是大荒的擎天白玉柱,北胡的架海紫金梁。西王母能放心大胆地让她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乔装打扮深入我境,想是必有所持。” 剑十三并不再言语,两眼斜视厅堂柱角,听孙不二继续讲说。 孙不二续道:“传言那天使者丰狐妖媚无比,风姿卓绝,精于易容而且身具邪门毒功,人言‘漠北妖狐出,天下一荼毒’,河北三镇边防数十万官兵对这个女人可以说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但只要丰狐一出,军兵无不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十三用手指轻弹了一下茶碗边沿,冷笑道:“区区雕虫小技,实在不足为惧。” 孙不二不置可否,微笑一下,续道:“地使者文豹力大无穷,勇冠三军,是北胡第一力士,能生裂虎豹,活吞蟒蛇。他天生一副横练好筋骨,刀枪不能损,水火不能伤,曾单人独骑横闯我河北三镇连营,杀数千人而毫发无损,铜头铁骨甚是厉害。” 剑十三鼻子里哼哼一声,冷笑道:“文豹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江湖争斗又不是战场杀敌,神兵利器一招毙命,要那么好横练筋骨作甚?” 孙不二摇摇头,咧嘴笑道:“剑宗主莫要轻视了他,此人粗中有细,智谋过人,堪称是一代帅才。” 剑十三冷笑道:“哪一个帅才会单身独骑去闯敌方的军营?孙掌教莫要长了别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好了,剑十三今日还有其他事做,就此别过了。谢过孙掌教的茶水款待,有时间剑某定当再次上山叨扰。” 剑十三站起身来,向孙不二作了个揖,迈步就往门外走去。 孙不二见剑十三要走,忙站起身来,将这年轻的剑宗宗主送到门口,看着剑十三的身影渐渐远去,西山居主人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嘲弄的神情。 西山居祖师祠。 一袭白衣,一柄木剑,一地木屑。 华飞仙正在刻剑,一根上好的檀香木做的木剑在他手里即将完工。 孙不二对这个辈分低自己许多的徒孙十分喜爱,认为他是可以担当道门复兴重任的不二人选。 华飞仙并没有因为孙不二的到来而起身相迎,依旧跌坐地上全神贯注地用指甲刻剑。 站了许久,孙不二终于耐不住了,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华飞仙注意自己的到来。 华飞仙冷峻的面容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面沉似水,并不理睬孙不二。 孙不二很无奈,他虽然不知道华飞仙的性格到底有多孤傲,但他知道华飞仙自打来到西山居就没有笑过。这华飞仙除了对他师父魏伯阳毕恭毕敬,尊崇有加以外,孙不二还从未见华飞仙对任何人稍假辞色,甚至态度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都没有。 孙不二不能不承认他对华飞仙的喜爱超过了一般的限度,他甚至可以为这个道门的年轻才俊而委屈自己,甘愿把自己的热脸去凑华飞仙的冷屁股。 孙不二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朝背对自己的华飞仙低声道:“飞仙,剑十三他来过了。” 华飞仙用大拇指指甲将最后一点木屑削掉,对着木剑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头也不回道:“我知道,从他上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孙不二微微笑了笑,松弛了下脸上的肌肉,迈步走到华飞仙旁边,也不管满地的木屑,席地盘腿坐下,注视着华飞仙的手中木剑,问道:“你在这里坐了三天,就是为了刻这把剑?” 华飞仙点了点头道:“祖师祠堂能让我静心思考,刻剑能让我体会剑道真谛。” 孙不二摇了摇头,笑道:“道门的密法神术才是真正精髓,修剑不过是旁门左道。任你剑术如何厉害,到底还是不如剑宗玄妙,毕竟一精胜于多专。再说这剑作法器还可以,单以剑术论,我道门确实是不登大雅之堂。” 第97章 华飞仙问道:“那为何道门会有斩龙剑这等神兵利器?若无绝妙好剑术,如何配的起斩龙剑?” 孙不二一时噎住,半晌方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那斩龙剑原来并非我道门所有。” 华飞仙点头道:“我自然知道这剑是当年龙皇所赐,但数百年间道门历代总领莫不是天资卓绝之人,手持斩龙剑这等神兵怎能不创出高超剑术?” 孙不二急道:“你莫要误入歧途,你看道门的总领有哪个是用剑高手?有神兵利刃在手当然是好事,但过于依赖武器便会麻痹自己,削弱道法修为。你师父喜欢用斩龙剑是因为要麻痹别人,他的剑术根本达不到飞剑的程度。况且此剑来路不正,不适合养成元神。” 华飞仙问道:“到底这斩龙剑是何来历?” 孙不二叹气道:“其实这斩龙剑是道门前辈高人从邪宗手里夺过来的宝物。” 华飞仙料想不到这道门的至宝斩龙剑竟然是抢夺邪宗得来之物,与他以前听闻的龙皇赐剑之说全然不同,惊闻此事,华飞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极为讶异地望着孙不二。 孙不二点了点头道:“准确说来应该算是赃物,但我也只是听闻江上公谈及此剑来由,却不知是真是假。江上公博学多文,所言应该不虚。若非他有心寻访,夺剑这事牵涉甚广,又经历久远时光,恐怕也少有人知道真相了。五百年前龙国的那场内乱,就是‘失国之乱’,你在道门的档案中应当看过,对当时情况也该有所了解吧。” 华飞仙摇了摇头道:“我哪有心思去管那些陈年的旧事,有时间还真不如看道藏划算。” 孙不二道:“江湖争斗,斗力斗谋,可不是单凭武功就能取得胜利的。好吧,反正咱们商议的大计已定,如今也只是等鱼上钩,我就给你讲说一下当时情况吧:适时通天神兽逃出镇妖塔,引发天下大乱,刀兵四起,一批神兵宝器几年间相继重现江湖。京师五龙易主以后,百忙出乱,当时被称为龙族‘开国五神器’的血饮刀,天龙剑,离心灯,轮回盘,五色珠被人从皇宫密藏取出,从此流落江湖引发血腥争端。” 华飞仙忙问道:“五神器此中并没有斩龙剑啊,难道天龙剑就是斩龙剑?” 孙不二摇头道:“非也,你莫急,我为你详说究竟。当时江湖人士争斗不休,神兵几易其手,几年间天下一片血雨腥风。直到后来白龙族初定天下,联合剑道显密邪魔巫龙八方高手遍寻天下,集齐五神器,又有天下的各大宗师悉数登场,更请出天庐中无数高手方才重新封印了通天神兽,从此天下复归太平。” 华飞仙道:“如此说来,五神器出于皇族,入于皇族,那应该在皇族之手才对啊。” 孙不二笑道:“天下初定,自然应该论功行赏了,否则天底下有谁还肯继续卖命的?当年佛门实力最为雄厚,而且出力最大,是故显宗得到舍利子三颗和轮回盘,并拥有祭天的权力;密宗因为是域外,是故没有封赏龙国神器,但也得到莫大好处;道门自然也得到神器离心灯,但随后即被邪宗高手盗去,从此隐匿不见;邪宗因为与皇族关系最为亲密,是故得到神器之首的天龙剑,并且得到世代守护龙族的权力;剑宗那时因为实力低微,加之曾对抗白龙族,是故没有得到任何神器。剑宗高手因为本门没有神器而忿忿不平,恰逢邪宗鬼手盗去我道门离心灯,是故龙皇便将天龙剑收回国库密藏。哪料圣旨一下,鬼手便将天龙剑和离心灯席卷而去。” 华飞仙道:“哦,然后我道门就从鬼手那里夺得天龙剑?” 孙不二呵呵笑道:“鬼手是邪宗的绝顶高手,哪有那么容易抢到他的东西,他既然能从西山居盗去离心灯,自然不会惧怕有人会夺去他的宝物。只是后来龙皇震怒,邪宗被逼无奈之下,方才出手诱捕了鬼手。待到寻找宝物之时,却发现离心灯已经不见了,而天龙剑已经被鬼手师弟铸剑天师仇海重新铸成了另外两把剑,就是现在剑宗的天雷剑和你师父手中的斩龙剑。后来仇海为道门和剑宗追捕,杀于‘无极瀚海’,剑宗和道门各得一剑,自是相安无事。” 华飞仙恍然大悟道:“原来还有这般事情,这两剑原是同出天龙剑啊。哦,对了,适才你有否看到剑十三身上带有天雷剑?” 孙不二响了一想,忽然惊讶道:“上山之前,他手中还有剑,怎的适才在客厅,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剑放在何处?” 华飞仙嗯了一声,叹道:“想不到剑十三的剑术竟然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 孙不二道:“人剑合一?是天地一剑的境界么?” 京城寻道馆无剑堂。 老和尚一早回来,发现剑十三已经不在寻道馆了,倒是无剑堂里坐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决想不到能再见面的人,剑无心。 绿毛猴子在剑无心身边趴着,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显的灵性十足。 剑无心好像早就料到老和尚会在此时回来一样,在老和尚进门以后,剑无心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并且还亲自端了一盘点心递给了他。 老和尚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咽喉,剑无心好多年没有离开野老山了,自己也有二十年没见这代表当代剑术最高峰的大宗师,自己的老大哥,同门的师兄弟了。 老和尚拿起一块点心,虽然很饿,却怎么也没有想吃的欲望。 剑无心笑了笑,终于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师弟,咱们又见面了。” 师弟,不错是师弟,而不是当初的称呼小兄弟。 “大哥,你还好么?”老和尚殷切的目光盯着剑无心,心里百般滋味,十分难受。 剑无心微微一笑,叹道:“老了,都老了,你已经快过半百了吧,呵呵,当年你可不像现在这般优柔寡断啊,这点心都被你攥成面团了。” 老和尚苦笑一声,无奈地摇头道:“大哥,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取笑兄弟啊。” 剑无心拍了拍那绿毛猴子的背,那猴子很享用地唧唧了一声,两只小爪子伸到老和尚面前,老和尚忙把手中攥着的糕饼递给那年龄不比自己小的老猴子。 那猴子十分欢喜,三两下把糕点吃了个干净,又眼望着桌上的盘子,老和尚忙扭头不去看猴子,剑无心无奈笑笑,那猴子如同得了圣旨般,一跃而起,将盘子抓在怀里,三两下跳到院子里,自顾自的吃去了。 剑无心道:“这猴子,鬼机灵,又没烦心的事情,不必勾心斗角,委实快活的很啊。” 老和尚叹道:“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是只山野的猴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必想那些忧心的事情。对了,大哥知道十三的事情了么?” 剑无心摇摇头道:“十三他又有什么事情了,我今晨才进的京城,回来不过一个时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十八章合纵连横[本章字数:3311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7:10.0] ------------ 夜归天当下便把剑十三的事告诉了剑无心。 剑无心听完之后,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情之一事对徒弟的打击有多严重。愣了一会,剑无心问道:「师弟,此番来五龙,可是为了夺宫一事?」 在师兄面前,夜归天也没什么好掩埋的,当下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末了,他停了片刻,续道:「师兄,此番事情紧急,可能要借助天剑之威,不知师兄可否襄助?」 剑无心沉思片刻,道:「师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师兄一人则可助你,奈何剑宗上下数千弟子,不可轻举妄动。师弟若是暗地行事,师兄当可助你。只不过十三刚接替了剑宗宗主之位,恐怕……」 夜归天忙道:「师兄怎的如此说话,我夜归天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师兄肯出手,已经是破例了,我又怎能厚颜再要求师侄出手?只是……」 「师弟有话直说无妨。」 「师兄,此番出山,本为送灵智去云藏继承佛主之位,奈何我此番深陷争斗之中,恐怕是不能完成任务,所以想请师兄让师侄替我送灵智去云藏,以了我的心愿。」 剑无心点点头道:「我派十三出山,就是为保护你师徒顺利到达云藏。师弟既然这样说了,等十三回来,我便让他代你完成此心愿。」 「谢师兄了。」 两人正说之间,忽得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嚷道:「师父……」 是剑十三的声音,房间内两人闻声大喜,连忙抢出门去。 「是你?」夜归天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朱雀!就是那个天南的月影杀手。 「夜……」朱雀一时急促地说不出话来,她涨红了脸,看的出对夜归天是大有情意。 扭头看了看剑十三,剑十三笑道:「夜将军,这位姑娘是我刚才在门口见到的,我听她说要见你,所以便带她进来了。怎么,你们不认识?」 「认识认识……」夜归天无法,便向剑无心告了个不便,带着朱雀去了后院。 进了后院,朱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夜归天返身看着她,怪道:「我又没有欺负你,哭个什么劲啊!」 朱雀哽咽着道:「我怀孕了……」 这句话一下子把夜归天吓到半死,他哪里想到就在那坑道中的一席露水鸳鸯,居然就让这个女子怀孕了呢?话说回来,夜归天心情平复之后,心中也慢慢地泛起一种欣慰的感觉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夜家正房已经绝了香火,若是能在朱雀身上留下半点血脉,那真是上天待他不薄。 第98章 渐渐地,夜归天开始对朱雀上起心来。朱雀不是一个处女,夜归天在云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在寺里念佛多年,欲之一字始终没有放下。被魏伯阳逼着走投无路,他也着实心里憋火,在这朱雀身上发泄之后,才重新守住灵台。可以说,没有朱雀,就没有他夜归天的小命在。而如今,她又给他带来了血脉,这,实在是一种惊喜。 是该替她们母子打算一下了。 想了很久,夜归天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将紫金钵盂取了出来,又将《大日如来经》,《龙御宝经》和《龙象波若功》的功法叠在一起,用一席黄绢包住,递给朱雀道:「这些你带走,好好地把孩子带大,若她是个女孩子,就叫朱灵儿,不必告诉她关于她父亲的事情,若是个儿子,就叫夜天龙,你把功法传给他,来日叫他替我报仇!」 「不,我不能……」朱雀惊恐地叫道。她不能相象夜归天会这样做,她也不能理解夜归天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是个命苦的女人,她只想找个不错的男人,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朱雀,你,你听我说……」夜归天忽然抓起朱雀的手,将东西塞到她的手上,「你听我说,这是为了你和孩子好!」 朱雀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她能感觉到夜归天手上传来的力道,有些痛,但她不想放开。 「我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自己的伤势我还是清楚的。我只想在我死之前,努力地去博一博。我现在还没死,是因为玄感上师把他的三成功力传给了我,我料想现在的师兄应该已经圆寂了。师兄他曾经对我说,我这一辈子杀孽太重,所以注定要得到上天的报应。我死便死了,可是不能像村夫一样死在草堆里。我是个将军,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夜归天叹了口气道:「现在的龙国民不聊生,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一块净土。我以为换了一个皇帝会好一些,想不到还是个老样子。龙国是待不下去了,不管我是生是死,朝廷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只有和他们决一死战。待我死后,不,就是今天,你就带着我的小徒弟和咱们的孩子远遁云藏,那里的灵智上师是我的好友,也是灵智的亲身父亲,孔雀佛母是灵智的亲生母亲,我帮他们带了十年孩子,他们应该不会亏待你的。你去云藏吧,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 朱雀强忍着眼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便死也可以瞑目了!」 终于,朱雀忍不住哭嚎起来,眼泪流了下来。 夜归天很无奈,他没有办法选择,若是他还能活个三五十年,他一定会带着朱雀远走高飞,不管龙国的是与非。但问题是他能再活三五十年么?三五年恐怕都不可以了,旧日的创伤完全靠着玄感上人的无上神通在压制着,说不定明天旧伤复发,他就完蛋了。人死,或有重于泰山,或有轻如鸿毛,对夜归天来说,死是必然的归途,壮烈地死是他必然的选择。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剑十三答应护送灵智去云藏,朱雀也带着夜归天的最后希望要离去了。 出发之前,他们在西门遇到了阿底峡。 这个密宗大师还是一幅弥勒佛像,不过在见到他们之前,他已经打发走了五拨扰乱的高手,包括倭人和东密的那些贼秃。 「大师安好!」夜归天施礼道。 「夜施主,不如随老衲一起去云藏吧,你的伤势可不轻啊!」 夜归天苦笑一声道:「大师,你以为夜某的伤势还有得救么?」 阿底峡轻轻叹了口气道:「夜施主,十年前还有救,可惜现在……」 夜归天笑道:「生死由命,夜某哪里会看重这个呢?」 阿底峡闻言微笑道:「一饮一啄,皆是前缘注定。夜施主,密宗不会再管中原的事了,你愿皈依佛法也好,愿意做你的将军也罢,世间种种,因缘早定,阿弥陀佛。」 夜归天双掌合十,送走了这密宗的一代大宗师,回头看看灵智,心生万种感慨。 剑十三扶着灵智的肩膀走过来,朝夜归天点一点头,然后默不言语地带着这小灵童出西门去了。 「师父……」经过夜归天身边的时候,灵智哽咽了一声,却没有哭出声来。 「灵智,坚强一些,别像个女娃子,哭哭啼啼的没有出息!密宗日后的成就就看你了!」夜归天忍住了心酸,对着徒弟的背影喊道。 「师父……」 剑十三的身形晃动两下,伸手带起灵智,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渐渐地背影远去,只留下苍茫的大地。 一切该做个了结了。 天已经黑了,秋风顿起,充满着一片肃杀之气。 五龙城彷佛一只趴在大河边上的怪兽,要吞噬着进入五龙的每一个人。夜归天站在五龙城的城墙上,抬头望去,灯红酒绿之下,夜市喧闹歌舞升平。各式人等川流不息,为着生活而忙碌,为着名利而奔波。 今夜,他五十岁了。 人过了半百,离死也不远了。 「羽冠,咱们兄弟多久没并肩战过了?」夜归天肩膀抖动了一下,扭头问常羽冠道。 「二十年,大哥,今天是你的生日……」常羽冠说道。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多少才俊化为灰尘,金戈铁马猛如虎,不叫燕云现狼烟。呔,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过。四弟,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早晚都是死,何苦苟且偷生?」 夜归天说这话,常羽冠听着就是一惊,他直觉大哥已经断了生机,言语之间充斥着死气。人若是有了死志,举止之间都会流露出来,对夜归天来说,他这五十年过的委实是有些苦了。死,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从常羽冠带兵来五龙之后,夜归天救对他言明了所有的状况,常羽冠晓得现在的局势,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哥,来之前,你弟妹已经带着侄子侄女去西辽了……」 夜归天长啸一声,忽得怒目圆睁朝天喊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苍天啊,你睁眼看看我夜归天吧!」 是夜,夜党诸人聚集一处,密谋举事。 「诸位,现在留下来的都是与夜某同生共死的好弟兄,此番事成,则龙国有救,是百姓之福。此番若是事败,是天要亡我龙国,我夜归天也绝不苟活于世,愿以我之一腔热血,换取龙国的一片清朗乾坤,干!」 血酒入肚,众人胆生豪气,聚拢了家伙,月圆之夜,杀奔宫城! 第三十九章血酬知己[本章字数:7922最新更新时间:2006-05-0517:57:45.0] ------------ 中秋月圆,夜归天率领着夜党人马来到紫禁城外。 天龙地虎带领着三千甲兵在四周布警,常羽冠吴良等人带领着一干高手待在宫门外,只等着夜归天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夺宫兵变。 「二弟为何此时尚未到来?」夜归天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白敬业的数万兵马可能帮不了他了,而现在再回头去调集河北与山西的人马,恐怕是来不及了。 「大哥,二哥可能是有事耽搁了,现在我们要不要立即攻城?」常羽冠问道。 「好,立即攻城!」夜归天下了命令,凭着这许多的高手与三千甲兵,没理由攻不下防守空虚的宫城。 正在这时,忽得四周喊杀声四起,夜归天暗叫一声不妙,听这声势,恐怕是有数万人。现在若是退则一败涂地,很可能翻不了身了,只有舍命一博,攻破了宫城,还可以据为基地死守待援,否则在这空旷地上,真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攻城!」随着一声令下,夜党众人便开始攻击宫城。本来这应该是有人作内应的,但他们既然被包围了,那作内应的人不用说肯定已经命丧黄泉了。 四周的军兵越来越多,架着强弓硬弩,一时间夜归天的人马死伤惨重。 「大将军,事不成矣,兄弟们死伤越来越多了,咱们退吧!」天龙挡开一支利箭,对夜归天道。 夜归天也知道再这样拼下去迟早是全军覆亡,然而就让他这样放弃,他实在是不甘心。 「天龙,你听着,立刻带部众向东门突围,出了五龙之后,你带兵不管是落草为寇也好,远遁海外也好,不准你再回五龙!」夜归天喝道。 「大将军……」 「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这是军令!」 「遵命!」说着,天龙招呼着一干人等并作一军朝东门突去。 天龙一走,夜归天这边立刻势单力孤,他集合了数十位高手,带领着他们绕着宫墙转,以他们的武功,只要找到一处比较低矮的城墙,要登上去是很容易的。 子时,丑时,寅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夜归天这边的人马是越战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十余人。 「我们被遗弃了!」孤军奋战了这么久,夜归天赫然发现他的盟友一个都没有来。 佛宗称诺的内应,剑宗答应助阵的高手,甚至连他义弟的数万人马,都没有来。跟在他身后的弟兄们大都受了伤,但没有一个人退缩,每个人的眼里都露出忠诚的眼神,但他们一定知道再这样战下去他们一定都会战死在这里的。 三个时辰的苦战,夜归天身上的旧创早就复发了,而且身上又添了数处新伤,血不断地流出,不但带走了他的体力,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大将军,突围吧,我们掩护你!」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此刻突围是不现实的,但他们不想就这样失败,只要夜归天不死,他们就有复仇的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就会翻盘,这是他们多年以来忍辱负重的动力之源。 「不,要死大家一起死!要走一起走!」夜归天依然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他并不怕死,灵智已经托付给剑十三了,相信以天剑的实力,护送徒弟去云藏是没有问题的。 「攻进皇城! 第99章 」 随着夜归天的一声怒喝,他拼着旧伤复发,使出了「龙象力」,终于冲上了墙头,血饮一挥,将墙头的数个兵丁斩落墙下。 宫墙之内就是皇宫,众人随夜归天一路厮杀,终于到了大殿之外。 大殿之前是一遛高手护卫,个个龙精虎猛,在他们的身后是锦衣卫的士兵,正架着强弩以逸待劳。 「哈哈哈哈,夜归天,你来的太晚了些吧,毕竟不复当年之勇了。」长笑的是道门宗师魏伯阳,他不知几时进的宫,此刻赫然是众人的首领。 夜归天此刻已经杀红了眼,再见到仇人魏伯阳更是怒不可遏,手中宝刀一扬,立即杀上前去。 这边的箭手正待放箭,忽得魏伯阳长笑一声道:「且慢,待我来会会夜大将军。」 说着,魏伯阳手中「斩龙剑」一挥而出,白芒道道,眩人耳目。 周围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坐看两大高手相斗。 夜归天仗着「龙象力」的威猛霸势对着这道门大宗师丝毫不落下风,两人缠斗在一起。虽然魏伯阳实力超绝,但一时也拿夜归天没有办法,这「龙象力」不但催发夜归天浑身的潜能,甚至还能从大日如来那里借来力量,在阳光的照耀下,夜归天身上的血光逐渐透露出金光,远远看去彷佛身上有万千毫光放出,令在场的人惊讶不已。 但魏伯阳却知道夜归天这不过是回光返照,一时的血勇,时间拖的越长,夜归天的生命力耗的越快。他只是施展开轻功,一味地缠斗,却不与夜归天硬碰硬。 夜归天苦于轻功不如这道门宗师,眼见着内力在不断地消耗却毫无办法,正自懊恼间,忽听得耳边有蚊呐的声音:「夜将军,我魏伯阳敬你是条汉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将当年夜家灭门惨案的真相告诉你。」 夜归天闻言身躯抖颤了两下,目露凶光,手底下丝毫未停,仍然攻得如暴风骤雨。 「夜将军,实话是,我魏伯阳并未屠尽你夜家满门,我去的时候,夜家就已经是一片瓦砾了。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屠你全家的是风帅九幽,他是奉龙文的命令。我魏伯阳因为被龙文以道门的利益相逼,所以只有默认了这件事。因为此事,使我的内心遭受极大谴责,所以这十几年来,道心并无寸进。」 魏伯阳的话虽然难以置信,但仔细想想确实是实话,面对着将死的夜归天,他没有理由骗他。 「二十年前,妙碧青怀着你的孩子嫁给我,完全是为了掩饰她怀孕的迹象。试想我魏伯阳一生修道,又怎肯自坏金丹?我的大儿子不过是我的侄子,你因为通匪杀他,我并无异议。之所以后来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完全是佛道两家的内讧。你出任大将军之后,佛门势力大张,我道门势力虽有回涨,但比起佛门来,不过是米粒之光,不能与大日争辉。你威加四海,功高震主,龙文想除掉你很多年了。我只是为你不值,为什么你不能率军逼宫,坐看龙文剥你兵权?你知不知道,从你挂印而去之后,龙文再无丝毫顾忌,他的劣根性完全表露出来了。你看看现在的江山,是个什么样子?」 夜归天的力道一缓,叹道:「若是时光能倒回三十年,我一定不会再作那个『暗夜龙王』,我要做那个『流氓龙将』!我要让整个龙国都臣服在我脚下,让贪官污吏一扫而光。可惜,可惜啊,我已经五十岁了,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了。」 「夜将军,今日将闷在我心里二十年的秘密说出来,我的道心此刻一片空灵,相信离我飞升的日子不远了,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代你完成。」 夜归天苦笑着摇摇头道:「万事万物,终归尘土,是也是了,不是也是了,我已经尽力了……」 刀光剑影中,两人交谈着想法,外界的人丝毫没有觉察到。 「噗」的一下,魏伯阳忽得手一阵颤抖,「斩龙剑」挡不住「血饮刀」的刀罡,胸口被刺中一下,当下急急后退,令弓箭手射箭掩护。 两人战了半个多时辰,此刻夜归天手下的人马已经回复了大半体力,以江湖高手的功力,对付这些军兵自然是毫不费力。 众人一拥而上,一轮箭雨过后,那些弓箭手尚未再度张弓搭箭,就被这帮凶神杀了过来,一道铁流直冲入大殿之中。 此刻,诈装去五龙山封禅的龙武帝正好整以暇地等在大殿之上。大殿之中布满了各路好手,密密麻麻,连多年不出江湖的五龙供奉都来了四五个。 夜归天一冲进大殿,立时就觉得杀气逼人,这些老家伙们深厚的功力让浴血奋战历经千辛万苦才冲进来的部众立时有气馁的想法。 「大哥,兄弟先走一步了!」关键时刻,总要有人挺身而出,这次是「暴烈火虎」常羽冠。 常羽冠身上已经完全被血湿透了,露出狰狞的面容,好似地狱回来的复仇魔神。 「四弟,回来!」夜归天急急叫住他,他知道常羽冠是准备施展「天魔解体大法」。然而常羽冠死心已绝,哪里劝拉得住。 「远古守护的兽神啊,我常羽冠以暴烈火虎之名立下血誓,愿你赐予我无限的力量,此生永堕无间地狱,以供魔神驱驰……」随着常羽冠高声吟唱着这古老的「黑巫术」,殿中见多识广的五龙供奉纷纷后退。 夜归天知道这「兽神法」一旦开始,将是无法可解,只能挥洒一把热泪,与众弟兄往殿外退去。 「兽神法」本就威力惊人,再转为「天魔解体」释放出来的能量,恐怕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承受不起。 就在夜归天退出大殿的一霎那,常羽冠大嚎一声,热泪挥洒而出,紧接着他那硕大的身躯急剧膨胀起来,团团黑气萦绕,忽得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然后那团黑气忽得爆炸开来。 一时间殿中埋伏的众人呼爹喊娘,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良久,夜归天一抹眼角的血泪,嚎叫着再度冲进殿中,手中「血饮」上下乱飞,断肢残臂只在眼前乱晃。 殿中地上布满了血肉,大部分都是常羽冠自爆时留下的,因为大殿之中设有「结界」,所以「天魔解体」的威力受到极大的限制,只是重伤了殿中的高手,却没有杀死一个。 接下来又是一场血战,人精的五龙供奉守护在龙武帝身边,设立了一道白色的结界,看着殿中其他的人血战。 魏伯阳彼时只是诈伤,此刻在五龙供奉面前却不能藏私,一套「火龙法」使得虎虎生威,但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夜归天如何不知道魏伯阳是在帮他,起先在殿外的时候,魏伯阳几次要他突围,并给他指出了突围的路线,却被他断然拒绝了。心怀死志,夜归天自将徒弟托付剑十三之后,此生再无牵挂,此刻兄弟又死伤殆尽,他如何肯一个人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此刻,殿外的锦衣卫士兵都进入了大殿,他们的总头子风帅九幽也来了。这说明佛门根本没有派人刺杀九幽,自玄感上师坐化之后,佛门再也不会助他夜归天了。作为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即便是佛也不会收留他的。 「此生无怨,如有来世,定当灭佛!」夜归天暗自下了决心。 此刻,围在夜归天身边的人已经死伤殆尽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终于,魏伯阳露出了一个空挡,夜归天将「血饮」再度刺进了魏伯阳的胸口,而他也被魏伯阳的火龙扫中。 「啪啪」两声,两人一齐从空中掉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能死在火龙真人手底下,也算是超升了!」夜归天狂笑道。其实魏伯阳的火龙并没有伤到夜归天,反而为他注入了一道正宗的「天罡真力」,让他的伤势急速好转。 这是魏伯阳最后一次帮他了,因为四位五龙供奉已经围了上来,看他们眼里的鄙视神情,魏伯阳不由得苦笑一声。 夜归天忽得大叫道:「魏伯阳,你这贼厮,我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忽得,夜归天身子一挺,径自死过去了。 魏伯阳闻言不由得仰面长叹道:「夜将军,你道这么多年我的心中便没有苦楚么?我着实对你不起,但道门……」 但这话还没说完,就在五龙供奉相互对视的一瞬间,夜归天忽然活过来了,手中的「血饮」化作一条血龙,绕着众人不停地旋转。 「天魔蚀体!」四位供奉眼中露出惧色。 「夜归天,你居然使用这千年禁忌的邪法,你终将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血龙旋转的速度加快,五龙供奉的生机逐渐被剥离,在三魂六魄离体的那一刻,夜归天冷冷说道:「这不是『天魔蚀体』,这是佛门正宗的『暗皇孔雀力』!要找,你们找佛祖算帐去!」 说完,五个人一齐倒在地上,夜归天已经撑不住了,他感觉生命正在逐渐离他远去,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头脑里浮现出种种昔日的时光,常羽冠,妙碧青…… 「禀圣上,夜归天已经死了!」一个锦衣卫的士兵上前看了看,然后奏报道。 龙武帝本来已经吓得半死,此刻见夜归天已经伏尸地上,不由得叫道:「拉他起来,掏肝剜心,让朕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狼心狗肺!」 正在这时,夜归天忽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他为龙武帝一激,忽得清醒过来。 他大笑一声,抬头张眼巡视四周正逐渐围逼上来的锦衣卫,忽得从地上跃起身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伸手扯开僧袍,露出赤裸的胸膛。 「来吧,朝这砍来!我为国征战一生,今天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哈哈哈哈哈,兔崽子们,你们怕了么?来啊,来啊!」 此时的夜归天神情凄厉,嘴角的血还在不断地流出,身上的旧创早已裂开,血汩汩地从胸口的伤口溅出,渐渐将他月白的僧衣染成了血红色。 第100章 他挪动着身子,步履蹒跚,但没有一个锦衣卫的士兵敢上前来,风帅九幽厉声禁喝,但仍止不住士兵往后退。 「九幽,你这没胆的匹夫,你怕了么?你以为二十年前的血案做的很隐蔽么?你有没在深夜里惊醒,面对着夜家上百口的冤魂向你索命?哈哈哈哈哈,你怕了么?你的手为什么在颤抖,你的身上为何在流冷汗?」 终于,士兵的包围圈露出了一个缺口,这些皇城密衙的精勇士兵也禁不住夜归天的悲壮气势,开始纷纷后退,四散开来。很多士兵的眼里都噙满了泪水,因为他们也是人,他们的父兄也曾经在这夜大将军的帐下效命,也曾经为国浴血奋战,也知道夜大将军一生的苦,一生的难,一生为国征战却不得其死。人都是有良心的,夜归天这股充裕天地的正气,这盈满殿中的悲愤,让他们为之敬佩,为之景仰,他们不能对这龙国的英雄动手,即便是皇帝的命令。 「夜归天,你少嚣张!你一生是为国征战,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是国家没有给你酬劳么?你二十七岁成为龙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三十四岁统率帝国所有的军队,同时娶两位公主为妻,试问帝国上下,有谁如你这般荣耀?」说话的是之前被吓得禁声的龙武帝,他毕竟是皇帝,虽然之前吓到半死,但此刻局势逆转,也便恢复了声威。 「哈哈哈哈,我取得我该取得的,这又有何错?不似你这等黄口小儿坐享其成!帝国近二十年来,对东隅的倭寇束手无策,坐看倭人屠戮子民,试问你为那些苦难的百姓做过些什么?若是依我当年的计划渡海屠倭,又怎会留下今日的祸患?我拥兵自重?我要是拥兵自重,二十年前就该回师灭了你们!可笑啊可笑,被我打到一败涂地苟延残喘的北胡蛮子,你们今日还要岁供绢二十万匹,银三十万两。龙武帝,你部感觉到惭愧么?像你这样的『儿皇帝』有何用,你懂得天子的威仪么?『我龙国者,虽远必诛!』你有这种豪气么?歌舞升平,只知道寻欢作乐粉饰太平!」 「夜,夜归天,你不要太过嚣张,你屡屡以下犯上,难道还不知罪?」 「哈哈哈哈,我何罪之有?我夜归天统军之时,四夷臣服,万国来朝,我何罪之有?」 夜归天的一番话,让龙武帝哑口无言,他本就是一纨绔子弟,弱不经事,若不是龙文帝暴毙,哪里轮得到他位登大宝。 「龙儿,你还太嫩了些,暂且退下吧!」忽然殿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使殿中众人都为之震惊。 「龙,龙文帝?」众士兵忽得全部跪倒地上,山呼万岁。 「父,父皇,你,你没死?」龙武帝早吓得体如筛糠,他是弑父夺位,忽然见到他父皇死而复生,那种震惊是不言而喻的。 「哈哈哈哈,父皇身体康健的很,龙儿,你很好,为君者焉能不心狠手辣,只是你还太嫩了些,还要跟为父多学一些时间,你太着急了。」说着,一身衮龙袍的龙文帝轻轻地拍着龙武帝的肩膀,让他逐渐地昏睡在他的怀里。 「虎毒尚不食子,龙文啊龙文,你比那畜生还不如!」夜归天怒喝道,他已经知道龙文的阴谋了,见龙文此番做作,必是已将龙武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法杀死。 「夜归天,朕待会再与你算账!来人,将皇儿送去后殿休息!」龙文帝见内侍将龙武送走,便高据在皇位上,目光一扫地上的残肢剩体,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一日除尽帝国大患,痛快痛快!」 「哈哈哈哈」夜归天闻言也不禁大笑,两人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夜归天,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归天咬牙切齿道。 「好好,知道就好,是玄感那个老秃驴还是魏伯阳这个老杂毛告诉你的呢?」此刻的龙文帝浑然就是个市井流氓,满嘴的脏言乱语,浑没有皇帝的威仪。 「是我自己想到的。」夜归天一心要保护魏伯阳,自然不肯将道门扯进来。虽然他痛恨魏伯阳的无耻,但他更痛恨龙文帝的种种做法。魏伯阳为道门背了几近二十年的骂名,也算是能补偿他的过失了。 「夜将军果然聪明的紧,十多年居然被你想到了,真是难得。只可惜了我那两个妹子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为你殉葬了。你,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该死了?」龙文帝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愧疚,彷佛他的两个妹妹就像猪狗一样,他弑父登位,又屠戮兄弟,将皇族上上下下杀了个鸡犬不留,如果称他是帝国历史上有数的昏君,一定不会有人异议。但奇怪的事,那些愚夫愚妇在他死后还异常地怀念他,难道仅仅是因为继位的龙武帝更为暴虐,更为荒淫无耻,更为下作卑鄙?没有人想着他们是不是该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他们只是祈求着上天赐给他们一个不是那么残暴的皇帝,能将他们这种猪狗的生活继续「猪狗」下去! 从这个角度讲,龙文帝成功了,他不但复辟了,还不用废除任何的暴政,甚至可以享受着百姓的膜拜,他可以享受着「文」的庙号而丝毫没有惭愧,可以自豪地去跟列祖列宗说,「看,这就是我,一个无耻却被人膜拜的皇帝!」 「龙文啊龙文,这些年你过的快活么?」夜归天忽然问道。 「比你快活,起码不用青灯古佛,每天念叨着那个叫什么『阿米托佛』的。」龙文帝哂道。 「江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真的不在乎?」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我没死,就要纵欲享乐,哈哈哈哈,快活哉!」 龙文帝这种疯狂的思想的确让人发指,但没人能阻止他,因为他是皇帝,手中有着皇权。即便他不对,也没人敢说个不字。敢说的人都下地狱去抱孩子了。 「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有话要讲,你动手吧,我夜归天的一腔热血今天就要溅在这大殿之中,化为长虹,告诉后世,龙国历史上曾经出过你这等昏君!」 「你尽管死好了,你死之后,朕一把火烧了这大殿,让你的热血变成黑灰!」 夜归天早已对龙文帝死心,但他没先想到这个皇帝是如此的卑鄙无耻,一腔热血早已冷,然而为了龙国百姓的福祉,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当他望向地上血肉模糊的常羽冠的时候,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也要死得有意义些。 魏伯阳此刻已经能够站起身来,他站在宝座的台阶底下,虽然可能会抵挡他一刻,但相信他不会动手阻拦自己的,看他那种悲愤的眼神,这个大宗师还算是迷途知返。龙文一方最厉害的高手风帅九幽此刻却站在大殿门口,离龙文大约有十几丈远。 「有的人活着很痛苦,但他至少活着有目的,最可怜的是那些活着没目的的人。九幽,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夜归天忽然问道。 「嗯,这个……」九幽确实没想过他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他百岁的年纪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活着,为荣华富贵,还是为了「邪宗」的荣耀? 就在九幽发楞的一时间,夜归天忽得自殿中跃起,他大喝一声,使出了佛宗的「血解涅磐大法」一时间浑身血光闪耀,彷佛一个血人似的,「咄」,他手中的血饮刀一闪而过,竟是将自己的头颅斩下。 殿中众人登时大吃一惊,连龙文帝也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夜归天会以自尽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正在众人发楞这当口,夜归天的头颅忽得在空中自动旋转起来,圆睁双眼呼啸着朝龙文帝扑来。 龙文帝忽见这诡异情景,哪里按捺地住,连忙起身想往旁边跑开。 这血红人头在空中飞行的速度甚快,龙文哪里躲的开。 「哎呀」一声,这人头径自咬住龙文的耳朵,用力一扯,竟撕咬下半块来,接着这人头忽得爆炸开来,一团血光将龙文包住,龙文在这血光中被溅的浑身血肉,登时昏厥过去。 殿中众人早吓得目瞪口呆,除却魏伯阳,余者皆无人清醒,九幽目光呆滞,嘴里念叨着什么,忽然双目圆睁,跃上前去,一把抱住龙文的身体,三两下窜的不见踪影。 「哈哈哈哈哈,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莫问世人,尽皆不晓。我欲归去,奈何忧扰。走了走了,一了百了。」忽得魏伯阳手中斩龙剑一挥,面前闪现一道白色剑光,他摇头苦笑,然后径自踏剑去了,破碎虚空,终于得证天道。 四十终章密宗少年(结局)[本章字数:1166最新更新时间:2007-01-1617:50:20.0] ------------ 冬至这天,京畿忽然下了大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路人纷纷取出了斗笠雪衣或是干脆躲进了油棚车里面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大雪。从午时到卯时这雪一直没停,使地上积了半尺多厚的雪层,渐渐地掩没了地上的车痕人迹。 掌灯之后,路上的行人便稀少,只有间或几个赶脚的商人一边骂着这大雪,一边匆匆忙忙地赶着马车,担着货物往五龙城赶去。 「哒哒哒哒」一辆乌蓬小驴车忽得从京中急匆匆地驰出,奔向城东十里外的龙王庙。 龙王庙,是夜归天的衣冠冢,这里埋葬着夜归天的血饮刀,以及他的一件僧袍。 飞雪中,夜归天的坟头忽然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在这孤寒的夜里,显得如此悲怆。 「大哥,大哥,兄弟对不住你啊!」这是白敬业的声音,虽然夜归天至死都没有怪他,但他知道若不是他的临阵退缩,他大哥现在应该不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变成这黄土一掊。 「黑白无常」兄弟四人,三弟撞死城楼,四弟自尽身亡,唯有他一人苟活在这世上,想起数十年来兄弟四人的情谊,想起昔日的欢愉,他真的有死去的想法。 第101章 但他不能,作为一家的族主,他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为了白家的兴盛繁华着想。他屈辱地活着,他要保护兄弟们的家眷,他要让灵智成为云藏之主,君临佛国,了却大哥的心愿。 雪渐渐大了,将天地间渲染成白茫茫一片,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如此刺眼。 「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临近,一匹白马在三五十丈外约住,一个精壮的汉子飞快地从马上跳下来,跑到白敬业十步外站住,低声道:「尚书大人,边关有急报,皇上请你马上回朝。」 「北胡再度入侵了么?」白敬业此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豪情,对这消息有些淡漠了。 「回去告诉皇上,老夫已经累了,不能再为他效力了。」说着白敬业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然后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云藏佛国边境。 「过了这座山,就是云藏了。华仙子,你可以回去了吧。」 「剑十三,没和你比试过,我怎么能走呢?」 「一月之后,在此地决斗如何?」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一月。」 两人击掌,立下约期。 「华仙子一定要比个高下?」 「是!」 「为了求仙?」 华飞仙笑道:「剑兄,武道的极致不过是天道,我对这个没兴趣。」 灵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两位兄长,他知道华飞仙终将投身官场,成就一番事业,而与世无争的剑十三将会退隐江湖,与他心爱的女人凤凰一起浮嵯入海,而他自己呢,最终成为云藏佛国的灵童,成为整个云藏的领主,然后呢? 没人知道答案,也许要他自己才会领悟,他师父曾说过:「但将血泪酬知己,便历生死又何妨!」天地茫茫,除了师父,他再无一个亲人,谁又是他的知己呢? 朱雀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柔声说道:「灵儿,天已经晚了,我们该上路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