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七王妃不得宠》 全一卷 第068章 绝地反击 “茵茵姐,你也别生气,丑人一般多作怪,她一直都是这么的自作多情!” 就在苏瑾与茵茵对话之间,楼梯上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出现在了走廊上——岚芷端着菜,一边讽刺着苏瑾,一边走向茵茵。 茵茵斜眼瞧了她一眼,没有搭话。她虽然看不上苏瑾,但是相比苏瑾而言,她更瞧不上岚芷,岚芷只会借着自己的美貌,卖弄风情,她那日争着抢晚晴风头的事情已经在云春阁中传开了,许多人都躲着她,生怕她祸害到自己的身上,茵茵如今自身难保,更是不想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的纠缠。 岚芷丝毫没有察觉出茵茵对自己的厌弃,反而殷勤贴了上去。她的手上端着两个汉堡和一杯奶茶,献宝一样递去了茵茵面前,讨好地说道,“茵茵姐,咱别和这种人置气,走,去你屋里,我和你说说话,正好给你尝尝厨房里新制作出来的美食。这可是大师傅做出来的第一份,我保准你是第一尝到的。” 茵茵无视她的话,瞧都不瞧她一眼,看着苏瑾继续对她说道,“他今日不会来,明日也不会过来,你预备一直赖在这间屋子里?” 苏瑾来回看着茵茵和岚芷,谁都不想理,最后索性转过身,把视线又投向了一楼热闹的大厅。 一楼中央的舞台上已经换了一批人继续翩翩起舞,舞台左侧有一个茶艺桌子,梦铃正在给客人斟茶。她的旁边摆了许多的碗碗罐罐,整整一个晚上,她面前的这位客人,一直在让她调制不同的茶出来给自己品鉴,若调制不出来,就要把梦铃带出云春阁外宿。梦铃不肯就范,也不敢得罪客人,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客人无礼的要求,绞尽脑汁地给他烹茶。好在梦铃善茶艺,十几种茶叶的烹泡、点茶方法,适合的水温,品茶的器皿,她都了熟于心,只是这一晚上的折腾,已经令她的双手被滚沸的茶水熏地通红。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怠慢地为面前的客人斟满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生怕哪一杯伺候的不好了,会给自己招来不测。 梦铃的客人虽只有一人,可这位客人却是和另外三个人一道来的。此刻,另外三人也各自拥着一个美艳的女孩子,正在划拳劝酒、吟诗作对,玩得不亦乐乎,他们时不时凑过来戏弄一下梦铃,然后对着自己的同伴一阵打趣。 苏瑾看得着急,梦铃是那种自怨自怜的性格,唯唯诺诺的,活得小心翼翼。身处这样的风月场所,又是这种低贱的身份,致使梦铃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客人,她只能硬着头皮想凭借着自己的茶艺,祈求对方放过自己。 苏瑾看得心急,突然,她的身旁出现了一个脑袋,也朝着梦铃那边瞧了过去,然后忍不住讥笑道,“哈哈,你羡慕她啊?” 苏瑾被吓得一缩脖子,连忙往旁边躲了躲。只见岚芷阴魂不散地紧挨在自己旁边,她已经将托盘交给了小翠,自己则自告奋勇充当着茵茵的马前卒,对着苏瑾一通炮轰,“桃子姐,梦铃姐面前的这位公子是都城守卫营将军宁鸿德的三公子宁睿达,还有旁边那三个人,你瞧见了吗?那个抱着春梅姐的是户部左侍郎吴正志吴大人家的二公子吴文光。右边那个饮酒的是秦相爷的亲侄子秦俊艾。还有左边那个扇扇子的公子,他可是当朝七皇子宸王殿下的妻弟苏绍。” 什么?赵翊的妻弟?王妃苏瑾的亲弟弟? 苏瑾连忙一缩脑袋,远远地躲开走廊的栏杆,待确定下面的人没有注意到三楼后,她又忍不住偷偷瞧了瞧那个叫苏绍的少年。不是听说这小子被送去什么书院去念书了吗?怎么跑来了这里? 岚芷瞧着苏瑾的反应,只当是被他们的身份所吓到,连忙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姐姐,你瞧瞧,他们四个就是启封城中有名的启封四公子,他们每一个都身家斐然,但凡攀上一个,必然就是飞黄腾达,麻雀变凤凰,你要不要去试试?” 苏瑾十分反感岚芷的做派,又担 心会被一楼的苏绍认出来,一心想要摆脱岚芷的纠缠,赶紧回屋。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看热闹的茵茵,笑道,“岚芷妹妹说得真好,你这么殷勤的介绍,是想把茵茵姐姐介绍给谁呀?” 茵茵也毫不示弱,立即反唇道,“我可消受不起,毕竟我从不做抢被人恩客的龌龊事情。” 岚芷轻笑着,又往苏瑾身边蹭了蹭,继续说道,“今日听说是宁睿达想要把梦铃姐带走,但是梦铃姐好像并不乐意,我瞧着你和梦铃姐关系不错,姐妹情深的,你何不争下这个机会,让宁公子带走你?一来解了梦铃姐的难处,二来你也能攀上高枝,怎么样,一举两得吧。” 苏瑾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她知道岚芷来者不善,不想再和她纠缠。她想要一步跨进屋里,将大门狠狠关起来,可是咄咄逼人的岚芷仗着茵茵的威风,直接堵在了房门口,一副今日一定要报仇的姿态。 茵茵看着心中解气,她聪明的不插手助威,也不作任何的阻拦,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一屁股坐在小翠搬来的板凳上,拿起岚芷送来的奶茶轻轻喝了一口。 眼见着无处可躲,苏瑾也不再躲避,之前对岚芷的亏欠的感觉一瞬间消失地荡然无存。既然你咄咄逼人,我也不必和你客气。 于是苏瑾冲着岚芷轻蔑一笑,说道,“岚芷妹妹,你说完了?” 岚芷一愣,警惕地问道,“没说完……你要干嘛?” 苏瑾继续笑着,对岚芷说道,“你这招一石二鸟玩得很好呀。”然后她又意犹未尽地瞧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茵茵,语调阴险地问道,“茵茵姐,这杯奶茶好喝吗?” 岚芷又是一愣,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茵茵,见茵茵手中的奶茶已经喝掉一半了,又转回来盯着苏瑾,有些心虚地骂道,“你这个***,你想说什么?你是想污蔑我给茵茵姐下毒吗?” 茵茵立即丢掉手中的奶茶,陶瓷茶具啪嚓一声摔在地上,摔成了数瓣,茵茵看向岚芷,声音有些颤抖,“你给我喝得是什么?” 岚芷赶忙抬手发誓,“姐,我发誓,这真的是我从后厨房里拿来的,我没有做过任何的手脚。本来这是要送去二楼西厢房沐心姐房中的,但是上楼时瞧见了你和这***在争执,我气不过那日她用卑劣的手段赢得考核,才想过来帮着姐姐你,一同让这***难看的。” 茵茵将信将疑,又将目光投向了苏瑾。 苏瑾继续笑着,不疾不徐地答道,“这杯奶茶的确无毒,但是奶茶的糖分高,汉堡炸鸡的热量更高,你若是把这些东西都吃了,腰就会粗一圈,手臂和大腿也会粗上一圈,到那个时候,你的身材就……”苏瑾故意夸大其词,而后欲言又止,然后再故作惊讶地对岚芷说,“岚芷妹妹,你这一招着实歹毒啊,表面上帮着茵茵姑娘来打压我,可实际上,却故意借着此事获取茵茵姑娘的信任,然后故意用这些食物来毁了她的身材。” 茵茵的眉毛倒竖,气急败坏地拿起托盘里的汉堡,就想要往岚芷身上砸。 岚芷边不住做出安抚茵茵的举动,边质问苏瑾道,“你说这食物不能吃,难道就不能吃了吗?这可是厨房大师傅这两天刚研制出的新菜谱,今天刚做出来,你见都没见过,就空口白牙地污蔑我,未免也太露陷了吧?” 苏瑾笑了,“我怎么没见过,这些都是我研制出来的。” 苏瑾的话让岚芷笑出声,她立即冲到了栏杆处,像是逮着苏瑾的把柄一般,扯着苏瑾的衣袖,对着楼下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瞧一瞧,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说今日云春阁厨房大师傅做出来的新菜都是她想出来的,呵呵,真的是笑话!” 苏瑾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如此耍无赖,她一面顾及着大师傅的颜面,一面又担心一楼的苏绍会瞧见自己,故而不断地挣扎着往后躲,并大声骂道,“放手,你这个泼妇!” 茵茵和小翠叉着腰看热闹,岚芷的劲又十分大,苏瑾已经看见一楼的许多人都将脑袋抬了起来,朝着这边张望,这其中也包括所谓的“启封四公子”。 “放肆!谁让你动她的?”突然楼梯口又出现一个人,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将岚芷推开,并顺势将苏瑾揽进怀中。 瞧见是齐六爷,苏瑾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她清楚地感受到男人此刻的盛怒。男人气急败坏地瞧着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地女人,怒吼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撒野?” “恕罪啊,六王……”岚芷拼命磕头,没有了刚刚一点嚣张的气势,可是她“王爷”二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被齐六爷一脚踹飞,摔出去好远,后面那个“爷”字硬生生嚼碎在她的口中。 苏瑾想息事宁人,不想惹出什么祸端,平白招人眼球,连忙劝阻着。 就在三楼一片混乱之际,一楼的大厅里也嘈杂起来。眼看着原本志得意满的宁三公子,只是站起来瞧了一眼三楼的热闹,就突然倒地,呼吸急促,浑身微微颤抖,无法言语。 旁边的人吓坏了,反应过来的人立即指着梦铃大喊,“快抓住她,这丫头胆敢下毒!” 眼瞧着梦铃被人按倒在地,拼命哭喊着冤枉,苏瑾心中一急,顾不上一楼有认识自己的弟弟苏绍,立即从齐六爷怀中挣脱开来,疯了一样往一楼跑去。 /110/110579/28727647.html 全一卷 第067章 七日约定 “她们,真的没有什么?” “茵姑娘,我敢保证,她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我进去的时候,她们的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的,那女子倒是挺害怕的样子,一直缩在床角那里,六爷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上,看样子,六爷还没得手呢!” 云春阁的三楼,一间房中,一个满脸哀愁的女人坐在屋中,兀自擦拭着眼泪,她的对面立着一个男人,男人哈着腰,不住地安慰着,他瞧着女子梨花带雨的样子,立即心猿意马起来,大着胆子朝着女人伸出了手。 女子来了脾气,桌上的茶壶茶杯一股脑扫到了地上,冲着男人怒骂道,“滚!你给我滚!就凭你,也想碰我,我告诉你,我是六王爷的人!” 男人立即跪地求饶,然后连滚带爬退出了房间。刚出房间,男人就朝着紧闭的房门啐了一口,“呸,还以为你是以前的花魁么,现在也只有我愿意碰你!” 紧邻的另一间房中,苏瑾看着齐六爷殷勤递过来的冰碗,心生一计。她接过冰碗,问道,“你喜欢吃这个?” 齐六爷点点头,他的另一个爱好,就是吃。 苏瑾瞧着他走回到桌前,又拿起一个碗,把刚刚的流程又迅速走了一遍,仅仅两分钟后,一碗冰碗又诞生了。齐六爷边吃边抱怨道,“这道“冰清玉洁”虽然好吃,就是程序太多太繁琐,有人伺候着就罢了,若是像今日这般情况,麻烦的就是我们自己了。你快尝一尝,这可是你六爷唯一一次给别人做的这个。” 苏瑾拿着勺上下搅拌了一下,也挖了一大口放进嘴中,瞬间,冰沙的冰爽、牛乳的香醇、水果的甜、坚果的脆……层次丰富的口感直击味蕾,苏瑾待口中冰粉全部咽下后,才缓缓开口道,“之所以要把所有的食材都分开,待吃的时候再一一添加,就是为了保证在入口的那一刻,所有的食材既互相融合、又互相独立,每一口都是绝对丰富的口感。” 齐六爷停下了风卷残云式的进食,他抬头看向苏瑾,奇怪地问道,“听起来,你好像很懂这个?” 瞧见话题出现,苏瑾连忙抓住机会,直截了当的表明身份:“不瞒你说,这种吃法,是我发明的。” “你?”齐六爷轻笑一声,满是不相信的轻蔑。 苏瑾不以为然,继续借着话题说下去,“你若是喜欢这一类的饮品小食,我可以连做几种你从来都没有吃过喝过的,让你一一品鉴!只不过,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个技能的份上,放过我?” 齐六爷原本就不会怎么对她,如今瞧着新鲜,立即答应,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要求,“要我放过你也可以,你总得先做出点东西出来,让我瞧一瞧你的真本事吧。” 苏瑾点点头。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凭借着现代人的记忆,复刻了芋圆芋泥奶茶和葡萄果茶。虽说一提到葡萄果茶,苏瑾就会想到莫名惨死的芸嬷嬷和死相惨烈的明霏,但是葡萄果茶着实容易制作,材料也简单易得,所以当齐六爷按照要求准备来了那几样食材后,苏瑾立即当着他的面,制作出了一杯清甜解腻的葡萄果茶。 齐六爷看完了制作的全过程,对于砸碎葡萄果肉和将茶水与之混合的操作十分惊讶,全程紧皱眉头,对她的制作果茶嗤之以鼻。直到那杯果茶递到他面前,他才将信将疑地端了起来,勉为其难啜了一口。 仅一口,一种难以形容的清香甜爽的口感如同风暴一般,立即席卷了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他迫不及待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齐六爷立即被这一杯果茶所折服,不住地感慨苏瑾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力。他和苏瑾约定,从明日开始,一连七日,他都会来云春阁,苏瑾必须拿出一样他从未吃过的、好吃的东西出来,七天过后,他还她自由,帮她赎身,摆脱苦海。但是若有一日苏瑾无法及时提供合他口味的食物,她便要跟他回府,日 后的身家性命,都只能属于他。 苏瑾已退无可退,又胸有成竹,立即答应了赌约。齐六爷如约离开,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苏瑾,并交代给殷妈妈,苏瑾日后不见客,他齐六爷包场了。 齐六走后,苏瑾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心跳地十分快,怎么都无法平息。这个赌约对于化身齐六的齐王而言,丝毫不吃亏。这样做不仅借机保护了苏瑾,维护了皇家的颜面,又能有机会接近她,给她留下了一个救人于危难又不强人所难的好印象,最后,他还有机会品尝到像冰粥和葡萄果茶这般的奇特美食,这真是一举数得。 而后的几天,齐王品尝到了芋圆芋泥奶茶、双皮奶、卤酱鸭脖、炸鸡汉堡…… 几天吃下来,齐王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他根本不舍得将眼前这个美丽又有趣的女人放走。他甚至在想:七弟何德何能,如何能娶到这样的一位奇女子,不仅家世出众,能在官场上帮助他,而且还是一个如此贤惠有趣的妙人。可是七弟竟然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辜负了她,她的此次出逃,怕是和七弟执意娶侧妃进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到了第五天,苏瑾如约做了一份蜜汁烤翅,还配上了一块烤的有些焦黑的面包。这是她第一次在古代利用土窑当作烤箱烤东西,烤出来的东西有的很成功,也有因为火候问题很失败的。 苏瑾在云春阁挂灯笼之前便将食物准备好,在自己屋内等齐六爷来,然而等了许久,等到月已挂上半空,齐六爷都没有出现。 苏瑾打开自己的房门,站在三楼的栏杆处往一楼热闹的大厅张望,期盼着那个胖胖的身影能够如约而至,因为他和她约好了,用七天的美食换自由。 一楼正中央的舞台上,一个身着鲜红色长裙的女子正在跳舞,在她旁边,有四个穿着翠绿色衣服的女孩子在伴舞,苏瑾多瞧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人正是春莺。 自那日考核时,春莺联合岚芷将苏瑾直接从舞台上撞了下去,她们便没有再来往。她们应该还是回到了后院那间黑屋子中,自己则躲在前厅三楼的这间房中不怎么出门。其实从内心中,苏瑾对此还是十分内疚的,原本抢风头抢名额都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自己还是真真切切地做了,这个无论怎么抵赖都没用,如今实质伤害已然造成,她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知该如何弥补。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轻蔑的笑,随即一个嘲弄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呵,你在等六爷过来?” 苏瑾转过身来,瞧见自己住的房间旁边的那间屋子的大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娇俏的女子,穿着鹅黄色长裙,双手环抱,倚着门瞧着自己,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浅绿色裤褂的小丫鬟,正为她执扇,也一脸傲气地瞧着自己。 苏瑾所住的云春阁三楼是一等花魁的住所,作为一个勉强混上四等的人,她住在这里完全不合这里的规矩,所以为了避免和这里的人打交道,她每日都是趁着大家都熟睡的早上,一个人溜到后厨找大师傅一起琢磨美食的制作,然后她也会在傍晚,大家都忙着描眉打鬓的时候完成美食的制作,然后再迅速返回房中,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有多接触。殷妈妈是来这里最勤快的,但是好在有着六爷压着,她只是做些嘘寒问暖的工作,接客的事情倒是暂时没有谈及。 眼前的女子,苏瑾并不认识,她瞧着站在门口的女子,奇怪地问道,“你是在问我?” 女子点点头,继续对她说,“你不必等了,六爷今夜不会来了。他那么尊贵的人,怎么可能把那么多的心思放在我们身上?呵……我不能办到,你也必然办不到。” 听出了其中的酸楚,苏瑾明白了,这个女人一定是曾经和这个齐六爷好过的,但是现在齐六爷移情别恋了,不再与她来往了,所以她才会以过来人的姿态想来劝告自己。 见她是误会了,苏瑾连忙摆摆手, 想要和她解释自己和六爷没什么,只是想用一些吃的,换自己一个自由,“你误会了,我就是给他做一些吃的,我是想……” “呵,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茵茵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言语之中充满了嘲弄,“看你不谙世事的模样,竟然还懂得投其所好。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就让你听得再仔细一些,小翠,你说!” 她身旁的丫鬟立即领命,对苏瑾说道,“六爷今日去了对面春喜班,找的是春喜班当家花魁蓝雪羽姑娘。其实,这几日他虽然每日都会来姑娘你的房中,可是去过之后,都还是会去对面的春喜班,一直玩到次日午后才离开。不过,姑娘,爷今日是直接过去的,连先过来瞧瞧你都没有,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六爷对你已经腻了,他是不会再过来了。” 小翠的话令苏瑾心中一沉,她担心的倒不是失宠的问题,只是七日之约还有三天,若他今后都不再来了,她该怎么顺利离开这里? 就在几人说话间,楼梯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wap. /110/110579/28727646.html 全一卷 第066章 金主包场 殷妈妈为了让苏瑾有登台的机会,借着自己的权利,毫无节制地偏袒她,致使其他姑娘们对此怨声载道。在晚上登台献艺的时候,一向不和的岚芷和春莺,竟然联合起来,利用跳舞的机会,一同卯足了劲,将站在台上发呆的苏瑾猛地撞了下去。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当两个敌对的人,有了共同的敌人之后,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成为盟军。” 原本梦铃为苏瑾安排的节目是长袖舞,因为苏瑾四肢僵硬,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练成什么绝美的舞蹈。长袖舞讲究舞动长袖所创造出来的美感,即便脚上的动作单薄,舞起来也会很好看。但是一番准备后,她发现,苏瑾对于舞蹈的悟性极低,就连简单的甩动长袖的动作,于她而言,也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 思索再三,她们决定放弃长袖,退而求其次,不讲技巧,只论效果。苏瑾想起了体操中的一个项目——带操,即用一个有柄的带子来进行表演,这个跳起来特别美,又好把握,好像也有一种舞蹈,也是借助于这样的道具完成的。于是,两人商量好用木棍系彩绳来代替长袖,预备让苏瑾在台上,待所有需要用眼睛看的节目都表演完了以后,再站在舞台的最中央,放开手中紧攥的长丝带,手持木棍,在台上挥舞着彩带,以此达到炫目的效果。为了增加视觉上的冲击美感,苏瑾还想出了袖中藏着彩色花瓣的计策,只要自己用力抖动衣袖,就会有无数彩色花瓣纷然飘落,一定是绝佳的视觉效果。而苏瑾,只需要在台上站着,时不时在台上转悠转悠,边转悠边挥一挥手臂,保证彩带在空中飞舞、花瓣也能在空中飘飞就好了。 两个人设想的十分美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们万万没有料到,台上的两个人会突然发难,而且,就选在了此刻的大庭广众之下。苏瑾一个不察,直接被两人撞下舞台,先前准备好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为了达到较好的观赏效果,舞台有半人高,这么高的高度摔下去,虽不会受什么伤,但是也足以狼狈不堪,出尽洋相。苏瑾眼睛一闭,心想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 随着苏瑾摔下去的动作,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与此同时,她袖中的彩色花瓣随着她甩袖的动作也纷纷飞出,在她身边飘飘洒洒地落下,她脸上遮着的面纱,也在这一场坠落中飞了出去,飘落在舞台的另一侧。 这个时候,是不是会有英雄过来救美?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美女摔倒的那一瞬间,就连时间都定格了,就等着帅气的男主前来一把抱住她,两个人还必须在空中完成两到三圈的对视旋转,然后才会稳稳落地。苏瑾想起上一回自己这么摔的时候,是第一次见赵翊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男主会奋不顾身地冲向自己,让自己从笑话的对象变成别人羡慕的对象。只是那一次,赵翊并没有来救自己,因为他身边有一个美艳的封月凝。那么这一次呢,自己会不会享受到女主的这种体验呢? “咚……”苏瑾闷声甩在云春阁一楼的石砖上,身上的疼痛令她的幻想破灭,看来“偶像剧看多了会单身”这句话是对的,事到如今,自己竟然不考虑自救,竟然还在胡思乱想着什么男主英雄救美? 随着苏瑾的摔落,那些不敌她落下速度的花瓣还在空中飞舞,正好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阵花瓣雨,衬得她如天宫的仙女,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大厅里的一众男客们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直到苏瑾“哎呦”一声,揉着摔疼的脚缓缓站起来时,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面纱已除,她的美貌令男人们神魂颠倒,一时间大家喝彩的声音响彻云霄,无数富商***们慷慨解囊,心甘情愿地给苏瑾花钱,力争成为今晚花钱最多的那一个,也好有机会一亲芳泽。 与此同时,一直身处包间的齐王赵彦也难耐地舔了舔唇,他将扇子别在腰间,从包间里走了出来,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舞台。 他先是走到苏瑾面纱掉落的地方,捡起面纱,这才走到苏瑾面前,冲着她绅士一笑,将面纱递了过去。 苏瑾瞧见这人见过,心里不禁安心一分。特别是他又是将自己的面纱送来,她更是对他毫无警惕,冲着他感激一笑,想也没想,接过他手中的面纱,就站在他面前,专心得将面纱重新带回自己脸上。 苏瑾挂好两边的绳畔,刚想对来人重施一礼以作感谢,她的身体突然一轻,自己竟被眼前男子打横抱了起来。 赵彦抱着她,对一旁的殷妈妈说道,“殷婆子,你数数今日这丫头的彩钱有多少。有多少算多少,我给她添上一倍,今日这丫头我要定了。” 说罢,他抱着苏瑾原地转了一圈,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然后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大踏步往楼梯上走。 身后的殷妈妈喜笑颜开,一副市侩的嘴脸,满嘴地应和,“得嘞,六爷。各位各位,今日已经选出了咱们云春阁新的四等娘子了,日后还望各位爷多来云春阁,给我们家桃嫣姑娘捧场。福子,招呼好各位爷,把姑娘们都喊下来,接客啦!” 楼梯爬到一半,赵彦突然听见了殷妈妈说“我们家桃嫣姑娘”,便立即停下了脚步,低头瞧着怀中的人问道,“还未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苏瑾一直在反抗,但是无奈这个男人虽然矮胖矮胖的,可劲却实在不小,无论她怎么挣扎,也逃不开他的束缚,他的勉强与赵翊不同,赵翊还记挂着她的安危,即便是束缚,也不会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令她受伤。可是眼前这个齐六爷则完全不一样,他圈箍住她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苏瑾感到手臂和腿弯处生疼,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而且只要自己挣扎,他就发力制止,自己动地越狠,他的力道就会越大。可是即便如此,苏瑾还是不服输地拼命挣扎,完全不顾疼痛。 怎么都挣脱不开,苏瑾急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在他展现自己半分的懦弱,硬生生将眼泪止在眼眶中。因为发力,她整个人瑟瑟发抖,一面徒劳地挣扎着,一面担心着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见苏瑾没有回答,表情也十分的倔强,他突然笑了起来,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你知道吗,云春阁有这样的一个规矩,今夜谁出价最高,你就会归谁。今夜不会有谁的出价会高于我,所以,今夜你是我的。” 这句话极具杀伤力,苏瑾感受到的不仅是恐惧,还有绝望。她果然卸了劲,乖乖地任由赵彦抱着,放弃了挣扎。 瞧着苏瑾的反应,赵彦很满意,他抱着她继续上楼,一直走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中。 这是一间独立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与花魁晚晴的房间并排挨着,只中间隔了一间屋子。这是赵彦在这里的专有房间,他好色成性,这间妓馆又是自己哥哥开的,他自然毫不客气。与这间屋子紧邻的那间房间是花魁茵茵的房间,这个女人之前一直被齐王赵彦包养着,活得风生水起,目光高于一切,谁来了她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最近赵彦腻了,每回来都不找茵茵,还故意躲着她。他不是四处闲逛,招猫逗狗,就是和三五知己一同泡在一起,一泡就一晚上。茵茵虽心中明白他恐怕是厌倦了自己,可她就是不甘心。 此刻她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眼巴巴瞧着赵彦抱着另一个女子从自己的身前走过,连正脸都没有瞧过自己。然而她的身份何其低贱,面对着这一切,她连发个脾气都没有权利。 赵彦根本不顾茵茵,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怀中的苏瑾。他一脚踢开房门,将苏瑾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坐好,又回身将房门关上。苏瑾警惕地往床角逃去,她一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这间房屋内的结构,试图找到可以逃出去的其它出口。 然而,赵彦并没有做任何逾越规矩的举动,他只是拉了一个板凳放在床边,自己坐了上去,瞧着 苏瑾,面露笑意。 从瞧见苏瑾的第一眼开始,赵彦就十分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定是自己七弟赵翊的正妻苏瑾,但是堂堂七王妃,如何会出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风月场所之中呢,所以赵彦留了个心眼,特意趁着送七弟酒醉回府之际,向府中管家打探七王妃的消息。王管家心里有事,回答地含含糊糊,不知所云,这反而侧面证实了赵彦的猜想。与此同时,这两日赵翊联合都城守卫的护城军将军宁鸿德宁将军借着追查盗匪之由,在城中大肆查探人们的身份公凭,所有没有公凭的人,一律都被抓了起来,由赵翊亲自审问盘查,待身份无疑,才会放回去。 结合着王管家的反常和赵翊的行为,赵彦明确了一件事情:七王妃丢了。 都说了不会对她怎样,她怎么还会怕成这样?赵彦瞧着苏瑾害怕自己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妹啊,他再怎么好色,也对自己兄弟的女人没兴趣。若是自己真做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赵彦冲着苏瑾和善地笑了起来,“你别怕,我就坐这里,不会动你。我就想和你聊聊天。” 苏瑾依旧警惕地瞧着他,见他真的只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没有一点上前的动作,心里稍稍安心一些。她冲着赵彦说道,“你放我出去,不然那,你就出去!” 赵彦摇摇头了一声,同时用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刚刚我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你今夜归我,若我此时出了这个门,岂不是显得十分没有本事?怎么着,我也得等半个时辰以后再出去呀,你说是不是?” 苏瑾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听出来了他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只好继续戒备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十分有力气的大胖子。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赵彦心中奇怪,此时会是谁来打扰自己?于是他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门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爷,您点的菜来了。” “混账!我什么时候点过菜?滚!再来打扰我的好事,小心你的脑袋!” 赵彦的声音大得吓人,语气里的戾气十分重,屋外的男人吓得连忙道歉,屋里的苏瑾也被吓得缩成了一团。 赵彦瞧着被吓到的苏瑾,心里突然一软,叹了口气,对苏瑾说道,“你怕是一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吧。”说罢,他竟然起身,开了门,冲着走廊上刚退出去几步的小厮喊道,“回来,把菜留下吧。” 小厮立马停住脚步,转回头笑盈盈端着食盘,将食物送进了屋。 “啪”,小厮刚出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急迫地关上了。小厮擦了擦额角的汗,心理嘀咕着:这些有钱人的性子真是难捉摸。他刚想转身离开,旁边那扇门突然打开了,屋里的茵茵姑娘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进屋里。 另一边屋中,苏瑾还是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警惕盯着齐六的一举一动。而这位化名为齐六的六王爷,瞧见了桌子上的菜,顿时兴致上来了,拿着送来是小碗,按照顺序依次将碎冰、水果粒、坚果干等挖进碗里,最后用勺子舀了一勺鲜牛乳,将碗递给了苏瑾,“你尝尝,这是云春阁里昨日才研究出来的新菜色,特别爽口解暑,吃下这一碗后,我后面吃什么都开胃了。” 苏瑾没有伸手接过碗,不过碗中的食物却令她一愣——这不是昨天她想出来的吃食吗?原来这么受欢迎啊。 看着他那么爱吃的模样,苏瑾心中有了想法:看来,我找到了和他谈判的筹码了。 wap. /110/110579/28727645.html 全一卷 第065章 登台献艺 云春阁二等流莺梦铃,是整个云春阁中舞跳得最好的。殷妈妈将苏瑾交到她的手上,期望着她能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全方位包装一下苏瑾,让她能够在晚上的登台献艺中惊艳众人,拔得头筹,也能借此机会,在都城之中名声大噪,日后好成为一个合格的摇钱树。 然而,整整一个下午,梦铃只是在给她梳妆打扮,闲聊家常,竟一个舞蹈动作都没有教过。苏瑾倒是也不催促,反正自己只是打打酱油,并没什么什么胜负心,至于到了晚上该如何上台……车到山前必有路呗。 两个人一直在聊天,从梳妆镜前聊到房中茶桌上。从她的口中,苏瑾了解到了公凭的重要性,因为自己的穿越“出生地”在王府,所以自己的身份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证明,故而她从没有想过还有这个问题的存在。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些五等贱籍的女子,宁愿头破血流地去争一个晋升为四等流莺的机会,也都不考虑逃出去,原来逃出去也只是死路一条罢了。不逃是火坑,逃是死,火坑里兴许还有搏一搏的机会,一死便是百了。 夜色慢慢降临,云春阁内外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门口守着几个姑娘,还有两个店小二打扮的男子作为门童,站在门口不住都吆喝,见到男人就想尽一切的办法,把他往里面拖,许多没有来过这里的男人,也经不住诱惑,走了进来。云春阁斜对面也开着一家妓馆,叫春喜班。此刻,春喜班门前也站了许多人,她们声势浩大,不输云春阁。 云春阁是都城里最大的官妓场所,背后操控的是当朝二皇子,在都城之中的地位尤其高。春喜班在都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它的背后,是当朝国舅爷武展鹏。武展鹏仗着武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在江湖之中十分吃得开,因为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人称武三爷。 今日是云春阁每月一次的新人献艺,每到这个时候,慕名而来的人就十分多,能将一楼的大厅塞得满满的。为此,春喜班的鸨儿娘谷妈妈特意贴出了当家花魁蓝雪羽将登台献艺的公示,只为抢了云春阁这一日的风头,好让一向骄横的殷妈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然而,谷妈妈低估了男人们的猎奇心理和喜新厌旧的速度,花魁美娇娘这次没去见,以后也有机会瞧见,可每一月从一众未开化小姑娘中寻到自己新的目标,该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体会啊。 舞台已经搭好,观众也已入席,就等着姑娘们陆续登台了。殷妈妈特意穿了件红色的长衫,如同今日嫁女儿一样,守在台前招呼着众人。今日一楼所有的包间上的门帘都被细绳系上,好让坐在包间中的贵客,也有观赏参与的乐趣。 晋级考核的最后一项,也是决定究竟谁能最终成为四等流莺的唯一方法,就是经历了一天考核后剩下的女孩子们,依次在一楼大厅中央的红色舞台上登台献艺、各显其能,最终由恩客们打赏作为评判,钱财多者,即为今日最终的晋级者。 为了保证苏瑾能顺利晋级,殷妈妈特意安排了三个托儿,伪装成恩客,混在人群中,乘机造势,为苏瑾拉动人气,若有敌不过其他女子的时刻,也会出头为苏瑾花钱,好让她的打赏能够多于其他客人。最后即便压不过其他姑娘的势头,那也说明了肯为那女子出钱的人很多很大方,殷妈妈也是不吃亏的。 殷妈妈边和旁边的宾客调笑打趣,边时不时往二楼梦铃的屋里张望。都这个点了,梦铃屋里的大门还是关着的,一整个下午,也没有瞧见这两个姑娘出这道房门一步,如今也不知苏瑾能练出个什么样。 正当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二楼梦铃房门,担心着苏瑾今日会不会不堪重托之时,她突然瞥见了门口来了一个人。 这人被门童一路迎着,以最高地礼遇送了进来,殷妈妈立马远接高迎,摇着腰肢迎了上去。 “哎呦,齐王殿下今日大驾,云春阁真是蓬荜生 辉呀!齐王殿下,我去给您叫茵茵下来?您是不知道,昨日您与宁王殿下一同来,茵茵就求着让我带她去见您,但是您昨日来是有正事的,也交代了不让姑娘作陪,我也不敢逾矩呀。今日好了,您今日过来,定然是来瞧我们茵茵的吧,茵茵可想死你了。”说着,殷妈妈挥了挥手绢,冲着身后跟着的人吩咐道,“快去楼上请茵姑娘下来,齐王殿下来了。” 殷妈妈刚吩咐完,齐王赵彦便一把拉住她,冲着她摇摇手,“我今日谁都不找。殷婆子,你还记得我昨日问你的那人吗?听说今日是晋级献艺,她在齐列吗?” 殷妈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点头如捣蒜,“在,在!我特意让阁里善舞的梦铃亲自去教导她,相信她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就在这时,二楼梦铃的房门被人打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着水绿色长裙的绝美女子,正在梦铃的拉扯下,往一楼走。 出现的绿裙女子面部带着面纱,看不清全貌,但是仅凭那双眼睛,齐王还是认出了,这人就是她的七弟妹——苏家嫡长女苏瑾。 “甚好,甚好。”齐王瞧着苏瑾,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用力打开折扇,潇洒地边扇边往大厅右边的一处包间里走,这里的视野最好,不仅正对着舞台最中央,而且前面无遮无拦,与舞台相隔的,是一个长过道,完全不必担心被其他客人遮住了视线。这里是他们常年预留的包间,即便他们没有来,也没有人敢使用。 往前走了两步,赵彦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朝着看着自己的殷妈妈招了招手。殷妈妈立即屁颠屁颠追了上去,一副听候差遣的架势。 赵彦瞧着她,低声说道,“以后不要叫我齐王,我现在叫齐六,你喊六爷就好,去,通知下去,谁喊错了,提头来见!” “是是是!”殷妈妈诚惶诚恐,立即连声应答,“妾身明白,六爷放心。” 说话间,苏瑾已经被人办退半拉地带到了舞台下,此刻舞台下聚集了另外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这是今日在两场考核中通过的所有女孩子,除了苏瑾外,还有岚芷、春莺、冷香兰、珍珠。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下五个女人登台献艺,场面一定十分壮观。 苏瑾偷偷瞧了瞧另外的四个女孩,她们一个个妆容精致、衣着光鲜、举止柔媚、通体生香,一看就做了精心的准备。然而反观苏瑾,除了和梦铃在屋里聊了一下午、被梦铃精心打扮了一番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学到,一会是比才艺,可不是比美貌,不知究竟会输的何其的惨。 当初,殷妈妈将苏瑾交给梦铃的时候,就是因为在苏瑾展示的所有才华之中,只有跳舞还算勉强能看,其余的才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到了梦铃这边,她只是摸了摸苏瑾的手臂和腿骨,就放弃了一切的教授,这样的僵硬根本不是一个下午就能纠正过来的。不过她也交代了一些简单的应对措施,比如她们准备了一套简单的动作,再加上苏瑾古灵精怪地做了一些准备,于是,她们就这样登场了。 除了苏瑾外,另外四个姑娘分别准备了舞蹈、乐器和书法表演,其中春莺和岚芷都选了舞蹈,她们在一起准备了一下午,编排了一个双人舞。 殷妈妈见时辰不早了,于是站在大厅最中央,对着满堂的宾客,做了一些基本的开场和介绍,然后,她将手指向了台上已经准备就绪的姑娘们,现场立即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随着殷妈妈宣布开始的声音落下,台上立即想起了悠扬婉转的古筝曲子,弹奏古筝的是冷香兰,她身着一袭白衣,盘腿坐在台上,古筝发出的乐符一个个从她的指尖跃出,像一个个小精灵一样,飘荡在大厅中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一首十分具有古典韵味的曲子,十分悦耳,苏瑾却从没听过,更不知是什么曲子了。 与此同时,守在舞台一角的珍珠拿起毛笔 ,在事先准备好的红纸上刷刷点点,待写完后,便会挂在她身后的展示架上,供人品评。为了方便写字,珍珠的衣着十分简朴干练,一袭墨黑长衫,飒气凌然。 舞台前,还站在苏瑾、岚芷和春莺。苏瑾有些不知所措,看见对手太强,自己太菜,真想不比了直接下场就得了。 然而,舞台上的另外两人根本不顾苏瑾的想法,她们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两个人合谋一起让苏瑾在晚上的献艺中出尽洋相。待音乐一响,这两个曾经的宿敌、现在的战友,便一同舞起了她们定好的特殊的舞。 她们舞姿曼妙,美艳绝伦,守在后面的苏瑾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原来站在舞台上近距离的欣赏舞蹈,是这样的一种体验,啧啧,有些意思。 就在苏瑾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两个舞者突然跳在了一起,而后又猛地分开,分别站在了苏瑾的两侧。她们的突然出现令苏瑾迷茫,自己一不留神,原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wap. /110/110579/28727644.html 全一卷 第064章 一纸公凭 一场晋级考试,猫腻频出。 殷妈妈和姚妈妈为了能让苏瑾顺利晋级,煞费苦心,明目张胆地给苏瑾走后门、开绿灯,甚至为了帮她减少对手,还想出了调换大家乐器的馊主意,偏心偏到了十分明显的地步。同台的姑娘们敢怒不敢言,有一些通透的看清了形式,在第二轮乐器被换了之后,就主动放弃了。但是也有几个不甘心的,硬着头皮将自己不熟悉的乐器演奏的勉强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这其中就包括一心想要争第一的春莺和岚芷。 一个昨晚和温宁一起上赶着想巴结苏瑾却又半途而废的女孩子,在第二轮中也被刷了下来,她站在淘汰席中瞧着台上双手托着琵琶,无从下手的苏瑾,忍不住感叹道,“原以为她得罪了花魁墨悠然,往后的日子会何其悲惨,没想到她背后依仗的是殷妈妈,啧啧……真是看走了眼。” 台上的苏瑾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她的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不仅是如今被人架上高台下不来的感觉,而且她还被迫树敌无数,真是有冤都没处喊。 徒劳瞧着手上横托着的琵琶,苏瑾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能名正言顺地从这个高台上下去。她突然想起电视剧里经常有穿越过去古代的人,用几个盛着不同水位的碗,敲击出不同的声音,达到演奏出曲子的效果。担心碗不像乐器,苏瑾想到了一样和水碗有异曲同工的乐器,于是她硬着头皮,对台下的姚妈妈问道,“有编钟吗?” 台下两个妈妈的脸色都黑的不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苏瑾无奈,只好缩了缩脖子,学着台下姚妈妈的手势,将琵琶放在腿上,做出了演奏的架势,可手指却迟迟弹不下去。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乐器的演奏从入门到精通,没个三五年的苦练是不可能的,有的人可能练了许久,也只能算是“会”而已,都谈不到“精通”二字,更何况她这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呢? 这一刻,她十分后悔自己的专业竟然是计算机,若自己是艺术生,或者文科生,在这个穿越的时刻,定是能派上大用场。可是自己是个理工科技术女,真的是专业不对口、生不逢时啊……若是想要自己有用武之地,那非得等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出现才行,可是,看样子,这个时期距离第一台计算机的出现,还差着大几百年呢,自己若是穿越到1946……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三楼走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走廊上的栏杆,催促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下去,别杵在那里丢人现眼,扰人清梦!” 大家一齐往三楼看,只见墨悠然穿着一套玫红色的丝质长裤褂,外面只简单罩了一件白色的开衫,正慵懒地倚在三楼栏杆上往下看。她的话令殷妈妈多少有些脸上挂不住,云春阁的姑娘们一旦爬到了一等花魁的地位,就会有接触王公大臣的机会,她们的背后,几乎都有一个金主包养着,平日里不用怎么接客,只要伺候好金主就好,所以也并不怎么拿殷妈妈吃劲,特别是这个傲慢的墨悠然。但是今天的场景也实在特殊,殷妈妈不便冲着说风凉话的墨悠然发火,只好硬着头皮狠狠瞪着台上发愣的苏瑾,毕竟自己偏向她偏的如此明显,此刻即便是她随便弹两下,自己也好随意敷衍两句,和姚妈妈一唱一和,就此蒙混过去。 可是苏瑾就是坐在台上一动不动,像一个石像一样,抚上琵琶的手怎么都不肯拨弄一下。 苏瑾内心也是十分崩溃的,她都想耍赖大喊:我是谁,我在哪? 瞧着殷妈妈和姚妈妈殷切的眼神,苏瑾最终硬着头皮拨了一下琵琶。待琵琶响了第一声后,现场瞬间安静了,大家的目光又都投向了苏瑾,期待着她继续的演奏。紧接着,苏瑾做出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她竟然学着琵琶的声音,全程用嘴哼出了小星星的调子。 众人哑言,一方面是谁都没有听过这个曲子,另一方面是 震惊于她的神操作。就在众人傻眼之际,三楼另一个方向突然叫起好来。 大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齐木讷往声音处望去,这才发现晚晴也出现在了走廊上,正站在墨悠然对面的位置,冲着一楼台上的苏瑾微笑。与此同时,二楼和三楼的走廊中竟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女子,大家瞧着一楼的舞台,静静地看戏。 殷妈妈立即回神,大声叫好,然后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姚妈妈,姚妈妈也即刻反应过来,连忙冲着台上的苏瑾说道,“你……你通过……过了!” 三楼的墨悠然看了一眼对面的晚晴,没有说话,转身回屋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相处的也很微妙。两个人相貌相当、人气相当、才华相当,但是墨悠然一直觉得,是因为晚晴依附着殷妈妈,所以才会处处压自己一头,就连今年花魁娘子的选拔,她也怀疑是殷妈妈从中做了些手脚,才会让自己不敌晚晴,无缘花魁娘子的称号。 人群里不服气的人也有不少,但是看见墨悠然转身回了屋,彻底不管这事了,也都咬着唇,硬生生吞下委屈。 趁着现场混乱,殷妈妈将苏瑾从台上拽下来,扯到一旁无人处小声问道,“下一场考书法,你字写得怎么样?” 字?毛笔字? 突然想起赵翊评价的那句“这般猫挠模样”,她立即心虚地直摆手,“不成不成,我写字不好看。” 殷妈妈的脸黑了又黑,“那你作画定然也是不行咯?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当真只是个流莺的命。” “嗯。”苏瑾拽着殷妈妈的手,一副求放过的样子,“不然还是算了吧,您这样总偏向着我,会激起民愤的,你看把她们给气的,她们现在一个个什么都不就,就能把我生吃了。” 殷妈妈宽慰地拍了拍苏瑾的肩膀,“你说的什么胡话,我说了今日让你晋级,就定是要保你晋级的,你管其他人作什么,她们还能反了天不成?” 说罢,殷妈妈一转身,没有再给苏瑾说不的机会,转而对人群说道,“今日耽搁了许久,留下来的人也不多,就不再往下比了。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准备晚上最后登台献艺吧。” 什么?还要登台献艺?苏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殷妈妈,之前可没说还有这么一出呀? 旁边的女孩子们也都低声讨论起来。苏瑾已经再不能融入其中了,她惊异的发现,春莺竟然和岚芷手挽手,两个人亲密无间地低声说些什么,两个原本的死对头,竟然因为她这个共同的敌人,和好如初了? 殷妈妈似乎看出了苏瑾的担忧,她冲着二楼中间走廊上站着的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她下来,然后指着她对苏瑾说,“她叫梦铃,是我们这里跳舞跳的最好的,如今也是二等流莺。我瞧着,你也只能有跳舞这一项还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今天下午你哪里都别去,我让她好好教教你,好让你晚上能一鸣惊人!” 跳舞还算是能拿得出手的? 苏瑾满脸地抗拒,她哀求道,“今天晚上我能不能不上台啊?我不要晋级了,名额让给她们得了。” 殷妈妈伸出手指狠狠在苏瑾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又胡言乱语。我可告诉你,我给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资源和环境了,若是你今晚没有夺魁,我就把你绑上石块,往永定河里一扔,一了百了得了。” “呵呵,那也不至于吧……” 说话间,那个叫梦铃的姑娘走了下来,朝着殷妈妈飘飘而拜,“妈妈找我何事?” 殷妈妈指着苏瑾说道,“我要让她在今夜的宴席上艳压群芳!” 半个时辰后,苏瑾出现在了梦铃房中。坐在化妆镜前,苏瑾警惕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自己身后的梦铃。 梦铃将苏瑾的长发放了下来,拿着梳子亲自给她梳妆。她一下一下梳着她 的头,边梳边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问题倒是难道了苏瑾,她犹豫了半天,对着镜子里的梦铃大眼瞪小眼,愣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想到她竟然笑了起来,“拐来的?” 苏瑾不置可否,坐在镜子前,任凭着她为自己梳洗打扮。 梦铃笑着笑着,突然又问道,“你的公凭还在自己手中吗?” “公平?什么公平?” “你竟不知何为公凭?是一直不曾有吗?”梦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奇怪地转到了她面前,神情严肃而认真的问道。 苏瑾还是不太明白公凭是个啥,她摇着头,怯怯问道,“还望姐姐赐教。” 梦铃叹了口气,“公凭就是你的身份的凭证,一般被卖到这里的人,公凭都会随着卖身契一起,被压在殷妈妈那里。瞧着你不清楚的模样,恐怕拐来的时候,公凭就已经被搜罗了去,如今定然也是在殷妈妈身上的。没有这个公凭,我们在这座都城里,根本是寸步难行的,别说是出城了,就算是在城中生存,也没有一家客店,会将屋子租给你,最后只能老死街边,无人埋葬。” 梦铃说得悲惨,苏瑾也不免伤感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如果没有这个公凭,我们即便是从这里逃了出去,也无济于事?” 梦铃点点头,“最近几日,都城里到处是官兵,都在一一排查所有人的身份,一旦有不明身份的人,都会被带走关起来,特别是女人!” wap. /110/110579/28727643.html 全一卷 第063章 一匹黑马 五等升四等晋级考核会从平时教授的几种课程中任意选择几样进行考核,今日考核的第一场是舞蹈,十六个参赛选手各显神通,在云春阁前场的展示台上翩翩起舞,其中舞得最好的是春莺,同时还有另外十个女孩子也被莫梦竹给予了通过票。按照考核要求,第一轮被淘汰的其余五人,将无法继续参加后面的考核,只能回去继续苦练,等待下个月晋级的机会。 评判完最后一个姑娘后,莫梦竹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后,突然将目光投向了混在淘汰人群之中的苏瑾。她放下茶杯,对着苏瑾问道,“你不参加考核的,是吗?” 苏瑾原本就是来打酱油的,她心里惦记着的,是昨日见到的赵翊,还有自己今后的处境。她一直在发呆,冷不防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赶紧拼命摇着手,“我就不必了,我觉得五等挺好的。” 莫梦竹听她这样说,点了点头。苏瑾看着她,竟然察觉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竟然笑了?联想起昨天下午,她将自己的脸画花,估计也是为了保护我,不让其他客人看上吧。她因为自己深陷青楼,深知风尘女子的苦痛,虽仍然身处青楼,作为教习姑姑苟活余生,却又用着自己的方法,保护着没有野心往上爬的女孩子? 是这样吗? 苏瑾看着莫梦竹不再看向自己,不自觉松了口气。她的当务之急,是想着如何逃出去。 姚妈妈也走了过来,结结巴巴地和莫梦竹解释道,“梦……梦竹,这丫头刚……刚来,没有资格参……参……” 她的“参”字还没有结巴完,身后就出现了另一个声音,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谁说她不参赛的?她必须得参赛,我可是十分看好她的。” 众人闻声回头查看,只见殷妈妈带着两个贼眉鼠眼的打手从二楼楼梯上走了下来。 一众姑娘都朝着殷妈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就连姚妈妈见了她,也规矩行礼。 看来殷妈妈在云春阁中,算是最尊贵的女人了,苏瑾跟在众人后面,学着她们的样子,也行了个礼。 她清楚殷妈妈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有些慌,悄悄往温宁身后躲。 温宁自从昨夜在丽娘口中得知苏瑾的罪过花魁娘子墨悠然,便对苏瑾避之不及,今日她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心情更是差到极致,见苏瑾往自己身后躲,立即大闪身躲开,将她直接暴露了出来。 温宁大幅度的动作,迅速将众人的目光重新吸引过来,苏瑾躲了个寂寞,索性不再躲避,大大咧咧站了出来,站在殷妈妈面前,瞧着她要耍什么花样。 殷妈妈瞧见苏瑾,立即将她拽去了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扯了扯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心疼不已,低声嘱咐道,“好孩子,这两天吃苦了吧。你知道的,妈妈是想要直接给你定二等流莺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得罪了马爷,马爷让你历练,我也不便帮你求情。不过,孩子,妈妈还是疼你的,今天你好好表现,我保准你能拿到晋级的名额。” “我不……”苏瑾原本想一口回绝,可突然心念一动:一直躲在五等贱籍所里,每日都要学跳舞,做苦力,晚上还要端茶倒水的到处忙活,时间上安排的满满的,不仅接触不到什么别的人,而且也没有时间和机会逃跑。如今,竟然有摆脱这种困境的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那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答应了既不驳殷妈妈的面子,又有机会选上,给自己逃出去创造机会。若是选不上,正好也不会影响其他人晋级。想到这里,苏瑾急忙改口,“我不……不太会跳,怎么办呀妈妈。” 殷妈妈拍了拍苏瑾的肩膀,为她鼓劲,“你也学了一日了,凭你的聪明才智,就把昨日莫教习教的舞出来就行。” 苏瑾瞧着殷妈妈满脸的信任,突然间有些懵:什么叫学了一日,就舞出来就行?难不成你要我只上了一天,就要能 把老师上课教的超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全部学出来?这里难道不讲究个入门吗,直接就到进阶阶段了? 旁边的女孩子们清楚苏瑾几斤几两,都是一副看戏模样,就连一直和苏瑾交好的春莺,在这个关键时刻,也丝毫没有表态,缩在岚芷身旁,冷眼瞧着这一切。 苏瑾深呼吸,只得硬着头皮走上了舞台。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再怎么着,也不能任凭她们看笑话。 在舞台上站定,苏瑾立正站好,抬头挺胸,正对着大门方向,回忆着昨天莫梦竹的舞姿。抬手……抬手……抬手……苏瑾勉勉强强抬了三次,都学不出莫梦竹半点的柔美。 台下讥笑声成片,莫梦竹也在一旁说道,“她只学了一日,这么做的确太勉强了。” 望着台下一群人,站在台上的苏瑾突然找回了一些熟悉的感觉。穿越前,自己也曾是站在国旗下,代表着全体教师发言的人,曾经面对着那么多的师生,如今台下的人数,远不及当时的二十分之一,这点困难阻碍,必不能难住我!她深呼吸,心中默念着:第八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随即,她开始原地踏步,心中默默打着节拍。 她的举动把众人弄懵了,大家默不作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苏瑾开始了高抬手、侧跨步,左移右移的一系列连贯动作,她动作标准,铿锵有力,忙活地十分流畅顺利。 台下的女孩子们先是震惊,而后讪笑起来,“这算什么?哪里是跳舞,这分明是军队操练啊。”说着,还有几个女孩子学着台上苏瑾的样子,摆弄起来。 莫梦竹全程没有抬头,只顾低头摇晃着杯中的茶叶,看起来完全不放在心上。姚妈妈凑到殷妈妈身边,低声说道,“姐……姐姐,这样不……不好吧,马……马爷问起来,我、我不好交……交代。” 殷妈妈的目光一直看着台上,听见姚妈妈这么说,哼了一声,笑了起来,“姚妹妹,你真是糊涂。咱们开门做的是生意,这丫头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不培养起来做摇钱树,难不成你准备永远藏在你们后院子里,砸在你手里?马爷那边你放心,他接到牧原那边的来信,今天天没亮就走了,估计没个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等他回来了,这姑娘他还能记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记得,过问起来,你就说,这丫头争气,自己考上了,马爷还能迁怒你么。到时候你随便物色一个,给马爷塞过去不久好了。诺,那个岚芷就不错,长得娇滴滴的,她不是一心想要攀高枝么,送给马爷正好!” 台上的苏瑾还在卖力地跳广播体操,在跳到跳跃运动那一节的时候,台下一片哗然,跟着学的几个姑娘穿得都是衣带飘飘的纱裙,大家看着自己上下翻飞的衣袖裙摆,都面面相觑,她们放弃继续联系,停下来瞧着苏瑾开始了伸展运动。 这边,姚妈妈被殷妈妈说动,待苏瑾跳完,第一个带头喊好,紧接着,台下其他姑娘也跟着拍手。苏瑾喘着气瞧着台下一大帮虚伪的人,心里清楚她们各自喊好的原因。 殷妈妈径直走到莫梦竹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今日你是舞蹈的评判,你决定她是否晋级。” 被她这么问,莫梦竹这才抬头,她放下手中茶盏,轻飘飘丢下一句“那就通过吧。今日我突感不适,先行退下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过苏瑾一眼。 被淘汰的五个姑娘都被带回了后院打扫,剩下的十二人依次坐在了台上排列好的乐器后。 苏瑾面前的是古筝,她抬手看了看自己僵硬的手指,怎么在古筝上滑弄都十分的别扭,这是真的靠实力说话的竞技了,看来自己将要止步于此。 殷妈妈看出了苏瑾的担忧,她有意偏袒她。她故意暂停了考核,命令手下人调换台上乐器,一瞬间,台上的乐器都被打乱了,原本擅长古筝的,被分到了琵琶,擅长琵 琶的被分到了二胡……还没有开始比,就已经乱了套,其中一个姑娘十分不满,忍不住抱怨道,“殷妈妈你们也太偏心了,我练了一年的琵琶,你们因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非要把我的琵琶换成二胡,这样,我们如何会赢嘛……” 殷妈妈打定了主意帮苏瑾作弊,她冷眼瞧了一眼,立即嘲讽道,“能力不行还好意思说我偏心?哼,若日后客人要点你拉二胡,你也如此说?” 旁边姚妈妈立即会意,用柳条一指那姑娘,对旁边打手说道,“带……带走,她不……不用比了。” 这一招着实的狠,台上其他姑娘都不敢再作声,大家一起开始摆弄着新乐器,一时间各种音色都混杂在一起。 台上的苏瑾也很尴尬,虽说殷妈妈明摆着偏心自己,可是把自己面前的古筝换成琵琶了,她还是不会用呀。 考核开始了,台上按照顺序,依次演奏乐器。有几个聪明的、涉猎广泛的,都顺利的利用新乐器完成了最简单的演奏。终于轮到了苏瑾,她已经大眼瞪小眼地瞅了琵琶半天了,这个乐器除了长得和吉他类似,可是弹法完全不一样呀。 台下姚妈妈看出来苏瑾的仓促,连忙低声问道,“你是想……想要换个乐器吗?” 苏瑾看着她,犹犹豫豫地问道,“编钟有吗?” wap. /110/110579/28727642.html 全一卷 第001章 魂穿王妃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快把周郎中请来!” 伴随着自己缓慢地睁开眼睛,耳边便想起了这样的惊呼声。苏瑾眼前一片光影。她盯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慢慢等待着自己视线聚焦。 入目是悬于顶上的轻罗幔帐,大红的颜色,十分喜气。紧接着,一团黑影投射而下,挡在苏瑾的眼前,一张精制的小脸满是愁容地看着她,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 苏瑾伸手轻轻推开眼前的人,挣扎着在身边女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看着屋子里因为自己的苏醒而欢腾忙碌起来的人,她不自觉心头一热——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热闹了,更难得的是,这份热闹还是因为自己。苏瑾抿抿唇,自从自己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工作,一个人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耳边是两个小丫头的碎碎念,她们边端来茶水手帕,边埋怨王妃这一病病得吓人。 站在苏瑾身旁的女人看上去更沉稳些,她狠狠瞪了那两个小姑娘。小姑娘们便立刻吐吐舌头,端着盆出去了。 看着这两个小的出去,站在窗边的老妇人见状笑道,“沐雪,今日王妃醒来是大喜,你做什么那么严肃,瞧把这两个小丫头吓得。” 沐雪莞尔一笑,说道,“芸嬷嬷,她们这般不守规矩,都是你给宠的。”说罢,她拿起手帕仔细地给苏瑾擦拭着额角,并轻声问道,“小姐,有没有胃口?我让小厨房一直备着血燕粥,您用一些可好?” 王妃?小姐? 苏瑾疑惑,刚想出言询问,一旁的沐雪便扬声冲着门外吩咐道,“明卉、明霏,快去小厨房看看,血燕粥炖好了没有。” 门外立即响起了两个伶俐清亮的声音,“是,我们这就去。” 苏瑾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她靠在床边,目光开始放空,思绪也慢慢找了回来。 ------------------------------------- 夜已黑,天空中原本被夕阳染红的颜色,逐渐被黑暗吞噬。 一个女人奋力奔跑在黑暗里,她已经奔跑了许久,双腿早已酸软无力,如灌铅般沉重,但她不敢停下,她身后紧紧追赶着一群人。 她就这样拼命地跑着,周围已经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喘息和脚步的声音,似乎他们没有再追过来。但她不敢放慢脚步,双腿依旧机械着运动。四周黑黢黢,没有路灯和住宅,只能借助天上毛月亮惨淡的光,勉强看出眼前林间小路的轮廓。 手上的鲜血已经干结,但还有些黏糊糊的触感,混合着汗液,提醒着她尖刀入骨的感觉。她又跑了一阵,才开始缓缓慢下脚步,双手一直没有停下的颤抖和狂跳的心脏,让她感到窒息,她靠着路边的梧桐一路滑下,瘫坐在乡间的泥土地上,极力克制住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杀人了,杀人了! 即便是出于自卫,但鲜血迸溅的那一刻,眼前人骇然睁大的瞳孔,怎么也无法从她脑海里挥散。生命竟如此脆弱,前一刻还挥舞着匕首,威胁着她们的恶霸,下一秒就那样轰然倒地,倒在一片猩红之中。 她叫苏瑾,毕业于普通本科,学习的专业是计算机,毕业后成为了一所高校的专业课老师。 学校因占地面积过大,所以地处偏僻,今天,她如往常一样,下了班往校门外的公交站走,路上看到一个女生正被几个男人推搡着带走,出于老师天生的正义感,她跟了过去。 后来,他们发现了她,把她一起带去了学校附近偏僻的树林,他们让她们交出手机和钱包。为首的老大挥舞着长匕首,一面威胁着在她们脸上比划,一面手脚不老实地在她们身上来回摸索着揩油。她终于愤怒了,瞅准时机,鼓足勇气,一把上前,捉住混混头的手,就想夺过匕首。但是混混头也不是吃素的,他反应敏捷地一甩手,想摆脱眼前女人的控制,两个人争抢着,滚在一起。 女学生见状拔腿就跑,其他混混有的去追,有的则站在一旁,想瞅准机会冲上去将苏瑾拖走。 混混头被苏瑾扑倒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柔弱单薄的女人,竟然会大着胆子冲过来抢刀,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执着地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不撒手。反应过来后,他狠劲上来了,一脚就把苏瑾踹翻在地,自己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朝着地上的女人“呸”了一口。其他人在一旁哈哈大笑。 刚刚的混战令混混头脸上有些许得挂不住,他愤愤不平地盯着地上的女人,一时气不过地又朝她走过去,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趴坐在地上的女人脸上,想一扫刚刚的耻辱。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漂亮,普通人的五官、不算白皙的皮肤,根本让人提不起兴趣,经过刚刚的一番争斗,她更是灰头土脸地狼狈不堪。但是,这一巴掌下去,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诱人的殷红,却正好刺激到了混混头,他突然色心大起,坏坏地一笑,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始撕扯自己的裤子。 苏瑾见状大惊,再不谙世事,也明白接下来她将经历些什么。她双手撑地,不断后退,看着他步步逼近的眼眸中除了恐惧,还有不屈。 一旁的小混混们开始起哄,他们看着自己的老大占了上风,已经有了行动,自己也都心痒痒地,吹着口哨,围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身旁小弟的呐喊让混混头很是得意,他将碍事的匕首随意的仍在一旁,然后招呼着自己的弟兄们,“看我今天怎么收拾这个臭娘们,哈哈!”这一声猥琐地招呼,让周围的口哨声更加地急切而热烈,苏瑾的背脊发寒,绝望铺天盖地淹没而来。 混混头扔掉的匕首,在夕阳余晖中闪出一道寒光,点亮了瘫坐在地上的苏瑾的求生欲,她迅速起身,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刺向了向她冲来的混混头。混乱中不清楚刺中了哪里,只知道他的血喷溅出来,染花了她满是泪水的脸,浓厚的血腥气也瞬间充斥在她的鼻腔中。手掌心滑腻腻的感觉,让她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匕首,她狠狠将他推倒在地,转身夺路而逃。 身后是后知后觉的小混混们,他们从老大被杀的惊慌中清醒过来,一个个奋力追了过去。 此刻的天已经黑透了,苏瑾瘫软地靠在树身上,体力早已透支,她空洞的盯着四周,呼吸已经逐渐平缓。 远处的传来摩托的轰鸣声,几束灯光慢慢靠近,是他们! 此刻的她早已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灯光的靠近。 果然,他们发现了她。一个小混混从车上跳下来,举着匕首冲过去,不由分说地便将锋利冰凉的刀刃刺向了她,嘴里还愤愤地大喊,“我要为老大报仇!” 寒光入腹,刺骨地悲凉。她倒在血泊中,感受到血液缓缓流出体外,身体的疼痛感随着体温的消逝,慢慢从大脑里抽离,四肢百骸逐渐冰凉。恐惧,来自死亡,更来自对死亡的等待。 朦胧中,她看见一个人朝她走来,身着黄黑色道袍,头戴一顶道冠,一柄拂尘,两袖清风。他对她说,“你命中有此劫难,我无法化解。但我念你心善,不忍造化误你。你暂且存身我张家吧,让我先祖护你一世周全。” 说罢,仙人拂尘一挥,一切皆无。 再醒过来时,便是如今场景。苏瑾靠在床边,身上还存留着疼痛感,但并不来源于腹部,而是蔓延至全身。 是的,她应该已经死了。 苏瑾伸出苍白的双手看了又看,那种即便干结却还是滑腻的血腥触感还十分的清晰,可眼前自己的这双手,除了苍白,就是彻骨的寒凉。 记忆慢慢被找回,苏瑾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濒死前遇见了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仙人说,让我暂时存身张家,所以,这里是张家? 心生疑惑,苏瑾突然一把抓住为自己擦拭额头的手,疑惑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叫我小姐?” 这一句有气无力的问话,却令屋内原本热络的气氛,再次跌落冰点,被她冰凉的手握住的沐雪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手中的寒凉沁骨,她微微颤抖着双唇,半天才更咽出声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一直站在窗边摆弄花草的芸嬷嬷见状也是大惊,“王妃,这里是宸王府呀!您是当今宸王殿下的正妃,当朝的七王妃。”说罢,她低声对沐雪说道,“沐雪姑娘,王妃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怕不是得了离魂症了吧?” “王妃?”我穿越了?这里是平行世界?亦或者是——古代? 原来仙人救我的办法,就是让我穿越啊。苏瑾看着眼前两人,心中大概了解了大致。 现实世界里,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小混混的那一刀而伤及五脏、失血过多而死了,但在我临死之前,我被一张姓仙人所救,所以,我是被续命了! 眼前的沐雪逐渐冷静下来,她紧紧握了握苏瑾的手,脸上的惊慌逐渐收起。片刻,她看着苏瑾问道,“小姐,您真的不记得我是谁吗?” 苏瑾有些恍惚,是不是承认了自己失忆了,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借着别人的人生继续生活下去了? 看苏瑾毫无反应,沐雪的心如至冰窟,她抿着唇暗暗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绝望,良久对苏瑾说道,“小姐,您一定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王府里活下去。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一一和您说的。” 嘱咐完苏瑾,沐雪微微侧身,对着自己身后的芸嬷嬷道,“芸嬷嬷,你我都是苏府出来的老人,一同陪着小姐嫁入王府,如今苏府败落,你我都无退路,唯一保命的办法,就是护着小姐周全。小姐周全了,我们自然也能周全。如今王府内险象环生,这件事情定不可声张,否则,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wap. /110/110579/28727580.html 全一卷 第002章 纳妾而已 被沐雪严肃地语气惊到,苏瑾下意识缩了缩被她紧紧握住的手,可竟无法轻易挣脱。就在苏瑾有些失神的时候,一旁看起来年级大了沐雪许多的芸嬷嬷竟对着沐雪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全礼,“姑娘请放心,老奴必定守口如瓶,拼死也会护王妃一世周全的。” 沐雪起身,也对芸嬷嬷回了一个礼,便再次坐回床边,双手握住苏瑾冰凉的手,柔声安慰道,“小姐别怕,我、沐春、还有芸嬷嬷都是随着您一同嫁进王府的,我们说什么都定会护着您的。” 苏瑾怔住。眼前这个叫沐雪的女人,看着也过不去二十岁,可她说话办事的气势却十分成熟老练。反观自己,已然快三十岁的人了,竟不敌她半分的稳重,不然那夜也不会有勇无谋、莽撞前去,还白白丢了自己一条性命。也不知现实世界里自己的父母得知自己遇害的消息,会有多难过。 就在此时,门帘又被掀开了,刚刚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又回来了,她们一人端着一份盅,一人端着几盘点心,嘻嘻哈哈地笑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屋内的紧张气氛。 屋内的沐雪和芸嬷嬷也十分默契,都闭口不言。沐雪照旧给苏瑾轻轻擦拭着脸庞和手臂,芸嬷嬷则继续摆弄起窗前的花草。 待明卉明霏将血燕粥备好,沐雪搀扶着苏瑾来到卧房内的雕花木桌旁坐下,并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上好的血燕与晶莹剔透的小站稻粳米一起小火慢炖好几个时辰,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苏瑾忍不住端起玉碗,用小勺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血燕粥。 站在一旁的明卉和明霏还是叽叽喳喳地絮叨个不停。 “沐雪姐姐一早就安排我们炖上了,如今正好入味。” “王妃快尝尝。” “还有这小点心,膳房今日做了许多花样不同的新点心,我挑着样子好看的拿来,给您尝个新鲜。” 苏瑾举起小勺,尝了一口血燕粥,果然入口温润清甜,果然是个好东西。想了想自己平日吃的外卖和泡面……过得真的是糙啊。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喧闹的声音,还有隐约可辨的鼓乐之声,苏瑾停下进食的动作,四处张望了一下。 屋内其他人都看出了她的疑惑,明霏和明卉两个丫头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一旁的沐雪笑了起来,“定是府内人知道小姐您醒了,都很是开心呢。” 哦,原来王妃的待遇这么好呢。苏瑾轻轻点点头,继续吃起小点心和粥。 明霏和明卉也恢复了聒噪,继续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苏瑾被她们逗得也笑了起来。 突然,芸嬷嬷推开窗户,一束阳光带着一缕鲜红照射下来,苏瑾顺势抬头查看,就看见窗外长廊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缎,一派喜气祥和之兆。 这么多的红灯笼和红绸缎,像极了古装电视剧里大户人家娶亲的样子,苏瑾看着屋外,轻声问道,“王府里是娶新娘子吗,还是要嫁女儿,怎么挂了那么多彩带?” “咚!”端着血燕粥的明霏一个没拿稳,整个粥盅连同盛粥的玉勺一齐硬生生砸在桌上,鲜红的粥印满人们的眼帘,如同此刻屋外猩红的彩绸,令人心中一惊。 苏瑾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如一声惊雷,震得屋内众人都变了脸色,芸嬷嬷赶紧合上窗户,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垂下了头,明霏和明卉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残渣,大家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这样子倒像是苏瑾当老师时在课堂上提问时,台下学生的反应。 此刻的场面异常诡异,气氛降到零点。 苏瑾更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心想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难不成今天是自己出嫁?自己不已经是王妃了么?王妃再嫁人? 过了良久,那个叫明卉的小丫头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王妃,今日殿下纳侧妃。” 此言一出,沐雪果不其然地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再出言责怪,只是冲着她们挥了挥手,“王妃刚醒,身体虚弱,还要多休息,都围在屋里,难免打扰,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如释重负,一齐离去。 沐雪又将苏瑾扶到床边,这才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小姐,除了我和沐春,别的人都不可信。” 苏瑾扶起她,两人一同坐在床边,苏瑾疑惑地问她,“刚刚的芸嬷嬷也不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她是小姐您出嫁时,二夫人挑选随入送亲队伍里的,定是二夫人的心腹。” “二夫人?”苏瑾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夫人是谁?” 沐雪愣了一下,解释道,“她原本是老爷的侧室,因咱们夫人几年前病逝,又恰逢她诞下苏府唯一的小少爷,老爷便没有再续弦,而是直接将她抬为正室夫人。去年老爷带兵外出打仗殉国,圣上为褒奖功臣,便封了二夫人诰命,如今其实应该称为郡夫人。” “所以,这是我的后妈?”这人物关系这么复杂吗? “后妈?”沐雪再次愣了一下,这才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原本您是苏府正经的嫡女,可因郡夫人被扶正,她所生的庶子庶女也都成了嫡子嫡女,尤其是二小姐,反而处处压小姐您一头。尤其是老爷殉国之后,苏家我们更是回不得了。” 哦,那就是有家不能回,只能呆在王府里是么。那么王府如何呢? “那我嫁的这个王爷怎么样?”苏瑾好奇起来。 “额……”沐雪一时语塞,竟犹疑起来,“殿下……殿下……殿下公务繁忙,所以……所以……” “所以他不怎么过来,是吗?” “嗯。”沐雪面露难色,她照顾着苏瑾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道,并时不时观察着她的表情。 这个答案倒是让苏瑾松了一口气。王爷不来,自己既不会尴尬,也不容易露馅。 就在这时,突然门帘处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人。 进来的是个长相甜美小巧的姑娘,她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一进屋就哭着扑倒在床边苏瑾的脚下,“小姐,沐春无能,没能请到周郎中,呜呜呜~,小姐,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瑾急忙扶起她,这个姑娘和沐雪比起来莽撞许多,但倒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 沐雪也扶起她,给她擦了擦汗水,“你别急,究竟怎么回事?” 沐春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更咽,“原本,我已经到周郎中所住的卿松阁请到了他,可走到一半,周郎中却硬是被飞羽苑那边的人给请了去,非说今日府内嘈杂,月凝夫人怀胎有孕辛苦,要保……” “别说了。”沐雪拽了拽她的衣角,阻止她再说下去。 怀胎有孕?古代应该是母凭子贵,这个月凝夫人地位应该不算太低。等等……丈夫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取小妾?这岂不是个渣男? 意难平地苏瑾多管闲事地问道,“你们王爷今日娶亲,那他妻子怎么办?该不会准备抛妻弃子吧?” 沐春和沐雪面面相觑,两人睁着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她。苏瑾被看得有些难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才是王妃,那自己才是他的妻子哈,哎,这人物角色乱的。 “我、我是说,王爷今日不是要娶侧妃么,那个月凝夫人怎么办?” 两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沐雪半天才说道,“小姐,今日嫁进王府的,就是月凝夫人。” “啥?奉子成婚?”不是说古代礼法森严,刻板偏见么,怎么这里的古代人都这么潮? 两人的对话看傻了一旁的沐春,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说的话如此奇怪?” 沐雪拽着她小声说道,“小姐得了离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 “离……”沐春刚惊呼一声,就被沐雪压制下来,“你小声点!此事不可宣扬。” 沐春自己捂着嘴巴,半天才缓缓开口,“不行,请郎中这件事情,可不能耽搁。” 沐雪也点点头,“启封乃是我天玄国的都城,名医有的是。其实周郎中不来也好,王府内人多嘴杂,一旦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定会被飞羽苑那边抓住把柄、借题发挥。” “天玄国?启封?”一直没有关心现在处于什么朝代,经沐雪这么一说,苏瑾更是糊涂了。 沐雪点点头,“如今我们的所在,是天玄的国都启封城。” “所以现在国号是天玄?” “什么是国号?” “唐宋元明清啊,这是国号。” “唐……这是什么?” “emmm……没事了。”不能解释太多,解释多了,就不像失忆了。苏瑾想着,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和我再说说那个月凝夫人吧,她是怎么认识的王爷?她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啊?”苏瑾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刚入府的月凝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了解目前自己所处的环境,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沐春沐雪一起摇了摇头,“只知道她出身不高,若不是她怀了殿下唯一的子嗣,圣上是万万不可能点头允诺她入王府的,更何况还是侧妃这么高的地位。” 真爱? 苏瑾点点头,看来古代也有抛开世俗的纯爱,“那王爷呢?他好相处吗?他……凶吗?” 两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道,“不怒自威。” 这就难办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王妃,他会不会直接就把我给杀了?对了,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怎么生病的?难不成王爷为了娶新老婆,早已起了杀心? “我这病是怎么得的?” 沐春一问三不知,摇着头说,“周郎中说是气血郁结所致,但是具体因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一旁的沐雪抿着唇,沉吟半天才道,“小姐想要除掉飞羽苑那位肚子里的孽障,可一时不察,被她反摆了一道。” wap. /110/110579/28727581.html 全一卷 第003章 正面交锋 乙未年四月初八,宸王从府外带入一名女子封氏,安置于府内飞羽苑,下人尊称其月凝夫人。 四月初九,宸王妃亲自带着混有堕胎药的甜品前去探望,被月凝识破,情急之下,宸王妃目露凶光,出手将其推倒,月凝夫人眼疾手快,顺势倒下,正好被前来探望的宸王救下。宸王气急,下令王妃禁足墨韵阁,王妃羞愤难当,一病不起,昏睡三日。 四月十二,宜嫁娶。宸王大排宴宴,纳月凝为侧妃。 十二日丑时,原宸王妃苏瑾(苏瑾,字钰舒,已故定远侯苏怀长女)气绝。 十二日寅时,现代苏瑾魂穿至此,直至巳时苏醒。 此刻,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四月十三日晨起,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沐雪姑娘,月凝夫人前来拜见王妃。” 一夜噩梦的苏瑾被唤醒,满头的汗水。她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努力适应这个虚弱轻盈的新身体。与此同时,她看见外屋房门被打开,沐雪的声音轻声问道,“请安不是辰时吗,这么早,她来做什么?” 屋外小女使语气为难,“奴婢也不知,月凝夫人架势好大,浩浩荡荡一拨人,这会全围在咱们院子外面呢。随行来的丫头也不是好说话的模样,和我们说话都颐指气使的。” “哼!”这是沐春那丫头的声音,“昨日侧妃可并没有给咱们小姐敬茶,按照祖宗规矩,她可名不正言不顺!这会子竟然敢跑来我们这边耍威风,看我不出去骂她们一个狗血淋头!”说着,屋门被全打开了,初春微凉的寒风窜入屋内,屋内人清醒了大半。 沐雪眼疾手快拽住她,便对着屋外女使说道,“明霏,别听她的。你去打发封侧妃回去吧,就说王妃病中不便见客,侧妃身怀贵嗣,染了病气可不好。”说着,她还不忘嘱咐道,“如今她以嫁入王府被王爷封为侧妃,可不能再称夫人,与她们院里人打交道,说话要多注意些,免得给人家落下口实。” “是。” 外屋安静了。屋内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姐,您醒了?我们吵醒您了吗?”沐春、沐雪掀帘进来,就看见苏瑾已经起身,坐在床边上看着自己。 苏瑾摇摇头,一入梦,那夜遇害的场景就如约而至,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让自己醒来都无用,要不是那阵急促的敲门声……感谢那阵敲门声。 “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是封侧妃过来想给您请安,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小姐别怕,沐雪姐姐已经给打发走了。”沐春看她打了个寒颤,立即取来外裳给苏瑾披上。 苏瑾不习惯给人伺候,赶忙接过来自己套上。以前经常在校园里看见女孩子们穿着汉服,自己也是心向往之,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容貌身材,一直勇气没有尝试。没想到,如今竟然心愿得偿。 但是眼前的着装好像比汉服还要复杂,自己研究许久也没有弄明白,于是,只得拜托沐春沐雪帮自己梳妆打扮。 就在她刚坐上梳妆台的那一刻,就又听见外屋门外又响起了刚刚那个丫头的声音,“沐雪姐姐,沐雪姐姐,大事不好了,封侧妃不肯回去,如今还跪在了咱们院子里不肯起来,您快点拿个主意呀。” “狗皮膏药吗?昨日从我手中硬生生将周郎中扣下的账还没有算呢,今日竟然敢跑来墨韵阁撒野耍无赖,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沐春放下梳子,就往外冲去。 沐雪一看大呼不好,“坏了,沐春这炮仗脾气,怎么一点就着啊,这样下去定会坏事。明霏,你进来帮王妃梳妆!”说着,她也急急忙忙起身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个情况?虽说苏瑾不是刚睡醒的迷糊状态,可刚刚的一番动静还是令她措手不及。她转头对为自己梳妆打扮的明霏问道,“外面什么情况?那个侧妃非要见我?” 明霏点点头,“嗯,说是今日不见王妃您,就长跪不起,绝不离开。” 看古装大戏里,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可不都是卑微的女配使苦肉计让男主心疼心软么,怎么她竟然冲着我用了这一招?不对,她肯定是去通知了男主,想要再害我一次! 苏瑾赶紧抚下为自己画眉的明霏的手,催着她赶紧带自己去院子里看看。 明霏手忙脚乱,“王妃,咱们才把发髻梳好,还没有化好妆呢,这样出去不成体统呀。” 苏瑾一把抓着她就往外走,“体统重要,还是命重要?” “竟如此严重吗?”明霏慌张起来,也急急忙忙引路过去。 穿过长廊,就听见院中嘈杂,难不成已经打起来了? 打是真的打起来了,但是令苏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手的竟然是稳重的沐雪。 院子里分成了两波人。靠近院门口,一个身着玫红色华服的女人被几人簇拥着站在院中,她的身前站着一个龇牙咧嘴的青衣小丫头,正站在沐雪面前叉着腰对她说着什么。她们身后,院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反观另一边,沐春沐雪也毫不示弱,叉着腰瞪着眼,一副要立即冲上前去干架的模样,但她们身后却只聚集了三两个墨韵阁里的丫鬟仆妇。要不是此刻沐雪气势逼人,这必然是大型宫廷欺凌现场。 不过沐雪绝不是简单的装腔作势,她冷眼看着面前青衣丫头的嚣张嘴脸,快走两步直接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嘴上厉声喝道,“放肆,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在这里撒野?” 青衣丫头吃了瘪,看沐春也抬起了手,吓得赶紧跑回自己主子身旁,捂着脸冲她们吼道,“你们这些卑贱的奴婢,竟然敢打我?” 沐春冷哼道,“哼,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说着又要上前,却被沐雪拦住。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进来一个老妇,她悄悄在封侧妃耳边低语几句,封侧妃立即如垂柳般柔弱无骨地跪倒在地,掩面痛哭起来。 沐春沐雪面面相觑,一时措手不及,两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好,要坏要坏!”一直躲在暗处观望的苏瑾紧张起来。 一旁陪着的小丫头明霏奇怪起来,“怎么会呢,明明是咱们院子占了上风呀。” 苏瑾着急地捏着自己的拳头,“你不懂,这都是套路,白莲花这么演戏,必然是要让男主看见的,所以男主一定来了。” “白莲花?” “我是说,你们家王爷一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怎么会,殿下今日请了谭将军入府商议政事,还在书……”说着,明霏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缓下语速,又恍然大悟,“沐雪姐姐说过,殿下极其重视封侧妃这一胎,为了她放下政事也不是不可能。王妃,我们该怎么办呀。” “当务之急,一定不能让那个女人再跪着,不然我们有十张嘴巴,也敌不过她哭一嗓子的。”说着,苏瑾连忙起身,往人群中走去。她边走边侧身询问走在自己身旁的明霏,“你赶紧和我说说关于这个侧妃的一切。” 苏瑾想着知己知彼,可明霏却一问三不知,“奴婢不知呀,我所知道的也都是沐春姐姐和我说的。” 苏瑾心中一凉,敌在暗我在明,这可如何是好?如今自己已经走进了众人的视线,再想退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刻的苏瑾感到举步维艰,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远处是沐春的惊讶,沐雪的懊恼,还有跪坐在地上月凝脸上得逞的笑。 苏瑾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明霏,我记得沐雪说过侧妃出身不好,是怎么个不好,你知道吗?” “王妃,听说,她嫁入王府前,是清吟小班里的女校书。” “女校书?是个官职?”苏瑾紧锁眉头。 “不是,是风尘女子。” “风……是妓……额,花魁啊。”古代人对身份尊卑是十分看重的,苏瑾心中一动,有招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达战场,苏瑾一边关注着正门口,一边站在沐春沐雪面前,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封月凝笑道,“侧妃这是何意?” 月凝眼中含泪,可眉眼中却满是得意之色,“姐姐,昨日妹妹大婚,您不在真是可惜。”月凝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大婚”二字说得尤为清晰。 不过这一招对于苏瑾而言,却是完全无感,她冷哼一声,说道,“没事,错过一次不可惜,妹妹以后再大婚可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一定去。” 话音刚落,苏瑾身后的沐春沐雪等人都笑了起来。月凝瞬间冷了脸,她身旁的青衣丫头立即怒气冲冲往前一步,却看见沐雪一瞪眼,便立即感到脸上又泛起火辣辣地疼痛感,便硬生生压下了自己的怒意,灰溜溜缩了回去。 月凝自然不是好惹的,她立即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继续笑了起来,“一定。昨日夜里,殿下刚和我说,待我诞下小世子,便要将你休弃,然后抬我为正位。呵呵,到那时,我一定不会忘记通知姐姐的。” 沐春性子急,听月凝这么一说,立即回嘴道,“你做梦,就凭你也想取代王妃,你也配?” 沐雪也冷哼一声,“封侧妃,您的出身大家都知道,您能以侧妃的尊崇身份嫁入王府,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说句不好听的,那全都是仗着您肚子里那个尊贵的主儿,您实则应该小心谨慎,悉心侍奉,可您竟然还想要觊觎正位,哼,那就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月凝倒是不生气,反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得妖媚,“那又如何,只要我有这个孩子,王府内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你们不要忘了,我肚子里的,是殿下唯一的孩子!” 苏瑾一直瞥眼看着门外,她发现围在外面的人群开始动起来了,便料定王爷已经快到了,于是她酝酿好满脸的邪气,居高临下对着仍跪在地上的月凝说道,“妹妹,你可真傻,你在秦楼楚馆里,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 此话一说,月凝的脸上再也挂不住,这是她最难以启齿的黑历史,她颤抖着脸看向苏瑾,嘴角抽动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苏瑾笑了起来,“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听说过去母留子吗?这是古代君王常用的手段。他们需要子嗣,却又不希望子嗣的出身太低,于是都会使用去母留子的方法,将身份低贱者的孩子过继给身份高贵的正室抚养,妹妹见多识广,难道没有听过?” 此刻月凝的脸色十分难看,她浑身颤抖着看着苏瑾,苏瑾已经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惊惧和怒意,在看见门外那个挺拔身影的同时,她上前两步,伸双手做搀扶状靠近月凝,并轻声对她说道,“妹妹,辛苦你十月怀胎,为我生下孩子,往后,我定然不会让孩子知道你的存在,你放心吧。” “我要杀了你!”果然,月凝低吼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苏瑾推出去,苏瑾借劲往后仰去,却意外被身后想要上前搀扶她的人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出去老远。 不远处人群中,冲出一个一身黑衣的俊朗男子,他眉头紧锁,疾步如风,三两步便冲了过来。 面若冠玉,目若朗星,这就是男主吗? wap. /110/110579/28727582.html 全一卷 第004章 最毒女配 为了化解危机,苏瑾故意刺激白莲花封月凝,并成功让她当着宸王的面狠狠推了自己一把。这一计虽成功,可原本只是想借势倒地,作苦肉计的她,却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身后的自己人绊倒,一下子摔出去好远。这出苦肉计,代价太大。 摔倒在地的苏瑾立即被焦急赶来的沐春沐雪围住,她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暗暗苦笑。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古代王爷的情商和智商都有限,一般都愿意相信眼见为实的。自己这一跤摔得那叫一个切切实实,活脱脱一个受人欺凌的可怜人,作为圣母心满格的男主,还不得心疼死。 话说回来,男主呢?自己摔倒之前,在空中明明看见他飞奔过来的呀,偶像剧里,他不是应该轻功一使,衣带生风,就能够瞬间移动到我身后接住我,然后含情脉脉地抱住我,并冲着推我的女配大声质问,然后治罪么?难不成是沐春沐雪她们跑得太快,挡住男主飞奔过来了?不行不行,我得在地上再多待一会儿,好让他有机会英雄救美。 正当苏瑾为自己的小伎俩窃喜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声低沉地呵斥,“苏瑾,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哎?此刻画风好像不对呀。 苏瑾连忙起身,拨开众人,便看见刚刚那个黑衣男子一手护住怀中娇柔的月凝,一手指着她,怒目圆睁地盯着她,满脸的厌恶和鄙夷。而他怀中的月凝,则完全演绎出了小人得志的精髓,她眉眼一挑,看向苏瑾的眼中尽是得意与嘲弄。 苏瑾瞠愕,气不打一处来,“你没长眼睛吗?明明是她推得我好吗?” “放肆!”男人怒意沸腾,右手习惯性往腰间摸去,却扑了个空。他的腰间惯例佩戴长剑,但因在府中,此刻并未佩戴。正因腰间空空如也的触感,令盛怒之下的宸王冷静下来,他盯着苏瑾,暗暗运气,半顷,便沉声说道,“苏瑾,我念在你重病未愈,言语无状,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敢打月凝腹中孩子的主意,我定不饶你!”说罢,便小心搀扶着月凝离去。 他的这话倒是令月凝一愣,没想到王妃如此冒犯王爷,王爷却仅仅只是口头呵斥,却无半分实质性惩罚。但她到底是风月场的老手,眼眉一弯,立即弱不禁风地半靠在王爷臂弯中,将惊讶与不满掩饰无遗。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苏瑾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抿了抿唇,心中了然:原来自己只是炮灰的命,女主光环压根不在自己这边。 这样想着,她突然感觉刚刚那个偏心眼、不通人情还嚣张跋扈的男主,好丑。 回到屋内,苏瑾仍感到无精打采,了解了自己的定位之后,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她坐在镜前,看见自己镜中白皙清瘦的面庞,有些怅然。镜中的自己,不施粉黛却绝代风华,绝对不比月凝差分毫。 在现实世界里,自己长相平庸,身材微胖,放在哪里都是炮灰小透明的存在,所以她也想过,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副偶像剧女主角般的皮囊,是不是自己的人生也会好走一些。为此,大学毕业那会儿,她还想过微整容,不过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转而努力准备教师入职考试,并最终顺利上岸。哎,现在想想,即便长成王妃这样,得不到的终究还是得不到。 等一下,我为啥非要赖在王府不走呢?当务之急,还是找回去的方法比较重要,即便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在这个世界里潇洒快意的生活,也是好的,何必窝在这个地方受气呢? 昏迷前,我曾见到一位仙人,他说张家可以容我。仙人所说的张家,到底在哪里? 一旁的芸嬷嬷看王妃一副喜怒无常、心神不定的模样,以为她在为刚刚的事情难过,忙不迭递上一杯茶来,安慰道,“王妃莫急,侧妃腹中的孽障咱慢慢来,从长计议。” 苏瑾接过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她,没有应声。 芸嬷嬷阴阴一笑,“王妃有所不知,妇人生育,都是要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自古如此,大小不保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封侧妃刚怀胎有孕,还未显怀,此时除去的只会是她腹中的那个东西,可若是在她生产时下手……”她顿了一下,虽没有把话说明,可意思却表露无疑,“她离分娩还有好几个月,这事可以容我们慢慢计划。” 苏瑾莫名感觉背脊一凉,眼前端茶殷情的芸嬷嬷竟然和童年阴影中那个手拿银针的容嬷嬷的形象慢慢重合在一起。 见苏瑾没有任何的回应,芸嬷嬷有些焦虑,她盯着苏瑾,片刻才试探道,“难道王妃想要留下那个祸害?” 此时屋内只有沐春和芸嬷嬷在苏瑾身旁,机敏的沐雪正在外料理院中事务,这倒是令苏瑾有些尴尬:原本的王妃对待这个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呢? 沐春并不知芸嬷嬷也知晓苏瑾得了离魂症,只知道沐雪交代了要对外隐瞒王妃的离魂症,便立即打着圆场说道,“小姐定然不会轻饶那个娼妇和她肚中的孽种,芸嬷嬷你就放心吧,小姐心中已经有所打算了。” 芸嬷嬷将信将疑地看着两人,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王妃,切不可心慈手软啊,斩草不除根,必然会留下祸端,您可不要忘记您当初对主母说过的承诺!” 苏瑾连忙点头,才看芸嬷嬷端着茶出了里屋。此刻她只信任沐春和沐雪两人,这个妇人心狠手辣,十分危险,苏瑾不由得警惕起来。 芸嬷嬷倒是个热心人,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沐春,“王妃这个病,还是得请郎中来看看,拖不得。” 沐春惊讶地看着她,见她走出去,这才回过神来问苏瑾,“小姐,她知道您……” 苏瑾有些尴尬,现在大家已经认准了自己得了失忆症。这其实倒也是件好事,给自己省去许多麻烦事,但是若一直围着自己的失忆讨论,怕是会露出马脚。她急忙转移话题,问道,“沐春,刚刚芸嬷嬷说的,是什么承诺啊?” 沐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并不知什么承诺呀,是不是小姐您之前说的:殿下的长子,必须是嫡子?” 嗯,这倒是符合古代人的执念。苏瑾点点头,继续问道,“我一直想问,王妃到底做过些什么,令你们家王爷那么不待见她?额……不待见我?” “嗯……也没什么,都是那些贱婢的不是。” 苏瑾狐疑地看着沐春,这个小丫头心性单纯些,藏不住话,她这话不就是在告诉我:有事有事,你快问我,你快问我么? “说说嘛,也帮我恢复恢复记忆。”苏瑾扯了扯她的衣袖。 “就是……”沐春果然经不住逗,一听王妃这么说,她只沉吟片刻,便一股脑儿道出,“离园的孔夫人,宛枝苑的邓夫人,潇湘馆的萧夫人,都被您赐了红花汤,再也无法生育了。还有葛洛和秋琳那两个贱婢,竟然胆敢勾引殿下,也都被您设计取了性命。不过这些事情咱们做的比较隐秘,殿下就是再怀疑,也从没有治过咱们的罪。也就是上一回您带着堕胎药亲自去除封侧妃这一胎,被殿下正好撞见,否则殿下也不会罚您禁足。不过殿下也是,既然想要个小世子,那也应该是个嫡子呀,怎么能让那种女人怀上……” 沐春还在抱怨,可苏瑾已然陷入惊诧,顾不上许多。 啥啥啥?所以说,这个王爷不仅娶了好多好多个小妾,而且之前这个王妃还害死过这么多条性命? 苏瑾瞠目结舌,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了。 闹了半天,原来自己是《还珠格格》里的皇后,《金枝欲孽》里的皇后,《甄嬛传》里的皇后啊,我不仅是不折不扣的女配人设,还是那种死了就大结局的最毒女配。 难怪男主即便亲眼看到了我被人推倒,也会深信我是坏人。 天哪,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手上突然又传来那熟悉的黏腻的感觉,她惊慌的赶忙摊手查看,见手上空空如也,这才安心下来。 也许上一个苏瑾也并不想害人吧,也许她和我一样,是迫不得已…… 怀揣着满腔的郁闷之情,苏瑾坠入沉沉的梦乡。梦中,她又在奔跑,不断地奔跑,不知目的,不知缘由…… 前方突然出现一只手在不断朝她召唤,是女人的手,纤纤无骨,又像男人的手,浑厚有力,是谁?是谁? 是他!那个身着黄黑色道袍的仙人! 道长,姓张,古代…… 苏瑾猛然惊醒,一拍脑袋:怎么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张天师么! 也许是穿过来的时候跑偏了,没有顺利投去张家,反而来了这里,成了这个不受宠的王妃。 自古张天师就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据说张天师和历代皇室都有联系,难道说,这个朝代也是有张天师的? 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张天师呢? 他是道士……道观! 窗外月色朦胧,屋内漆黑一片。苏瑾拢了拢被子,不敢再睡下,白天人多事杂,反而令她忘却了遇害那天的事情,可一到晚上,那天夜风的刺骨、血液的温热、奔跑的心跳又全都席卷而来。她不敢再睡,只是睁着眼睛靠坐在床沿边,看着斜挂在天边的那弯残月发呆。 不知道父母如何了?自己突然离开,学校里的课有没有人帮我上?我的学生知道我失踪,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如果自己再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我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微白,晨光镶着金边,慢慢侵蚀黑暗的沉,缓缓地缓缓地,月亮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升腾起的,是天边朦胧的初晨暖阳。 屋内尚黑,沐春沐雪进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屋内的人。 黑暗中突然有两个悄无声息的身影缓缓靠近自己,将原本出神想事情的苏瑾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之后,她急忙拉着她们问道,“我想出府,你们有办法吗?” wap. /110/110579/28727583.html 全一卷 第005章 壁咚是假 “我想出府,你们有办法吗?” 沐春有些惊讶,“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要出府呢?您目前还在禁足,怕是出不去。” “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总之,这件事情攸关生死,我就是想出去!” 沐雪眉眼一动,“小姐,我有办法。” 沐雪并没有在意苏瑾的意图,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小姐病中,又被禁足,殿下盛宠侧妃,府内大小事务,必然都被封侧妃把持,若请郎中入府,小姐的病情势必会被她知晓,所以请郎中入府,定不如出府看郎中。想着,她拍了拍沐春的手臂,示意她和自己走,“正好我也想着请外面的郎中入府不妥,小姐想要出府,正巧我们可以出府看郎中。沐春,你和我去取些东西来,我们准备一下出府。” 半晌,天光微亮,屋外升起薄薄惨雾,看来时辰尚早。 墨韵阁内,因王妃失宠,所以加上沐春沐雪和芸嬷嬷这些陪嫁来的丫鬟仆妇外,也只有六七人而已。 明卉明霏是王府内新进的小丫头,年纪小也贪睡些,这会还未起床。芸嬷嬷在院中,是仅次于沐春沐雪的贴身仆妇,身份地位高一些,也不会早起,其他几个仆妇更是偷懒惯了,所以这个时辰里,院内起来的,只有沐春沐雪和苏瑾三人。 趁着院内安静,苏瑾身着丫鬟服,随着沐春沐雪一起往府门外走。为了遮盖她的面容,沐雪用了眉粉、胭脂混着珍珠粉调和了暗黑的粉脂,抹了苏瑾个黑不溜秋,乍一看就是个不起眼的烧火丫头。 三人鱼贯通过王府纷繁复杂的长廊,径直往府门外走去。 突然,在走上下一个长廊的时候,最前面的沐雪停了下来,只顾着往前走的沐春直接撞上她的后背,最后面的苏瑾也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去。 沐春捂着脑袋,压低着声音问道,“前面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我的……” “嘘……王管家在前面,我们绕道走。”沐雪不作停留,立即转身往旁边的角门走去,身后两人也立即跟上,最后面的苏瑾更是压低了头,生怕被人看见。 就在三人即将穿过角门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微微上扬的声音,“站住!” 三人一怔,沐雪伶俐,立即转身快走两步,闪身站在两人身前,并对着来人恭敬行礼,“王管家安好。” 王管家看着有四五十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两撇八字胡,色眯眯盯着沐雪看,“这不是王妃身边的沐雪姑娘么,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去哪?” 沐雪十分冷静,“王妃病重,又被禁足,我们这不是想去书房,请殿下去看看王妃么。”说罢,她不忘对着身后的沐春苏瑾道,“沐春、沐秋,你们去请王爷。” 沐春得令,立即拉着苏瑾往另一个方向走。 王管家一抬眼,“沐春姑娘也在啊,留步留步,容我交代几句。”说着,他上前一步,一副不容推辞的模样。 沐春无奈驻足,却不忘推了苏瑾一把,让她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王管家自然也看见了苏瑾,他皱着眉头看了许久,疑惑地问道,“这是谁啊,眼生的很。” 沐雪赶紧解释道,“这是苏府旧仆,前些日子王妃病了,她担心王妃身体,特意请了愿来的。” 王管家又朝着苏瑾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才讪讪回身,“王妃院里的事,我自然不好插嘴,只是长成这副模样呆在府内,怕污了各位主子的眼,还是早早打发了好。” 沐雪连声附和,这才继续道,“王管家,您有什么要和我们吩咐的,您说。” “哎,王妃不得宠,你们也跟着受罪,我看着着实心疼,你说你们这花一般的年纪,要是能……” 苏瑾走远了,再听不见廊中的对话。 王府很大,院落建筑都差不多一个样。 此刻天光大亮,府内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各处都有打扫的人,苏瑾只得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躲闪。误打误撞地,她来到一处独立的建筑旁,这里四周都没有任何人,看着孤独而荒僻——也许是个无人的屋子。想着,她轻轻推开门,躲了进去。 古代房屋不隔音,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圣上……” “……无用啊,……多疑,身份还是……” “……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这不是自己吓唬封月凝的话吗? 出于好奇,苏瑾蹑手蹑脚靠近了些,屋内的对话声也清晰了许多。 “殿下英明,成大事者,必果敢刚毅。”这声音冷漠刚毅,感觉是个练家子。 “我只希望这一胎是个世子,这便是圣上的长孙。”这是位老者的声音。 “圣上盼着这个长孙已经许久。”声音低沉稳重,应该也上了些年级。 “只是可惜这个长孙不是嫡出。”好像还是那个老者。 “瑾儿仁善,又年轻康健,为我诞下嫡子是早晚的事情。” 苏瑾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是王爷?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屋内安静了下来,里间突然厉声喝道,“谁在门外?” 糟糕,被发现了。苏瑾拔腿就往外跑,却偏偏此刻外屋的门开了,一个衣着干净利落的小伙子进来,和她撞了个满怀。 内屋人也开了门。 无处可逃的苏瑾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处。突然,她想起沐雪糊弄那个王管家时使用的借口,便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个,王妃病重,想请你去探望。” 屋内突然沸腾起来。 “什么?王妃病重了吗?” “不是说好转了吗?” “殿下,王妃如今如何了?” 宸王殿下就站在屋门外,阴着脸盯着苏瑾看了许久,这才转身看向屋内焦急的人,声音也显得有些慌张,“各位莫急,我晨起时见瑾儿还十分精神,许是贪凉了些,使得病情有些反复。” 说罢,他转身往屋外走去,又急匆匆转身向着屋内人拱手施礼,“各位大人莫怪,此刻我心念王妃身体,恐无暇商议国事。今日就先请各位回去,我们明日再议。”说罢,他对刚刚撞了苏瑾的小伙子说道,“木青,替我送送大人们。” 苏瑾瞠目结舌,万万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这个丝毫不待见王妃的冷漠王爷,竟然会为了王妃放下政务?这不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么? 这是要立宠妻狂魔人设么?拜托立人设能走点心么?他这样做,必然是有所图的。 不过说起来,这一群大臣也挺奇怪的,听见王妃病重,竟然会如此紧张。 就在苏瑾呆愣的同时,一个高大的阴影罩上了她,她心虚地抬头查看,就看见王爷那张黑沉沉的脸。 逼不得已,苏瑾只得跟着王爷走了出去。 穿过一道月亮门,走在最前面的王爷突然停了下来。此处隐僻,无人问津。低着头跟在后面打算着该如何逃生的苏瑾差一点撞上去,她赶忙抬头查看,就看见走在前面的大个子王爷已经阴沉沉地转身,正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苏瑾吓得连连后退,奈何背靠墙壁,两步就将自己逼近墙角。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熟悉的狗血套路——霸道总裁爱上我?这是要壁咚? 只是此刻王爷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更衬地他步步紧逼的模样,像是要灭口。 “你……你要干嘛?” 苏瑾结结巴巴刚问出口,下巴就被人一把捏住。 生疼的感觉顿时让她泪眼婆娑,苏瑾不甘示弱地使出全力拳打脚踢,只是奈何自己势弱,竟未卸下他手劲的分毫。 宸王赵翊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也丝毫不在乎她张牙舞爪的抵抗,他捏住她脸的手丝毫没有松下力道,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在她的脸上划了两下,然后才松开她,“果然是你。苏瑾,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被认出来了? 苏瑾揉了揉自己被捏得生疼的脸,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居高临下的脸正盯着自己看,脸上的怒意未消。苏瑾的心里开始慌张起来,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偷听而心虚,还是异性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气魄,总之,她开始有些怂了。 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我不是王妃,否则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定然更不会好过。 苏瑾心中想着,转念一有一计。 她迎上王爷的目光,突然满脸堆笑着往前凑,“王爷,我能耍什么花样,我就是想你,来请你的呀。” 这一招果真好用,赵翊立即如瘟疫般将她推回墙边,“你给我老实待着!”说罢,竟一拳打在她耳边墙壁之上。 耳畔生风,耳边被虎拳剐蹭到的地方开始迅速红肿起来,苏瑾吓得头皮发麻,身后墙壁的那凄惨的震动感更是令她心生寒意,她吞了吞口水,遇害那天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她的双手开始冒汗,那种难以忽视的滑腻感再次出现。 她已经尽可能的忘记那天的一切:被坏人欺辱的绝望、刺向他人胸膛的钝重、鲜血的腥臭、奔跑的心跳、胸口的刺痛…… 眼前的黑影是如此的高大,耳畔虎虎生威的拳头映得她的小脸煞白,她似是被吓到,双腿开始没用的打颤,不一会儿便直接滑落在地上。 赵翊收回拳头,皱起了眉头,“苏瑾,你这般做派,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若是要安稳度日,就请你做好自己的本分。”说罢,竟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王爷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好一会儿,苏瑾才从惊慌中解脱出来,她揉着脸爬起来,赶紧从月亮门里逃出来:什么脾气都不好惹,还是赶紧出府找道观,这窝囊的王妃生活还是还给正主的好。 wap. /110/110579/28727584.html 全一卷 第006章 正宗神医 启封城,天玄国的国都。 沐春沐雪摆脱王管家后,找到在王府内乱窜的苏瑾,三人顺利混出了王府。 临街小巷之中,沐春沐雪帮着苏瑾抹去了脸上厚重的黑妆容,三人顺着小巷一路向西,来到了启封城内最热闹的所在。 好一派繁华景象。热闹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从事着各行各业的人都忙碌在各自的一方天地。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空地之上还有不少简单张罗的小商贩,货摊上摆放着杂物、胭脂、小食,琳琅满目,眼花缭乱。这该是城中主街,街道上时不时有马车、轿辇经过,那些穿着华丽富贵的老爷夫人们正襟危坐,殊不知也融入画卷之中。 沐春是个贪玩的性子,看见外面的热闹景象,免不得一步三回头。 苏瑾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更是难掩激动和兴奋,一路看过去,街上商贩众多,店铺琳琅,人物各色,国都的繁华令她有些眼花缭乱。 “姑奶奶,别光顾着玩,我们还是先找医馆要紧。”三人之中,只有沐雪目标最为明确,她一出王府,便拉着两人循着医馆去。 对,我要赶紧找道观!苏瑾也被她当头棒喝惊醒,她赶紧收心,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眼尖的沐春突然指着一个幌子喊道,“快看,神医!” 大家一齐看过去,只见众多店铺中,有一间气派的门面,店门上写着“回春堂”的牌匾,店外还挂着一张黑底白字的幌子,上写两个大字——“神医”。在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这家店外更是挤满了拥入店铺的人,呈水泄不通之势。 沐雪眼睛一亮,“前两日听芸嬷嬷念叨说都城里出现一个外地来的郎中,一出手就治好了许多人的顽疾,百姓都称他神医,想必就是他了。” 沐春也连连点头,“看这些排队看诊的人,就肯定是他没错了。” 神医?那岂不是能识破我装病?还没有找到张天师,掌握回现代的方法,我该如何和她们解释自己不是她们小姐这件事情? 苏瑾心中有些慌了,她脚下踟蹰,开始犹豫不决,一面有意停下脚步,一面反拉住拉她往前走的沐春,严词质疑道,“等等,这么大的‘神医’招牌挂上去,肯定有问题。你们想,哪有人自吹自擂说自己是神医的?这也太可疑了吧。这郎中有问题,必然是个骗人钱财的庸医!” 沐春、沐雪十分不解,奇怪地看向苏瑾。 情急之下讲出的话并没有什么逻辑,苏瑾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硬着头皮尴尬地陪着笑——好像自己用力过猛,反应有点过度了。 就在她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打消她们带自己去看病的打算时,恰巧,她的余光瞥见了回春堂旁边紧挨着的一家不起眼的门面。这间门面十分特殊,没有店面招牌,也没有华丽的门头,被旁边富丽堂皇的回春堂一衬托,更显得破旧不堪。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是,这个时辰,别的店铺早已开门营业多时了,可这家店却是刚刚将大门打开,连门外的幌子都没有挂上。门口,一个不大的小孩正帮着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熟练地将高大的门板拆卸下来,靠放在墙边。屋内光线有些昏暗,苏瑾隐隐约约从屋内看见“医馆”二字。 这间没有牌匾的店铺竟然也是一家医馆,若不是她眼尖,都看不出这是间开门营业的店铺。这家店的老板真是有意思,竟然会选在大医馆旁边开店,哪里会有什么生意啊。 苏瑾心中一动——这不就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了么。 想着,她赶紧一指旁边的小店铺,“你们看,那也有一家医馆,敢在这种大医馆旁边开门营业的,那必然内有乾坤呀。而且,医馆招牌挂屋内,显得十分低调,符合中医内敛谨慎的特点,这里面必然有名医!”说着,她不由分说,拉着沐春沐雪二人大步往那家小店走去。 刚走到门口,三人正巧碰上出门来挂幌子的小孩子。那孩子一见有人进来看诊,也不笑脸相迎,也不殷切招呼,只是冷冷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师父,有客到!”便自顾自绕开她们,往外走。 待他挂上幌子之后,三人皆瞠。只见幌子上飘荡着四个繁体大字:“正宗神医”。 苏瑾尴尬地苦笑起来:真是啪啪打脸,古人都这么不谦虚么? 沐春率先走进屋内,她用手绢轻轻弹去眼前的灰尘,只上下打量了屋内的陈设一眼,便回身嫌恶地说道,“小姐,这里只有一张桌案,连一味药材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个医馆。” 苏瑾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她巴不得这就是个黑医馆。眼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沐雪回头望了一眼旁边医馆外遍布的人群,又看了看眼前萧条简陋的小屋,就要打退堂鼓了,她赶紧抢先开口道,“你们不懂,高手在民间,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先让这位郎中看看。”说罢,她大步流星走了进去,径直坐在了桌案前面。 桌案后面坐着刚刚那位书生。书生对三人的评头论足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坐在桌案后品茶。 苏瑾落了座,抬头看见书生头顶上有块破旧的匾额,上面写着“临时医馆”,扑哧一笑——原来自己在屋外看见的是这个,看来这里的确是个庸医馆,哪哪都透着股儿不靠谱。 “先生是郎中?” 书生终于放下茶盅,抬眼皮看了苏瑾一眼,“正是。” 苏瑾点点头,将自己的手腕放在桌案上的垫枕上,沐春立即上前,在她的手腕上放去一方丝帕。 身后的沐雪接着话问道,“先生还会算命?” 算命?苏瑾奇怪地顺着沐雪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屋内墙角处还靠着一副可以手举的幌子,上面赫然写着“正宗半仙”的四个大字。 书生倒是毫不掩饰,轻笑一声,淡然答道,“副业。” 副业?这应该不是古代的用词吧。难不成……苏瑾立即凑近书生,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先生姓什么?” “张。”书生并不躲闪,也回盯着她。 “张!”张家人?难不成是我想岔了,张家指的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张天师家族,而是悬壶救世的医家,“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这话令书生一愣,再也不似刚才那般的高冷,敷衍回道,“随便吧。”说罢,他摸住苏瑾的脉门,问道:“哪里不舒服?” 随便?啥意思?苏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能说出她十分亲切的词语,可感觉又很敷衍,难不成要对什么暗号? 见苏瑾没有回郎中的话,身后沐雪立即回道,“我们小姐昏迷数日,前日才苏醒,但醒来后却记忆全失,行为乖张,和从前判若两人。” 书生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瑾看着他,继续追问道,“先生叫张什么?” “张伯璟。” “张铂金?好名字!一听就很富贵。”能起“铂金”这样的名字,还敢说不是现代人?苏瑾灿然一笑,立即抓住他的衣袖,开始神神秘秘地问道,“先生可知——wifi?” 只见张伯璟眼中一亮,苏瑾心中一暖,眉眼中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妥了妥了,果然是自己人。 可令苏瑾始料未及的是,张伯璟并没有接话,他只是拂袖将苏瑾的手挥掉,然后拿起桌旁的纸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 这一番操作令苏瑾一头雾水,她不甘心地继续追问,“车厘子?部队火锅?泡椒凤爪?手机?短视频app?”难不成他那个年代还没有这些,“发条青蛙?缝纫机?凤凰自行车?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张伯璟根本无视苏瑾跑着调的歌曲演唱,期间,他只抬头略略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埋头伏案。写完后,他绕过苏瑾,将纸交给苏瑾身后站着的沐雪手上,并不忘嘱咐道,“你家小姐病的挺重的,就是我们常说的癫狂之症。这是药方,请去旁边医馆抓药。”说罢,他对从屋外回来的小孩说道,“青巳,收钱,送客!” 哎哎哎?这是什么情况? 苏瑾尴尬极了,竟然被人当成了神经病。 沐春沐雪也楞在原处,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那个叫青巳的孩子已经放下手中的活儿,朝她们走过来。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笑模样,一过来便冷漠地冲着沐雪一伸手,“看诊一钱,药方三钱,现款现结,概不赊账。” 沐春气鼓鼓地哼道,“就这样就收四钱银子?你们这里怕不是黑店吧?看你们这里一点生意都没有,我看隔壁回春堂里才有正经郎中吧。” 青巳收回手,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冷冷回道,“爱要不要。”说罢,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沐雪手上托着的药方拽了回去,转脸走了。 三人皆面面相觑,书桌后的张伯璟耸耸肩,“莫怪,我家青巳一向如此。” 沐雪突然打了个哆嗦,好半天才看着自己的手回道,“这孩子的手,竟如此的凉。” 就在苏瑾还想再争辩两句,挽回一些面子的时候,屋外突然热闹起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大汉,搭着一个门板,在街上大哭大喊起来。 众人奇怪,一起走了出去看热闹,身后张伯璟紧随其后。 两个大汉见围观的人多了,便放下门板,开始在回春堂门口撒泼起来。门板上,躺着一个人,面色土灰,毫无生气。 “大家快来看看啊,就是这家黑了心的医馆,将我爹医死了。” “我爹昨日还只是腹痛,结果来医馆开了几副药,回去服下,今天一早,人都凉了。” “黑心医馆,你们今日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两个大汉对着回春堂的大门破口大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看热闹这件事情,还真是自古有之呀。片刻,四周的人便围了过来,竟将苏瑾等人就被人围在了人群的最内圈,想走也走不出去。 外面两个大汉撒泼喧闹了好一阵后,回春堂里出来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他站在回春堂门口的高台阶上,趾高气扬看着人群中的两个无赖喊道,“嘿!哪来两个地痞无赖,竟敢在我这里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我王林霸的名号?” wap. /110/110579/28727585.html 全一卷 第007章 天师传人 热闹的启封城内突然来了两个大汉抬着一个“死人”前来回春堂闹事。 众人一听回春堂里有人回应,立即为他让开一条道来,原本以两个大汉为中心的圆,立即变成了了以大汉和王林霸为中心的椭圆。 苏瑾也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正一手叉腰地指着人群中间的两个大汉大声呵斥,她低声询问沐雪,“王林霸?他是谁呀,很有名吗?” 沐雪点点头,“我们府上王管家的侄子。” 什么?苏瑾了然于胸的点点头。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能在王府里当管家的人,自然也有一些势力,自古民不与官斗,看来这帮人,有苦头吃了。转念一想,苏瑾突然背脊一凉,“幸亏没有去回春堂看病,若是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么?”沐春沐雪也连连点头。 围观的人开始起哄起来: “快走吧,一会儿官面上来人了,可有你们受的。” “也不打听打听再来,回春堂他们竟然也敢来惹事。” …… “是在回春堂医治的吗?不能吧,回春堂不是花重金将城内所有有名望的郎中都请了去么?现在谁不知,名医都在回春堂啊。” “你傻啊,一看他们就是来讹钱的,也不知道从哪个坟里挖出来个死人,就往这里送。” “对呀,昨个我也来的,压根没看到他们。” …… “外地来的吧,快走吧,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死者为大,快把人安葬了吧!” ……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钻出三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灰色道袍的小个子的老者,这个人率先扒开众人,钻到躺在床板上的死人身旁,用手探了探死人的手腕和额头,又检查了死人的瞳孔和口鼻,然后开始在自己的怀中摸索,不一会儿,便拿出一个黄色小纸人。 坐在死人身旁的男子看到小个子老人后,立即大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嘛?” 原本大家的关注都在王林霸身上,这一声大喝,立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这个小个子道长身上。这个人倒也不含糊,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朗声说道,“贫道乃修行之人,见不得人受苦。两位小哥,你们要是信得过贫道,何不让我试一试?” 借此机会,道长身旁的两个小道童打扮的少年立即介绍道,“我师父乃是普陀岭长生观的紫阳真人。” 两人将信将疑,“我爹已经死了,还能治?” 紫阳真人吩咐两个小道童就地起火搭灶,并在锅中倒入油,自己则将黄色纸人放在死人额头,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锅中热油烧滚,紫阳真人伸两指夹住死人额头上的黄色纸人,缓缓扔进油锅之中,便又闭上眼睛继续念咒做法。 旁边人问道童,“这是何意啊。” 道童面露得意之色,开始大声解释道,“这人已经死去多时,魂魄早已经被地府鬼差带走了,我师父这是要徒手进油锅,将小人取出。此举是向阎王要此人阳寿,将他从地府之中拽回来。” “哦哦,活神仙啊!”众人点头称是。 苏瑾闻言,嗤之以鼻——封建迷信害死人。 紫阳真人对于周遭议论充耳不闻,他突然瞪大眼睛,以手为筷,迅速伸入滚沸的油锅之中,口中念着什么,竟将那枚小纸人从油锅之中取了出来,放在死人的胸口之上,然后他继续又故作姿态地摆了一个手势,继续念起咒来,像是作收功之势。 油锅还在滚沸的状态,油花在大铁锅内翻滚着,像一条黄色巨龙盘踞在锅中,正蓄势待发,破茧而出。而刚刚徒手伸入油锅的紫阳道人却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他伸入油锅的手也只是有些泛红而已,但是还是实实在在的完整鲜活,确实没有丝毫的损伤。 大家伙儿见状,都惊讶地目瞪口呆,而后掌声雷动。 紫阳真人这边依旧不去理会周边的反应,仿佛一个敬业的舞台演员,他对着死人念完咒语之后,便将腰间别着的葫芦取了下来,打开葫芦,从中倒出一粒鲜红的药丸,反手喂入死人口中。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都一齐聚集在死人那里,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皆屏住呼吸,看死人是否有变化。 只见死人喉咙处突然动了一下,似是吞咽的动作,然后,他的手开始动起来,紧接着,刚刚那个躺在门板上毫无生气的人竟然能够起身了。只见他轻咳两声,然后就开口冲扶起他的两个大汉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众人哗然,死人竟然真的活了过来!两个大汉扶着父亲,对紫阳真人千恩万谢。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妇人,她径直走到紫阳真人面前跪拜起来,“道长仁义,能不能救救我儿?老身的儿子已经卧病在床十年了,望道长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紫阳真人立即上前搀扶,“老人家请起。你儿子阳寿未尽,只需服用丹药即可。”说着,他拿出葫芦,倒出一粒出来递给妇人,“今日我下山仓促,只带了十粒丹药。这粒给你,快回去救儿子吧。” 妇人立即哭成泪人,从怀中拿出些碎银子,“恩人啊,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您别嫌少。” “这怎么使得?”紫阳真人推拒。 “您收下!”妇人坚持。 就在两方不下的时候,人群里有一个男人开口说道,“道长,您就收下吧。”紧接着,人群里都这样说了起来。紫阳真人拗不过,只好接下。人群中又有人走了出去,纷纷向道长索取丹药,且都留下了自己的银两包。 苏瑾身边的沐春也心动了,她从沐雪手中抢过银子包就要往道长那里冲去,“我们也去要一粒吧,道长就带了十粒,要晚了就没了。” 来自现代的苏瑾冷眼看着这一切,见沐春也动了心,立即拉住她,“这不就是卖大力丸的么。” 两个人奇怪的看着她,苏瑾解释道,“这就是个骗子,那几个都是托,就是来卖药的吧。还起死回生,从阴间取阳寿?神话故事看多了吧!先说一开始那个大妈,看穿着,家境一般,出趟门竟然能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这合理吗?再说说这油锅取物,正常情况下,纸入沸腾的油锅,不一会儿一定会变焦变脆,怎么可能完好无损、毫无变化?这个油锅里的油根本没有真正沸腾,也就四五十度的样子吧。再说这个神奇的药丸,老妇人可只说了儿子瘫痪,他就拿出药丸,怎么着,都不讲究对症下药了,一颗药还能包治百病啊,那他岂不是永远都不会死了?” 她们的对话被道士听见了,他朝着她们看了过来,“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起哄起来,“小姑娘,你说的油锅的事情,是真的吗?油都滚起来了,才四五十度?” “对呀,”苏瑾点点头,指着那口锅说道,“因为里面加了大量的白醋,所以滚起来的是醋而不是油,醋的沸点比较低,也就四五十度吧,手完全可以接受。” 身旁的沐春沐雪惊讶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额……苏瑾突然意识到,自己太逞能了,该如何圆谎呢? 不过这时倒没有给她留下尴尬的时间。因旁边人群的起哄而恼羞成怒的紫阳真人连同小道童,还有那两个彪形大汉都一齐气势汹汹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像是要找她们算账。 紫阳真人目露凶光,“大胆,你这个黄口小儿竟然胆敢污蔑于我?” 刚刚第一个买药的老妇人也冲着她们过来了,“你个小贱人,胡说些什么?这可是真人!你这么说可是亵渎神灵!” 见真人震怒,言辞之中又多有威严之势,淳朴惧神的古代围观群众纷纷倒戈,开始对苏瑾指指点点,指责她言语无状,亵渎神灵,不顾后果,必遭天谴。 就在舆论开始一边倒的时候,苏瑾身旁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爷对她说道,“小姑娘不要怕,你说油锅不烫,你也伸手进去证明给她们看,好让他们闭嘴!”说着,他竟然上前一步,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扔进了油锅。 “这个……”这真是骑虎难下,苏瑾十分尴尬。这都是电视上科普频道播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那谁知道呢? 对面的紫阳真人见她面露难色,立即顺势大声说道,“我是可以与地府通灵的,这口油锅是与地府油锅相连的,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比得?” 就这一晃神,舆论的风向更是完全倒向了紫阳真人这边,大家开始讥笑苏瑾的信口雌黄,更有甚者开始咒骂她的胆大包天。 见此刻情况不对,沐春护主心切,立即上前一步,大声对众人喝道,“你们放肆,这是宸……” 见她要说“宸王妃”,苏瑾立即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好在阻止住了,“王妃”字没有出口。苏瑾和沐雪皆警觉地看向不远处一直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场闹剧的王林霸,好在回春堂门口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再。 苏瑾松了一口气。 既然古代人迷信,何不借着此时最有说服力的张天师造势呢? 于是,她冲着紫阳真人微微一笑,“承蒙恩师张天师的教诲,我岂能任由尔等用这种骗人的伎俩,在这国都之内撒野?真人?真是笑死人了。” 这话一出,旁边围观的人更是嘈杂起来,大家纷纷质疑她,“你是张天师的弟子?” “不错,我乃张天师的嫡传弟子!”这么说,既能够借着张天师的名号,震吓住这些装神弄鬼的人,又能满足围观群众对神明的敬畏和向往,退一万步说,万一被张天师家族的人知道了我是冒充的,来找我理论,不是正巧省去了我找他们的环节了么。想到这里,苏瑾故意表现的面沉似水。她心中知道,要想骗人,必须要让自己先相信,她说得越坚定,可信度就会越高。 不过很显然,对于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大家并不信服。苏瑾面对如今的窘况,真的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烧滚的油锅前。 望着眼前不断翻滚的金黄色热浪,苏瑾的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有个温度计就好了……这么大的热气,该不会真的滚了吧……可恨自己教的不是化学,否则这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大学应该去进修魔术…… 油锅里映出她脸上光洁的面容,她一咬牙,将手迅速探了进去。 wap. /110/110579/28727586.html 全一卷 第008章 蜂麻燕雀 热!但是一种刺皮不刺骨的热,像是刚入温泉前的试水。 苏瑾抓住锅中石子,迅速将手缩了回来,并将石子甩在众人面前。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惊叹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紫阳真人一群人身上,刚刚有几个领了药丸付了药钱的人,也都叫嚣着朝着他们作围攻势。这群骗子也开始慌了神,靠得最近的苏瑾甚至看到紫阳真人头上遍布的汗珠。 紫阳真人恼羞成怒,阴着脸恶狠狠看着苏瑾,咬牙切齿地说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竟敢坏我好事!”说罢,一个健步上前,伸手狠狠将她推入人群之中,紧接着,寒光一闪,真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短剑,此时的他已经起了杀心。 苏瑾毫无预判,被这么一推,完全是措手不及,整个人后仰摔出去好远,也将她身后围过来的人群冲散,护主心切的沐雪立即冲上前去,她挡在苏瑾身前,厉声冲着紫阳真人吼道,“放肆!你这个不知天高的江湖骗子。你知道这是谁吗?”这一声吼,令对方也是一愣,竟也没有将手中利器刺出。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十分尖锐的声音尖叫起来,“呀,我的荷包!” 紧接着,众人又炸开了锅,声讨声不再,咒骂和惊叫声却接踵而至,一直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们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钱袋全都不翼而飞。 沐春一摸腰间,果然银两不再,她焦急地一跺脚,“定是趁着大家看热闹的时候下的手。” 人群早已乱作一团,而一开始发起这一场热闹的几个骗子也早已趁乱逃之夭夭。 沐春沐雪扶着苏瑾逆着人群走出来,几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被推的那一下,正好撞在了苏瑾的左边肩头,像是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道,苏瑾被冲撞的力道撞得头昏脑涨,肩头钻心的疼痛更是让她怎么也没法顺利的抬起左臂。然而,最令她后怕的是最后那一道摄人魂魄的寒光,那道她无法忽视的威胁,将她的思绪又带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并阴魂不散地提醒着她:胸口的刺痛是真,手中的鲜血也是真。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讥笑,“愚蠢,‘蜂麻燕雀’都不知道。”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冷冰冰的令人无法忽视,它就像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将苏瑾一下从痛苦的回忆之中拖了出来。“什么?”苏瑾奇怪地看过去,正好撞上青巳那张冷冰冰的脸。 青巳旁边站着的那个叫张伯璟的郎中看着她笑了起来,“这些人和偷钱的小贼是一伙儿的,先是讹钱,然后佯装卖神药,期间,还有一伙人专门趁着众人不备,混入人群盗取财物。这是江湖惯用的骗术,俗称‘蜂麻燕雀’之中的‘蜂’。” 苏瑾斜眼看了看他,“既然你都知道,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不想张伯璟又是一笑,“断财如杀人,我又何必多事。更何况看刚才姑娘那么积极上前配合,吸引众人视线,我还当你们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呢。” “我……”都是逞能惹的祸,苏瑾恨恨地咬着牙,百口莫辩。 倒是站在一旁的青巳听张伯璟这么说,突然瞧了他一眼,冷冷抛下一句,“口是心非。”便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店铺。他这一反应,令原本高冷神秘的张伯璟十分下不来台,只得看着苏瑾她们,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一笑。 多说无益,苏瑾不想再和他争辩,也无心看他一人表演。她心里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所以首要任务是找到有可能找到张天师踪迹的道观。她不再理会张伯璟,转而反手拽了拽沐春沐雪,“是非之地,我们走吧。” 不知何时,一队官兵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三人脚下一慌,逃遁无门,直接被他们堵了个严实。 为首是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看见苏瑾后,便跪拜恭敬道,“参见王妃,恭请王妃回府。” 苏瑾三人面面相观,这一趟出来并不容易,可她们却什么都没有做成。不仅如此,经此一闹,往后想要再溜出来,怕是会难上加难。 沐春看了看来人,小声嘟囔了句,“宁将军?您怎么来了?” 沐春话还没有说完,三人便都默契地转身向身后回春堂看去,果然看见回春堂门口处站着那个叫王林霸的地痞商人,此刻正也看向她们,对她们轻蔑的一拱手。 前来的是负责都城守卫的护城军将军宁鸿德,他负责都城内的安定,经常接触达官贵人,所以态度十分恭敬,“禀告王妃,是王爷亲自下令让微臣前来护送您回府的,近日都城内混入一伙盗贼,十分不安全,王妃还是尽快回府吧。”说罢,他吩咐手下小兵,迁来马车,示意她们登程,“张校尉,你亲自带一队人,护送王妃回府!” 还没来得及去道观,刚出来就要回去了?王爷下令的?他发现了? 苏瑾对着前来的宁将军敷衍地笑了笑,然后凑近沐雪问道,“我们现在逃跑,胜算大吗?” 这一次,沐雪没有再纵容她胡闹,她按住她的手,暗暗摇摇头。 宸王府门前,马车停驻,苏瑾由沐春搀扶着下了马车,刚踏进府门,迎面就对上了府内总管王兴昌。王管家见着苏瑾,便立即吩咐手下关了府门,正怕她又要逃跑似的。他向苏瑾见了一个礼,语气中有些揶揄,“哎呀,我的主子呀,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呀,您想出府,等殿下解了您的禁足令,您还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您身份贵重,犯的着这么为难您自己个儿么?您看您这一身的装扮,都快赶上门口的乞儿了。快来人呀,快请王妃入府梳洗。” 王管家虽然言辞客气,可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恭敬,这倒是符合此时王妃在王府内的处境。 王管家身后的丫鬟婆子听见他的吩咐,立即冲着苏瑾一拥而上。苏瑾眼见自己要吃亏,急忙学着古代人的做派喊道,“且慢。大胆!放肆!”然而围上来的仆妇们根本无视自己的厉声呵斥,还在一步步地朝着自己逼近,苏瑾有些慌了神。 众人不由分说地将苏瑾围在中间,半推半拉地将她往内府拽去。苏瑾不敌众人之力,虽想尽一切办法赖着不肯走,也硬是被她们推着往内宅拖去。 沐春和沐雪眼见苏瑾被拖走,心急如焚,立即跪在王管家身前哀求道,“王管家,您这是做什么?王管家,您抬抬手,放了王妃吧。” 王管家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沐雪,伸手抬起了她的脸,面露惋惜地说,“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敢对王妃如何呀,不过你们……啧啧,可惜了这么个美人。你说你若是当日委身与我,如今又怎会有此大祸?”说罢他脸色骤变,扬手将沐雪甩在一边,抬着鼻孔哼声道,“殿下吩咐,王妃陪嫁侍女沐春、沐雪,不思细心照料王妃,竟贼胆包天、以下犯上,蛊惑王妃犯下大错。来人,将二人暂押柴房,明日找个牙婆来发卖了去。”说着,他又猥琐地搓了搓抚过沐雪脸的手指,感受着指尖如触凝脂般软糯顺滑的手感,故作犹怜地啧声道,“啧啧,别怪我不近人情,这可是殿下亲自下的命令。要不是我在殿下面前求了情,你们该是被当即杖杀的。” 沐春彻底慌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拽着沐雪的衣袖哭道,“怎么办呀?” 沐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面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论她再怎么沉稳,此刻也慌了神。 眼见沐春沐雪毫不挣扎地被几个恶人制服,已经被拖出去老远的苏瑾急得火冒三丈,她再也顾不上保持王妃的举止仪态,一指王管家大吼道,“你敢!你们给我撒开!”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尽全力扒开众人,拳打脚踢地撒泼起来。 好在苏瑾的身份毕竟尊贵,众人见她突然性情大变,都吃惊不已,大家围着她,不敢上前,但也并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苏瑾气急败坏地猛力向自己面前的妇人推去,想着将她推开,便可以给自己让开一条通往王管家和沐春沐雪的路,可没想到眼前的这一妇人膀大腰圆,无论她如何使劲地推,她都纹丝不动。苏瑾十分不甘心,她再一次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想将她推在一旁,可刚刚被那个假道士推伤的肩膀根本无法施力,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 一旁的王管家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一挥手吩咐手下人将沐雪她们带下去,自己则朝着苏瑾走了过来,“王妃这是何意呀,生气伤身呀。” 大概是王管家走了过来,围着苏瑾的仆妇终于为她让开了一条路,苏瑾看着面前这个身量猥琐的中年男人,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王管家是吧,你凭什么抓她们?” 王管家面露笑意,“王妃,这两个丫头不懂事,趁早卖了也好,省得撺掇着您总犯错。您也别担心没人伺候,府中刚买了几个丫鬟,调教两天,就派过去伺候您。” “你给我闭嘴!你算哪根葱?她们是我的人,她们的去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哟,王妃这可是误会小人了,这可都是宸王殿下的决定。” “宸王殿下是吧,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他!”说着,苏瑾拨开眼前的人,大步流星朝着内府走去。 什么狗屁王爷?宠妾灭妻、愚蠢之极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敢动我的人,还敢买卖人口?我今天一定要找他算总账! 这个王妃当的真的是窝囊死了。 刚迈过前院侧门,迎面便碰上一行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身华服的封月凝。 封月凝昨日吃了瘪,总想着找机会能将自己所受屈辱一股脑儿还给苏瑾,所以刚得到消息,便赶紧跑过来看热闹,一见苏瑾的狼狈样,便立即心情愉悦,迫不及待地嘲笑起来,“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穿成了这副模样,还不如我丫鬟东菱穿得体面呢,真是毫无一点规矩礼法。啧啧,还在大门口吵闹。之前听说姐姐一直在病中,今日一看,着实病的不轻呀?依我看,该让周郎中给姐姐开上一副治疗癔症的药,给您好好治一治疯病,否则姐姐今后再犯下如此大错,连累了咱们殿下和整个宸王府,可如何是好?” wap. /110/110579/28727587.html 全一卷 第009章 孤立无援 苏瑾原本就在气头上,这个不开眼的侧妃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堵住她的去路,惹得她直接开启了怼人模式,“闭嘴!我说话的时候,有你什么插嘴的份儿?你给我起开,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你……”封月凝着实没有想到苏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既不装腔作势地顾步自怜,又不故作清高地大度隐忍,反而如市井泼妇一般,一开口就是粗鄙之词,这哪里像一朝王妃的做派,更不该是侯爵之家的家教。嫁入王府之前,她还暗暗自得自己阅人无数、手段了得,贵养深闺的小姐们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如今,她却被王妃的一句话堵得结巴起来,“你……我可是殿下开中门,恭恭敬敬迎入府中的,抬为侧室的贵妾,我如今腹中的可是殿下唯一的子嗣,你竟然……” “你这句话说得真好,论你再风光,也不过是个妾。你所生下的孩子,也只不过是庶子。”苏瑾知道古代人十分看重身份地位,她斜眼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越是不屑一顾杀伤力就越大。 这句话正中封月凝要害,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浑身气的发抖。 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对手。苏瑾抬眼看了看她,其实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苦命的。如果今天早上她听见的“去母留子”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女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就都只是一个笑话。未来她的孩子再如何优秀,都与她无关,而她也只是旧时代里被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利用的工具人而已。 封月凝刚嫁入王府不久,又是有孕之人,自然是府内红人。见封月凝落入下风,惯会见风使舵的王管家立即扑了过来,对着苏瑾不动声色地反击道,“王妃这是何意呀,如今侧妃身份贵重,若是您伤了她分毫,恐怕这沐雪沐春两位姑娘就更不可能回来了。” 王管家这话也正中苏瑾的软肋。自己借助这个王妃的身体魂穿续命,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沐春和沐雪对于她的意义就是救命稻草。 苏瑾运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狂躁的怒火。眼见着沐春沐雪已经被带去了柴房,明日就要被卖出去了,如今救她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大局为重,苏瑾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着对王管家说道,“王管家,瞧你说的,我这是在和我这个好妹妹聊天呢,如今她尊贵着呢,哪里能伤到她,你这话说的,倒是像在离间我们姐妹之情。” “王妃言重了,老奴怎么会有此意,只是侧妃身子金贵,殿下特意交代了要好生照顾,我只是奉命……” 这真是个圆滑的老泥鳅,苏瑾不想再和他们纠缠,立即打断他道,“现在时辰不早了,我找王爷还有正事,不知你知不知道宸王殿下此刻在哪里呀?” 见王管家力挺自己,封月凝的底气倒是足了一些,见她要寻王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便袭上嘴角,身子向前一横,直至挡在苏瑾面前。封月凝绝对是一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只转瞬,她又立即换上一副故作悲怜的模样,“姐姐说聊天,那便是了。姐姐说教训,那也是教训的了的,做妹妹的又岂会怪罪姐姐。既然姐姐要找殿下,我们也不便阻着碍着,免得姐姐不得殿下宠爱,还把过错怪罪在妹妹身上,那妹妹可真真是冤枉了。妹妹刚从殿下那里过来,他如今独自在书房呢。”封月凝做足了戏,她一面轻抚脸颊,扮出委屈模样,一面又嘴上不饶人地明嘲暗讽,话音刚落,她又假装十分大度得体地捏着手帕指向了院子里那座单独的建筑。 她会这么好心? 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苏瑾立即想到了早上她误打误撞闯入的地方。看那间屋子的布局,应该是书房没错,没准王爷真的在书房。 无心念战的苏瑾立即拔腿就走。 见她走远,王管家笑嘻嘻地对封月凝说道:“午后宁王入府与殿下商量正事,此刻尚未离去吧。” 月凝冷哼一声,“殿下最忌讳人打扰他与大臣商量国事,如今还是殿下的哥哥宁王入府,王妃此刻去找殿下理论,必然会冲撞了宁王,令殿下恼怒。依着殿下的脾气,定不会轻饶她,说不好会将她休弃,与那几个贱婢一起赶出府外!” 王管家冲她拱手,“还是侧妃聪慧,小人佩服。” 另一边的苏瑾并不清楚这些,虽然她对封月凝的反应也有所怀疑,但是事急从权,她也顾不上这些,她一路气势汹汹地往书房冲去,完全不顾路上所遇下人惊异的目光。 说来奇怪,府内建筑相似,回廊小巷众多,一向方向感极差的苏瑾,今日竟然十分顺利地一路冲到了那栋独立建筑旁。 书房独立在府内其他建筑之外,背靠后院莲湖,屋前无树,没有一点藏身之处。书房前没有重兵把守,只有两个衣着干净利落的小伙子一边一个驻守在书房门前。其中一个是早上苏瑾见过的少年,叫木青,是从小跟随宸王的随从,另一个少年是宁王带来的。 木青见苏瑾冲过来,立即紧走两步拦在她面前,“王妃请留步,殿下正与宁王殿下商议要事。” “你让开!”苏瑾用手推开木青阻拦的手臂,可一推之下,他却纹丝未动。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次她因为力量不够而吃亏了,她心中有些郁闷,王妃这具身体太过于柔弱了,又尚未病愈,在力量上实在不占任何优势。 想想沐春沐雪刚刚被带下去的模样,苏瑾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告诉自己:我是来救人的,硬碰不行,就好好说,只要能见到王爷就好。于是她立即客气地对木青说道,“烦请你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天大的事情要立即和王爷说,事关人命,还望小哥你跑快点。” “这……王妃折煞小人了。”木青十分为难,可脚下却未动分毫,“殿下此时实在不便见王妃,要不您先移步墨韵阁,待王爷与宁王殿下商议完,我即刻禀报殿下。”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说完?” 木青摇摇头。 “我就在这里等行吗?” “王妃,您别为难小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是在为难我!”苏瑾真的急了,她再一次试图绕过木青,往书房冲去。 木青碍于她王妃的身份,的确有所顾虑,竟一时不察,没有拦住苏瑾,见她一路冲向书房,立即追了过去。 书房外还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见她冲了过来,立即举刀挡在了她的面前,“站住!” 木青赶紧追过来,“且慢且慢,柴洪兄,这是宸王妃,你可万万不能唐突。” 听见木青这般说,柴洪停下了拔刀的动作,狐疑地看着苏瑾,“这是贵府的王妃?”苏瑾趁着这个机会,卯着劲往里冲,柴洪果然被她吓到,举着刀连连后退,既不能失职,又生怕伤着她。 就在三人纠缠之际,书房的门被打开,宸王赵翊一脸愠色地出现在门口,他一把拽住苏瑾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身旁,低声在她耳边喝道,“你胡闹些什么?” “你放手!”他的力道极大,苏瑾只感觉手臂快要断掉。她迅速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可无奈另一只手毫无力气,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与此同时,宸王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看见这副场景,笑了起来,“原来是弟妹啊。” 宸王放开苏瑾的手,冲着皇兄拱手,“内子不懂礼数,让皇兄见笑了。” 宁王看着比宸王大不了多少,但个头上却矮了一截,他大手一挥,继续笑道,“弟妹乃是定远侯苏怀苏大人的长女,怎么会不识礼数,今日这般,定是有紧急之事找你。今日你我所谋之事,还要从长计议,我先回去了。” 宸王对待这位皇兄十分客气,“皇兄,我送送您。” 宁王似是十分和善,他挥挥手拒绝了他,便带着随从柴洪离去。木青十分识趣,也默默退下。 此刻,就剩下苏瑾和宸王二人。 苏瑾心系沐雪沐春二人,先发制人道,“你凭什么处置我的人?”问完话后,她突然停了下来。此刻宸王的脸上阴郁非常,一种一点即爆的怒气正围绕在他的四周无法散去。 苏瑾顿时有些认怂,说话也开始不利落起来,“你、你要干嘛?我、我就是想找你理论,我们有话好好说,我……呀!” 就在苏瑾不依不饶地理论之时,宸王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吓得她花容失色。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被他抱着走出去好远。 “你做什么?你放我下来!”苏瑾开始拳打脚踢,企图让他将自己放下来,然而无论苏瑾如何挣扎,也没有撼动他分毫,宸王还是一言不发地抱着她朝着墨韵阁走去。 拳脚无眼,就在第三拳打在宸王脸上的时候,忍无可忍地他终于有了反应,他狠狠瞪了自己怀中的人一眼后,便用手用力一托,竟将她扛在了自己肩上,脚下步伐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仍旧朝着内宅走去。 被头朝下倒挂在他肩上的苏瑾开始头昏眼花,她一开始还能使出全力用力捶打他的后背,不一会儿她就因体力不支外加手臂酸痛无力,再无还手之力。在他肩上的这段时间,令她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无助,也令她认识到一个十分重要的现实——她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宫斗宅斗中那些妃子妾侍,于她而言,最令她感到威胁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若在他身边多待一日,自己便会离死神越来越近,说不好根本熬不到找到张天师的时候。 好不容易走完大半府宅,两人终于回到了苏瑾所居住的墨韵阁。墨韵阁门内跪着所有伺候的丫鬟仆妇,跪在最前面的是芸嬷嬷。宸王根本无视她们,直接扛着苏瑾进了里屋,屋门也被他合了起来。 长时间的倒挂令苏瑾有些缺氧,刚被放下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浑身无力,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看出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这两天所住的屋子。 刚要起身,那个高大的男人便欺了上来,两只修长的手臂直直撑在床铺之上,将她困了个严实。 他的脸就在自己两寸之上,微启的唇,紧蹙的眉,还有挺立的鼻尖,只要她微微颔首,他的脸就一定会贴在她的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皱眉头盯着她看。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她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仅仅是他身上微微散发出的热量,和鼻翼间呼吸出的热气,便烧得她面红耳赤,失魂落魄。明明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苏瑾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只敢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她低垂着眼帘,盯着他的胸口看,期盼着尴尬的时刻赶紧过去。 可他的胸口为什么也在动? wap. /110/110579/28727588.html 全一卷 第010章 危险的他 苏瑾心乱如麻,大气都不敢喘,他炽热的呼吸早已烧得她耳颊通红,烧得她开始胡思乱想:刚刚我有没有吃过大蒜?榴莲?韭菜?臭豆腐……等等,我都在想些什么? 太近了太近了,实在太近了。面对两人如此之近的距离,苏瑾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她用自己仅存的意志,十分努力地用手撑住自己的身子,以免倒在床榻之上,若让如今的处境演变成床咚,那后果岂不是更难以想象? 虽然心中很清楚宸王对自己的态度,就算不是厌恶,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可是,盛怒之下的男人,谁又能说的准呢? 宸王赵翊盯着苏瑾看了许久,才声音低沉地问道,“苏瑾,你这几日行为十分怪异,屡次作出出格的事情。今日你竟然两次闯入本王的书房,你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再加上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浪,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别说思考了,此刻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你能不能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然而,宸王并没有如愿离开,他还是十分认真的盯着她看,像是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表情严肃,继续发问,“你背后是谁?” “背……背后?我背后是床、床呀。”拜托大哥,你演的是恐怖片吗?这床下不会还埋着什么人吧? 宸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声音也十分地冷冰冰,“少给我装糊涂,你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是真的糊涂,我……”苏瑾被他问得糊涂,也感受到他一触即发的怒意,她再也顾不上尴尬此刻的处境,十分认真看向他,企图让她相信自己的无辜。 “是齐王赵彦?武王赵铭?”赵翊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还是说,是宁王赵渊?” 看见他的眉头挑了一下,苏瑾谨慎地问道,“你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背后真的没人。” 赵翊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放慢了语速继续问着,同时也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难道说,是衡王?” 面对他的威逼,苏瑾莫名的心中一悸,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古装电视剧里“九王夺嫡”和“玄武门之变”的名场面,赶紧满满求生欲地说道:“我真的不是谁的人,你说的人,我真的都不熟!我、我是你的人呀,我是你的王妃呀,只是你的王妃。” “真的?” “当然,”苏瑾赶紧空出一手,用力推了他一把,“真是的,你要不要把你的兄弟都报一遍啊,夫妻俩连这么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没想到这一推,竟将他推开了。赵翊顺势起身,坐在床边。 危机解除,苏瑾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起来,迅速躲到了屋内圆桌之后。 “你怕我?”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苏瑾扶着圆桌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此刻她的心跳还是很快,脸上的绯红也还未来得及褪去。 赵翊冷笑一声,“哼,你竟然开始怕我?你这一场病倒是生的蹊跷。苏瑾我警告你,无论你打的什么主意,都别忘了你宸王妃的身份,还有你我之间的契约。” 契约?“什……” “你忘了?” “我……我没忘。” “哼,你若敢违背契约,我定会令你生不如死!” emmm…… 此刻的苏瑾弱小而无助,她躲在桌子后面,警觉地盯着他,感到自己此刻的安全正受到巨大的威胁。 苏瑾如同惊弓之鸟,赵翊一从床上起身,她就吓得腿软,立即蹲了下来,原本扶在桌上的双手变为了攀援的姿势,苏瑾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盯着床的方向。心跳还在“咚咚咚”的不断喧闹,此刻的她根本顾不上气势不气势,面子不面子,生怕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再一次将她困在一寸见方的狭小空间里。 赵翊显然并无此意,他还是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良久方才说道,“明日圣上召见你与月凝入宫,我知你与她不和,但明日入宫事重,若你能谨守本分,不再兴风作浪,我便不再追究你今日偷出府门之罪,也会解了你的禁足,如何?” “还有沐春沐雪,你也要一并放了!” “她们……” 见赵翊似乎想拒绝,苏瑾紧张起来,她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抢着说道,“你要是不肯放了她们,我明天心绪不宁,指不定会在皇帝面前胡说些什么。” 赵翊眼中暗了三分,良久才开口,“依你。” 宸王赵翊离去已有一盏茶的功夫,屋内却久久没有任何动静,在第三次呼唤无果之后,不放心的芸嬷嬷带着明卉明霏等一众丫鬟仆妇大着胆子闯进了王妃的寝殿。 屋内光线晦暗,待众人适应后,才在地上发现趴在圆凳上一动不动的苏瑾。 自从宸王关门离去后,苏瑾便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地上,勉强扶住身旁的圆凳,才不至于完全摔在地上。这个世界里对于她最具威胁的,果然是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苏瑾赶紧在丫鬟侍女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答应了他今日入宫好好表现,沐春沐雪就能够被放出来,但愿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吧。 苏瑾扶着自己沉重的头冠,由芸嬷嬷搀扶着,往府门外走去。 趁着无人注意,苏瑾赶紧凑到芸嬷嬷耳边轻声问道,“芸嬷嬷,你知道的,我失去记忆了,可又不能露出马脚,宫里主子那么多,我这么去肯定会出状况的。你见多识广,能和我说说她们都长什么样吗,我好提前准备一下,便于应付。” 芸嬷嬷看了看四周,为难地说:“哎呀,王妃,我从未入过宫,宫中主子我也都未见过。” “那怎么办,她们难道没什么特点吗?比如个头、脸型、脸上有没有什么痣啊、斑啊,穿着打扮什么的,或者穿的颜色、戴的配饰什么的是不是也有什么规矩讲究……” “王妃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宫中宫女都只是束素髻,个别在主子面前得宠的也只能簪戴一些绢花,您入宫后,只要见女的有戴冠的,就拜,不知喊什么就喊娘娘。其他情况,王爷拜,您就跟着拜,这样准不会出错。” 厉害!苏瑾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继续嘱咐道,“我一会让王爷放了沐春沐雪,她们被关了一晚上,肯定都饿坏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粥什么的,再准备些洗澡水。都是因为我,这一晚上,难为这两个姑娘了。” 芸嬷嬷点点头,“王妃不必担心,这些我一早就吩咐下去了。” 宸王府门外早已停了两辆马车,王管家正站在马车前,像是在等她。此刻的王管家十分恭敬,对着她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他的脸像一把半开的扇子,棱是棱,褶是褶。苏瑾只瞥了他一眼,便十分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马车前还站着一个清秀少年——南风,看见苏瑾便对她恭敬行礼,“王妃请上马车。” 苏瑾被搀扶到第一辆马车前,她没有着急上车,而是环顾四周,“你们家王爷呢?不是说好了我今日去宫中,就放了我的两个丫鬟么?” 王管家陪着笑脸凑过来,“王妃莫急,殿下交代了,待王妃回府,便会立即放了她们。” 回府之后?苏瑾眉毛都立起来了,“他说话不算数,昨天不是说好了今日一早就放吗?作什么等到我回来?堂堂一个王爷,难不成想反悔?” “我何时答应了你一早放?”面前的马车车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撩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影。这人拽着苏瑾的手,一把将她拽上了马车。 “是你!你怎么会在马车里?”苏瑾被赵翊拽着,急忙踏了脚凳,踉跄着跌进了马车。看清了是宸王之后,她立即挣脱开束缚,退到了马车另一边,刚刚的气势瞬间消散殆尽。可马车内空间实在太小,无论她如何躲避,还是在他一臂之内。昨日的面红耳赤又席卷而来,苏瑾不自在地蜷缩在马车一角。 马车动了起来。 赵翊身着朝服,端坐在马车的软塌上,他总是阴晴不定的,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令人难以捉摸。今日也是,面对苏瑾的疑问,他一语不发。心里惦记着沐春沐雪的安危,苏瑾顾不上那么许多,继续追问道,“不是说圣上召见我和封侧妃去宫么?你怎么也会去?不是说好我去宫中,就放了沐春沐雪么,为什么又非等我回来?” 赵翊还是不说话,自马车开始行使,他便不发一语,只一直盯着苏瑾看,认真且专注。苏瑾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她坐立不安地绞着手指,浑身不自在。 十分钟后,苏瑾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回瞪回去。 赵翊倒是毫不在意,继续盯着苏瑾一言不发,像是在认真研究琢磨一般。 听说有人能睁着眼睛睡觉,难不成他这是在睡觉?苏瑾毫不示弱,也坐直身子,学着他的模样也看着他。 仅三分钟,苏瑾灰溜溜败下阵来,面对赵翊的眼神,她开始不自觉躲闪起来。她一面在心中埋怨着这个奇葩男人有多讨厌,一面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不想再理睬他,可没想到头上头冠实在太重,自己的动作稍大,头冠就极其不安分地坠着脑袋晃动。苏瑾赶紧扶住头冠,狼狈不堪地蜷缩回角落,心中对奇葩男的埋怨又多了一分,最后干脆用手在马车上画起圈圈:画个圈圈诅咒你。 马车在御道上行驶,速度不算太快,御道也较为平顺,马车只微微颠簸着,倒是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感觉威胁消失了。她试探着转头查看,果然看见不远处的那个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苏瑾小心翼翼地探头仔细看了看赵翊,只见他眼帘微合,睫毛轻颤,鼻翼间呼出的气息都是轻轻的,很安静。他以右手撑头,真的睡着了。 苏瑾安心不少,她直了直腰,捏了捏肩膀,稍稍活动了一下。 别说,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很安静,很温和,毫无杀伤力,和清醒时真是判若两人。 wap. /110/110579/28727589.html 全一卷 第011章 双面王爷 马车外已经不再喧嚣,像是来到了一处无人之地。苏瑾好奇地打开马车右侧的窗帘探头往外看。这里已经是皇宫外围,四下无人居住,来往全是整装束带的士兵,还有三两辆马车和几乘小轿。 已经能够看见宫墙了,苏瑾开始紧张起来,她紧紧捏着帘布,有种什么都没有准备,却硬被人推上舞台的惊慌:马上就要进宫了,怎么办,好紧张。 她放下窗帘,紧张地手心冒汗,转过身坐好后,苏瑾开启自言自语式地安慰,“没事没事,这不就是一场考试嘛,我什么考试没见过?对,就当作是一场裸考,全看我临场发挥。” 这样想着,她勉强冷静下来,扯过自己的裙摆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又深吸一口气,一抬头,正好撞上宸王的目光。 宸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慵懒地保持着以手撑头的姿势,一副看戏的模样。苏瑾不自觉吞了吞唾沫,感觉自己心跳漏跳了一拍。刚刚说的是不是都被他听见了?怎么办,我该不会暴露什么了吧? 就在苏瑾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木青的声音,“殿下,到宫门外了。” 赵翊闻言,放下了撑着头的手臂,身子也坐直了些。看见苏瑾也看着自己,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竟毫无征兆地冲着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接令苏瑾方寸大乱,她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竟然对着自己笑?他竟然突然对我笑?这是什么战术?美人计?先礼后兵? 不知为何,赵翊的笑容明明明媚柔和,可苏瑾就是感到毛骨悚然,背后不自觉冒起冷汗。她不敢松懈分毫,警觉地盯着赵翊的一举一动。 赵翊倒是毫不理会她的表情,自顾自起身,矮下身子从她身旁经过,一撩车帘,身轻如燕地跳下了马车。 苏瑾回过神来,自己也要赶紧下车了。她扶了扶头冠,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撩车帘,准备一跃而下。马车离地有一段距离,要是往常,这个高度她并不在意,必然也会潇洒帅气地纵身跃下,但偏偏今日自己头戴沉甸甸的饰冠,身穿华丽长袍,别说是跳了,就是走路她都十分小心,生怕动得幅度太大,让自己出洋相。好在马车外早已有人贴心地放置好了脚凳,方便她下车,苏瑾扶着车辕,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车内挪出来,然后试探着伸出一直脚,慢慢朝着脚凳探去。与此同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健硕有力的手。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这么绅士。苏瑾毫不客气,一把抓住这只手,配合着紧抓的车门,稳稳踏上了脚凳。 三两步后,踏在平地上的苏瑾松了一口气,抬头刚要谢谢扶了自己一把人,才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宸王。 宸王赵翊并未松开手,他看着她继续笑道,“夫人慢些。” 面对赵翊突然的示好,苏瑾浑身不自然地打了个寒颤,心道:这个男人该不是精神分裂吧。她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还十分刻意地在华服上擦了擦。 后面马车也停了下来,封月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直守在宫门口的宫人见他们来了,十分恭敬,立即殷勤地走过来行礼,“宸王安好,宸王妃安好,宸王侧妃安好。” 苏瑾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 封月凝站在赵翊身旁,挺着胸膛,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宫人,像是十分受用这样高人一等的问候。 倒是赵翊的态度十分奇怪,他对眼前宫人的态度十分客气,见他过来,笑面相迎,“小夏公公,怎么是你在这里迎我们?” 小夏公公年纪看着不大,却十分稳重老练,“宸王殿下,是师父特意让我在此等候的。” “夏公公近日身体如何呀?” “承蒙您惦记,我师父他身体硬朗着呢。”小夏公公摆出请的姿势,提醒道,“圣上在御书房等着呢,您这边请。” 封月凝明显没有料到宸王竟然会对一个小太监如此客气亲和,大概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宸王会和王妃一辆马车一样。从下了马车开始,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不过这些操作,对于熟悉宫斗戏的苏瑾来说,却十分明了:和圣上身边的红人拉好关系,是伴君最聪明的做法。 苏瑾时刻提醒着自己要谨言慎行,见宸王已经出发,便立即紧张地整了整自己头上沉重的头冠,这才吃力地追了上去,与封月凝一起,一左一右陪在宸王身边,随着小夏公公一起往宫门口走去。 站在宫门前,透过门框,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座气派豪华的高大宫殿,宫殿外琉璃瓦璀璨夺目,宫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苏瑾着实被眼前一幕震惊。这可是教科书里描绘不出来的宏伟壮阔啊,如今竟眼睁睁出现在自己面前。 惊叹着出了神,苏瑾下意识跟紧赵翊,也学着他抬脚往高高地宫门门槛里跨过去。然而宫门门槛甚高,苏瑾心思不在走路上,一下没有迈过去,直接踢在了门槛上。 就在她左右摇摆站立不稳时,臂膀上突然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贴心的伸手扶了她一把。又是他,苏瑾惊讶地侧头看着赵翊,不知他又想干什么。 宸王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皱着眉说道,“专心点。”然后便悉心地扶着她跨过整个高高的门槛。 说实话,虽然古代礼服厚重长拖,不好走路,但是自己还是完全可以驾驭的,要不是刚刚自己有些分心,必然不会出这样的纰漏。不过幸好他扶了自己一把,不然直接摔倒趴在门槛上,还不知道自己会多难堪。想到这里,自己竟然有些暖暖的感觉。回头一看,身后跟随的月侧妃只能一个人步履艰难的越过高门槛,只有一旁跟着小夏公公一同过来陪侍的小太监机灵的上前,恭敬地递上了自己的人肉护栏。 路过御花园石子小路的时候,那只有力的手又出现了,附带上王爷暖暖贴近的身子,还有他在耳边温柔的叮嘱,“石子路硌脚难行,夫人小心一些。” 突然凑近的温度,令苏瑾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哪,王爷今日是不是拿错剧本了?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耳边一不小心钻入一阵温热的风,从未恋爱过的苏瑾明显招架不住,虽然她在心里很讨厌这个喜怒无常的直男王爷,可是此刻自己脸红心跳的感觉却十分的真实。 他们身后的封月凝已经嫉妒地浑身发抖了,从宸王第一次扶了她开始,苏瑾便感到身后有一束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自己早就千疮百孔了。 不过宸王对此倒毫不在意,他虽然目不斜视,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一路走过来,途中他们遇见许多宫人都排着队行色匆匆地托着托盘来来往往,连御花园里也不断有人穿梭,宸王指着面前一队宫女问道,“小夏公公,近日宫中有什么大事吗?” 小夏公公看了一眼,立即会意,“这几日宫内都在为下个月二十——陶贵妃的诞辰做准备,如今陶贵妃盛宠,圣上特意交代了,这次贵妃的生辰,要热热闹闹地办。” 宸王点点头,脸色阴沉下来。 穿过御花园,来到一处长长的甬道,看来再往里走,就是皇宫后院了。前面带路的小夏公公突然停了下来。 宸王会意,转身对身后跟随的月凝说道,“你先随小夏公公去母妃宫里拜见。” 月凝一愣,她吃惊地看着宸王,不敢相信他的决定,眼中顿时噙满泪水,写满了“不要不要”。但见宸王没有半点反悔的意思,她只得抿了抿唇,恭敬柔顺地应声行礼,“诺。” 苏瑾有些看不懂了,虽然她十分不喜欢这个侧妃,可宸王不是十分偏爱她吗,还不顾一切地娶她进门。但如今看来,他根本不顾她的喜怒和委屈,这算哪门子偏爱啊? 看来皇家凉薄,自古如此。 宸王不知苏瑾所想,他对于月凝委屈的眼神更是置若罔闻,转身便温柔地对苏瑾说道,“瑾儿,走吧。” 瑾……瑾儿?这声音……这称呼……这男人吃错药了吧? 苏瑾浑身不自在,为着“瑾儿”两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看着他又想伸手拉她,她赶紧摇晃着双手躲避,边迈步向前走,边夸张地笑道,“走,走吧。” 身后的月凝还矗立在路口,久久不愿离去,她暗暗捏紧了拳头,哀怨又不甘地看着王爷王妃逐渐离去的身影,暗自咬牙切齿。直到引路的宫人催了三四次,才收起拳头,转身离开。 跟随着宸王往御书房走的苏瑾不住地四处张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刚刚如果是因为月凝走在身后,情有可原,可如今他们身后并没有其他人,为什么被人紧盯不放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呢?苏瑾十分纳闷,可四下看去,所见的却都是恭敬而各自忙碌的宫人,无论怎么寻找,也未见什么奇怪的人尾随着他们。 “在看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热意,烧得苏瑾直接跳起来。 wap. /110/110579/28727590.html 全一卷 第012章 一日女主 “在看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热意,烧得苏瑾直接跳起来。 苏瑾猛地回头,就看见宸王放大的一张脸直接贴在自己脸上,鼻尖轻碰,苏瑾的脸瞬间红透了,紧张地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吼道,“你、你干、干什么?” 随着后退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宸王直起了腰,苏瑾也看清了宸王此刻的表情。不知道因为什么,此刻他的脸上竟写满了柔情与宠溺,根本和之前的暴戾凉薄判若两人。 他是不是病了? 苏瑾像是往常查看班上不舒服的孩子一般,自然地伸出手背凑上来,踮着脚尖将手背覆在他的额头,再严肃地将手背放在自己额头测量——温度不高呀,怎么我的温度比他还要高? 宸王呆愣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又重新换上了原先冷漠的表情,“快走吧,圣上还在等我们。” 真是个善变的人,古代的人都这么让人难以捉摸么? 被这么一吓,身后有人盯着自己的感觉也就没了,苏瑾缩了缩脖子,赶紧追上去。 “不是我和封侧妃要一同来觐见吗?你怎么把她支走了?” 宸王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御书房。 “启禀圣上,宸王和宸王妃来了。” “进。”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受这里压抑环境的影响,刚踏入御书房的苏瑾浑身不自在,她不自觉压低了脑袋,跟在宸王身后,谨小慎微地走着。 心中不断抱怨着:明明是要带新娶的小老婆过来见皇帝,干嘛非要把我拉来,让我安安静静待在王府里不好么? 走在前面的宸王并没有注意苏瑾的满脸的不乐意,他突然快步上前,撩袍跪下,“儿臣叩见父皇。” 跟在身后的苏瑾一时不查,差点撞上他,她把自己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宸王诧异地侧身看向在自己身后仍然伫立着的女人,脸色十分难看,他赶忙拉了一把苏瑾的衣裙,低声呵斥道,“大胆,还不跪下给父皇请安。” 这时苏瑾才想起来,芸嬷嬷在临走之前交代了,宸王拜了一定要跟着一起拜,她顾不上头上沉重的饰冠,立马猛地跪倒在地。坏了坏了,皇宫之中最危险的人就是皇上,看宸王这个古怪的性格,他的皇上老爹还不知道多难伺候呢。 跪下的动作太突然,坚硬的石砖撞得膝盖生疼,头上沉重的冠饰也扯着她的头皮生疼,苏瑾泪眼汪汪,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大声喊道,“叩见皇上。” 没想到坐在高位的皇上竟忍俊不禁起来,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对着苏瑾说道,“不必多礼,瑾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祖父,是朕的恩师,你的父亲亦是朝中忠臣,为国捐躯,朕感念苏家的功绩,也疼惜瑾儿你。” 咦?皇帝人还不错。 苏瑾起身,讪讪然跟着宸王起身,立在一旁。 御书房叙话很官方,皇帝很严肃,宸王很拘谨,苏瑾更在缩在一旁不做声,每一根汗毛都写满了压抑。 离开御书房后,两人又赶往宸王生母如妃娘娘的玉宸宫。 刚进院,就有宫人向里通报,紧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迎了上来。 戴冠的,戴冠的,沐春说了,戴冠的都是娘娘。 被刚刚御书房一吓,苏瑾神情紧绷,一见过来的女人头上戴有缀满珠翠的玉冠,便立即跪下,大声喊道:“参见娘娘!” 跟在娘娘身后的宫女笑了起来。 苏瑾侧身抬眼一看,宸王竟然还站在那里,便立即学着宸王在御书房的样子,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提醒他赶紧跪下。 宸王一脸地黑线,他皱着眉头,迎上了前来的女人,“母妃。” 母妃?原来是宸王的母亲啊。苏瑾低着头想,拜也没拜错。 如妃娘娘十分温柔,她急忙扶起苏瑾,亲昵地说道:“哎呦,瑾儿快免礼,几日不见,倒是和我生分起来了,以后无事还是要多进宫来走动走动,陪我说说话。” 如妃娘娘拉着苏瑾往里走,刚走到院子里,迎面便遇上一个熟悉的女人。 “奴婢参见殿下,参见王妃。”月凝柔柔弱弱地一拜,恭敬而谦卑。 苏瑾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真是不习惯她此刻的表现。 娘娘倒是并不感到奇怪,她既没有阻止月凝的拜见,也没有“和事佬”一般地缓和两人的关系,反而看了月凝一眼,然后便转身轻轻拍了拍苏瑾的手背,“让你受委屈了。” 这下,苏瑾彻底懵了。 是不是我今天醒过来的方式不对?怎么今日所有人对自己的态度都和以往大相径庭?难不成一觉醒来,我就像是电视剧小说之中的主角一样,拥有了主角光环? 几个人来到玉宸宫正殿。 见到自己的儿子,如妃自然欢喜,她和宸王嘱咐了许多,一旁的苏瑾面对着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婆婆、陌生的小三,百无聊赖,完全插不上话,倒是月凝还能在说到宸王起居饮食的时候,时不时搭上两句话。 大家热络地聊了一会儿,宫女捧来点心和清茶。 一大早就被急急忙忙催出门的苏瑾只简单扒了两口粥,这会儿早已腹内空空。和宸王并排而坐的她,当看到宫女恭敬托着摆放精致点心的托盘走进来时,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直至点心被稳当当得放在自己和宸王中间矮桌上,早已垂涎欲滴的她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酥饼,直接整块塞进嘴里。 哇!香酥可口,奶香四溢,还混合着浓浓的坚果味道,像是——榛子! 真是太好吃了,苏瑾一舔嘴唇,紧接着拿起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终于,她噎着了。 赶忙端起茶,猛地喝了一口,又因为急促,呛了一口,“咳咳咳……” 站在苏瑾身后的宫女都被她滑稽狼狈的模样逗笑了,月凝故作夸张地关心道,“姐姐,您没事吧?” 这一举动如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宸王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今日怎么如此失礼?……这是我的茶!” 如妃似乎很喜欢她这个儿媳,笑嘻嘻地说道,“瑾儿也很喜欢吃榛子酥啊,奉之最喜爱的点心,也是榛子酥。” 苏瑾望向如妃点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又不得不捂着嘴咳了一会儿,这一口茶呛得她眼泪直流。 奉之是谁?记忆里宸王好像叫赵翊啊,苏瑾好奇地抬头看了宸王一眼,难道奉之是宸王的亲弟弟? 顺了气之后,口腔了满是刚刚那一口茶的清冽香味。苏瑾眉眼一动,端起自己身边的茶,仔细啜了一口,萦绕在自己鼻尖的清香和入口甘甜的口感令她浑身舒适,果然是皇家的东西,吃的和喝的都绝对精品。 看着面前两杯茶都被她喝过,宸王阴着脸,捏了捏眉心。 按照宫中规矩,成年皇子不可在后宫逗留太久,如今身处夺嫡大业之时的宸王自然倍加小心,一言一行都分外注意,唯恐逾矩,落人口实。三人在玉宸宫内落座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宸王便起身告辞。 几个人一齐往玉宸宫外走,刚出正殿,宸王却被如妃娘娘叫住了。 如妃娘娘打发身边侍女后,拉住了儿子的手,轻声嘱咐道,“这几日,你父皇又提及子嗣凋零的忧虑,你们这一辈的皇子都子嗣单薄,至今都没有一位皇孙出世。要说在西北驻守的老九还未成亲,无子嗣也就罢了,你们几个留在京都的皇子们早已成家多年,竟一位世子都未诞下。” 宸王赵翊点了点头,“孩儿知道。” 看着王妃与侧妃走出前院的背影,如妃叹了口气,声音也放开了些,“哎~你父皇虽对你娶侧妃的事情十分不满,但是如今皇家子嗣凋零,他也极其重视她腹中的孩子。奉之,这是一步险棋,宫内关于这位七王侧妃的传言屡禁不止,传成什么样的都有。若是侧妃这一胎生下的是位郡主而非世子,你这般兵行险招纳了这样身世的女子为妾,且不说你父皇的怒气无法消泯,宁王和礼部的那些大臣们定会在这上面大作文章,这几日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夜不能寐。奉之,你可有后招?” “母妃安心,年前府内招入一位医术十分精湛的郎中,如今我已请他专心为侧妃伺胎,周郎中笃定这一胎必是男孩。” 如妃点点头,但眼神中的担忧还是无法抹去,“但愿是为小世子。我可听说老六府上又娶了位侧室,好像是位六品小官家的女子,如今你父皇终日忧心此事,若老六先诞下皇孙,你父皇必定会更重视他,你和老二争了那么多年,怕都成了鹬蚌相争。” “六哥?”赵翊眉头微蹙,嘴角划过一丝讪笑,心道:六哥这三月纳一位侧室的速度,定不全然为了子嗣。 如妃并未察觉赵翊表情的变化,依祖制:除储君外,其他皇子只能每月朔日入后宫拜见母妃,如今他又投入凶险万分的夺嫡之战中,身处后宫的如妃娘娘心中自然焦急担忧,只能在子嗣大事上多费心。“你府上不是也养着几个侧室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要不要在朝中官员家中再物色些好人家的女子进府,虽说侧妃腹中如今有孩子,可是孩子在生下来之前,男是女还是未可知的,孤注一掷可不是什么好筹谋。” 宸王摆摆手,“母妃,王妃的心性您是知道的,何辜再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如妃轻轻拍了拍宸王的手,又叹了一口气,“为娘的知道你心里的苦。但这位侧妃的出身不好也是不争的事实,未来世子的出身,怕也会被人诟病。奉之,等世子诞下,就养在王妃身边吧。” 宸王愣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点点头答应,“母妃,孩儿了解。” 如妃娘娘朝着王妃与侧妃离去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昨个听皇后娘娘说,宁王殿下不日将迎娶苏家的二姑娘,他如此做,你可知其中缘由?” “苏家二姑娘?苏瑾小妹苏瑜?” 如妃点点头,当朝苏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位是已嫁入七王府的苏瑾,另一位便是仍待字闺中的苏家二小姐苏瑜。 赵翊诧异,“看来二哥是有了吞噬苏家势力的打算。可二嫂是当朝宰相家的嫡女,二哥如今的党羽丰满,全靠他这位位高权重的岳父,他怎么会为了娶苏瑜而得罪秦相?” “奇就奇在这里,苏瑜入门,无意王妃之位,只甘为侧妃。” 赵翊眉头紧蹙,心中开始盘算着二皇子宁王赵渊的筹谋。 “啊!王妃你……啊!” 就在这时,远处庭院外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哭叫,如妃和宸王一惊,两人一同往院外走去。 wap. /110/110579/28727591.html 全一卷 第013章 绿茶出手 苏瑾和封月凝一前一后往玉宸宫外走去,身旁是随行侍奉的玉宸宫宫人。 走出前院后,苏瑾突然发现宸王并没有随行过来。皇宫里陌生又复杂,来时又有奇怪的人监视着自己,更可怕的是,此刻身后跟着自己、毕恭毕敬的女人,实则恨透了自己,随时随地都想手刃了自己。这样对比下来,宸王果然是此刻最值得托付的人。 苏瑾这样想着,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心里盼望着宸王赶紧追过来。 快走出玉宸宫宫门的时候,苏瑾实在忍不住了,她停下脚步,转身想要回头查看一下宸王是否已经追过来了。 于是,就出现了眼下一幕: 王妃一转身。 身后明明隔着她一臂距离的侧妃瞬间整个人直直往后仰。 王妃一惊,伸手一拉。 侧妃直直往后仰的身子停住了,硬生生被拉扯的力道给拉了回来。 …… 听见惨叫声后追过来的众人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七王妃死死拽着七王侧妃的胳膊,两个人相离咫尺,七王妃一脸惊慌,七王侧妃则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随行的宫人们不知是明哲保身还是真的没有注意,个个立在一旁,垂首不语。 见宸王赵翊和如妃娘娘走过来,月凝突然戏精附体,委屈写满了脸庞,她将胳膊从苏瑾手中抽回来,然后忽忽悠悠跪倒在地,痛哭起来,“求娘娘和殿下做主,王妃她刚刚突然推了我,我、我害怕……。” 这是要陷害我呀。刚刚事发突然的心悸还未消散,这一下被封月凝激的,苏瑾心中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了,她立即反驳,“推你?我刚刚明明没有碰到你!我若真的是推了你,为何还要费力拉你?你自己走路不小心,还要怪在我身上?” 月凝还是不甘示弱,只见她梨花带雨,哭得更可怜了,“定是娘娘和殿下出来了,你怕事情败露,才假意拉了我。” 苏瑾百口莫辩,一口气堵在胸口难以平复。她咬了咬唇,心中大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我一定狠狠推你一把,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叫推! 可惜苏瑾还是胆子小,狠话没说,狠事也没做,只心里耍耍威风,辜负了王妃本尊原本的果决狠辣。 若是原来的王妃,会不会一巴掌扇过去?反正是借她的名义,那我一巴掌扇过去,会不会反而更贴合人物的性格脾气呢? 这样想着,苏瑾感到自己紧握着的右手开始蠢蠢欲动,内心激动不已,既然当了这最毒女配,那何不从了她恶毒狠辣的行事作风,死也死得畅快一些。 就当右手有抬起之势时,苏瑾顺势朝着赵翊看了一眼。此刻的宸王赵翊脸色铁青,紧握的铁拳昭示着他无法被忽视的怒意,苏瑾瞬间怂了,刚提起的气立即卸了下来。 古代将身份地位看得十分的重,在婚姻方面,又及其看重门第之差,特别是自命身份贵重的皇家,更是在意得很。如今宸王肯将出身烟花之地的封月凝娶进门,还封为侧王妃,可见要不他极其看重她腹中的孩子,要不他就十分爱她,再不然,他就是又爱孩子又爱这个小老婆。 苏瑾默默闭上眼睛,心中苦笑道:一边是没孩子又不得宠的大老婆,一边是怀着孕又受盛宠的小老婆,这个冷血的王爷不会直接把我给杀了吧? 原本如妃娘娘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见气氛尴尬,她突然拽了拽自己儿子的衣袖,柔声唤道,“奉之。” 听见母妃的声音,宸王紧握的拳头松懈了下来,整个人身上的戾气也逐渐消散了,他朝自己母妃点点头,径直走到王妃面前,执起她的手,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苏瑾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又体贴的男人:他心爱的小老婆可是跪在另一边呀,怎么会走过来抓起我的手?他这个年纪就眼花了? 一旁的月凝委屈极了,自进王府后,她一直受王爷的盛宠,即便上次在府中王爷亲眼看见了她口出恶言又狠狠推了王妃,可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是被王妃迫害、逼不得已的自保行为。可如今风水轮流转,宸王在自己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的情况下,尽然不顾她的安危,反而去安慰了那个该死的王妃,月凝气极。深谙男人都喜欢柔弱女子的道理,封月凝立即按捺怒意,一转脸换上娇柔无害的表情,跪伏在地上,娇滴滴拉着宸王的衣袖哭诉道,“殿下,凝儿害怕。” 苏瑾本专心地想从男人手中挣脱,却又猝不及防被月凝这一声娇羞羞的哭腔吓了一跳。这一男一女,真是绝了。 还没等宸王开口,一旁一直没有表态的如妃娘娘突然发作,她冲着跪在地上的月凝厉声喝道,“放肆!皇家之地,正气昂然,你怕什么?若你再如此妖精做派,怕是我皇儿身边,便再也容不了你!” 一直以温柔的面目出现的如妃突然狠厉起来,众人皆是一惊,月凝更是慌忙跪在如妃面前,点头如捣蒜。 苏瑾也被吓了一跳,她偷偷从宸王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规矩立在一旁。 宸王朝着母妃恭敬行礼,“母妃息怒,是儿臣管教无方。” 今日的一切待遇都令苏瑾晃神,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梦?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锐利的疼痛感激地她眼泪直流,这才相信这不是梦。 三人拜别玉宸宫,各怀心事。 宸王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他健步如飞,只想快些出宫,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月凝刚刚吃瘪,郁郁寡欢,但对她而言,宸王依旧是她最大的靠山,所以她不敢怠慢,小碎步紧紧跟随在宸王身后,显得卑微而恭顺。 苏瑾就不乐意了。只见眼前的两人越走越快,自己头上沉甸甸的华冠越来越重,压得脖子生疼,身上套了好几层的衣服也难受地很,她拖着这一身的“枷锁”,紧赶慢赶才能勉强适应他们的速度。 眼见两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苏瑾逼不得已小跑起来,就在自己即将追不上的时候,前面的宸王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那样子分明是在等身后走得慢的同伴,身后的侧妃躲闪不及,差点撞上去。苏瑾好奇起来,难不成他们这是在等我? 一抬头,前面不远处走来一位衣着华贵,头戴翠冠的女人。 戴冠的女人,这女人也是娘娘吧。看来宸王是害怕在长辈面前留下一个刻薄正妻的罪名,这才停下来等我的吧。这个精分男主,真是戏精本精。 苏瑾轻笑一下,踮着脚小碎步快走几步上前,故意直接越过了停驻的宸王,走到华衣女子面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跪倒在地,口中恭敬地称道:“拜见娘娘!” 守在宸王身边的月凝是青楼出生,更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王妃跪拜,也立即上前,准备跟着下跪拜见。但她刚屈膝,就被她身旁的宸王一把拦住。 迎面过来的女人见王妃下跪,吓了一大跳,连忙也跪倒在地,匍匐拜去,“王妃这是开什么玩笑,您怎可跪我?您这真是折煞我了。” 看着此刻荒唐的场景,宸王的脸黑得像碳一样,他一把将地上的苏瑾捞起,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发什么疯,这是宫中女官,负责司珍房的刘掌司。”说着,宸王陪着笑对刘掌司说道,“姑姑快请起,王妃近日身体有恙,吓坏姑姑了。” 宫中之事,瞬息万变,刘掌司又是陶贵妃身边的人,这种人,不好得罪。 刘掌司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妃一眼,然后笑着对宸王说道:“无妨无妨。听闻宸王刚迎娶了月侧妃,今日是进宫来谢恩的?” 宸王点点头,“姑姑真是消息灵通。” 刘掌司又打量了月凝一眼,继续说道,“宸王真是好福气,王妃端庄,侧妃美貌。听闻侧妃已然有孕?真是大喜啊。” 宸王笑着点点头,对着苏瑾说道,“王妃端庄貌美,的确是本王的福气。” 这话令苏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十分迷惑于宸王今日的所有操作,这还是前两日那个暴戾成性的宸王吗?他该不会真的是精神分裂吧。 宸王这句话也令刘掌司不悦,她干笑两声,便急忙告辞,“宸王恕罪,下月贵妃生辰,加之衡王殿下就要回朝了,司珍房最近事多,恕奴婢不便多留。” “九弟要回来了?何时回来?”宸王心中一惊,衡王离京已有数年,如今突然赶回来,定是知道月凝有孕,老九回来,必定不是为了替生母庆生这么简单。 刘掌司笑道,“衡王殿下传信说,他下个月回来,奴婢想,必是要赶在贵妃娘娘生辰之前吧。”说着,便拜别告辞。 宸王呆在原地,看着刘掌司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待刘掌司走远,月凝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衡王殿下这一走就是五年,听说姐姐和衡王殿下从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传闻说当初衡王殿下一意孤行要去守西北,也是因为姐姐你嫁入王府。姐姐,这衡王殿下要回来了,您是不是十分开心啊?” 青梅竹马?之前听沐春说,王妃和宸王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苏瑾心里嘀咕起来。难道这个衡王是剧本给女配安排的男配?自古男配配女配,听月凝这么说,男配还是为了自己嫁人了才离开的。看宸王的颜值,他的弟弟必然也十分帅气,帅气又多金,最难的是,他还痴情于我:如此看来,真是十分的不错。 想着,苏瑾眉眼一弯,笑意溢于言表:“开心啊。对了,衡王成婚了吗?” 这一反应倒是把月凝整懵了,她偷偷看了一眼宸王,犹犹豫豫地开口,“还、还没有。” “没有就好,嘿嘿。”果然是一个优质的男配。 此刻的宸王一言不发,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王妃,脸色黑得泛起淡淡绿光。 wap. /110/110579/28727592.html 全一卷 第014章 逢场作戏 一觉醒来,屋外很安静。苏瑾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回忆起前几日入宫时荒诞的点点滴滴。 从马车上下来后,自己便体验了一天女主角的光环体验——女配的陷害,男主的维护,剧中所有角色无条件的拥护,还有……男主脸红心跳的亲密接触…… 然而,就当苏瑾认为这一切真的都是真的的时候,回到府中,府门关上的那一刻,自己所有的女主梦就全部破碎了。王爷原本悉心搀扶的手,在府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就放开了,留给自己的,只有他冷漠的背影。 见王爷走远了,身后的月凝绕到苏瑾面前,掩面笑道,“姐姐别看了,王爷与你,只是做一场戏罢了,晚上能留在王爷身边的,只能是我!” 这一盆冷水瞬间令苏瑾清醒,她急急忙忙循迹跑回墨韵阁,顾不上头上的冠歪了,顾不上身上的华裳脏了,也顾不上府内丫鬟侍从的碎语,直到跑回墨韵阁,看见在院内忙碌的沐春沐雪,悬着的一颗心才真正放下来。 沐春沐雪被放了回来,自己偷跑出府的事情也被一笔勾销了,只因为自己和王爷在皇宫中演了一出你恩我爱的戏码。 不得不说,失落是有的。从未谈过恋爱的苏瑾,真的因为宸王那日的体贴和殷勤而心动过。 看着自己床顶的香罗帏帐,苏瑾有些失神。已经过去几日了,可手上似乎还能感到那日他握住的温度,耳边他吹来的暖风,鼻尖相碰之后自己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奇妙感觉。这种肾上腺素紊乱带来的血管收缩,心脏加速,汗腺分泌,瞳孔扩大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等等,为什么我会有这种体验,为什么我还对这种感觉很期待?我……是不是病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竟然是七王爷! 苏瑾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难不成日有所思,日有所梦? 看见日上三竿还躺在床上还没有起来的王妃,宸王殿下面露不悦,“自从上次病愈,王妃日渐懒惰,这般时分竟还没晨起洗漱。” 真的是王爷!苏瑾一股脑儿爬起来,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个面露厌恶的男人。封月凝说得没错,那日的美好果真只是一场梦,他在皇宫里的种种,只是需要在人前树立起自己护妻狂魔的人设,可回到府中,他就回归了他冷漠的本性,古代说“妻不如妾”,也许是真的。 刚刚自己真傻,竟然还在为那一场逢场作戏的虚无而脸红心跳。 跟着一同进来的沐春赶紧解释道:“启禀殿下,王妃身体不适,所以……” “身体不适?我看她好得很!”七王爷轻蔑看了床上的王妃一眼,丝毫没有怜悯之心,“苏瑾,我给你半个时辰,你收拾好以后来书房见我!”说罢,他挥袖而去。 什么情况? 苏瑾还没睡醒,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她指着被王爷大力撩开后摇摇晃晃的门帘,问沐春,“亲,啥意思?” 沐春急了眼,赶紧招呼门外的丫鬟进来,然后自己凑到苏瑾身边说道,“小祖宗,您还是快起来吧,殿下亲自来请您去书房,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议。” “对哦,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端着盆进来的沐雪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姐,刚刚侧妃身边的冬菱来过,您之前交代了早上不让我们打扰,所以冬菱我给打发走了。” “所以说,是因为冬菱来找我,被你挡了,所以他才亲自来找我的?” 沐春摇了摇头,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所以说,昨日王爷宿在了侧妃院里,不然,来传话的,怎么会是冬菱?” 对哦,瞧我这脑子。 人家昨晚在别人的温香软玉中缠绵悱恻,而我竟然还在对他做白日梦,真是白瞎了我原本狠辣果决的人设。 借着这个话题,苏瑾试探着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事情,“对了,我自病后就不记得了,王爷一般哪几天会过来我们这边留宿?” 这话问得自己有些脸红心跳,苏瑾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近身的两人,小心翼翼地守着答案。 沐春沐雪互相看了一眼,犹犹豫豫开口道,“每月晦日,殿下都会宿在墨韵阁,第二日晨起,便会和小姐一同去往后宫拜见如妃娘娘。可自小姐病了,又逢封氏进门,上月殿下就并未来我们这里,只怕我们再无行动,这月晦日殿下是否会来,也未可知。” “晦日?”古人说话咬文嚼字,晦日是哪一天呀?苏瑾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便转个弯问了一句,“距离本月晦日,还有多少天?” 沐雪的表情流露出沮丧,“本月还未过半,距离晦日还有好些天呢。” 沐春也忍不住在一旁嘀咕,“从前殿下其他日子都独自宿在书房,只偶尔去其他侧室那里瞧瞧,可如今,竟每日宿在封氏那狐媚子那里。小姐,咱可不能轻饶了她!” 其实他不过来这边,正好顺了自己的心意,不然王爷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可如何是好。自己还是要赶在那个晦日之前,赶紧想办法逃出王府的好。 想起刚刚七王爷那张暴戾的脸,苏瑾就不寒而栗,她撇头问道,“沐雪,按照我原来的脾气,我会怎么做?” “小姐,您指的是侧妃那边吗?嗯……要是按照您从前的脾气,那个魅惑殿下的狐媚子,现在肯定得跪在您脚下苦苦哀求,哪还能任由着她狐媚争宠啊。您就是病愈之后心软了,否则……” 呃……苏瑾十分尴尬,忍不住打断道:“我指的是王爷。” 沐雪想了想,突然小手一挥,“去啊,抓紧去啊!” 哎?如此没有原则么? ------------------------------------- 宸王府的书房。 “殿下,衡王殿下此次回朝,必然不简单。” “是呀殿下,这些年陶贵妃一直受宠,圣上也一直十分看重衡王,每每军报呈上,圣上都要称赞衡王一番。六年前先太子驾薨,宫中就有传言说圣上要立衡王为太子,只是后来衡王自请去西北驻守,旨意才迟迟没有颁布。” “殿下,据臣派出去的探马回报,衡王快马加鞭得往回赶,一路上跑死了几匹马了,看这样的速度,不日就能到达京都。若衡王回京,搅了京都的这一潭死水,恐怕京都的局势会有大变化,我们还是今早筹谋的好。” “孔将军、林大人莫急,这些消息我们打听的来,别人也定能打听得到,如今定有人比我们更不想让衡王殿下回来,我们急什么?” “邱大人说的可是宁王?” “不错,衡王当初离开启封,宁王获利最盛,当初圣上最看重他,他一走,宁王才有如今的地位和权势,如今衡王回朝消息不胫而走,宁王和他养在府中的谋士必定如热锅上的蚂蚁,衡王这一路能否顺利回来都未可知,我们操哪门子心?” …… 苏瑾穿戴整齐后,由沐雪陪同着,来到宸王府书房前。守在门外的小厮是木青和南风,都是从小陪在宸王身边的近人,也是宸王的贴身护卫。两个人见王妃过来,十分恭敬,站在左边的南风冲着书房内唤道,“王妃到。”然后两人做出“请”的动作,就像高档餐厅里门口迎宾的服务生,恭敬有礼,却处处透着客套与模式,令人不舒服。 站在书房外的苏瑾隐约听见书房内传来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不免疑惑:书房里有不少人在,那王爷找我来做什么? 人一多就容易穿帮,苏瑾刚站在书房门口,有些拘谨地理了理长裙的衣袖和下摆,才顺着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穿过两道门,才走进书房。 这是一间中规中矩的古代建筑的模样。整个书房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是一间会客厅,上有中堂摆件,一张条案,两把扶手椅,看这质感,木料一定不错。条案上只一左一右放了两个素雅的淡色青瓷花瓶,显得简约又大气。屋内还左右设有几张木椅,可供客人落座。靠近里屋的位置,在一旁设有多宝阁作为屏风,分隔开内外屋,多宝阁上随意摆放着玉器、珊瑚等物件儿,看似漫不经心、毫无章法,可却也透露着高雅的品味。里屋是主人家用于读书写字的地方,正对着多宝阁的是一张书案桌,书案后面挂着不知谁的墨宝,写着“韬略”二字,两旁设有左右两个书柜,上面码满了厚厚的书籍,书案桌旁放着一个阔口大瓷瓶,里面随意放着几卷书画,书案上规矩地放着宣纸、笔架、墨砚和一对红玉做成的镇纸。书案两旁,一边靠窗,放着座椅和矮桌,看书累了可供休息和吃些点心。书案另一边靠墙,放着一张不大的软榻,看书看得晚了,在这里小憩也很不错,值得一提的是,软榻前还架着一架古琴,看起来书房的主人十分注重情调。 此刻,书房外屋里站着五个人,坐在左边上座的宸王赵翊见苏瑾进来,也立即站了起来,微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我的天,这个精分王爷又开始表演了。心里清楚眼前这个虚情假意的王爷冷漠的真面目,苏瑾有些抵触地往后退了一步,被身旁的沐雪一把扶住。 沐雪疑惑,低声问道,“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苏瑾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轻轻摇摇头,咬着牙勉强冲着宸王笑脸相迎。 宸王的演技绝对一流,他几步走到苏瑾面前,执起她的手,顺势接替沐雪站在她身旁,拉着她一同走到上座,将她安置在右边的座椅上后,自己才落座在左边的座椅上。 站在屋内的其他大人面对苏瑾,一起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王妃安好。” 苏瑾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架势,如坐针毡地看着眼前几个人恭谨的行礼,也不知道该说“免礼”还是“平身”。 好在行礼的大臣并未在意,行完礼后便自己做回座位上。 一旁的宸王看了苏瑾一眼,对她轻声说道,“瑾儿,这几位大人从小看着你长大,前些日子你身子不爽,他们都十分焦急。这些天看你身体恢复了不少,本王便允了他们前来拜见你的请求。” 专门来看我的?苏瑾奇怪地朝站在自己身后的沐雪瞥了瞥,想问她这些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怎奈沐雪站得远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求救的信号。 wap. /110/110579/28727593.html 全一卷 第015章 如意算盘 见求救无望,苏瑾转过身来,冲着几个神色忧虑的大人们灿烂一笑,“有劳你们惦记,我身体挺好的。” “这……” 苏瑾的一句客套话,令几个大人面面相觑,连一直保持着宠溺与微笑的王爷也不自觉变了脸色。 察觉出众人异样的目光,苏瑾心道不好,好像古人不这么说话。她赶紧学着古人说话的腔调,补上一句,“近日我大病初愈,神智还未完全恢复,有言语无状之处,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大人们闻言,立即起身行礼,“王妃言重了,还请王妃保重玉体。” 苏瑾连连称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书房里几人又开始讨论起军国大事,苏瑾百无聊赖,坐在座位上发呆,就在她快要熬不住睡着的时候,不知谁的一句话突然将她惊醒,“王爷,苏家郡夫人要将二小姐嫁入宁王府为妾,您可知晓?” 苏家?二小姐?说的可是我名义上的那个妹妹? 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令苏瑾浑身一震,顿时困意全无她直了直身子,全神贯注听了起来。 书房内的几位大臣也情绪激动了起来。 “若老师他老人家还在,定然不会允许这样荒诞的事情发生。” “是呀,苏家曾官拜宰辅,老师又贵为帝师,已故苏大人虽为武将,那也是为官清流,怎得郡夫人会将二小姐嫁入宁王府为妾?真是有辱门风。” 苏瑾听出了八卦的味道,忍不住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件事明摆着是苏家将鸡蛋放进了两个篮子里,就像炒股一样,为了保险呗。如今似乎是宁王和眼前这位宸王是夺嫡的热门人物,那么将家中两个女儿分别嫁给这两个人,日后无论哪个女儿所嫁的皇子成了储君,登上皇位,苏家都会显赫门楣,家中的独子定然会贵为国舅。怕是苏家若再有其他女子,也定会被硬塞进其他几位皇子的府中,苏家二娘这一招秒啊。 不过看着这一屋子的大男人在人家背后嚼舌根,还是挺别扭的。苏瑾不自觉又直了直身子,刚想说上两句,身后的沐雪及时捅了捅自己,她也只好抿了抿嘴,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话。 借口身体不适,七王妃苏瑾和随行侍女沐雪顺利退出了书房,她们婉拒了宸王亲自相送的要求,两个人一路快步溜回自己院中。 回到房里,沐雪打发了沐春和院里其他的丫鬟仆妇,待到屋内只有自己和王妃两人后,她沉吟片刻,便认真地问道,“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您直接问吧。” 苏瑾没想到沐春会如此问,想起来书房中她曾打断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于是问道,“刚刚你为什么要在身后捅捅我,不让我说话?” 沐雪笑了起来,“小姐,看破不说破。” “这么说,你都清楚?”苏瑾眼睛一亮,立刻将沐雪拉坐在床边,急忙问道,“那你和我说说可好。” 沐雪顺势坐下,笑道,“小姐刚刚是否想给夫人和二小姐讲情?我们自嫁入王府后,便几乎与苏家断了联系,更别提老爷不在后。原来在苏府时,郡夫人和二小姐便处处为难与你,自打老爷殉国后,苏家更是无我们的容身之处。如今二小姐嫁入宁王府,宁王与殿下在朝中是敌对,这世人皆知,以后你们恐怕再见也只是逢场作戏的姐妹情深了,小姐何苦因此得罪那些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世叔世伯们?” 从小看着我长大?苏瑾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一把抓住沐雪的手,努力按压住激动问道,“小雪啊,你和我说实话,我和王爷之间的约定,你是不是知道?” 沐雪看着她没有回答,半天才试探着问道,“小姐,你的离魂症?” 苏瑾圆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尽量表现出无辜与无害,她也直勾勾回看向她,然后委屈地撇撇嘴,轻声说道,“雪儿啊,我还是啥都不记得。” 虽然没有从谁的口中得知王妃与这位宸王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但从这几日宸王对自己府内府外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宸王夺嫡、一众大臣如此看重王妃,苏瑾也猜出了个七八分。 当朝天子未立储君,所以引得一众皇子争相争夺储君之位。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宸王选择娶了朝中重臣苏家的长女为妻,在这场政治联姻中,宸王获得了苏家老大人门生的拥立,估计苏家获得的利益就是夺嫡成功后的荣华富贵。但是随着苏家男丁的凋零,苏家现在的掌事人成了育有一儿一女的二夫人,她不甘将身家性命压在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女儿身上,于是便不惜一切手段,将自己亲生的女儿送入夺嫡的另一个热门王爷的府中,这样她的保障就又多了一层,即便宸王夺嫡失败,宁王得势,自己仍旧可以借助自己亲女儿的关系,在党争乱世中得以保全,甚至谋取暴利。 同为女人,这位夫人的心可真是够狠的,自己作为王府中的正妻,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更何况即将嫁入王府为妾的妹妹呢,又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生活在这封建糟粕之中的女人,真的是可悲可叹。 可是,在王妃和宸王之间的约定之中,这位早逝的王妃又能牟取到什么样的利益呢? 身处迷局之中的苏瑾因自己笃定的事情而愁眉不展,一整个下午,她都窝在屋里一声不吭,直到她想通了后,太阳已经西斜了。身处封建枷锁的不该是她,想那么多根本无济于事,其实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才是正解,想要找到回去的办法,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张天师了,看来出府找到张天师才是当下自己最该上心的事情。都这么多天了,自己在现代的身躯若是被火化了,自己可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此刻恰巧是晚饭时刻,她看见端着一盘酒糟糯米鸭正走进来的沐春后,便立即将她喊住,神秘兮兮地问道,“春儿,问你件事儿呗。” 沐春见她终于有了生气,立即兴奋地放下鸭子走过来,“小姐,你好些了没?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张天师吗?”古代信息闭塞,苏瑾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谁知道沐春眼睛一亮,娇俏地问道,“小姐说的可是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 龙虎山?江西?苏瑾从来没有研究过关于张天师的任何信息,只知道传说中的张天师十分神秘,是为道士。还好问了一下,不然自己还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呀。苏瑾看着沐春,含含糊糊地说道,“应该是的吧。那我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呢?” “小姐,这可就难了,我也就只是听过,可从来也没见过。据说他们是修仙之人,普通凡人一般可见不着,可神着呢!”沐春皱着眉,表情却是十足的认真,“小姐,别说龙虎山了,咱们连这王府也轻易出不去呀!” 是呀,沐春的话一针见血,如今自己根本出不了府门,也没有手机、电脑能给自己查一查资料,找不到张天师就回不去现代,真的是陷入了死局。 张天师不好找,道士总归容易见到吧,说不定这里的道士会知道一些现代的事情,或者,他们能有办法帮我找到这一朝的张天师。 “那我们有没有可能见到道士什么的?最好是那种德高望重的、法力超群的那种顶级的道士。” “顶级……小姐,启封城内有一座佑圣真君殿,那可是玄帝行祠,灵着呢。” “玄帝?” “就是真武大帝!” 哦哦,这个我知道,那就是它了。 苏瑾眉开眼笑,“沐春,等我见了那个玄帝的那个什么殿里的道士,我一定把你们原来的王妃还给你们。” 沐春并没有听懂苏瑾的意思,她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惊慌和犹豫,半晌才犹犹豫豫点点头,纠正她道,“是佑圣真君殿。可是自从我们偷偷出府后,殿下就下了令,除了每月的朔日和望日,我们都不可以出府。” 朔日?望日?上回说到的晦日自己还没有弄明白呢。古人的说法真含蓄,直接说几号多好。 苏瑾皱着眉头不清楚朔日和望日究竟是几号,但是既然能出府,那不就得了,便连忙说道,“那我们还是能出得了府的呀,接下来是先到朔日还是望日?我们还有等几天?” 沐春想起苏瑾的离魂症,叹了口气回道,“小姐怕是忘了,朔日要跟随殿下入后宫参拜如妃娘娘,望日以往是小姐回苏府的日子,但自从老爷殉国后,你就没有再回去过了。今日是十一,再过四日便是望日。我们望日出府,趁回苏府探亲之时,顺便去一趟佑圣真君殿,倒是可行。只是,我们已有一年未回苏家,这么突然地说要回去,恐怕……” 苏瑾听出她的顾虑,但转念一想,便喜笑颜开,“苏家二小姐不是要嫁人了么,这个时候,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回去看看自己即将出嫁的妹妹,不是合情合理么。” 再过四日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府了,这真是一件幸事。苏瑾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回苏家,就只是一个借口,苏家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到时候故意让马车从那条路绕一下好了,好让王府的人看着马车是往苏府的方向行径的,到时候随便一个借口,就直接让马车夫去佑圣真君殿找道士。 晚饭后,苏瑾心情愉悦,她带着沐春沐雪一同走向王府花园散步。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让我再最后好好看看这个古代华贵的府邸吧。 今晚的月亮不是特别的亮,三人循着灯笼昏黄的光线,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刚拐到花园凉亭旁边的小路上时,就听见凉亭方向传来两人的对话。 “殿下今日宿在我屋里可好?”呦呵,有料呀! wap. /110/110579/28727594.html 全一卷 第016章 侧妃殷勤 “殿下今日宿在我屋里可好?”宸王府后花园凉亭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娇媚的声音。 “胡闹,青天朗朗,怎可说这些?”这果然是宸王的声音,哎,古代的直男。 “殿下是凝儿的夫君,和夫君说这些,有什么关系。”鸡皮疙瘩…… 男人沉吟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你腹中胎儿还不足两月,胎儿还未坐稳,今夜已经很晚了,我送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男人的回答十分冷漠,女人急急忙忙解释道,“是周郎中嘱咐了,要妾身多出来散散心,说是对腹中孩儿有益。”女人还有些不甘心地又娇嗔道:“殿下,好不好嘛,晚上一个人,凝儿怕。” 亭内男人并没有说话。 “殿下……”女人不依不饶地撒娇道,躲在一旁听人墙角的三人浑身一震,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一连撒娇了几声,女人见男人决绝不肯去,也不好再勉强。 亭中沉寂了一阵,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殿下,说到劳累,几日后府中设宴,张罗安排都十分辛苦,王妃姐姐大病初愈,不好过于操劳,何不让凝儿代为打理,也好让府内宴会平稳顺利地进行,不至于误了殿下的大事。” 这话说得漂亮,明明是抢权,却说得好像是临危受命一般。 还没等到男人开口说话,苏瑾身后的沐春就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个狐媚子,竟然这般胆大包天,小姐,我们可不能任由她这般踩踏侮辱!” 糟糕,这个七王爷赵翊的耳朵是十分灵敏的,上一回自己在书房外,就立刻被他察觉了,这回沐春的声音这么大,他肯定会发现她们在偷听墙角,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被人发现,真的是丢人丢大了。 心道不妙,苏瑾当即拉着沐春沐雪夺路而走,可刚转身还没迈开步子,就感觉身后亮了起来。 “姐姐。”是封月凝的声音,“姐姐慢些,姐姐!” 封月凝这一声声如蜜糖般甜腻的声音,顺利黏住了苏瑾急急想要离去的步伐,她停下脚步,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嘴里小声嘀咕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逛个花园也能冤家路窄地遇上。不过是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的,既然如此,也怪不着我们偷听偷看。” 此刻,已有两位掌灯的丫鬟走了过来,封月凝紧随其后,宸王也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过来。 月凝看苏瑾在说些什么,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在说些什么?” 苏瑾尴尬一笑,立刻回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说,怎么这么巧,你们也出来赏月啊!”说着,她顺势指了指天上快要圆全的月亮。 封月凝顺着苏瑾的手指看向天空,天上月亮正好被一团乌云遮蔽,挡了个周全。 苏瑾更加尴尬了,封月凝则轻笑一声,拈起手绢装腔作势地往口鼻处轻遮半露地一放,然后往后走了两步,一把挽住身后宸王的胳膊,对着苏瑾示威一般地说道,“妹妹是陪着殿下专门去墨韵阁找姐姐商量几日后府内设宴的事宜的。” 苏瑾看见宸王的手顺势搂住月凝的纤纤细腰,月凝便柔弱无骨地依附着他,心里涌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眼神也不自觉撇去了其他地方。 但是封月凝刚刚的话中,有让苏瑾奇怪的地方,她立即一挑眉毛,惊异地问道,“找我商量?” “殿下,”封月凝转身冲着赵翊撒娇一笑,“您看姐姐这病体未愈的模样,这次的宴席,还是让妾身准备吧。” 病体未愈?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病体未愈的?苏瑾在心里蛮横地怼了两句话,突然转念一想,准备宴席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自己不用负责不是更好,于是她冲着月凝和宸王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我最近身体还是不好,不好操劳的,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妹妹负责吧。”说着,她刻意地咳了两声。 封月凝没想到便宜来的如此轻易,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瑾,半晌才缓缓行礼道,“如此,就多谢姐姐了。” 怎奈一直没有说话的宸王赵翊突然开口道,“此事一向是王妃负责的,凝儿你如今要多休息,万不可劳累。” 苏瑾不可思议地看向赵翊:啥意思?小老婆不能操劳,我就能了? “我不……”苏瑾急急忙忙想推掉,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沐春沐雪两人一同拽住了。苏瑾疑惑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但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不过看她俩的反应,苏瑾心里清楚,她们这是都不愿自己推掉这个责任。 好吧好吧,答应就答应吧。苏瑾心中坦然,也许宴会是在望日之后,这四天随便应付应付就得了,等原本的王妃回来,她一定能游刃有余地准备稳妥着这一场宴会。 这样想着,苏瑾安心不少,她随口问了句,“对了,府上设宴是几号?” 赵翊不动声色地看着苏瑾,悠悠回道,“本月望日。” “望日?”苏瑾不可思议地惊呼出来,这下她的如意算盘彻底落了空,她不甘心地问道,“就不能往后推几日吗?望日不是四天后么,宴会啥都没准备,来不及呀。” 赵翊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本月望日是二皇兄选定的,说是夜晚可一同赏月。” “赏月?哪天不能赏月,非选这一天。”苏瑾嘟囔了一句。 沐雪在一旁提醒道,“小姐,望日这一日月亮最圆。” 最圆?难道说,望日是每月十五?苏瑾突然恍然大悟,她立即补充道,“要说赏月,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其实最佳的赏月日期是十六号,王爷你和你哥哥说说,咱们换一天吧。” 沐春沐雪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拉着苏瑾直摇头。月凝掩面笑着,七王爷赵翊则深深望了她一眼,但他并未理会她,反而搂着身边的侧妃月凝,柔声说道,“夜里寒气大,我送你回去。”说罢,便径直带着月凝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苏瑾忍不住问沐雪,“刚刚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推了准备宴会的差事,那个侧妃不是特别想负责么,给她负责就是了,我们也能落个清闲。” 沐雪摇摇头,“那就真的只剩清闲了,小姐你真是糊涂了。” 沐春也在一旁附和,“是呀小姐。” 沐春是知道自己那日要出府的,竟然也这么说,苏瑾好奇起来,“怎么说?” 见已进了墨韵阁,沐雪才解释道,“这一场宴会,宴请的是殿下的几位哥哥和朝中的几个大人,这场宴会何其重要。” 刚进里屋,芸嬷嬷就迎了出来,“王妃,你们回来了,小厨房里温着牛乳粥和豌豆黄……呦,怎么了这是?”芸嬷嬷看几个人表情有异,奇怪地问道。 沐春最快,立即开始抱怨,“还不是封侧妃,她借口咱们小姐身体不好,想要负责几日后府内的宴席。” 芸嬷嬷一听,眉毛都立起来了,情绪看着十分激动,“这个腌臜诡诈的女人,竟还藏着这样大的野心,王妃,她争夺的可不单单是这场宴席,她是要争夺这七王府的管家权!” 有那么严重吗?苏瑾瘫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想到她们思虑得如此深远。 可是,我是真的不会置办宴会呀。 第二日清晨,苏瑾屁颠颠地跟着明卉在后院种花种子。明卉蹲在地上,熟练地操着小铲子,刨开一处坑洞,将几粒小种子放进坑洞里,一旁撅着屁股低头张望的苏瑾,一见种子落地,便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伸出手迫不及待地就把一旁的土堆推进坑洞。这花种子是她们前几日托府内小厮从王府外买回来的,据说是西域的奇花,开白花,似莲非莲,气味清雅却难消散,花开三日不谢,一年只开一次。苏瑾虽然急着离开这里,却也对这花好奇地很。 就在两人开开心心种花之际,院门口出现芸嬷嬷的身影,“王妃,封侧妃来给您请安了。” 怎么又来了?苏瑾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对芸嬷嬷说道,“好,我马上过去。” 前厅,封月凝坐在厅中。见王妃进来,她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待看清苏瑾模样后,她突然笑了起来,“姐姐这是什么打扮?” 苏瑾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湖蓝色轻纱水裙,没有什么不妥呀。 月凝手执青丝帕,朝着苏瑾裙摆指了指,苏瑾这才看清自己裙摆上沾了些后院的泥土。嗨,不就是尘土么,大惊小怪。苏瑾满不在乎拍了拍裙摆,坐上了主位,她此刻更关心封月凝的来意。 月凝侧妃笑了一阵后,见王妃并未在意自己的衣着有失,便又继续说道,“姐姐,三日后的重要宴席中,姐姐可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衣着哦,那日来府中赴宴的,可都是都城里最尊贵的人。” 苏瑾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温婉柔顺的人,实在摸不清她的意图,此刻的封月凝和昨夜给她的感觉大相径庭。苏瑾决定先发制人,直接了当问她,“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我们都已经撕破脸了,何必如此做派?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话你直说。” 苏瑾在现代的工作是教师,相当于从象牙塔到象牙塔,学习和工作的环境都比较单纯,再加上她是工科生,接触的人也大都是直肠子,有话说话,有事说事,这样的成长环境和工作、生活环境养成了她直爽的个性,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然而,与她有着几乎相反经历的封月凝却是一个十足的演技派,只见她兰花指一弯,手中拿着的手帕便迅速吸附上了她泪眼涟涟的眼眸,“姐姐这是什么话,无论妹妹的出身如何的低贱,可如今都已然入了王府,成了这府中之人,说到底,我们也是一家人。” wap. /110/110579/28727595.html 全一卷 第017章 苏家母女 面对恬不知耻的封月凝,苏瑾身旁陪侍的沐春恨不得一口啐上去,“你一未敬茶,二未祠堂听训,你算什么府中人?要不是仗着你的肚子,你以为你能进得了这宸王府?” 月凝身边的冬菱也是个急脾气,立刻回嘴道,“你大胆,你怎可如此折辱我们夫人!” “放肆!还不退下。”今日封月凝的态度格外异常,她狠狠瞪了冬菱一眼,喝止了她的反驳,随即又眼眸含泪地转过头看向苏瑾,“姐姐,下人不懂事,姐姐莫怪。今日我来,真的毫无敌意。如今妹妹孤身一身身处王府,虽腹中有孕,可是男是女尚不得而知。妹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在王府中谋得一席得以安身立命,还望姐姐成全。望日的那场宴会,妹妹身份低微不能参加,没法在宴席上辅佐姐姐,就想在宴席的置办上为姐姐鞍前马后。姐姐您放心,一切事宜还都是姐姐拿主意,妹妹只做些跑腿联络的粗活。” 她这是想和我讲和啊。苏瑾有些犹豫地看向身旁的沐春,一方面,如果由封月凝全权负责这场宴会,自己不仅乐个清闲,而且还有时间筹划出府的事情,可另一方面,如果封月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背后坑我一下,怎么办? 见苏瑾在犹豫,月凝急急忙忙又补充道,“殿下那边,我什么都不会讲,宴席的一切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是姐姐亲力亲为的。姐姐,妹妹孕中无事,只是想借着这个热闹打发打发时间而已。日后,也希望姐姐能够放我一马,让我能在府中苟活一世,宴席前的鞍前马后,权当是我的诚意。还望姐姐成全。” 沐春见状,也松了口,低声对苏瑾说,“小姐,我看可以,反正还是我们这边拿主意,量她们也不敢做什么手脚。这回宴会时间突然提前,我们的人手也有些不足,让她们搭把手也好。” 被沐春这么一说,苏瑾突然想起沐雪从今天一早就忙里忙外、脚不沾地的样子,于是也松了口,冲月凝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了。” 送走侧妃封月凝,苏瑾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任何人在极力想促成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定是会有自己的目的的,对于这件事而已,封月凝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辛苦这一场,她究竟图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像她说的,想要和我讲和,让我成为她的庇护么? 苏瑾的不安仅仅维持了一刻钟,不一会儿,她就被明霏明卉捧进来的一株艳红色的花朵吸引。 这是一株奇怪的花,小小花盆里只开了一朵,花朵很大,鲜红色的花朵艳丽地令人无法移开视线,苏瑾被吸引过来,好奇地凑近了仔细观赏着,这花,看着有些像虞美人,可又有些区别。 明霏笑了起来,“王妃,刚刚明卉也是您这个样子。” 苏瑾抬头,也冲着她们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花?哪里来的?” 明霏将花盆放在寝殿里的雕花窄木桌上,对着苏瑾行了个礼,“回王妃,这是刚刚芸嬷嬷去管家那里领月例的时候,王管家身边的安福孝敬给您的,刚刚他还殷勤地帮着芸嬷嬷搬回来呢,说是岭南那边进贡的,叫‘米囊花’。” “米囊花?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苏瑾摆弄了两下花瓣,突然奇怪的问道,“王府的管家权不是在我们这边么,为什么我们的月例还要在王管家那里领?” 明卉明霏还是两个孩子,她们俩面面相觑,“王妃,自我们入府后,不都一直是王管家负责府中所有院内的采办和月银发放么?” 这句话令苏瑾极其不舒服。看来这位七王爷早已对自己的王妃心生芥蒂,竟然如此防备着她,在这个王府之中,这位王妃除了“七王妃”这个名号以外,什么都没有。还有这个王管家,自上回的事情之后,他和我之间的梁子也算结上了,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定新账旧账一起算。 与此同时,明卉和明霏的这句话也突然点醒了苏瑾,原来封月凝如此殷勤的想要参与宴会的置办中去,是想借着这件事,和王管家串通一气,趁机捞钱呀。 这么解释,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苏瑾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消散了,她安心地摆弄着眼前的米囊花。 午睡刚醒,侧妃封月凝就又来了。 苏瑾揉了揉眉心:这一天来两趟的节奏真是受不了。 自从王妃答应了她参与置办宴席,封月凝就十分的上心,一早上的时间,她就拟出了一份完整详细的宴席菜谱,刚见到王妃,她便满脸堆欢地令身边那个叫冬菱的丫头呈上一份小册子,“姐姐请过目,这是我为这场宴席准备的菜谱,您看看有无不妥之处。” 苏瑾接过小册打开,入目是一列列精致娟秀的蝇头小楷,看起来都是菜名:雕花蜜煎、荔枝甘露饼、糖霜玉蜂儿、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三脆羹、鸳鸯炸肚、鲜虾蹄子脍…… 古代的菜名虽说看不出是些什么菜,可光靠想象,苏瑾已经垂涎欲滴了。 封月凝一直观察着王妃,一直没有见她说话,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姐姐觉得菜品如何?” 古代宴席环节繁琐,菜品也针对着不同的环节,有着许多的变化和心思,苏瑾并不是很懂,而且准备宴席的事情,也一直是沐雪在负责,她没有参与过。她放下菜谱,直接问月凝,“宴席的主菜是什么?” “炮豚。” 炮啥?苏瑾有些尴尬地拍了拍手边的小册子,强装镇定地对月凝说,“不错不错,你把小册子留下,稍后我仔细看看。” 月凝眼中闪现一丝犹豫,她继续笑着说道,“其实菜谱中的菜色也是按着当下最时兴的菜色准备的,妹妹只是想问问姐姐有什么心悦的菜品,我好加入菜谱之中。” 苏瑾因为一直被当作病人看待,所以饮食上总十分清淡,这一次的宴席她还是十分期待的,“没有,你安排的挺好的,就按照你准备的来吧。” “姐姐,此次宴会十分盛大,若是宴席之中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吃食,岂不妙哉,妹妹是想让姐姐定一盏小食,待宴席最后呈上,也是一番心意。” 苏瑾虽然没明白这心意有什么意义,但是她这么一说,也有些新奇,于是她开始认真思考,究竟什么吃的,才能算得上是别出心裁的食物。嗯,那就得是她们没有吃过的。想到好吃的,她就想到了火锅、烧烤、撸串……对呀,韩式烤肉店里那可口甜香的奶油南瓜粥,这个应该没人喝过吧,南瓜粥一定不错。 于是苏瑾用手比划着碗的形状,问她,“南瓜粥怎么样,奶油南瓜粥。” “什么粥?”月凝疑惑起来。 “奶油南瓜粥!”苏瑾来了兴致,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开始尝试着描述南瓜粥的做法,“就是将南瓜洗净,切成块状,大火蒸熟,捣烂成泥,加入牛乳,小火熬煮,加入糖和少许盐,香喷喷的奶油南瓜粥便做好了。这粥香甜可口,挺适合做餐前或者餐后甜品的。” 身后的沐春轻轻扯了扯苏瑾的衣袖,“小姐,南瓜是什么瓜?” 南瓜没见过吗?苏瑾发现屋内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自己,于是她开始比划着解释道,“南瓜,就是黄色的,圆圆的,不对,也扁扁的,就是……” “姐姐,这个提议的确是好,只是,妹妹从未见过南瓜为何物,怕是……”月凝忍不住打断她。 难道这个时期还没有南瓜?苏瑾狐疑地看着屋里几个人。忘记了这是古代,食物单一是常有的,想起了前几日自己吃过的红豆糕,她眼眸一亮:这个时期是有红豆的呀。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是个好东西。 有红豆,就可以做甜甜的红豆沙。红豆洗净,清水煮烂,加入糖,熬煮透烂,就做好红豆沙了。 “那做红豆沙如何?” 月凝听完,便莞尔一笑,“红豆沙甚好,红豆性温补血气,味美又多滋。妹妹一定用心烹制红豆沙。”说着,她眼眸一转,继续问道,“姐姐,不如将主菜换成炙羊肉,可好?” “好呀好呀。”炙羊肉不就是烤羊肉么,这个着实不错,苏瑾想到那油滋滋的烤羊腿,心中瞬间美滋滋的。 在沐雪和七王侧妃封月凝的忙碌中,五月的望日到了。 上午九点,宾客们陆陆续续登门,前院搭了戏台,后院里繁花盛开,宸王府一派热闹景象。 快到晌午开席的时候,陪笑了一上午的苏瑾听见王管家冲着里面通报了一声,“殿下,王妃,亲家老夫人和二小姐到了!” 苏瑾并不知道具体来的是谁,只是陪着笑脸,重复着一上午的动作:一转身,一挥手,机械地冲着门外喊道,“快请。” 谁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沐春突然紧张起来,她拽了拽苏瑾的衣袖,想要说什么。还没等沐春开口,苏瑾就看见原本陪着几位皇子和大臣的七王爷宸王赵翊起身与其他客人说了两句,便急急匆匆赶下廊去亲自相迎。苏瑾敏锐地感受到来人的不同,连忙从茶食桌旁的矮凳上爬起来,急急忙忙朝着王爷追了过去。 苏瑾边提着裙子快步走着,边歪头问紧随自己的沐春,“来的是什么人?” 沐春古怪地看了看苏瑾,便急急忙忙答道,“小姐,是苏家二夫人、不不不,是郡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妹妹? 坏了,这两个人是不是最了解真正苏瑾的人? wap. /110/110579/28727596.html 全一卷 第018章 争锋相对 因为心慌,苏瑾的步伐慢了下来,她也突然明白了沐春在听见管家通报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 因为慢了一步,苏瑾刚走到廊下,就看见赵翊恭谨地迎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她不再往前,反而停驻在原地,开始仔细观察迎面走过来的两个女人,那样子倒像是在迎客一般。 为首的是那个看着上些年纪的女人,她妆容精致,四鬓刃裁,眉眼中看不出岁月的侵袭,反而透着一丝娇俏的韵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自己娘家的那个刚丧夫的郡夫人?难怪苏大人会将她从妾室抬为正房夫人,的确是太美了。 走在她身后的女孩子,穿着青色素纱长裙,配上鹅黄色短衫,头上挽了一个俏丽的发髻,显得活泼也娇艳,待她们走近了些,苏瑾发现她的这位妹妹——苏家二小姐苏瑜承袭了她母亲的容貌,面容也确实不俗,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身材纤纤,腰肢柔软,她就像小说中所说的一般,纤纤细腰,不盈一握。只是苏瑜眉眼间有一份精明和算计,这也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她听见赵翊客套着询问道,“怎么没见绍儿一同过来?” “月前刚将他送去桃源书院求学,还未回来,前两日刚修了书信,待他胞姐出嫁,再将他召回。”苏绍是苏夫人的亲儿子,提到儿子,苏夫人的眼眸之中总是能露出得意的神色。 “桃源书院甚好,当朝史教授便曾求学于此。” “史浩史教授吗?” “正是。” “那可是堂堂王府教授啊,哈哈……”苏夫人脸上的自豪感毫不掩饰,就好像他的儿子已然功成名就。 见她们走近了,苏瑾赶紧陪着笑,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见过母亲,妹妹。”苏瑾学着古代人的模样,恭恭敬敬行了礼,便乖巧的站在赵翊身后陪着一路往后院走。 倒是苏夫人,见了苏瑾便十分亲热,竟越过赵翊,直接走到苏瑾的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柔声询问,“钰舒,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一切可好?” 钰舒?这难道是王妃的乳名?苏钰舒,还挺好听的。 苏瑾连忙点头,笑着回道,“我一切都好。” 就在苏瑾应付着苏夫人之时,她瞥见走在赵翊身边的苏瑜,竟在偷偷瞧着赵翊,那样子,竟像是学生时代暗恋的模样。不是说苏瑜就要嫁给二皇子宁王赵渊么,怎么感觉她喜欢的是赵翊呢?不过身在古代,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婚姻事又如何能遂了自己的心愿呢。 此刻宁王正坐在厅中,与他的另外几位皇弟谈笑风生,他今日还带了一位道士打扮的男子一同前来,并尊他为太虚道长,说此人是云游至此的得道道人,这也激起了苏瑾的兴趣,总想着找一个机会,单独请教请教这个德高望重的道长。 开席了,众人落座。今日到场的宾朋很多,大家高谈阔论,互相寒暄,一派欢愉之景。席面安排在正殿凝晖堂,凝晖堂中有屏风,隔开了男宾和女宾,既避免了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尴尬,也不妨碍宾客之间的交流。 突然,女宾席上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开口恭维起苏瑾,“七王妃真是秀外慧中、慧智兰心,这一场宴席置办得如此周到体面。” 坐在苏瑾右手边的是李将军夫人,她立即笑吟吟地接话,“听闻七王妃最通诗书,才情绝佳,七王爷真是好福气。” 另一位身着华服的夫人也立即应和道,“最令人艳羡的,还属七王爷和七王妃琴瑟和鸣、伉俪情深,这启封城里谁人不知呀。” 苏瑾在一旁陪着笑,尴尬无比,她恨不得赶紧结束了这一天遭罪的宴席,一整天的小心翼翼,倒是比起那日去皇宫时的提心吊胆,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时,末席一位妇人突然小声问身旁女子,“听说七王爷刚娶了位秦楼楚馆的花魁回来,还破天荒抬为了侧妃,是否确有其事啊?” 旁边妇人赶紧拉扯了她一下,“嘘,小声点。这件事情整个都城都传遍了,怎会是假,还不是七王妃这些年都无所出,即便是王爷与王妃再恩爱,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二王爷不是也要再纳妾了么,据说,纳的还是七王妃的妹妹呢,瞧,这不在席末坐着了么。” 女宾席不算很大,这几句闲话顺利传到了上席位,苏瑾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她毫不在意,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小三,她可不想将自己好不容易重生的时光全都耗费在挽回渣男、智斗小三这些上面。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她也根本无法苟同古代的婚姻制度。 苏瑾不在意,可上席位上还端坐着尊贵的二王爷宁王的正妃,这些话也一字不落全都进了她的耳朵里。从刚开席,苏瑾就感受到弥漫在宁王妃身边的杀气,只不过她的杀气主要针对着席末落座的苏瑜。 二王妃乃是当朝宰相秦会之的嫡女,从小备受宠爱,自命不凡。而苏瑜原本是苏家庶女,只是凭借着自己母亲的身份才抬为嫡女,这在自命为天之娇女的宁王妃秦氏而言,根本就是麻雀穿彩衣,妄图假扮凤凰,着实令她看不上,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即将威胁自己地位。她的脾气十分冲,完全不顾场合地将手中银箸重重拍在桌上,毫不避讳地直接点着刚刚说闲话的两人,颐指气使地说道,“钱夫人、孙夫人,你们不必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宁王府有我一日,即便进来再多魑魅魍魉,宁王府的后院也都还是我做得了主的。我见过太多想一朝飞上枝头的稚隹,可没见过几个是成功的。从你一生下来,你是什么身份就已经注定了,你如今体面的身份是如何而来,这启封城里谁人不知。哼,还妄想以卑微之身,攀上宁王府的高枝,我呸!” 二王妃泼辣的脾气,竟丝毫不顾及在座的各位命妇。一时间,女宾席上安静下来,坐在二王妃身边的六王妃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提醒道,“二嫂嫂多虑了,谁不知二殿下是最尊宠您的。” 此时坐在席末的苏家二小姐苏瑜早已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将头低低垂下,丝毫不见刚刚的明媚与娇俏。 苏瑾也没有说话,事实上,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自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一开始还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边望着一桌子的美食发呆,只呆了一会儿,她就忍不住了。一上午的被迫营业,早就让她饥肠辘辘,她趁着大家不再关注着她,便立即取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糕点,吃了一口,哇,入口香酥,真的好吃。然后她就停不下来了,开始将自己临近的菜吃了个遍,完全没有理会她们在聊些什么。 隔壁男宾席上正在为北边金辅国不断进犯的国事争论不休,宁王主和,萧将军主战,两边各有拥立,争执不下,根本无暇顾及女宾席这边的动静。 直到席上冷场,苏瑾清楚听清了隔壁男宾席上争吵,她这才意识到这边席上的尴尬。赶紧端起自己手边的清露一饮而下,以便咽下口中的半块酥饼,苏瑾清了清嗓子,刚想说“吃好喝好”来缓和此刻的气氛,就看见隔自己一席而坐的苏夫人端起手边清露起身,满脸笑意地对着二王妃等人笑了起来。 自见到苏夫人后,苏瑾就觉得她的这位继母绝对不简单,单单她从一个默默无名小侧室的身份,一步步爬到苏府正室,又获得圣上嘉奖的诰命的经历而言,她就绝不会是一个甘于任人拿捏的角色。 苏夫人不怒反笑,直勾勾冲着二王妃说道,“二王妃说的是。二王妃出身高贵,身份贵重,看不惯我们这些出身微贱的人也是常理。” 说道这里,老好人六王妃又开口圆场道,“苏夫人严重了,您身有诰命,怎可自轻自贱。” 苏夫人冲她也笑了一下,便举杯一饮而尽,“六王妃抬举。今日是我携小女参加女婿及长女家的宴席,我托大说,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今日我们主人家照顾不周,我满饮此盏,以作赔罪了。” 好一步以退为进,既不予二王妃争辩,又拔高自己,以主人的身份来平息这场无畏的争端,反而显得端庄大气、高风亮节。 二王妃虽然跋扈,可苏夫人这软绵绵一句太极拳,却硬是让她不知如何发泄。她只得狠狠瞪了席末苏瑜一眼,也将手边清露端起,一饮而尽。 苏瑾赶紧上前打着圆场,笑嘻嘻地说道,“大家不要光顾着说话喝酒,都动筷吧,尝尝菜色如何。” 这时,男宾那边也有人出面圆场,争论之声逐渐消失了。有一个大人举杯,借着酒兴对大家说道,“诸位殿下、大人都在,下官便说一说我前几日看见的一道有趣的题案,供诸君品评。说‘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女席这边正好空场,妇人们都不做声,有的端起酒杯小酌,有的拿起银箸品菜,可注意力却都在停留在了男席那边提到的这道有趣的算术题之中。 刚刚被苏夫人暗怼一通的二王妃秦氏的心口还堵着一口气,没有顺下来,正好听见旁边男人们说起这个,于是柳眉一挑,将攻击的对象换成了与苏家有密切关系的苏瑾,“刚刚有夫人赞七弟妹才智无双,不知这题弟妹可知答案?” wap. /110/110579/28727597.html 全一卷 第019章 锋芒初露 突然被推至风口浪尖的苏瑾,默默收回已经快够着酥虾的银箸,心里一阵惊慌。刚刚那边说了些什么,自己光顾着吃了,就听见个“一、三、五、七、九”,再加上古代文人说话晦涩,根本没明白他们出的是个什么题目。 “呃……”苏瑾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解围,墨迹了半天,才无奈说道,“大人们说得太急,我没有听清题目。” 苏夫人一直想找机会让自己的女儿好好表现一下,尤其是刚刚被二王妃如此羞辱之后,于是她悄悄看了坐着离她有些距离的苏瑜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是否知道答案。若是此时七王妃和二王妃都不知的题目,自己的女儿能答出来,那岂不是一件十分露脸的事情,也恰恰证明了自己的女儿才是整个启封城里最聪慧的女子。可怎奈苏瑜并不通数术,相比之下,她对琴棋书画更有研究,于是只好冲着自己的母亲摇了摇头,便又垂下了头,躲避着母亲的目光。 二王妃瞧着苏瑾的窘态,戏谑一笑,刚想继续发难,男席那边就有一位大人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周尚书说笑了,这不是《孙子算经》中的题目么,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在坐诸君从幼时便习得数术,这《孙子算经》便是必读之书。” 周尚书饮下一杯佳酿,继续笑着问道,“孙学士,你先说说看,这题答案为何?” 孙学士笑道,“二十三!周尚书,罚酒一盏!” 众人皆笑,周尚书又斟满一杯佳酿,笑吟吟端起,一饮而尽,“认罚,认罚!” 孙学士被激起兴致,也趁兴说道,“诸君听我一题:若单将数以一始,依次相加,直至百数,其数为何?”说着,他指着周尚书笑道,“不许算不许算啊,数术讲究立等得值,难道要等你算上个一年半载,再得出结论么?” 众人又笑了起来,大家一起起哄着,好不热闹。 女席这边的二王妃卯着劲要苏家人难堪,待这道题刚落音,就急急忙忙对苏瑾说道,“这回七弟妹可听清?” 苏瑾这回的确听清了题目,可是却不确定自己是否理解得正确,脱口便问道,“是问1加2加3加4,一直加到100,求一共等于多少吗?” “没错。”二王妃颐指气使,声音也高了起来,“看来这道数术难题,七弟妹胸有成竹啊!” 这句话的声音非常高,竟吸引得男宾席也一同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隔着屏风看向苏瑾,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若是问其他题目,她可能真的不太明白,可是这一类的题目,她太熟悉了。她魂穿过来之前可是教计算机的专业老师,光是c语言就教了好几个学期了,就这种题目,她讲过好多次,答案早已烂熟于心。 于是,苏瑾的嘴角微微扬起,她用最傲慢地语气回怼明显来者不善的二王妃,“想要用如此简单的题目为难我,二王妃怕是要失望了。从1加2,一直加到100,答案是5050。” 答案一出,全场更加安静了。男宾有几位目瞪口呆,丝毫不吝啬惊讶之情,女宾这边有的惊讶,有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冷眼瞧着七王妃苏氏和二王妃秦氏的争斗,更有的人竟私下扳起手指,偷偷算了起来。 二王妃先是惊讶,而后转变为讪笑,冲着苏瑾质疑道,“评你随便糊弄个数字,就想着蒙混过关吗?” “你想想,从1加到100,我们可以一头一尾相加,1加100,等于101,2加99等于101,3加98,也是101,就这样首位依次相加,一直加到最后,50加上51,也是101,这样算起来,一共有50个这样的数组,也就是50个101,用50*101,就能得到结果,是5050。”这可是德国伟大的数学家高斯得出的解题方法,十分的巧妙。苏瑾也不生气,耐着性子解释起来,竟找回了从前做老师的感觉。 这一番解释,也越过屏风传去了男宾席,在场男宾瞬间爆发出雷动的惊叹,一时间,夸赞声不绝于耳。就连一直冷眼看戏的七王爷赵翊,也眯起眼睛,意犹未尽地回忆起苏瑾的这番话。 “听闻苏家书香清流,即便是女眷,也各个文采斐然,满腹诗书,今日得以见七王妃才情,果真名副其实。”男宾有人忍不住连声赞叹道。 女宾这边也立即有人附和道,几个坐在苏夫人身边的妇人,也笑吟吟恭维着她。苏夫人越发得意,忙不迭将话题引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小女儿也如她的长姐一般,寄情于诗书琴棋,怕是在诗书上的造诣,要更胜于长姐呢。” 身旁妇人立即惊叹起来,大家的视线又都转向了席末的苏瑜身上,此刻的苏瑜一扫刚刚的难堪,也得意起来,应和着自己母亲的称赞,脸上逐渐流露出了一抹优越感。 听闻女宾席的这一顿夸赞,男宾那边更来了兴致,有个人立即提议道,“不如我们行酒令如何,就以这春日里的‘红’与‘花’为令,行个飞花令,答不上的,罚酒一盏,女眷们也可一同参加。” 这一提议众人复议,于是男宾那边便开始行起酒令来。 苏瑾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再次拿起银箸,不顾一旁二王妃怨毒的目光,认真吃起桌上的佳肴。 男宾那边率先有一个声音响起,“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颂诗着叫杜耒,他位列尝馆主簿,是当代有名的才子,大家听完一阵喝彩。 参与飞花令的人不多,男宾那边的几位武将连连摆手,直接端起面前酒盅,一饮而尽。杜耒一首诗作罢,连转了两个文官,也都无诗可作,认罚喝下一大杯酒,旁观者的倒彩声开始此起彼伏。 飞花令轮转到宋祁,早已胸有成竹的他端起酒杯,感慨万千,“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宋祁,字子京,也是当代有名的诗人。 “好!”叫好声再次扬起。 待屋内逐渐安静,有一个声音对宋祁说道,“子京之词,天下冠绝呀,只是下半阙惜时的感慨,与今日这日子比起来,反倒略显不称啊。” 宋祁的词作引得旁边的陈与义深深一叹,他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此刻突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仰天长叹一声,感慨道,“高咏《楚辞》酬午日,天涯节序匆匆。榴花不似舞裙红,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万事一身伤老矣,戎葵凝笑墙东。酒杯深浅去年同。试浇桥下水,今夕到湘中。”他也是主战派,对于敌国进犯疆土的行径,十分气愤,可怎奈自己一介文人,只能躲在这都城之中干着急。 “去非兄,这大喜的日子,怎得作如此伤感之词?”众人皆是唏嘘不已。此词虽好,但难免伤感,与今日场景大不相符。 冷场半晌,突然有人提起,“该轮到女眷吟诗了吧。” “是呀。”这一提议,立刻引得大家的赞同。 女宾席中的苏瑜早已按捺不住,一听那边起哄,略略颔首,便起身,开口颂道,“花径敛余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 “好诗好诗!”言罢,立刻就有称赞声响起,苏氏夫人坐在一旁眉开眼笑,坐在男宾席中的宁王知晓吟诗的是自己即将迎娶进门的妾室,也顿觉脸上有光,眉梢眼角都带着抹不开的笑意。 “真不愧是苏家之女,二姑娘真的是才貌双绝啊!” “该轮到七王妃了吧。”男宾那边开始起哄。赵翊端起酒杯浅啜一口,饶有兴致地静静听着,也不去阻止众人的挑唆。 一瞬间,苏瑾又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大家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但此刻的她根本浑然不知现在的处境,还在那边自顾自地吃的开心。一旁的沐春赶紧上前拉她,“小姐,小姐,轮到你对诗了。” 女宾这边开始出现戏虐的笑声,特别是坐在苏瑾身旁的二王妃,和刚刚展示一番的苏瑜,大家都一脸看戏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嘴里还裹着半块蜜煎的宸王妃。 “什么?”苏瑾的嘴里还含着食物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她惊讶地发现原本关注着苏夫人和苏瑜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急忙含含糊糊地询问站在一旁干着急的沐春。沐春凑过去低低和她说了几句,告诉她要作诗,诗中要有“花”和“红”二字。如果实在作不出诗来,罚酒认输也是使得的。 诗?我背了那么多古诗,还能一句想不出来?苏瑾咽下嘴里的食物,心里不屑的想着,面对着一群古人,难道一个从小接受了良好的义务教育的优秀青年教师,竟然会被她们比下去?开玩笑。 苏瑾搜肠刮肚、冥神苦思,终于想出两句出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话一出,就有人直皱眉,苏瑜轻笑,询问道,“这飞花令说明了要自己作诗,姐姐怎得念出前朝诗人崔护的名句?” 众人哈哈大笑,坐在上位席间中的赵翊也是轻笑出声,他透过屏风,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wap. /110/110579/28727598.html 全一卷 第020章 连环毒计 苏瑾懵圈了,这诗已经有了?那还有什么诗能用呢?她抿着唇,强打精神,继续搜肠刮肚,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难不成一首符合要求的诗都想不到?只可恨现代的自己,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离义务教育更是好久好久了,曾经应试恶补的诗词,早已从骨子里,慢慢消散在奶茶和烧烤之中了。苏瑾不免自嘲了起来,可能自己最聪明的时候,便是高考前的那一刻吧。 见半天也再没有诗作作出,隔着屏风又看不见女宾那边的情况,男宾席中开始有人起哄,开始撺掇着七王妃罚酒。席间有不少七王爷的亲知近派,也大都受恩于苏家,几个年长的官员开始打圆场,揶揄着起哄者何必为难女人,而坐在上席的七王爷赵翊,已经端起自己手边酒杯,笑着要替王妃挡酒,一副宠溺妻子的好丈夫模样。 女席中也热闹了起来,原本就有些妇人在看热闹,与苏夫人交好的龚夫人更是不住赞叹着二小姐苏瑜才貌俱佳,完全不顾及主人家的颜面。 苏瑾本就心思单纯,没什么城府,经不住人挑拨,被这么一激,好盛心瞬间爆棚,她不甘心地挨个语文老师回忆,就不信想不出一句有用的诗句。总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首清朝的诗作,她心中暗暗想着:清朝十分靠近近代,清朝的诗他们应该没听过了吧。 于是,她故作沉吟,然后煞有介事地起身,故意提高音调,朗朗念出,“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好!”此诗一作,技压群才,和好声此起彼伏。 “没想到七王妃身居深闺,竟然能将离愁写得如此深入骨髓,却又荡气回肠。” “最后一句真的是语出惊人啊,意象单纯,而情景浑成,比兴无端,而心迹昭然,好诗好诗啊。” “此诗堪称今日最佳之作啊!” “七王妃的胸怀不一般哪。” …… 一时间,凝晖堂中皆赞扬之词,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赵翊也不免惊叹,今日,这个女人竟然惊艳了自己两次,从不知她竟然有这样的才情和心胸,倒是和往日自己所知的毒妇苏瑾大相径庭,难道,她也有两张面孔? 大家由衷感叹着,皆称赞苏瑾的才华,这倒引得苏夫人和苏瑜十分不痛快,特别是刚刚恭维着自己的人瞬间冷落了自己,更是令她们十分不爽,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苏夫人到底是老练角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立即转了脸色,心里立刻盘算起来,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机会,能够好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露露脸,好让屏风那边的宁王另眼相看,也不至于日后入了宁王府,堪堪沦落成为一个受尽冷落的侧室。 就在这时,一人领着众仆妇从后厨款款而来,身后仆妇手上都端着托盘,托盘中装满了一份一份的食盏。 苏瑾并没有注意,她还未从刚刚的紧张氛围中解脱出来。这场宴席整的跟一场突击考试似的,一会考数学一会考语文,真是,文化差一点,都不能好好吃上一口饭。她一边重拾银箸,一边在心中感谢着诗作的原作者。 宾客们也并未在意前来布菜的人,大家还没从刚刚诗意之中走出来,见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盏,便随意尝了一尝。 见大家基本都尝了食盏,领着仆妇前来布菜的封月凝这才冲着男宾上席位,恭敬施礼,“妾身参见各位殿下,参见各位大人。” 七王赵翊看清堂下之人,立即眉头一皱,厉声冲来人低吼道,“你怎么会来前院?还不赶紧退下!” 苏瑾身边的沐春也嘟囔了起来,“她来做什么?” 封月凝见过些世面,并没有因为宸王的厉喝而羞然离开,反而落落大方地指了指端到各位大人面前的食盏说道,“这是七王妃特意安排的吃食——红豆沙,最能解腻,清甜解酒,还请各位贵客品鉴。” 看见面前端上的食盏中盛的是红豆沙,苏瑾才听出来来的人是封月凝。这场宴席是沐雪全程负责的,所以即便封月凝非要插进来帮忙,苏瑾也并未太过提防。她用手边檀木勺挖了一勺红豆沙送入口中,细腻顺滑的口感十分舒适。 就在这时,男宾席间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来,他的声音很大,听得出语句中的急切和严厉,“大家且慢,这红豆沙食不得!” 女宾这边好奇,有人问了句,“为何?” 苏瑾也好奇起来,红豆沙是自己应封侧妃的要求,特意加上的,而如今呈上的也正合她的心意,和广式早茶中的品质不相上下。 难不成,这红豆沙里有毒? 只听见那人再次开口,“大家有所不知啊,食物之间也是相生相克的,相生大补,相克则大伤啊,更有甚者,甚至要人性命!” “太虚道长,您好好给讲讲。”男宾那边也有人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这位开口的太虚道长,便是宁王带来的那位道士,他投门宁王府,做事十分高调,在启封城内也有一些名望。 太虚道长梳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一副正气凌然地模样,“红豆性热味甘,能利水消肿,解热毒,本是好物。可席间主食炙羊肉也同样性热。二者单食都无碍,可若两者同食,便因二者性味与功效皆有所背,而引起中毒之症啊!” “什么?”众人哗然,在场多数人都吃了这两种食物,有几个拿着勺子刚吃过红豆沙的人都紧张得甩掉勺子,愤怒地盯着席间羊肉与面前红豆沙,又不可置信地望向赵翊与苏瑾。 宁王并未动自己面前的红豆沙一口,他将食盏故意往自己身旁七弟面前推了推,挑衅地看着他,冷冷问道,“七弟这是何意啊?” 一旁已吃下一碗红豆沙的六王爷赵彦脸都白了,他一把拉住赵翊,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七弟,当真有毒吗?” 赵翊眉眼一冷,并没有开口。他的心思深沉,喜怒不行于色。心中已经开始思索这一切事件的始末。 一直站在堂下的封月凝见宁王发难,不等赵翊开口,便立即惊恐地喊道,“这不关殿下的事情。今日宴席全都是七王妃安排布置的,就连这红豆沙和炙羊肉也是王妃特意安排的,原本的主食安排的是炮豚呀!” 什么?苏瑾难以置信地起身,这三日封月凝的种种殷勤和奉承如电影镜头般的在她的脑海之中回放。原来她图的不是捞钱,她最终还是想置我于死地。 另一边,封月凝的操作,令一直镇定的赵翊有些慌乱,他立即对自己的王兄解释道,“皇兄莫急,瑾儿定不会如此,此事其中一定有些误会在。”可是他眼神之中的不坚定,分明表明了内心对王妃的不信任。苏瑾是谁,最毒她也。 这是诛心啊! 不知为何,苏瑾心中突然冒出电视剧里常出现的一句话,她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剧中人物说出这句话时内心的不甘与愤恨。她死死捏住面前的桌案,努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惊慌,心中极力强压自己镇定下来,只有冷静,才能有应对之法,才能有机会化解此刻的危机。 一旁的沐春早已吓傻,她除了一个劲向众人解释着王妃的无辜,竟没有第二句话能说得出来。 男席之中还算镇定,一部分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师长家的孩子,会是如此恶毒之人。一部分人隶属宁王一派,他们蓄势待发,只等太虚道长发难,再借势推波助澜。还有一部分人强装镇定,他们心中清楚,即便食下两种相克的食物,也不会出现立竿见影的毒性效果。总之,文人风骨还是要有。 可女席这边就大不一样了。 原本就看不惯苏瑾的二王妃秦氏立即叫嚣起来,泼辣性情的她甚至直接拽住苏瑾的衣袖,恶意拉扯起来。其他几位贪嘴的妇人早已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背过身去,直接作呕起来。 场面十分混乱,碰撞之间,凝晖堂内树立的屏风也被谁碰倒在地,斜倒在一边,差点砸伤宾客。 就在混乱之际,刚刚先发制人的太虚道长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径直朝着苏瑾刺了过来,嘴里还不忘混淆视听地厉声喝道,“大胆妖孽,竟敢如此兴风作浪!自我入王府后,就察觉到这宸王府内不洁,可就是没想到你这妖孽竟然已经贵为王妃。今日我若不除你,日后你祸乱天玄,定万事休矣!” 锋利的剑刃直指苏瑾,苏瑾身旁的几人一同受到惊吓,皆连连后退,沐春更是吓得瘫倒在地,大哭出来。 面对利刃,苏瑾并没有躲闪。 她倒不是不害怕,只是她刚刚思想太过集中,面对突然而来的利刃,她根本无暇反应。直到自己反应过来时,面前的威胁已被人拦下。 挡在自己面前的,是赵翊身边的贴身护卫木青。木青一直守在堂外,见太虚道长出手,他立即飞身而至,宝剑出鞘,横挡在王妃身前。两把利刃在空中迅速碰撞,闪射出摄人的寒光。木青持剑挡在苏瑾身前,一言不发,可坚毅挺拔的身子,却让人感到安心。 事出突然,见太虚道长出手,几位与苏家交好的武将也立即纵身上前,与木青一同挡在了苏瑾身前。另外几位大人也跟着冲了过来,将自家夫人护在身后,唯恐被误伤。 苏瑾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惧如暴风一般侵袭而来,这如瀑一般的威胁直逼得她猛地转身后退躲闪,可怎奈此时处境狭窄,一回头一转身,身体便正巧撞上桌子,反而卡得她寸步难移。躲在木青身后的她惊恐的张大嘴巴,却因过于惊恐,发不出一语,可旁人看来,却像是她处变不惊、镇定自若,旁观的几位将军也不自觉起了敬佩之意。 赵翊还是稳稳坐在席间上位,眼中不见任何波澜,他冷冷看着身旁面露得意之色的宁王,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满,“皇兄这是何意?为何与您一同前来的道长竟身藏利器?刺杀王妃可是死罪,难不成,这是皇兄的授意?” wap. /110/110579/28727599.html 全一卷 第021章 妖女误国 宁王不屑地笑了起来,“七弟问的奇怪,今日明明是七王妃毒害皇子在先,道长只是悲悯众生、替天行道罢了。哦,不,她可能不是七王妃,太虚道长可是得道的高人,这个女人就是个妖孽!七弟,今日我帮你除了她,你应该感谢我呀,可不能如此是非不分,恩将仇报。”宁王赵渊见形势利好,眉眼之中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妖孽”二字咬牙切齿、字字铿锵,竟击得苏瑾面前的木青的身型晃了两晃,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明显被宁王的一番话挑拨得动摇了心智。苏瑾心中一惊,古代人十分迷信,他们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用这样理由想要置我于死地?原本只是自己和封月凝之间的宅中争斗,怎得似乎牵扯进当朝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之中了?难道今日我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风起,天色骤然变暗。此刻明明是正午时分,刚刚分明明媚挂于天上的太阳,突然被一团黑影慢慢笼罩。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太阳正在逐步被黑暗侵蚀,天空竟出现了异象。 天有异象,太虚道长不再与木青等人对峙,他后退一步,收剑立于身后,便伶俐地三两步跳到屋外院中,抬头便望。望了一眼已被黑暗吞噬一角的太阳,太虚道人当着众人的面伸出手,十分刻意地掐指算了算,便指着天上残阳冲着众人吼道,“异象!是异象!妖孽现世,天道降灾,从此天灾人祸、生灵涂炭!再不诛杀此妖孽,天玄将永久落入黑暗,永无宁日!” 太虚道人这一番操作十分有用,他嘶吼的声音如同一把彻骨的利剑,直插众人心田,原本围在苏瑾等人身边一米开外,等着看热闹的众人瞬间煞白了脸,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往四周狂奔。而原本挡在苏瑾面前口口声声呵斥太虚道长胡言乱语的武将们,也都方寸大乱,被自己的夫人一扯,便随着她们一同退出去老远。不到半分钟,苏瑾身边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沐春,从人群中不顾一切冲过来护住她的沐雪,还有一直立在苏瑾身前,此刻的立场却已经开始动摇的木青。 另一边的赵翊也发现了屋外天色的变化,他以手撑桌,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惊慌与愤怒,盯着宁王缓缓站了起来。他虽然对异象同样存着敬畏之心,可看着宁王一脸的得意之色,他的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宁王耍的诡计。 宁王就是这样,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可他偏偏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一点心思都在脸上。自宁王娶了当朝丞相之女,秦相拉拢的权贵朝臣便都投靠在了他的麾下,再加上一向受圣上青睐的九弟赵凌负气离京,宁王的势力便一直很大。所以他如此行事,并不是没有城府,而是他根本不屑将情感隐藏,得意便得意,发怒便发怒,这倒是让他的心思十分好猜。 反观赵翊自己,这些年一直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凡事都是卑躬屈膝、以和为贵。这些年,他既觊觎皇位,又不想学宁王的嚣张,不顾圣上的忌惮,执意结交朋党。所有他选择借着苏瑾是苏家嫡女之尊,暗地里拉拢住与苏家交好的一部分朝臣。毕竟苏家这个曾经辉煌的家族,培养了朝中许多的势力,朝中许多文臣都曾拜在苏老大人门下,而朝中许多武将也都是苏大人曾经的同袍兄弟。如今他们肯心甘情愿拥立自己,归根溯源便是自己与苏家的这场婚姻。 看来宁王今日设计的这一场热闹,真实目的便是至苏瑾于死地,好让自己断了与苏家的连系,让自己娶苏家其他女儿的行为,真正起作用。 随着天色逐渐变黑,赵翊逐渐将目光转向了苏瑾。再说苏瑾,若说投毒,苏瑾的确有可能做,可若说她是妖孽,他根本不会相信。虽然内心对苏瑾并没有任何的好感,可一旦苏瑾出事,苏家的势力还如何为我所用? 该如何破开宁王的这一局呢? 就在赵翊苦思破解之计之时,一直委屈躲在一旁的封月凝突然冲了过来,一下投入赵翊的怀抱,并指着苏瑾凄声哭道,“难怪王妃举止怪异,言语无状,怕是妖孽早就上了王妃的身,此时这个一定不是真正的王妃!” 屋外天越来越沉,几个跑到院中的人大声喊着,“太阳不见了,太阳不见了!” 太虚道长再次执起宝剑,对准苏瑾大声喝道,“妖孽,今日我定取你性命!”说罢,他猛力蹬地,整个身子悬空,朝着苏瑾飞剑而来。 苏瑾已经懵了,然而令她更崩溃的是,原本挡在她面前的众人已然全部散去了,就连一直在她身前的木青,也已经闪身让在了一旁。 剑身凛冽,已然破空而来。熟悉的威胁和恐惧,压得苏瑾喘不上气,她呆愣在原处不知所措,任凭太虚道长的长剑直逼自己而来。 苏瑾身边还站着惊魂未定的沐春沐雪,两人见此情形,反应不及,也只是傻看着太虚道长凌空而来。 这一刻,时间似乎走得很慢,看见眼前宝剑刺来,苏瑾突然感到一阵虚无。难道自己的重生之路就此结束了吗?呵呵,还真是重生了个寂寞,既一事无成,又仍然单身,即便说活得潇潇洒洒吧,也谈不上。苏瑾啊苏瑾,你说你,好不容易碰上了重生魂穿这样的事,既然全都浪费在为了一个渣男宅斗上,而且还死在了宅斗失败上。 脑海中突然出现曾经听过的一个游戏宣传语:假如穿越到古代,你能活到第几集? 混乱之中,苏瑾绝望闭上了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赵翊终于出手,他拿起手边玉盏,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朝着太虚道长砸了过去。太虚道长飞起的剑被砸中,整个人受冲击离往旁边一歪,踉跄落在中途。但是,他没有丝毫地停顿犹豫,立即从地上弹起,提剑再次朝着苏瑾的方向刺了过去。 已经动摇、准备旁观的木青看到赵翊出手,立即明了。他再次执剑坚定地站在苏瑾面前,面对寒刃刺来,他毫不犹豫,抬剑便挡,挡完收势,并不恋战。 赵翊还站在原地,他轻轻推开完全靠在自己身上的封月凝,然后手指太虚道长,厉声喝道,“妖道,你休要伤了我的瑾儿。”那气势、语气都十足十的到位,只是身形,却不动分毫。 赵翊的那一声呵斥让苏瑾茫然睁开眼睛。闭上眼那一刻笃定的刺痛并未如约而至,眼前又出现了木青挺拔的身影。得救了?苏瑾得到了些许的喘息,视死如归后的偷生让她异常清醒,此刻苏瑾求生的欲望再次被唤醒,她的内心慢慢安静下来,脑袋也瞬间变得清晰,刚刚谁喊出的那句“太阳不见了。”让她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两个字。 日食。 就是日食,而且是罕见的日全食。这种独特的天文奇景据说几百年才能遇到一次,自己也是在高二那年暑假遇见过一次。既然百年难见,古代愚昧的先民怎么会知晓这其中真义,被这个别有用心的道人颠倒黑白的说成是天神降罪,他们一定深信不疑。 不过日全食虽说罕见,也仅仅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待太阳完全被月亮挡住的时候,天虽然会完全黑下来,可是时间不会太长,再过一会儿,太阳就又会出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太虚道长此刻执意要置我于死地。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如今指望谁都不靠谱。兴许自救,还有一线生机。苏瑾心中已有盘算,既然古人愚昧迷信,那何不再利用一次?反正自己已经借用过“张天师传人”这一名号,这一次不如再用一次。 执剑的道长已经疯癫,他的几次攻击都被木青拦下,气的他一边查看天象,一边冲着木青大骂,“无知竖子,竟然胆敢包庇妖孽,此刻天降灾难,若此刻不诛杀此妖孽,待天神众怒,世间将再无光明!” 太虚道长的话的确产生了效果,此刻屋内众人已基本从惊恐之中反应过来,屋外天色已经快看不见了,昏暗的光线让屋内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就在苏瑾思考着怎么说能更具说服力的时候,她的背后突然被人猛推了一把,那力道之猛,让她整个人直接越过木青,栽倒在太虚道长的脚下。 太虚道长眼见机会就在眼前,立即再次举剑,猛力朝着地上的苏瑾刺去。 剑气划破空气,苏瑾本能侧身,发髻侧坠着的珍珠银钗应声落地,被锋利剑身切成了两截,几缕青丝也随即落下。光线不足,令太虚道长失手,剑再次落空的感觉令他懊恼万分,但随即,他又将剑又高高举了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沐雪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太虚道长的手臂,阻止了宝剑再次落下,一直瘫坐在地上的沐春也缓过劲来,冲着太虚的方向也冲了过来。 就在天完全黑下来前,屋内突然被人点亮了烛火,众人一起看过去,竟是宸王赵翊身边的另一位贴身护卫南风。 借着烛光,大家又循着记忆的方向朝着七王妃处看了过去,却发现赵翊已经越过众人,挡在了苏瑾的面前。 他一手护住身后倒地的苏瑾,一面直指太虚道长,“大胆妖道,竟敢污蔑王妃,还不赶紧放下兵器!” 黑暗之中,原本被沐春沐雪死死缠住的太虚道长,不费吹灰之力便挣脱开束缚,他的长剑还是不甘心地横在面前,两个柔弱的女子已被甩在地上,没有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太虚道长长啸一声,对着赵翊吼道,“妖女误国啊!这女子定会祸乱天玄,宸王殿下,你可不要犯傻。” 就在这时,一直稳坐男宾席的宁王终于按捺不住,他的脸上不见得意之色,一抹愠色笼罩其上,他毫无王侯之尊地爬上椅子,冲着太虚道长厉声喝道,“仙人,还不赶紧斩杀此妖女,你还在等些什么!” wap. /110/110579/28727600.html 全一卷 第022章 化险为夷 被宁王刺激,太虚道长浓眉倒竖,一双恶毒的眼眸死死盯着苏瑾,他再次发起攻势,企图突破赵翊和木青的拦截。 再次经历生死,苏瑾却异常清醒,她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三两下爬上了离自己最近的桌席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指着剑拔弩张的太虚道长,厉声吼道,“大胆妖道,我乃是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的嫡传弟子,你竟敢颠倒黑白,污蔑于我,你究竟意欲何为?” 在多年的学生工作的历练中,苏瑾明白一个道理:凡事气势最重要,若想要学生信服你,除了付出和用心,一开始的震慑也是十分关键的。 “什么?”如此“厚颜无耻”的自报家门令众人诧异。一直企图刺杀王妃的太虚道长更是傻眼。张天师在道家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传闻之中张天师的神通更是神乎其神。这个女人竟然说是她师承张天师?他不可置信地仰头盯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子,眉眼之中竟是不信,“好你个妖女,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可太虚道长抬头望去,在烛火昏黄的光线中,苏瑾挺拔自信的身影却熠熠生辉,他晃了神,身上不禁卸了力道,举剑的手开始犹豫起来。就在这时,一旁戒备的木青立即果断出手,一下挑开了太虚道长手中的长剑。 苏瑾见这么说起了效果,立即乘胜追击,对着众人喊道,“天降灾祸,使得太阳被吞,的确因妖孽横行,作恶的,正是这个妖道!但大家莫怕,只要捆住这妖道,天神便会平息这场盛怒,收了这场灾祸。” 大家惊魂未定,无人动作。王妃投毒、自己性命攸关,一直受人尊敬的太虚道长突然又直指七王妃是妖孽,更甚至出现了天罚。眼见着七王妃即将被道长斩杀,事情又出现反转,七王妃又成了天师传人,道长反倒成了妖孽。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既然无法判断,那么静默不动最明智。 见无人响应,苏瑾心中有些慌了。她心中十分清楚,这种说法其实和太虚道长污蔑自己技俩如出一辙,完全依靠天时之变,如今屋外已然全黑了,日食时间不会太长,只再一会儿,太阳就会开始慢慢露出来,到那时候,再想借着这个借口惩治妖道,还自己清白,怕是困难了。 好在睿智精明的沐雪瞬间领会了苏瑾的用意,她立即拿起桌上磁碗,朝着太虚道长砸了过去。瓷碗被使了十足十的力道,正好不偏不倚砸到道长前额,瞬间形成一道血口,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开始有些许亮光透了出来,站在院中的几人立即欣喜的欢呼起来,“太阳出来了,出来了,天神仙灵啦!”说着,几人竟然跪伏在地上,朝着上天跪拜起来。 两位刚刚被夫人拉走的将军也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他们一左一右将太虚道长制服,随即交给姗姗来迟的王府护卫军。屋内众人也因眼前一幕动容,众人皆诚惶诚恐跪伏在地,冲着天空跪拜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天神降临,天神恕罪,天神保佑,天神万岁。”。 凝晖堂中,苏瑾还站在桌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一屋子跪拜的人。赵翊、木青、南风也并未跪拜,他们转头,将目光一起投向了同样站立不跪的宁王。 太虚道长是宁王的门客,也是宁王尊为上宾一同带来宸王府的,混乱之际,喊出“斩杀”的更是他,今日这一场荒唐,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宁王一手导演的,可此时朝中敏感,贸然和宁王撕破脸,却并不是什么上策。 屋外天空逐渐明朗起来,太阳重又显露出来,这一场百年间难得一遇的日全食结束了。 众人起身,开始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苏瑾也被人从桌上扶了下来,不知何时突然冲过来的芸嬷嬷和一直躲在一旁的苏夫人开始围在苏瑾面前嘘寒问暖。 就在宸王眼中就快射出火来之际,人群中走出一位书生打扮的人,对着宸王深施一礼,“宸王殿下,小人有事容禀。” 宸王被他打断,悻悻然收回视线,冷冷扫了他一眼,“说。” “这道人我认得,姓寇,本名寇方堂,原是一位云游的道人,三年前来到启封城借住清虚观,不过月余,清虚观中原本仙风道骨的太虚道长便被此人暗害,此贼取而代之,广纳弟子,成就了今日的名望。本人不才,几年前得见清虚观的太虚道长,真正的太虚道长是一位年过七旬的忠厚长者,只因一人独守道观苦修,才让这寇姓贼人钻了空子。” 宁王听罢,哈哈大笑,脸上的惊慌一扫而空。他率先打破僵局,笑着对宸王说道,“七弟,瞧我用人不识,竟然被这贼人蛊惑,差点伤了你和弟妹。二哥给你赔个不是。” 宸王也缓下面色,冲宁王拱手一礼,“二哥言重,无妨。”他转头看向说话的书生,心中也十分感谢他此刻的解围。 刚刚他的确有些失态,如今就和宁王撕破脸,实在不妥。打蛇打七寸,否则打草惊蛇,反噬危矣。 苏瑾没有理会这些,任由着沐雪沐春搀扶着,她一心只想会自己的院子里,好好休息一番。 但是,宁王妃秦氏并不想就此小事化了,宴席上的憋屈令她十分不悦,见那边息事宁人,她立即指着苏瑾吼道,“那苏氏投毒一事,如何了结,在座众人都一同食用了羊肉与红豆。” 一旁胆小的妇人早已在刚刚的混乱中哭花了妆容,一听此事,立即哭出了声。 那个书生又笑了起来,“食物相生相克的确是事实,羊肉和红豆不可同食也是事实,可要说二者同食产生的毒素危及性命,那我们需同时食下一整头羊和一整车红豆才可。诸位上宾不必惊慌,若真出现腹泻恶心、食欲不振等现象,服下些清凉散即可解毒。” 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苏瑾透过人群朝着这个书生看过去,只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可距离太远,这人又故意地低眉顺眼,并不能看得真切。 旁边一个妇人立即凑到宁王妃身边,殷勤劝慰道,“宁王妃安心,我们食下的量都不多,定是无性命之忧的。” 宁王妃秦氏冷眉倒立,咬牙切齿吼道,“没有毒死我们,是我们福报大,可这个投毒之人,居心叵测,一定要严惩!” 书生朝着宁王妃的位置一拱手,继续说道,“小人席间曾因酒醉离席,在王府后花园中碰见刚刚那寇贼和府内一女子交谈甚密,看来今日宴席之中炙羊肉与红豆沙一同出现,也是寇贼的计谋。” 一女子?苏瑾本能地将视线投向了躲在一旁的封月凝。 一定是她! 距离甚远,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她瑟缩的反应却十分明显。 屋内一切都尽收眼底,宸王眼眸一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见到那女子是谁?” 无论是谁,这一切定然与宁王脱不了干系。 另一边,苏瑾的目光便没有从封月凝的身上移开过。 一定是她,当初是她极力自荐加入今日宴席的置办,今日的一应菜色也是她一手安排,红豆沙是她特意让自己后来加上的,最重要的是,当自己定下红豆沙后,她立即将主菜换成了与红豆相克的羊肉。 她这一局棋布的狠辣,先用宴席陷害我,然后再串通宁王带来的道长污蔑我。她这么害我,难道不怕,一旦害不死我,我就会把一切告诉给宸王,她的恶毒就会昭然若揭?这种没有丝毫退路的布局,真的明智吗? 不,宸王好像根本不相信我。所以封月凝这一局布的很漂亮。 那日她说,名义上都是我的功劳,而她甘愿退居幕后,不图名不图利,我还心生感激,如今看来,小丑一直是自己。 众人也都看着这个青衫书生,期盼着揪出这一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然而,书生特意扫了封月凝和苏瑾一眼,然后淡然摇头,“并不能看清。” 这个结果是宁王希望的。 宸王心中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府中丫鬟仆妇、小厮仆役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们的家人亲友也都被自己控制照管,可以说,府中所有人都是可以信任的。这一年间新进府中的人,也就只有一个。 苏瑾强打精神,陪着宸王送走了宾客。待宾客尽散,没等赵翊发话,惊惧之后的苏瑾立即指着封月凝,厉声问道,“你给我说清楚,刚刚那个人指认的,和那个妖道在府内密谋的人,是不是你!” 封月凝顿时泪眼涟涟,“姐姐怎么这般冤枉妹妹,妹妹怎么会和外人密谋来害殿下?妹妹是见您重病初愈,不忍姐姐劳心劳力,才瞒着殿下,想帮着姐姐……” “你住嘴!你少在这里装可怜,你敢说你没有设计陷害我?”苏瑾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如此局面了,她竟然还这么说?苏瑾气急,刚刚九死一生的委屈和怒意瞬间爆发出来。 “殿下,”封月凝十分聪明,她清楚男人最见不得柔弱女子哭泣和示弱,尤其是这种自诩英雄、自命不凡的男人,她立即一头扎进赵翊怀中,哭诉着自己的无助和委屈,“王妃这是冤枉凝儿,凝儿没有,凝儿只是想讨好王妃姐姐,难道这也有错吗?” 苏瑾也委屈极了,这一刻,她顾不上其他,只想要一个公道,“你敢说红豆沙不是你让我加到菜谱上去的,听到我说要加一份红豆沙,你还特意将主菜换成了炙羊肉,沐春当时也在,她就可以作证!” 沐春听闻,立即跪倒在地,点头如捣蒜,“殿下英明,当初是封侧妃特意前来墨韵阁,执意鼓动王妃加上一盏小食,说是宴席最后呈上,以表心意。那道炙羊肉,也是侧妃特意要换的。殿下,王妃所说全都属实啊!” 沐雪也一同跪下,“殿下明鉴,宴席一直都是奴婢负责,宴席菜品单子的确是封侧妃拿给奴婢的,还嘱咐一样都不许改,看来她是早有预谋,想要借此陷害王妃,如今看来,她竟然还勾结宁王家臣,恐怕她想陷害的可不止王妃一人。” 这话正中赵翊心事,原本赵翊看向封月凝的眼神就透着些许的冷淡,沐雪如今的话,令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任凭封月凝靠着自己,可手却没有丝毫搀扶拥抱的意思。 封月凝也不甘示弱,她拉扯着赵翊的衣袖,跪在他的脚边,哭得更加凄惨,“殿下,她们这是想要冤枉死凝儿啊,她们都是王妃手下的人,自然帮着王妃说话。殿下,您是知道的,凝儿柔弱胆小,怎会如此筹谋,更何况还是有损殿下盛名的事,凝儿更是不可能做的。” wap. /110/110579/28727601.html 全一卷 第023章 我要和离 封月凝哭得凄惨,她扯着宸王赵翊的衣摆,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得哭诉着,“殿下您给凝儿做主,凝儿无权无势,只是仰仗着殿下您的一点恩宠苟活着,凝儿怎么会害殿下呢。如今凝儿腹中怀着殿下的孩子,为了孩子,凝儿更是不会做出陷害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啊。凝儿如此讨好王妃,只是想让王妃看在凝儿百般讨好的份儿上,能够容我在这府中有一席容身罢了。凝儿害怕腹中这孩子,会像府中那些无辜被王妃害死的孩子一样,连来到这人世间见上一面都不能呐!” 被说道陷害孩子,苏瑾突然哑口无言了。之前沐春和芸嬷嬷说的话一股脑朝着她袭来,倒是令她即将出口的反驳之词更在喉中。陷害府中妇人腹中孩子的事情倒是事实,但是那都是前一个王妃造下的孽,难不成自己要为这些事情还债不成? 跪在地上的沐春倒是不管不顾,立即替苏瑾反驳道,“你胡说!王妃心地如此良善,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胡说了,我嫁入王府之前,她就端着堕胎药,强逼着我灌下,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当时要不是殿下赶到……” “够了!”一直沉默的赵翊终于呵斥出口。自封月凝说到孩子开始,他的脸色便开始难看起来,果然,孩子还是他的命脉。 被赵翊一声呵斥,封月凝噤若寒蝉,拽着他衣摆的手也松开了。但是她仍然跪在地上,不发一语的模样仍然楚楚可怜。 赵翊径直走向苏瑾,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语气里没什么感情,“今日王妃受惊了,早点回墨韵阁休息吧。” 苏瑾被他这一拍,竟然有些站立不稳。她晃了一晃,才勉强稳住身型。抬眼看向面前的宸王,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情感,有的只是戒备和生疏。 宸王不再理会她,转身扶起地上跪着的侧妃,准备往飞羽苑走。 苏瑾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个名义上的丈夫,面对着妻子今日遭遇的一切不公待遇,却能毫不在意地牵起一切始作俑者的小三,就这么当着自己妻子的面……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我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 眼前的一幕突然模糊了,苏瑾猛地擦了一下眼前氤氲的泪水,心中的悲愤和酸楚突然爆发出来,她冲着赵翊和封月凝还未走远的背影大声吼出来:“我要和你离婚!” 眼前的两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封月凝不可置信地回头,眼底的笑意在下一秒瞬间溢出来,可是赵翊的反应却十分奇怪,他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拦着月凝,消失在了苏瑾面前昏暗的长廊尽头。 这一天着实精彩充实,不仅经历了生死,还体验了一把古代宫斗宅斗的机关算尽。 然而,最令苏瑾寒心的,还是赵翊最后的那个眼神和那个决绝的背影。 好在今日经历的,除了惊吓,还有真情。苏瑾切切实实感受到沐春沐雪对自己的情谊。不问缘由,以命相护,今后无论如何,她们都会是自己最值得信任托付的家人。 沐春沐雪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好在都并不严重。 墨韵阁今晚睡得很早。 梦中,那把沾满血污的匕首又出现了,这把匕首时而落入苏瑾手中,粘腻地粘在她的手心,无论自己如何拼尽全力,却怎么都甩不掉。可一转眼,这把匕首又飞起化作寒光凛冽的长剑,冲着自己直刺而来。 好不容易从梦中醒来,苏瑾背靠在床帮上,后怕的恐惧沁湿了后背。昨日,若不是木青的抵抗和沐春沐雪的舍命相救,自己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不行,此处实在不可久留,侧妃封月凝心思深沉远甚于自己,绿茶技能更是远胜于我这个母胎单身的三十岁的大龄女青年,这一次侥幸逃过,日后该如何防范她的再三陷害? 更何况,自己何必把好不容易续上的性命,白白浪费在与小三争渣男上面?况且这个渣男其实和自己没啥关系,虽说他长得的确很帅,可是自己早就过了花痴的年纪了好吧。 为了救自己,沐春和沐雪都受了伤,苏瑾心中既感激又内疚。如果再贸然偷跑出王府,最后受苦的,也一定会是她们,上一次因为偷出王府,她们被王管家挟私报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同一个错误不能犯两次。既然王妃的身份,出府不易,那么如果和这个七王爷离婚了,那么自己出王府,岂不是名正言顺? 等等,古代好像不叫离婚,叫……和离。 原本还想借着宸王妃的名号,行事能够方便一些,也能够在这陌生的古代里活得更安逸舒适一些呢,看来果然都是自己的妄想。 清早起来,苏瑾特意嘱咐沐春沐雪好好休息。然后她找来芸嬷嬷,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王爷在哪里。 这个时辰,宸王刚上朝回来,正在演武场练拳。 昨天我说要离婚,这个偏心眼的王爷不是装作听不见么,今天我就要再去当着他的面,好好再说一次。 演武场在前院,穿过前后院相连的长廊,苏瑾带着不放心跟来的芸嬷嬷,来到了演武场中。 这是一个较为开阔的空地,空地两边放着兵器架,空地中间有一个矮台子,就像拳击台一样,矮台旁边竖着两架大鼓。远处还有一排箭靶,看样子这个演武场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事无巨细,一应俱全,所有的细节都置办得十分完善妥帖。 演武场中除了有宸王赵翊,还有好些个精壮的小伙,木青和南风也在其中。他们个个健壮结实,长枪短剑、拳脚演练,练得热火朝天,看起来倒是十分养眼。 宸王身边,站着个点头哈腰的男人,看着与这幅画面格格不入。苏瑾看过去,此人正是王管家,他随旁侍候,两撇八字胡耷拉了下来,看样子正在被宸王训斥。 也是,昨日府中发生这么一件大事,作为王府里掌管一切事务的管家,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苏瑾稳了稳步子,朝着赵翊走了过去。身旁的芸嬷嬷又一次拉住了她,再次提醒道,“王妃,我们这么贸然跑来这里着实不合规矩,殿下恐是会不悦。” 苏瑾没有理会她的警示,她甩袖抛开她的手,步子也不见任何的犹豫,芸嬷嬷只得紧随其后。 刚走两步,演武场中原本热火朝天演练的人都停了下来,大家一同朝着苏瑾看过来,奇怪地瞧着她,却也不敢窃窃私语。 赵翊察觉出异样,他朝王管家挥了挥手,王管家应声退在一旁。赵翊这才看见快要走到自己身边的苏瑾。 “瑾儿怎么来了?”赵翊起身,朝着她自然迎了过去。 苏瑾心中一惊,鸡皮疙瘩应声而起。他怎么又是这个态度?不是在自己府中吗,为什么他还要演戏?其实比起这个虚伪的亲近,宸王那冷漠绝情的态度,反而更令苏瑾自在。 芸嬷嬷抢在苏瑾之前开口,她陪着笑脸,语气十分谦卑,“殿下恕罪,昨日府中贼人作乱,王妃十分担忧殿下的身体,所以才前来看望。” 苏瑾十分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芸嬷嬷,她这么一说,自己顿时矮了半截,本就没谁比谁高贵,怎得见他一面还要如此卑躬屈膝的。 还没等苏瑾开口,赵翊便上前一步,一手握住苏瑾的手,身体也顺势向前了一步,挨着她又近了一些。他低头,深情看着怀中的苏瑾,柔声道,“劳瑾儿惦记了。昨日瑾儿也受了惊吓,我送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赵翊面上温柔,可手上却使了劲,苏瑾顿感手上传来锐痛,心里清楚他的警告。 苏瑾也掉了脸色。她迅速从赵翊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连着向后退了一步。她卯着劲,冲着她吼道,“赵……” 一个字刚出口,察觉出一切的赵翊立即打断了他,“瑾儿是不是许久没有回苏家,看看自己的母亲和亲妹了?” 哎?回苏家?本来倒是有这个想法,可是…… 见苏瑾有些犹豫,赵翊继续说道,“瑾儿的想法,本王明白。昨日宴席有贼人作乱,恐怕她们也受了惊吓,不回去看看,定然也不安心。” 说罢,赵翊不由分说便拉上了她的手,微笑着说道,“今日没什么事,为夫陪你回去一趟苏府。” “不……”明明已经初夏,可他的手冰凉,刺得她浑身一颤,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手腕蔓延至全身,苏瑾生生咽下脱口而出的拒绝,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启封城街区。 坐在马车中的苏瑾十分郁闷,车外繁华的街市让她更加心烦意躁,她伸手撩了一下车帘,看了两眼热闹的酒肆摊贩,又无力的放开了车帘。沐春沐雪一直在墨韵阁内休息,自己还没来得及通知她们,就不由分说地被宸王拐上了马车,出发前,他还遣走了芸嬷嬷,这下,自己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闭目小憩的宸王,苏瑾的心情差到了极致。这个男人真是自己的冤家,但凡和他扯上一点关系,自己就没什么好日子过。 谁想回苏家啊,要说宸王府是一个虎狼之窝的话,那么苏家定是另一个蛇蝎之穴。 苏府在城西,与城中的宸王府隔了好几条街,马车在街上兜兜转转,逐渐往僻静处驶去。察觉宸王毫无动静,应该是睡熟了,苏瑾活动了心思。都出王府了,那自己在这个自负王爷的面前偷偷溜出去,既摆脱了王府的束缚,又不会牵连任何人。 既然机会就在眼前,那还等些什么?苏瑾这样想着,一手撩开了车帘,车外自由的风迎面扑来,令她身心愉悦。 再见了王府,再见了宸王殿下,就让我在你身边潇洒的、神秘的突然消失吧! wap. /110/110579/28727602.html 全一卷 第024章 穿越同伴 此时马车里只有自己和宸王赵翊两个人,苏瑾不禁动了心思:此时逃跑,宸王一定只能自责自己的无能吧,哈哈,那这样自己既能逃出生天,又不会牵连任何人。 得意不能忘形,苏瑾强忍住自己的浮躁,开始自己考虑如何成功脱身。马车前面有人在赶车,出去定然会被发现,后面的窗口只有两个巴掌大,想从这里出去,除非自己有缩骨功。看来看去,只有自己身侧的这个窗户可以勉强出去了。 想着,她再一次掀开身侧的车帘。窗口大的出口,虽说不算大,但自己如今身材纤细,今日穿着也不算繁杂,只要自己小心灵活一些,说不定真的可行。 苏瑾再一次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紧闭双眼的赵翊,便蹑手蹑脚地攀上了窗户。 刚探出脑袋,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子,背后就被人一把拽住,苏瑾以为是衣服被什么钩住了,她立即空出一只手,朝着身后够去。够了几下,直到她够到了另一只手,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她的余光也看见了马车后面紧随的几百士兵,此刻也都用着奇异地目光看着自己,苏瑾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究竟有多愚蠢。 灰溜溜探回脑袋。果然看见收了手的赵翊,好整以暇地环臂坐在马车另一边,面目表情地瞧着自己。 苏瑾心虚地理了理窗帘,乖乖坐在了另一边。 赵翊瞧着她,突然忍俊不禁地调侃道,“怎么,爱妃这是要以死明志么?呵。昨日爱妃突然说自己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本王就觉得十分蹊跷。刚刚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苏瑾朝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谁是你的爱妃,赵翊,我要和你和离!” 赵翊挑了挑眉,并没有放在心上,“苏瑾,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瑾来了脾气,她双手叉腰,不答反问,“你说说,你喜欢我吗?” 赵翊眉头微蹙,没有作声,他紧紧盯着她,却看不透她的心思。 苏瑾等了两分钟,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也不喜欢你了。既然我们感情都破裂了,那怎么就不能和离了?” 赵翊的脸色开始冷了下来,他盯着她,冷冷抛了一句,“皇家没有和离一说,有的只有一纸休书。” “休书好呀,休书就休书!”苏瑾立即兴奋起来。 这一反应成功令赵翊恼怒,他恶狠狠瞪着苏瑾,半天才从牙缝里冒出一句话来,“想要休书,你想都别想!苏瑾,你给我安分些,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样。”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苏瑾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只要一发火,自己就胆怯,就跟该死的条件反射一样。 苏瑾不想再理会他,她转身背对着他,心里对他骂开了。 画个圈圈诅咒你! 身后十分安静,耳边有的,只是车外的蝉鸣。不一会儿,空气之中紧张的感觉便逐渐消散了,苏瑾也松懈下来。既然现在没办法逃,那不如赶紧想想一会去苏家该如何应对。毕竟,无论自己是成功逃跑,还是成功和离,在这之前,冒牌王妃的身份都不能被发现,否则自己不仅会失去斡旋的机会,而且恐性命不保。 想了一会儿,毫无结果,苏瑾就开始感到无聊,她开始摆弄起窗口的车帘,以打发此刻凌乱的心情。 就在马车拐向另一处更为僻静的街道时,苏瑾发现路边有一人侧躺在角落,他蜷缩着身体,背对着马路,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身上的衣服虽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可样式却十分独特。那是一件已经被泥垢沾满的衣服,看不出花样颜色,却紧紧贴在地上蜷缩着的人的身上,看起来,有点像连衣裙?对,像是个连衣裙,还是那种紧身连衣裙!这种衣服,在男女有别的古代是根本不会出现的,难不成这也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 “停车!”苏瑾顾不上其他,急急掀开面前的车门帘,冲着赶车的车把式说道。赶车的人狐疑地勒住马缰绳,转身恭敬地回话,“禀王妃,还未到苏府。” “等一下,我去看看那个人。”苏瑾今日穿的是普通纱裙,还算轻便,她随意提了提裙摆,十分轻盈地跃下了马车,朝着回路就跑了过去。 宸王已经察觉出王妃身上种种奇怪的地方,一看她有所行动,立即一跃而起,紧随其后跟了下去。 这条路较为偏僻,两旁没有商贩小店,路人也并不多。待看清苏瑾的意图,赵翊立即伸手将苏瑾拽了回来,“你做什么?” 两个人的力量差别十分悬殊,苏瑾一个踉跄,直接被他拽入怀中,她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只得指着不远处躺着的人,说道,“我去看看那个人,她好像生病了。” 赵翊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回头看了木青一眼,木青便拱手施礼,会意地执剑上前查看。 赵翊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反而将目光停留在了苏瑾的手腕上。他执起她的左手,空空的手腕令他感到奇怪,“你的玉镯呢?” 玉镯?苏瑾心里打了个鼓。 刚魂穿过来的时候,自己手上的确带着一个玉镯,只是这个玉镯十分的翠绿,而且大得很,一不小心就能从自己的手上剥落。苏瑾只戴了几天,便将这个看起来名贵,但十分显老气,还特别容易掉的镯子拿了下来。 难不成,这个镯子上有什么玄机?是原来的王妃十分喜欢的? 苏瑾大脑飞速运转,她立即圆滑地说道:“玉镯十分名贵,我舍不得佩戴,珍藏在首饰盒里了。” 赵翊再一次挑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说话,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苏瑾心里惦记着刚刚看到的那个人,迫不及待想应证一下她刚刚见到的是不是现代的连衣裙,便急急忙忙拖着赵翊,也跟了上去。他们身后,跟上了一队府兵。 很快,府兵将几人围了起来,苏瑾和赵翊站在一旁,看着木青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 车上看起来,地上的人是个穿着现代连衣裙的女子,可靠近了看起来,才发现地上的人是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可能是因为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才会认错吧,如今转过来,他脸上的乱糟糟结在一起的胡子,分明昭示着他的性别。 苏瑾不免有些失望,这人并不是现代的人。但是当木青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并朝着赵翊和自己摇了摇头后,苏瑾的心中还是十分难受,毕竟是一条人命。自己算是十分幸运的,意外身亡后有机会魂穿重生,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不会有和自己相似的经历了。 不知道他死前是否也和自己一样,遭受了相同的绝望。 等一下,这个人会不会没有死啊,探鼻息就断定人的生死,是不是太草率了?如果人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微弱的鼻息怎么能轻易被那么随手一探就能察觉? 苏瑾突然想起来电视剧里都是探脖颈处脉搏的,这好像比探鼻息判定生死更科学一些,这样想着,苏瑾立即蹲下,伸手向地上人的脖颈处探去。 可苏瑾还没有碰到地上的人,赵翊便眼疾手快将她的手捞了回来。赵翊的脸色很差,他阴着声音问,语气里有责备的意思,“你做什么?” 苏瑾赶紧解释道,“探鼻息这种方法是很不靠谱,如果他身体虚弱,鼻息也一定微弱,这种气息,手是不能探到的,不能因为感受不到鼻息,就断言他已经死了呀。但是人的脉搏不一样,只要人还活着,脉搏应该都是存在的。我们只要摸一下他脖子上的动脉,就知道他有没有死了。脖子上的动脉比较粗,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有反应的。” 说着,她再次将手伸了过去。可就在她快要碰到地上的人时,她的手又再次被人抓住。赵翊阴着声音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说探哪里,我来。” 咦?他如此不待见自己的王妃,在这方面竟然也如此忌讳? 不过他要帮忙,苏瑾也欣然接受了别人的代劳。她开始比划着自己的脖子,可是她这个半吊子也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别着手又怎么都摸不出一处脉搏。 救人要紧!于是,她想也没想,直接伸手摸上了赵翊的脖颈,并开始慢慢摸索起来,试图找到传说中跳动的脉搏。 赵翊先是一愣,然后的脸色越来越冷。身旁木青侧头瞧了一眼,就立即被赵翊凶狠的眼神吓退了。木青十分识趣,他立即招呼一旁不开眼的府兵们将身子转了过去。 苏瑾还是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身旁背过身去的众人,炽热的手指还执着地在赵翊脖颈上细细地摸索着:奇怪,怎么会一点脉搏都找不到? 摸索了几分钟后,苏瑾突然感到指尖一动——难道找到了?她立即警觉地抬头查看。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他阴冷的目光。他也盯着她看,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惊慌。 苏瑾反应不及,也看着他,竟有些茫然。 手上再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这时,她才发现,刚刚触动到的,只是他喉结的轻动。 天哪,苏瑾的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赵翊低声问道,“爱妃,位置找着了?” wap. /110/110579/28727603.html 全一卷 第025章 苏府之谜 宸王说得声音极低,却也让苏瑾听了个真切,她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搭在赵翊的脖子上。 男女授受不亲呐,这句话即便是现代,也是有的。两人毕竟也不是真的夫妻,她这样做的确很失礼。 苏瑾立即将手缩了回来,脸颊也烧的通红。 见赵翊面无异样,她反而感到更加尴尬,见他还在等自己的答案,她无可奈何,伸出手,隔空在他的脖子上面随意地比划了两下,有些羞赧地说道,“脖子上有一个动脉,如果他还活着,动脉一定在跳动,这个动脉大概在……呃……你找一找就能发现。” 赵翊望了她一眼,表情里竟有些无奈。他伸手摘了一片头顶柔嫩的柳树叶,顺手将叶片放在地上人的鼻间,果然见叶片有细微的抖动。他当即吩咐道,“果然还活着。木青,你安排人将此人抬回府内救治。” 几人继续启程,不一会儿到达苏府。 启封城苏府。 苏家世代为官,祖上曾官至宰辅,最近两代苏大人,从文从武,结交朝中官员无数,苏府曾经门庭若市,车马盈门,那是何等风光。怎奈苏家人丁单薄,传到苏瑾这一代,只有苏绍一根独苗。 老苏大人一生从文,曾主持多届科举会试,也因此培养门生无数。老苏大人有三个儿子,因身处乱世,三位儿子纷纷选择从军,在上一场国耻之难中,老苏大人的两位儿子都战死沙场,且都未留下一儿半女。只有小儿子苏怀侥幸留下一命,并借着军功,被圣上赐官定远侯。在动荡的年岁里,苏怀也只有二女一子,而他在殉国时,儿子尚且年幼,可怜满门忠烈,却只留下一点血脉。 如今苏家长女苏瑾嫁与宸王,小儿子苏绍被其母送去桃源书院求学。此刻苏府中只有苏夫人和二小姐苏瑜,也算寂寥。 在苏府门前下了马车,苏府内立即有门房侍从前来迎门,并立即禀报了管家和夫人。看起来苏府虽不复往日荣光,可府中倒是井井有条,一派正常,下人护院们没有任何懈怠。 率先迎过来的是苏家管家。苏家管家是苏夫人的远房亲戚,叫纪锐达,此人是苏瑾嫁走后刚刚顶替上任的,见了苏瑾和赵翊突然到访,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沉着老练,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至少,苏瑾是这样感觉的。 相比之下,苏夫人反而显得有些反常,即便此时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从容有度,可她眼角的乌青还是显示出了她此刻的疲惫不堪——看来这一夜,她并没有休息好。 不过苏瑾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见了面后,她立即进入戒备状态。昨日虽然见过面,但不免人多眼杂,苏夫人定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可今日不同,屋里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人,自己还是小心些好。 她站在赵翊身旁,显得十分的拘谨,看见苏夫人迎面走过来,她竟开始琢磨起来:我是不是应该上前给她来一个热烈拥抱?不对不对,古代不时兴拥抱,要不,我上前给她磕一个? 苏夫人倒是没有注意到苏瑾的心思,她立即招呼两人落座,并立即吩咐身边葛嬷嬷去安排茶水点心。 几人落座后,苏瑾便开始在心中祈祷着:随便说两句,赶紧回去吧,至少在王府里还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在这个陌生的苏府里,反而感觉更加危险。 赵翊心思深沉,只一扫苏夫人的面容,他便看出了她的憔悴,心里也有了猜测。刚落了座,他便直入主题,立即试探地问道“苏夫人,昨日宴席中,因府中不查,让贼人扰乱了宴席。恕本王照顾不周,让您和苏瑜小妹受惊了,是否有哪里不适?” 苏夫人倒是早有准备,她瞧了赵翊和苏瑾一眼,眉梢眼角笑得明艳,一副世故模样,“劳烦宸王殿下惦念,老身身体十分硬朗。倒是昨日让瑾姑娘受了委屈了,殿下定是要好生安抚才好。” 赵翊礼貌微笑,伸手覆上苏瑾的手,“一定。” 苏瑾一惊,没想到赵翊会如此,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立即冲着苏夫人笑了一下,努力扮演着在长辈面前秀恩爱的小夫妻。 这两个人都阴的很,赵翊自不必说,至于这个苏夫人,昨日苏瑾也真切见识到了她的战斗力,此刻两人的对话,怕是高手过招吧。 苏瑾抿着唇,缩着脑袋配合着表演,索性不做声。 非必要不说话。 赵翊并没有理会苏瑾的反应,他收回手,继续寒暄,“不知昨日苏瑜小妹是否受惊?” 再一次提到苏瑜,苏夫人的笑容有明显的僵硬,但她十分沉得住气,只迟疑了一瞬,便立即笑靥如花,继续应付,“瑜儿胆小,昨日的确受了惊吓,晨起时病灶发了出来,如今还在房中休养着。” 苏瑾抿抿唇,表示理解。原来苏瑜病了,怪不得苏夫人脸色难看,照看病人可不是辛苦么。 然而苏夫人的这番言论,并没有成功打发赵翊,他心里有着其他猜测,眯起眼眸,继续追问:“不知苏瑜小妹可有大碍,我府上有几位城中名医,虽不及宫中御医,但医术也还算了得。我即刻派人前去请来,给小妹诊脉,定不能误了小妹的病。” 这话说得自然关切,可心中有鬼的苏夫人听罢,却立即紧张起来,她强装镇定,立即摆手回绝,“劳殿下关心,瑜儿没什么大碍,不必劳师动众地请宸王府中的医者前来。苏府里也养着一位女医者,已为瑜儿瞧过,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况且,毕竟瑜儿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怕是名医前来医治,会有损她的名节。” 苏夫人的话滴水不漏,回绝得也有理有据。 不过,赵翊毕竟狡黠,看见苏夫人的态度,他的心中已然明了:苏瑜这一病,定有蹊跷。今日他提议带苏瑾回苏家,一是想探一探苏夫人嫁女的口风,二也是想再确认一下苏瑜的态度,好让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把握评测这次宁王纳妾对自己究竟有几分威胁。 赵翊端起手边茶盏,浅啜一口,继续不动声色,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此便好。苏瑜妹妹即将出嫁,苏府必定忙碌。瑾儿知晓妹妹即将出嫁后,便一直想要回府看看,有什么我们能帮的上忙的。要不是昨日宴席的准备事宜牵绊住了她,她定几日前便回来了。” 冷不丁被宸王扯出来,苏瑾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想继续扮演着小透明,苏瑾赶忙顺着赵翊的话,冲着苏夫人应和地笑着,“对呀对呀。” 然后她继续缩着脖子低下头,祈祷着两人的对话赶紧绕开自己。 苏夫人此刻完全顾不上其他人,宸王的话,令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略略颔首,继续用客套话打发她们,“瑾姑娘有心啦。自瑾儿你成婚后,府内就只剩瑜儿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了,早些年老爷便为她置办好了嫁妆,这些年我又陆陆续续往里面添置了一些,已然是齐备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况且,宁王十分看重我们瑜儿,早几日便备下了十足十的聘礼,一切应用之物也都已准备稳妥,不必劳烦你们费心了。” 苏夫人瞅准时机,突然话锋一转,冲着苏瑾,笑得慈爱,“瑾儿啊,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碎叨,如今你已嫁入王府五年有余,怎么腹中仍不见有动静?要知道,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殿下也不小了,没有一个嫡子可怎么行?孩子啊,这事可得抓紧呐。前些日子总听说你病着,是不是身子没有调理好?” 苏夫人果然没有听见自苏瑾内心之中的祈祷,见敌不过宸王的逼问,干脆直接将话题转给了她。 没想到苏夫人突然将“皮球”踢到自己这边,苏瑾愣着不知如何接话。 即便苏瑾没有谈过恋爱,可她也是一个已满三十岁的成了年的现代人,有些生理卫生方面的知识,她还是清楚的。 王爷与王妃一个月就同房一次,结婚五年,一年十二个月,五年也就只有六十次,即便加上新婚当晚,五年同房的次数也不过百次,再遇到个特殊时期,恐怕还会耽搁。 这种事情,还是得靠男人主动些的,古代女子含蓄保守,怀不了孕,她也只能是干着急呀。如此零落的同房次数,那七王妃又不是雌雄同体,怎么着,一个人还能变出个孩子来不成? 可这话也不能明着说呀,在古代,再是亲人之间,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些话,到底还是不合时宜的吧,更何况,原来的苏瑾与眼前这位苏夫人的关系,应该也是一般吧。 不过也难怪苏夫人会拿这种事情拿捏苏瑾和赵翊,古代如此看重子嗣,苏家嫡女嫁入王府已经有五年了,王爷又急着要小孩,怎么苏瑾王妃竟无一儿半女?王妃苏瑾看着年纪不过二十,难不成真的是有身体原因,所以才变态地见不得其他女人有孩子? 偷偷瞄了一眼苏夫人期待中透着一丝得意的目光,现代苏瑾微微垂首,心中埋怨着:你俩的嘴仗,与我何干啊,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此关键的时刻,怎么“主攻”赵翊突然就“掉线”了,果然实力坑队友啊。 在她还在苦思冥想如何平稳和顺地将这个烫手的“皮球”接下去,最好还能漂亮地将“皮球”再抛出去时,会客厅门前突然出现一个小丫鬟打扮的女孩子。 厅堂内的众人随着小丫鬟惊慌凌乱的脚步声望过去,只见来人一脸惊慌,也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场,便一路从屋外冲了进来,冲着苏夫人便大哭起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她……” wap. /110/110579/28727604.html 全一卷 第026章 惊天大瓜 “住口!贵客在此,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苏夫人见底下人如此不分场合地冒冒失失开口,眉毛都立了起来,一脸的戾气毫不掩饰。但发怒只是一瞬间的反应,她立即发现自己的失态,瞬间变了脸色,冲着赵翊和苏瑾笑着,找了个借口企图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让你们见笑了,这丫头刚进府,还不懂什么规矩,惊扰你们了。”说着,她朝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老仆葛嬷嬷瞧了一眼,葛嬷嬷立即会意,赶忙将那个毛躁丫头领了出去。 即便是苏瑾再不谙世事,也察觉出奇怪,“二妹妹她没事吧?” 苏夫人冲着她摆摆手,一派轻松的模样,“没事,瑜儿怕是一觉醒来,没见到我,才会如此。你妹妹你是知道的,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小,一直也柔柔弱弱的,总是需要人照顾的。” 苏瑾点点头,觉得一切很合理。 苏夫人瞧了一眼赵翊微皱的眉头,就知道他并不那么好糊弄,为了粉饰太平,她决定继续转移众人的关注点。 “对了瑾儿,昨天听你说什么张天师,是怎么回事?” “我……我那是胡诌的。”苏瑾说得有些心虚,“最近刚听了张天师的故事,昨天一时情急,随口就……” 就在这时,刚刚领着小丫头出去的葛嬷嬷走了回来,她站在苏夫人身后,对她耳语道,“夫人不好了,二小姐不知怎得,知道宸王殿下来府中了,在房里闹得更凶了,非要见殿下一面,如今在闹着寻死,刚被送水进去的丫头给救下来。” “什么?这个不懂事的逆子。”这下苏夫人也慌张了,她顾不上勉强才粉饰住的太平,主动迎上了赵翊那张关切询问的脸,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苏夫人朝着身旁焦急的妇人耳语了几句,然后挥了挥手让她退下,这才转而面对着赵翊,神态语气都十分诚恳,“哎,瑾儿、殿下,眼下的确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我这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没了主意。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好在你们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苏夫人就像是痛下了狠心,说得十分诚恳,可眉眼中却透着算计和筹谋,她拿着手中丝帕,在眼中轻轻擦拭着,然后继续说道,“其实,瑜儿昨日的确是被吓到了,不过,她并不是被昨日谋害瑾儿的那个贼人给吓的,昨日将她惊吓到的,是宁王的王妃。昨日宁王王妃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你们也是见识到的,自昨日从你们府上回来,瑜儿就哭闹着不肯嫁。哎,这件事都怪我这个为娘的不好,总想着给我这个苦命的女儿找一个殷实人家,好让她下半辈子衣食不愁。如今允诺了宁王殿下,聘礼也收了,生辰八字也合过了,吉时也都选下了,就连圣上,也都知晓了。瑜儿本来也是愿意嫁的,即便不是正妻,但好歹也是一个安稳富庶的归宿,可昨日宁王王妃处处刁难,对瑜儿百般羞辱,这让她一个闺阁女儿家如何受得了,她是说什么都不肯嫁,刚刚竟还寻了死。好在下人及时发现,这才救下一条命。” 苏夫人痛哭着诉说着,说到动情时还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副顿足捶胸的模样,“殿下,自老爷走后,苏府内便没了拿主意的,老身苦苦支撑着,就想为两个孩子谋得一息安稳,如今瑜儿如此,我也是有心回绝了这门婚事的,可眼下苏门败落,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怎么得罪得起宁王殿下啊。但是我也想着,宁王应该是位好相与的,对我家瑜儿也算用心,瑜儿嫁了过去,每日对二王妃悉心侍奉,恪守妇道,有着宁王殿下的疼惜,日子也应该是过得去的。殿下,能否请您帮忙去劝一劝她,有些道理,你们这些拿主意的男人能说得清楚,她也听。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就是再说上几十句,也是无用的呀。还望殿下能替我好好劝劝她,她好歹也是瑾儿的亲妹妹呀。” 苏夫人说得凄凄惨惨,本来苏瑾是同情的,还帮着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帮着这个妹妹回绝婚事。可后来越听越莫名其妙:嗯?这是亲娘吗?明知是个火坑,为了所谓的富庶生活,就迫不及待将自己亲身女儿给推下去吗? 苏瑾转头看了看赵翊,手不自觉拽住了他的衣袖。她心想着:这可是一条生命啊,刚刚路上一个毫无瓜葛的乞丐,他都愿意施以援手,如今眼看着妻妹被丈母娘推进火坑,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吧。 赵翊表现得十分上心,他立即点头应允,“苏夫人请放心,我这就随您一起去看看。” 苏夫人点头欣慰地笑了起来,苏瑾也点头赞同,她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自然而然起身,心心念念如何破解这一封建旧俗带来的人间悲剧。 苏夫人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见苏瑾也一同准备起身,当即将她拦了下来,“瑾儿你就别去了。如今你身份贵重,老身劳烦了宸王殿下,已是不忍,怎能再劳烦你呢。你就在此小坐片刻,一会我安排些府中的戏班子给你解解闷儿。瑜儿如今还在病中,言语行为难免无状,再冲撞了你可怎么好?” 苏夫人这拦的十分蹊跷,苏瑾心中一惊:如此明显地阻拦着自己,难不成她看出来我是来搅局的了? 不过还没等苏瑾开口,赵翊便开口道,“苏夫人多虑了。瑾儿与苏瑜妹妹姐妹情深,如今听闻妹妹身体不适,怎么在这里坐得住?”说罢,便拉着苏瑾起身,一同往后宅走去。 苏夫人一看无法阻拦,立即快走两步,追上她们赵翊与苏瑾,她一面快步往前走,一面对她们说,“那也好。我先去看看瑜儿,也免得她胡言乱语的,冲撞了你们。”说着,三两步超了过去,像是想要率先赶去后院阻止些什么。 走过两个长廊,便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砸摔瓷器的声音,一个尖利的女声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地吼道,“我不嫁!我不要嫁!我要见宸王殿下,我要见他!” 走在前面的苏夫人脸色十分难看,无论自己走得再快,也敌不过自己女儿的这些胡话传的速度快。若不是女儿以死相逼想要见宸王赵翊,她定然不会贸贸然将他们带过来。 苏瑾在昨天的宴席中就察觉出了苏瑜对赵翊的感情,如今爱上姐夫的小姨子就要嫁人了,可是她却一面喊着不肯嫁,一面要见自己的姐夫,如此狗血的家庭伦理爱情大戏,竟然在自己面前上演了,苏瑾虽然感到新奇激动,可又莫名其妙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苏瑾偷偷瞄了身边赵翊一眼,只见他眉头微蹙,抿唇不语,可脸上却不见十分惊讶的神色。难不成他根本全都知道?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着实十分令人感觉十分危险,也不知这个苏家二小姐,喜欢他些什么。 来到房门口,门外聚集了许多人,大家都守在门外不住地劝说着,试图让屋内独处的女人冷静下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看见苏夫人后,便立即哭着说,“夫人,二小姐把房门锁了起来,我们无论怎么劝,她都不肯把门打开,这可怎么办呀,她会不会再……” 这女子话没有说完,便看见了跟随着苏夫人一同过来的赵翊和苏瑾,立即如见了鬼一样,哑然失色。不仅是她,门外众人在看见苏瑾后都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苏瑾茫然地看着眼前人奇怪的表情,不禁心生疑窦:这里不是苏家吗?不是她这个身体生活很多年的家庭吗?为什么自己感觉这里的下人看见自己就跟见了鬼一样,一副不敢相信她会出现的模样? 门外的苏夫人既担心着屋内的女儿,又担心身后的赵翊与苏瑾会听见些不该听到的话,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地不安心。她率先走到苏瑜门前,冲着屋内喊道,“瑜儿,你冷静一点,不要再做傻事了。” 可话还没有说完,屋内便立即传来重重的摔瓷器的声音,然后就是苏瑜几乎怒吼的声音,“我不要嫁给宁王,我不嫁!母亲,你不要再逼我了。呜呜呜……我要见宸王殿下,我要见他!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苏夫人赶紧宽慰道,“瑜儿,你听母亲说。宸王殿下已经来了。你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还有你大姐姐……” 还没等苏夫人把话说完,屋内的摔打声又再次传来,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屋内的苏瑜随即哭闹道,“我不听我不听,你又诓骗我!” 赵翊心领神会,立即上前,他瞬间变身邻家大哥哥,声音温柔且富有磁性,“小妹,我在这里。你先出来,有什么话,我们出来说。” 赵翊的声音,在这一刻仿若天籁,一时间全世界都安静了。大家屏息关注着屋内的变化,屋内果然不再有摔打之声传出,里面的人好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是惊喜过望,好半天才传来崩溃大哭的声音,那感觉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一般。 屋里的苏瑜冲着大门哭诉着,声音里满是欣喜与哀伤,“奉之哥哥,奉之哥哥,你终于肯来见瑜儿了,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死。奉之哥哥,瑜儿不要嫁给宁王,瑜儿嫁给你可好,嫁给你做侧妃,不,做妾,即便是妾也没有关系的。” 苏夫人的脸色本就十分难看,此刻更是黑沉沉的,她偷偷看了苏瑾两眼,便立即上前两步,扒在房门外厉声冲着屋内吼道,“住口!你发的什么疯,说得都是些什么疯话?”随即,她转身看向苏瑾与赵翊,笑得有些心虚,“瑜儿怕是发热烧糊涂了,说得都是些糊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她执起苏瑾的手,宽慰地拍了拍。 没想到屋内的人闻言,不仅没有消停,反而轻蔑地笑了起来,“哈哈,母亲,这事你们做得,怎么我就说不得?五年前,本该嫁给奉之哥哥的,明明是我!” wap. /110/110579/28727605.html 全一卷 第027章 离婚协议 “奉之哥哥,五年前,你要娶的,分明是我苏瑜!”隔着门,苏瑜的声音毫无顾忌。 苏夫人眼睛都烧得通红,冲着房门怒吼着打断里面的胡言乱语:“你放肆!” 屋里苏瑜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直接刺穿了苏夫人最后的体面。她再顾不上身份和尊荣,如同泼妇一般大声呵斥着屋里的人。看着面前无法打开的房门,她怒火中烧,杏目圆睁,冲着身旁扎堆的人群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任由着小姐在里面胡言乱语!”说着,她朝着陪在一旁的纪管家喊道,“纪锐达,还不赶紧找几个人,把门给我撞开!” 纪管家得令,立即往前院跑。 赵翊却拦在了苏夫人面前,“苏夫人莫急,这样鲁莽撞开房门,怕是会惊吓了苏瑜小妹。” 苏夫人的脸有些抽搐,此刻,她哪里顾得上里面这个冤家的安危,她恨不得立刻打开这扇门,好亲手把躲在里面的人的嘴给堵上。 苏瑜的话也同样像一把匕首,刺进了苏瑾的心里,一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全身,是被背叛和被欺骗后的惊慌与不甘,亦是太过投入,却发现自己只是观众后的惶恐与落寞。 屋内苏瑜有些魔杖,完全不理母亲的阻拦,自顾自地哭闹着。还有一个多月,她就将要被母亲嫁去宁王府,以换取弟弟的荣华富贵,她的绝望与不甘心也是无法轻易磨灭的,如今在自己府中,她尚且还能当着宸王的面搏一搏,日后若真的嫁入了宁王府,这样的疯狂,怕是痴心妄想。她边说边往屋外走,企图让宸王心软,好和自己一样疯狂一把,“奉之哥哥,五年前,本该嫁给你的,就应该是瑜儿,是瑜儿……” 随着屋内的声音越来越近,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房门内出现了一张满是泪水却充满期待的脸。苏瑜不顾母亲的呵斥,一双眼、一颗心全都放在了赵翊的身上。她甚至一下跃过母亲,朝着赵翊伸出了双臂,期盼着他能够予以自己回应,哪怕只是一个敷衍的拥抱。 可是,当她看见赵翊身旁的苏瑾时,期待的神色立即扭曲了起来,脸上的激动换成了冷漠的神色,然后冷漠变成厌恶,转而开始疯狂,她指着苏瑾大声咒骂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这个两面三刀的贱人,是你抢走了奉之哥哥,是你抢走了我的奉之哥哥,我不想见到你,我不想见到你,你走,你给我走!” 苏瑜几乎疯狂起来,她指着苏瑾大声呵斥着,完全不顾颜面地伸手猛地将她推开。此刻,她也不需要任何的颜面。 而面对着暴风一般的剧情发展,和暴风一般的苏瑜,苏瑾根本无法完全消化。她看着那张咒骂的红唇,那双朝着自己伸过来的双手,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人一把将她拉过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挡住了所有的威胁。 是宸王,这场狗血剧情之中的男主角。 此刻的苏瑾,脑海之中竟出现了这样一句滑稽的话: 果然是男主,剧集之中的女人都要喜欢他。 最后是怎么离开的苏家,苏瑾的记忆有些恍惚,只记得苏瑜的双手直直伸向了自己,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怨毒地盯着自己。 从苏家回去,赵翊一言不发。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拉开苏瑾的时候,他明显有些慌张。可这个结果,也正是他所希望的,纳苏瑜入门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苏瑜并非心甘情愿嫁入宁王府的这个事实,却是自己的一剂定心丸。 如今朝中的局势很明朗。宁王赵渊借着岳父秦相之势,拥有着朝中一半以上的势力,宸王赵翊借着岳父定远侯苏怀的势力,拥有着几乎另一半的势力,远在西北边陲的衡王赵凌,虽说战功赫赫,可远离朝堂多年,不足为惧,其他几个在朝的皇子,也都是庸庸碌碌之辈。 朝中宁王与宸王的势力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如今无论是谁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彻底吃掉对方,都势必需要从对方的根基入手。 很显然,这次宁王出手了,可是失利了。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执念。 但是自己还是不可掉以轻心,眼下北边战事一触即发,内忧外患,时局动荡。 马车之中的赵翊闭目凝神,思绪万千。可他的这副神情,在苏瑾看来,却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十分不舒服——听见苏瑜喜欢他喜欢到拒绝出嫁,这个男人的脸上竟然没有半分惊讶的神色,竟然还能轻松扮演着帮着丈母娘劝小姨子放弃挣扎的暖心姐夫。他要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冷血怪物,要不就是一个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又不说破,只是因为十分享受被崇拜的感觉的渣男! 不,他就是一个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却实实在在没心没肺的冷血渣男! 这一夜,苏瑾彻底失眠了,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今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她忘不掉苏瑜看见自己时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懊恼、悔恨、羞愤、绝望集于一体的眼睛。她哭诉着说自己其实五年前就应该嫁给赵翊,要知道让一个古代未出阁的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痴心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也许也说明了这个女孩子的真心吧。 等一下,五年前?王妃苏瑾嫁给赵翊不是也刚好五年吗?难不成,早在苏瑾与赵翊成婚之前,这个苏家小妹,就已经爱上了还没有成为自己姐夫的宸王殿下?又或者说,原本和赵翊相爱,甚至谈婚论嫁的,都应该是妹妹而非姐姐?那个时候她不应该还只是个十小几岁的小孩子么,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刚刚升为初一的小姑娘吧,古代女子都这么早熟吗? 嗨,我犯什么傻,古代本来人们成婚就早。十一二岁就结婚的,也不是没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成了别人的……小三? 苏瑾辗转反侧,她睁大眼睛瞪着床顶上的床帐被夜风吹得一晃一晃,心也跟着一起晃动起来。说起来,今日听见苏瑜这么说,自己竟然有一些酸涩的感觉,还有今日自己堂而皇之将手伸向赵翊脖颈的事情。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自己当真喜欢上了这个古代渣男?不会吧? 难不成是饥不择食?嗯,一定是!这僧多肉少的,也怪不着我吧,要怪,就怪这种恋爱剧本里,男主光环太强,男性角色太少。 不是说痴情男二就快回来了么,怎么这几日没什么消息了?还是要托人打听打听他的消息才是。 不行,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任由着男主光环侵蚀到自己不太坚定的立场,我还是要做些什么事情,毕竟我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回去的。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要先能够出府,找到道观和张天师,问出回去的方法才行,看来和他和离的计划,还是要赶紧提上日程才行。 实在无法入眠,苏瑾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干脆起身,拿出火折子,学着沐雪的模样点亮了房中的烛火。 举着烛台,苏瑾穿过中堂,来到了房中相通的另一间房间之中,这间房间一般是她们闲坐谈话的地方,这里有一方书桌旁。书桌上工整放着一叠宣纸,两旁青玉色的镇纸触手温润,一旁还摆放着毛笔、砚台、一方没有开封的墨锭,这样文雅的布局,乍一看以为主人家如何痴情书法呢,只可惜苏瑾自穿越过来,便从未使用过。 用手抚了抚宣纸,丝滑得像是绸缎,纸上还有些淡淡得浅纹,十分别致,正好可以给自己写一些东西。于是,她拿起毛笔,对着宣纸随意比划了两下,便直皱眉头。现代人,打字打惯了,用签字笔、粉笔啥的写写还行,让她用毛笔写字,还是为难了些。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那一块长长的墨锭,借着烛火之光,细细端详了起来。这是一块雕刻着山峰松柏的墨块,触手有淡淡药香,倒是十分奇特。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能写字的可不都是笔吧,口红、眉笔不是也能写字么。 用手掂了掂手中的墨锭,苏瑾起身,一手举着烛火,一手拿着墨锭,推开房门,在门外长廊花坛旁的青石板上,将手中的墨锭细细打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将粗壮墨条的一端打磨成了一个越来越细的笔锋,就像眉笔一样。这下就可以写字了。 回到屋中,苏瑾在砚台中泄了些茶水,轻轻将墨条在水中沾了沾,然后挪到宣纸上,以墨当笔,写了起来。 离婚协议书: 甲方:苏瑾 乙方:赵翊 离婚诉求:双方因感情破裂,同意协议离婚。 财产分割:甲方带走剩余的所有嫁妆,乙方保留宸王府内其他财务。 其他补充:自离婚之日起,双方各自自由,日后其中一方若有婚配,另一方不可以任何身份阻拦。 双方签字: 苏瑾在签字甲方处,认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盖上了自己的大拇指印。 离婚协议书是她电视剧里看来的,也不知道写的标不标准,不管了,总比古代和离书写的科学吧。 我还是要主动出击才行,明日睡醒,我就去找他离婚! 完成这一切后,苏瑾心满意足地丢下墨锭,将这封《离婚协议书》仔细吹干后,叠好放在自己的床头,然后才返回床上,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还在睡梦之中的苏瑾,突然被一声怒吼声惊醒。 只听自己屋内,一个中年女人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怒吼,“这究竟是谁干的?” wap. /110/110579/28727606.html 全一卷 第028章 失宠而欺 “这究竟是谁干的?” 清晨里的一声怒吼惊醒了整个墨韵阁,离着最近的苏瑾也被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夜失眠睡得迟,这会儿脑袋里还是迷糊的。 发出怒吼的是芸嬷嬷,她执着一块被磨尖了的墨锭,痛心疾首地埋怨着,“这可是上好的一块绛墨啊!究竟是谁如此糟蹋,竟将这上好的绛墨毁成这个样子?” 自王府设宴后,芸嬷嬷突然对墨韵阁内的大小事务都十分上心,恰逢这两日王妃贴身丫鬟沐春和沐雪因寿宴当日受了伤,正在养病,她便对院中的所有事情都十分地积极。 率先闻声而至的是沐雪,随后是明卉明霏,然后是沐春,最后才是几个懒懒散散的仆妇。 沐雪瞧了一眼在王妃寝宫里大声嚷嚷的芸嬷嬷,没有理会,直接走向了苏瑾。这两日的休息,沐雪已大致恢复。她搀扶起还迷糊中的苏瑾,开始帮她梳洗打扮。 沐春扒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明卉明霏,率先走到芸嬷嬷身边,瞧了她一眼,说话不太客气,“芸嬷嬷,究竟是怎么了,怎得令你一大清早的惊扰了王妃?” 芸嬷嬷颤颤巍巍举起手中墨锭,满眼地怒意,“你瞧瞧,你瞧瞧,这么上好的一块绛墨,怎得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沐春瞧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墨锭坏了,重新换上一块不就得了?” “这可是苏家主母特意送来的呀,名贵着呢!” 这话说得,顿时令沐春气不打一处来。她捏紧了拳头正欲发作,旁边寝殿里的沐雪突然走了过来。她没有理会这边的正常,反而对着明卉明霏吩咐道,“你们俩赶紧去给王妃准备水洗漱,发什么愣?”说着又转身对趴在门外往里面瞧的其他仆妇也说道,“你们也是,赶紧去厨房准备早膳,院子扫了没,廊下也都凌乱着,还不赶紧去干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沐春领会到沐雪的意思,当着这些王府里的人,她们三个陪嫁过来的吵起来,着实是不好看的。 见其他人走远了,沐雪对芸嬷嬷说道,“芸嬷嬷,我知你心疼这绛墨,可你也得注意分寸,就这么在王妃面前大呼小叫,岂不是让其他人觉得我们没有规矩?” 沐春也附和道,“就是,你也是苏府的老人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可是这墨……”芸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可瞧着沐雪坚毅的眼神,也只好硬生生咽下了话。 苏瑾这才明白,今早闹得这一出,是因为昨日自己的杰作。 所以说,昨日那块雕刻着松柏山石的墨锭,是苏家二夫人送来的名贵物件?送来一块墨,这是何意呢?提醒我不要玩物丧志?勉励我不能因私废公?还是激励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活到老、学到老? 突然想起床头自己昨晚写下的《离婚协议书》,托在手中仔细又看了看,她这才安心下来。 打听清楚宸王已上完早朝,正在后殿里待着,苏瑾连忙拿着这份离婚协议,赶往书房,沐雪不放心地陪着她,身后跟着明卉明霏两个丫头随行伺候,一行四人往后殿走去。 后殿虽在后院之中,却最靠近前院,原本是宸王召见大臣、宾客的地方,可是为避人耳目,他一般都会安排在书房与大臣密会,久而久之,后殿便被改成了一处休憩的场所,后殿旁有两个偏殿,一般宸王不去妻妾房中时,都会在这里休息,偶尔也会歇在书房中。 隅中时分,府内人头攒动,下人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苏瑾走在长廊上,路过的下人们都恭敬行礼,一切都井井有条。 待苏瑾一行人走远后,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自从侧妃入府,这王府内的风向好像就变了。” “是呀,看来这个新侧妃是个狠角色,前面那些个夫人,可都折在了王妃手中呢。” “你说的可是后院那几个冷僻院子里住的主子?” “可不是,你刚来不清楚,她们可都是翻不了身的主儿。哎,说来也奇怪,看着这个侧妃柔柔弱弱的,没成想厉害着呢。” “不会吧,我看着王妃挺和蔼可亲的,像是个好像与的主子。” “哪里和蔼可亲了?这是恶的怕更恶的,一物降一物罢了,如今殿下宠着侧妃,王妃这是夹着尾巴呢,你瞧着吧,府内不会太平的。” “可不是,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下人。” …… 这些话,苏瑾并未听见,可却被躲在假山石后的人听了个满耳。 待下人们走后,假山石后走出了两个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了摇扇子,没有说话,他身旁一个孩童模样的少年瞧了瞧他,冷声问道,“这种闲事你也要管?” 书生也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管也管得。” 少年又冷冷瞧了瞧他,“师父,你是不是闲的?” 书生看着他,笑了起来,“开个玩笑也不行,青巳,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 苏瑾一行几人来到王府后殿。 门口除了站了两个小斯外,竟然还有几个丫鬟守在门口。 小斯看到苏瑾后,立即恭敬地垂首,“王妃,您怎么来了?” 还没有等苏瑾说话,门口守着的其中一个丫鬟便趾高气扬地抬高下巴说道,“殿内有我们侧妃陪着殿下呢,殿下怕是没工夫召见王妃,还请王妃先回院休息吧。” 说话的丫鬟正是封月凝身边最贴身的丫鬟东菱,这个丫头最是嚣张跋扈,四处疯咬其他人,完全不给自己的主子留后路。 苏瑾身边的沐雪绝对不是吃素的,她一步上前,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贱婢,这有你什么说话的地方,如此没有规矩,敢这么和王妃说话?今日就让我好好教一教你规矩!” 喔嚯,这么厉害吗? 苏瑾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看着沐雪飒爽的侧颜,果然还是沐雪霸气,完全就是一个神助攻啊! 想起来上一回封月凝去自己院中撒野,也是沐雪一马当先打了东菱一巴掌,这个嚣张的姑娘还真是把嚣张刻进了dna里,完全不长记性啊。 被打的东菱赶紧捂着自己瞬间浮肿起来的脸,不甘心地哭着冲身旁两个小斯埋怨道,“你们就这么看着我被欺负吗?如今我们夫人才是殿下最宠爱的人,我可是她身边的人,今日这么被人欺负,你们不管,等侧妃出来,我一定要告诉她,看她怎么收拾你们。” 小斯很是为难,“冬菱姑娘,这可是王妃,您不可太过放肆的。” 冬菱很是不以为意,“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王妃,在王府里,自然是谁的恩宠多,谁的地位就高,你们搞搞清楚。” 苏瑾看了看四周,这不是王爷所在的后殿门口吗?这个嚣张的丫鬟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这么说就不怕王爷听见? 果然,屋内传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屋外谁在喧哗?” “禀殿下,是王妃来了。” “让她进来。” “诺。”小斯恭敬地冲着屋内答道,转而对苏瑾说道,“王妃请。” 苏瑾抬脚,刚准备进去,就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退去了一边,“你们不进去吗?” “小姐,这不合规矩的。”沐雪低声提醒了一句,满眼尽是担忧。 好吧好吧,神助攻不在,一会里面一切的牛鬼蛇神,都还是要自己面对,苏瑾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迈向了殿里。 其实看到封月凝身边的丫鬟在殿外的时候,她就开始打退堂鼓了。虽说自己是来找王爷谈离婚的,可如今他小三在怀,该让她如何开口?即便和他没有感情,她也不愿意让其他女人看笑话。 明明刚出了“新手村”,就要独自一人面对冷血王爷和蛇蝎侧妃两大boos,苏瑾心中到底还是没什么底气的,她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小三在场也好,看王爷这个三妻四妾、喜新厌旧的态度,即便和离不成,要份休书也应该是容易的。就我们两个人在,他为着面子,可能会拒绝,可如今有小三在场,他的立场可能就变了,说不准同样是为了面子,反而就同意了呢,没准还会满意地看到自己是如此的识趣。 大殿上没人,旁边的偏殿里却传来了一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像是……一个女人独自在笑,对,不是两人对话后的一起笑,而是一个女人独自的笑声。 苏瑾浑身不自在,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通往偏殿的门里投射出的黯黄的光,她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此刻侧殿里不会正在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吧?呃……这还真的说不好,原本就只是侧妃一人前来的,带来的人又都守在门外头,是我非要跑来横插一杠,如今倒是弄得自己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了——面前的这扇门,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呢? 偏殿里女人的笑声还在传来,那声音低柔却清脆,苏瑾眼前突然出现了商纣王和苏妲己在朝堂上共舞的画面——苏妲己穿着雪白的狐裘,朝着商纣王边舞边笑,时不时还将纣王身前桌上的葡萄递进了纣王的嘴中,纣王沉迷于妲己的美色之中,眼中除了她,装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天哪,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怎么会突然想出这么没羞没臊的画面?真是电视剧看多了,你说电视看多了有什么好的,哎……自己今日来可是有正事的。 这样想着,她清了清思绪,迈步朝着偏殿走了进去。 wap. /110/110579/28727607.html 全一卷 第029章 秒怂日常 苏瑾循着一个女人低低地吟笑声,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偏殿。 偏殿也被布置成了书房的模样,靠右是一个书案,左边有一张红木矮桌,桌上还放着棋盘,棋盘上摆放着残棋,像是主人家随时会邀请好友一同落座手谈一局。 书案后面,那个面沉似水的男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一位身着玫红色华裳的女子正在一旁磨墨陪侍,时不时还会在男子耳边说些什么,然后自顾自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男人基本不答话,只是偶尔看她几眼,然后配合地回应几句。 原来这屋里的场景是这样的呀,苏瑾脸上一红,为自己刚刚龌龊的想法而羞臊。 不知怎的,苏瑾总感觉这个宸王殿下,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想搭理这个女人,这场面像极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见苏瑾走进来,侍奉在男子身旁的女人抬眼看了她几眼,又笑了起来,笑得阴阳怪气,“王妃姐姐来啦。” 宸王赵翊抬眼看了看苏瑾,便继续拿着笔写着什么。他似乎习惯了如此不礼貌地对待着他身边的这些女人,一切以自己为中心,不关心身边女人所做的一切,他太习惯被仰视了,特别是他们这种出生于皇室的贵族。 苏瑾十分不满意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她沉吟一会儿后,按捺着心中的怒气,对他说道,“赵翊,我找你有事商量。” 封月凝又笑了起来,以退为进地说道,“哟,姐姐找殿下有事商量,那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呀。” 她的语气十分挑衅,虽然嘴上说着要回避,可却不见一点要离开的样子,还是一副妩媚模样,执着墨锭一圈一圈地磨着。 封月凝的这副模样,男人消受得起,苏瑾可实在受不了,她冷哼一声,顺着月凝的话说道,“好呀,妹妹慢走,我就不送了。” “你……”封月凝再一次被王妃不按常理出牌的回怼方式给怼地哑口无言,她不甘心地望向宸王,眼睛里包含着委屈。 没想到这一次,宸王并没有偏帮着她,他闻言,停下手中舞动的毛笔,顺着苏瑾的话,对月凝说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孕中辛苦,少走动,要多休息休息。” “我……殿下……” 封月凝不敢置信地看着宸王,自己的一句撒娇,竟然被解读成了要主动离开,宸王竟然还在这时配合地下了逐客令。但是她十分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冷漠,她只得死心,妥善放好手中墨锭,走下堂行了礼,这才悻悻然离去。 大殿的殿门被重重关上,赵翊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看向苏瑾,“人已经走了,你可以说了。” 帮我摈退左右?难不成他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苏瑾看着眼前男子那张英气的脸,两道浓浓的眉毛,衬得一双明眸更加的深邃。 苏瑾呆呆看着赵翊,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直到面前那张帅气的脸慢慢冷下来,两道眉紧紧皱在一起,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关键的时刻犯起了花痴。 咬了咬唇,苏瑾暗骂着自己,赶紧从袖中将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小心展开,轻轻放在了赵翊的桌案上。 赵翊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纸张,仔细端详了起来,久久不语。 追逐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紧闭的唇上,她的心脏也随之慢慢悬了起来,他越是不说话,自己就越是紧张。 这感觉真的是难受,煎熬啊…… 好一会儿,赵翊才将纸张放回桌上,双手随意地撑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写的什么?” 哎?搞了半天,你看半天是看不懂啊? “我昨日就和你说了,我要和你和离,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这是我们的离婚协议书,也算是我的诚意。” 赵翊看着她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如鹰一般警惕地盯着她。 苏瑾被他看得有些炸毛,她小心翼翼上前,用手指着桌案上那张协议书上的字,对他解释道,“你看这里,写明了我们是因感情不和,才和平离婚的。这里是财产分割,我只带走我自己剩下的嫁妆,王府内其他的财产我一分都不动,这点你放心。我已经签过字了,你就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就行。”说着,她认真地将手指点在了乙方签字的地方,“一旦双方都签好字,这个合同就生效了,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问,以后江湖再见了。” 说完,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让苏瑾不禁打了个冷颤。 赵翊还是不说话,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已经慢慢缩小,危险的眯了起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苏瑾谙熟于心,立即缩回手指,退了两步,哆哆嗦嗦开口道,“你、你、签个字就行。” 他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她。 她开始感到毛骨悚然,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苏瑾本来还想与他对峙着,想着输人不能输势。可不到三分钟,她便立即败下阵来,小心翼翼地妥协,“要是皇家真的没有和离的说法,那你把我休了也行,毕竟我这么多年也无所出嘛,按照你们的规矩,休妻也无可厚非。可是,嫁妆我得带走,这都是我嫁来时带来的,应该是我的吧……” 偷偷瞄了他一眼,咋还不说话呢?该不是看上王妃的那些嫁妆了吧?不是吧,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如此吝啬财迷? 苏瑾不安搅着手指,半天才唯唯诺诺继续妥协道,“一半还不行吗,嫁妆我就带走一半,我也总得活是不是……”堂堂苏家长女,嫁妆应该不会少吧,一半就够了,也应该不少了,和钱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些。 赵翊瞧了她半天,还是没有摸清楚她真实的意图。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还是王妃的模样,可全身上下,却处处透露着古怪。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女人,要不就是个冒牌货,要不就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若说她是个冒牌货,王妃几乎没有出过王府,即便是上一次偷跑出去,也立即被找了过来,随行也都是她的贴身侍女,究竟是如何被掉包的呢,长得竟如此之像,竟然连苏夫人和苏瑜也看不出半点破绽?和这个猜测比起来,后者似乎更可信一些。 他再次拿起桌案上的协议书,在苏瑾面前抖了抖,他决定直截了当地询问她,“你究竟是何意图,这个什么书,是谁交给你的?你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原来他是在怀疑我的诚意啊,苏瑾松了口气,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气,“这就是我自己写的,我也没什么阴谋,我是真心想和你和离的,不是试探你。” 赵翊不信,“苏瑾,你的字我是见过的,字字娟秀,欹正相生,怎么会如这般猫挠模样。话都说破了,你还不如实说吗?” 我……苏瑾气的直跺脚,这个可恶的渣男,竟然在嫌弃我字写得难看,这真是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苏瑾气的满脸通红,刚刚的怯懦倒是一扫而空,她努力保持着人民教师最后的理智,运着气对他说道,“宸王殿下,我真的没有什么意图,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我是真的要和你离婚。我们既然毫无感情基础,婚后也做不到相敬如宾,又何必如此彼此耗着,互相伤害呢?我给你心目中的女人腾地方不好吗?” 她的这番话字字恳切,赵翊似乎有所触动,从他惊异的目光中,能够察觉出他的无措。但是他仍然保持着凝视她的态度,他一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对劲,“你当真只是想离开我?” “没错。” “不顾你自己的荣华,也不顾家族兴荣?” 苏瑾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在乎。” 她的反应,印证了赵翊心中的猜测: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耍什么花样。 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夫人,这一病,你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明白了,定是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你才如此耍小脾气,为夫给你赔罪了。今日我有一封紧急的公文要写,不得空去陪你,明晚我定去墨韵阁向夫人赔罪,如何?” 什么什么?苏瑾被他突然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给弄懵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中反复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呀。 苏瑾刚要开口,赵翊突然冲着殿外询问道,“外面陪王妃同来的是谁?” “回殿下,是墨韵阁的沐雪姑娘。” “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沐雪进来,行礼,恭敬跪在一旁。 “带你家王妃回去好好准备,我明晚过去。”赵翊说完,便不再理会她们。他拿起笔继续写了起来,似乎真的十分忙碌。 “不是,准备什么?你什么意思?”苏瑾彻底懵圈了,他这意思是要宠幸我? 沐雪立即对着宸王拜了又拜,急忙起身想扶苏瑾着离开。 “等一下,”苏瑾挡开沐雪的手,转而继续对着赵翊解释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你别来啊,你别来。” wap. /110/110579/28727608.html 全一卷 第030章 大展拳脚 苏瑾还想再挣扎一下,桌案后的赵翊抬眼瞧了一眼,“还不带你家主子回去?” “诺。”沐雪又恭敬行了礼,赶紧拉着苏瑾往外走。 苏瑾就这样,糊里糊涂被沐雪硬拖走了。 回去的路上,苏瑾十分郁闷地往自己院子走,垂头丧气地模样,完全没了来时的潇洒与期待。 突然意识到自己带去的《离婚协议书》忘在赵翊桌上了,苏瑾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明卉明霏差点躲闪不及撞上去,还好及时停了下来。她们关切地询问,“王妃,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走在她身侧的沐雪也停了下来,走回来询问。 苏瑾摇了摇头,继续抬脚往墨韵阁走。丢就丢了呗,难不成还回去取吗?就赵翊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狗脾气,再进去一趟,自己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 沐雪一路上没说话,这会儿才忍不住说道,“来时我还在想,小姐你怎么会突然跑去后殿找宸王殿下,原来是为了……呵,在皇家之中若想生存,恩宠还是必不可少的,是该好好搓一搓飞羽苑的锐气。” 身后的明卉和明霏也连忙附和道,“我还奇怪呢,刚刚见封侧妃从屋里出来时,脸难看地都快垮到地上去了,还把告状的东菱给当众教训了一顿。嘿嘿,原来是她在殿内受了气,出来拿东菱出气呀,殿下还是最心疼咱们王妃的。” “可不是,咱们王妃就是太仁慈了,才会纵地侧妃如此的骄纵,竟然还想和咱们王妃争宠,真是不自量力!” 苏瑾被她们夸得更加心浮气躁,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来争宠的,我是来找他和离的。” “和离?”明卉明霏同时惊呼出来。 沐雪也惊讶地看着她,那日晚宴结束时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明霏心中思索了许久,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这是一种……手段吗?” 苏瑾不想再做解释,她抱着脑袋,只想赶紧回去清静清静,心中更是有苦难言。 这算什么?明明是来和他和离的,怎么莫名其妙成争宠了。 正午时候,苏瑾毫无食欲地用汤匙摆弄着面前的翠玉羹。自她穿越过来后,因为自己病中未愈,基本上吃的都是这些汤汤水水的羹汤,再有就是芸嬷嬷特意交代的滋补吃食,虽说也不难吃,可再怎么说,她还是一个食肉主义者,没有太多的荤腥,再好吃也提不起精神。 再就是明日那场躲不过去的合宫。不是说王爷一个月才来这个院里一次么,这也没到月底的那一天呀。刚刚在后殿中,自己到底是哪句话出了差错,才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因为不甘寂寞,才用离婚作威胁,要和他在一起共度春宵的? 一回到院中,沐雪就带着沐春和明卉明霏两个丫头,张罗起明日晚上合宫的事宜,芸嬷嬷瞅着时机,赶忙跑来苏瑾身旁侍候。 突然,一直在后院忙活的明卉急急忙忙从屋外跑进来,兴致勃勃地冲着苏瑾说道,“王妃,王妃,后院种下的花种子冒出芽儿来啦!” “什么?”这倒是件新鲜事,苏瑾赶忙放下汤匙,急忙起身想要随着明卉一同去后院瞧瞧。可刚一起身,就被芸嬷嬷按住了肩膀,苏瑾落回座位上,奇怪地回头看着芸嬷嬷。 芸嬷嬷瞧了冒冒失失的明卉一眼,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真是没有规矩,难怪沐雪姑娘总是念叨你,如此这般行事,冲撞了王妃可如何是好?” 明卉赶紧改口道,“芸嬷嬷,我是准备进屋里伺候着的呢,王妃有个什么端茶倒水、跑腿的活儿,身边也好有个人。” “就你机灵,”芸嬷嬷不动声色,继续用话打发她,“我总听见沐春唤你,还不快去瞧瞧,主子这边有我伺候着呢。” 明卉到底还是个孩子,听芸嬷嬷这么说,冲着她吐吐舌头,便朝苏瑾行了个礼回去了。 苏瑾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芸嬷嬷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说道,“王妃自这次病后,真是心性大变,怎得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了心,却独独对扫清障碍的大事优柔寡断、迟迟不见动作。王妃,别怪老奴多嘴,飞羽苑的那位都已经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了,您怎么还能如此视而不见呢?” 说着,芸嬷嬷突然走到苏瑾面前,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后,继续说道,“王妃,这位侧妃如此大逆不道地陷害您,陷害咱们院子,也没见殿下怎么责罚她,说到底,还不是仗着她腹中的那块肉?王妃,难道您还准备什么都不做,等着那贱婢生下王府唯一的孩子后,母凭子贵,以后骑在咱们脖子上作威作福,甚至将您取而代之么?”说罢,她又跪伏在地上,语气表情都十分虔诚。 虽说芸嬷嬷是二夫人的人,人也狠毒了一些,可在这王府之中,她到底还是自己这边的人,所说所做,也都是向着自己的。苏瑾虽说心里面十分忌惮着她,可对于她的警告还是醍醐灌顶。不说前几日封月凝处心积虑陷害自己,就拿今日她对自己的敌意来看,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自己不想害了封月凝和她腹中的孩子,可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不然自己在这危机四伏的古代,当真是活不过三集。 苏瑾起身扶起她,郑重点了点头,“芸嬷嬷,你说的是。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还是要先打探打探封侧妃那边的动向,然后才好筹谋接下来的事情。” 芸嬷嬷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赶忙又跪倒在地上,冲着苏瑾拜了两拜,“王妃可算是好了,前些日子王妃优柔寡断的模样可是把老奴担心坏了。王妃放心,老奴这就去打探飞羽苑那边的消息!”说着,她急急忙忙跪安,一边提着襦裙往外走,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倒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看着芸嬷嬷离去的背影,苏瑾还是十分不踏实。芸嬷嬷到底不是自己这边的人,而且此人心术不正,虽然此时她为了自己能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这到底和立场有关,若有一天苏家二夫人想要对付自己,她一定不会顾念着此刻与自己共谋大事的情谊,必然第一个倒戈相向。 既然一时半会儿自己走不掉,要是想要明哲保身的留在这个时代里,有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难免自己不会被她炸得粉身碎骨。 不行,还是要想一个妥帖的法子,将她打发回苏府才好。 芸嬷嬷走了,苏瑾惦念起了明卉和后院与她一同种下的神奇花种子,她果断放下手中玉勺,朝着后院走去。 初夏的阳光有些毒辣,午后阳光正好,若非必要,下人们也都四处躲懒,院子里逐渐安静下来。 后院里种下的几颗花种,只冒出了一颗,那嫩绿的、布满绒毛的花芽刚刚从土中冒头,冲着阳光,显得十分惹人怜爱。花芽旁边,守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她一手遮着花芽,一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想陪着小花芽,又担心它太过娇嫩,被炽热的阳光晒伤了一般。 苏瑾刚踏入后院,就看见了这幅画面。她不禁动容了,明卉和明霏其实还是个孩子,比自己班上的孩子们还小好几岁,可是这个年纪的她们,不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玩耍,而是被卖进王府,成了家里人收入的来源。 明卉发现身后的苏瑾,连忙起身行礼,苏瑾朝着她微笑着,顺势蹲在她身旁,陪着她一起看着这株可爱的小芽。 蹲了一会儿后,苏瑾突然突发奇想地对明卉说道,“对了,我给你做珍珠奶茶喝吧,特别好喝的。” “好……”明卉的脸上露出十分明媚的笑意,可下一秒尊卑有别又迫使她拒绝,“这万万使不得,王妃身份尊贵,怎么能给奴婢做喝的?” 苏瑾笑了起来,拽着她就走,“什么尊卑有别的,在这个院子里,咱们就是一家人。” 前些日子里,苏瑾就看见厨房里有木薯粉,有了这个东西,做珍珠,做西米,做芋圆,做亚达子都行。 因为学校里有食堂,所以苏瑾虽说独居,可厨艺却实不怎么样。但学校里没有奶茶炸鸡店,学校又因占地太大而地处偏僻,周围很少有合意的小吃,所以不会做菜的苏瑾,做甜点饮料那可是一绝。 古代没有烤箱,面粉也不分什么高精低精,眼下要说做蛋糕饼干啥的,可能不太现实,但是做些奶茶甜品,还是可以的。 这里虽没有白砂糖或糖粉,可是厨房里的饴糖和蜂蜜还是十分充足的,苏瑾拿出食材,开始逐一加工起来。 以茶粉和牛乳入锅炖煮片刻,再将用焦糖搓好珍珠与和上好的芋头、红薯等材料做成的彩色芋圆一起下锅的煮熟,还有混入牛乳的芋泥,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再加上些许蜂蜜,混上几样食材。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苏瑾在明卉的帮助下,终于做成了几碗现代的芋圆芋泥奶茶,馋嘴的明卉喝了两口,便连连称绝。 苏瑾看着眼前的奶茶,心里自嘲道: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在古代开个奶茶店,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wap. /110/110579/28727609.html 全一卷 第031章 合宫之日 天玄国国都,启封城宸王府,王妃所住的墨韵阁后厨里,魂穿而来的王妃苏瑾展示了自己现代人的厨艺,用手边所有可以利用的食材,做出了现代饮品。 刚刚出锅的芋圆芋泥奶茶,馋嘴的明卉刚喝了两口,便连连称绝。 她小心翼翼询问能否让明霏也尝尝,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笑得十分天真与兴奋,不一会儿,整个院子的人都聚集在了厨房。 苏瑾看着眼前的奶茶和不住点头称赞的众人,心里自嘲道: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在古代开个奶茶店,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信心大涨,立即突发奇想,若是在后院角落里搭一个火炕,做成一个简易的烤炉,日后若是想要做些甜品面包啥的,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傍晚时候,芸嬷嬷才又出现,她刚进屋,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撇了两眼桌上的奶茶,没有说什么,转而对着王妃恭敬施礼,“王妃,老奴已经安排人去飞羽苑那边打探消息了。这个时候飞羽苑提放着我们,虽说不好直接安排人进去,但是封侧妃进府的时候是孤身入府的,如今身边侍候的人都是宸王府内的人,她们既没有和封氏长久的主仆之情,又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角色,给些钱自然能打听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甚好。”苏瑾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这些古代的伎俩,安排给这些终年生存在宅斗之中的人去办,是最好的选择。倒是芸嬷嬷看见奶茶时的表情,令苏瑾不禁动容,她立即想到了在学校的时候,系里主任看到她们几个年轻老师围在一起喝奶茶时的样子,那表情和芸嬷嬷一模一样。看来,上了年纪的人都看不惯这些零食呀。 这个时候,沐雪带着明卉走进屋里,明卉见了芸嬷嬷,立即兴奋地说,“芸嬷嬷,这一下午都没见着你了。你快尝尝,这是王妃亲手做的,叫奶茶,可好喝了,这碗是专门给你留的。” 芸嬷嬷受宠若惊,“这不合规矩吧,王妃尊贵,老奴怎能食王妃所烹食物,老奴万死呀。” 芸嬷嬷的客套令苏瑾不太自在,她赶紧接话说道,“只不过一杯奶茶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沐雪也笑了起来,“芸嬷嬷言重了,这是小姐赏给我们的,我们都有。” 明卉指着奶茶,十分殷勤地推荐着,“嬷嬷快些尝尝吧。今日天气热,奶茶此刻放凉了,更可口呢。” 明卉的这句话,苏瑾倒是不敢苟同,在现代,奶茶店里冷却,用的可是冰块,直接放凉了,上面总会起一层奶皮,再加上奶茶里的珍珠和芋泥,都已经放了许久,怎么能好喝呀。下次得想办法弄些冰回来,下回小料也不全部放下去,想吃的时候再放,说不定会好些。 芸嬷嬷的反应十分奇怪,她客套完后,刚刚的矜持便全都不见了,像是迫不及待一般,立即捧起了碗。她先试探着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抿了抿唇,苦涩的茶味过后是醇厚的奶香,瞬间令她心旷神怡,她眉眼一动,立即“吨吨吨”地喝起来。 一口气喝了半碗,芸嬷嬷舔了舔唇,喜滋滋地说道,“这味道真是不错。以前也听过北方牧民有用奶和茶一起煮的食法,好像叫‘乌古台措’,听说味道不错,也从未品尝过。没想到今日老奴能有这个福气,在王妃这里尝到这样的人间佳品。”说着,她又端起碗,“咕嘟咕嘟”喝起来。 苏瑾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嘀咕起来:北方游牧民族吗?新疆、西藏、内蒙古?虽然没去过,但是听说那边的奶茶是咸的,味道也是别具一格的。 站在一旁的沐雪看着她,突然提议道,“小姐制作的这份汤品实在新鲜别致,再配上些蜜饯果子,明日殿下过来,若能备下这个,殿下一定喜欢。” 什么?明天要给赵翊准备奶茶?苏瑾心里嘀咕着,满肚子的不愿意。 “什么?明日殿下会来?”芸嬷嬷一口奶茶呛了个满口,猛力咳了两下,赶紧问道。 芸嬷嬷大概是墨韵阁里最后知道宸王要来的人,即便了解到沐雪已经安排万全了,她还是十分不放心,连夜便在院中忙活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芸嬷嬷就来屋里喊人,经常睡到日上三竿的苏瑾被她硬拖了起来。 苏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瞧了瞧在一旁为她准备衣服的芸嬷嬷,刚坐起来的身子,又慵懒地滑进了被窝。 发觉芸嬷嬷是越来越爱往自己寝宫里来了,苏瑾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想找机会将她支走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芸嬷嬷见状急忙又来拉她,苏瑾叫苦不迭。 随后进来的沐春也来催她,“小姐快起来吧,今日殿下要来,你总得准备着。” 对呀,赵翊说今天要过来。 一句话让她瞬间清醒,昨日的危机感瞬间袭来,苏瑾顿时困意全无,一股脑儿地坐了起来。我得赶紧想想对策,布置些陷阱机关什么的也好,否则晚上怕是不能从容度过。已经替王妃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了,不能再名节不保吧。 在一众人等地关照下,苏瑾顺利洗漱打扮完,芸嬷嬷便立即奉上今日的纱裙。这是一件浅蓝色的纱裙,上面配着白色嵌青边的短衫,在炎炎夏日里看起来格外清新舒适,最特别的,是衣服上被连夜熏好了清新淡雅的熏香,闻着是茉莉花的味道,还有一丝丝荔枝和柑橘的甜味。 穿这个不是明摆着要讨好诱惑他吗? 苏瑾拒绝,她指了指旁边衣柜里的那件乳白绣暗花的常服说道,“还是穿那件吧,那件朴素一些,你选的这件太……透了。” “透?”芸嬷嬷瞧了瞧手上的衣服,不解地问道,“小姐,这是今夏刚做的新衣,没有破损的地方呀。” 沐春瞧着苏瑾指着的地方,也面露难色,“小姐,那是件春衣。” “就那件,我感觉今天有些冷,穿厚点才好。”说着,她不顾众人反对,将那件长袖薄棉的春衫穿了起来,还特意翻出一件薄外衫一齐套上,直到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才感觉安心下来。 接下来就是想想该怎么安全度过今晚。 这王爷本来和王妃的关系就不怎么样,平时也都是装装恩爱的样子,如果晚上让他扫了兴,那依照古代男人的尊严,他一定会破口大骂,然后摔门而出吧。 嘿嘿,这样最好,还能给我一个合理的借口要休书。 就这样,苏瑾在房里捣鼓了一上午。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越来越高,她身上厚重的衣服全都湿淋淋粘在身上,十分难受,可即便如此,她也死活不肯褪去哪怕一件衣服。 中午刚过,苏瑾便被明卉和明霏拉去指导奶茶的制作。瞧着制作好的奶茶,苏瑾心生一记,端起盐罐子,直接将一大块盐巴扔了下去,在明卉和明霏惊异的目光下,苏瑾拿起木勺和弄许久,直至盐巴全部溶解,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明卉的下巴都快惊掉了,“王妃,这罐不是糖,是盐……” “嘿嘿,我知道,你们不懂,这才别具风味,你们家王爷就好这一口!” 明霏也吞了吞口水,咽下了不可置信的话。 下午的时候,王管家身边的一个小厮跑过来,说王爷晚上会过来用膳,这下可忙坏了院中的小厨房,芸嬷嬷对此事更是十分上心,还特意托人从府外购得泥鳅、驴肉、鹿肉等食材,特别交代了小厨房里的厨娘悉心烹饪。 苏瑾了无生趣地靠坐在最凉快的长廊中间,看着这些食材被一筐一筐送进厨房,惊得瞠目结舌,自己每日清汤寡水,王爷来了就大鱼大肉,还有没有天理了?但是,当她看见一桶鹿血也被搬进了厨房后,这几年看得宫廷剧的诸多桥段让她瞬间明白了这些食材的用意,一时间,“祸起萧墙”、“后院起火”的成语便浮现心头,面对着芸嬷嬷的“倒戈相向”,苏瑾真是想揍一顿她的心都有。 就这样,大家一直守在墨韵阁中,期盼着院中大门被人推开,众人各怀心事,就这样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亮高悬。 苏瑾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王爷今晚是不会过来了。长时间的紧张和闷热令她毫无食欲,她随便扒拉了两口,便撤了席,一个人安心地沐浴,准备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王府里估计每个院子里都有一间专门用于沐浴的屋子,墨韵阁里这样的屋子被取名“清沐轩”,名字倒是妥帖雅致。 清沐轩有里外两间屋子,里屋砌有沐浴所用的池子,不大,却足够容纳一人坐浴。池子被修在中间,在沐浴时,四周会将设有纱幔遮蔽的木架将池子围住,这样既有私密性,又可以聚暖,十分人性化。 此刻的清沐轩内水韵氤氲,蒸腾起的热气让人十分放松,苏瑾坐在水中,任凭着温热的水气包裹着自己,卸下了自己今日所有的防备。 突然,清沐轩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脚步沉稳,并不是明卉那样小姑娘轻盈的脚步声,苏瑾警觉起来,伸手慢慢朝一旁放有衣物的架子上摸去。 wap. /110/110579/28727610.html 全一卷 第032章 结下梁子 清沐轩里水气升腾,正在水中沐浴的苏瑾毫无防备。门外突然传来步伐沉重的脚步声,苏瑾心中一惊,伸手地将衣架上的衣服拽了下来,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幔帐。 该死,手边连一件趁手的防身物件儿都没有,哪怕有个水瓢也是好的呀。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瑾来不及穿上衣衫,只得将衣衫遮在胸前,看着面前的幔帐被人掀开,她整个人往水下沉去,能挡一些是一些。 掀开幔帐的,是提着水桶的明卉,她吃力地将盛满滚水的水桶放在池边,抬头就看见王妃警觉地看着自己,干净的衣服已经被她拽进了水里,明卉奇怪地问,“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苏瑾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解释道,“嗨,没事没事,我以为七王爷过来了。” 明卉一听,立即惊异地点了点头,“王妃您可真神,您怎么知道是殿下过来了?刚刚我们还说殿下今日事忙,怕是不会过来了,可就在刚刚我去厨房取热水的时候,就听见殿下来了,听说这会儿正在用膳呢。” 真的来了?苏瑾慌忙起身,可脚一滑,又一屁股坐回了水里,水花瞬间扑了出来,明卉被溅了一身水,尖叫出声。她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赶紧跑过去扶起苏瑾,苏瑾朝她摆摆手,屁股上的钝痛疼得她直咧嘴。 苏瑾再没有继续沐浴的心情,此刻她只想赶紧穿上衣服,从这个令人懈怠的环境中出去,再找回战斗状态,好应付接下来的一场硬仗。 可刚刚的水溅出来许多,准备换上的干净衣服全都被浸湿了,根本穿不了,明卉只好让苏瑾再在此处等一等,自己赶紧去屋里重新拿来干净衣服,临走之前,还不忘在水中加了一瓢热水。 苏瑾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已然无心泡澡,她小心翼翼从水中出来,拿起旁边半湿的纱巾,擦拭起来。 门再次被推开,脚步声十分地轻快,苏瑾安心地继续擦着水。她想起刚刚明卉进来时自己听见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她还判断是个男人的脚步声,却没想到,是明卉拎着水桶,走起来才会如此沉重吃力。这一次,明卉只是拿着衣服,脚步声果然轻快了许多。 面前的纱幔被再次掀起,苏瑾漫不经心抬起头,随口问道,“衣服拿来了么……啊……” 随口的问话在看清来人的脸后,化为一声凄厉的尖叫,苏瑾惊慌失措地将手上的纱布裹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不放心地又将旁边作为围挡的纱帐一并扯下来披在自己身上,紧紧裹住自己,这才朝着来人吼道,“变态,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 来人手上托着几件衣物,没有丝毫退出去的意思,他倒是毫不在意眼前的一幕,随手将衣服放在苏瑾身旁的衣架上,然后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旁边的台子上,“又不是第一日嫁我,见了我怎得像见了鬼一般,如此的失态,言语也有失体统!” 苏瑾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即便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妻子,可这仅仅只是身份而已,她并不想假戏真做。于她而言,赵翊的这般龌龊行径,根本不是一个王爷的风骨,这就是一个臭流氓啊! “赵翊,你这个衣冠禽兽,你给我出去!”苏瑾一手死死捏住裹着自己的纱幔,一手抄起手边所有能拿起的东西,一股脑儿朝赵翊砸去,不一会儿,木舀、矮架,甚至踮脚的小板凳,都朝着赵翊飞去。 赵翊常年练武,十分敏捷,他预感到危险,起身一一躲过,眼见着苏瑾举起了他刚刚送来的衣服,准备朝着自己扔过来,他好意指了指衣服提醒她,“这要是扔了,一会儿你准备怎么从这里出去?” “我……”苏瑾冷静下来,她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决定换一种思路去解决眼前的困境——吹捧法。 “宸王殿下,您的身份如此贵重,又身骄肉贵的,怎么能劳动您给我送衣服呢,您还是赶紧去正殿里休息吧。” “举手之劳,夫人不必介怀。”赵翊毫无半分离去的意思。 吹捧无效,苏瑾继续奉上笑脸,准备来个激将法,“宸王殿下,您看我这……多有不便的,是吧。您是一代贤王,您定不会为难我这一介女流吧。” “本王若是为难了呢?” “你……”激将无效,苏瑾被他的无赖态度气得哑口无言,沉吟半天,才重拾信心,继续使出一招——转移法,“王爷,芸嬷嬷特意准备了一桌子的好吃的,你一定没有吃饱吧,要不再去吃点?” 赵翊这一次没有说话,但是他仍旧没有一丝离去的一丝,只是将身子靠在他身后的架子上,目不转睛看着她。 转移无效?苏瑾慌乱起来,紧紧捏着纱幔的手也微微颤抖,再次开口的时候,她颤抖的声音将自己也吓了一跳,“你究竟要怎样?你是准备趁人之危吗?”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起了作用,赵翊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兴致,转身撩起纱幔走了出去。 清沐轩的外屋门被人关上了,同时传来几句对话声。苏瑾无暇顾及这些,双手扶住浴池壁,许久才松懈下来,看来他真的走了。 再次从清沐轩出来,苏瑾已经换好了衣服。如同贴身体面的衣服一般,她的心情也同样收拾好了,刚刚的屈辱和愤怒历历在目,苏瑾冷哼一声,立誓要一雪前耻。你不是要来我的院里么,那今日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清沐轩外面候着几个丫鬟,明霏也在其中。见王妃出来,明霏赶紧迎上前去,“王妃,殿下让您准备好后,即刻去主屋觐见。” 苏瑾没有说话。 明霏跟在她身后,赶紧着她越走越快,有些心虚地说道,“王妃恕罪,奴婢见殿下进去了,也不敢贸然闯入,刚刚殿下出来,特意嘱咐了不让奴婢们进去,我们也不敢违背殿下的命令。” “我知道了,我没有怪你们。” 苏瑾心里清楚,这笔帐都得算在赵翊身上,倒是不必明霏解释。她并不是责怪她们,只是此刻自己心中有气,而且这口恶气,还没有得到合理的宣泄。 来到主屋,沐春和芸嬷嬷带着院中所有的人,都守在外面,规矩地排成了一排,一副随时等待吩咐的模样。明卉也在其中,且换了一身衣服,刚刚兴许是明卉要换衣物,托了明霏来送衣服,却被赵翊半路截胡了。 屋内,沐雪正在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宸王。宸王赵翊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平日里围在他身边的护卫小厮们都被他打发走了。此刻,他端坐在屋内,守着一桌子的美味,兴致缺缺地用筷子随意拨弄着。 很好,他还没有进里屋,里屋里专门为他布置的一切,定然没有被他发现。哼哼,赵翊,等进了里屋,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得罪我的后果! 见苏瑾出现,赵翊对沐雪挥了挥手,“撤了吧。”沐雪领命,朝着屋外使了个眼色,屋外候着待命的几人立即进屋,没一会儿,一桌子的菜就都被撤走了。 芸嬷嬷心机深厚,特意将酒盅留下。 苏瑾大大咧咧坐在赵翊身边,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转而对沐雪说道,“沐雪,把我们亲手做的奶茶端来给殿下尝尝。” 沐雪干笑了一下,低声提醒道,“小姐,已经呈上过了,殿下夸小姐聪慧。” 苏瑾冷笑一声,“不是明卉她们做的,是我亲手做的那碗。明霏,你去端来。”说着,她又转而对宸王说道,“殿下既然赏脸来我屋里,定要尝一尝我亲手做的汤品。” 奶茶如期端来,明霏走得极慢,苏瑾发现她端碗的手都在颤抖。苏瑾恶狠狠看向她,上前一把夺过茶碗,恭恭敬敬递到宸王面前,此情此景倒是令她想起回老家大人们在一起敬酒时的情景,她心有一计,立即眉眼一挑,佯装诚恳地对赵翊说道,“殿下快尝尝,这可是我亲手为您准备的,做了一下午呢,您不喝可是不给我面子。” 赵翊目光如炬,只一扫屋内几个人的神色,便立即清楚这碗奶茶必有问题。但眼前苏瑾的神情十分有趣,赵翊来了兴趣,接下碗,冲着她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喝了下去。 苏瑾心中大喜,这碗奶茶可放了一整块的盐巴。 哼,小样,齁不死你! 苏瑾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喜滋滋地看着他的脸由从容慢慢扭曲了起来,她的心中那个美啊。 突然,乐极生悲,宸王口中的奶茶一口气全喷了出来,苏瑾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奶茶。 “赵翊,你!”苏瑾欲哭无泪,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 果然是小孩子行径。赵翊心情大好。 看着苏瑾的窘态,他笑了起来,“夫人这手艺还需精进啊,盐放太多了。” wap. /110/110579/28727611.html 全一卷 第033章 机关陷阱 沐雪等一应丫鬟仆妇都被打发了,屋里只剩下苏瑾和赵翊两人。 在沐雪的帮忙下,苏瑾在里屋简单清洗了脸上和身上,又换上了一件干净衣裳。这套衣服正巧是芸嬷嬷今早极力推荐的那套。 不大的屋里,烛火炙烤地分外燥热,苏瑾眼看着赵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里开始发怵,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件又一件因被灌酒而身遭不测的真实案件,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打定了注意滴酒不沾。 赵翊端起酒杯,放在她面前,示意她端起面前的酒,与自己碰杯。 苏瑾没有半点举杯的意思,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热情,努力微笑着,企图用话搪塞过去,“又不是新婚,这交杯酒就不必了吧。” 赵翊看了她一眼,倒也并不在意她是否举杯,她的答话反而令他更感兴趣。他将自己的酒杯在她面前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夫人,你我已成婚五年,我竟不知夫人如此伶牙俐齿。” 苏瑾还是十分戒备,她全然只顾着避开赵翊敬的这杯酒,随意回了一句,“殿下过奖。” 哪里是在夸你?赵翊忍俊不禁,看着她继续问道,“还要向夫人请教,‘变态’一词,是何意啊?” “啊?”苏瑾被他这一问,反应过来。她敏锐察觉到:七王爷这是要秋后算账啊,自己总不能还没有整到他,报过仇,就先被他法办了吧。于是她脑袋一转,立即解释道,“变态啊,变态是指改变形态,就是说你特别厉害,比普通的人要厉害!”边说还不忘边伸双手大拇指对着他。 “这样啊?”赵翊明显是不信的,他挑着眉看着她,想看她究竟想要耍什么花样,“那‘混蛋’一词和解?” “呃……混蛋……混蛋是说,殿下是一个浑然天成的……蛋。”苏瑾小心翼翼看着赵翊解释道,见他表情有异,赶紧改口道,“不不不,说错了,是浑然天成的像宝石一样珍贵的……人。嘿嘿,是夸您天赋异禀,有王者之气!” 赵翊眯起了眼睛,心中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此人定不是王妃苏瑾,她究竟是谁?不过她确实有些意思,于是他继续看着她,将信将疑地问道,“哦?是吗?” 苏瑾忙不迭得点头:“那当然,咱们王爷就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她边说边起身,心里一直盘算着该如何赶紧把他骗进屋里。于是她干脆直接一些,用手指着里屋邀请道,“您看,这天色不早了,咱们进去休息吧?” 赵翊不为所动,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苏瑾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感觉十分尴尬,又坚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她这么做自然是有目的的,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准备的机关全都设置在了里屋,不进里屋如何能让他中招? 只要你进了里屋,嘿嘿,看我不整死你。我定要你潇潇洒洒地来,狼狼狈狈地走。 赵翊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玉镯,警觉地问道,“怎么又戴上了?” “什么?”苏瑾一心想要把他骗进去,突然被这么一问,顿时是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这才发现他指的是自己手上的玉镯。 上一回和他一同乘车时,他就注意到自己没有戴这个玉镯,回来以后,苏瑾立即便将这个玉镯翻出来规矩戴好。其实,她已经仔仔细细研究了这个玉镯许久了,可是一点玄机也没有参透。可是既然王爷能一眼认出自己没有戴这个镯子,那么这个镯子对于王妃而言,一定十分重要,说不定就是个身份的象征呢,就像古代皇帝皇后都有个什么玉玺金印什么的一样。 “你说这个镯子啊,这个镯子对我十分重要,所以我又给戴起来了。” 赵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你还记得它为何重要吗?” 苏瑾立即诚恳得接话道,“当然记得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 “那它为何重要呢?” …… 话被赵翊聊死了。 苏瑾看着他,十分尴尬。 这就像许久不见的老同学突然遇见,两个人寒暄得打了招呼后,本应该各道珍重,再分道扬镳。可偏偏一个人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凑到另一个人面前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被问的人肯定十分肯定地回答,“哎呀,老同学,你这说得哪里话,我肯定记得你呀。” 这个人又不罢休地追问道,“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那肯定的呀。”此刻回答的人已经开始心虚了,一方面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这人到底叫啥名?另一方面也在不断祈祷,你可别问下一句啊。 可这个人偏偏十分“不开眼”,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叫什么?” 这就是把天聊死了,现场能尴尬的用脚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此时的屋内就是这么的尴尬,苏瑾慢慢从尴尬之中挣脱,厚着脸皮上前拽起赵翊就往里屋走。 “今日不说这些,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休息吧。” 这一次赵翊没有拒绝,他顺从地被苏瑾拽起来,两人一同来到里屋。 里屋灯火充足,将屋内的一切照的十分清晰,苏瑾条件反射将视线望向床畔。 为了达到让赵翊扫兴而归的目的,她参考了许多香港电影里学生整蛊老师的桥段,找了两个木盆来,一个盆里放满了水,一个盆里放了满满一盆面粉,两个盆都被她小心翼翼悬在了床顶上,床顶之上系了两根绳子,绳子一头系着支撑木盆的竹竿,另一头垂在床幔之中,只要趁床上的人不备,一拉绳索,上面的面粉或者水,便会倾泻而下,坐在床上的人一定难逃变成“面人”的命运,到那个时候,这个极为好面子的王爷还不立即怒气冲天、摔门而出?说不好一纸休书就直接递到我的手上了。 等等,他会不会在盛怒之下,直接给我安一个谋害皇族的罪名,把我给“咔嚓”了?苏瑾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自顾自安慰自己,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一晃神的功夫,苏瑾又发觉了不对劲,怎么看着床上的盆还剩一个了?该不会有一个盆已经掉下来了吧? 心里嘀咕着,她心虚地往床上看去,看着床单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不妥的地方,可能是光线不好,只看到一个吧。 等等,我竟然能如此清楚就看见床顶那个盆,那王爷岂不是…… “怎么了?”赵翊果然也奇怪地朝着苏瑾看过去的方向看去。 苏瑾惊慌失措,赶紧挡在他前面,两只手夸张地摇晃着,“没有没有。哦哦,这个屋里太亮了,破坏气氛,我去吹灭几根蜡烛。” 说着,她小心翼翼将赵翊拉到屋里的小桌旁,让他坐下,然后赶紧溜到床边的烛火旁,用力将火焰吹灭。 古代制蜡技术不高,刚被吹灭的蜡烛立即飘出一阵烟雾,直呛得她连连咳嗽,赵翊看着她这个蠢蠢的样子,竟不自觉笑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窗台上专门用于灭烛的灯罩想要提醒她,可他又看了她一眼,最终默默收回手,没有说话。看着她继续用相同的方法吹灭另外几根烛火的样子,竟有一种久违的安适。 当苏瑾再次回到桌前的时候,她的手里特意端着一支烛火。连同她手中的这一支,屋内仅剩下三支蜡烛了,且全都放在了距离床榻极远的地方,这样一来,屋内的光线委实变得黯淡起来,床榻那一方更是极其的晦暗,几乎让人难以分辨。 赵翊又警觉起来,他甚至为刚刚自己出现的短暂松懈而恼怒,心中一个声音再次响起:眼前这个女人,即便不再是那个极度蛇蝎的女人,顶着她的脸潜伏在自己身边,也定然是有目的的,刚刚自己竟然对她起了怜爱之心,真是大意。 赵翊的眼神又冷了下来,她手上的这支蜡烛是她特意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拿出来的,屋内这么多烛火,为什么她要特意拿出一支蜡烛出来点上?这只蜡烛中必然有问题! 苏瑾手中的蜡烛的确有猫腻,为了破坏所有有可能营造出的气氛,她特意拿了一只新蜡烛,切断一半,将中间的部分挖空,然后倒入一些厨房垃圾里的臭鸡蛋液体,再将挖出的蜡烛融化,倒入空心蜡烛,与臭鸡蛋蛋液融合,待蜡油冷却凝固后,再将上半部分的蜡烛和这根“生化武器”蜡烛拼接在一起,为了不让蜡烛燃烧太久才显现出威力,她特意将上部分的正常蜡烛弄得很短,估计最多十几分钟以后,非凡的效果就会显现出来了。 苏瑾得意地将这个特殊的蜡烛放在了床边放米囊花的雕花窄木桌上,回头招呼赵翊坐在床上。 嘿嘿,这支特殊的蜡烛这要是发挥出功效出来,那还不把你给臭死。天知道,她在制作这根“生化武器”的时候,都经历了些什么,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wap. /110/110579/28727612.html 全一卷 第034章 机关算尽 苏瑾满脸堆欢,殷勤地将赵翊从桌边的椅子上拽起来,拉到了床边。 赵翊顺从地任她摆布,直接坐在了床榻正中央。床顶上的木盆他早就看见了,只是它是何作用他还未想通,所以不便发作。不过无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凭他的身手,即便来不及躲闪,拉着她挡在自己面前,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瑾还保持着伪善的微笑,但她并不善于伪装,也着实不够沉稳,眼底的得意之情已经无法收敛。见赵翊已经坐在了风暴中心,她大喜过望,立即将手伸向床幔之中开始摸索起来。 赵翊以手撑床,表情闲适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瑾,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他的眼底。 她已经开始动手了,头顶木盆里究竟放了些什么?毒蛇?毒蝎?暗箭?重物?前几日他借着拉她的机会,他已经试探过她,叩过她的脉络,她并没有丝毫武功。如此近的距离,一旦木盆内的机关启动,她该如何脱身?难不成她预备用木盆直接将我砸晕,然后借机刺杀? 哼,这种拙劣的把戏,竟然也敢在我面前造次?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准备如何刺杀我? 等一下,若她是死士,并不打算全身而退呢?盆中若是毒粉或毒液当如何?用她挡上一挡,不知有没有效果,身后就是被褥,用被褥遮挡兴许效果更佳。 就在赵翊思索之际,苏瑾已经找到了机关,他见她用力一拉,内心顿时一凉,心中暗骂自己自视过高,可手上却没有任何停顿,立即将在一旁暗自窃喜的苏瑾一把拽下,直接摔进自己的怀中。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出现倾斜而下的水瀑,没有四散而起的面粉,不是毒蛇毒蝎,不是机关暗箭,而是……花瓣? 是的,床顶之上的木盆被机括牵扯着,整个翻了过来,一时间,漫天的红色花瓣飘然而下,洒满了整个床榻。 两个人都呆了。 赵翊依旧神情紧绷,他担心随之而下的,还有藏于其中的毒虫。他身手敏捷,立即将身上的苏瑾整个人掀翻在床,自己则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他双手按住她的肩头,一双眼睛却警觉地四下观察。 苏瑾被这一整套的动作整懵了,特别是花瓣飘落的那一刻,她便顶着一头的问号,被赵翊拉入怀中,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迫完成了一个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的高难度动作,再然后,就是此刻暧昧的姿势。 “喂,你干什么?流氓、变态!你快起来,你太重了,你要压死我了!”苏瑾拼命捶打他,试图将他推开。 赵翊的目光如鹰隼,借着屋内微弱的火光,他仔细观察着床上花瓣下的动静。可等了半刻,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赵翊逐渐放松下来,他慢慢从苏瑾身上下来,坐在一旁,用手捻起一片花瓣,在手上慢慢碾碎,“夫人这是何意?” 何意?我也想知道何意。苏瑾揉了揉被压得生疼的肩膀,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不顾他注视的目光,开始在床顶探查,真的只剩下一个木盆在床顶上,而且这个木盆上还被人用绳索仔仔细细系了起来,一看就是害怕木盆直接从床顶摔下去而做的防护措施,这心思倒是比自己这个原作者更为细致。这到底是谁将自己精心设计的机关陷阱给掉包了?还换上了花瓣? 这到底是谁的杰作?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凑死你! 可是眼前的困境还是要破,苏瑾感受到身后直射而来的“死亡凝视”,顿感毛骨悚然。借着屋内微弱的火光,苏瑾转身堆笑着看向赵翊,求生意识突然苏醒,她忘却了刚刚的豪情壮志,笑着对赵翊说,“嘿嘿,小惊喜,想给你一个小惊喜而已。” 说着,她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拽下了床幔里的另一根绳索。虽说床顶上只剩一个盆了,可垂下来的绳索却还是两根,苏瑾猜测着,另一根绳索兴许是支撑木盆的绳索,把它拽下来,也许木盆会被一起带下来,砸晕了赵翊,今日也算是能逃过一劫了。 然而,随着绳索被扯下,屋内瞬间暗了好几度。苏瑾疑惑地回头查看,只见原本几处放蜡烛的地方,都同时罩上了一个灯罩,里面的烛火瞬间灭掉了。屋内原本仅剩的三根蜡烛,一下子被同时灭掉两根,只剩下苏瑾后来拿出来放在床边窄桌上的那一根特制的蜡烛还顽强地燃烧着。 这个绳索竟然是这个“好心人”的简易灭灯装置。 苏瑾彻底傻眼了,她转身看向赵翊,后者也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苏瑾心虚极了,冲着他苦笑着,心里不住祈祷着:蜡烛啊蜡烛,我可只能指望你了,你一定要发挥出你所有的威力,臭死他就得了。待你功成之时,我定将你好好供起来,将你的事迹名扬千古。 赵翊看着她的表情,也觉得好笑,他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灯罩,调侃道,“这也是你准备的小惊喜?” “呵呵呵,谁说不是呢。”苏瑾干笑着,踟蹰在床边,思索着该如何脱身。正当她刚准备移向房门,突然手上一疼,整个人又被他硬拽了过去。 这一次是被直接压在了身下,苏瑾近距离看着眼前的赵翊,整个身体完全僵硬了,动弹不得。 赵翊也近距离看着她,低声问道,“夫人这番安排,倒是别有新意,看来为夫要是再不做些什么,倒是真的不解风情了。” “别别别,你误会了。我要是说这些都不是我做的,你信吗?”她小心翼翼伸手推了推他,却发现这根本是徒劳无功的——他根本纹丝未动。她苦着脸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不信,可这……真不是我做的。” 赵翊俯视着她,将她的紧张与局促尽收眼底,他为倾斜而下的花瓣而满意,也为她此刻的羞赧而满意。他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突然笑了起来,俯身在她耳边笑道,“夫人说不是,那就不是。” 他的声音极富磁性,毫无征兆地突然在她耳边炸开,苏瑾浑身不自主一颤,整个脑袋只感到“嗡”的一声,再也无法做任何的思考。 就在这时,屋内唯一燃烧着的烛火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与此同时,火光也开始发生些微的变化。床上角逐的两人一同被吸引,纷纷看过去。 苏瑾绝处逢生,心中大喜:难道说,“生化危机”开始生效了?太好了,一会这屋里便会臭气熏天,在这种恶劣恶心的环境里,看你还能有什么兴致。 赵翊也敏锐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那根特殊的蜡烛。可即便如此,他的双手还是保持着困住苏瑾的姿势,以防异变。 随着“劈里啪啦”的爆裂声响起,蜡烛果然释放出了一股烟,这股烟慢慢在屋内散开。可随即苏瑾发现,这股烟散发出来的根本不是恶臭,反而是一种花香的味道,这味道软绵绵的,闻着很舒服,却令人有些眩晕。 闻到这个味道,赵翊逐渐放松下来。他放开她,以手撑床,他转头继续俯视地盯着她,打趣道,“催情香?这也不是夫人准备的?” “不是,当然不是!”苏瑾惊慌地挥动着双手,要是让她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坑她,她一定饶不了她! “呵,还嘴硬。”赵翊笑了起来,他单手控制住她胡乱捶打的双手,慢慢俯下身子,空出的那只手,伸向了她的衣襟。 苏瑾急红了眼,她不断挣扎着躲闪,原本嘴硬的拒绝也慢慢成了哀求。 看见她的眼泪,他的手停了一下。但是这停顿只是一下,随即,他不顾她的哭泣,继续手上的动作,将她的衣襟扯了下来。 她光洁的肩膀暴露在了空气中,借着床边窄桌上的烛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左肩,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她的哭声已经由撕心裂肺转为细细颤抖,他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保持着此刻的状态。他的这一举动,令她噤若寒蝉,此刻的他安静地像是睡着了,她害怕自己若再大声一些,是否就会将他惊动。 可是,这个伺机而动的猛兽,即便现在不再动作,可他的钳制还是存在的,在他的桎梏下,苏瑾绝望地感到,自己就像被饿猫抓住的一只小老鼠,他如今片刻的放过,只不过是用餐前的祷告。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苏瑾度秒如年地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只猛兽,全身的细胞都紧绷着,敏锐地感知着他任何的动作。 终于,他又一次伸出了手。他用手在她细腻的肩颈处慢慢摩挲起来。他的手微凉粗糙,每划过一下,他指下的肌肤便是一惧。不一会儿,她便浑身战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紧紧闭上了眼睛的瞬间,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潜入发丝,紧接着,一滴两滴三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滑落。可赵翊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光洁的肩膀,和她左肩上的那个不显眼的伤疤。 wap. /110/110579/28727613.html 全一卷 第035章 卿卿性命 天玄国定远侯苏怀的发妻是皇家宗室之女,虽然她家族所在的那一支延续到本朝,并无男子在朝为官,已称不上富贵,但她深受当朝太后的怜爱,经常召进宫内疼爱照顾,出嫁时也有着郡主的排场和尊荣,所以后来她也得以经常带着小苏瑾一同进宫觐见,偶尔庶女苏瑜也会一同跟去。赵翊从小便与苏瑾相识,当然,还有九皇子赵凌。 一次几个孩子在御花园里放纸鸢,苏瑾的纸鸢卡在了御花园的凉亭顶上,怎么都取不下来,九皇子赵凌在苏瑜的唆使下,为了讨好苏瑾,不顾宫女太监的阻拦,执意从旁边的假山上爬上了凉亭,拿到了纸鸢,可又因为得意忘形摔了下来。 七皇子赵翊出手相救,两人却又意外撞倒守在一旁的苏瑾,赵凌无碍,苏瑾的左肩却被纸鸢上的竹片划出一个深深的血口子,血流不止。苏瑾自那时起,左肩上便留下了一个无法去掉的疤痕。也是那日起,九皇子赵凌对苏瑾许下了长大后娶她为妻的婚约。 此刻眼前的女人左肩上有疤,位置和大小都与当时无异。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就是苏瑾,他明媒正娶的七王妃。 赵翊冷了脸色,松开了她,滚进了床里。他手起风至,利用掌风熄灭了屋内唯一的烛火,便对身旁惊魂未定的苏瑾说道,“睡吧。” 身上突然一轻,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他低沉慵懒的声音,苏瑾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苏瑾仍然浑身战栗。虽然她心里明白,危机似乎结束了,可恐惧还是无法立即停止,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因恐惧而无法动弹,只能静静躺在那里,用耳朵努力捕捉着屋内所有的声音。 慢慢的,耳边传来身边人沉重却均匀的呼吸声——他似乎睡着了。 眼睛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慢慢能够在黑暗之中分辨。头顶上的木盆稳稳悬在头顶,身边充满危险的人一动不动,苏瑾捏紧双拳:此时不跑,等待何时? 可就在她刚撑起身体,准备离去的时候,床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拦腰横在了自己身上,铁一样沉重的手臂压得苏瑾动弹不得,她不可置信地转头查看,只见身旁的人并未睁开眼睛,应该还在熟睡。他只是睡觉不安稳,手臂才会突然伸过来? 苏瑾吞了吞口水,轻轻伸手,想要将这条沉重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说来奇怪,他浑身都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热量,可手上却总是凉的,连同他整个手臂,都是冰凉的。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以前总听人说,体制不好,手就会冰凉,即便夏天,也热不起来。 苏瑾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心中开始胡思乱想。就在她慢慢抬起他的手臂时,手中的这条臂膀突然更加沉重起来,明显是手臂的主人正在施压,苏瑾慌了神,立即松开他,整个人躺伏在床板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没睡着?他还醒着? 果然,就在苏瑾侧着头偷偷看赵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身边人冷冰冰的警告,“别动!” 她彻底慌了,整个人一动不动。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根本没有睡着,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他…… 就这样,在十万分的紧张之中,苏瑾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被屋内收拾东西的声音给惊醒的,屋外已经天光大亮。 苏瑾猛地爬起来,却发现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自己也由床边被挪至床内侧,身上也被薄被仔仔细细盖着。 屋内的沐春沐雪见她醒了,笑着帮她梳洗。苏瑾看着不知被谁从床顶上拿到门边的木盆,昨天的郁闷和委屈突然就爆发了出来,她怒不可遏地指着那个木盆问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她的一声怒吼,将正好端着热水进来的明霏吓了一跳,明霏看了看地上的木盆,对苏瑾说,“禀王妃,好像是芸嬷嬷昨日下午趁着您做奶茶的功夫,在您屋内弄的吧,还有灭蜡烛的灯罩。嘿嘿,还是芸嬷嬷有办法。” “哼,真是有办法。”苏瑾将手指关节捏的咯吱吱作响,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找她算账了。 明霏见了吓了一跳,在沐雪的示意下,赶紧一溜烟跑出去了。 沐雪瞧出她的怒气,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昨夜和殿下在一起,有何不妥吗?” “他……”终于有人能听一听自己的苦衷,苏瑾像见了亲人一般,立即想将满肚子的苦水给倒出来。可她刚说出口一个字,便立即想起,如今自己依托着王妃的身份活在古代,作为王妃而言,昨日宸王的行为举动并未逾矩,这些话说出来,倒是令人怀疑自己的身份。想到这,她鼓着嘴,又硬生生咽下了后面即将出口的话。 苏瑾平复了一下心情,冲着沐雪摇了摇头,然后环顾整个屋子,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五更。” “五更?”五更是几点?苏瑾皱着眉头重复着沐雪的话。 沐雪看着她,接着说道,“殿下今日上朝。” 哦哦,对,古代人要上早朝,就跟我们每天要上早自习一样。苏瑾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这天天上早朝,也挺辛苦的。” 沐雪拿着梳子,边给她梳头,边解释道,“原也是五日一朝的,但这几日频繁了些。” 在一旁收拾床铺的沐春也转过身接着话说道:“听说,是北边要打仗了。” “打仗?”苏瑾心头一沉,她是生在新中国,长在国旗下的孩子,一直过着太平舒坦的日子,打仗这个词即便出现,也都只会出现在国外新闻里,突然听见这个词,心里不免有些抗拒,“离着我们远吗,我们会有危险吗?” 沐雪点点头,“很远。小姐,您上回让我打听的九王回京的事情,也有消息了。” “哦?他走到哪里了,还有几日会回来?”苏瑾突然来了兴趣。 “因为北边战事紧张,衡王殿下担心西北古越国会乘机进犯,和北边金辅国形成合围之势,所以他并未抵京,路走到一半,就向圣上递了封折子,便又回西北军营了。” “没回来啊。”苏瑾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芸嬷嬷来了,她满脸堆笑,丝毫没有察觉苏瑾努力压制住的怒意。她笑吟吟地向苏瑾行了一个礼,兴奋地说道,“王妃,咱们娘家来人了。” 会客厅里,坐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这人虽然坐着,可眼神却丝毫不知收敛,一个劲儿地往会客厅两边摆着玉器珊瑚的多宝阁瞧着,见了前来端茶伺候的丫鬟,他更是毫无顾忌地瞧着人家,恨不得用眼神拉住小丫鬟,不给她走。 这是苏瑾第一眼见到纪英才时所见到的。 苏瑾在沐雪沐春和芸嬷嬷的陪同下,来到了纪英才的面前。只见他一见苏瑾出现,便立即跪在地上不住唤道,“王妃表妹,你得救我呀!” 芸嬷嬷也在一旁不住地劝说着,“王妃,这可是咱们娘家人呀,您可得想想办法呀。” 苏瑾皱起了眉头,这个人是谁啊?她看向沐雪,用眼神询问着。沐雪立即心领神会,俯身附在她耳边低声回道,“他是苏家二夫人娘家哥哥家的独子,叫纪英才,其实和咱们没什么关系。” 继母哥哥家的儿子?那他喊着哪门子的表妹啊? 沐雪的后半句话也被芸嬷嬷听见了,她连忙掉了脸色,也凑过来低声说道,“沐雪姑娘这话差了,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娘家人,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苏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芸嬷嬷真是留不得,不仅蛊惑她迫人性命,而且还极力促成她和王爷合宫,这下更夸张,她还大包大揽,替她揽下了这个棘手的麻烦事。 苏瑾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问道,“你来找我救你?” “正是,还望表妹救命!”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能救你?我可没什么本事。” “表妹,你一定能救我,我表妹夫可是王爷呀。” 苏瑾冷哼一声,果然是把我当作跳板,想借着我去找宸王,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正当苏瑾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拒绝时,一旁的沐雪看透了她的心思,开口道,“表少爷有所不知,这些日子王妃身体不适,一直在自己院中将养着,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宸王殿下。过些日子二小姐将要嫁给宁王殿下,他们新婚燕尔的,您去求她,兴许更有用。” 苏瑾一听,立即会意,连声附和道,“是呀。” 那可是你的亲表妹,总比求我有用些。 没想到纪英才不喜反哀,跪在地上又磕了起来,“这事只能求王妃表妹你,求瑜妹妹没用!王妃表妹可还记得两年前,你托宸王殿下给我在韩世忠韩将军的帐下谋了一个将仕郎的差事?虽说是个末等小官职,可在军中也受人尊敬。本想着感念表妹和宸王殿下的恩德,我这一生便可如此安安稳稳地度过,可谁知昨日韩将军被陛下派去北边与金辅国打仗。表妹可知,传闻中这金辅国里都是三头六臂的怪兽,这一去岂不是凶多吉少?你表哥我肩不能单手不能提的,这不是去送死么。” “所以你没去?”苏瑾总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逃兵啊。” wap. /110/110579/28727614.html 全一卷 第036章 王府命案 眼前这个男人真是神奇,虽然以娘家人自居,可实则和王妃苏瑾没什么关系。况且原先的王妃苏瑾已经帮过他一次了,他自己把差事弄丢了,还闯了大祸,这会儿又厚着脸皮跑来让她来给他处理烂摊子? 无赖之人,自古有之。 沐春一听苏瑾问他是否是逃兵,立即眉眼一动,故作惊讶地对跪在地上的纪英才提醒道,“表少爷,在天玄,逃兵可是大罪,是要悬尸辕门,以敬效尤的。韩将军治军严明,又是大战在即,这罪怕是更严重了,恐怕要株连三族呢!” 纪英才一看就是个懦弱怕死的,一听之下,立即两眼一花,瘫坐在地,旋即痛哭着跪爬到苏瑾脚边,一边爬一边哀求道,“表妹救我,表妹救我!” 沐雪和苏瑾都白了沐春一眼,后者吐吐舌头,不再说话。苏瑾看着即将要抱住自己大腿的猥琐男人,连忙直往后躲,就差搬着椅子往后移了,她瞧了瞧沐雪,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停在自己咫尺的男人安慰道,“其实,应该也没那么重的罪。” 沐雪心领神会,立即附和道,“是呀表少爷,最多会判个黥刑,要不了性命的。” 纪英才一听,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带着哭腔摇着脑袋,“那也使不得!” 一旁的芸嬷嬷也立即跪在一旁,从旁帮衬着,“王妃,这万万使不得呀,纪老爷家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纪少爷出事,恐怕主母那边也交代不过去的。王妃,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他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苏瑾有种被人架上台上下不来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纪英才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狡诈的神色,“王妃表妹,你就让七王爷把我从韩将军帐下调来王府,不就皆大欢喜了?” 调来王府?真是如意算盘。 苏瑾学着沐雪高捧的办法拒绝道:“表哥你身份尊贵,怎么能屈尊来府中为奴呢?” “嗨,什么尊贵不尊贵的,能来府中当差,就是我的福气。表妹若是怕委屈了我,那不如让我做府中总管?听芸嬷嬷说,表妹在府中过得也不如意,若是自家人在府中做总管,岂不是也能互相帮衬着。” 苏瑾被纪英才的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虽说她已然工作许久,可到底是呆在学校里,见到的人大都单纯些,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更是从没见过。她开始厌烦他得寸进尺的丑恶嘴脸,脸色冷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你真是抬举我了,王府里的人员调动,我可做不了主。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这样的行径,若是被韩将军发现了,下了军令,恐怕是王爷也无权干涉。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一匹快马,速速追上军队,趁着韩将军还没有发觉你的怯逃行为,回到原位,随他们打仗去,这才是上策。” “表妹这是……不管我了?”纪英才眼见事情要黄,开始耍起赖来。 “我不是不管你,我是管不了。”苏瑾准备卖惨推脱,“表哥,我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说,要是我为了帮你求情,得罪了王爷,他把我休了,我这后半辈子,我可怎么活呀。” 纪英才不以为然,“表妹这说得什么话,我这就是件小事,芝麻点大的小事,七王爷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迁怒到你呢。更何况苏家殷实,我那姑母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即便是真到了那一步,也断然是不会为难于你。” 苏瑾轻哼了两声,“表哥这话差了,自古族中便难容被休回娘家的女子,更何况我的父亲母亲都已然仙去,即便是继母再疼爱我,也不会容我在苏家一世吧。” 纪英才瞧着苏瑾,眼珠一转,立刻拍起了胸脯,“表妹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表哥一定负责照顾你的后半生。纪家虽不敌王府家财万贯,可供你每日荣华富贵、大鱼大肉,那也是不成问题的。表妹,你看这……” 苏瑾瞧着 他,笑了起来,“还是表哥好。” “那可不是,再怎么说,咱们还是一家人。” 苏瑾笑得更灿烂了,“那表哥过几日就把我接回去吧。王爷这几日就会把我给休了,我后半辈子是跟定表哥你了。” “休……”纪英才一听,脸都绿了,他大手一挥,冲着苏瑾说道,“不能,这启封城内,谁不知道宸王殿下最偏爱你。” “表哥,那是之前,自从殿下娶了侧妃,我的恩宠就没有了。你刚刚不是也听说,我在这府中过得不如意了么,我是真没办法了,后半辈子只能靠着表哥了。” “那帮我调来王府的事……” “表哥糊涂啊,我都不在王府中了,怎么有能力把你给调来王府中呢?要不你去和殿下说说,让你替了我的王妃之位?” “不是……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可不能不管我呀。”纪英才眼瞅着事情黄了,胡搅蛮缠的劲儿上来了,“我算是明白了,什么被休,什么失宠,你就是不想管我这事!苏瑾,你可不能这样,你得救我。你可有把柄在我手上,若是你不顾情面了,我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怎么着?你还有理了?你好手好脚一个男人,凭什么要我帮你?”眼见着纪英才突然蛮横起来了,苏瑾的脾气也上来了。原本昨天受的委屈就没有发泄出来,她的心情已经很差了,这下倒好,这个无赖像是讹上自己一样,着实令人生厌。她决定不再顾着王妃的脸面,直截了当下了逐客令,“沐春沐雪,送客!” 沐春应声走向纪英才,冲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表少爷,请吧。” 芸嬷嬷眼见情形不对,只低低喊了两声“王妃,三思啊”,便也不再言语。 纪英才被苏瑾这一骂,着实下不来台,他索性不要脸面,就这么赖在苏瑾面前,死活不肯走,“你!我就是不走,你还能打我不成?” 沐雪站在苏瑾身后看着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冷漠,“表少爷,谋害王妃的罪名,也是死罪。”说罢,她冲着沐春说道,“沐春,去请护院。” 沐春会意,立即高声回道,“诺!”说着便要往外走。 纪英才脸都黑了,他一把拉住沐春,冲她吼道,“站住!我哪里谋害王妃了?你们这是欲加之罪!”然后他起身,对着苏瑾恶狠狠地说道,“好啊,你今日见死不救,日后我定要你后悔!” 说完,纪英才冲着屋内呸了一口,一个人灰溜溜往外走。走在宸王府的长廊里,他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地谩骂着,迎面竟差点撞上王管家。 王管家瞧清楚人后,笑着对他拱拱手,“这不是王妃娘家的纪少爷么?” 纪英才瞧了瞧他,这才认出,来的人是王府管家,当即拱手回礼,“王管家。” “瞧着纪少爷脸色不好,看着,像是在哪里受了委屈了?” “嗨,一言难尽。” “您瞧瞧,怎么还有人胆敢为难您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您若不嫌弃,不妨来小的屋里喝口茶。小的我虽然人微言轻,帮不上您什么忙,您权当和我絮叨絮叨,也好顺顺气。” 这句话正和纪英才心意,两人一拍即合,携手揽腕,一同往王管家屋里走。 另一边,苏瑾打发走了芸嬷嬷后,有些不放心地问沐雪,“就这么把他打发走,妥当吗?” 沐春也去安排午膳了,此时屋里只有苏瑾和沐雪两人。沐雪瞧了瞧她,笑了起来,“小姐放心,我朝处罚逃兵罪,一般都是黥刑,最多是被流放,伤不了性命,也连累不到亲属。” 苏瑾点点头。纪英才这样的人,为自己所闯下的祸事承担责罚,也是应该应分的,没准对他也是一种磨砺。 沐雪继续说道,“其实二夫人也瞧不上她这个侄子,老爷生前没少为他张罗出路,可他总是一事无成,二夫人也 很没面子。恐怕也就是芸嬷嬷把他当回事了,若是我今日在门房遇着他来,定然直接打发了他,不会让他进来。” 苏瑾听沐雪这么说,突然想起打发芸嬷嬷的事,于是立即问道,“沐雪,我觉得芸嬷嬷留在府里,总归是个祸端。咱们有没有可能,把她打发回苏府去?” 沐雪看着她,脸上露出些许惊喜的表情,半晌才开口道,“小姐若是有此心,这事便是好办的。” “真的有办法?”苏瑾大喜。 沐雪点点头。 中午,苏瑾看见沐春准备的水果中有葡萄,瞬间来了兴趣。她招来了馋嘴的明卉和明霏,带着她们两人,做起了葡萄果茶。 做法很简单,将葡萄去皮去籽,放进石臼里,捣烂后倒入杯中,再将泡好的茶水滤除茶叶,直接倒入葡萄汁中搅匀,一杯简单的葡萄果茶就做好了。 喝着果茶,苏瑾又动了心思:有葡萄,倒是可以做葡萄酒,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真是想念现代的一切一切,可如今却连这个王府都出不去。明霏看出她的愁容,问她是不是在府中待闷了。 苏瑾一脸惊讶地望着明霏,这个小丫头虽说和明卉年纪相仿,可是心思要更为细腻,倒是有些沐雪的影子。 明卉笑道,“听沐春姐姐说,每年七夕那日,皇家都会举办家宴。今年边境战乱,这几日听闻宫里传来话,说今年的七夕家宴取消了。但是民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灯会的,王妃若是觉得府内苦闷无趣,七夕那日倒是可以邀王爷陪着一起去看看灯会。” “七夕?七月七?”这才五月份,要等到七夕,还有一个多月呢,苏瑾心里不免哀怨起来。 晚饭后,苏瑾坐在院子和沐雪她们一同赏月看星星,突然院子里有人尖叫了一声,然后整个院子便炸开了锅。 芸嬷嬷死了。 wap. /110/110579/28727615.html 全一卷 第037章 又被禁足 芸嬷嬷死了,惨死在自己屋里。 她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上,头朝着门口的方向,身边有一个倒在一旁的圆柱形藤条矮凳。在她躺倒不足两尺的地方有一摊黑色的血迹,这血迹的诡异颜色,和她的嘴边残留的血迹颜色相同。 芸嬷嬷一个人独住在这间屋子里,此刻桌上的蜡烛没有被点燃,看样子她死亡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屋门口被谁丢下一个燃着火光的圆形纸灯笼,透过地上灯笼里微弱的光亮,能够看到屋里桌上放着一杯葡萄果茶。果茶被喝了一半,还有许多葡萄果肉残留在杯中。 这杯果茶很特别,并不是这个朝代该有的产物,它是苏瑾今天下午刚凭借着现代的记忆,和明卉明霏两个丫头一起仿制出来的。一共只做了几杯,除去被她们自己喝去的三杯,大概也只有一两杯的量,被她们放在了厨房矮桌上的茶碗里。 胆小的几个仆妇,瞧了一眼屋内的情景,便立即尖叫着往墨韵阁外跑,留下的几个胆大的面面相觑,现场十分混乱。 苏瑾就是留下的其中一人,与此同时,沐雪和明霏也留在现场。三个人逗留在芸嬷嬷房间屋外,彼此依扶,相顾无言。她们并不是胆子大,只是各怀心事。 苏瑾就更是如此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胆子反而是越来越小。虽说她平时喜欢看侦探破案题材的影视剧,可是看归看,真正遇上了冷冰冰血淋淋的尸体,还是招架不了的。更何况这是一条原本鲜活的生命,她虽然歹毒多事,可对待自己还是尽心尽力的,明明中午还与她说话争辩,到了晚上,却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无论如何,也无法令人接受。 只是此时,对于她而言,心中的疑虑比恐惧和悲痛更甚,她必须搞清楚芸嬷嬷的死因。 她上午刚跟沐雪说芸嬷嬷不可留,下午她就死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我是该怪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呢,还是该夸她极具行动力?明明是说好了是将她赶走,怎么就闹出人命了。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芸嬷嬷身上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致命外伤,看她的样子,中毒死亡的概率更大一些。下毒,相比其他谋害手段,也更容易被女性驾驭,因为一般男性根本不屑于用下毒这种不光彩的方式,可女性输在力量和爆发力上,相反心思更为细腻,做事也更有章法,下毒就是首选的谋害手段。 苏瑾心里反复思索着,可无论从哪个方向去思考,杀芸嬷嬷的凶手都最有可能是沐雪。 借着探听消息的借口,苏瑾将明霏支走,她拉过沐雪,指着屋里的尸体低声问道,“不是说好了将她打发走就好了吗,怎么将她毒死了?” 沐雪摇了摇头,神色镇定,“小姐,这不是我做的。听小姐这么说,看来,也不是小姐做的。” “不是啊,当然不是我。”苏瑾赶紧摇晃着双手。 不是沐雪,难不成是沐春?这个丫头平时行事作风虽然浮躁冲动,可她骨子里的直率和胆小也是骗不了人的,她就是个毫无城府的小丫头,看她刚刚惊慌失措的样子,凶手也不像是她。 最关键的是,这人为啥要在我做的果茶里下毒呢?这不是坑我么? 下毒之人究竟是谁?她是和芸嬷嬷有仇吗,还是说芸嬷嬷只是一个无辜的替死鬼,凶手真正的目的是墨韵阁里的其他人?苏瑾突然浑身一阵凉意,身边人离去的悲痛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她拉着沐雪,又特意往院中长廊里的宫灯靠了靠。 不一会儿,七王爷赵翊带着王管家等人闻讯赶到。 此时天色已然黑暗,匆匆赶来的赵翊一语不发,脸色阴沉地犹如屋外墨一般的夜空。 墨韵阁里跪倒一片,苏瑾坐在赵翊身边,不安地搅动着手指。王管家被安排去现场查验,众人都在等待他的回复。 好一会儿,王管家才走了进来。 “启禀殿下,芸 嬷嬷死于中毒,毒物应该是在桌上剩下的那半杯汤品之中。” “汤品从何而来?”赵翊扫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沐雪身上。 “这是果茶,是我做的。”还没等他发难,苏瑾便在一旁自觉地举起了手,她心里想着的是,多提供一些信息,或许对破案有些帮助,早一些抓住凶手,不仅能给芸嬷嬷报仇,还能除去墨韵阁之中的隐患。 然而其他人并未如此想,大家一听与她有关,脸色都开始变了。 赵翊瞧着她,并未说话,站在一旁的王管家却突然朝着苏瑾行了一礼,“这妇人原来是王妃赐死的啊。” 苏瑾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也发现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有些问题,连忙解释道,“啊?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果茶是我做的,可是毒不是我放的。” “殿下明鉴,这果茶是王妃下午带着我和明霏一同做的,我们喝过都没事。”明卉跪在地上,已经抖如筛糠,可她还是颤着声帮着苏瑾解释着。 跪在她身旁的明霏也害怕地浑身战栗,她听见明卉这么说,也连忙附和道,“殿下明鉴,这果茶我们下午就做好了放在厨房桌上,院子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是谁都有可能投毒。” 苏瑾感激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孩子,也连忙点着头,“对呀对呀,这茶做好了一直放在厨房里的,我们也不知道芸嬷嬷会喝。会不会凶手的目标根本不是芸嬷嬷,而是其他人呢?我看,我们还是我们报警……报官吧。” 赵翊的脸色又变了变。他冷冰冰瞧了她一眼,鼻子里闷哼一声,“死了一个仆妇罢了,难不成本王要在启封城内大肆宣扬吗?”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死了一个仆妇罢了”?”苏瑾被他这一句轻蔑的话激怒,原本的慌张和恐惧也都一扫而空,“这是一条人命,她死于非命,难不成就不管了吗?” 跪在一旁的沐春和沐雪拼命朝着苏瑾使眼色,可是对于此刻的苏瑾而言,是也无济于事。虽说自己清楚这个年代有着明确的等级制度,自命不凡的上等人根本不会去管下等人的死活,可是听见他如此说,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她的反应令赵翊诧异,但他迅速收起了惊异的神情,冷眼瞧着苏瑾说道,“这件事情当然还没有了结。王景福,你彻查此事,一定要将这个投毒之人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在本王府内行如此悖逆之事之人,长了几个脑袋。” 王管家领命,应声退在一旁。 赵翊又将目光看向了苏瑾,“至于你,身为王妃,王府后院应该是你的管辖,没想到投毒竟然投到你自己院子里了,真是笑话!我看你也不必有这个管辖权了。王景福,传我口谕,从即日起,王妃禁足墨韵阁,直至抓到凶手。” “诺。” 说罢,赵翊起身,拂袖而去。 “什么?”苏瑾瞠目结舌,追了出去,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有杀芸嬷嬷的嫌疑?” 走在前面的赵翊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紧跟着的王管家和其他随从立即避在两旁。 赵翊转身,看着追出来的苏瑾,不答反问,“苏瑾,你还记得,我们成婚那晚我和你说过的第一句话么?” 第一句话?苏瑾被问的莫名其妙,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相公这厢有礼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以后请多多关照?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我怎么会知道你那天晚上说了什么?等等,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问? 糟糕,苏瑾心中一慌,难不成他看出来我不是真正的王妃苏瑾了? 赵翊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她的反应已经让他心中有数。这几日因为北边战事吃紧,朝中每日关于“主战”还是“主和”的争论已经令他身心俱疲,他没有再多说 什么,转身继续朝着院外走去。 又被禁足了。 这一次,墨韵阁外被两个壮汉把守着,院内所有人都不被允许外出。 芸嬷嬷的尸体被王管家安排人连夜拖了出去,她所住的那个屋子也被封了起来。墨韵阁里不断有人被外面来的侍从唤走,院内的人越来越少。 这一夜过的很漫长,苏瑾总感觉夜里有隐隐哭声传来,她睁着眼睛,一直到天快亮起来,才浅浅睡去。 清晨,屋外喧闹起来,苏瑾从浅眠中苏醒,耳边的哭声越来越清晰,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近,感觉就在屋外,她隐隐感到不安,立即套上长衫,匆匆出了屋。 哭得是明霏,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缚住她,正往外拖着她走,旁边围着沐雪等人,也都哭着脸,却都站在一旁看着,没人上前阻拦。 这是什么情况?苏瑾急了眼,赶紧上前,将抓人走的三人拦了下来。 壮汉见了苏瑾还算恭敬,他们放下明霏,朝着苏瑾行礼。壮汉旁边的侍从也恭敬行了礼,向苏瑾解释道,“搅扰王妃清净了,小的奉王管家之命前来传唤墨韵阁里的一众丫鬟仆妇们去暗牢审讯。这丫头搅的很,一直在哭闹,不肯和我们走,依小的看,定是心中有鬼,一定要带去好好审一审。” 明霏见了苏瑾,如同落水之人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她扑了过来,伏在她的脚下拼命哀求着。 苏瑾一把将明霏扶起,护在自己身后,冲着三个男人怒吼道,“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们还有人性吗?怎么着,你们还想刑讯逼供吗?” wap. /110/110579/28727616.html 全一卷 第038章 巧破奚落 前来拿人的侍从跟随着王管家做事,一向是专横惯了的。谁不知道这宸王府里真正管理着府内事物和财务的,是王管家。王妃,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深闺妇人罢了,有个管理后院的空职,却没有半点实权。 墨韵阁中,几个人对峙着。侍从瞧着被苏瑾护在身后的明霏,脸上微微有些愠色,他假意朝着苏瑾又行了一个礼,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王妃恕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殿下下令要彻查此事,王妃您也包庇不得。” 苏瑾瞧着今日的架势和此刻院内仅剩的几人,再联想起来昨夜里自己隐隐听见的哭声,心里有了一个不安的想法。 此时院里只有沐春、沐雪、明卉、明霏和另一个厨房里帮厨的厨娘,其他人都不见了,看来夜里自己听见的哭声,不是幻觉,而是她们被一一带走时绝望的求救。 身后的明霏哭得凄惨,连带着其他几个女孩子也哭得撕心裂肺,年级最小的明卉抽抽嗒嗒地对苏瑾哭诉道,“王妃救命,去了暗牢,就再也出不来了。” 明卉的话更应证了苏瑾的想法,她怒不可遏地冲着侍从说道,“哼,奉命,你少拿这一套说辞搪塞我。不是要彻查吗,你们查验尸体了吗?你们检查现场了吗?你们检验毒物了吗?什么都不做,就只弄刑讯逼供这一套,案件就能查清了?” 侍从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搬出了宸王,本以为王妃会识趣交出人,可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眼前这个王妃根本油盐不进。 他仍旧保持着恭敬垂首的姿势站在苏瑾面前,“王妃恕罪,小的也是照章办事。”说罢,他侧头对身旁两个壮汉吩咐道,“你们还在等着什么,还不把那个小蹄子带走!” “你敢!”苏瑾张开双手护住身后的几个女孩子,“想带人,那就先带我走!” 见王妃如此硬气,几个女孩也都有了主心骨,大家一齐站在苏瑾身旁,挡住身后的明霏,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面前三人。 壮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朝着王妃迈了一步,身旁另一个壮汉便立即拉住了他,低声骂道,“混账,我们什么身份,得罪得起王妃吗?听哥哥的,站着别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墨韵阁院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娇柔中带着一丝傲慢,一听就不是什么善类。 “姐姐这话就差了,若是心中没鬼,放她们几个奴婢去暗牢审讯就是了,如今如此这般的包庇袒护着,连我都要怀疑这毒是姐姐下的了。”随着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半开的院门被人完全推开,院外走进来一个衣着光鲜的美妇人。 美妇人在墨韵阁院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不急着迈步进院,反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衫发饰,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贵气模样。她身后跟着的丫鬟立即会意,几个人三两步绕到她面前,执起柳条和艾条,沾了水往空中撒。撒了许久,美妇人这才满意点了点头,继续弱柳扶风般扭着腰走了进来。 其实刚听见声音,苏瑾就清楚来找茬凑热闹的人一定是封月凝,这府上虽说有好些个侧室,可她自从穿越过来后,就一个都没见着,会来王妃所住院子的,只有封月凝一人。看来还是从前的王妃手段高明些。 封月凝瞧了瞧狼狈不堪的苏瑾,又是嫣然一笑,“姐姐这是怎么了,这几日不见,怎么如此狼狈?” “你来做什么?” “姐姐这话说得真是见外,你我同为府中妻妾,又以姐妹相称,如今姐姐院中惹上命案,我自然是要来瞧瞧姐姐呀。其实昨日出事的时候,殿下就在我屋里,原本我想陪着殿下一同过来的,可殿下担心我瞧了不洁之物晦气,对胎儿不利。殿下一片好意,我也不好悖逆。”封月凝边说着边从袖中抽出手帕,朝着空中胡乱挥了几下,像是真的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手挥赶一样。 她身旁一直 陪着一个叫东菱的丫鬟,这个丫头胆大冲动,却一直是她身边最得力最用心的丫鬟。东菱见自己主子站在院中,立即恭敬行礼,面露忧色地对封月凝问道,“夫人,这院中燥热,院子里又有这么许多不相干的人在,也是呱噪,您何不移步正厅休息呢?” 东菱的话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这番话惹得脾气暴躁的沐春大发雷霆,要不是沐雪拦着,她一定就冲上去动手了。 沐雪不是不气,她的脾气也不是懦弱的,只是现下她们处境艰难,只涉嫌下毒害命这一项罪过,就足以令他们在王府中举步维艰,更不必说是对得宠侧妃不敬了。 封月凝瞧着苏瑾她们愤怒的模样,心里十分舒适,她挥着手帕笑了起来,“不必了,还是这院中好。东菱,夏蒲,你们给我去屋里搬把椅子来,我就要在这院子里陪着王妃姐姐。” 两个丫头领命,毫不客气地朝着苏瑾所住寝殿里走去,直接将厅中那把花梨扶手太师椅搬了出来。期间明卉看不过去跑过去阻拦,直接就被她们推倒在地。其他人瞧着王妃主子没发话,平日里拿主意的沐雪也没有动作,也都留在原地不再轻举妄动。 封月凝端坐在太师椅上,倒是一副主人家模样,身后的东菱和夏蒲殷勤地为她掌扇。 院内的两个壮汉十分识时务,既然两边人自己都得罪不起,那么干脆谁都不靠,甘心把自己变成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塑像,待她们双方分出个胜负后,再投身一处也不算迟。一直旁观着的侍从思路清晰,立即哈腰上前,朝着封月凝恭敬行礼,“侧妃安好。怎么劳动侧妃亲自来这一趟?侧妃如今身子金贵,这院子里刚死过人,总不是那么干净的。侧妃还是谨慎些好。” 封月凝也瞧不上他,她轻轻朝侍从摇了摇手,目光却并未在苏瑾身上移开。苏瑾心思狡诈,又傲气不服输,如今摔了这么一个大跟头,瞧着她不痛快,可不是比自己在屋里躺着要舒服多了。 侍从见两边都讨不着好,立即识相地招呼着自己带来的壮汉离去。三人一齐灰溜溜退出了墨韵阁,院中只剩下苏瑾和封月凝两拨人。 苏瑾心里十分清楚她此行的目的,刚刚不开口任由对方在自己院子里放肆,也是担心双方动起手来,这三个男人也会一同出手,自己这一方势单力孤的,万一保不住明霏她们可怎么好。如今最大的威胁力量走了,留下封月凝和这几个“狗仗人势”的丫鬟,反倒好对付了一些。自己拥有着现代人的智慧,总不能被你们几个古代绿茶给斗下去呀。 封月凝倒是并未察觉到苏瑾的心思,在她看来,如今的王妃苏瑾就是个丧家之犬,完全可以任由人欺。她安坐在太师椅上,扬着下巴瞧着苏瑾一众,一副胜利者俯视众生的姿态。 苏瑾拢了拢自己蓬乱的长发,调整呼吸,盯着封月凝,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突然,她戏精上身,双手抱头,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指着封月凝坐着的太师椅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天哪,你们这是从哪里搬来的椅子,是我正屋里左边的那把,还是右边的那把?” 这一举动将院中所有人弄懵了,封月凝身旁的东菱也呆住了,犹犹豫豫地顺着她说道,“左、左边第一把。” “哎呀,怎么会,屋里那么多把椅子,怎么就直接拿了这一把?难不成这是天意,芸嬷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你?” “你、你什么意思,装神弄鬼地做什么!”苏瑾的这一番演绎,直接吓傻了封月凝,她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质问道。 苏瑾见她中计,故意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烘托一下气氛,“昨夜芸嬷嬷托梦给我,说她死得冤枉,没办法顺利轮回投胎,她说要我将她的一个物件摆在离我们近一些的地方,好等阳气弱一些,阴气盛一些的时候,和我们诉说诉说。” 封月凝身边的夏蒲胆子也不大,一听这话,脸上瞬间变了颜色,立即颤着声问道,“这椅子,是那个死鬼的?” 大家一听皆是一惊,全都屏住呼吸,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苏瑾。苏瑾煞有介事地点着头,指着院中的花梨太师椅,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芸嬷嬷昨日是坐在桌边死的,死前一直是坐在椅子上的。这就是她最后坐过的椅子。” 就在这时,恰巧院中起了一阵风,天上的太阳同时被云层遮蔽,这一变化,竟让闷热的院中泛起一阵寒意。 人群中的明霏突然跪倒在地,毫无征兆地纳头便拜,口中还大声喊着,“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沐雪反应也是极快,她见明霏跪拜,也立即顺势跪倒,以手作揖,大声念道,“冤有头,债有主。芸嬷嬷,你来报仇,可要看清楚害你的人!” “有鬼呀有鬼呀!”夏蒲吓得不轻,本就心有忌惮,再被明霏和沐雪的喊叫声一吓唬,顿时魂飞魄散,尖叫着夺门而出。封月凝带来的其他人也惊慌失措,跟着夏蒲一同往院外跑,竟一个也不顾自家主子的死活。 院里只剩东菱搀扶着封月凝,她的心里也害怕地不行。她瑟缩着紧紧挨着封月凝,颤颤巍巍对她说道,“夫人,咱们还是走吧,这个院子里,邪性的很。” wap. /110/110579/28727617.html 全一卷 第039章 院中闹鬼 明霏和沐雪配合着苏瑾,将芸嬷嬷死不瞑目,冤魂索命的戏码演了个十足十,成功将封月凝带来的几个丫鬟仆妇吓得屁滚尿流,夺门而出。 但封月凝对此还是有所怀疑的,她一直紧紧盯着苏瑾,想从她的神情之中发现破绽。就在她指着椅子,刚想发问时,就听见沐春突然“呀”的一声大喝,然后整个人突然摔倒在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封月凝被沐春的突然倒地吓得跳了起来,再加上身边东菱被吓得“哇”的一声惨叫,她再也无法镇定,和东菱一起大叫着冲出了墨韵阁。 墨韵阁的院门又被关上了,屋内的人笑做一团,暂时忘却了刚刚狼狈不堪的模样。 明卉到底是年纪小,连同那个厨娘一齐看着笑在一起的几个人,即奇怪又担忧的问道,“这椅子难不成真的能召回芸嬷嬷的鬼魂吗?” 沐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对她们说道,“这椅子本就是小姐屋里的,芸嬷嬷根本没坐过。” 明霏也解释道,“昨夜倒在芸嬷嬷屋里的椅子,分明是个圆敦模样的藤条矮凳,怎么会是这个雕了花的太师椅呢。这都是王妃的计策。” 墨韵阁外的看守还在,里面的人虽然暂时不会再被带走,可也被困在了院内。 中午的时候,院外有人递来饭食,一盆米饭,一盘白菜。墨韵阁里虽然也有小厨房,可厨房里的食物全都以担心被投毒为由,连夜便被王管家带人清扫一空。几个人围在饭桌上,守着一盘白菜,都不说话。 看着大家纷纷低头,安静且迅速地划着碗里的白饭,将仅有的一盘白菜让给自己吃,苏瑾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总得做些什么来自救。指望着王管家替她们翻案,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倒不是说他一定会陷害自己,单只说他查案的效率,就令人堪忧。别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府里宴会的那场阴谋,也不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所以说,凡事还得靠自己。我要凭借着自己智慧无双的大脑,破获这一场惨无人道的谋杀案! 夜里,苏瑾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虽说穿越过来后,自己再梦见被害那一天的次数是有所减少了,可是失眠的日子倒是越发多起来。以往在现代,自己有手机平板,有电视电脑,有夜宵烧烤,有电影游戏,熬熬夜也属正常,可这啥都没有的古代,我熬个夜,到底图个啥? 越想越郁闷,苏瑾干脆起床,推开了屋内的窗,想瞧一瞧古代干净纯粹的夜空。屋内没有燃蜡,屋外的月光还算皎洁,院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只是,守着窗户视野有限,根本看不见天上的月亮,苏瑾尝试着探头向上张望,可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难不成是因为角度的问题?她随手拽了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往院中走去。院中宽阔,视野不会有任何的遮挡。 果然,月亮就在头顶,月色十分皎洁。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寂静的夜里听得见虫鸣,听得见蛙声,还听得见……说话声? 苏瑾眉头一皱,这么晚了,院子里怎么会有人在说话?该不会真的见鬼了吧?她退回到长廊之中,手扶着廊中长柱,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起来。 农历的五月底,也就是阳历的六七月份了,此时已然是夏日,江南地区的夏日,白天燥热,夜里也十分的闷热。可即便如此,耳边传来的那听不真切的说话声,还是令苏瑾感到有寒意席卷全身,她不禁用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服外套。 突然,声音传来的地方升起一阵奇怪的烟雾。这烟雾很浓,像是有形一样,慢慢漂浮了过来。苏瑾头皮发麻,紧跑两步往屋里躲去,一下就将房门严严实实关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即便关上了门,那个诡异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见,更可怕的是,这声音变得更轻了, 听起来更像是……哭声。 难不成,这院里真的有鬼? 虽说苏瑾是个无神论者,可是这个院中刚刚死过人,烟雾和声音也都十分真实,在这个没有造烟器和录音机的年代,除非是有人大半夜的扮鬼,不然真的无法解释现下发生的一切。 越想越觉得诡异,苏瑾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给屋里点上蜡烛,可朝着屋中看去,却又觉得十分清亮——是窗户!窗户刚刚并没有关上。 苏瑾赶紧跑过去,伸手想把窗户关上。就在这时,一阵夜风扑了过来,苏瑾不自觉嗅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些异样——这股烟里有味道。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像是……雾霾? 竟然是雾霾?苏瑾停下了关窗的动作。既然这烟不是什么鬼魂索命,那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只是,这不是古代么,这么好的环境,怎么会有雾霾?苏瑾来了兴趣,刚刚的恐惧也逐渐消失了。她本着科学探究的态度,准备循着味道去一探究竟。 今夜夜色十分好,即便没有照明,视野也还算清晰。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而且几乎每天都呆在这个院子里,对于这里,苏瑾已经十分熟悉了,她再次踏出房门,循着味道的根源追了过去。 味道似乎是从后院传过来的,苏瑾循着味道,蹑手蹑脚找了过去。刚迈过通向后院的月亮门,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扑了过来,眼前闪耀着一团亮光,还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传过来。 这时苏瑾才察觉出来,这股刺鼻的焦糊味道是烧纸的味道,小时候每年清明节的时候,自己都会随着长辈去祭祖,焚烧纸钱时弥漫在空气之中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这该不会是谁在烧纸祭奠芸嬷嬷吧,这大晚上的还挺瘆人的,祭祀也不和大家说一下,大家一同祭奠也是可以的呀,还把我吓得不清。 原来是虚惊一场,苏瑾逐渐放松下来,她走到一旁的假山石旁,想先偷偷看看是谁在烧纸。 只见庭院靠近后墙跟的角落里,蹲着两个人,她们面前放着好些个火盆,每个火盆里都燃烧着火光,但是看样子并不是熊熊之势——看来她们已经烧了有一阵子了。 自己住在前院正房之中,沐春沐雪紧挨着自己住在两边侧屋,再往两边延伸的侧屋则是其他丫鬟仆妇的住所,后院根本没有人住,这个时间,会是谁在那里? 更诡异的是,若是只给芸嬷嬷一人烧纸,为什么要燃烧这么多个火盆?若一个火盆代表一个人,那么除了芸嬷嬷的那一个,其他的几个火盆又是谁的呢?难道今日是古代中元节?中元节是几号来着?苏瑾顿感头皮发麻,恐惧感再次袭来。她惊慌失措地向后张望,就好像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似的。 然而后面什么都没有,两旁边也什么都没有。苏瑾松了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又瞧了瞧前面火光中的两人,想再靠近些,好听一听她们说了些什么。可刚走两步,脚下不注意的沙石踩踏声便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异常的明显。 见自己暴露出行迹,苏瑾干脆不再躲藏,她不等别人发难,立刻两步走出假山石,抢先问道,“谁在那里!” 只见火光旁的两人显得十分惊慌,她们迅速用树枝扑灭火盆里还未燃尽的火光,然后其中一人伸手试图想要将火盆垒起来,可刚一碰铜盆,就被烫的叫了一声,被掀起的铜盆“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在安静的夜晚里,十分的炸耳。 是沐春?苏瑾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不用问,另一个人一定是沐雪了,大晚上的,这两个姑娘怎么不声不响地跑来后院子里来烧纸来了? 既然知道是她们,苏瑾也不再害怕,她奇怪地走了过去。 两个姑娘看见苏瑾,立即惊慌地跪倒在地。 苏瑾本就不喜欢古代的跪拜礼仪,赶紧将两人扶起来,她奇怪地指着地上的火盆,问道,“你们在做什 么?” 沐春捂着手低头不说话,沐雪看着苏瑾,良久缓缓开口道,“启禀王妃,我们是在为亡人烧纸。” 沐春听她开口,立刻拉住了她,想要试图阻止,却被沐雪拦下,沐雪像是思忖一番,笃定似的开口,“我们在赎罪。” 苏瑾突然感到沐雪语气之中的异样。往常沐雪都喊她小姐,因为她和沐春都是陪着苏瑾从苏家陪嫁过来的,为何此时会如此生分的喊她王妃? 火光照在沐雪脸上,印出她脸上的坚定和决绝,苏瑾不禁起了冷汗,她试探着问道,“给谁赎罪?芸嬷嬷?” “不,芸嬷嬷的死与我们无关。” 沐春一直是个沉不住气的,见沐雪准备和盘托出,她立即开口,语气里满是唯唯诺诺的忧虑,“小姐,我们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只是这些年死在我们手上的人太多了,芸嬷嬷又莫名的死了,我们担心……” 还没等沐春说完,沐雪便拦下了她。 为了之前那些死在王妃手上的人?苏瑾心中有些动容。这一个月相处下来,自己总是觉得沐春沐雪不像是那种歹毒的恶女人,看她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为了抵消心中的罪孽吧。 教育中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努力为了自己错误而进行弥补,那么他就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甚至不必再去责备他。 苏瑾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想握住沐春沐雪的手,告诉她们一切都过去了,想和她们许诺自己一定会揪出投毒的凶手,想对她们吐露自己的心意。可还没等她开口,沐雪冷冷的声音便如利剑一般,令苏瑾浑身一颤。 沐雪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苏瑾的眼睛。因为苏瑾的这一双眼睛里透着她曾经熟悉的东西,就是这一双眼睛,让她笃定了自己内心的怀疑。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苏瑾,冷冷问道,“你不是我家小姐,你究竟是谁?” wap. /110/110579/28727618.html 全一卷 第040章 坦诚相待 沐雪不动声色地看着苏瑾,冷冷问道,“你不是我家小姐,你究竟是谁?” 沐雪的话令沐春也瞋目结舌,她颤颤巍巍抓住沐雪的手,“沐雪,你胡说什么呢?” 沐春不相信沐雪的话,可同样处于震惊之中的苏瑾,却十分清楚沐雪的聪慧。相处一个多月了,即便自己假借着失忆,想要掩藏自己魂穿的事实,可人的习惯本性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与原王妃相处十几年的贴身侍女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夜晚十分寂静,原本的蝉鸣蛙叫不知从何时,突然都消失无踪,仿佛是预感到了今夜的不同。夜空下的三人也安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沐雪身后的火盆一直在燃烧着,此时盆里的纸张已经燃为灰烬,耀目的火光不见,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残辉,黯淡的光影反而承托着月色的皎洁。透过月色,苏瑾看清了沐雪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笃定,也是一种期待。 苏瑾极力克制着自己因紧张而抖动的双唇,她紧紧盯着沐雪的眼睛,心中举棋不定——究竟是和盘托出,还是继续耍赖不承认? 沐雪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怀疑,前些日子她总是忙于宴席的准备,没有和自己多相处,后来她因为宸王要过来,她也一直忙于布置和安排。若是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原来的王妃,为何那日宴会,在危难之时,她还是舍命相救,即便被那个假的太虚道长打翻在地,她首要想到的,还是保护我。为何每日院中的一切事务,她都能事无巨细,安排妥当,放任我继续以王妃的身份苟活在王府之中?前两日纪英才那个地痞来的时候,她也是始终站在我这一边,配合着我的所有表演?还有今天上午封测侧妃前来奚落我的时候,她也是一直护着我…… 沐春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她见沐雪不理会她,苏瑾也不说话,索性一把抓住面前苏瑾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是小姐对不对?小姐,你说句话。” 夜已沉,宸王府中墨韵阁的后院内,三个人面对面,对峙起来。待一缕凉风吹散铜盆里的灰烬时,一股浓烈的纸张燃尽的味道迎面吹向了苏瑾,激地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苏瑾突然想通了,作为朋友,必须是要坦诚相待的,如果朋友之间的友谊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欺骗和谎言之上,那么自己将永远都是有愧的那一方。 苏瑾释然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了些自嘲的味道,“没错,我不是你家小姐。” “什么?”沐春抓住苏瑾的手迟疑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苏瑾,眼神中满是不敢相信。她从来不曾怀疑过她的身份,如今的现实令她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苏瑾来不及理会沐春的反应,此刻,她的目光根本无法从沐雪那里移开。她看见了沐雪眼中的笑意?没错,就是笑意。 她为什么会笑呢?为着我的如实交代?还是为她自己的料事如神?若是沐雪知道她那日舍身救的,不是她从小陪伴长大的小姐,而是我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不知她会作何表情。 苏瑾心里五味杂陈,一种难以理解的冲动,让自己浑身不舒服。自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便决定不再有隐瞒,于是,她没有等她们继续发问,便对她们和盘托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另一个世界的问题,就有点像另一个天玄国一样,那里也有一群人,有许多的国家,有许多的制度,只不过和你们现在的文明不太一样。总之,我在来这里之前,经历了死亡。然后我再次睁眼,就来到了这里。在那个世界里,我的名字也叫苏瑾,和你们小姐的名字一样。我……” “所以我们小姐,也经历了死亡?”沐雪也皱起了眉头,她被苏瑾所说的内容所震撼,心中的疑虑也让她忍不住打断了苏瑾的话。 苏瑾猜测,是的。可是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们。 沐 雪双目垂泪,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定定看着苏瑾,生怕下一秒,连眼前这个人也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沐春突然惊恐地转身往身后的铜盆看过去,用手冲着铜盆一个一个数了过去,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转头看向沐雪,声音之中透着颤抖和不敢相信,“沐雪,所以今日多一个火盆,不是烧给芸嬷嬷的,是烧给……小姐的?” 当她看见沐雪点了点头,她更是惊恐万分,“所以小姐真的没了……沐雪,你早就知道了……” 沐雪轻轻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转过身伸手也擦掉了沐春的泪水,她双手扶住沐春的胳膊,轻声和她说,“好沐春,你想想我们被王管家关起来的那日,还有今日明霏被抓时的场景,小姐何时会为了我们这些下人,和别人如此拼命?她把尊卑规矩看得那么重,又把宸王殿下看得那么重,怎么会如此对待殿下,竟然还要和殿下和离?还有宴会上的那首诗,小姐从小不喜诗词,为了讨好老爷才练得一手好字,嫁入王府后,她又何时习字诵诗,荒废了五年的文墨,又怎么可能能在宴席之中一鸣惊人?还有殿下送的手镯,自与殿下成婚之日后,无论沐浴还是就寝,她便从没摘下来过,小姐何时让咱们沾过手?可是她却摘下随意放在一边……” “你不是说,是因为小姐得了离魂症么?” “傻妹妹,无论怎么变,一个人的本性都是改变不了的。” 苏瑾听着沐雪的话,瞬间泪目。所以那日宴席,她便知道我并不是她从小相伴的小姐,那她那日救得,原本就是我? 沐春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挣脱开沐雪的束缚,三两步冲到苏瑾面前,试探着问道,“你刚刚的意思是说,你借尸还魂,借了我们小姐的身体,再活了过来?” 借尸还魂?苏瑾没有想到沐春竟然如此解释了魂穿这个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事情,于是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这个想法。 她点头的瞬间,沐春爆发出一声凄厉地哭声,“那我们小姐呢,她真的不在了吗?”随即,她转身,踉跄地跪倒在第一个火盆前,痛哭起来。 沐雪也跪在了她旁边,在一旁轻声安慰着,苏瑾不知所措,也只得蹲在一旁,默默陪着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月亮已经有了消隐之势,心思周密的沐雪率先起身,她活动了一下腿脚,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便转身扶起已经蹲麻,改为坐在地上的苏瑾。 苏瑾顺势起身,却感到十分尴尬,她不知该用什么面目继续和她们相处。 沐雪再次转身,拉起了跪在地上,已经哭累了的沐春,嘱咐她,“沐春,别哭了。小姐不在了,可是我们还要活着。你别忘了我们此时的处境,万不可露出破绽。我先扶小……王妃回屋,你把这里收拾收拾,说什么也不能让府中人发现我们私烧纸钱。” 苏瑾任由着沐雪搀扶着自己,趁着天还没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还在为着沐雪对自己的称呼从“小姐”改为生疏的“王妃”而有些神伤。虽说一开始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听不惯两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妹妹毕恭毕敬地喊自己“小姐”,可当她在听了一众“王妃”的称呼下,才发现这两个最贴心的小姑娘口中的这一声“小姐”,才是最亲近的称呼。 忍了许久,苏瑾终于问出了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也打破了此刻的尴尬,“那个,其他火盆,是烧给谁的?” 沐雪停下了忙碌的身子,她抬头看着苏瑾,好半天才开口道,“葛洛、秋琳还有孔夫人的孩子,秋夫人的孩子,萧夫人的孩子,还有我们家小姐的。那些没有出生的孩子,我们也不知该给她们烧些什么,只能和大人烧得一样,期盼着那边有人能可怜他们,看在这些纸钱的份上,好好照顾照顾他们。” 和自己想得一样,沐春沐雪果然并不是什么恶毒的女人。从自己 这一个月以来的观察看,最祸害的应该是苏家二夫人派给苏瑾陪嫁的芸嬷嬷,虽说芸嬷嬷已死,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表面温和,可私底下十足是个恶毒有手段的人,她三番五次给自己支招,目的都是想置侧妃封月凝及她腹中胎儿于死地,估计王府内之前几位侧室的孩子,都是因芸嬷嬷的挑拨,才死于王妃之手的。不,这个王妃苏瑾变成这么一个杀人恶魔,应该和常年独守空闺也有脱不开的关系,试问谁在这种畸形的环境之中生活五年,能够不心里变态扭曲啊。 再醒过来的时候,苏瑾感受到了身边人忙碌的身影。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沐雪笑盈盈朝着她走了过来,苏瑾呆楞着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人,思绪回到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魂穿那日,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也是沐雪,只是那时她的脸上满是担忧,这一次,却是灿如阳光的笑容。 苏瑾缓缓撑起身子,举止和表情竟都有些拘谨,昨日坦诚相待后,她们之间究竟该如何相处?沐雪和沐春会不会将自己告发?自己毕竟不是真的王妃。还是说她们与她会就此联盟,一起组团在王府之中继续活下去? 沐雪的动作很快,她没有等苏瑾的思绪完全回过神来,一双柔软的手掌便扶在了她的手臂和腰背处,她一面扶起她,一面关切地问道,“小姐,你睡醒啦?昨夜睡得晚,今日也无事,你要不要再休息片刻?” 苏瑾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沐雪又笑了起来,她朝着苏瑾点了点头,随后冲着屋外吩咐道,“沐春,打些水来,小姐起了。” 屋外应了一声,没一会儿,沐春便捧着水盆进来,身后还是叽叽喳喳的明卉明霏。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昨夜苏瑾并未出过房门,也根本没有在后院遇见过沐雪和沐春。 但是她心里清楚,大家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谁都不说破,是因为谁都不愿意将这种平衡打破。 中午的时候,前来送饭的是个生面孔。来人打发了一同送饭来的人,对守门壮汉说道,“王管家命我来问王妃几句话,汝等放行!” wap. /110/110579/28727619.html 全一卷 第041章 事遇转机 随着一声高喝,墨韵阁紧闭的院门被人推开,一个皮肤黝黑,面目粗犷的英挺男子出现在了墨韵阁院中。这人虽身着宸王府中侍从的衣服,却半点没有寻常侍从身上的奴性,在他身上,反而透着一种独霸一方的气质。 一听见动静,院中几人都从各自的房间集中来了院中。为首的是沐雪,她径直朝着来人走去,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墨韵阁盛况不在,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往常送饭的人只是半开院门,将饭菜丢在院内地砖上,便又会将院门重重关上,在这个时期,会闯入这里的,不是王管家派来带人走的侍从打手,便是亲自来奚落打压的封月凝。此时会出现在这院中的人,一定不简单。 来人特意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关上的院门,这才放下装饭菜的食篮,冲着众人两大步上前,单膝跪在沐雪身前,一拱手说道,“这位风华绝代的姑娘一定就是王妃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说罢,他不由分说,对准沐雪,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伸出左手拉起沐雪的手,右手握拳放于左胸前,朝着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现场的人都愣住了。几个姑娘忘却了刚刚的紧张,一个个围在这两人身边,好奇地瞧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少年。 沐雪的脸涨得通红,她羞涩地抽回手,朝后退了一步,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苏瑾说道,“你、你认错了,这位才是王妃。” 这个男人愣了一下,收回手,起身顺着沐雪指向的方向往她的身后看去。只见一个木钗挽发、未擦脂粉的女子站在那里,也同样奇怪地看着他。 苏瑾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这个男人,年纪不大,却有些沧桑,他虽然一副少年模样,可眼中却有着年长者的坚毅与冷静。他的长相有些欧美风格,就像是什么少数民族的一样,若是放在现代,就他的这颜值,一定能够和赵翊一起组一个组合,绝对能大火,组合的名字就叫“黑白配”。 苏瑾心里胡乱想着。只不过这张脸,她一定是没有见过的。但是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难道说是原来王妃的所为? 来人一步跨到苏瑾面前,又如刚才一样,单膝跪地,左手握住苏瑾的手,右手呈拳状放在左胸,虔诚朝着苏瑾行了一礼,“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 苏瑾赶紧将他扶起来,有些心虚地问道,“我们认识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本月十六日,东鸡儿巷巷子口,那个卧病垂危的乞丐,是我。” “那人是你?”苏瑾想了起来,那日她还以为他是个女子,还是个穿着现代连衣裙的女孩子。 旁边几个女孩子好奇起来,瞧着两人好奇地问道,“什么情况啊?” “我叫司修亓,是大齐国的人。只因金辅国与天玄国开战,危及我大齐国的安危,我和族人为了避免战火,一路从大齐逃来了天玄。路上我的同伴几乎都死绝了,我也终于饿晕在街头,垂垂哀矣。若不是七王爷和七王妃心善,将我救起,我一定就死在那里了。”司修亓说着,又向苏瑾深深鞠了一躬。 原来如此,苏瑾开始同情起眼前的少年。他看着和沐雪她们年岁相当,却经历了那么多的灾难,难怪看起来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感。 “大齐国在哪里呀?”明卉小声问道。 沐雪回答道,“大齐国应该是同时接壤天玄国和金辅国的一个小国家,大齐国国土不大,物产也不丰富,但大齐国人都十分聪颖,他们几乎都是从事来往于天玄国和金辅国之间倒卖物资的营生,以经商为生。但是因为这些年周边大国之间战事不断,大齐国也是年年战火,听说大齐的子民日子过的都不好。” 司修亓点点头,“这位姑娘说得极是。刚刚有所唐突了,敢问姑娘芳名。” 沐雪又红了脸,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仅长相英 俊,而且谈吐文雅,彬彬有礼,沐雪有些羞赧地朝他笑了笑,低声说道,“我叫沐雪。” “花开汉苑经过处,雪下骊山沐浴时。沐雪,好名字。”司修亓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沐雪更是面红耳赤,羞涩地垂下头偷瞧着他,赧然说道,“没什么好不好的,这名字是当初进府时老爷赏的。” 沐春瞧出了端倪,笑着打趣道,“我叫沐春,也是当初老爷赏的,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司修亓腼腆地笑着,“甚好甚好。” 大家笑作一团。沐雪被闹得不好意思,急忙开口转移话题,“你今日来,是做什么来了?” “对,我今日来,是来报恩的。”提到正事,司修亓也严肃起来,“伤好后,我被王管家分配做些杂事,今日刚争取到来这个院子送饭食的差事。恩公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们院子里死的那个老妇的确是中毒死的,中的是葫蔓藤的毒。” “葫蔓藤?”苏瑾眉头紧锁,这个毒自己从未听过,关于古代的毒药,自己最熟悉的名字是鹤顶红,还有饮鸩止渴里提到的鸩毒。 司修亓点了点头,“对,死尸剖开后我在旁边瞧了一眼,她的肠子已经完全变黑,还粘连在一起,一看就是中了葫蔓藤毒的症状。” “你别说了,”就在司修亓说起解剖死尸时的情况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明霏突然用手帕捂住嘴,一副恶心欲吐的样子,朝着他挥了挥手,“在王妃面前说这些做什么,你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苏瑾回头瞧了她一眼,明白她还是个孩子,定然听不了这些,于是朝她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些信息都是有助于我们找出凶手的宝贵线索,想要洗脱嫌疑,找到真凶,只是在院子里等着肯定是不行的,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明卉明霏,你们年纪小,听不了这些就先进屋去吧。” 没想到听到苏瑾这样说,明卉反而表现得更加镇定,“王妃,您说得对,这都是线索,我也想要出一份力,我没事,我也要留下来。” 明霏见状,也决意留下。 司修亓继续说道,“恩公,王管家的手段狠辣,你院子里被他抓起来的那些人,若不是真的极具耐力,就都应该都是无辜的,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承认下毒的事情。” 苏瑾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她们怎么样了,她们还能放回来吗?” 司修亓摇摇头,“她们没事,只是不会再回这个院子里了。听说殿下准备将她们送去城外庄子里养伤,养好后也不必回府伺候了。” 听他这么说,苏瑾反而松了一口气。在府外或许比在王府内受人欺凌要好些。 司修亓瞧着苏瑾的反应,疑惑地问道,“恩公怎么反而担心起她们了,我听说府内侧妃封氏送了好些个宝贝给王管家,誓要借此事整垮你们,要不是殿下下令,谁都不许再无故进入墨韵阁,怕是王管家早就动手了。今日我也只是假借着王管家的名头唬唬门外看守,混进来瞧瞧你们如何了,后面想要再进来,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恩公快些想想如何脱身,这葫蔓藤毒,据说最早是从荆州江陵府那边的湘西寨落里传来的,后来许多跑江湖的方士和术士将这种剧毒传来了天玄。恩公,这毒并不好得,下毒之人定是花了大心思弄到手的,你们得好好想想,谁最有可疑。有什么需要我在外探听的,你就写下纸条放入食篮底部夹缝中,这几日都是我给你们送饭,有什么传达的,我也用这法子传给你们。” 苏瑾点点头,“谢谢你冒险来帮我们。还有,你别总叫我恩公,就喊我苏瑾就行。” “那还是称呼您王妃吧。”司修亓又再施一礼,放下饭食后,托起食篮,敲开了院门。 他临走前,又回头瞧了一眼沐雪,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沐雪的脸红彤彤的,沐春一 直在旁边打趣,明霏还是感觉十分不适,她走到苏瑾身边若有所思,明卉和厨娘走向饭食,拿起来端去了厨房,每个人都各有心事。 苏瑾的脑海里全都是那个叫“葫蔓藤”的毒物,墨韵阁里是怎么会有这种毒药的?芸嬷嬷之死,究竟是蓄谋已久的毒杀,还是无辜命中的误杀? 有了司修亓的照顾,大家的伙食好了许多,菜色多了起来,肉菜也有了。 午饭后,沐雪打发走了其他人,只留下自己和沐春。她对苏瑾问道,“小姐准备怎么做?” 苏瑾瞧着她们,问道,“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害我们?”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封月凝。” 沐雪点了点头,“封侧妃出身秦楼楚馆,与勾栏瓦舍多有联系,想要弄到这种江湖毒药绝非难事。” 沐春也说道,“没错,再加上她对我们院里的宿怨已久,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苏瑾提出疑惑,“可是芸嬷嬷被毒害前的那几天,她并没有来我们院子,她有派人送来过什么东西吗?” 沐雪摇头,“不曾。” 苏瑾沉吟,“既然人没来过,也没有送来过东西,她是怎么给我们院子里投毒的?既然她没有机会,那就只能是咱们院子里有内鬼。” 沐雪复议,“我也这么认为。” 苏瑾想了想,“刚刚司修亓说被王管家带走的人中没有承认投毒的,他刚刚也在暗示我们,真正的内鬼可能还在我们院子里。” 沐春咬牙切齿,“要是让我知道谁是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一定要将她毒打一顿!” “小姐有何计策?” 苏瑾嫣然一笑,“你们还记得来到这里以后,我最擅长的是做什么吗?” “什么?” “嘿嘿,装神弄鬼呗。”苏瑾嘿嘿一笑,“昨夜给你们吓了个半死,倒是让我有了灵感,咱们也扮鬼吓唬吓唬她们,心虚的自然会露出马脚。” 沐春想了想,“会不会把她们吓出个好歹的。” 沐雪突然一拍手,“这倒是个办法。我们不必特意扮鬼,再过几日便是芸嬷嬷的头七,从明日开始,我们和她们一同给芸嬷嬷的头七做准备。” “甚好甚好,这样既不是故意吓唬,又能达到效果,是个好办法。” 三人一拍即合。 沐雪突然冷下脸来,看着苏瑾严肃问道,“你就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们俩?” wap. /110/110579/28727620.html 全一卷 第042章 家奴之哀 沐雪突然的发问,令苏瑾哑言,她愣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芸嬷嬷死的当天,我就认为是你下的手。至于沐春,我从没怀疑过。” 听她如此说,沐雪垂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她笑了起来,眉眼之中多了一份善意,“果然,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苏瑾被她说得莫名其妙,看着她不说话。一旁的沐春完全不明白,不断地追问,然而沐雪只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往外走。 天色渐晚,一下午,明霏都呆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晚饭的时候,她对明卉说自己不舒服,还是不愿出屋门,也没有用晚饭。直到就寝前,她突然冲去了苏瑾的寝殿,直直朝着她跪了下来。 寝殿内的几人都愣住了。苏瑾的手上还在摆弄着一个纸元宝,被明霏这一跪,吓得脱了手,直接滚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用宣纸折成的元宝。苏瑾正在努力回忆着在家时陪着家中长辈折元宝时的折法,为明日的计策做准备工作。这个时代只有纸片制成的铜钱状的纸钱,墨韵阁里的沐雪她们偷偷藏的纸钱,也都被他们昨夜烧得差不多了。苏瑾想用这种方法,明日拉着院内其他人一起做些纸元宝,便随手拿起书案上的宣纸,摆弄了许久。 刚刚折好的白色元宝滚落在明霏面前,她明显的一惊,然后冲着苏瑾行大礼,伏地深深拜了一拜,“王妃恕罪,给芸嬷嬷下毒是我做的。” “是你?”苏瑾不可置信地看着伏在脚下的明霏,弯身拉她起身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原本还想用些纸钱元宝的,在院中故弄玄虚,好引出内鬼。明霏的自首行为,彻底终结了她们的计策。 “你说什么?是你投的毒?”沐春激动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你个内鬼,你是想害死小姐啊!你……” 沐雪及时拽住她,语气里还算冷静,“你和芸嬷嬷有何仇怨?” 明霏抬起头来,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并无仇怨。” “那你为何要毒害她?” 明霏又朝着苏瑾磕了个头,“王妃恕罪。我原本要害得就不是她。那日,我将毒物混进王妃自己做的汤品之中,是因为我听见您说晚间还要再喝一杯。是芸嬷嬷自己贪嘴,偷喝了王妃的汤品,我想杀害的人,是王妃你。” “你说什么?”沐春一下爆腾起来,她顾不上沐雪的阻拦,一把抓住明霏的衣领,逼着她看着自己,“你和小姐有何冤仇,为何要害她?” 明霏被迫半支起身子,任由沐春将自己拽起,她泪流满面地摇摇头,“毒害王妃是我做的,但我和王妃绝无冤仇。王妃待我极好。” “那你为何还要这样?”沐春暴怒。 相比之下,沐雪更为冷静,她拉开沐春,冷冷问道,“你是被迫的?你受何人指使?” 明霏重新跌回地上,声音颤抖着,“是封侧妃。” 这个答案毫无悬念,苏瑾三人对视一眼。苏瑾接着问道,“毒药是哪里来的?” 明霏答道,“那日殿下来墨韵阁过夜,芸嬷嬷托人从府外运进来许多食材,那毒药用油纸包裹,粘于装有鹿血的桶的桶底,待倒尽鹿血后,便可取毒药。封侧妃让我将毒药下在王妃的饭食当中,好让王妃吃一吃苦头。但是封侧妃只是和我说,这是大寒之物,食后只会再无子嗣,她要替其他院子里的夫人报仇。我真的万万想不到,这是致命的毒药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日运来的毒叫葫蔓藤。” 苏瑾听罢,忍不住说道,“即便是她所说的大寒之毒,也极其地歹毒。”她已经深刻体会到古代人对子嗣看重的程度,所以更能体会到这一招的歹毒。 沐雪继续问道,“你既然是墨韵阁的人,又为何要给封氏卖命?既然又卖了命,又为何要与我们说这些?” 明霏哭着说道,“沐雪姐姐,你们是王妃陪嫁过来的丫鬟,和我 们这些家养的奴婢不同,我们从生下来,便是宸王府的奴。我们其实都是从王府外的各个庄子里挑上来的,家里祖辈都在庄子里种地,我们世代都是宸王府的奴,卖身契都在王府中。我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比我小五岁,妹妹比我小两岁。封月凝知晓我家中情况,便联合王管家,以家人为要挟,威胁我,要将家中弟弟送去宫中当差,妹妹送去秦楼为妓。我家中父母年迈,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弟弟,万万不可送去宫中呀。还有我的妹妹……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 瞧着明霏的模样,苏瑾的心都碎了,她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却偏偏要经历和承担这些事。应该被责怪的,本不应该是她,而是王管家、封月凝、赵翊这样的恶人,不,最恶的,是这个有着阶级奴隶体制的时代。 苏瑾强忍着泪水,弯腰想要将跪在地上的明霏扶起来。 沐雪再一次拦住了苏瑾。她应该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显得异常的冷静。他继续问道,“你虽并未成功害到王妃,可你也并未暴露,今日你为何要和我们说这些,暴露你自己呢?” 明霏哭得更凶了,“因为王妃护我。那日王管家派人来将我带走,王妃不顾一切地护在我面前,我……王妃,我对不起您。” 明霏哭得声嘶力竭,苏瑾的眼泪也无法克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一旁的沐春也动容地坐在旁边,垂着头,红了眼眶,一言不发。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院中另外两人,明卉和厨娘一前一后,朝这边赶了过来。 明霏见院中的人都到齐了,突然又朝着苏瑾磕了磕头,她胡乱擦掉满脸的泪痕,郑重其事地对苏瑾说道,“王妃,我想明白了。人活这一辈子,总要有个盼头。从前我的盼头是弟弟妹妹,如今我有了新的盼头,我的盼头,就是王妃您好好活着。我这就去和殿下说明一切,证明您的清白!” 说罢,她咻地起身,推开众人,朝着院中大门跑去。 这一切太过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屋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苏瑾明白她这一去分明就是去送死的,连忙往院外跑,可是最后只看见明霏一跃跳进了半开的院门之中,还有她最后回眸的那一眼。 院门又被重重关上,同时关上的,还有门外明亮的烛火,和苏瑾此刻的期盼。屋内的纸元宝被众人奔跑时带起的风吹出了屋外,一路滚到了苏瑾的脚下,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粘在了苏瑾的脚边。 苏瑾颓然坐在院中,心里空落落的,一股说不清的憋闷压在心底,无法消化,也无法宣泄。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紧紧关上的院门,直到视线逐渐被黑暗代替。 苏瑾身后守着另外的四人,大家没有上前来,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在她的身后。 黎明时分,一直紧闭的院门终于被人再次推开。这一次来的人是王管家。 王管家刚踏进墨韵阁,就发现院中的五个人。他吓了一跳,赶忙殷勤冲到苏瑾身边,关切地问道,“王妃怎么坐在地上了?快来人呀,快把王妃扶进屋里!” 沐春和沐雪立即上前两步,将她扶了起来。 经过了一夜的冷静,苏瑾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她的身份是什么,无论她做些什么努力,都是无法改变这个时代的一切的。 她冷眼瞧着跟着进了屋的王管家,虽然抗拒着这一切,却又无可奈何,她索性任由他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地安排着自己院中的事务。 王管家瞧了瞧屋里的陈设,笑着点点头,“殿下下令,解了墨韵阁的禁足令,这些日子委屈王妃了。好在底下人手脚勤快,屋里收拾的还算整洁得体。王妃放心,芸嬷嬷住的那个屋子,我已经让人去彻底打扫清理一遍,一应家具用具,都让他们丢了去,重新置办新的来,定然不会影响您在这里安住。”说着,他朝着后面一抬手, 示意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侍从递上来一个锦盒,他接过锦盒,亲自放在苏瑾面前,打开后,小心翼翼地从中端出一个茶盅,放在苏瑾的面前,殷勤地说道,“王妃请看,这是殿下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木瓜炖雪蛤,最是养颜滋补,特别适合压惊安神。王妃,殿下这几日公事繁忙,没法亲自来宽慰您,您也要体谅他啊。不过殿下说了,他今晚过来看您。” 王管家说得眉飞色舞。他本以为这一句话出口,苏瑾定然会喜笑颜开。可没想到苏瑾还是面无表情,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王管家的心沉了一下,他端起木瓜炖雪蛤,往苏瑾的手中放,并继续安慰道,“王妃心里委屈,小的知道。今早,殿下就已发落了谋害您的人了。” “发落了?”苏瑾终于有了反应,她将手中接下的盅碗放在桌上,真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沐雪等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全都看了过来。 “那肯定的呀,胆敢谋害王妃,岂不是胆大包天。这种人,殿下怎么能轻饶!只不过殿下仁慈,念在她的苦衷,只是将她发卖了出去,并未伤及性命。” 苏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还好,虽说是被卖掉了,但是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是有转机的,等过一段时间,这些事情过去了,我就让沐雪她们出去打听打听,一定能再找到明霏,到时候花些钱,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有一个好的结局。 王管家瞧着苏瑾的反应,笑了起来,他重新将盅碗端起,对苏瑾继续说道,“邓夫人也真是糊涂,原本在王府里,虽不受宠,却也是锦衣玉食的将养着,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偏偏要加害王妃,如今落了个发买的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你说谁?邓夫人?你说被殿下发卖的人是邓夫人?” “是呀,殿下明察,谋害您的,就是宛枝苑的邓夫人。” wap. /110/110579/28727621.html 全一卷 第043章 替罪羔羊 “那飞羽苑的封月凝呢?”见王管家避重就轻地提到了邓夫人的处境,沐春嘴快地问道。 王管家突然脸色一变,严肃地回道,“沐春姑娘这是哪里的话,这和封侧妃能有什么关系,封侧妃自然还是在飞羽苑中养胎呀。” 沐雪的脸色也很差,她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问出了苏瑾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那,明霏呢?” “哼,那死丫头,昨晚被殿下下令杖杀,连夜就被拖去城外乱葬岗子里喂野狗了。” 王管家离开了。 许久,屋内都没有人说话。苏瑾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拉着沐雪的手,颤抖着说,“沐雪,你能去外面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半天的功夫,沐雪才回来。她喘着气说道,“昨日明霏只能说出自己下毒的过程,但是毒物从何而来却讲不清楚。王管家根据毒物的来源,确定了毒物是来于宛枝苑的邓夫人。” “什么意思?这毒物不是从府外传来的吗?” 沐雪点点头,解释道,“这葫蔓藤毒十分罕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但是邓夫人是荆州江陵府人氏。听说后来,王管家也在邓夫人住的院所里搜出了还没有用掉的葫蔓藤毒剂,好像都是经过精心提炼过的,剧毒。” “邓夫人?”苏瑾眉头紧锁,“可是,这个邓夫人与我们有仇吗?她没有理由要害我们呀。” “不,小姐,”沐雪喃喃道,“邓夫人的确与我们有仇。三年前,她曾经被我们小姐灌过红花,红花汤还是沐春灌下的。” 苏瑾沉吟了,她突然想起了芸嬷嬷的恶毒和王妃曾经的狠辣。对呀,宸王府里的所有主子,应该都和王妃有仇。 沐雪继续说道,“不过,我听说邓夫人并不承认,她直到被牙婆子领出府之前,都一直在喊冤。” 苏瑾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忖量片刻后,缓缓开口,“你觉不觉得,这个邓夫人只是封月凝扔出来挡枪的?” “挡……挡枪?”沐雪狐疑地看着苏瑾。 “就是替罪羊。” 沐雪闻言点了点头,“我打探消息的时候遇见司修亓,他说有人亲眼瞧见封月凝屋里的夏蒲在昨晚事发之时去了一趟宛枝苑。这邓夫人从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和封侧妃也并无交集,这个时候她院子里的人出现在宛枝苑,岂不明摆着是去栽赃嫁祸的么。” “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到那个目击者,拉着封月凝去王爷面前对峙呀!”苏瑾听完激动起来,她推开面前的茶盏,起身拽起沐雪,拔腿就要走。 沐雪反应迅速,立即将她按下,语气之中带了一丝深意,“小姐莫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你就这么没凭没据的贸然去找殿下,以如今封氏的恩宠,必然是会吃亏的。你想想,如今投毒案刚刚了结,正是炙手可热,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件事情?那夏蒲出现在邓夫人院里的这件事情,我能够如此轻松的探听到,难道殿下就没有耳闻?可你有见到殿下苛责飞羽苑了没有?小姐,说到底,男人看重的,永远都是子嗣,若没有子嗣傍身,就如今日的邓夫人一般,永远都只会是别人相争之时的替罪羊、牺牲品。” 说得有些道理,可…… 没等苏瑾反应过来,沐雪继续说道,“既然殿下已然清楚你受了委屈,又有意亲近弥补,那咱们何不好好利用这次的恩宠,将殿下长久地留在身边。一旦你怀了孩子,那王妃的地位不就屹立不倒了?” 什么什么?怀上赵翊的孩子? 苏瑾终于反应过来,她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立即打断沐雪的话,“什么,什么就怀上他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怀他的孩子?我和他没感情,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沐雪,我不是真的你们家小姐,我不是真的王妃!”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劝我?” 沐雪 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女人这一辈子嫁谁不是嫁,既然你借用了小姐的身子复活了,那何不就替她继续延续王妃的恩宠,下半辈子安稳地在王府之中生活下去不好吗。更何况前几天殿下不是也来过咱们院子了么,你们不是也……” “不……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什么都没做,更没有那什么……我们、我们都是清白的。”苏瑾的脸涨的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难道你们没有……”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和他发生什么,你想什么呢。” 沐雪不解地问:“嫁给宸王做王妃难道不好吗?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圣上做皇妃啊?” 苏瑾明白,这是古今观念的不同,她耐心和她解释起来,“沐雪,你不明白,作为女人,不是一定要依靠男人,不是说嫁的好,就一定会过得好。婚姻是讲究缘分和感情的,我和赵翊没有感情。” 这番话,令沐雪吃惊,她怔怔看着她,缓缓才开口说道,“所以那日,你找殿下要休书,是真的想要离开王府?”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为了争宠,欲迎还拒吗?” “我,”沐雪一时语塞,半天才点点头,“我以为是计策。” 苏瑾哑言,心里苦笑道:估计赵翊也是这么想的。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谈起明霏的身后事,“对了,王妃的嫁妆还剩多少?” 沐雪一愣,明显没有从刚刚的话题之中抽身,思索片刻后才答道,“府中开销较大,嫁妆已用去一半,去年老爷仙去,二夫人以长子年幼之名,断了给我们的补给,如今我们所剩的嫁妆也多是锦帛首饰之类的物件儿,带来的钱财几乎全部散尽了。” “那就是……没钱了?” “也不是,”沐雪解释道,“这些饰品摆件也是价值连城的,只是今后我们若还想维持着如今的用度,免不了要多跑几趟当铺。” 哦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苏瑾点点头,“那你拆兑些东西,凑些钱去安顿一下明霏的家里人。她虽说是害了我们,可怎么说也是被逼的。哎,怎么说她都还是个孩子,她最惦记的,便是家中年幼的弟妹。哦,对了,还有芸嬷嬷,死者为大,你也去打听打听她家中还有何人,也一起照顾一下吧。” 沐雪点点头,沉吟半天说道,“你和我们家小姐,的确不同。” “是吗?”苏瑾看着她的神色有些伤感,忍不住问道,“沐雪,你是不是很想你家小姐。抱歉,因为我的重生,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复活,我……” 沐雪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她语气中有些许的怅惘,却又饱含着坚定,“其实,你和十年前的小姐很像,也是一样的简单,善良。即便是自己受了委屈,也只是往自己肚子里咽,绝不会苛责别人。可能是因为后来夫人的离世吧,小姐她……” 气氛突然阴郁起来,苏瑾也不免感到黯然神伤,心里像是被人软绵绵地锤了一拳,虽不算什么大伤,却还是感到隐隐作痛。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瞬间从悲伤的情绪里挣脱出来,认真瞧着沐雪,语气之中充满了担忧,“你说,这个七王爷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不是你家小姐了?” 沐雪也是一愣,“怎么这么说?” “你不是说我和你家小姐很不像吗,你都能发现,何况他这个枕边人?” 沐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下头陷入了沉思。她细细回忆了一下宸王这几日与苏瑾相处时的反应和表现,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苏瑾紧张地盯着她,心里的想法十分矛盾。她既希望沐雪能够同意自己的顾虑,又期待着她能给出否定的答案,好宽慰自己这颗悬而不下的心。 沐雪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倒是没觉 得有什么不一样,应该没有发现吧。其实殿下也并不是经常来墨韵阁的,他大概也并不清楚我家小姐的脾气秉性吧。” 苏瑾松了口气,但还是十分不放心,“你还记得芸嬷嬷死的那天晚上吗,他临走的时候问我,是否还记得成婚当晚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这我哪里会知道?我当时就被问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时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我想他一定是有所怀疑了。” 沐雪听完倒是摇摇头,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我记得殿下一年前也这么问过,当时我家小姐也并没有回答任何话,当时殿下也和那日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也许不说话就是最对的回应吧,我想殿下应该没有怀疑,应该没事的。” 听她这么一说,苏瑾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了下来,在没有顺利逃出王府之前,可千万不能露馅,不然失去了王妃身份的保护,自己的小命休矣。 沐雪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不过,要真是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那天殿下离去后,王管家并没有送补药过来。往常每次小姐侍寝后,王管家都会端来一碗补药,要求小姐服下,每次都有,无一例外。但是上一回,王管家却没有来。” “补药?什么补药?” “就是……”沐雪有些结巴,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帮助怀上孩子的补药,因为殿下至今无子嗣,据说每位夫人侍寝后都会被要求喝下。” 好吧,苏瑾的脸很黑,她尴尬地用手做了一个扎住嘴巴的动作,决定不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沐雪十分识趣,立即告退去办事,“小姐,我这就去联络司修亓,让他帮我们典当些玉器摆件,他比我们更方便出府,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哦?你们……”苏瑾突然来了兴趣,一颗八卦心毫不掩饰。 沐雪娇嗔一声,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告辞,跑了出去。 沐雪走了,屋内就剩下苏瑾一人,此时的苏瑾这才感受到真正的危机——今晚赵翊会来,我该如何对付过今晚? wap. /110/110579/28727622.html 全一卷 第044章 翻墙夜会 酉正三刻,天色见暗,赵翊放下手上最后一份公文,伸了个懒腰。 夏日的夜晚总会来得迟一些,此刻他才注意到用于照明的光亮已经被通明的烛火替代。这几日因为北边战事紧张,他一直工作到很晚,便直接歇在了书房。 今日时候尚早,他推开书房的门,屏退了随行的人,独自一人在府中闲逛。不知不觉之中,他竟走到了墨韵阁的院门外。 他瞧着黑沉沉的、已然歇下的院子,脸色逐渐黑了起来。 她竟然已经睡下了?今日他好像特意交代了晚上会过来,怎么像是没有一点准备的样子。 按照往常,她一定是燃满整个院子里的烛火,甚至院门外三里长廊都会灯火通明,而她,定是描眉染唇,锦缎华服地盼着他到来。可今日呢,我还为到,她竟然已经睡下了? 呵呵,还真是有趣。 赵翊走到院门前,瞧着紧闭的院门皱了皱眉,他伸出手,犹豫了再三,还是轻轻敲了几下。 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更没有人前来应门。 墨韵阁里的人手已经缺少到这个地步了吗,竟连一个守门守院的人都没有?虽说因为下毒案,凡事被拉去审讯的仆妇,一律都被遣散走了,可是他还特意过问了此事,并叮嘱王管家多挑选些忠心伶俐的丫鬟去侍奉,怎的院中还是如此冷清?这王管家做事怎么如此的懈怠?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神色有些疲惫。这几日因为北边战事吃紧,作为主战派,赵翊这几日十分忙碌,他一面忙于联络朝中其他主战派官员,商议对付主和派的对策,一面还要随时关注北边边境的战事情况,做好了主动请缨的准备。虽说朝廷已经派去了几名大将前去应战,可是老师史浩却多次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圣上的态度——父皇更倾向于主和,派去和谈的官员不比应战的将领少。 国事烦忧,家里也不令人舒坦。接连敲了三四下,也不见有人前来应门,瞧着紧闭的院门,赵翊心中已然明了,自己今日无论如何敲门,这扇院门都是不会开启的。兴许她的心中还负着气吧,气我将她禁足在院中。 她到底不是她。 他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敲门,转身绕去后院的院墙处,这里的墙高较矮,又种有树木,适合攀爬。 此时天色已然黑透,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星星点点的光影也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而越变越大,应该是巡查院中各处的护院正在往这边巡逻。赵翊两边看了看,见眼下无人,立即双脚施力,手扶砖瓦,脚踏墙壁,三两下攀了上去,然后潇洒一跃,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落入了院中。 落定后,他突然为自己今日荒唐的行径感到好笑,不免在心中自嘲起来:我堂堂天玄七皇子宸王赵翊,竟然有一日需要翻越自家的院墙,前来和佳人私会,更可笑的是,这个佳人好像也并不待见我。 呵,如此的荒唐,怕是连说书先生也不敢这么写。 顺着后院长廊,赵翊一路摸黑寻到了王妃的寝殿。 寝殿里静悄悄,里面的人似是睡熟,赵翊毫不客气,用力一把推开殿门。他用力极猛,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因为顾及着夜晚的寂静而有半分地减少。 他本以为如此动静定然会惊醒屋里的人,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象到了,被惊醒的人连忙点亮蜡烛,举着光亮前来查看,待看见是自己后,她激动万分,跪拜行礼,然后欢天喜地将自己迎进屋中。 然而,当寝殿的门被推开后,屋内仍然是静悄悄的,里面黑漆漆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人出门迎接。 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屋内的漆黑,赵翊凭借着记忆踏了进去。里屋挂着虾米须的帘子,屋里飘来一丝香气,味道淡雅舒适,闻着令人十分放松。赵翊有些期待地往里屋走,在眼睛逐渐适应后,他终于走到了床边,瞧见了在床上熟 睡着的苏瑾。 墨韵阁今日虽然不再被禁足,可院子里还是冷冷清清的。那些被王管家带走审问的仆妇没有再回来,王管家新安排进来的几个丫鬟,也都被苏瑾婉言拒绝了。她既不想让王管家的眼线有机会混进来,也不想让其他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王管家或封月凝这样的人威胁利用,最终像明霏一样丢掉性命。 对于明霏的死,墨韵阁中的人的态度各有不同,有难过伤感的,有惋惜同情的,也有谩骂申讨的。而这其中,要属明卉最是难过,她和明霏是同一年被选进王府的,也是一起被派来的墨韵阁,两个人一直互相照顾,情同姐妹,就连名字,也因为关系极好,一起改了相似的。自从得到明霏的死讯后,明卉大哭不止,最后大病一场,一整天都躲在自己屋子里出不来,也不肯见人。 苏瑾担心她哭坏了身子,夜里睡不好,又因为自己这几日总失眠。于是,她便借机找王管家多要了些安神的香薰。她特意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分发了一些,晚饭后便不住地劝说大家回屋休息,既缓解缓解这几日的压力和疲惫,又可以试一试安神香的威力。 今日着实疲倦,见殿下天黑了都没有过来,大家经不住王妃的劝说,便一齐回自己屋里,点上安神香,沉沉睡去。 苏瑾是最后睡的,她忽悠完所有人之后,特意躲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见院子里逐渐安静了,她挨个检查了几个屋子里的情况,确认她们都在安神香里睡熟后,又特意跑去院门口,用木棍和麻绳紧紧栓住院门。再三确认过在外面怎么也推不开院门后,她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自己屋中,点上同款助眠香薰,安心地陷入沉睡之中。 没错,这就是她想出的应对宸王来过夜的破解之法。你来之时,我就睡了,你那么骄傲,怎么可能还会有兴致。既然要做戏,干脆就做足,我让你直接吃个闭门羹,连院门都没人给你开,你身边那么多陪着来的护卫侍从,在他们面前,你那么自负,一定会对着院门破口大骂,骂我不知好歹,然后愤然绝尘而去。 苏瑾的想法还是单纯了,她简单的以为:既然殿下想要来自己院子里过夜,那她只要不让他进院不就行了? 然而,苏瑾还是失算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一朝王爷,竟然会翻墙。 眼前的苏瑾睡得没心没肺,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她穿着纯白的内衬睡衣,四仰八叉地仰卧在床榻上,身上的锦被早已被她踢到了床尾。她双手大开,随意地横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呈“大”字,占据了整个床榻。更夸张的是,她竟然还在说梦话,嘴里不清不楚地胡乱喊着些什么,仔细听来,像是在喊着“把烤肉给我”。 哼,经历了被投毒和被陷害之后,这女人竟然还能睡得如此之好,睡梦中竟然还想着护食,就只知道吃。啧,一个妇人,竟然睡成这副模样,真是不知所谓。 赵翊冷眼瞧了瞧,一脸的嫌弃之色。他瞧了良久,一时间没忍住,竟伸出手拉过床尾的被子,盖在她的肩颈处,将她盖了个严实。可没想到,他刚盖上被子,苏瑾一个翻身,竟“不知好歹”地又伸脚将被子踢了下去,整个人也顺势侧卧叠在床边,双手双腿同用,抱着被子不肯撒手。 他瞧着她憨憨的模样,不知不觉笑了起来。他再次伸手拽住她怀中的被子想再将她遮起来,竟发现她抱的很紧。他用力拽了两下,被子却纹丝不动,他的笑意愈浓:这丫头睡着了竟还这么大的力气。 这个想法令赵翊微怔,他蓦然松开手,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垮下来。他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神色,坐在床边,仔仔细细打量着床畔上女子的脸庞。屋内没有烛火,屋外明亮的月光也无法穿透厚实的窗纸,屋内昏暗的光线令赵翊无法看清眼前女孩的脸,就在迷蒙之间,眼前的女孩竟慢慢和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奔跑着的女孩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记忆 里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子总是跟在他身后,稚嫩的声音不断喊着“奉之哥哥,奉之哥哥。” 那是年幼时的苏瑾,那时的她还有着稚嫩的声音和单纯的脸,一双纯粹无尘的星眸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令人不舍挪目。后来,随着大家年龄的增长,因为避嫌,他们不再见面。等到再相见时,便是她红色盖头下的那张精致却不再单纯的脸。 眼前的女子定不是她,赵翊几乎可以肯定。都说相由心生,她们虽有着相同的面容和肩上相同的疤痕,可是她们的眼睛不一样。眼前的女人,眼中有光,就像年幼时的苏瑾,她有着她年幼时的天真与善良,这些都是他多年参与夺嫡杀戮后不再拥有的东西。 其实是不是她并不重要,他要的仅仅只是她苏家嫡长女的名声而已。 赵翊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瞧着床上睡梦之中安静的苏瑾,突然起了戏弄的兴致。他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轻轻划弄着。 被搅扰清梦的人皱了皱眉头,倔强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侧躺在床里。 赵翊看着她的动作,心中一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起她丝绸般的长发。 大概是有些痒,她又伸手胡乱挠了挠,然后又一个翻身,竟又翻了回来。 这个时候,赵翊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开始磨牙。 呵呵,这个女人。 他轻笑起来,忍不住伸手在她白皙凝脂的鼻尖轻刮了一下。 这一回,苏瑾终于感知到不对劲,她皱了皱鼻子,迷迷蒙蒙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自己,苏瑾瞬间吓傻了,张大了嘴巴大声尖叫道:“啊……鬼啊……” wap. /110/110579/28727623.html 全一卷 第045章 替我更衣 寂静的夜晚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尖叫。 “鬼啊……唔……” 然而,叫声只持续了两秒,便有一只用力的大手以迅雷之势捂住的声源,尖叫声随即戛然而止。 苏瑾一把推开捂住自己嘴的手,困意顿时消了大半,她立刻察觉到异常,可无奈屋内无光,根本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谁,她只得警惕地往床角缩去,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你是谁?” 她的声音低哑颤抖,出卖了她此刻极度的害怕。赵翊敏锐察觉出她的害怕,没有再进一步靠近,转而起身点亮了桌上烛台,端着走回床边,贴心地放在了床边窄桌上。 有了光源,苏瑾的双眼开始聚焦,她逐渐看清了床边人,惊异地问道,“是你!你是怎么进的院子?” 哼,就凭你那点小伎俩,还想困住我?赵翊的眉眼之间闪现一丝戏谑。 但他只是心里这样想着,他到底是不会说出自己是翻墙进来的,王爷的仪态和尊容还是要有的。 他瞧着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一样缩在角落,心底突然泛起了一丝怜惜。这种感觉令他陌生,不受控制的感觉也令他惊慌,他极力压制下自己内心的这种陌生感觉,脸上的表情逐渐趋于平淡,一脸的冷漠暴戾随即恢复。 他故意板着脸,语气生硬地质问道,“我明明传了话晚上要过来,怎么你这墨韵阁还是这么冷冷清清的,连盏灯都不点?你是怎么准备的?是王景福没来传话,还是你故意闭门不肯见我?” 苏瑾咬着唇不知所措,她看着赵翊堂而皇之坐在了自己的床边,与自己只有咫尺之遥,顿时感到危机四伏。借着微弱的烛火,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着的睡衣十分单薄,整个人瞬间焦躁起来,脸也红到了耳朵根。夏季天热,晚上睡觉穿的睡衣实在太薄了,几乎是单层的纱袍,这个时代没有现代的胸罩,而是穿着一种如同抹胸一样的小衣裳,此刻的她,就是穿着这样一件简单的小衣裳,配上一件薄薄的纱衣。 这怎么行,她立即环抱着护住前襟,然后不动声色地用脚一点一点够着床脚的被子,企图让被子离自己近一些。 赵翊瞧着她狼狈的样子,一种戏谑的兴致再次盖过理智,直涌上心头。 眼见着她已经成功地用左脚大拇指和食指夹住被角,然后颤颤巍巍地往自己身边拖。他突然一把将被子扯走,取而代之的是他宽阔的胸膛。 她瞳孔咻地放大,一动不敢动,不可思议地看到他的脸直接贴在自己的脸上,好半天才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想干嘛?” 赵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她的局促和慌张尽收眼底,“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我娘子。” “我、我是你娘子?”苏瑾结结巴巴重复了一句,大脑已经因他炽热的呼吸扰乱的无法思考。 “呵。”赵翊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掀起了一阵气流,她随即浑身一颤。 他满意地瞧着她的反应,认真点了点头,然后一俯身,将头埋进她的肩颈处,轻轻慢慢地亲吻起来。 陌生的触感令她全身僵硬,她惊恐地发现,他的吻所到之处如同烈焰灼烧,又热又痒,愣神间,他细碎的吻已经顺着脖颈慢慢爬到了她的耳畔之间,一阵湿热的悸动令她浑身一颤,耳边的酥麻感再也无法被忽视,恐惧令她乱了分寸,她一瞬间爆腾起来,整个人往上猛地一弹,随即手脚并用地乱踢乱打一通。 “啊!”这一番操作果然引得他痛嚎一声,他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眉头紧缩,骂了一句,“你是属兔子的吗,乱踢乱蹬。” 看来有一拳刚好打在了他的鼻子上,正是这一拳的疼痛逼退了他,苏瑾稍稍安心了一些。她开始飞速思索着合理拒绝的借口,否则他一个不乐意把自己杀了可怎么办。思索片刻,一个经久不衰的借口浮现 在她的脑海之中,于是她一边拽过被子裹住自己,一边后学着封月凝撒娇的口吻说道,“殿下抱歉,我今天实在不方便,不能陪你,你要不去找你的凝儿?” “什么?”赵翊皱着眉,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瞧着她。 “呃,封侧妃,你去找封侧妃吧。” 赵翊脸色微愠,语气冰冷,“我是问你,什么不方便。” “就是,就是我大姨妈来了。” “姨妈?我记得苏夫人并无姐妹,哪里来的这个亲戚?更何况她来不来和你放不方便有什么关系?” 苏瑾一脸黑线,果然从古至今,直男都是不好沟通的。她琢磨了半天,这才开口解释道,“就是我来月事了,我不太方便。” “月事?”没想到赵翊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疑惑地瞧着苏瑾,喃喃问道,“你每月月事不是月头来吗?” “呃……”苏瑾有些语塞,结结巴巴回道,“被吓的,提前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赵翊兴致全无。他突然起身,对着缩在床角的苏瑾吩咐道,“更衣。” 更……更衣? “你还要干嘛?我都说了我不舒服!” 赵翊侧目斜了她一眼,“你预备让我这样就歇下?” “歇下?你还要在这里歇下?你回你自己房间睡不行吗?” “少废话,速速替我更衣。”赵翊揉了揉太阳穴,心中不免苦笑。这个女人不仅改变容貌,而且伪造疤痕,如此千辛万苦地顶替了苏瑾,一定是有目的的接近我。可她究竟准备何时动手,我一再试探,她一再退让,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 究竟是谁派她来的,竟然选中了这样一个女人做细作,她不仅胆小如猫,还避我类虎,想要凭借她来接近我,是不是打错算盘了? “更衣就更衣。上回来你不就穿着外套就睡了,也没见你有这么多事儿呀,真是个事精。”躲在床角的苏瑾毫不知情,她因为他的要求而愤愤不平,嘴里叽里咕噜埋怨着,不情不愿从床上挪了下来。 “事精?什么是事精?”赵翊突然一挑眉,声音中带了些愠怒。 苏瑾身体一颤,求生值瞬间拉满。她似乎对他的怒气过敏,只要他一发怒,她心里就直发怵。见他脸色不对,她立马怂了,满脸堆笑着解释道,“事精,哈哈,事精就是遇事精明的简称,呵呵,夸你呢。” 偷眼瞧他没有再说话,她松了口气,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密汗。边缓慢地往她身边挪,苏瑾边在心中自我安慰着:不就是帮他脱个衣服嘛,这有什么难的,咱电视剧也看了不少,电视剧里古代女人给男子换衣服的桥段也有许多,又不是没见过。再说了,古代衣服穿起来虽然繁琐,但是脱下来应该简单许多吧。古代贵族男人不都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巨婴宝宝嘛,只要他不脱我衣服就行。她绕到他面前,低着头开始研究他缠在腰间的腰带。 他的腰间竟一上一下系了两层腰带。这是什么系法?这是苏瑾第一次认真瞧过,她心里开始慌,屋内烛火忽明忽暗,她两手抓着腰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在他的腰间摸索了许久,她开始尝试着两边拉扯着,企图将腰带拽下来。腰带随着苏瑾的动作猛地收紧,腰带的主人明显一吸气,苏瑾吓得松了手。她抬头瞧了瞧他的脸,只见他绷着脸没说话,视线似乎也不再自己身上,她松了口气,双手又探向了他的腰间。这跟腰带实在奇怪,明明看见一个绳头,可就是怎么都绕不出来,苏瑾专心埋头认真研究起来,可是无论怎么拉扯,被束紧的腰带不仅不见松开,反而上下纠缠,搅在了一起。 赵翊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瞧着一阵忙活的苏瑾,终于忍不住出手,将她瞎忙活的双手按住,自己三两下解开了大带。 她竟不会给男子更衣?这又是什么计策?她是故意为之吗,为了 引起我的注意? 腰带被顺利松下,穿在他身上的衣服便好脱许多。苏瑾三两下脱掉了他套在外面的长衫,仔仔细细挂在一旁衣架,再摸上他里面穿的内衬时,她惊讶地发现,他身上的这件内衬竟是他身上最后的一件衣服了。 她的脸顿时羞得通红,闭着眼睛胡乱拽着他最后一件衣服。 赵翊一把抓住她胡乱在自己身上乱抓的小手,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苏瑾赶忙缩回手,扭扭捏捏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说道,“再脱你就光着了。” 他轻笑起来,朝她挥挥手,“算了,你去帮我拿件干净衣服来吧。” “得令!”苏瑾如释重负,一溜烟往衣柜跑去。 翻了两个衣柜以后,她突然意识到:我这里有你的衣服?但是她也不敢问,只好默默在自己的衣柜里摸索寻找着。 赵翊脱下最后一件内衬,等了许久都没见她过来,奇怪地转身查看。只见苏瑾蹲在衣柜前,正在一个衣柜一个衣柜的翻着。 瞧着她荒唐滑稽的模样,赵翊心中又涌现出刚刚那种奇怪的暖意。真是奇怪,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看着她毫无规矩的荒唐举动,却总是感觉十分有趣。 苏瑾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件像样的男士衣服来,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将一件最是宽大的女士长衫捧了起来,殷勤地转身对赵翊说道,“我这没有你的衣服,你就凑合着穿我的吧。” wap. /110/110579/28727624.html 全一卷 第046章 如此迷人 赵翊瞧着捧了一件女式长衫的苏瑾,像是献宝一样对着自己说出“我这没有你的衣服,你就凑合着穿我的吧。”这句话时,真是哭笑不得。他在心里琢磨着:到底是哪家死敌,竟然会如此千方百计地送来这样一个傻乎乎的细作? 屋内仅有的光线全由他点起来的那根烛火发出。在昏暗的光线中,她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清。赵翊故意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哭笑不得地情绪,然后大手一挥,指着相反方向的一个矮柜说道,“我的衣服不是都在那边么,怎么,夫人竟不知?” 原来他的衣服和我的不在一个柜子里呀。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苏瑾心虚的打着圆场,冷汗都冒了出来。迅速将手中那件女衫放回柜子里,她连忙瞧了一眼他手指向的方向。那是一个华丽精致的柜子,一直立在床角靠墙的位置,从未被人打开过,苏瑾瞧着它精致华贵,一直以为是个百宝阁。碍着自己尴尬的身份,她虽然好奇过,但也一直没有特意去翻动过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东西,包括这个柜子,以免给人发现端倪。 换上干净的睡袍后,赵翊舒适地躺在床上,毫不客气地将不大的床榻占了个全。苏瑾站在床边,委屈地拽着床边的幔帐,瞧着霸占着自己整个床的他,心中已经开启了怒骂模式。 赵翊闭目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再一睁眼,只见她还是缩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半夜不睡觉,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苏瑾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气鼓鼓地在心里暗骂道:你把我的床全给占了,还好意思问我为啥大半夜不睡觉,还要不要脸了?要不是你晚上不请自来,我这会儿会醒吗?你这就是鸠占鹊巢,是强盗,是土匪! 不过她倒是没胆量直接骂出来,只是气鼓鼓站在那里,在心里过过瘾。 赵翊好笑地瞧着她,单手撑头,揶揄道,“怎么,床幔里还藏着什么机关吗,你还想让床上掉下来点什么?” “没有没有。”苏瑾毫无原则地赶紧否认,整个人猛地弹开,离床幔远远的,誓要撇清干系。 他轻笑出声,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铺,招呼道,“那还不快点过来?难不成你是需要我抱你上来?” 见无法拒绝,苏瑾只好硬着头皮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她躺地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地紧紧贴着床边,是那种稍稍移动就会掉下去的状态。她屏住呼吸,调整好身体的平衡点,尽最大努力离他远远的。 屋内安静了,忽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苏瑾中心疑惑,这么晚谁还会在院子里?她抓紧床沿,刚想起身查看,突然耳边风声骤起,一旁蜡烛应声熄灭。 眼前一片漆黑,苏瑾惊慌失措地楞在黑暗之中,全身的细胞都敏感起来,一起感知着身边的一切异动。然而,还没等她明白过来,手上就出现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直接拽去了床中间。 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他护在身下,他精壮的手臂死死钳住她的手腕,虽然没有承受他的体重,但是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挡在了她身体的上方。 难道是有刺客,他这是在保护我?苏瑾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乖乖躺在他怀中,竖起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 窗外寂静,蝉鸣声隐隐可闻。异动不再,苏瑾听了半天也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倒是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在安静的环境里,心跳“咚咚咚”的声音十分明显。 又等了许久,苏瑾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了?是有刺客吗?” 赵翊大概也觉得安全了,逐渐放松下来。他松开她,躺在她的身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叛主的猫罢了。睡吧。” 香炉里的熏香还在燃着,袅袅香气萦绕在彼此的鼻尖,苏瑾本还在思考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没几分 钟,她就感觉昏昏沉沉,困意席卷而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再无意识。 黑暗中,床榻上走下一人。此人径直走向香炉,拿起桌上冷茶直接扑在了香炉中。香炉之中的熏香随即熄灭,燃起一阵白烟。香炉前的人捂着口鼻,用手猛力扇了扇。待烟完全散尽后,他又瞧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屋子。 这世间竟有自己主动点上迷香迷晕自己的人,真是个笨女人。 翌日清晨,原本安静的墨韵阁内,突然此起披伏地传来一声声尖叫,睡梦中的苏瑾被这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惊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她感到全身酸软无力,就像是昨晚被人逼着跑了1000米一样。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昨晚的记忆也慢慢恢复,苏瑾突然想起来夜里闯入的那个不速之客。一回头,床榻上果然没人,这个男人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真是神出鬼没的。 苏瑾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掀开身上的锦被,警惕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确定昨晚他没有趁自己熟睡,对自己有不轨之举,这才安心下来,看来昨夜她又一次顺利地蒙混过关了。 苏瑾刚准备翻身下床,屋门便被人猛力推开,屋外冲进来两个人。沐雪沐春一前一后鱼贯而入,指着苏瑾脚下大喊,“别动,别动!不要下来,不要下来!” 苏瑾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脚,然后低头瞧了瞧床下地面,地面上只有自己一双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她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紧张。 冲进来的沐春沐雪也发现了地上的洁净,两个人面面相觑,奇怪地喃喃自语,“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呢?” “究竟怎么了?” “小姐,你分给我的熏香,你昨夜点了吗?” “点、点了呀。”苏瑾回答地有些心虚,她顺势瞧了一眼窗下的香炉,然后又不安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姑娘,连忙问道,“香怎么了?” 沐雪点点头,还是不太放心地朝着香炉走过去,想要检查一番。 沐春则对苏瑾解释道,“我们昨夜也都点了香,但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看,就看见满地的虫子。而且这些虫子全都翻着爪子死在地上,那场景可吓人了。” 苏瑾浑身一颤,连忙低头仔仔细细查看地面的每一寸角落,她最怕的就是虫子这种节肢动物。 站在香炉旁边的沐雪也奇怪地咦了一声,“虫子怎么都只死在香炉附近了?小姐,你的香炉里怎么有水,你夜里把香用水扑灭了吗?” “没有呀。”苏瑾一边回答着,一边好奇香炉旁边的虫子。 真的有虫子?苏瑾连忙穿上鞋子,站在距离香炉一丈外仔细瞧着。 果然,香炉四周的地面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尸,有蚊子、瓢虫、蟑螂、蚰蜒,粗略数来,约莫有十几只之多。 “这些虫子都是被这个香给毒死的?”苏瑾颤颤巍巍指着炉中香灰问道,“这个香有毒?不对呀,我平时也没见有这么多的虫子,这香到底是灭虫的,还是吸引虫子的啊?” 沐雪摇摇头,“不能确定,但是这么多虫子死在这里,应该是这香弄得。” “什么应该,就是那个香!”沐春比较激动,连忙打断她的话,转身绘声绘色对苏瑾说道,“小姐你不知道,昨夜小姐你赏给我们香的时候,刘厨娘就说她从没有见过这种稀罕东西,所以昨天夜里她点了两倍的香,今早起来一看,连她的床榻上都落满了死虫子,要不是夜里盖着被子……她夜里睡觉若有张嘴的习惯……啧啧,太可怕了。” 苏瑾浑身鸡皮疙瘩暴起,连忙让她别再说了,再说她就要吐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男声,“小的王景福,求见王妃!” 三人面面相觑。是王管家,他怎么一大早过来? 沐春最先反应 过来,气急败坏拿起剩下的香,就要去找王管家理论。沐雪神情冷静,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拽住。随后,她转过身严肃地问苏瑾,“小姐,昨晚殿下是不是来过,香炉里的那杯茶是不是他浇上去的?” 苏瑾突然脸上一红,像是个干了坏事还被人现场抓包的孩子,内心挣扎了半天才缓缓点头。 苏瑾的回答令沐雪脸色更沉,她略略沉吟,转而拉住沐春说道,“你别闹了,王管家来,定是因为殿下昨夜的留宿,例行来给小姐送药的。你先去应付他一下,把他引去前厅奉茶,就说小姐晨起时略有不适,要休息片刻才能出来,让他等一等。我来给小姐梳洗打扮。” 看着沐春沐雪如临大敌的模样,苏瑾不免跟着紧张起来,她多次想问她们为何如此紧张,可话到嘴边,却因为沐雪的严肃而欲言又止。就这样,苏瑾配合着沐雪换衣梳髻、描眉晕唇,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沐雪,你说王管家是来送药的,送的究竟是什么药啊?” “补药。” “补药?无缘无故送什么补药过来?” 沐雪站在苏瑾面前,又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看似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自从我们入王府,每次小姐侍寝后,王管家都会依例送来一碗补药,据说是因为宸王殿下子嗣凋零,所以会恩赐补气补血的良药。” “补气补血?他会有这么好心?”苏瑾脱口而出。 沐雪闻言脸色一变,看着苏瑾的神色略显惊讶。 苏瑾担心自己话说得太过,连忙添了一句,像缓和气愤,“好像他送补药来也正常哈,毕竟他那么想要个孩子。不过既然想要补气血,不得每天喝才有效果嘛,只每次侍寝后喝一次能有什么作用?等等,我昨夜可没有侍寝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沐雪没有理会苏瑾的语无伦次,她认真地看着她,突然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嘱咐道,“一会儿王管家递过来的药,能不喝,就尽量别喝。” wap. /110/110579/28727625.html 全一卷 第047章 避子汤药 墨韵阁正殿里,见七王妃苏瑾出现,王管家立即殷勤上前,给她行了个大礼,“王妃安好。” 苏瑾因为沐雪的警告显得异常紧张,待坐定后,她又瞧见了王管家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拎着一个雕花木漆的食盒,更显得坐立不安。 这个食盒里应该装的就是沐雪所说的不可喝的补药了吧,他果然是送来了。 苏瑾感知到自己的紧张,连忙用双手捏住木椅把手,深吸了口气,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慌张,这才对王管家开口道,“王管家今日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哟,瞧王妃这话说的,小的自然是来给王妃您请安的呀。”王管家人精一般的人,面对苏瑾单刀直入的问话,自然是神色泰然,对答如流。 哼,请安,你一定憋着坏呢。若食盒里装的真的是沐雪所说的补药,那么这个传说中的补药,该不会是什么毒药吧?听说古代就有那种慢性毒药,喝完不会立即死,但是身体会每况日下,狠毒无比,还不容易找到下毒的人。苏瑾越想越害怕,心里只想赶紧将他打发走,于是嘴比脑子快,顺口说道,“我挺好的,你回去吧。” 苏瑾的话让王管家明显一愣。原本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倒是无言以对,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知该怎么接话,憋了好半天,才又干笑出声来,以退为进回,强带出此行目的,“王妃尽会说笑。小的今日来也是替王爷赐补药来的,王妃明鉴,这可都是殿下多年间访遍名医,这才寻得的补气益神的良药啊,最适合在侍寝后服用。” 他的话说得越夸张,苏瑾就越是感受到这味补药的不寻常。只有在侍寝后才会服用——这不就是24小时紧急避孕措施么? 难不成…… 苏瑾心中一紧,为自己的想法起了一身冷汗。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王妃嫁过来五年也没有怀过一胎,敢情是物理避孕不行,就药物避孕啊。这不是自断子嗣吗?这药若真是宸王命他送来的,那么他就真是个怪胎,不,是个渣男,大渣男! 眼见着王管家咧着黄灿灿的大牙,捧着那晚黑乎乎的补药正往前凑了过来,苏瑾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吐。她强忍着反胃,赶紧一个翻身躲在椅子后面,朝着王管家直摆手,“且慢且慢,我不能喝这个!” “王妃此话差矣,这是殿下赏赐的,怎可拒绝?”王管家的语气开始不客气,他端着碗,隔着椅子举在苏瑾面前,面目开始狰狞,看样子下一秒就准备上手强灌。 沐雪眼明手快,立即上前夺过药碗,放在桌上,不声不响挡在苏瑾面前,躬身对王管家说,“王管家,药太烫了,无法进嘴,何不缓一缓……” 王管家愤愤收回空着的手,瞧了一眼沐雪,在鼻子里哼出一句,“我能拿的,如何就不能进嘴,当真是娇气。” 因为沐雪的不识好歹,他反而对她少了一份觊觎,特别是他将她们关进柴房以后,他因此事被殿下训斥过一回,所以此时的王管家对沐雪也是毫不客气。 他十分用力地将沐雪推去一旁,毫不顾忌王妃的颜面,直接训斥道,“你个没规矩的丫头,我在和主子说话,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 苏瑾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经过了几件事情后,她逐渐清楚了王管家在这个王府的地位,也深刻认识到他对自己的敌视。 经过几次的较量,飞羽苑的封月凝几乎次次败退,她自上一回被苏瑾和沐雪她们吓唬过以后,就没有再来找过麻烦,但是她与王管家的联合这件事还是不容小觑的。封月凝要小心,王管家更是要时刻提防。 瞧着眼前的补药,苏瑾计上心头,立即摆出一副遗憾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王管家有所不知,我自上一回大病一场之后,一直都气血不顺。殿下特意给我请了一位名医前来看诊,给我开了些调理气血的药,大夫特意交代了,喝了这个药以后,其他 的什么都不能喝,不然会有冲突的。” 一旁沐雪和沐春连忙点头附和,帮腔着将此事说圆。 王管家狐疑地瞧着她们,嘴里嘀咕着,“名医?开药?我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还是十分谨慎,即便苏瑾这样说,他还是盯着她的神色,小心试探着她的话,“是殿下亲自请的名医?是府内的周郎中?” “不是,周郎中专心侍候封侧妃的胎,怎么会让他来看诊。”沐春嘴快,立即回道。 沐雪瞧了她一眼,也附和道,“是府内其他名医……是刚进府的,王管家日理万机、旰食宵衣,这种小事,怕是王管家也不会在意。” 她们这么说反而令王管家好奇更甚,他紧皱眉头,思索良久,才犹犹豫豫开口道,“不会呀,难道是张学究?” “对对对,就是他!”苏瑾见有被揭穿的势头,赶紧顺竿爬。 王管家手按桌案,喃喃自语着,“竟是他?” 正厅中几人都松了口气,沐雪开始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打发走王管家,沐春盯着桌上那碗药,心中盘算着等王管家一行人走了之后,定要连碗一同扔出院子去,苏瑾则盯着王管家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紧张和焦躁令她坐立难安。 王管家十分精明,他眼珠一转,立刻察觉出屋内几人脸上的神情,心中已然明了这话只是个借口。他一侧头,脸上瞬间恢复了原先猥琐的笑容,“王妃莫担心,我送来的这味补药可是一样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与任何补药一同服下,定然都是相得益彰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相冲的药效。王妃昨晚侍寝,这药此刻喝最是时候,可是有助孕的奇效的!” 他说着,又将碗端了起来,语气之中多了许多不可拒绝的生硬,“王妃还是快些用了吧,这药已经凉透了。若王妃不喝,为了王妃的身子着想,我们若亲手伺候王妃用下,可就怕是会浪费了殿下的一片好意!”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苏瑾的脸色也僵了下来。她捂着嘴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大声喝道,“你放肆!” “那小的就斗胆放肆了。”王管家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随行而来的小厮立即上前,控制住了屋内的沐春和沐雪,王管家端着药碗上前,面露狰狞,“王妃恕罪,殿下有命,王妃今日必须饮下此药。既然王妃百般推脱,不肯自己喝,小的就只能得罪了。” “你等一下,我没有侍寝,我昨晚没有侍寝!”苏瑾察觉出此刻的危机,情急之下,冲着王管家大声喊道。 “什么,没有侍寝?”王管家端着药的手明显愣了一下,停在了半空。他瞧着苏瑾,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当真?” “当真!”苏瑾已然是躲在了扶手椅后面,再也避无可避,她双手死死抓着椅背,紧张地看着王管家,用力点了点头。 王管家也盯着苏瑾,他想了片刻,嘴角就扬了起来,再次露着黄灿灿的大牙,笑道,“无论你昨夜有没有侍寝,喝下去总是没错的。” 苏瑾急眼了,她指着王管家大声喝道,“你不要再过来了,我是不会喝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药根本不是什么补药,这个碗里盛的根本就是打胎药!是避子汤药!王景幅,你这样残害王爷的子嗣,你好大的胆子!王爷知道以后,一定会治你的罪,将你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没想到王管家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王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可是殿下亲自赏赐您的。您还是速速饮下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朝着王管家行了个礼,“王管家,殿下回府了,宣您即刻去见他。” 这个人的话成功令王管家分神,他愣在原处,转身朝门外看去。 就在这时,苏瑾眼疾手快,伸出手朝着王管家手中的药碗用力挥去。药碗顺势脱手,重重摔在地面上,瓷碗碎裂 ,汤药洒了一地。 一旁的沐雪和沐春也相继挣脱开来,挡在了苏瑾身前。 王管家回过头看着眼前的三人,又瞧了瞧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身对门外小厮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罢,王管家没有再为难苏瑾,转而带着自己带来的人,匆匆忙忙离开了墨韵阁。 劫后余生的几人瘫坐在椅子上。苏瑾喘了几口气后,对沐雪问道,“你让我别喝,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什么药了?” 沐雪瞧着她,点了点头。 苏瑾又问:“若这药真的是宸王赏赐的,那才叫细思极恐。对了,你说每次你们家小姐侍寝后,他都会送来这药过来。那这个府里其他几个夫人,是不是侍寝过后,都要喝这个药?” 这次沐雪摇了摇头。 苏瑾紧皱眉头,她突然想起什么,奇怪地问,“每回侍寝后……上一回宸王过来我们院子里,王管家也没有送这个药过来呀,这是为什么?” 这个疑问也是困扰沐雪多日的问题,她随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上一次王管家没有过来送药,其实我们也很奇怪。当时我还以为自那次起,以后便不会再送药过来了。但是那日听小姐你说,其实你没有真的侍寝,我就猜测,大概那日是殿下没有赏赐这药过来吧。” 苏瑾点点头,沐雪的分析十分有理。 王管家走后,沐雪和沐春开始收拾墨韵阁。收拾到院门时,沐雪突然发现院门旁边堆着一根木棍和两捆麻绳,奇怪地问沐春,“这不是柴房里的吗,怎得堆放在这里?” 沐春也是满脸疑惑,“我早上接王管家进来的时候,咱们院门就被人从里面用这些麻绳结结实实捆住了,我早上费了好大的劲才全部解开。不是说殿下昨晚来的么,门被锁成这样,那么他今早是怎么出去的?” 就在院中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屋里的苏瑾突然走了出来,对沐春沐雪兴奋地说道,“走,咱们去府里转转,去瞧瞧府里哪些其他的夫人。” wap. /110/110579/28727626.html 全一卷 第048章 荒宅遇鬼 倾云阁,枯草蔓延,寒风萧瑟,即便是白天经过,院内吹出来的带有呜咽哭声的风也让人浑身战栗,后脊发凉。 站在院落门口,一向不怎么胆大的苏瑾也有些退缩,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已经面色惨白、抖如筛糠的沐春,她又强打起精神。以往都是自己依赖着其他人,可如今提议进来瞧瞧的人是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表现得太怯懦。 苏瑾伸手将年久失修的木门推的更开些,好让倾云阁内的状况看得更明白。木门久不移动,突然受力,立即发出了“兹拉”一声刺耳的响动,反而吓坏了噤若寒蝉的沐春。 躲在后面的沐春伸手拽了拽苏瑾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姐,我们确定要进去吗,这里面……闹鬼。” 苏瑾点了点头。若沐雪能一同过来就好了,几个人中,她的胆子算是最大的。可是因为苏瑾回绝了王管家送来的所有丫鬟仆妇,墨韵阁里人手又实在不够,再加上明卉又病了,沐雪只能前去前院挑些近几个月刚入府,还没有被分配去处的丫鬟来院中伺候。 沐春第三次探出脑袋朝着院中小心翼翼地观望,她眉头紧锁,思索着为什么自己会身处此处,“我们不是来看其他夫人的么,怎么走到这里来?” 这话问的苏瑾也实在不知怎么回答。本就方向感极差的她,加上也不太清楚其他几个夫人住在哪里,所以她带路走在前面,路带着带着,就带偏了。不过自从听说这个院子闹鬼之后,她便不再有兴趣去找府内的其他夫人了。 她有了更重要的计策。 苏瑾扶着门框,侧头朝院中瞧了瞧,低声问道,“这个院子看着挺大的,怎么会荒废成这个样子?” 沐春摇了摇头,“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清楚,这里应该是在我们进王府之前就荒废了。我听说这里面有口水井,王府好几个丫鬟女史都死在里面,葛洛也是死在那里面的。” “葛洛?葛洛是谁?” 沐春怔怔瞧着苏瑾,犹豫了许久才解释道,“葛洛也是随行陪嫁来王府的,她之前是苏府的一名侍女,一直侍奉在二夫人身边,好像是二夫人身边葛嬷嬷家的远亲。但是进府第二年的时候,她人大心大,竟和小姐说,小姐无后傍身,地位不会长远,让小姐举荐她给殿下做侧室,日后她给殿下诞下一儿半女,好巩固地位。小姐不肯,明明白白拒绝了她,可她不死心,竟然主动去勾引殿下。殿下本就不是个贪慕女色的人,面对她的殷勤倒贴,也并没有就范,而是直接将她撵出了书房。碍着小姐和苏家的颜面,殿下虽生气,埋怨小姐驭下无方,可终究也没有严惩葛洛,只是将她打发回墨韵阁,给小姐自己处理。小姐一时气不过,就、就把她带来了这里,溺了井。”沐春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溺井那日,我也在。” 怪不得她怕这里怕的要死,原来她曾经助纣为虐,在这里结束过别人的性命。但是这些罪孽说到底还是原来那位王妃的所为,对于沐春这样的下人而言,也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即便真有冤魂索命,也应该去找始作俑者,而不是她们这些听命于人的下人。不过始作俑者也已经死了,这场荒唐冤孽也应该能了解了吧。 等等,原来王妃死了,可是我却顶替了她的位子,这些鬼魂应该会知道这件事吧,她们该不会把这些冤仇都算在我身上吧。 苏瑾越想越心惊,最后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没有鬼,最可怕的,是人。作为一个信奉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她虽然心里也很害怕,可也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沐春再次扯了扯苏瑾,小声提议着,“咱们还是快走吧,这里邪性的很,大白天也鬼气森森的,咱们可别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沐春的话也并不能让苏瑾放弃,她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安慰着身旁的沐春,也安慰着自 己,“别担心,现在是白天。鬼怕光,白天她们不会出来的。” 沐春顺着她的手指瞧了瞧天空,然后吞了口口水,怯懦地问道,“真、真的吗?” “当然。”苏瑾点了点头,对她说,“你若是真的太害怕,就在这里等我就好,我一个人进去瞧瞧。”说罢,她便给自己鼓了鼓劲,率先迈进了院落。 倾云阁不算太大,是一个中规中举的院落,一进院内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两旁边有两排房子,用于主人家和下人居住。大院子常年无人打扫,荒凉至极,院中有一口荒井,离着围墙很近,井边全是半人高的荒草,井上无遮无盖,也没有取水的水轱辘,空洞洞地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这样,才能有借口接触到道士。 沐春犹豫了再三,还是跟着苏瑾走了进去。 “这就是你说的,葛洛被溺井的那口井吗?”苏瑾大着胆子,缓慢靠上去,想要简单勘察一下,“为什么没有封井啊,这井上面怎么无遮无拦的。她的尸体不会还在这里面吧?” 沐春死死拽着苏瑾的衣角,不想她再过去,她站在院子最中央被踩倒的荒草上,说什么都不肯再上前迈上一步。四下吹过来的每一阵风都令她浑身一颤,她的满脸写满了惊恐,几乎要哭出来,“不是这口井,井在后院。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恐怖了。” “怕、怕什么,大白天的能有什么,更何况太阳还在我们头顶上呢。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都是我们自己吓唬自己。我、我得找个东西带出去,要能证明我们拉过这里。”苏瑾也有些心虚,手心里全是汗。她闯进这里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坐实这里闹鬼的传言,好让宸王赵翊相信家宅不宁,同意请法师进府作法,驱除邪祟,贴符镇宅,这样她就有机会在不出府的前提下,见到道士了。这也是她在看见这座荒院子之后第一时间想出来的计策。但是仅凭一张嘴说,估计也无人会相信,所以她认为,如果她能带出一样这里独有的东西出去,必定能让大家相信府内闹鬼了。 想到这里,她绕开井口,往旁边屋子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狂风大作,原本灿烂的太阳也隐入了浓云之中,倾云阁内的光线瞬间暗下来。 两个姑娘顿时升起一阵寒意,她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颤着声音说道,“走、走吧,今天不适宜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面色惨白,感受到四周寒薄的凉意,便立即点头如捣蒜,赞同着离去的提议。正准备转头离开,突然就看见草丛之中突然窜出一个半人高的东西,这个东西通体雪白,四脚着地,像个狗一样地盯着她们看,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它的身后扫来扫去。 “萨摩耶?”苏瑾愣了一下,原本吓得紧绷着的神经也因眼前的这个雪白的动物而松懈下来,“这怎么会有条大白狗?是府中谁养的吗?” 沐春赶紧拉着她往后退,“什么狗呀,这是一条白狐狸!府里怎么会有这种不吉利的东西,阿弥陀佛,天阴见狐狸,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眼前的白狐狸先是见了沐春,有扑过来之势,但是看见了苏瑾后,它的反应突然诡异起来,趴在地上,呲着牙,冲着她们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模样。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它的话,它怎么看起来不那么友好?”越是紧张,苏瑾就越抓不住重点,竟然迷迷糊糊调侃了这么一句,好在沐春在关键时刻拎得清,也不管她说了什么,赶紧催促道,“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还走啥,快跑!”苏瑾也反应过来,拉着她撒腿就跑,什么也顾不上拿了。 当天下午,宸王府的七王妃就病了。 这一病病得不轻,苏瑾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浑身冷汗,满嘴呓语,昏迷不醒。 此事惊动了宸王赵翊,他傍晚时分才听到消息,便立即赶来墨韵阁看 望,身边还带着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郎中。 郎中是个年轻俊朗的小伙子,唯一特别之处,就是他的脑骨很大,看起来他的头就很大,透着股儿聪明劲儿。郎中进屋后先恭敬地冲宸王施礼,然后又朝着床榻上的苏瑾行了个礼,口念“得罪了”,这才神色焦急地走上床边,看望王妃。 一旁的沐春和沐雪瞧见他,都面露惊讶,郎中背对着宸王,朝着两个姑娘使了个眼色,便低头认真查看王妃的病情。 王妃躺在床上,闭目不语,她脸黄得发黑,神色凝重,身上闻着还有股子辛辣之味,郎中转头问沐春沐雪,“请问姑娘,王妃下午都进了些什么?” “回公子,我们家小姐一天都未进食。上午的时候小姐去了趟倾云阁,回来就成这样了。”沐春面露担忧,回答得小心翼翼,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哦,对了,回来时小姐直说冷,所以奴婢给她熬了浓浓的姜汤给她灌了下去,可非但没见好,反而成了这样。”说着她卷起袖子,拭了拭眼角,佯装泪目。 站在赵翊身旁的王管家闻言脸色大变,满眼写满了惊恐,碍于宸王在场,他避而不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翊,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坐在屋内软榻矮椅上的赵翊眉头深锁,闻言也是一惊,他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瑾,低声训斥道,“谁让你们去的倾云阁?那里荒凉不吉,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吗?” “是今早,今早王管家借着替殿下您来赐药的机会,在墨韵阁里耍了好大一通威风,小姐受了委屈,”沐雪巧言善辩,立即跪在地上,伏身朝赵翊行了一个大礼,泪眼涟涟地开口。 一旁的王管家闻言,脸都绿了,立即大声呵斥着,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个胡乱攀咬的疯狗,胡说些什么?” 赵翊扫了一眼王管家,警告他闭嘴,又低头看向沐雪,示意她继续,“你接着说。” wap. /110/110579/28727627.html 全一卷 第049章 出世者谁 沐雪冰雪聪明,她见风向变了,宸王似乎有意偏袒王妃,立即将矛头直指王管家,还顺势美化了苏瑾误闯荒宅的原因,“小姐自己受了委屈,就觉得自己身为王妃,都会被下人如此欺压,那么府内其他夫人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于是,小姐不顾身体不适,立即带着我们去府中其他夫人处安抚宽慰。可不知怎么的,就误入了倾云阁。” 这话瞬间就浇灭了宸王殿下的怒气,他心中一惊,转头看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王景福,“你今早来过这里?” 王管家心惊胆战,跪地磕头如捣蒜,“殿下明鉴,小的只是来给王妃赐药,别的可什么都没有做过呀。小的自知身份卑微,言行举止可都是恭谨小心的,如何敢对王妃不敬啊。这死丫头说的什么欺压王妃,那更是绝不可能呀。殿下知晓我的,我最是胆小,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怎么敢做这种事情呀!” “怎么不敢,你指使手下人将我们按住,意图强灌小姐喝药,这也算恭敬?”沐春狠狠瞪着他,嘴里毫不客气。 王景福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痛哭哀嚎着,“殿下做主啊,这两个丫头平日里便仗着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头,恣意妄为,倒行逆施,府内许多人都受过她们的欺压。我往日里不过是遵循着管家的本职管教了她们一二,她们便怀恨在心,如今这是联合起来污蔑我呀!殿下做主啊!” 沐雪没有再分辨,她留意着赵翊的神色,看得出他并不相信王管家的话。 “你胡说!”沐春顾不上其他,直接怼了回去。 王管家仍旧跪地不起,伏在地上嚎啕,“殿下做主啊!” 赵翊的神色凝重,脸上阴晴不定,他不再理会王管家和沐春的争吵,转而问仍在看诊的郎中,“王妃的病如何了?” 躺在床上装病的苏瑾心急如焚,既要继续伪装着重病昏迷不被发现,又十分想加入战场,亲自揭穿王管家虚伪的嘴脸。沐雪刚刚的那番话高明至极,可即便如此,善狡诈的王管家还是能颠倒黑白地随意攀咬,很显然,想要动摇他的根基,单凭一两句话,根本就不现实。 不过,此刻苏瑾最想见到的,还是赵翊的脸色。不知道他此刻的脸会有多臭。正当苏瑾想眯着眼睛偷偷瞧上一眼时,她就感觉一个人正俯身朝她看过来,距离之近,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郎中没有直接回答宸王的话,而是尽职尽责地凑近了继续查探。只见王妃所睡的被褥都有阴湿之迹,顿时眉头深锁,心道不妙。他连忙伸手探上苏瑾细白的手腕处,把起了脉。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探过脉象后,他略略放下心来。王妃的脉象并无不妥,反而身体健硕,只是此刻心率跳动地极快,大概是心虚之症。他略微沉吟,心中已然明了。 刚一被把脉,苏瑾就心道不好,中医博大,定能看出端倪。她赶紧佯装抽搐,颤抖着全身,将手腕顺势抽回。 郎中微微欠身,任凭指尖手腕收了回去。 赵翊见她突然抽搐,不退反近,关切地瞧着,眼神不断询问者郎中王妃的病情。 屋中只有跪在地上的王景福见状大惊,吓得连连后退,大声问道,“这是什么病?莫不是疫症?” 郎中放下床幔,起身向宸王行礼,恭敬答道,“殿下放心。王妃因是受了委屈,心中郁结难消,后又受了惊吓,才导致如今的心悸之症。好在王妃身体底子好,并无大碍,待我开几记方子,细细调理,定能痊愈。” 赵翊听完放下心来。他先是惊于自己竟会如此担心她,冷静下来后,他再瞧了瞧床榻上的苏瑾,这才发现她拙劣浮夸的演技真是一目了然,赵翊内心苦笑一声,心中已经猜出了一二。他猜测这可能是苏瑾耍的小计谋,兴许是和王管家发生了些冲突,想借此机会耍耍脾气,撒撒娇,她的身子应无大碍。他又低头瞧了一眼跪 在地上出尽洋相的王景福,既不愿再让他留在墨韵阁里给苏瑾碍眼,又十分愤恨他凌驾于主人之上的野心,于是便嘱咐了几句郎中,随后带着王景福先行离去。 出了墨韵阁的院门,赵翊一直一言不发,王管家察觉事态严重,他滴溜溜转着自己狡诈的小眼睛,小心翼翼跟在赵翊身后,边走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好托辞。 终于,在迈入后花园凉亭之前,赵翊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王管家心中一惊,赶紧规规矩矩守在身后,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赵翊侧目,言辞冷漠地质问身后的王景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我的主,谁准你私自去给王妃送药的?” 王景福立即跪地,额头啪啪直接磕在坚硬的石板路上,“殿下明鉴,小的可是一心为了殿下着想。殿下为了大业,早就交代了王妃每次侍寝后,都要给她端去一碗。可是上一回殿下宠幸后,竟亲自交代了不让小的去送药,那时小的就知道殿下定是中了美人计。为大计计,王妃是定不能有后的,殿下心软,小的可不能心软,小的不能让殿下的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呀,殿下,小人的忠心是日月可鉴的!” 赵翊冷哼一声,“我只说了一句,你竟有这么许多话等着我?” 王景福老女干巨猾,立即又在地上啪啪磕了两个头,“殿下明鉴呐,小人的忠心真的是日月可鉴。今日送药,也是为了断绝昨夜宠幸后的祸根呀,即便小的再有错,也请殿下顾念着我忠心,还有如妃娘娘的嘱托。殿下,我是一心为主才会铸成大错,还请殿下从轻发落呀。” 赵翊冷哼一声,“你竟敢抬出母妃来压我?” “殿下,小的怎么敢,只是如妃娘娘一人在宫中不容易,她交代了小的在宫外照顾着您,小的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殿下,万万不可因为外人的三两句闲言碎语,就不念我们的主仆之情啊。” 赵翊瞧着他跪在地上恣意地表演,冷不丁问道,“你可听过言多必失这句话?” “什么?”王管家抬起来,奇怪地看着赵翊。 赵翊也瞧着他,嘴角的扬起的弧度令人不禁胆寒,“你是如何知道,我昨日去了墨韵阁?” “我……”王管家一时语塞,他终于知道赵翊话中深意,后背顿时渗出涔涔冷汗。 赵翊不再理会他,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王管家失魂落魄,瘫坐在地。 墨韵阁内,宸王带着人走后,郎中突然停下写处方的笔,拿起药方一撕两半。守在一旁陪同的沐春傻了眼,奇怪地问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郎中冷哼一声,径直朝着里屋床畔走去,“王妃这病一般药材无用,我看得用上二两大黄,三两番泻叶,五两火麻仁,四两郁李仁,再加上足量的巴豆,三碗水煎成一碗,一连用上三天,恐怕才有一二功效。” 沐春急了,追上去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开的都是些泻药?” 郎中已然走到床边,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瞧着床上还在装病的人,故意戏谑道,“因为她这病,是吃饱了撑的。” 沐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床上的苏瑾说道,“小姐,别装了,他已经瞧出来了。” 苏瑾奇怪,这人说话怎么如此不客气。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刚想发难,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眼前的郎中。 “是你!”苏瑾终于明白沐雪为何如此的反应,原来这是一个熟人呐,她惊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的确是个郎中,他是前些日子她们偷跑出王府时遇见的“神医”张伯璟。 张伯璟也不回答,他忍俊不禁地冲着苏瑾比划着她的脸,开口询问道,“这是怎么弄得?” “小姐涂了满脸的姜。”沐春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还有这被褥,全都泼了水,后面几天,可有的我们忙的了。” “你们为何要闹这么一出?”张伯璟也不见外,直接坐在屋里的矮凳上,瞧着她们一个个狼狈的模样,笑得十分不厚道。 苏瑾叹了口气,立即倒起了苦水,“哎,还不是因为想出府又出不去嘛。” “病了就能出去了?”张伯璟想了想,毫无头绪,他奇怪地看着她,最后还不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补上一句,“抬着出去?” “滚!”苏瑾没好气骂了一句。 沐春没忍住,笑着解释道,“什么呀,小姐是这样想的。若是府里都知道我们见了鬼,小姐还被吓病了,大家就一定会认为府里不干净,那殿下一定会请启封城里各大道观里得道的道长来府中好好做一场法事。等着小姐病好了以后,也就有借口去城里的佑圣真君殿里拜一拜,好去去晦气。” 张伯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沐雪和苏瑾诧异地望着沐春,这丫头的嘴也太快了吧。即便张伯璟勉强算个熟人,可这也只是他们第二次面对面的见面,至于什么都往外说吗? 沐春瞪着两只无辜地大眼睛来回瞅了瞅她们,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一旁的张伯璟哈哈大笑,“她们是怪你嘴太快。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们自是不必如此防备着我。我若有害你们的心,刚刚殿下在场时,我大可不必为你们遮掩。” 也是,苏瑾点点头,又提起了刚刚的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张伯璟瞧着她,笑得淡然,“良禽择木而栖。” ------------------------------------- 乙未年五月十日,隅中之时。 宸王府门前突然来了两个人,一个二十出头,中等身材,书生模样彬彬有礼。一个年纪尚小,青衣素鞋,一语不发,冷若冰霜。下人禀报后,赵翊亲自接见了他们。 宸王府书房外,青衣少年垂手立在门边,肆无忌惮地与守在门外的木青和南风对视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挑衅与不屑。木青和南风尽忠职守,握刀而立,他们彼此宽慰着,压抑着各自的怒气。 书房里,赵翊与书生对面而视,赵翊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先生自荐为我府上的幕僚?” “殿下以为如何?” “不知先生擅于什么?” “寻诊问药。” “府上已住有一位郎中,恐怕不必再有……” “殿下可知,医者大家在于济世,我诊的可不单单是人,还有这纷纷乱世。” “哦?先生口气不小。既然先生如此说,但不知有何良计?” “主战、固本、明君、安民。” 赵翊闻言沉默了许久,他怔怔望着眼前这个书生,突然深施一礼,“先生大义,请受小王一拜。” wap. /110/110579/28727628.html 全一卷 第050章 一盆毒花 宸王府墨韵阁内,几个人正在叙话,站在最靠近门口位置的沐春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凉风,转头就看见她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孩童。 这个孩子约莫十岁出头,穿着青色裤褂,冷冰冰板着一张脸,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沐春身后,惹得她起了一身冷汗。 沐春被吓得连退了两步,踉踉跄跄站定后,这才看清此人的模样。 “你、你何时进来的?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来人也不答话,而是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了屋中悠闲坐着的张伯璟。 屋内鸦雀无声,几个人都好奇地瞧着他,只见着眼前青衣少年旁若无人朝着张伯璟走了过去,快到他身边时,他突然脚步一顿,竟原地转了一个弯,转而走向了苏瑾。 苏瑾也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一直跟在张伯璟身边的那个酷酷不爱讲话的少年,叫青巳。她瞧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却有着一种生人勿进的逼人气势,心里也有些发怵,关键这个冷冰冰的诡异少年竟然用阴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还直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个孩子走得极快,眨眼就已来到床边,沐春和沐雪都反应不及,就连坐在一旁原本悠然自得的张伯璟也紧张起来,他从矮凳上跳了起来,两三步追了过去,想一把将他拉住,不让他靠近苏瑾。他步步紧逼地势头,就好像他下一秒将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苏瑾吞掉一样。 好在这个孩子并没有对苏瑾做什么,他停在了苏瑾面前,又是一个停顿,忽而面向了苏瑾身旁的那盆养了好几日的米囊花。 几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大家都瞧着青巳,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就见他突然冷冰冰的开口。 “竟在房中养这个?”青巳将手探向米囊花,顺手摘了一颗如同米粒一般的花蕊放在两指指腹之间慢慢揉捻,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才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坐在床上愣着不动的苏瑾,讽刺道,“嫌命长?” 屋中几人都奇怪,张伯璟率先来到花前,端起花盆仔仔细细瞧了瞧。 沐春是个急脾气,她也凑上前,学着青巳的模样,用手捻了颗花蕊,刚想放在自己鼻尖闻一闻,就被一旁面露惊恐的张伯璟一把打掉。 “小心,有毒!”张伯璟的话在屋中炸开。 沐雪和沐春大惊失色,这盆花已经养在屋中好些时日了,可她们竟不知这其中竟然有毒。 苏瑾摸了一把姜黄色的脸,也凑近了瞧了瞧,“这有什么毒?” 张伯璟瞧了她一眼,立即一脸嫌弃地用手指头抵在她的额头,用力将她的脸支开,然后他单手捧起那盆米囊花,将它顺手摆在了屋内的桌上。 “还不快去洗洗,瞧瞧你,还有人模样吗?”他嫌弃地冲着她说道,说完还不忘将占有姜汁的手指在桌上擦了擦。 苏瑾不服气地回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姜不仅佐料之中的贵族,还是可以入药的,自古就有姜能驱寒的妙用。” 旁边的沐春急着想壮一壮自家小姐的声威,连忙顺着她的话,接着说道,“没错,我很小就听老人说,这姜可是一宝,用处可大了。说不准,这姜还能抵御邪祟,百毒不侵呢。” “屁!”青巳听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斜了一眼。 张伯璟没好气地推了推青巳,“就你这张嘴,能不能多积点德。”他转而对沐春笑道,“这位姑娘别介意,我家小童性子太过顽劣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沐春忽而一愣,脸上竟泛起红晕。 苏瑾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口无遮拦惯了的俗人,竟突然如此儒雅绅士地照顾着别人的感受,总觉得这和她的记忆里张伯璟格格不入。可是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她一时又说不清楚。 屋中人,沐雪最为冷静,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桌上的那盆花。这是一盆招 人眼球的花,花盆里虽只开了一朵,可花瓣上艳丽的鲜红色却让人挪不开视线。此时的花已经开至盛时,花瓣全部张开了,露出了里面鹅黄色的花蕊,像一颗颗灌了浆的、饱满的稻米粒缀在重重花瓣之中,花蕊下面,是一个墨绿色的球型的囊,米囊花之名倒是恰如其分。 沐雪皱紧了眉头,看着摆弄着花蕊的青巳,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说这花有毒吗,你怎么不怕?” 沐春也围到苏瑾和沐雪的身边,朝着那盆花看过去,“既然都说了这花有毒,那还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扔了出去?” 张伯璟也不再嬉皮笑脸,他也凑近了些,又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花瓣的形状和花蕊下花囊的形状,问青巳,“这是……莺粟?” “莺粟?”屋中几人面面相觑。 “罂粟!”苏瑾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她指着桌上那盆花结结巴巴问道,“你是说这盆花是罂粟?” 张伯璟点点头,“前朝医者陈藏器在他著有的《本草拾遗》中记述了这种花的样貌形态。花有四叶,红白色,上有浅红晕子,其囊形如箭头,中有细米。” 沐春沐雪认真看着他解释,可听了半天仍是不解,“哪里说了它有毒?” 苏瑾倒吸一口冷汗,罂粟的威力她可十分清楚,这东西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会令人立即死亡,而在于长久的依赖,在她的认知里,光是关于毒品的故事,就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她指着花,颤抖着问道,“这花有毒,真的有毒。” 青巳脸色无常,他不动声色,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花瓣上不平滑的纹路。突然,他单手覆在花上,猛地用力,将一整朵花握在手中,一握、一捏、一团,再打开手的时候,原本被他暴力揉捏后的残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场三个女人都傻了眼,苏瑾半天才蹦出四个字来,“这是……魔术?” 沐雪也惊讶地看着青巳,心惊胆战地问他,“这花有毒,你、你不怕中毒吗?” 青巳倒是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将空花盆放回床边矮桌上,冲着苏瑾嘱咐道,“换个别的吧。” 现场鸦雀无声,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伯璟是其中最尴尬的一个,他干笑着打破僵局,指着青巳解释道,“大家不要介意啊,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接触多了你们就会习惯的。额……他这也算是百毒不侵了。” 张伯璟和青巳走后,屋里就剩下苏瑾主仆三人。 沐春仍然忌讳原本种植罂粟花的花盆,张伯璟他们刚走,她就找了块抹布包裹着花盆,直接连同布一起埋在了后院墙外的大树下面。 沐雪瞧着空空如也的窄桌出神,好一会儿,突然神情严肃地问道,“小姐,你今日突然跑去见其他夫人,是何原因?” 苏瑾一愣,她没想到沐雪会突然问这个,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细心的发现自己的此举是别有深意的。只不过那只是她一瞬间的疑惑,后来事出突然,因为荒宅的缘故,她打消了去找其他夫人的计划。突然被沐雪这么一问,一时间,她竟不知,这个决而为定的事情,还有没有必要说出来。 沐雪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她看着苏瑾,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今早王管家送来的那碗药,对不对?” 既然瞒不住,苏瑾也不想遮掩,她点了点头,喉咙因为紧张和激动,反而有些干哑发涩,“我就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 “既然王管家送来我这里的是避子汤药,那么若如他所说,府中所有侍寝后的夫人都会得到这碗药的赏赐。那么,我就想知道,府中这几年内这些无顾滑胎的夫人,她们腹中的那些孩子,究竟是你们小姐送去的红花害死的,还是七王爷派人送去的避子汤药给害的。” 世人都知,天玄国皇家子嗣凋零,当朝天子甚至暗 示过子嗣的昌盛将会成为封储的条件。若苏瑾所猜测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位身处夺嫡之战中的七皇子赵翊,非但不全力保护自己的子嗣,反而亲手扼杀自己的血脉。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沐雪听完,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小姐,今日殿下来这里,我明显看得出他有意偏袒我们,而非王管家。我斗胆猜测,此前赐药的这一切事情,都是王管家一人所为,而并非殿下的授意。又或者,原本殿下送来的的确是补气安神的好药,可是却被别有用心的人掉了包。” 苏瑾也犹豫了,之所以她早上会想要去见见其他夫人,也是因为她对此事十分好奇。可是这件事情终究是宸王府之中的秘事,王管家是否阳奉阴违,七王爷是否真的心狠手辣,这些于她而言,究竟有何意义?她究竟该不该管这样的闲事呢?毕竟这件事情,与她想回到现代的初衷,没有一点关系。 就在这时,一直在病中的明卉突然出现在房门口,她指着那张空着的窄桌说道,“王妃,那盆毒花,是王管家派人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芸嬷嬷,说此花珍贵,放在床头会有安气凝神的奇效,让我们务必放在您的床头。” wap. /110/110579/28727629.html 全一卷 第051章 狗血驱邪 一晚上的功夫,七王妃在府内撞鬼,被吓成重病的事情传遍了全府。第二天早上,墨韵阁的院门口被贴满了黄纸,每一张黄纸上,都用朱砂写上了一道道驱邪的符咒。 沐春和沐雪站在院门口,端详着被符纸贴满的脏兮兮的院门,眉头深锁。 沐春想要将符纸拽下来,她先用手试探着拽了两下门上的黄符,立即察觉出这些符否被贴得紧紧,她摇着头对沐雪说道,“我们是不是谣言传的有些过头了?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的符纸?这些人也真是有意思,害怕有鬼怎么不去倾云阁门口贴符,反而把符纸全贴在了我们院门口?” 沐雪轻轻拍了拍沐春即将要撕符的手,笑道,“这不是正合我们的心意嘛,我瞧着这些符,黄澄澄的还挺好看,就这么贴着吧,撕了做什么。” 说完,她一转身,径直往院子里走,不再理会门口的这些凭空冒出来的符纸。 “好看?”沐春怪异地瞧了瞧满院门的符纸,追上了沐雪,“哪里好看了?丑死了。这么多符纸贴在我们院子门口,这不是招鬼吗?这帮人还真的是闲的。” 沐雪回过头白了她一眼,“什么一帮人,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还不就是飞羽苑的那位么。” 沐春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也是你昨日下午招来的那几个小丫头伶俐,否则怎么能一个晚上,就将这个消息传到她屋里去?”沐春边说边在院中四处张望,“说到那几个丫头,她们人呢,怎么没有瞧见?” 沐雪指了指后院杂物房,说道,“这会儿她们应该都在后院杂物房里整理库房。这次我就选了四个丫头,都是上个月刚入府的,在府内没什么根基。出了投毒的那档子事,眼下除了你,我谁都不信任,所以昨日将她们领回来,我也只打发了她们做些粗重的杂活,小姐近身的事情,都不让他们沾手,还是我们俩亲自负责。” 沐春连连称是,一想起明霏和芸嬷嬷的下场,她也心中一寒,“都是飞羽苑的那个妖精给闹得。这些日子瞧着她也没有再来招惹我们小姐,怎么今日还会弄这么一出?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一个晚上,她是怎么能弄出这么许多的符纸呢,难不成她们有了神通,几日前就已经知道我们要闯荒宅、假装遇鬼装病这件事,提前就预备下了?” 沐雪摇头,“小姐不是说,这是她昨天才临时想到的计策么,怎么会提前被她知晓。我看这些符纸都是她的平日收藏,应该是亏心事做的多了,才会请了这么许多符纸,放在自己身边压一压邪祟。” 沐春惊叹道,“管用吗?管用的话,有机会去庙里,我也去求一些回来放在身上,也给你求一个!。” “你呀!”沐雪哭笑不得,伸出芊芊玉手,在她额头轻点一下。 沐春笑道,“我给你求,也得再帮你求一个姻缘符,你和司修亓……你们……” “死丫头,你可不要胡说!”沐雪脸上一阵躁红,跺着脚嗔怪。 就在两人站在廊下闲聊时,院外突然急匆匆冲进来一个人,来人手拎食盒,却步履匆匆,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一路上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直至朝着她们冲过来。 巧的是,来的人正是两个姑娘谈论起的司修亓。他因为出奇的算账技能,这几日被宸王破格提拔去了账房,然他心中有大乾坤,在账房里一直潜心学习研究,对外面的传闻并不知晓。今日他拎着食盒来给王妃请安,来到墨韵阁院外时瞧见院墙和院门的这一派景象,顿时吓了一跳,他顾不上礼节身份,提着食盒就往里面跑。 进了院门,瞧见了廊下嬉笑的沐雪和沐春后,他这才安心下来,放慢了脚步走过来询问情况。 “你们院子究竟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王妃如何了?” 瞧见司修亓,沐雪的脸上还未褪去的殷红又染了回来,她有些含羞地低下了头,轻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沐春瞧着她们俩笑起来,她凑到沐雪耳边,低声调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他定是来找你的。嘿嘿,我不打扰你们啦,我去找小姐去了。” 说完,沐春还不忘在沐雪身后推了她一把,然后才笑嘻嘻朝着屋里走。 沐雪被这么突然一撞,差一点撞上司修亓,勉强站定后,她又含羞瞧着他,脸上已经因为内心的悸动,而烧了起来。 司修亓见只剩下沐雪一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他还是因为刚刚的所见而焦急万分,他顾不上害羞,指着院门外的满墙符文问道,“外面的那些符纸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沐雪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避重就轻地说道,“没事没事。这不,因为小姐昨日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府里人听见了以后就连夜贴了这些符纸。” “不干净的东西?”司修亓双手握拳,跺着脚喃喃自责,“怪我这几日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也没有时常来瞧瞧你们,否则怎么会让你们被如此欺负?” 沐雪瞧着他认真自责的模样,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懊悔些什么,撞鬼这事是我们自己故意传出去的。至于这满墙的符纸,贴着也好,倒是坐实了我们撞鬼这件事。” 司修亓听罢,面露惊诧,“故意?你们是故意撞见鬼的?” 他的话越说越奇怪,沐雪犹犹豫豫地否定着,“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也不是真的见了鬼。” “符纸也是故意的?” “好……像吧……”话已至此,沐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司修亓怔怔瞧着她,言语之间若有所思,“所以院墙外面泼的那些狗血也是故意为之?啧啧,中原文化真是奇怪。” “啊?什么狗血?”这话一出,沐雪一脸迷茫。 屋里两个躲在门框边偷听的人也是一脸惊讶,一个个顾不上暴露行踪,也都探头冒了出来。 “司修亓,你说清楚一些,外面有些什么?狗血?” 五分钟后,四个人一齐站在了院墙外面,盯着后院墙上满墙的狗血沉默不语。府内一群丫鬟仆妇都跟在她们身后瞧着,对着她们议论纷纷,好奇却又害怕,不敢靠得太近。 又过了几分钟,沐雪也犹豫着开口,“我一会还是让茉桃她们来清理一下吧,宸王府里弄成这样,若是让殿下知道,怕是会怪罪下来。” 沐春也点点头,“我们的确做得太过了,这连狗血都用上了,后面她们还不知道会拿些什么过来对付我们呢,该不会直接拿着桃木剑来杀了我们吧?” “昨日明卉指认屋里的那盆毒花是王管家设计送来的,你说他这么想要我们死,今天的事情,若是让他逮着不放,我们岂不是也很难受?” “说的没错,可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转身,准备回院里招呼人过来清理。 一齐站在院门外的除了她们,还有苏瑾。为了假装重病,不被人发觉,苏瑾强忍着酷热,大夏天的裹了一件斗篷,她原本由沐春搀扶着,假装着病中虚弱,踉踉跄跄地摸索来了院门外。可见沐春和沐雪已经就“是否清理院墙上血迹”一事,顺利交换了意见,并且达成了“清理掉血迹”的共识,苏瑾再也顾不上装病,连忙伸手阻拦,她指着地上已经凝结的鲜血兴奋地说道,“清理什么,这不就更说明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么。接下来,只要宸王他迫于舆论的压力,就一定会组织安排道士进府里驱邪的。” 司修亓听闻一脸惊讶,“你们做这些,就是为了让殿下请道士进府做法?王妃,不是我成心打击你,咱们殿下是出了名的不信鬼神,也从不结交空门、玄门之人。你想要用这种手段让他请道士进府,着实困难了些。” 他不信?苏瑾有些懵。这倒是少见,古代人不 都是敬鬼神的么? 她瞧着满墙的狗血,把心一横,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不管了,我们赌一把,如果他信了,我们就达成目的了,如果他不信,我们大不了再被禁足,他也就只会将我禁足。” 司修亓对于苏瑾的话瞠目结舌,他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王妃你这又是何苦呢,道士来了又能有什么用处?还能劝说殿下和你和好如初么?” 苏瑾明白,她们都不会了解此刻道士对于她而言的重要意义,所以她也不愿多做解释,她只大手一挥,拦在沐雪和沐春的面前,言辞严肃地嘱咐道,“可千万别给我擦了啊。” 沐雪和沐春都面露难色,鼻尖一阵阵飘来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她们用眼神询问着苏瑾,企图令她改变主意。 见苏瑾毫无动摇之意,沐雪只好叹了口气,拉了拉沐春,低声说道,“回去吧。” 沐春又回头瞥了一眼满墙的血污,犹犹豫豫地说道,“这么热的天,会不会招苍蝇啊。” 当天下午,院外一阵嘈杂,苏瑾午觉刚醒,就察觉出不对劲,立刻裹上斗篷,顺着生硬的方向走了过去。 再瞧见那些被泼了狗血的墙壁,竟然被人清里一空 这到底是谁干的? wap. /110/110579/28727630.html 全一卷 第052章 扮鬼吓鬼 “王妃的病如何了?”七王爷赵翊从繁重的公文堆里抬起了头,看向恭敬立在堂下的张伯璟。 “回禀殿下,王妃的病,并无大碍。只是……”张伯璟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赵翊果然来了兴趣,他放下手中毛笔,看着淡然而立的张伯璟,忍不住追问道。 张伯璟行了个礼,显得十分严肃,“只是王妃所住的院落,已经被府中人传成了有鬼怪作祟的煞地。” “煞地?这是谁胡言乱语,竟敢在府中生事?” 张伯璟点点头,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不仅如此,仅一夜之间,王妃的院墙外面就被人泼满了狗血,还在门上贴满了驱魔符咒。” “混账!王景福呢,来人,让王景福过来见我!”宸王听罢摔案而起,脸上的怒气愈甚。 十分钟后,王管家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了过来,昨天赵翊的威吓令他一个晚上都魂不守舍,然而一夜过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与不可一世。王妃的事情他早已知晓,可是王妃并不得宸王的宠爱,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嘱咐了手底下人多多留意墨韵阁和飞羽苑的动向,一旦有动静,便立即向自己汇报。 宸王自早朝归来后,心情便十分沉重,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信号,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后殿里。王管家深谙赵翊的脾气,本以为他会如往常一般,在这种心情极差的一天里,会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打扰,于是他只是安排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在门口侍候着,自己则逍遥地躲在自己屋里消遣。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翊却在这时突然指名要召见自己,他得到消息之后,立即从自己屋里往后殿赶,此刻他屋里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位娇媚的女子。 王管家赶来得匆忙,跑进后殿时,一个没站稳,直接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整个人摔进了屋里。 王景福连忙爬起来跪好,他伸手扶了扶自己头顶上摔歪了的帽子,又拢了拢自己没有完全扣好的纽扣,一脸狼狈地出现在赵翊面前,对赵翊行了个大礼。 赵翊皱着眉头看着他如此的狼狈,心中对他的不满,已经积怨已久。 王管家是赵翊生母如妃娘娘的乳娘的儿子,这位乳娘一直陪着如妃长大,直到她被选入宫,才回乡下老家。后来赵翊被封为宸王,得以独立出宫开府后,这位乳娘便带着他的儿子前来投奔。乳娘说家中丈夫常年赌博喝酒,赌输或酒醉后便会对她们娘俩拳打脚踢,毫不客气,她们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前来投奔。宫中的娘娘念及旧情,又同情乳娘遭遇,特意嘱咐了宸王要好生照看他们娘俩。就这样,王景福凭借着这一层特殊的关系,成了宸王府内的王管家,也曾帮助宸王处理过许多事物。 可是如妃娘娘的这位乳娘的确不是个享福的命,投奔没几年,便生了一场重病撒手人寰,自她去世后,王景福便再无人管束,一颗贪婪的种子便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这些年他凭借着自己宸王府管家的身份,欺压良善,大肆敛财,不仅如此,不少投奔他而来的乡下亲戚也都相继发了财,启封城内赫赫有名的回春堂,便是他的侄子王林霸置办的,风头一时无两。 这些事情赵翊也并非是没有耳闻,就连他在府中作威作福,他也是清楚的,只不过碍着自己母妃的面子,他做的这些事情又没有切实威胁到自己,所以对她的所做所为,也并未做追究。可如今不同了,他已经有侵主欺瞒之心,他所作的事不再是自己可控的了,他便不再客气,叛主之人,不可再用。 赵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日在朝堂之上,他因为政见不同,被圣上当堂责骂,二皇兄在一旁煽风点火,不仅要给他扣上贪功的罪名,还骂他不顾百姓死活,咄咄紧逼,居心叵测。另一头,北边战事吃紧,关系国本,圣上又偏信主和派的观念,要派遣和谈使臣前往北边和谈,朝堂此刻的状 态,令人忧心不已。一时间,内忧外患,压得他心力交瘁。 被圣上责骂是大事,赵翊的邪火无处发泄。他冷眼瞧着地上跪着的王景福,和他的那双一直不停滴溜溜乱转小眼睛,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 赵翊蹙眉,问话的声音很沉,“王妃住的墨韵阁外面被人泼了些污秽之物,你可知晓?” 王管家冷汗下来了,刚刚思忖良久,就猜到殿下如此着急地将他招来,极有可能是为了过问此事,“殿下恕罪,这些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但不知是和人所为。” “王景福,我命你在三日之内,给我查出究竟是谁在府内造谣,王妃院门外的那些污秽之物又是和人弄的?” “诺。但是殿下有所不知,小的可是听闻,王妃知晓此事后,特意下令不许清理,说是……”王管家说到此处,特意加重了音量,“说是可以辟邪。” “王妃说的?” “回禀殿下,王妃说这话时,小的虽不在旁边,但是一直守在墨韵阁门外的小厮是福安,他可是亲耳听见的。” “真是胡闹,皇家最忌讳这些个神神鬼鬼的东西,”宸王的脸色不再如刚刚那样的阴沉,反而柔和了许多,他碎碎念着,然后长袖一挥,“来人,给我把墨韵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我冲洗干净!” 七王爷一声令下,府内动用几十号人齐上阵,不到一个时辰,墨韵阁外被狗血泼过的墙壁焕然一新,就连旁边干净的院墙,也被人上上下下清理一番。 下午,七王妃苏瑾从睡梦中被惊醒,她瞧着满院子翻墙而过的下人正在仔仔细细打扫着院落,内心是懵的。 她突然想起上午司修亓说过的那句话,“宸王殿下是出了名的不信鬼神,也从不结交空门、玄门之人。” 看来他的这句话是对的。 坐在院中长廊的贵妃躺中,苏瑾瞧着满院子打扫的人,看得出神。既然我这个不得宠的王妃撞鬼,他并不会在意,那只能说明自己在宸王的心中并没有那么的在意。自古总说,打蛇打七寸,做事也定要卡住要害,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殿下最在意的侧妃封月凝也撞一次鬼呢。说不定备受赵翊宠爱的封侧妃被鬼怪冲撞了,即便是为了她肚中的孩子,宸王也得请一些道士来府中施法吧,嘿嘿,这样既可以报她泼狗血的仇,又可以有府内不干净的人证。 越想越兴奋,她也顾不上忙碌打扫的众人,立即拉着沐春和沐雪进屋商量此事。 另一边,赵翊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独自呆在后殿之中,细细回忆着上午朝堂之上的那场恶战。 北边战事焦灼,天玄主力军还未抵达战场,北边金辅国就已经开战,天玄戍边将士誓死守城,战报一日一封,金辅人凶悍善战,城池岌岌可危。 天玄朝堂之上,圣上愁眉不展,看着朝堂上左右两边 朝中大乱,以二皇子和宰相秦会之为首的主和派,极力促成与金辅国的和谈。朝中人人皆危,唯恐再次经历被俘迁国这样的灭国之灾。圣上痛心疾首,手书和谈书一封,在派遣将士前去应战的同时,也派了秦宰相前去和谈。 赵翊的老师史浩十分聪明,几日前便嘱咐赵翊切勿轻举妄动。然而圣上这一封和谈书一旦送至北边金辅国,那么前些日子派去应战的将军势必腹背受敌。赵翊站在朝堂之上,面对朝中一面倒的主和态势,他心中激愤,不顾老师的劝阻,仗义执言,力劝圣上主战。 但是圣上已然偏向二王爷和宰相秦会之,无论赵翊如何据理力争,也无济于事,还反被圣上公然在朝堂之上大骂一顿。 这一场操作下来,赵翊偷鸡不成蚀把米,既没有打压成二王爷,又将自己给搭进去了,着实不是一个合适的买卖。 赵翊在屋内暗自苦恼,另一边,墨韵阁内的苏瑾已经拉着沐春和沐雪商量出了一个绝佳的计策—— 扮鬼吓唬飞羽苑的封月凝。 三人连夜赶制了三件纯白色的大氅,又制作了三个惨白着脸,露着长长红舌头的面具,由苏瑾亲自操刀,用黑色丝线细细做成了披头散发的模样。穿上这一套白色长袖和惨白的面具,无论是谁,大半夜瞧见,也会吓出一身冷汗。 三人换上“鬼制度”,计划三人一同摸索在飞羽苑,然后伺机吓唬她们。然而三人穿上后,互相见了面都吓了一跳。三个人将鬼面具和白衣服用布包裹住,开始循着路线一路摸索到飞羽苑院门外。 此刻天色已黑,飞羽苑内静悄悄的,院门半掩着,院内没有一个人。三个人面面相须,十分好奇。 三人蹑手蹑、脚鱼贯而入,迅速溜进了飞羽苑。 刚走进院门,门外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探头探脑,小心谨慎,确认没人后,才小心翼翼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天色黑沉沉的,飞羽苑内并没有什么可供照明的设备。躲在暗处的三个人只能看见一个黑影窜进院里,却看不清来人长相,只见来人直接就往里屋走去。 飞羽苑内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人。直到突然闯入的黑影溜进里屋,里屋的灯才突然被点亮,屋内传来了封月凝的声音。 “你个没良心的,昨日分明答应了人家,今日却来的这般晚。” wap. /110/110579/28727631.html 全一卷 第053章 鬼遇见鬼 夜色融融,月亮隐在云层里,黑漆漆的夜空中只有稀疏的星辰点缀。宸王府飞羽苑里十分寂静,院子里皆漆黑一片,只有主屋还亮着灯。主屋里腻着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 屋外的角落里蹲着三个人,她们身披白裳,头戴面具,在黑黑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因为突然造访的黑影男子,这三人只好蹲在原地,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瑾掀开自己脸上的面具,揉了揉脸,奇怪地问,“刚刚进去的是什么人?” “看着不像是殿下。”沐雪犹豫再三,也摘下面具,缓缓开口。 “那怎么可能是殿下,那个黑影比殿下至少矮了半个头吧,看着还有些胖。而且你们看他刚刚偷偷摸摸溜进来的那样儿,能是殿下么。我猜,这人该不会是……王管家吧。”沐春语不惊人死不休,指着屋子里的黑影说道。 苏瑾和沐雪听完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纷纷转头看向沐春的那张大白脸,竖起了大拇指。 苏瑾摇着头,“怪不得封月凝如此的嚣张,敢在王府里作威作福,而且根本不买我这个王妃的账,原来是和王管家私通啊。嗨,怪不得王管家非要弄死我们,敢情是给他的情人铺路啊。啧啧,这么说,我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平白无故的腹背受敌。不,还有咱们的宸王殿下,如果说管家与小老婆偷情,那他岂不是头顶着青青大草原了?” “草原?什么草原?”沐春晃动着脸上的白色面具,紧挨着沐雪凑了过来。 “就是……”苏瑾刚想开口,就被突然挪到自己面前的那张大白脸吓了一跳,心道这面具在晚上看真的是十分可怖的。她连忙伸手将沐春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然后才开口继续解释道,“就是说殿下被戴了顶韭菜色儿的绿帽子。” 沐雪哦了一声,将苏瑾手上的面具抢了回来,又带回在自己的脸上,“小姐别摘呀,我觉得这个面具带着挺好看的。” “好看?”苏瑾觉得好笑,忙不迭回怼了一句。 可是这句话的声音太大,立即惊动了屋内的人。屋内两个人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男人抱着衣服连滚带爬躲在了床底,女人还算镇定,裹着被子,警惕地冲着窗外问道,“是谁在外面?” 院内三人大惊,沐春刚想拉着她们往外跑,却被沐雪立即按住,三人捏着面具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封月凝等了半分钟,见屋外没有任何动静,想了想又试探着开口问道,“是东菱吗?不是让你们出去采荷花上的晨露了么,你回来偷什么懒?” 院内还是十分安静,无人搭话。 封月凝逐渐放松了警惕,她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出。不一会儿,她娇嗔的声音便又从屋内传出。 “你个胆小鬼,怕什么,还不赶紧从床底下滚出来。” “没人?嗨,这不是怕是殿下来么。” “怕什么,这些日子要打仗了,他忙的很,已经半月没来我这里了。” “那你岂不是很寂寞?” “死鬼!” …… 屋内又传来了两个人聊天的声音。 屋外的沐雪拉了拉苏瑾的衣角,提醒道,“小姐,咱们走吧,今天不好吓唬她,咱们明天再来看看吧。” 苏瑾摇了摇头,她将手中托着的面具重新带回到脸上,“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们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怎么能够如此就无功而返呢?偷情之人必然心虚,今天最合适。” 沐春吞了口唾沫,拉住苏瑾的手,有些胆怯,“小姐,沐雪说的对,今日事情有些复杂,若是此事闹大了,恐怕殿下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装鬼的事情也会暴露,到时候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 沐雪在一旁适时补充道,“对呀,小姐,我们的目的是让她遇鬼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可是如今她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真的遇鬼, 恐怕她也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苏瑾一听也十分有理,可是面对此情此景,若是就让她就这么走了,她也实在不甘心。于是苏瑾不顾她们的劝阻,裹着白色长衫,扶着白脸长舌的面具,小心翼翼地靠近主屋,挪到了窗外,企图扮鬼吓唬吓唬她们,即便侧妃遇鬼的事情传不出去,达不到自己预期的目标,把他们吓唬一顿,让自己痛快痛快也是好的。 她蹑手蹑脚蹲在飞羽苑主屋的窗外,由于古代房屋结构单薄,屋内两人的耳鬓厮磨也听得到。听人墙角的羞耻感令苏瑾羞红了脸,她举着面具手足无措,心里只想着赶紧吓唬吓唬他们,完成任务以后就赶紧离开。 于是,苏瑾深吸一口气,端着面具缓缓站了起来,透过面具上的两个窟窿,她伸出一只手搭在了窗户上,想要一把推开窗户,好让屋内两人吓个半死。 就在苏瑾将推未推之际,屋里的男人突然又开口说话问道,“夫人,你这胎……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若是再怀不上,就假装摔倒,做个扣掉了呗。” 此刻屋内的信息量巨大,苏瑾推窗的手停住了,她侧着耳朵往窗户上靠了靠,整个人几乎就要贴在了窗户纸上了。 屋内人也不负她的期望,两人躺在床上,细聊起来。 “其实我和你说过的,只要这一个月内,能怀上,生的时候差个一个月半个月的,都不会引起怀疑的,最多快生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一碗催产药,保证你和孩子都平安。” “你说的倒是轻巧,说怀上就能怀上了?为了这事,我没少下功夫,可是宸王每回过来我屋里,最多只待上半个时辰。而且无论我怎么施展媚术,他就是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那里陪着我说说话。你说,他如此对我,我还能怎么办?” 男人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坏笑道,“我说的是,我让你怀上。” “滚!”女人娇嗔着,一会儿又好奇地问起来,“说到孩子,你说这么大的王府里,养着那么多的夫人侧室,还有这么多丫鬟仆妇,这宸王竟然一个孩子都没有。怕不是王爷自己不行吧,你要不要给他开服药吃一吃,补一补?” 男人脸色一变,突然将女人拦进怀里,声音低沉沙哑,“这就奇怪了,他行不行,你不知道?你们不是……” “你滚开,你吃的哪门子歪醋啊?”女人一把推开他,娇媚地一翻身,刚想朝男人抛个眉眼,正好瞧见窗外趴着一张大脸,顿时失声大叫,“啊……鬼啊……” 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偷听的苏瑾被封月凝的一声惨叫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地扒着窗框,刚想摆正面具做好吓唬人的准备,屋内人突然一推窗户,面具应声掉落。 屋内屋外,两张脸面面相觑,苏瑾差异地看着面前光着上半身的陌生男子,心中一万头小白马正在奔腾而过:这么关键的时刻,面具怎么如此掉链子,早不掉晚不掉,怎么这个时候掉了?这个男人是谁?也不是王管家呀。竟然也不穿个上衣就开窗户,真是个暴露狂…… 屋内人面露惊惧,指着苏瑾颤颤巍巍地喊道,“王、王、王妃……” 封月凝一听,立刻扒开窗口的男子,视线对上了窗外的苏瑾,“你?” 就在这时,屋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一下子落在了窗台,将苏瑾和封月凝隔绝开来。白乎乎的东西摇着尾巴冲着屋内的封月凝呲牙,目露凶光,它仿佛有灵性,爪子紧紧抓在窗框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吓倒在地的两人。 另一边,院中的苏瑾因为这个白乎乎的东西的突然出现,也吓了一个踉跄,退到了院子中间,正好被从角落里赶来的两人一把抓住,三人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跑出了飞羽苑,三个人心里稍稍放松下来,但是脚下却谁都不敢懈怠,她们边跑边回头查看,确定身后无人追赶 ,便气喘吁吁地跑回自己院里。 刚刚落下来的那个白乎乎的东西,竟然是那只她们在倾云阁里瞧见的白狐狸!苏瑾两手插腰,站在院子里喘着粗气,她指着跑来的方向,断断续续地问沐春,“你、你刚刚看到了吗?” 沐春沐雪同时点头,“瞧见了、瞧见了,没想到封侧妃的姘头竟然是周郎中。” “什么?”苏瑾本想说那只白狐,谁知莫名其妙地吃了一个大瓜,连忙问道,“你们说什么,刚刚那个男人是周郎中?” 喘定后,苏瑾又想起来他们两人的对话,连忙说道,“对了,你们知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了吗?” “什么?” “封月凝她亲口说她自己没有怀孕!她是假怀孕的!” “什么?”这一回轮到另外两个姑娘大惊失措,“这个女人就是在作死啊。” 沐雪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这是天意,若是这件事传到了殿下的耳朵里,你们觉得这位盛宠的侧妃会如何?” 沐春也激动起来,“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找殿下汇报去?” 沐雪一把拉住她,“你别激动,刚刚我们这么一闹,周郎中肯定是逃了,现在去和殿下说,只要封月凝死不承认,我们根本没办法给她定罪。不过,她假孕争宠的事情是件大事,你们别忘了,她就是凭借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才得以用花轿抬进王府的,若是让殿下知道她没有怀孕,那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好好谋划,绝不能错过这一次的良机。” 三人皆点头,真是一条好计策。 苏瑾靠在墙上,突然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奇怪地问道,“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她们都已经运动过了,别吵醒了她们。” “小姐,你放心,”沐春得意地笑着,“之前的迷香还有一些,我都给她们点上了,这一夜她们谁都不会醒的。” “妙啊。”苏瑾赞叹道。 夜深了,墨韵阁的主卧里,苏瑾一个人独自睡在主卧之中。突然,窗外伸进来一根冒着白烟的香,袅袅的烟雾慢慢笼罩住苏瑾,她逐渐失去了意识。 wap. /110/110579/28727632.html 全一卷 第054章 身处险境 再醒来,苏瑾走在一片白雾之中,四下看去,什么也没有。 她突然感受到了焦虑,开始害怕,开始呐喊。耳边逐渐有声音传来,声音由远及近,分辨起来,十分嘈杂,有音乐声,有说话声,有杯碗碰撞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她循着声音奔跑着,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显,突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刚刚是场梦。 苏瑾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是陌生的粉色的帷帐配着鹅黄色的纱幔,她慢慢从床榻上爬起来,探头张望着屋中陌生的一切,彻底懵了: 这是在哪里?我又穿越了?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再怎么说,上一回还有一个张天师提前和我说了一下,我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啊,这一次倒好,悄无声息,什么招呼都不打,现在神仙做事都这么草率的吗? 没道理呀,上一回穿越是因为我被人杀死了,那么这一次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又被人杀了?可是,他是啥时候杀的我呢? 耳边的嘈杂声还在,仿佛屋外聚集了许多人。苏瑾靠在床边,等脑袋慢慢恢复记忆,可是怎么回忆,都只记得昨晚她和沐春、沐雪一起扮鬼的事情,她们原本想吓唬吓唬飞羽苑的封月凝,好坐实宸王府内闹鬼的传闻,却意外撞见封月凝与人私通的事情。然后,她们被屋内两人发现,又遇见一个白狐狸,救了他们,她们一路跑回了墨韵阁,然后……然后就洗洗睡了。 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呀,难道我是在睡着的时候被人一刀毙命,所以我来不及留下记忆? 苏瑾胡乱猜测着,她起身站在地上,尝试着活动活动四肢和脖子,想检查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哪里受伤,体会了一会儿后,她发现,好像除了有些绵软无力外,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疼痛。 不对,好像自己第一次魂穿到王妃身体上的时候,也是这样浑身疼,但唯独中刀的胸口不疼。 叹了口气,她放弃琢磨,开始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房内的一应装饰皆是古色古香的,看起来这一次穿越到的场景也是在古代。屋子里没有点蜡烛,完全靠薄薄的窗户纸透着屋外的光线照明,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出,这里的布局很简单,因为房间狭小,屋内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方桌,墙角靠着一个双开门的矮柜,房门正对着一个置物架,上面摆着两三件陶土摆件,瞧着不怎么值钱。整个屋子只有一个一人宽的木门,木门旁边还有一扇窄小的窗户。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我这一次穿越成了谁? 苏瑾心生好奇,突然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了些许的期待。她起身走到房门口,伸手拉了两下房门,却发现房门纹丝不动。 什么情况?门锁起来了? 苏瑾低头用手摸索着锁孔,借着旁边窗户透过来的黯淡的光,苏瑾发现这是一扇十分普通简陋的木门,门上根本没有什么锁孔,只有一个木槽用于横放门栓。可是此刻门栓并不在凹槽上,那么这个门定是从外面锁上的。 又伸手拉了两下,苏瑾放弃,转而走到窗户前。这是一扇纸糊的窗户,没有打开的机括,她伸手尝试着推了两下,根本无法推开。这间屋子真是奇怪,什么都打不开,苏瑾用手在窗户框上细细探索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认清事实:这扇窗户的存在并不是为了透气,而是为了让这个屋子显得更透亮一些,所以这扇窗户在建成之际,便不会被打开。 既然是纸窗户,那只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不就好了?苏瑾伸出手指准备戳破窗户纸。可当手指触碰到窗户纸上时,她又开始犹豫了。 自己穿越过来的新身份还没弄明白,就这么贸然的搞破坏,会不会不太合适?虽说还不知道这一次我会成为谁,但是看着这个屋子里的陈设,这个新身体的主人怕是没有宸王府王妃那样的身份地位,该不会我一会儿捅 坏的窗户纸,一年半载都没钱修缮吧。 苏瑾虽然犹豫,可是屋外的嘈杂声更令她好奇,权衡之下,她下定决心,将伸出去的手指朝着窗户纸捅去。 触上窗户纸后,苏瑾突然因手上感受到的韧性而错愕,这竟不是那种一戳就破的宣纸,这么一扇不起眼的窗户,所用的纸竟然是不易破损的油纸。 也对,若是用宣纸做窗户纸,那么光每天修补窗户的工程量,就足以令人崩溃。她轻笑一声,顺手抄起桌上的烛台,拔去蜡烛,用烛台上暴露出来的坚硬的锥状尖头对准油纸戳去,油纸应声破了个洞,屋外的喧闹顺着空洞透了进来。 苏瑾放下烛台,好奇地弯着腰对着空洞张望起来:只见屋外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这究竟是哪里呀? 从这个窗户看出去,这里应该是个多层建筑的楼上,因为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个回字形的长廊,长廊中间是交错相间的四架楼梯,一同从楼上延伸入楼下,楼梯两旁的长柱上挂着红灯笼,长廊外绕着彩色纱幔,也裹着各色灯笼,艳丽无比。走廊和楼梯上来来往往许多男子,他们有的端杯畅饮、把酒言欢,有的拥着美艳的女子,耳鬓厮磨,有的与女子追逐嬉戏,有的一人独饮,唯有艺妓相陪。走廊和楼梯上也不断有穿着华丽的女子穿梭在形形***的男人身旁。 这里是……青楼? 苏瑾心中“咯噔”一下,她这是前世造了多少孽,今生老天才会用这样的开场方式跟她开个玩笑? 我竟然穿越到了青楼?而且还是以一个女儿身? 眼前突然一黑,一个身影挡在了窗口的小洞上,但随即黑影闪去,旁边的房门外发出“哗啦哗啦”锁链的声音。 苏瑾连忙起身,警惕地望向房门。 随着屋外锁链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传来,苏瑾的心因为紧张揪在了一起,她四下张望这个屋里可以容身的地方,可是弹丸大点儿的地方,根本没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对,床底下就可以藏身。 想到这里,苏瑾一个健步冲向床铺,可她刚趴下来准备往床底爬,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 “你在做什么?”推门而进的是个妇人,她手提红纸灯,一眼就瞧见了趴在地上头朝床底的苏瑾。 苏瑾尴尬无比,只好讪讪起身,随意应付道,“珠钗掉了,找一找。” 妇人怀疑地瞧着她,嘴里轻蔑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珠钗不珠钗的,你来的时候从头到脚我早就搜了一遍了,除了手上那个镯子以外,其他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随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青衣手下,他们一左一右站在妇人身旁,一个手里拎着一个雕花的食盒,一个手里拎着一个插着皮鞭子的水桶。 苏瑾瞧着眼前三人,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这场景电视剧里见过,不等来人开口,她心里已凉了半截。 正如她所料,这个颐指气使的妇人是青楼里的鸨儿娘,人称殷妈妈,她放下手中灯笼,朝身后两人做了一个摆手的姿势。身后两个男子见状立即行动,一个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走向屋中那根被苏瑾拆卸下来的蜡烛,拼装好点了起来,一同放在了桌上。另一个人将装水的桶放在殷妈妈脚底下,伸手拿起桶里黑而细的马鞭,自顾自地把玩起来。 苏瑾感受到了威胁,浑身一凉,双手不由自主抱住一旁木床上的柱子,自从那根鞭子出现,她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那上面挪开。 殷妈妈倒是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朝着苏瑾温柔地招了招手,“好孩子,别怕,来,坐我旁边,让我稀罕稀罕你。” 苏瑾眉头紧锁,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她心里清楚这个女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笑面虎,此刻她如此的客气地对自己,也只不过是她让自己放松警惕、趁机逼自己就范的手段罢了。 殷妈妈瞧着苏瑾还是十分的戒备的样子,也不着急,她从怀中扯出红手绢,在自己额角轻轻擦了擦,又冲着苏瑾挥了挥手绢,笑道,“好孩子,别怕,别怕我,你过来坐呀。我知道你害怕,来了我这里,一开始都是怕的,不过你也别担心,咱们女人呀,总是要为自己活一回的,只要你想明白这个道理,就会知道我这里的好处。” 苏瑾还是一声不吭,她拿余光瞧着那个拿着皮鞭的壮汉,警惕着他有任何的异动。 突然,壮汉懒洋洋抬头瞧了她一眼,手上的皮鞭十分有节奏地一遍一遍敲打在自己的手心,发出了“砰砰”的闷响。苏瑾心中一惊,直勾勾看着他,一动不敢动。 壮汉拿着皮鞭向前走了一步,他活动了两下脖子和手臂,然后拿着皮鞭指了指殷妈妈对面的椅子,眼神突然一狠,皮鞭猛地挥动,“啪”的一声鞭尾被甩了出来,鞭子稍打在地上,尘土飞扬。 殷妈妈用手绢随意挡了挡飞扬的灰尘,不动声色看着苏瑾,脸上的笑意不减。 这一下无声的威胁十分管用,苏瑾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忙不迭坐在了殷妈妈面前,生怕慢了一步,下一次鞭子就会挥在自己身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就对了。”殷妈妈见她乖乖坐了过来,笑盈盈地伸手打开桌上的食盒,从里面端出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整齐地摆在桌上,对着苏瑾亲切地说道,“快吃吧,躺了一天了,一定饿了吧。” 这些吃的里面一定有毒,我一定不能吃! 苏瑾边坚决摇着头,边心虚地偷偷瞄着旁边壮汉手中的鞭子。 wap. /110/110579/28727633.html 全一卷 第055章 秦楼放火 面前的妇人,满脸堆笑,伸手将桌上的两盘点心朝苏瑾面前又递了递,又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殷勤招呼着她,“好孩子,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 桌上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照在妇人的脸上,照得她满脸的褶子熠熠生辉,就像她身旁那个男人手中紧握的皮鞭上的纹路一样,令人瘆人。 苏瑾心里害怕,她认定了食物中有毒,打定主意拼死不吃。可视线却又警惕地盯着那个拿着鞭子的男子,唯恐因为自己的回绝,他会一鞭子朝着自己这边挥过来。 妇人是云春阁的鸨儿娘,人称殷妈妈,是个标准的笑面虎,脸上虽笑靥如花,实则却是个视财如命的狠角色。今日她来的目的很明确,你配合,就水果点心伺候着,好吃好喝供奉着,如果你胆敢不配合,那就是皮鞭子沾凉水,定打不容情。只要是进了她云春阁的人,即便是折在自己手上,也定不会让她轻易走出这里。 殷妈妈这一招经常用,屡试不爽,一般处于极度害怕之中又毫无见识主见的女孩子,在她慈眉善目地假意安抚之下,都会有所动摇,更何况是饿了一整天,瞧见这一桌子好吃的,还不上赶着狼吞虎咽,怎么会像眼前这个丫头一样,油盐不进呢? 这丫头真是倔,看来是个难搞的主儿。眼前的妇人瞧着她紧咬牙关不肯吃东西的反常反应,虽然心里不高兴,却也没有强求,她伸手拍了拍苏瑾的胳膊,继续劝说道,“孩子,你听妈妈一句劝,来我这里的,多半都不是自愿来的,咱们都是被那些负心汉辜负欺压过的,都是苦命人。既然咱们有缘能在这里相聚,日后妈妈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也好好快活两年,日后若瞧上了哪家的公子相公,随了他从了良,妈妈我也定然不会拦着。” 苏瑾瞧着她不说话,心里暗暗骂道:你还占我便宜,你是谁妈妈啊? 殷妈妈又劝了几句,苏瑾都紧咬牙关不搭理。殷妈妈逐渐失去了耐心,她的语气开始急迫,说话也不那么好听了,“你也不必如此防备着我,既然你入了我的门,那便是我们云春阁的人了,我今日来,就是来告诉你,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你给我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就开始接客。” 云春阁?这个地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殷妈妈的话音刚落,苏瑾就瞧见旁边一直摆弄着皮鞭的男子面色严肃,又一次将皮鞭打开,有了进攻之势,她的心中“咯噔”一下,恐惧感瞬间包裹着自己,立即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殷妈妈满意地瞧着她的反应,转头对另一边拎着食盒进来的男子吩咐道,“你一会儿和马爷说一声,让他明日把这丫头的牌子挂出去,价高者得,看看是哪位爷有福,将她梳拢了去。我们这里也冷清了许久,借着这个由头,也叫这里热闹热闹。” “殷妈妈英明。”一旁男子弯腰候在一旁,他先是吹捧了一句,然后又恭敬地问道:“但不知给她定个什么等级?” 殷妈妈略沉吟,她举起桌上的烛火,对着苏瑾的脸又仔仔细细照了照,这才对一旁男子说道,“看她这个样子,定是个不聪明的,怕是识不得几个字。这丫头也不是从小养起来的,琴棋书画、琵琶萧笛也没有细细调教过,二等的清馆和校书怕是称不起的,但好在她这张脸还算漂亮,就定个三等的流莺吧,兴许能卖上个好价钱。” 苏瑾看殷妈妈已经乐滋滋地给自己定价了,立马慌张起来。看起来她们是想让自己成为摇钱树,为他们赚钱的,那么,定要让她们认为自己没有价值才好。她立马急中生智,再也顾不上一旁一直威胁着自己的皮鞭,冲着面前妇人谎称道,“等一下,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已经嫁人了,嫁过人了!” “什么?”殷妈妈果然气急败坏地狠狠一拍桌子,怒目圆睁,破口骂道,“那个小蹄子竟然敢骗我,不是说她因为夫家不满意,还没进门 就给休出来了吗,怎么是个嫁过人的?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刚嫁出去几天,就敢这样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一旁的男人也啧啧叹息,“不是个雏儿,这价钱就卖不上去了,那就给她定成四等流莺吧,能不能爬上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看来这个说法并不能自救,苏瑾有些绝望地瞧着面前的两人对着自己一阵的评头论足。逐渐地,她听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在这家青楼里身份很高,大概是这个青楼的老板,于是她心中又生一计:兴许哄着她,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自己后面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又不自主瞧了一眼那个一直威胁着自己的皮鞭,苏瑾吞了吞口水,她盘算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然自己就先假意妥协,等稳住这些人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这位漂亮的姐姐,我刚来这里的确有些害怕,你能先和我说说,这里是哪里吗?” 一旁的男子立即横眉冷竖,“没大没小,这是殷妈妈。” 殷妈妈不说话,转过身细细打量着突然主动搭话的苏瑾。 苏瑾反应很快,立即答道,“这位姐姐如此年轻漂亮,喊妈妈会把她喊老的。” “哈哈……孩子,这里是云春阁,是这座城里排得上号的秦楼楚馆,每日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你日后在我这里,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殷妈妈似乎十分受用这句话,立即笑盈盈握住苏瑾的手,亲切地说道,“瞧这张小嘴,真是甜呢。算我看走了眼,你这么灵的孩子,怎么能和那些四等莺花在一起呆着呢。今后你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你乖乖听话,妈妈疼你。”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苏瑾的脸,又对身旁男人嘱咐道,“福子,和马爷说,我女儿得是二等女校书!” “校书?”男人面露难色,“妈妈,这恐怕不妥呀。” 殷妈妈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妥的,日后,我还要捧她做花魁呢!瞧我女儿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只要好好打扮打扮,什么男子能招架得住呀。”说着,她还特意拿起手绢,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擦了擦。 “诺。”男人不再说什么,行了个礼,又规矩立在一旁。 殷妈妈十分满意,她又回头朝着另一旁充当打手的男子使了一个眼色,那男人立即收了皮鞭,将皮鞭放进水桶里,那张狰狞的脸也低了下来。 屋中一切威胁都暂时消失了,苏瑾稍稍安心下来。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我到底该如何逃出去? 殷妈妈还是笑嘻嘻地瞧着她,又仔仔细细地替她理了理鬓发,突然问起来,“对了,女儿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以后妈妈该怎么称呼你?” 苏瑾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逃出去,随口回道,“逃……” “陶?”殷妈妈一脸疑惑,忍不住重复着。 “逃……”苏瑾这才反应过来话已出口,她飞速思考着,绞尽脑汁地想将话给圆回来,“子,我在家里都叫桃子。” “桃子?” 两边的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殷妈妈也一脸的嫌弃,“这名字多土呀,还是让妈妈给你重新起一个吧。唔……就叫桃嫣,如何?” 两旁男子立即拍着马屁追捧道,“桃嫣好听呀,日后桃嫣姑娘一定会十分受欢迎的。” “好,好,好名字。”苏瑾陪着笑,心里忍不住吐槽:桃嫣,讨厌,这名字叫好? 殷妈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突然瞧见了窗户上的那个窟窿,笑容渐渐凝固了,“我窗户怎么了?” 屋内另外三人都十分奇怪,话说得好好的,殷妈妈突然就没来由地站了起来,为了看得仔细一些,她还举起了桌上的烛台。 苏瑾顺着她走去的方向看去,立即意识到是吸引殷妈妈的,是她戳出来的那个洞。e…这该如何解释。 殷妈妈举着蜡烛看清了那个窟窿 ,气的浑身发抖,“怎么弄的,怎么弄的,这是我上个月刚换上的窗户纸,究竟是谁给戳了这么大一个洞?” 苏瑾也懵了,就是把窗户纸戳了一个洞出来,怎么她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心里犹豫着该不该承认是自己的杰作,承认了吧,瞧着殷妈妈这个架势,估计刚刚那两句吹捧的话好不容易在她那里建起的好影响会付之一炬,可不承认吧,这个屋子之前就自己一个人呆着,凶手似乎一目了然。就在她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之际,殷妈妈一个转身,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等她发难,苏瑾决定先发制人,她瞧着殷妈妈手上的那根燃着火苗的蜡烛,正好挨着窗户很近,于是突然朝着她扑了过去,一边冲着她喊着,“小心,窗户被火点燃啦。”一边故意撞上她举着蜡烛的胳膊,蜡烛顺利被她撞出一个弧线,和窗户作了一个亲密接触,然后火光就起来了。 “走水啦,走水啦!” 云春阁里乱了起来,大家纷纷往屋外跑去,走廊里人来人往,不少云春阁里养的伙计开始从楼下运水,朝着三楼的这个屋子跑过来。 屋子里的四个人也傻了眼,苏瑾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桌上的茶壶,揭开盖子,朝着着火的窗户泼了过去。 屋内顿时茶香四溢,混合着纸张木框燃烧的糊味,混在屋中燃起滚滚浓烟。 殷妈妈看着那壶被泼出去的茶,颤抖着指着大汉拎进来的插着皮鞭的水桶大喊,“我的窗户……我的茶……不是有水吗……那可是雨前龙井啊……” 恰巧屋外伙计也端着盆赶到了,屋外一盆水,直接将火苗浇灭,倾斜而下的水柱也同时穿过烧成框架的窗户,直接将离着最近的殷妈妈浇成了个落汤鸡。 殷妈妈吐出嘴里的一大口水,刚想开骂,另一盆水又浇了过来,直接将她淋了个彻底。 屋内三人都沉默了,殷妈妈的脸已经黑成了一块炭。 wap. /110/110579/28727634.html 全一卷 第056章 五等贱籍 屋内的火势不大,火苗只燃到木质窗户,还没有完全将窗户烧毁,就被水迅速扑灭,屋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懵,着火那一瞬间,谁也没有看清。 距离火势最近的殷妈妈最惨,救火的人一桶一桶从外面将水泼进来,她站在窗口躲闪不及,浑身早已被水淋得湿漉漉的,脸也被烟熏得黑黢黢的,狼狈不堪,她紧紧捏着拳头,咆哮一触即发。 “妈妈,您没事吧?”始作俑者苏瑾最先反应过来,她立即扑了过去,连忙扶住殷妈妈,扯过她手中捏着的湿手绢,假模假样给她擦了擦脸。 火灾将客人吓走,没事可做的漂亮女子,穿着艳丽的华服,全都围在着火的屋子外面,她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指着烧毁的窗户框和屋里狼狈不堪的殷妈妈窃窃私语。 人群之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身材臃肿的人,他穿着一件浅色的长衫,外面套着一件褐黑色直领短袖的褙子,腰间简单的用一根黑色腰带束着,显得随意而懒散。周围人对他都是出奇的恭敬和惧怕,见他来了,全都不敢再说话,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马爷。”见他过来了,屋里的两个男人立即将屋门打开,立在门外恭请他进去。 马爷站在屋门口,并不打算进屋,他的目光盯在苏瑾身上,借着屋内没有熄灭的烛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殷妈妈瞧见马爷来了,立即哭哭啼啼扑了过去,“马爷……” 马爷顺手揽过她的腰,皱着眉头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怎么搞成这样?” 殷妈妈没了刚刚的狠厉和狡黠,瞬间化身成小鸟依人的柔弱女子,立即躲在马爷怀里哭起来。 马爷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了两句,便将目光看向了苏瑾,“这就是那个新来的?” 殷妈妈擦了擦眼泪,对马爷点了点头,“凝儿送过来的,说是还没进门就给夫家休回来了,走投无路才投靠的我们。我刚刚瞧了,这丫头资质还不错,只是……她已然不是完璧,卖相差了些。” 马爷点了点头,命旁边人将殷妈妈送了回去,连同外面围观的人也都被打发走了。 待众人走后,马爷这才用手掸了掸衣服上沾上的水渍,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饶有兴致地细细打量着苏瑾,“模样是挺标致,身段也不错,给她定了个什么级啊?” 旁边那个一直在屋里的男人立即恭敬回复道,“回马爷,殷妈妈瞧着她机灵,给定了个二等女校书。” “女校书?是不是有些抬举她了?”马爷抬脚走进了屋中,径直坐在了桌前,他瞧着苏瑾的眼神毫不避讳,充满着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儿?” 旁边的男人殷勤上前,“回爷,殷妈妈刚给取了个名字,叫桃嫣。” “滚一边儿去,我问你了吗?”马爷的脾气不好,抬脚就踹在男人大腿上,将他踹了个踉跄。他转身继续瞧着苏瑾,目不转睛,“桃嫣是个啥破名字,不好听,爷给你换个名字。” 苏瑾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心里慌乱地无法自已,就连双腿也不住地打颤。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比赵翊更加危险的气息,却没有他同时展现出来的君子的品质。这个男人的嘴脸让她回想起第一次穿越时自己失手杀死的混混头子,这两个人有着相同的卑鄙和无耻。 危险真的来临了。 马爷乐呵呵地起身,他回头一个眼神,原本留在屋里的另外两人立即会意离开。屋里就剩下了苏瑾和马爷两个人,马爷兴奋地搓着双手,朝着苏瑾慢慢走了过来,“你嫁的夫家是家什么人,怎么会舍得将你休回来?嘿嘿,瞧你水灵灵的,就叫你灵娘吧,嘿嘿……不行,这名字好像有些不吉利哈,换一个换一个,那就叫你……月娇,月娇怎么样,嘿嘿,月娇娘……” 马爷边说边往苏瑾身上扑。 关键时刻,苏瑾终于 反应过来,她努力克制了双腿的颤抖,一弯腰,一低头,身手敏捷地从马爷粗犷的手臂下钻了出来。一次又一次,苏瑾逐渐掌握了这个男人的行动规律,逃脱的动作越来越灵巧。一次次的躲过,反而激起了马爷的占有欲,他先是“哟”了一声,然后难耐地舔了舔嘴唇,咧着嘴边笑边继续朝着苏瑾扑过来。 一连几次的躲闪后,马爷开始恼火,他不再好脾气地和她捉迷藏,转而将身旁的椅子横了过来,堵在桌子一边,自己则从另一边再次朝苏瑾发起进攻。 但是马爷身子太沉,行动并不灵活,苏瑾瞅准时机,一个低头,就从他的臂膀下钻了过去,整个人从椅子上轻松一跃,一溜烟跑到门口,拉开门就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回字形长廊,走廊尽头有通往二楼的楼梯,苏瑾来回瞧了一眼,拔腿就往楼梯跑去。 房间外面站了两个打手模样的男子,他们听见了屋里的动静都习以为常,压根没有料到马爷看中的女人,还能这么逃出来的。面对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苏瑾,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直到屋里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地喊出“抓住她!”时,这两人才反应过来,朝着苏瑾追了过去。 云春阁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扰乱了正常的营业,今日店里早早清了客人,姑娘们都回了自己屋里,大厅走廊上留下的都是打扫收拾的下人。 苏瑾哪里是这一群人的对手,还没有跑到楼梯口就被人从背后逮住,直接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马爷狼狈不堪地从屋中走出来,他甩了甩手,拍了拍满身的泥水,气哼哼朝着苏瑾走过来,看样子苏瑾最后一下的躲闪令他反应不及,整个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滑倒,摔了满身的泥。 就在这时,殷妈妈换了身衣服,梳洗打扮了一番,又走了出来,她对苏瑾的印象还算不错,一瞧她被几个男人粗鲁的按在地上,立即心疼地拿着手绢朝着几个打手挥了挥,“住手住手,你们几个手底下没个轻重的小子,小心着点,可别伤了她的脸!呦,这是怎么了,马爷,这是怎么了?” 这么一通闹下来,马爷不仅没了面子,也没了兴致,他指着苏瑾嫌恶得挥了挥手,“这丫头不听话,竟敢顶撞我,给我编到五等贱妓里去,先学习学习规矩再接客!” “哎呦,”殷妈妈心疼得直摆手,“别呀马爷,这丫头资质好,编到五等里面可惜了。我还打算着明日就让她挂牌子出去,一准能获个满堂彩!” 马爷实则看上了苏瑾,并不愿意让她那么早就接客。他如此安排其实是有自己的盘算,他瞧着苏瑾又舔了舔唇,这才冷冷瞧着殷妈妈,不容置疑地说道,“挂什么牌,挂什么牌,我说了,编到五等里去!” 就这样,苏瑾被丢进了五等贱妓所住的集体房间里。她们是云春阁里身份最低的人,她们没有自己房间,一屋子十几个女孩子挤在一个大通铺上,大家各自裹着各自薄薄的被褥,蜷缩在床角,瑟瑟不语。 苏瑾初来乍到,被几个粗怒的打手丢进屋里后,身后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 这个屋子不大,唯一的家具,就是左手边靠墙的一长排连在一起的床铺和右手边的长条桌,甚至连个摆放物品的柜子都没有。屋子里没有蜡烛,没有光源,只有墙上一个巴掌大的气窗,透着一些惨淡的月光。 她从地上爬起来,瞧着床铺上躺了一溜排的人,茫然不知所措。愣了半分钟,她逐渐意识到还是要逃出去的,于是她转过身,伸手拉了拉关上的房门,屋外“哐当哐当”的声音伴随着绝望,苏瑾心里凉了半截——这一回自己好像真的出不去了。 突然,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孩子,她轻轻拍了拍苏瑾的肩膀,将她吓了一大跳。女孩子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对她说,“嘘,别晃门了,待会招来看守的,我们都会跟着受罚的。快过来吧,你和我睡一起吧。” 苏瑾停了下来,顺从的跟着女孩子走到床边,听见女孩子对她说,“我叫春莺,你就睡在我旁边吧。” 面对女孩的好意,苏瑾点点头,她学着春莺,也躺在大通铺上。她的左边睡着春莺,右边就是另一边女孩子的后脑勺。 苏瑾没有睡过这样的床,***湿漉漉的,又有那么多的人睡在一起,有些不适应,她低声问春莺,“我们有机会出去吗?” 春莺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回答道,“会的,明日鸡鸣,我们就要起床去上早课,晚上还要去前院干活,你快睡吧。” 说完,春莺翻了个身,就不再说话。苏瑾也只好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她盯着头顶上那个巴掌大的窗口,感到前路一片迷茫。 这一次自己究竟穿越到了哪里,这个身体的主人,究竟曾经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沦落至此。 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鸡鸣,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起……起床,都……都给我起……起来!”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拿着一根细柳条走了进来。 屋内女孩子们如临大敌,一个个从床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地上跑。 进来的胖女人有口吃,讲话结结巴巴的,但是与她说话的风格完全相反的是,她手上没有半点的迟疑的动作,她顺着大床铺从头到尾地走过来,细柳条一下一下精准地抽在女孩子们的小腿肚子上,跑得慢的女孩子一个个哎呦着从床上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 苏瑾一夜没睡,她瞧着此人来者不善,立即跟着其他女孩子一起,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往床下走,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脚踝还是被细柳条狠狠地抽了一道,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愤怒,她狠狠瞪着胖女人。 胖女人瞧着她,满脸的不屑,“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wap. /110/110579/28727635.html 全一卷 第057章 一战成名 胖女人手举着细柳条,一下一下鞭打在空出来的床榻上,脸上满是不屑,“你……你就是那个新……新来的?” 苏瑾站在她面前,脚踝处火辣辣的疼痛和一夜未眠的疲惫都令她烦躁不已,她鬼使神差地蛮横起来,瞅准机会,一把抓住胖女人手中的柳条,用力夺了过来。 “反……反了你了!”胖女人猝不及防松开了手,向后猛退了两步,反应过来以后,她顿时恼羞成怒,满脸涨得通红,狂敲身后半掩着的屋门,将屋外的打手招了进来,“你……你们几个快……快过来,好……好……好好收拾收拾她!” 屋外瞬间冲进来三五个穷凶极恶的壮汉,每个人都手持长鞭,一字排开,一步一步朝着苏瑾逼近。 屋内其他的女孩子们应该是被打怕了,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全都往床角躲,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苏瑾心里也是害怕的,她向来也不是一个胆子大的,此刻的她双手紧紧捏着柳条,警惕地盯着眼前这几个步步紧逼的男人们。 就在为首男子举手挥鞭之际,苏瑾突然灵光一闪,举着柳条大吼,“放肆,我是马爷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什么?”这句话果然有用,几个拿着鞭子的男人全都乱了阵脚,其中一个男子转身对胖女人说道,“姚妈妈,我倒是听说了马爷昨日特意过问了这丫头的情况,难不成……” 胖女人也犹豫了,她想了又想,为安全起见,只好让这些打手先退下,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苏瑾,犹疑地问,“你、你、你……你说你是马……马爷的人,你用什么证……证明?” 苏瑾笃定了她们对这个马爷的惧怕,故意挑衅地说,“不信,你就自己去问问马爷。” 胖女人明显吞了吞口水,她果然没胆去正主那里确认。她运了口气,既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个丫头,又不想失了面子,于是故意抬高了声音,“你……你少拿马……马爷说事,你……你给我去换……换衣服去,不要搞……搞特殊,即便你、你是马……马爷的人,你如今在……在我这五等贱妓所里,你、你就得守……守我这里的规、规矩。” 苏瑾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现在暂时安全了。 外面天还没亮,屋里十几个被划分为五等的女孩子们被胖女人带去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经过刚刚的那一幕叫嚣,苏瑾在女孩子中出了名,几个女孩子都围着她,十分殷勤。 昨日带自己去床上休息的春莺也是其中一个,她一直走在苏瑾旁边,趁着看管的人不注意,好奇地对她问东问西。 “你叫什么?”春莺瞧着她。 “我叫……”苏瑾瞧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姑娘,心里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在这里吐露自己真实的姓名,“我叫桃子。” “桃子,”春莺点点头,对苏瑾介绍道,“我叫春莺。” “昨日你说过。”苏瑾冲她礼貌一笑。 “你刚刚太飒了,姚妈妈脾气暴躁,不好相处,平日里十分跋扈,对我们非打则骂,何时有过那样吃瘪的模样?对了,你怎么会认识马爷的?”春莺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脸上竟写满了羡慕与期待。 面对着春莺和旁边另外几个女孩子投来的同款期待的目光,苏瑾愣了一下,讪讪然说道,“我其实和他不熟,就昨日打过一些交道,刚刚那么说,只是为了自保。”她心里盘算着,赶紧找个其他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于是她环顾此时她们所在的地方,这是一间空空旷旷的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她好奇地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旁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忍不住答道,“这里是训练室,一会儿会有教习姑姑来教我们习舞、练曲、抚琴、写字……今日应该是莫姑姑来教我们习舞。” “啥?还要学跳舞?”苏瑾惊讶的问道。大 概是过于惊讶,她的声音很大,立即引来了看守的注意。 “闭嘴!”看守各个手持皮鞭,抬手就甩了一鞭子过来,鞭子稍正好落在苏瑾面前,吓得她冷汗直冒,后怕不已。 大家都不再敢说话,苏瑾也不再说话,规规矩矩站在角落里。她粗略数了数,屋子里的女孩子有十七个之多,看守的男子却只有两个,只不过看守个个身强力壮,手持武器,恐怕即便是人数相差的这般悬殊,这些个柔弱的女子,想要轻易逃脱,也不是一件易事。 逃跑的计划还是得从长计议,眼下保命要紧。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屋外果然走进了一个身材苗条,穿着湖蓝色长裙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年纪不算大,只是脸上有一颗让人无法忽视的痣,正好长在左眼角,看起来像是一个胎记,让人可以直接忽略她的长相。 女人身段婀娜,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屋子里的女孩子们诚惶诚恐,立即冲她恭恭敬敬行礼,“莫姑姑。” 莫姑姑原名莫梦竹,今年刚二十岁。虽然她年纪不算大,可她眼底的沧桑和冷漠,却像极了一个看尽人生大起大落之人眼中才能有的城府。 莫梦竹原是戏班子出身,加上她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原本是前途似锦的。但她过于优秀,为小人所不容,十四岁被同门师兄欺骗,卖进了秦楼楚馆,开启了她凄苦的一生。然而即便是进了秦楼楚馆之中,由于她脸上的黑痣影响样貌,不受客人待见,她更是受尽屈辱,苟且偷生。好在最终她凭借着惊人的坚韧和天独厚的天赋,在舞蹈方面有了些造诣。有了底气,她便不再抛头露面,逐渐地成了云春阁里的舞蹈教习。 莫梦竹性格孤傲,她昂着头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立即锁定了苏瑾,“听说今日有新人进来?” “是的,莫姑姑,这就是今日新来的,”旁边的看守用皮鞭把子捅了捅苏瑾,将她推出人群,“这丫头是马爷的人。” 看来莫姑姑在这里是十分受人尊重的,就连穷凶极恶的看守,对她也多了几分客气。 莫梦竹瞧了一眼苏瑾,脸上波澜不惊。即便是提到了马爷,她也不曾露出惧怕的神色,亦没有丝毫巴结的意思,只当是听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消息。她理了理衣袖,不准备再在这些事情上花费时间,她走到人群最中央,一挥水袖,先舞了一曲,开始授课了。 苏瑾从小肢体不协调,体育课勉勉强强是及格,说到跳舞这种柔美又有韵律的运动,大抵是和她无缘的,若非要说她做过什么和跳舞有关的运动,那就只能是——广播体操。 折腾了一上午,舞蹈课终于结束了,光是练习转圈,就足够令她崩溃。在一上午的练习中,苏瑾发现,这群女孩子中,春莺是跳舞跳的最好的,可另一个叫岚芷的姑娘最是好看。 下午的课是乐器课,一群人被带去了另一间房里。这间房中有一些竹藤编的矮凳,每一个矮凳前都有一个乐器,琵琶、古筝最多,还有一些苏瑾叫不出名字的乐器。众人依次选好位置坐下来,井然有序。苏瑾一样乐器也不会,只好挨着春莺坐在一起,和她一起选了一把琵琶,端起来学着她随意拨弄了两下。 趁着教习姑姑还没有来,看守也百无聊赖地蹲在屋外闲谈,苏瑾忍不住问道,“我们学这些做什么?” 春莺调了调琵琶,对苏瑾说,“为了考试啊。” “考试?” “没错,这里每一个月会组织一次等级晋升的考试,考上了我们的等级就会上一级。我们现在都是五等贱妓,没有资格接客不说,即便是客人瞧上了我们,我们也没有资格让客人留宿,客人给我们的打赏也都归于云春阁,我们是半点也得不到的。但是只要我们考上四等流莺,我们不仅可以从这里搬出去,有自己的房间,还能有资格接客,若是能升成三等,还能有自己的丫鬟伺候呢。” 苏瑾听得目瞪口呆,这里的女子都被洗脑了吧,竟然将这样的命运当成了努力的方向和目标,她们为什么不逃走了,为什么不抗争一下? 就在苏瑾呆愣之际,春莺的话却惹得另一波人不满,其中一个围着岚芷鞍前马后的女孩子立即不屑地嘲弄她,“就你还想爬到四等,哼,也不撒泡照照自己那德行,脸如黑炭,又蠢笨如猪,竟然还敢奢望晋级?真是笑话!这个月的晋级名额,定是我们岚芷姐的。” “你说谁蠢笨如猪呢?” “说你,说的就是你!” “哼,她连个舞都跳不好,还想升四等?做梦的吧!” “你说谁跳不好呢?” …… 几个人突然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苏瑾连忙上去劝架,唯恐被外面的看守发现,结果却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劝也无用,退也不行,推推搡搡地十分狼狈。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那个拿着细柳条的姚妈妈又出现了,她的出现,让扭打在一起的众人迅速分开,大家纷纷往后站,唯独将苏瑾单了出来,直接暴露在了姚妈妈面前。 姚妈妈气急败坏举着柳条指着苏瑾,“又、又、又是你,我、我刚……刚听说,昨日云、云春阁失、失火,也是因、因为你,你能、能不能给我老、老实点!” wap. /110/110579/28727636.html 全一卷 第058章 不是穿越 姚妈妈气急败坏,举着柳条骂道,“怎么又、又、又是你?” 苏瑾着实委屈,她瞧了瞧两边闪躲到一旁的姑娘们,有一种哭笑不得地感觉。不过与此同时,她察觉出姚妈妈对自己有着一份惧怕,于是,她灵光一闪,指了指乐器,答非所问地质问道,“下午不是乐器课吗?上课的老师呢,怎么还不来?” “什、什么?”姚妈妈果然傻了眼,看着苏瑾充满了疑惑。 苏瑾嘴角噙着笑,她想起了“诈”这个字。于是她用上了她惯用的技俩,先下手为强,一把扯过姚妈妈手上的柳条,厉声质问道,“你们是怎么上的课?都这个点了,教习的姑姑怎么还不过来?这算教学事故,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以为在这个五等培训室里,就没人管了是吗?” “你、你是什么人?”姚妈妈阴沉着声音问道,她的脸色难看,手上柳条突然被拽走,她一时无法反应,仍然任凭着空空如也的手空握着,愣在半空。 苏瑾瞧出来她的紧张,故意装出一副深不可测的语气冷冷问道,“你觉得呢?” 姚妈妈将悬在半空的手茫然一握,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相貌不凡的女子,沉默不语。 突然,有一个打手模样的男子凑到姚妈妈的耳边,低声说道,“姚妈妈,我打听过了,殷妈妈原本想给这丫头定个二等的,可是马爷在这丫头身上存着心思,所以分来了咱们这里,恐怕……” 姚妈妈朝着他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的心里明白了大半,决定不与她硬碰。于是她不再说什么,转而对身旁的打手耳语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一众姑娘们都沸腾了,大家对苏瑾的钦佩更甚,纷纷朝着她围过来。不过,人群中有三两个人对此不以为然,她们瞧着苏瑾嗤之以鼻,埋怨着苏瑾搅黄了下午的教学,为首的就是那个叫岚芷的姑娘。 下午的课不欢而散,苏瑾等人被分配去了后院各个屋子里打杂,有洗衣的,有帮厨的,有擦洗桌椅的,有侍弄花草的。苏瑾被分去了后院打扫院子,正巧打扫的是莫梦竹的院子。 打扫莫梦竹院子可不是什么美差,这个女人十分的古怪,屋中所有的东西都要求擦拭的一尘不染,却不可挪动分毫。大家清楚她的脾气,所以每一次打扫她院落的工作,都是交给新来的人的。 苏瑾提着桶,小心翼翼来到莫梦竹所住的院子,这个院子不大,正好处于五等贱籍女子们所住院子的隔壁,院子里一共就两间房,用的白砖黑瓦,简陋而朴素,一间用于休息,一间用于她平时舞蹈的练习。 来的时候,春莺特意交代了她,去了莫梦竹院子里以后,一定要机灵,有什么不清楚的,都要提前请示她,请示的时候一定要规矩立在屋外,用手在门上轻轻叩三下,第一下和后两下之间必须隔两秒,多一秒少一秒她都有可能不乐意。她脾气古怪至极,去了她那里一定是少说话多做事,完成以后就立即回来,不可在那里逗留,否则一定会吃苦头。 苏瑾吐吐舌头,这要求可比她原先当的这个王妃的要求要高得多。 不过说起来,莫梦竹这个古怪的习惯,倒是让苏瑾想到两个词来贴切形容:强迫症+洁癖。 这种人的确不好打交道,但这种人一般心都不坏,只是原则太强,只要充分尊重她,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应该是没问题的。 莫梦竹所住的院子叫“竹筠轩”,院子里也种了许多的竹子。院门半掩着,没有完全关上,苏瑾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这个时辰,莫梦竹还在午睡,苏瑾判断了一下,率先推开了训练室的房门。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陈设的屋子,就像她们早上待的屋子一样,空荡荡的,屋子里青砖铺地,平滑无棱。苏瑾在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水,将抹布浸湿,特意带了些水在训练室里擦拭起来。 夏天燥热,青石板吸了水,透着 丝丝凉意,苏瑾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心里胡乱地想着自己在宸王府中生活的那些日子。 如果这是又一次的穿越,那么在宸王府当王妃的日子,就是隔世。在那个隔世里,有待她亲如姐妹的沐春和沐雪,有帅气多金却阴晴难料的男主赵翊,有处处与自己作对,且身负秘密的侧妃封月凝,还有狡猾多端的幕后黑手王管家。现在想来,还是那时的日子丰富多彩。 如今,自己只有孤身的一人。 苏瑾埋着头卖力地擦着地砖,一个人在心中苦笑,突然的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站在门口的身影。她停下擦地的动作,用手背擦了擦糊住眼眸的汗水,眼前的人身材姣好,亭亭玉立,站在门口,被一团强光包裹着,看不清样貌。 苏瑾缓缓从地上起身,好奇地看着她,猜测着此人是谁,就听见来人的声音十分冷冽。 “谁让你来的这里?” 这声音很熟悉,苏瑾早上刚刚听过。她奇怪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半天才想起春莺交代自己的话,连忙冲着她行礼,“莫姑姑好。” “谁让你来的这里?”莫梦竹没有搭理她的行礼,穷追不舍地又问了一遍。 苏瑾一时语塞,这个差事似乎是众人选剩下的,自然而然就分配给了自己,她犹犹豫豫爆出了姚妈妈的名字,而后不忘补上一句,“今日大概是教乐器的教习姑姑没有空,我们下午没有学乐器,就被安排过来干活。” 莫梦竹古怪地看着她,“乐器教习本就是姚妈妈,她每日都待在这里,不曾有一日离开,如何没有空?” “她?她教乐器?”苏瑾想起她肥胖的身体和粗壮的手指,一时无法和任何乐器挂上钩。难不成,她教的是架子鼓? 不过莫梦竹倒是并不关心这些,嘴里嘟囔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她嘟囔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苏瑾分明听见她说:我倒是盼着你们什么都没有学会,这样最好。 苏瑾好奇地追上了她,刚想追问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突然一愣,幡然醒悟地察觉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立即暗骂自己一句——多管闲事,随即恭敬站在她身后,规规矩矩地问道,“莫姑姑,我现在可以打扫你的屋子了吗?” 莫梦竹没有停下脚步,一个人径直进了屋,不拒绝也不邀请。 苏瑾站在屋外想了许久,这才伸手按照春莺的嘱托,在敞开的大门上敲了三声,然后才拿着一块抹布,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也十分小,里面只装得下一张木板床和一张写字桌,桌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桌旁的大肚陶瓷缸里装满了一卷一卷的书卷,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规矩整齐的摆放着。 此刻莫梦竹坐在书桌旁,她瞧见苏瑾不请自来,也不生气,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苏瑾应声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 莫梦竹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语气里充满了爱怜,“多么精致的一张脸呀。你为何会来云春阁?” 这一句话问得苏瑾哑口无言,这也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呀。 莫梦竹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触及了她的伤心事,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只是柔顺地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轻声说道,“都是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你愿意呆在这里吗?有朝一日成为花魁,受万人敬仰?” 花魁?万人敬仰?苏瑾心里冷哼一声,这种骗小孩的说法也有人能信? 她脸上的不屑让莫梦竹一愣,苏瑾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明显的一顿。 但是莫梦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十分冰凉,苏瑾忍不住打着寒颤,一句轻蔑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拼命摇着头,以表自己的决心。 她的这一表现似乎令莫梦竹十分满意,她冲着她宽慰地点了点头,然后抓起桌上的毛笔,就在她的脸上点了两下。 苏瑾猝不及防被墨汁点了两下,顿时慌乱的伸手要抹,莫梦竹眼疾手快,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她古怪一笑,从旁边拽了一面镜子照在苏瑾面前,声音十分阴冷,“瞧瞧你今晚的新容貌,多么适合你如今的身份啊。” 苏瑾一看,只见左脸眼角处有一大块黑乎乎的墨斑,形状大小竟和莫梦竹脸上的有七八分的相似,还有右边嘴唇上方,也有一块圆乎乎的黑点,看起来有点像是古代媒婆点在脸上的黑痣。 不过相较于这些,镜子里的那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倒是更令她惊讶:镜子里的脸,竟还是王妃苏瑾的模样,眉眼、鼻尖、朱唇、脸模,全都完全一样。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一次穿越而来的,不光是灵魂,还有王妃的那具肉身? 莫梦竹看着她惊讶的神情,没来由地突然笑起来,她突然地一推苏瑾,大声说道,“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苏瑾还没有反应过来,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推,差点没有站稳,反应过来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莫梦竹,见她自顾自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半天没有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她也只好行了个礼,逃似的冲出了竹筠轩。 傍晚时分,整个云春阁热闹起来,五等贱籍的女孩子们,也被安排着,派去了前面的欢场,做些端茶递水的粗使活计。 春莺特意拉着苏瑾和她一起,两个人窝在二楼厨房里,承担了给外面的客人传菜的工作。 春莺第一眼瞧见苏瑾就大吃一惊,她用手抹了一把苏瑾脸上已经干掉的墨迹,笃定地问道,“这是莫姑姑给你画上去的吧?” 苏瑾讷讷点点头,顾不上她的反应,立即询问道,“这里是天玄国?当朝的七王爷叫赵翊?” 这话一出口,春莺就惊诧地直捂她的嘴,“你不要命啦,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能说的?” “这真的是天玄国,七王爷真的还是他?”瞧着春莺的反应,苏瑾证实了心中所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春莺点点头,指着二楼一个包厢说道,“今日二王爷宴请众大臣,七王爷也在齐列。听说七王爷英俊潇洒却风流成性,去年,我们云春阁里就有一个女子,攀上了他的高枝,几月前风风光光嫁进了王府,如今舒舒服服坐着王爷府的侧妃。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苏瑾的心里五味杂陈,缓了好久,才低低回了一句,“我知道。” 就在两人偷懒之际,后厨的大师傅突然端了盘菜过来,指着她们看的那个包厢说道,“快去,把这盘菜送去二楼东厢房,今日二王爷请客,你们可千万别怠慢了。” 春莺接过菜盘,顺势递给了苏瑾,“呐,你去送吧,你不是好奇七王爷么,正好去瞧瞧。” wap. /110/110579/28727637.html 全一卷 第059章 六爷出场 春莺接过大师傅递过来的菜,顺势交到了苏瑾的手上,“你不是想瞧瞧七王爷吗?机会来了。快去吧,嘿嘿,说不定他今日喝醉了,也能看得上你!” 苏瑾木讷接过菜盘,看着对面的那个紧闭着房门的包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好半天才缓过味来,苏瑾瞧着春莺八卦道,“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当年封月凝也是趁着七王爷酒醉,才和他好上的?” 春莺惊讶地问道,“哎,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子是封月凝的,你见过?你不是昨日才过来的吗,怎么会见过她?连我都没有见过那个女子,这些都是听云春阁里的老人儿说的。” “她嫁给七王爷成为侧妃,不是启封城里的一段传奇嘛,谁不知道。”苏瑾胡乱敷衍了一句,连忙端着菜盘走出了厨房。 这是一个“回”字形的长廊,苏瑾需要走上大半圈,才能走到东边顶头的那个厢房。 她端着菜,心不在焉地走着,刚走到走廊拐弯的地方,她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间厢房里走出来。苏瑾如同见了鬼一般立即停住脚,她迅速将探出去大半的身子缩了回来,整个人背靠在拐角的柱子上,努力压制下内心的惊慌。 是他,是赵翊,那个挺拔又健壮的身影。经过几次的亲密接触,苏瑾对他的熟悉程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赵翊似乎是喝得醉了,整个人行动缓慢,摇摇晃晃的,他一只手扶着长廊上的栏杆,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壶酒,踉踉跄跄地从厢房里出来,扶着走廊上的木制栏杆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朝着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苏瑾的心跳得奇快,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得不行,她手足无措的紧紧靠着柱子不敢动弹,端着菜盘的手因为慌张,菜汁洒了一地,只留下盘中菜勉强赖在盘子里。 正巧旁边走来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花枝招展得走到了拐角处,苏瑾一眼就瞧见了,这人正是岚芷。岚芷没看见躲在柱子后面的苏瑾,走到此处时,被她吓了一跳,做出了一个时分做作又浮夸的表情,“要死,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吓死我了……天哪,你的脸?” 瞧见了她,苏瑾的紧张竟然奇迹般地缓解了。她毫不客气地将手上的菜递给岚芷,指着走廊尽头那间厢房,神神秘秘地对她说道,“给你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你要不要?” 岚芷接过菜盘,将信将疑,“什么机会?” “瞧见那间屋子了吗?今日二皇子设宴,宴请了许多皇子大臣。” “那又怎样?二皇子宴请宾朋,今夜云春阁人人知晓。可是,这和飞上枝头有什么关系?” 苏瑾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此言差矣。今日二皇子宴请宾朋,在席位的有***大臣,有皇亲国戚,众人在席上喝得醉醺醺的,眼神迷离,神色困顿,你想想,这个时候,如果有个漂亮女子前去送菜,正巧给席中哪位皇子看上了,不就是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吗?你知道吗,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今日唯一有准备的,就是你了。你今日打扮得这么漂亮,若是被他们哪个王爷看上,带回府里,即便做个妾室,也比在这烟花之地要有发展的前途,对吧。” 岚芷领会地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又添狐疑,她怀疑地瞧着苏瑾,“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你告诉我?” 苏瑾灵光一闪,指着自己脸上的两块已然干结的墨迹,苦笑道,“我这副样貌,若是真被皇子们看到,恐怕就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吓唬到的问题了,说不准他们一个不高兴,我就得“咔嚓~”,人头落地。”苏瑾边说边比划着刎颈,严肃的表情配上丑陋的墨迹,倒真的十分逼真,岚芷点了点头,相信了她的话。 她又瞧了瞧苏瑾脸上的墨迹,安慰道,“你这个一定是莫姑姑的杰作吧,哎,有劳你替我们挡灾了,你放心,日后我若真有幸成了王爷府中的 夫人,我定忘不了你。”岚芷嫣然一笑,心情十分美丽。她忽然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菜盘子,奇怪地问道,“这是一道什么菜?” 苏瑾一直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被她这么一问,也低头查看,看完后,她犹犹豫豫地回答道,“鱼……红烧鱼?” “红烧鱼?”岚芷皱着眉头看着盘中没有一滴汤汁的鱼,有些哭笑不得。 苏瑾生怕她会反悔,连忙说道,“这叫鱼跃龙门,所以是干捞鱼,没有汤汁。你赶紧去送菜吧,去晚了,七王爷就走了。” “七王爷?”岚芷回头冲她一笑,“听说七王爷惧内,家中王妃是个悍妇,这些年来嫁进宸王府的女人们都不好过,就连前些日子从我们云春阁嫁进去的封月凝,我和你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有一个好姐妹在王府里当差,听她说,七王爷根本都不怎么去她屋里,他整日守着王妃和那些成堆的奏折瞧个不停,根本没有善待她。哼,本姑娘的归宿可不要是他。我要去瞧瞧六王爷今日在不在,嘿嘿,他可是一个好脾气又大方的妙人。” 悍妇?惧内?我怎么不知道? 苏瑾站在原地,瞧着岚芷一步三摇地往厢房里走去,有些哭笑不得。听着她刚刚那番得意忘形的话,就好像一众王爷任她挑选一样。 苏瑾留在了柱子后面没有离开,她一边瞧着岚芷进了屋,一边寻找着刚刚走出去的七王爷赵翊的身影。 就在她奇怪怎么都找不到赵翊的身影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 这个男人悄无声息站在她的身后,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苏瑾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一百八十度转了半圈后,才看清眼前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身高不算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肥短身材,大腹便便,看起来十分慵懒,倒是头上的发髻和脸上的胡子都被梳理、修剪得一丝不乱,一看就是一个有钱又讲究的富贵人。 苏瑾好悬没摔倒,她瞧见眼前这个人十分面生,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男人一开始应该是好奇她鬼鬼祟祟躲在柱子后面偷看,拍上她肩膀的瞬间问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苏瑾没有回答,因为不认识,她并没有惧怕和遮掩,而是直勾勾回看着他,倒是将眼前的男子看得有些懵。 眼前的男人先是奇怪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可是他瞧苏瑾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也有些奇怪,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苏瑾无语地瞧了他一眼,耐着性子摇了摇头。 男子一脸的惊讶,他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苏瑾又摇了摇头,然后认真看着他,问道。这么看起来,但是真的感觉有些面熟,但是着实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 大概是什么大人物吧,苏瑾醒悟过来,赶紧学着古代人的说话方式,对着他行礼,“恕小的眼拙,我是新来的,所以不太认识。” “这样呀。”男人瞧着她,似乎十分有兴趣,他饶有兴致地对她说道,“你记住了,大爷我叫齐六,以后你见到我,要叫我六爷。” “是,六爷。六爷,我还要去厨房传菜,先行告退。”苏瑾冲着他又行了个礼,然后不顾他在身后叫喊自己,连走带跑地往后厨跑。 刚到后厨,苏瑾就被春莺捉住,春莺拽着苏瑾质问道,“我让你去送菜,你平白无故让给岚芷做什么,明知道我和她不对付,你故意的是不是?” 苏瑾拉住她,指着自己脸上的墨迹,苦笑道,“大姐,我顶着这张脸去给贵人送菜,你就不怕我被他们给劈了?” 春莺被她逗得笑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苏瑾脸上的墨迹,惊叹道,“莫姑姑究竟用了什么给你涂的,怎得出了汗也不晕开?” 苏瑾接着她的动作,也摸 了摸自己的脸,触手粗糙的表面,像是矿物泥面膜干掉后的手感。 就在二人嬉笑之际,两人的头上突然被人猛敲了一下。这一下十分重,两个人皆是一惊,头上传来的钝痛令人瞠目,有种颅骨破裂的错觉。 两个人都一抱头,一起往身后躲,就看见厨房里的大师傅拿着马勺,插着腰指着她们,大声呵斥道,“还不赶紧给***活去,在这里胡乱聊些什么?再偷懒,小心我告诉姚妈妈去!” 大师傅骂完后,便抓着马勺往案板走,边走边抱怨道,“哼,这些小蹄子们,就知道偷懒,也不知道帮帮忙。哎,今日天热,热菜不卖座,凉菜又嫌不新鲜爽口,真是难伺候。哼,咱们这里是云春阁,又不是樊楼,要吃酒席,去樊楼不就好了。” 苏瑾听见他这么一说,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她追上大师傅,问道,“请问,我们这里有冰吗?” “冰?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想尝试着做个冰饮甜品。你不是说天热,客人没有胃口吗?我想弄个新菜色,给客人们换换口味。” 大师傅来了兴趣,“冰倒是有,但是……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准备做些什么?” 苏瑾刚想开口,对面的厢房就被人一把推开,随着被推出来的,还有满身污渍的岚芷。 wap. /110/110579/28727638.html 全一卷 第060章 醉酒误事 夜幕降临,天玄国的夜生活开始了。启封城中的主街两侧,还开放着许多店铺,莺歌燕舞,杯盘交错,人声鼎沸,车马繁忙。在众家店铺中,云春阁别具一格,楼外挂着明亮的红灯笼,店门大开,迎来送往的都是美艳多情的女子。 云春阁内也聚集了许多人,众人划拳吟诗,饮酒品曲,莺莺燕燕,缠缠绵绵。 突然,二楼东厢房里的门被人猛力推开,与此同时,满身污渍的岚芷哭着被人从里面推推搡搡地丢了出来。 东厢房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二楼三楼走廊上的人们纷纷好奇地朝着那边瞧过去。苏瑾和春莺也架不住好奇,一个个探着脑袋,望着岚芷那边,恨不得立即掌握现场的动态。 苏瑾心中不安,是不是她让岚芷端去的那盘菜出了问题,难不成是口味不对,吃坏了人?她仔细瞧着岚芷的状态,十分愧疚。 不一会儿,她们发现屋子里又出来一个人,这个人还在做着推搡的动作,指着岚芷不住的数落。而这个人,是一个女子。 春莺看清了女子的容貌,惊讶地捂着嘴巴,声音哑在嗓子里,“怎么是她?” 苏瑾侧目看过来,“她是谁?你认识?” 春莺回头瞧了苏瑾一眼,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些怯懦,她顿了又顿,终于在嗓子里挤出两个字出来,“英姑。” “英姑?”苏瑾奇怪地复述了一边,她又朝着对面看过去,边瞧边不住地问着,“她是什么人?你为何那么惧怕他?” 只见英姑正将一杯酒直接泼在岚芷华丽的裙子上,动作嚣张跋扈,毫不客气。这是一个什么人?为何如此嚣张,岚芷的性格也是那种张扬自傲的,在她面前竟然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任凭着她欺辱,却丝毫没有准备还手的意思。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竟然敢在各位贵人面前撒野,云春阁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加以阻拦? 因为好奇,苏瑾又特意多瞧了英姑一眼,只见她梳着最最普通的发髻,头上的簪子虽是银的,却并没有坠任何的珠穗,显得古朴别致,她身上穿的是深蓝色开衫罗裙,既和美艳挂不上勾,也称不上端庄,她的这一身打扮,顶多算是质朴精练罢了。 正当苏瑾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她们脑袋上又挨了重重的一马勺,两个人同时哎呦一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大师傅叉着腰,举着马勺瞧着她们,忍不住教训道,“多管什么闲事?还不赶紧过来干活,姚妈妈没有教你们,在云春阁里,最重要的一条准则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吗?”说着,他用马勺在空中挥了一下,示意她们跟着自己走。 苏瑾捂着脑袋点了点头,她满口应着大师傅,可心里还是十分的好奇,又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正巧看见殷妈妈赶去了东厢房,站在屋门口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门口的英姑已经不见了踪影,岚芷哭哭啼啼站在殷妈妈身后,这时,厢房里走出一个胖胖身材的人。 苏瑾一看,哟,这不是个熟人么?从厢房里走出来的男人,正是刚刚自己撞见的那个叫齐六的人。 就在苏瑾再一次回头查看的时候,走廊上的齐六正拽着栏杆,冲着殷妈妈伸长了手指,顺势指向了走廊对面的苏瑾。难不成她们正在谈论我,难不成他看上我了?苏瑾十分慌张,她赶忙一缩脖子,一路小跑追上走远的大师傅和春莺。 为了方便上菜,云春阁的厨房是建在与云春阁外场相连的一栋二层矮楼上,这个建筑很巧妙,楼梯设在外面,上下各是一个u型的房间,一楼是仓库,二楼是厨房。一楼仓库的门开在外面,出了门就是旁边的巷弄,平时有个送菜送水的,不会和云春阁里的人有照面。为了方便二楼与一楼之间的联系和运输,二楼靠窗的位置凿了一个方形空洞,空洞上方安着一个滑轮,一楼的菜品和蔬菜、水果之类的,都可以通过这个滑轮送至二楼 。 二楼的厨房与云春阁的外场相连,u型的一头与外场二楼包厢直接相连,形成一个方便传菜送菜的长廊,另一头与后院的楼阁相连,后院多为住所,人来人往,下人们也可以通过这条通道,来往后院与前厅。整个厨房就像是半个环形一般,紧紧贴合在云春阁欢场外楼外,不仅显得建筑错落有致,而且非常具有实用性。 大师傅听闻苏瑾有解暑的新菜品,十分好奇,所以他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执意要带苏瑾取冰。大师傅在厨房里交代了话几句给徒弟,就带着苏瑾和春莺往楼下走。 苏瑾还是十分的好奇,她走在春莺旁边,低声问道,“那个英姑究竟是什么来头?” 春莺一边警惕的瞧着走在前面的大师傅,一边压低声音对苏瑾说道,“英姑,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姑娘晚晴的贴身侍女,今日她竟然能当着那么多大爷的面,指派英姑动手,看来岚芷这一回定是没救了。啧啧,她怎么就会得罪晚晴呢?若真是这样,那她怕是得永远守在五等贱妓的位置上,再无翻身之日了。” 苏瑾听明白了个大概,心里逐渐理清了思路:看来是岚芷抢了晚晴的风头,晚晴暗中摆了岚芷一道,不仅当众教训了她一顿,还让她在贵人面前丢了颜面。岚芷究竟做了些什么? 看来,这小小一个云春阁里,也是暗潮汹涌。 两个姑娘在后面不住唏嘘,走在前面的大师傅突然转过身来,瞧着身后的两个女人,声音有些许的叹息,“丑丫头们,安稳的活着,可比昙花一现的虚荣来的实在。” 大师傅的话让苏瑾一愣,他的话十分中肯,朴实而无华,深刻又尖锐。她又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又胖又壮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微白的胡子令人感到亲切,就像是一个邻居大爷。苏瑾猜他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看尽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也瞧见过太多爬上枝头后又狠狠摔在泥里的女子,才会在瞧见她们后,说出这么一番话。 倒是春莺不以为然,她表面上敷衍地应了两声,待大师傅一转身,她便立即补了一句,“我和其他人如何一样?等着瞧吧,明日的等级晋级考试,我定会拔得头筹,升为四等流莺。” 她的三观,苏瑾还是无法沟通,她只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云春阁有自己的冰窖,里面存着城里制冰局春日里送来的冰,为了夏日里冰镇水果酒品和屋中降温所用。 三个人取了冰后又返回厨房,苏瑾按照现代冰碗的制作方法,先将冰块敲碎,再放上牛乳、果汁、乌梅汁、桂花酒等饮品,又在上面堆上水果粒、果仁、蜜饯碎等将冰碗盛满,最后又淋上一勺蜂蜜。大师傅迫不及待端起牛乳打底的冰碗,尝了一勺后,连连称绝,立即命人将其余冰碗全部送至东厢房中。 苏瑾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突然瞧不见人的赵翊,她偷偷摸摸从厨房里走出来,蹑手蹑脚躲在拐角那处的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张望着。 东厢房送菜的小厮没有将门关严,门开了一个缝,厢房里的部分场景露了出来。 正对面上座的位置,果然坐着二王爷宁王赵渊,他身旁陪着一个衣着单薄的美艳女子,正端着酒壶给宁王斟酒,看样子那就是头牌的花魁了。宁王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再旁边也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只是她似乎无人可陪,正兀自斟酒,自饮自酌。 盲猜也知道那个空下来的位置是赵翊坐的地方,难道他还是不在厢房里?苏瑾奇怪地探出脑袋,朝着半开的房门里张望,期盼着能再瞧见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就在她全神贯注关注着屋内一举一动之时,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向自己伸出了手,那只手十分有力,直接搭载了自己的肩上。 苏瑾明显一愣,全身都崩了起来——天哪,不会是哪个喝醉了酒的登徒子想要占我便宜吧? 苏瑾一把拍掉肩上的手 ,回头查看来者何人。她刚一转身,就看到一团黑影直接压了过来,面前的男人倒了下来,直接扑在了自己怀中。他的头靠在她的颈后,浑身的酒气迅速朝着苏瑾的鼻腔侵来。 苏瑾被呛得直咳嗽,她用力抓住男人的肩膀,企图将他从自己身上扒开,可刚推开一半,瞧见了男人的脸,她便吓得一松手,任凭男人又重新跌回自己身上。 是他,是赵翊?他竟然在这里。 眼下的赵翊喝得不省人事,根本无法站立,也毫无意识。苏瑾感到了无比熟悉的感觉。 赵翊迷迷糊糊抱着苏瑾不撒手,他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项中,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味道。醉酒中的赵翊突然一愣,他自己撑着面前的柱子,将头凑近了苏瑾的脸。 一阵扑鼻而来的酒气瞬间弥漫在鼻腔之中,苏瑾被熏得直晕乎,就看到眼前的男人突然深情款款,对着自己的脸,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你又跑去哪里了?” 苏瑾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因为自己的突然消失,这两日他一直在寻找?难道说,他今日的醉酒,也是因为找不到我而故意买醉? 眼前的赵翊又举起手中的酒壶,朝着苏瑾比划了两下,含含糊糊地问道,“一到你喝酒,你就跑,你有没有一点出息?” wap. /110/110579/28727639.html 全一卷 第061章 别惹花魁 七王爷喝醉了。 他醉的不省人事,整个人趴在苏瑾身上,抱着苏瑾不撒手,嘴里不住埋怨着喝酒的事情。 苏瑾的内心十分矛盾,既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是瓜葛,又放心不下醉酒不醒的他。她没有再挣扎,任凭他紧紧抱着自己,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脖颈中,深沉地呼吸着。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在她的印象中,赵翊就是一个坚强理智、冷漠薄情的男人,如此的脆弱还是第一次见。 他连呼吸都带着酒意,还伴随着微微的颤抖,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她周围,让她无法狠心推开他。 她的心逐渐开始软下来,最后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他十分健壮,常年习武令他身体结实有力,抱起来竟有一种厚实的安全感。苏瑾的脸红了,她突然想起来,在现代,有一种游戏叫恋爱游戏,玩家可以和游戏中的角色谈恋爱,发挥着想象力,与幻想中的男友甜蜜相处。这个游戏的设定和如今的场景有些相似,自己抱着一个男人,这个现实之中的男人帅气多金,还有点霸道总裁,实在是一个合适完美的最佳男友人选啊。 嘿嘿,脑袋里随便想想,又不用收费,又不会担心被别人发现,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刻,苏瑾产生了一丝羞耻的想法:这个男人,若真的是我的男友,该有多好。 “小***,你给我放开!”身旁突然走过来一个女人,抬手就往苏瑾脸上招呼。这一巴掌扇得苏瑾措手不及,她硬挨了一下,脸上瞬间肿了起来,红得发烫。 与此同时,女人身后走过来另外两个女子,她们一左一右,不由分说地将赵翊从苏瑾的身上拽了起来,架在了中间,看样子马上要带他。赵翊醉的严重,整个人浑浑噩噩,任凭她人摆布。 身上突然一空,苏瑾有些慌神。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眼前的危境,她抬头望向动手打人的女子,只见她一袭蓝衣,水润通灵,看着应该在云春阁中的身份很高。 瞧着眼前女人有些眼熟,仔细辨识,苏瑾这才发现,她就是坐在宁王另一边,一直在自斟自酌的那个女子,她生的美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气。 此刻她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就像是夜明珠蒙了尘,她指着苏瑾不依不饶地骂道,“你这个低等贱籍的***,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和我抢客人,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啧啧,还长的这么丑,看着就令人作呕!” 苏瑾慢慢回过神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浮肿的侧脸,一股怨气慢慢从心中升腾而起。她捏紧了拳头,瞧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刚踏上一步,想要挥拳回击,身后突然有一个人拉了自己一把,将她整个人拽进了怀里。 面前嚣张的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收了嚣张,柔柔弱弱行了一礼,“六爷。” 六爷?苏瑾挣脱开他的怀抱,就发现刚刚拽了自己一把的男人是那个叫齐六的男人,此时的他正饶有兴致地瞧着自己。 这么嚣张的女人都对他如此的恭敬惧怕,这个男人果真不一般。 齐六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两个壮汉上前,从女子手中接过赵翊,架着他往楼下走。苏瑾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的背影,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一直瞧着他出了云春阁的大门。 突然,耳边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舍不得啊?” 苏瑾吓了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猛地转身,就看见齐六还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冲着自己邪魅一笑。 这个男人看起来已人到中年,这么迷之自信的一笑,立即让苏瑾想起一个词来——中年油腻男。真的是太油了,苏瑾浑身一颤,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苏瑾用手猛力挠了挠被她触碰到的耳朵,整个人直往后躲,心中的不适感难以忽视。 一直恭敬站在一旁的美艳女子,眼瞧着赵翊就这么被人送了回去,又 瞧着苏瑾和齐六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她的心中已然燃起一团火。但是她审时度势,并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她将双手已经紧紧纂成了一个拳头,怒而不发。看起来,她十分忌惮眼前这个叫齐六的男人。 就在这时,旁边东厢房的房门被人推开了,宁王也喝了许多酒,他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侍从,只由着那个叫晚晴的姑娘搀扶着,叫嚷着人怎么都走了。 齐六见二王爷出来了,立即抛下这边,迎了过去,苏瑾松了口气,趁机撒腿就跑,既是想摆脱齐六爷,又是担心自己会被二王爷认出来。 夜晚,苏瑾与春莺一道,随着众人前后脚回到了那个黑乎乎的,有着大通铺的房间里。天已然黑下来,屋中点了三根蜡,大家各自找准床铺,伸了个懒腰,简单活动活动后,便准备休息。 苏瑾她们是后推门进来的,瞧见她回来,有几个会来事的女孩子立即恭恭敬敬地将最中间最干净的床铺收拾出来,冲着她指了指,示意她睡在上面。 苏瑾旁边的春莺瞧着她们这样,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她,笑道,“你瞧瞧,只一天一夜,你就成了这里的红人了。快去睡吧,大家给你腾出来的,可是最好的一处地方。” 苏瑾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对春莺说道,“那你和我一起过去睡,好不好?” 春莺摇摇头,“我今夜不打算就寝,明日对我意义重大,那首曲子我还不够熟,想再练一练。” 苏瑾想起来春莺今天提过,明日就是她们十分重视的五等晋级四等的考试,笑着地点点头,“临时抱佛脚啊。” “砰——”还没等春莺恢复,身后的门又被人推开,岚芷和几个女孩子也回来了。 屋里的女孩子早就听说了今天岚芷冲撞了头牌花魁晚晴的事情,见她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地回来,几个姑娘嘴里不客气,立即冷嘲热讽道,“这不是那个花蝴蝶吗?” 岚芷一个人默默收拾着床尾的床铺,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找了另一套质朴的灰色衣服套上。她全程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忙碌着,背影令人心疼。 跟着岚芷回来的几个人和岚芷的关系一直很好,其中一个叫丽娘的女人忍不住安慰道,“岚芷姐,你别难过,等明日你在考试中拔得头筹,看谁还敢笑话咱们。” 她的这番话反而令那几个好事的姑娘大笑起来,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煽风点火,为首的女人叫温宁,她嘴巴很毒,说话毫不客气,她平日就看不惯岚芷仗着自己好看,总是颐指气使的模样,如今逮着机会,她损人根本毫不留情,“她竟然还存着这份心思,哈哈,真是笑话。谁不知道咱们云春阁里有五个不好惹的头牌姑娘,惹了殷妈妈都别惹那五个姑娘?今日你惹了晚晴姑娘,别说是从这里出去了,就是日后想要安稳度日,恐怕也只能是痴心妄想!还有你们几个,平日里跟着她厮混,如今她与晚晴结下了梁子,你们小心点,可别被她连累,和她一样,一辈子出不了这个屋子,哈哈。” 温宁嘴上不饶人,她一边极力挖苦着岚芷和她身边的那些跟班,一边殷勤地招呼着苏瑾,将她往中间的床铺拉,“桃子姐,你别管她们,今后你就睡这儿,日后我们还要仰仗着你在这里生活呢。” 丽娘也不是个善茬,她被温宁的话气得直跳脚,立即指着苏瑾还击道,“温宁,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不怎么样。你巴结的这个女人,今日竟然从墨悠然的手中将一位恩客抢走了,还被她带人堵在了二楼走廊那里。咱们这一行,横插一杠是大忌,除非恩客执意如此,否则打死都不会如此的。如今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且得罪的是墨悠然,你觉得墨悠然的脾气和晚晴的脾气比起来,谁会更差一些?哼,那个姑奶奶,可是睚眦必报的,你们跟着她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小心你的脑袋!” 这番话十分具有杀伤力,就连 苏瑾身旁的春莺也吃惊不小,惊慌失措地捏住苏瑾的胳膊问道,“你今日得罪了墨悠然?” 得罪是得罪了一个,可是那人是不是叫墨悠然,这个无从得知。苏瑾被春莺和温宁等人紧张的情绪感染了,不自觉也紧张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春莺见她点头承认,心中大惊,嘴里不断嘟囔着“完了完了”,像着了魔似的,不顾别人的劝说,一个人往屋外冲。 之前一直殷勤恭维苏瑾的女人们也都乱了方寸,她们不再搭理苏瑾,几个人一起往刚刚收拾出来的,原本想让给苏瑾的干净床铺上坐,刚刚的恭维和殷勤烟消云散。 苏瑾心里明白,是因为自己与墨悠然今日的那场误会,才让自己今日的待遇产生了云泥之别,心里虽然苦闷,却半个字的辩解都说不出来。 突然,房门又被人推来,刚刚冲出去的春莺拿着一块湿毛巾又急急忙忙冲进来。她二话不说,直接将湿毛巾捂在苏瑾脸上的墨迹处,好半天才缓缓移开,借着烛火微弱的光,春莺又仔细用毛巾擦了擦她脸上的残迹,这才安心地说,“还好你脸上抹着墨迹,墨悠然说不定认不出你。” wap. /110/110579/28727640.html 全一卷 第062章 晋级考核 今日是云春阁里五等贱籍女子爬上四等流莺的考核日。 按照惯例,每月的最后一天就是晋级考核的日子。但是这一场考试每月只有一位女子可以顺利晋级,成为拥有自己独立住所、有接客权利、有和云春阁算提成资格的四等流莺。 因为今天的特殊性,一大早,女孩子们便早早的起床,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为着今日的考核做着准备。苏瑾对此不以为然,她混在人群里,只是觉得十分有意思,原本夺魁热门只是岚芷和春莺,其他姑娘们各自战队,平时表现得对自己考核晋级的事情并没有信心,只是拥立着自己看好的一方,像极了班级里的小集体,可真到了考核的这一天,一个个又摩拳擦掌、精心准备,谁都不愿输给谁似的。 寅时五刻,随着一声高亢的鸡鸣,房间的大门如约被人从外面推开。 那个肥胖的、执着一根细柳条的女人又走了进来,她手握柳条,习惯性地猛力抽打在最靠近房门的床榻上,嘴里结结巴巴喊着“起床”。可是今日不同,她抽了一下,却发现抽了个空,嘴里起床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喊全,就咦了一声,瞧着一屋子整装束带的女孩子,心生好奇。 “今日你……你们倒是很有觉……觉悟,竟起的这……这么早。难……难不成是知……知晓了我的辛苦,要……”姚妈妈叉着腰,满脸得意地对女孩子们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跟着进来的小厮便上前一步,对姚妈妈解释道,“妈妈,今日是姑娘们荣升的大日子。” 姚妈妈一听,眉头一皱,“这么快就……就到月……月底了?”她转头,挨个打量着一众已经收拾好、正款款向她行礼的姑娘们,最终将目光停在了苏瑾的身上。 苏瑾还是那套衣服,脸上没有丝毫打扮的痕迹,头发也只是用一根长绳随意扎成了马尾。她只有两套衣服,一洗一换,还都是来这里以后,姚妈妈给她准备的,这种衣服是这里最普通的下人服,灰色的麻布,褐色的腰带,黑色的布鞋。她自己原先的衣服是一套水绿色的丝绸衣服,昨日被姚妈妈收了去,便再也没有见过,此刻只她一人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服,站在一群华服女孩身边,显得十分突兀。 姚妈妈指着苏瑾对旁边小厮问道,“马……马爷有没有交……交代下什么话?这……这丫头,怎……怎么办?” 小厮摇着头,低声说道,“昨夜场子里出乱子,马爷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在烦忧那边的事情,没得功夫管我们这里。不过,姚妈妈,这种事情咱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每次马爷看上的丫头,不都是他先办了,再给她安上个三等的流莺,直接接出去嘛。咱们也别费那个功夫,直接不让她参赛不就得了,反正这丫头才来这里两天,也没有参赛的资格,即便是参赛了也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性。这样,日后若马爷问起来,我们也好交代。” 女孩子们瞧着姚妈妈正在和小厮说些什么,一个个窃窃私语,都在猜测着,是不是晚晴和墨悠然两位花魁姐姐发了话,岚芷和桃子今日没有资格参赛? 岚芷心神不宁,双手不住搅动着,她身上的这套衣服,还有昨日夜里穿去的那套衣服,都是她暗地里与一个小厮暗通款曲换来的,原本她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在这一次的晋级考试中获得第一名,可是出了昨日的那一场祸事,令她感到前路堪忧。 苏瑾倒是豪不在意,本来她就有逃跑的想法,相比之下,她更在意自己究竟是如何会来到这里的。既然确定了七王爷还是那个七王爷,那就证明了自己就并没有再次穿越,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是宸王府中的七王妃。那就奇怪了,宸王府中看守众多,治府森严,自己费了那么多力气,都逃不出去,怎得睡一觉,自己就给睡丢了呢? 究竟是谁将自己带来了这里?是王管家,还是封月凝?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众人被带去 了云春阁的前厅,清晨的云春阁十分安静,一般逛青楼妓院的都是在夜里,没有人大白天往这里钻的,所以夜里才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这个时候,四等以上的青楼中女子都还在睡梦中没有起,她们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作息,此时睡得正酣,还有一些留宿的客人,也都歇息在二楼、三楼姑娘们的房中,没有出来。 云春阁的房屋结构是四方形的,四个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房屋,中间是三层镂空的空场。一楼很大,四周设有一间一间别致的包间,门外都设着竹条编的帘门,让里面形成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有些有钱的人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呆在外面,便会让殷妈妈安排呆在这里面,请三五知己,让艺伎作陪,在里面诗词歌赋、家国大事。一楼中间的空场子像饭店大堂一样,设了许多的餐桌、软塌、棋桌、茶案,可供客人游乐、消遣,最中间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圆形舞台,上面除了铺着红色的猩猩绒红毯外,便再无其他物件。这里每日会有三等或四等流莺在此表演,若是谁在表演时被人瞧上了,在表演结束后,便会被人带走,有的会去她们自己的房中,有的会直接找一间无人的包间里……她们日复一日,讨着生活。 等熬到了有了自己固定的恩客,四等流莺便可以找殷妈妈商量,只要殷妈妈同意,便可以升为三等。三等四等就有了和云春阁分成的资格,根据不同的等级,姑娘们有机会获得自己从恩客那里赚取的部分钱财,这些钱财可供自己吃喝、置办衣物胭脂、打点上下,或是攒起来,日后有了可以托付之人后,自赎自身。但是一旦升成了三等流莺,每日都必须给殷妈妈上交份例钱,无论你是否开张,这份钱都是不能免的。再熬一熬,三等也有升成二等的机会,到了二等,就有挂牌子的机会,也会有一些丫鬟仆妇伺候着,那个时候就不必自己每日抛头露面的吸引客人,有生意就工作,无生意就歇着,但每日的份例钱还是要出的,老鸨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二等也有流莺、校书、酒纠、角妓之分。流莺的身份比较低,也没什么特长,一般都是长相出众又温柔可人的,这一类人不用太聪明,也不需要有太大的野心,许多大官喜欢这一类的,既温柔听话,又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想起来就过来见一见,想不起来就再找一个;校书一般都是学识渊博、琴棋书画皆通的,这一类人读书人最爱,封月凝就曾是云春阁中的二等校书;酒纠一般是性格泼辣、会喝酒会来事的,通常陪在酒席之中,劝酒劝菜、卖弄风情,富商有钱人最喜欢;最后还有一种特殊的,被称为角妓,风流美貌,才艺超群,是这几类中身份最高的。 再往上,就是一等的花魁娘子了,一等花魁不仅有着最好的资源和待遇,而且也有选择客人的权利。每年春季,都城里都有举办花魁娘子的选拔,参赛者都是风尘女子。选花魁要看样貌、看身段、看才艺、看人气,能参选者寥寥,称得上花魁娘子的,更是只此一人。今年当选花魁的是云春阁的晚晴,同时参赛的墨悠然、师羽、秋如心、冉姝,虽没有获得花魁的称号,却也有着十足十的名气,在云春阁中也享受着一等花魁的待遇。 进入云春阁的女子不都是从五等开始熬的,也有直接是二等、甚至一等的,这都是鸨儿娘根据你的价值,给你明码标价定好了的,你根本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一切解释权还都归他们所有。 然而,这些沦落风尘的女人,看不清前路的艰险和不公,一心只想争夺眼前的利益。逐渐地,有一些开了窍的,寻了一处好归宿,脱离了苦海,然而,更多的女孩子根本看不清现实,只瞧见了一等花魁的风光,一心想要往上爬,最终落到容颜老去或身染恶疾,只能含恨而终。她们至死都毫无尊严,芦席一卷,被扔去乱葬岗子,从此断绝了与这个世界的来往。还有一些苟活着的,有些有能力的,成了教习姑 姑,有的幸运的,被二等姑娘们选为伺候的仆妇,还有一些不幸运的,待她们毫无价值后,便都被搜刮干净了身上所有的财物,赶了出去,她们身上没有钱财,又没有可以证明她们身份的公凭,根本没有容身之处,只能沿街乞讨,最后落一个客死他乡的结局。 春莺因为天生皮肤黑,长得也十分一般,所以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爬到三等流莺的位置,攒下一些钱,日后找一个好一点的归宿,离开这里。 今日云春阁会十分热闹,这一场晋级考试会一直办到晚上,最后究竟谁能拔得头筹,还要看晚上客人们手中的红花最后会投给谁。 首先开始评比的便是舞蹈,莫梦竹一早便被人请到台前,沏了一壶铁观音,正在悠然自得地等着考生登场。 姚妈妈举着柳条站在台下,她指挥着众人排成一队,依次有秩序地登台表演。台下安排了专门的乐师,当音乐响起,第一个登台的选手就开始在台上翩翩起舞。 一个时辰以后,被选上的姑娘一共有十一个,其中包含了春莺和岚芷。 莫梦竹看着站在最后的苏瑾,问道,“你不参加考核的,是吗?” wap. /110/110579/287276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