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亲(H)》 第一章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时节,顾妙儿不得不带着经年老嬷嬷,还有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桃红一块儿进京投亲。要问顾妙儿投的是哪门亲,自然投的是英国公府上,偏若真论起来,顾妙儿同英国公府上未有血缘之关系;可从顾妙儿的继母上论起来,她着着实实也是如今这位英国公的外甥女。 她轻车简从,无非是辆不起眼的青篷小马车,一路上风餐露宿自不提了。 待到了英国公府上,一条街皆是英国公府之处,所占之地竟是叫她大开眼界。先前听过继母无数次念叨过英国公府的光景,她平时也就是那么一听,到觉得离自个儿挺远,哪想到如今走投无路只得上门投亲来,偏她身份尴尬,面儿上是称外甥女,偏是与英国公府上毫无半点血缘干系。 待得从角门进了,有婆子就过来迎她,瞧那婆子颇有些富态,穿的还是绸衫儿,脖间耳垂指上都戴了明晃晃的金饰,也不像做过粗活的。“可是顾表姑娘?” 她看人的眼神到温和,不着痕迹地将人打量了一下,见着来人肤如凝脂,一双美眸顾盼生辉,脸似巴掌大小,唇上娇艳,再看,小小年纪,胸前鼓鼓,纤腰不盈一握,神情模样间竟与三姑太太有几分相似——竟让那嬷嬷一个心惊,也不知道这表姑娘一来要掀起多少事来。 顾妙儿不知她心中所想,上前一步,柔声道,“也不知嬷嬷如何称呼。” 她说话间握住那嬷嬷的手,顺势就往她袖里塞了银锞子。 那嬷嬷自是收了不提,忙道,“表姑娘称老奴一声董家的便成,老奴得了夫人的话前来迎表姑娘,表姑娘且请老奴去拜见侯夫人。” 顾妙儿闻言便露出喜色,“夫人可是大舅母?我瞧着董嬷嬷格外气派,必然是大舅母跟前的红人。” 董嬷嬷是夫人身边得用的人不假,但来回这位表姑娘的事实在是称不上好差使,不过是出自小门小户,如何同国公的富贵与尊荣相比?只她未料得这表姑娘还挺知礼,立时就给她送了好处,这态度上便稍好了些,又得她言语中的捧夸,就有几分自得来,有了一丝指点的派头来,“老奴瞧着表姑娘是个聪明的,便也就提点表姑娘一番,这府里头有三位公子,有嫡出的也有庶出的;有五位姑娘,有嫡出的也有庶出的;当然还有一位儿表姑娘,那位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尖,旁人俱比不得她。” 顾妙儿投亲前到是想打探一番,偏她哪里打听得着英国公府上的事?只往英国公府上去了信,得了能投亲的信儿,这才巴巴地往京里投亲。如今听董嬷嬷这么粗略一讲,只听了个大概,至于旁的,她就算想知道也不及急于这一时。 英国公府占地大,从这处到得夫人的院子,竟是走得顾妙儿腿儿微酸,得亏是桃红扶住她,正待要进前时,她还掏出帕子给抹了抹脸,才跟着董嬷嬷进了里面。 正中间坐着一贵妇人,瞧着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瞧着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气定神闲,却是不瞧被董嬷嬷领进来的顾妙儿一眼,只顾听着婆子们的回话。 董嬷嬷自进了便上前伺候贵妇去了,将顾妙儿撇在边上。 顾妙儿自知自个情况有些尴尬,便不上前打扰,待得半响后只站得双腿发软,肚里空空,到还兀自挺着不肯露出半点儿不悦来,既是来投亲,便不能在家里一样,事事儿由着自个儿性子。 待和一屋子的婆子都退下去,那贵妇人才看向立在一边的生面孔,只瞧一眼,这眉心便倏地皱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立时就同平时一样看不出来有丝毫的波动。 董嬷嬷殷勤,“夫人,这便三姑太太膝下养大的表姑娘。” 贵妇人正是柳氏,出自锦乡侯府,如今是英国公夫人,许是国公夫人当久了,便也有几分威严。“我瞧着到与你们三姑太太有些相似,像是你们三姑太太亲生的女儿一样,” 顾妙儿上前,盈盈一拜,“外甥女顾妙儿拜见大舅母,大舅母安好。” 她双腿酸软无力,但也晓得礼数,强自撑着上前给柳氏见礼,硬生生地跪在柳氏跟前。 待她跪了个十成十,柳氏到慢悠悠地开口,“原来是妙儿,好巧的名字,叫我好生看看你,你且起来。” 顾妙儿待要起来,却是身娇骨软,本就是路上经了风尘,又从外院一直走到内院,待又立在边上等了半晌,才又这么一跪,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劲儿一样,叫她软塌塌地没法起来。只长辈叫起来,她若不起来,便是…… 如此,她眼里含了急切之意,试着起来。 “咳咳……” 待得两声咳嗽声,便有婆子上前将扶,她便顺着站了起来,朝着柳氏又是福礼。 柳氏却是扶住她,“好俊的姑娘,不愧是我们三姑太太的女儿,虽不是亲生的,母女情分却是不假的,到像我们三姑太太几分了。来,妙儿,见过你大舅舅。”说着,她便亲自牵着顾妙儿的手走到了刚进来的男人跟前,还催着顾妙儿请安。 顾妙儿心下惴惴,于这府里的人个个儿都陌生得慌,继母生前说过英国公府的富贵与尊荣,到从不说府里的人如何,听得大舅舅这称呼便晓得那位手握重兵的英国公秦致。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只堪堪地瞧见他身上的藏青色直裰,轻轻柔柔地朝着英国公盈盈一行礼,口称,“大舅舅。” 她声儿莺啼,身儿娇弱,面若桃花,往英国公面前一站,竟引得英国公面色暗沉,冷声道,“既是来府里,便好生待着吧。” 也就一句,便迳自出去了。 柳氏闻言一笑,到显得温和了,“妙儿可别被你舅舅吓着了,你舅舅素来这般脾性。你便安心地待在府里头,待得舅母给你寻门妥当的亲事,也好同你母亲交待。” 顾妙儿还有个舅舅,先前两家还有意结亲,只她父母一死,舅母便冷下脸来。她如今守孝已满三年,都不见表哥上门来,她一个人哪里受得住族人们的闲言闲语,又想着母亲生前吩咐过让她可以投奔京里的英国公府,她就收拾东西上京了。 女孩儿家被提起亲事,自是面红耳赤,忍了满面的羞意道,“妙儿、妙儿……” 柳氏示意她别说话,还安抚她起来,“你好生住着,有什么不足之处记得同舅母说。” 顾妙儿自是应了声“是”。 柳氏便让董嬷嬷领她出去,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又摆摆手,示意屋里的丫鬟都出去,惟最为妥当的葛嬷嬷未走,才慢慢开口,“当年送出去的那个孽种到底送往何处了?” 葛嬷嬷比高嬷嬷更得脸些,发间还插着支金簪子,小心翼翼地躬身回话道,“听闻三姑……” 只她话还未说完,就得了柳氏一记利眼,当时就改了口,“当年那人听说是寻着了,也不知道真假,可顾姑爷着实有个女儿的,不像是、不像是……” 柳氏冷哼道,“惯会做个楚楚可怜的样儿,引得我大哥至今还未娶妻。” 葛嬷嬷不好论主子的事,只听得柳氏恨声道,“当年她乔张作致,差点坏了国公府的门楣,如今到还送过来个一样儿的,怕不是存着什么心思呢。” 葛嬷嬷道,“任凭存着什么心思,人也没有了,再想坏夫人的事也是没的。” 柳氏手上一顿,“方才国公爷的眼神你可瞧见了?” 葛嬷嬷忙道,“老奴可不敢瞧国公爷。” 柳氏可瞧得清清楚楚,见秦致进来,视线便朝着那小贱人身上瞄,当下便心生一计来,“秦致可害苦我,可我心里头有苦哪里说去?秦致不碰我便是了,我到要看看同那贱人一样的人儿到他面前,他可管不管得住他那玩意儿。” 葛嬷嬷有些怕事,便劝道,“夫人,此事万万不可,国公爷那性子您也是知晓的,若是叫国公爷晓得这中间有您的手笔,岂不是叫您的日子更为艰难?” 柳氏积了多年郁气,概因无子而起,长房无嫡子女,连庶子女也无,到为着国公爷安排了娇娘子,偏国公爷就跟断了子孙根似的,她心里头的气是憋得狠了,“此事慢慢图之,国公爷最近爱去那地儿,你叫董家的引着她去就是了。” 葛嬷嬷松了口气,便把这话悄悄地递到老太太身边的厉嬷嬷耳里。 老太太本就不待见嫁出去的三姑太太,更何况顾妙儿还是个继女,自然起不了什么祖母心肠,就极为冷淡地吩咐道,“依着秦家的规矩,女孩儿还得出孝之后还得再守半年孝,才能显得出孝心来。” 这不,顾妙儿这厢还未将箱笼收拾出来,便又让嬷嬷与桃红将箱笼收拾了起来,在英国公府上的人手护送到了卧伄寺。 第二章 卧佛寺,听着有些名头,寺极小,也是相对更大的皇觉寺而言。似顾妙儿这般守孝的,就住在卧佛寺后头的厢房,只她不知,隔壁庄子里就住着她那位大舅舅秦致。 秦致自打几年有从边关回京述职后,便鲜少入朝堂,多是待在卧佛寺边上的庄子里,似真吃斋念经一样,到有些几分清心寡欲的模样,只身畔陪着个小厮替他打理日常。 顾妙儿被打发到此地,终日抄经念佛,往日里吃的都是斋饭,回京这几日来到未丰腴,反而消瘦;她自个到不在意,到惹得桃红跟李嬷嬷心疼不已,此时放下手上抄的经,走至厢房外,眼见着时辰不早了,阳光将天边的云层染成一片层层迭迭的金黄色,映在寺里朱红的墙壁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不由得叫顾妙儿欲吟诗出口—— 偏此时传来浑厚的钟鼓声,将归巢的倦鸟惊起,待得钟鼓声平静,倦鸟又回巢。 顾妙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致,便不由得往外走了起来,还不叫桃红跟李嬷嬷跟着,自从父母故去后,她一直在守孝,日子过得着实清静,也是习惯了这样的清静日子。 她毫无目的地走着,四周都是卧佛寺地界,自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只至天快黑了,她才微微地后怕起来,想循着原路回去,只一路上并未注意着什么,而故也记不得回去的路了,来回走了走,到真觉得自个儿迷路了。 正着急之时,见着一人过来,此人穿着件普通的杭绸暗青色直裰,身上未见任何饰物,神情稍有些冷淡,视线往她身上掠过一眼便收了回去,就要从她身边经过。 顾妙儿心下一动,立即转身,便跟上他的脚步。 才跟了几步,就见前头那人停了脚步,她一时着慌,便也停了脚步,人就跟着往后转,想装作没事人一样。 “姑娘跟着我,可是有事?” 那人发问,声音醇厚,颇有些质问的意味。 顾妙儿含羞掩了脸儿,到不肯认的,话一出口便带了几分女孩儿的天真娇蛮,“路打这儿开的,只许你走便不许我走了?” “也对。” 那人回道。 顾妙儿晓得自个儿没理儿,又听得脚步声只当他要走,就赶紧儿地转了身,谁知就对上那人的目光,目光里幽沉难测,叫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只她到底是年轻气盛,觉得自个儿上当受骗,不由瞪着眼儿,气鼓鼓的,连带着鼓鼓的小胸脯也跟着微微起伏,腰肢儿勒得紧紧的,细的不盈一握。 偏那人对上她的怒意,失笑出声,“可是迷路了?” 她被识破动机,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愣是没挤出话来,是羞的。她拉着袖子遮了自个儿的脸,想将自个儿的脸都给遮住,好免了羞意。 那人叹口气,“跟我来吧。”这般模样叫他想起往事来,只那些事都是年少时的轻狂之事,对着个小姑娘,便不好再拿出来回味了。 顾妙儿还有些犹豫,见他走了三步后离得自个儿就远了,赶紧就跟上前去。前面的人从背后看去,身姿 挺拔,身形高大,步子沉稳,只他步子极大,她便跟得有些辛苦。 许是察觉出她的辛苦,前面的人步子放慢了下来,一直引着她到厢房前。 他指指厢房处,“小姑娘家家的,别瞧着在这寺里,便不知危险的。” 她本就是花一样儿的年纪,且又循规蹈矩的守了三年孝,心里头难免起些叛逆的心思来,便有些不知好歹了,“您替我引路,我是该感谢您,可您又非我长辈,何故教训起我来?” 他微微摇头,难得有心思同她解释一回,“我非是训人,只是提点一句。” “哼!”顾妙儿冷哼一声,到底是被家里头宠大的,便有些不知分寸了,“也不用你提点,老里老气的,半点意思也无。” 那人闻言轻笑出声,不由将人深深看过一眼,只见着那小姑娘芙蓉桃花面儿,美眸含光,嫣红小嘴儿,往下是一对儿鼓鼓的胸脯,不盈一握的腰肢儿——只看上一眼,他便挪开了视线,轻咳了声,到有些同她开玩笑的兴致来,“你嫩里嫩气的,也半点意思全无。” 这话儿,要是放在别的姑娘身上,恐怕还得往回走,惊得立时躲起来才好—— 偏顾妙儿这会儿一不在老家守着孝,二来也不在英国公府里头待着,就是在这寺里头,到跟谁也两不沾似的,且又十一岁上生了父母的,身边仅一个李嬷嬷照顾着,偏李嬷嬷又是个下人,如何好教导姑娘行事?就闹得顾妙儿其实胆子有些大。 她当下便怒了脸,见他说了话就要走,连忙上前两步拽住他的衣袖,“你、你混账!” 瞧她小脸儿涨若桃李,到真真是娇艳生嫩,引得人想往她脸颊咬上一口。 只她不知,偏是仰着脑袋儿,胸脯气得起伏,非要同他争辩个道理出来,却忘了实是她惹的他。 她这举动,到把那人弄得稍一怔,视线落在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上,纤纤玉手儿,白嫩嫩的丝毫未经过风霜,落在他袖子上,到是平白地叫他的袖子添了丝香艳之色。他眼神微暗起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姑娘这般拽着在下的袖子,可是何故?” 一听这话,顾妙儿被羞地放开了手,嘴上还不肯罢休的,“分明是你、是你……” “我怎么了?”那人不紧不慢地回她道,“你说我老里老气的,就不许我说你嫩里嫩气,怎么着?世上便只有你说我,不许我说你的道理?” 顾妙儿心知自个儿无理取闹,方才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心气儿一下子就上来,此时问他这么一反问,不由得后退一步,美眸里已经含湿意,仿佛一眨眼,滚烫的泪珠儿就滴落下来—— 那人见她美眸含泪,到记起她还小呢,也为着自个儿还同她计较而纳罕起来,到难得地起了几分怜意,“回去歇着吧。” 顾妙儿自个觉得有点儿丢脸,便怏怏地放开他的袖子,转身回去厢房。 那人站在原地,待得顾妙儿进了厢房,打了个响指,便见着暗处里走出来一个护卫,那护卫单膝跪下,朝着那人道,“爷。” 那人站在夜色里,耳里听见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分明是丫鬟同嬷嬷的关切声,还有小姑娘满不在乎的声音,他听在耳里,神情却难测,“表姑娘怎的来了此处?” 护卫回道,“老太太说依着府上的规矩,守过三年孝还得再守半年孝,才算是圆满。且卧佛寺素来清净,更能叫表姑娘专心守孝。” “柳氏可在中间行事?”那人接着问道。 护卫如实回道,“夫人身边的董嬷嬷与老太太身边的厉嬷嬷有旧。” 那人挥挥手,到是走去寺边上的一处别院,外边瞧着同别的别院一样,里边陈设到简洁,一瞧上便知晓他常住此处,好似英国公府并非是他的宅邸似的,只这处才是他的。 他便是英国公的主人,英国公秦致。 而顾妙儿正是他的外甥女,那张与三妹秦娇极为相似的脸,还真的叫他忆起几分往事来,前几天在府上见着她在柳氏跟前伏低作小,见着那张脸时便忍不住地出声制止—— 还真是像呢,同她那会儿一样的年纪,同样的娇嫩。 “爷,老太太使人送了两个姑娘过来。”小厮本不想迎人进来,偏是老太太送的,他哪里敢拒绝,便迎了人进来,把话跟这位爷跟前一说,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让他缩了缩脖子,赶紧换了话,“回爷的话,小的让人送回府里。” 他走进浴间,将身上的直裰一脱,露出精壮的男性身躯,胯间沉甸甸的一团,随着他一步一步踏入水里,整个人都窝在水里。 顾妙儿回了去,一双妙目微带了红意,叫李嬷嬷看了可心疼,“姑娘可是又想老爷同夫人了?” 她分明是叫个男人给气的,李嬷嬷这般问起,到叫她心下微虚,轻“嗯”了一声,“嬷嬷去打听一下,寺里除了我住着还有谁住着。” 李嬷嬷点头应是。 桃红凑上前来伺候她洗漱,神情到有些迟疑,但见着李嬷嬷出去内室,便压低了声儿道,“姑娘,婢子听闻陆敏衍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的大员。” 顾妙儿眼角微跳了下,思及母亲所提及的人一共是三个,一个她前去投靠的英国公秦致,一个是宁国公府的陆敏衍,第三个便是苏阁老府上人称“小阁老”的苏现枚。 一个个的位高权重,难怪叫母亲当年避祸到江南,下嫁予她父亲这般儿无权无势的举人。英国公府上的姑娘,就算是庶出的,也不应当这般境地,况她母亲当年深受老英国公宠爱。 PS:讲真做为一个文案废,还真的不太会写文案,就写了这么个直白的哈哈 放心,追《歧途》的亲们不要担心,有这边更新的就不会没有那更新,我虽然总是食言,不过还是盼着自己能不食言的哈哈。 其实说实话,我码字也是从古言开始,后来中间经历些许波折,最终来到这里码字,也是我同大家的缘分呀,对呀,就是缘分。 嗯,大家早上好,我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饭上班去了 第三章 “晓得了。”她淡淡应上一句,想着母亲临终之前说的话到有些堵得慌,母亲说她有个亲女,早年被人送走,母亲也不知下落,更不知亲生女儿的生父是哪个,她来京中投靠,也是记着母亲多年待她若亲生一般,自然是记着要给母亲寻回亲生女儿,“早些睡吧。” 桃红对死去的太太有些不满的,她们家姑娘娇娇弱弱的,哪里就经得起太太交的这桩事儿?这不入了京,就叫英国公府里的老太太打发到此间来了,青灯古佛的,没的叫她们姑娘家这般过的,好生没道理的人家。她还是赶紧寻了表公子过来,姑娘见了表公子才是好事。 她气鼓鼓着,到不好说甚么,只伺候着姑娘睡下,端了木盆往外走去,见着李嬷嬷回来,不免就同李嬷嬷抱怨起来,“嬷嬷,这都什么样人家,半点礼数都不懂,我们姑娘从江南入京,也不说给姑娘歇个半日,就叫我们姑娘住这待地方来了。” 李嬷嬷晓得她待主忠心,她是死去太太跟前最信任的人,自然就盼着姑娘将太太的亲女早些寻着了,也好告慰太太,听得桃红抱怨,便板起了脸来,“说的甚么话,国公府里的事也是你能说嘴的?” 桃红有些委屈,就巴巴地倒水去了。 李嬷嬷看着直摇头,要不是身边缺银子,早就给姑娘身边的人换上一换,进了屋里,见姑娘已经朝里躺着,便压低了声轻唤道,“姑娘?” 顾妙儿并未睡着,听着李嬷嬷的声音便轻应了一声。 李嬷嬷便坐在床沿,手上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姑娘,这边上还住着居士,叫秦引章。” 顾妙儿将这个名字在舌尖过了两回,思及他方才那般说她,便撅了嘴儿,忿忿道,“好一个秦引章!” 李嬷嬷闻言,稍有些疑惑,“姑娘可……” “就方才见过一面,”顾妙儿有些生气的,这会子气还鼓着呢,“瞧着像个人,说话就不是人的。” 李嬷嬷到未曾想她竟见着了那人,心下便略喜,“姑娘何故这般说话,可是那人惹了姑娘?” 顾妙儿思及那人说的话,小脸儿就俏红了起来,“他说我嫩里嫩气的,半点意思也无。” 说这话时,她还有些恨恨的意味,确实是恼了人。 李嬷嬷当下便笑了出声,到引得顾妙儿恼急了,一轱辘爬起来,一双美眸就盯着李嬷嬷嬷,“嬷嬷可是觉着我不对?” 李嬷嬷最晓得她个性子,便安抚道,“姑娘同嬷嬷说说此事,也好叫嬷嬷晓得那人怎么得罪了姑娘,好叫嬷嬷在他门前骂上几句叫姑娘出出气儿。” 顾妙儿话一噎,还是慢慢地躺回去了,“我出去走走,回来天色暗了寻不着路,他、他替我引的路。” 李嬷嬷心说那位竟然还能给人引路,当下便笑开了脸,“既是那人替姑娘引的路,姑娘还是备上谢礼为好,也要叫人晓得咱们顾家不是那等礼数的人家。” 顾妙儿自是不愿的,李嬷嬷还是劝着她道,“太太生前是顾家妇,一心就待着姑娘家,也一心为着顾家好,姑娘难道为着一时的气恼就要坏了……” 顾妙儿给噎得不行,心头难免有些不快,可李嬷嬷是母亲留给她的人,是母亲的乳母,也是一心为着她好的人,还是觉得李嬷嬷说的有道理,怏怏道,“那嬷嬷给备些东西,明儿我亲送去就是了。” 李嬷嬷一脸的欣慰,“姑娘且睡吧,嬷嬷替姑娘备好礼儿,明儿姑娘送去便是了。” 那秦引章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秦致,引章是他的字,顾妙儿不知中间的官司,一早儿便被李嬷嬷催着送谢礼去。顾妙儿并未生疑,只觉得李嬷嬷好生急切,就算是送谢礼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的,到底没逆了李嬷嬷的意思,真叫桃红提着谢礼去了。 李嬷嬷并未跟着前去,待见着顾妙儿主仆离了远些,就快步回了厢房,跪在佛祖像前磕头道,“佛祖在上,愿我家姑娘的心愿能成。” 这“姑娘”必不是指的顾妙儿,而是她亲自奶大的顾家太太,也是英国公府的三姑奶奶。 顾妙儿不知身后这些事,被桃红引着去了不远处的庄子,瞧着庄子外头四外都守着人,那气势就有些不凡,到叫她有些踌躇,步子反而不肯往前了,“桃红,不如我们不去吧?” 一瞧着那几多人护着庄子,她还要上前去同人打听秦引章是否住在此间,她觉得腿肚子发抖。 桃红有些为难,“可嬷嬷说了……” “你是听嬷嬷的,还是听我的?”顾妙儿就问她。 桃红眼睛一亮,立即表忠心道,“婢子自然是听姑娘的。” 顾妙儿觉得心下十分舒畅,芙蓉面上带出娇俏的笑意来,“我瞧着这庄子门院紧闭的,恐是没有人在,不如我们且回去……” “门不是开着吗?” 谁知,她话音未落,就听见昨夜里把她给气恼的男声,不由得回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穿着墨绿的道袍,乌发仅用个青玉?子固定,瞧着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 不是别人,正是她昨晚所见的秦引章。 顾妙儿当下嫩脸飞起两朵红晕,羞窘得想寻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还是桃红知机,一瞧这情形就明了,“这位大爷,我们家姑娘是来谢礼,区区薄礼,还望大爷不要嫌弃。” 顾妙儿听得桃红这般说,也是回过神来了,不在纠结自己的尴尬,当下小胸脯一挺,立即就附和着桃红的话,“对,区区薄礼,还望收下。” 秦致自外头回来,到没想着这外甥女还要过来送谢礼,想昨夜里她撅着小嘴儿恼羞的小模样,又见着她今儿这娇俏模样,更与心中那人格外相像,当年她也是这般娇俏——此时,到是眼底一沉,将这姑娘嫣红的脸蛋儿都收入眼底,却也晓得她同那人不一样,手指摩挲着腕间的佛珠串儿,淡声道,“既然是来送谢礼,秦引章就请姑娘喝茶可好?” 顾妙儿想说不用了,对上他幽沉的视线,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进了庄子,到觉得他名字怪有意思,还叫什么引章的,还姓秦呢,不晓得是不是同英国公府有亲?又想着许是她自个想多了。 庄子外头瞧着虽不起眼,可站着的护院足以叫人望而生畏,待进了里头,还是叫她微有些吃惊。庄子里头是仿了江南风光所建,竟是她家里头的光景,好似将她家里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砖的都搬到了此处,叫她着实有些震惊。 她家小门小户的,当日进了英国公府也是心里头好是震撼,得亏她得母亲的亲自教诲,礼仪上是不缺的,就是性子上有些放不开,觉得自家小门小户的没得就上英国公府的大门,只记得母亲生前所惦念的亲生女儿,就盼着能找人回来,好安了母亲的心。 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处、这处何故如此?” 她声儿轻弱,却是勾得人心尖儿痒痒的,叫他也有些受不住。年轻的姑娘家家,再年轻的他都见过,鲜嫩的姑娘,送到他跟前的不知凡几,可对着这么张生嫩的面孔,却叫他生起一点儿那么个意思,好似全身都被打通了一般。 偏是他的外甥女。 他扫了她一眼,道:“何故如此?江南景致不都这般吗?” 她一听便愣了,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又没有由头说这话不对,便面上有些讪讪,“竟是同我家里头极为相似,到叫我有些奇怪。” 秦致面上温和,手指依旧落在佛珠串儿上,“原是如此,到是巧了,怕是匠人的缘故。” 许是这庄子的缘故,叫她失了许多戒备,要不是因着要满足母亲的心愿,她恐怕也不会来京里,,没曾想这京里才进来就被送到了卧佛寺,叫她千万想为母亲办事,却又见不着那些人—— 只这庄子到叫她念家起来,恨不能住在此处才好,她也晓得是自个儿想得太过了,此处就他秦引章一人居住,就算他年纪比自己长多了,她也到底是个大姑娘了,没的总来此处,于名声上有碍。 “小姑娘,可会点茶?” 待得茶具送上来,秦引章到问她。 她眼里看不完这庄子,被他一问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引到廊下坐着,此处正是母亲与父亲平时最爱之处,她看着母亲点茶,父亲虽不懂点茶之道,但对母亲极好,但凡母亲所说的,父亲从未有二话。 她一时便湿润了眼睛,瞧着他坐在跟前,好似父亲在跟前一样,不由得便拿起茶具来。 母亲教她极多,便是这点茶分茶之技,她觉得极为上手,如今试着做来,到真的跟在父母亲跟前一样,她不做繁复的图案,茶面上泛起一朵娇艳的荷花,嫩生生的绽着花瓣,花芯上露着个“妙”字,正是母亲给她亲取的名字。 秦引章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点茶,眼见着她手法熟练,竟将当年那人的技艺都学了十成十,便是这荷花中间生字的手法,也是她当年的绝技,却点的不是“妙”字,点的是“烟”,正是他那个庶妹秦烟。 他眼神微暗,到不曾将人错认成他那庶妹,却仿佛猜着了这庶妹的心思,竟是要将个可人儿送到他跟前。他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出来,“到是手巧。” 第四章 听得夸奖之言,她如画的眉眼间便染上一丝狡黠,整个人就鲜活了起来,叫秦致一时看花了眼,仿佛见着了当年的庶妹,一时间有些怔忡,望着她的目光就有些痴了。 只他那目光,落在顾妙儿身上,把顾妙儿给羞得不行,她拿着手掩了半边脸儿试图躲避他的视线,“你、你如何这般看我!” 小姑娘家家的,含嗔带怒的更为鲜活,仿佛那个人瞬间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叫他忍不住朝前伸手——小姑娘见他将手伸过来,慌忙地站起身来,白了一张俏脸儿,“你好生无礼,竟、竟……” 她一时说不下去,就起了身要扭着腰儿要离开。 总算是叫秦致清醒了些,看向小姑娘的目光便复杂了起来,“你别怕,姑娘瞧着像极我一位故人,方才将姑娘当成了她。”素来未同任何人低过头的国公爷,竟然还能同人低头了。 他语气轻淡,叫她听得耳里一凉,好似通过他的话了解到他那股子怀念的心情,她向来乐天,自小被父母纵着大的,也就没有多少防人之心,他这么一说,便就轻易地信了,还装个老气横秋地点点他,“你可不能这般,也就我胆子大些,不然你可把人给吓坏了!” “你说得对,”他温和了面容,眸光里含着留恋,好似要将她的面容给记在心上,在无数个夜里他辗转反侧,身体滚烫得睡不着只能自个儿抚弄自己也求不得那点子解脱,他端起茶来浅浅品尝,竟觉得那味儿也似乎染了她手上的馨香,也同庶妹一般的香,这让他隐隐警觉起来,“多谢你指教。” 她当下就红了脸儿,便起来要走,“我走了呀。” 他也没拦她,就看着她走。 桃红在外头一直转来转去,见自家姑娘好好儿地出来,就赶紧儿地松口气,“姑娘,要不趁嬷嬷不在,我们就下山去看看表公子?” 闻言,顾妙儿到冷了脸儿,“不去,不去,就不去。” 桃红有些心急,“姑娘,可不能这样儿,表公子待你可一片儿真心诚意,不能叫他伤了心呀。” 她撅了嘴儿,想着平时表哥待她是极好,可思及舅母那嘴脸,她便不乐意起来,“舅母那脸儿,我可不想瞧。” 桃红自然就劝她,“姑娘,可不敢这样,伺候公婆都是应当的,表公子待你好不就好了嘛?” 顾妙儿揪过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手心玩,“桃红呀,听说好有些人家都是娶了人家姑娘进门都叫贴身的丫鬟都做了姨娘,你是不是也想当表哥的姨娘呀?” 桃红暗暗心惊,怕自己叫姑娘看出来心思来,忙不迭地摇摇手,“姑娘,您可冤死婢子了,婢子就盼着您同表公子和和美美,将来也好叫婢子给小公子当奶娘,叫小公子喝婢子的奶,也是婢子的荣光了。” 顾妙儿年少,听着这话面颊飞上两朵红晕,作势去捂桃红的嘴,“胡说甚么呢,还不快住嘴。” 桃红笑着躲开了,便去了卧佛寺里的小和尚打听,才晓得青山书院竟离此地不远,坐上马车也就喝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立时就同顾妙儿说了,“姑娘,山下就有马车,不如我们叫了马车过去?” 顾妙儿心里念着表哥,闻言一张俏脸顿时就绯红起来,羞羞答答道,“嬷嬷并不乐意我同表哥见面,不如、不如……”她的手拉住桃红的手,咬着唇瓣道,“好桃红,我的好姐姐,不如你去见表哥,就同他说我来了?” 桃红略露为难之色,“姑娘,这不好吧?” 她这么一说,到叫顾妙儿立时就坚定了决心,“好姐姐,你就应了吧。” 桃红也就应了,“那姑娘你好生儿在此处,我去去便回。” 顾妙儿想着表哥晓得她来了此地不知会如何的高兴,便面上含了几分春意出来,又叫人瞧见,害羞地捂了自己的脸趄着后厢房回去。 李嬷嬷见她回来,面上露出意外之色,“姑娘,何故这般早就回了?” 顾妙儿不解其意,“就是去送谢礼,如何还能在那处久待?” 李嬷嬷闻言,晓得是自己心急太过,便道,“也是,姑娘先歇着,咦,桃红呢,怎的不伺候着姑娘回来?” 顾妙儿生怕李嬷嬷看出来不对,就立即拉着李嬷嬷的袖子找补起来,“嬷嬷,桃红替我去山下寻些玩意来,是我叫她去的,你可别怪桃红。” 李嬷嬷知她还小孩儿心性,想着将来的事,便不由得心下一软,不如此时叫姑娘松快些好,“既是姑娘吩咐的,老奴便不罚她了。”话说到此际,她目光慈爱,“可同那位说过什么?” “嗯?”顾妙儿斜倚在床榻里,这边自不比她在家里头舒坦,神情懒懒地同李嬷嬷说了一回在庄子处的事,也将秦引章的一举一动都说了出来,她待李嬷嬷素来敬重,自打父母都故去后,也都是李嬷嬷护着她不被人欺负,她心里头是念着李嬷嬷好的,也将李嬷嬷当亲人一般,说着说着还坐起了身,“我瞧他呀,看着我像是看到别人似的,也不晓得是谁呀。” 这一说,说得李嬷嬷面上一怔,可不就是她家姑娘,那当初的秦霜。 可恨那一帮狂蜂浪蝶,轻易摘了姑娘的花蕊,到最后竟无一人敢出面认了姑娘腹中的孩子,叫姑娘孤苦无依地被赶到卧佛寺边上的庄子里产女,还被远嫁到江南一个小小的商户里为主母。每每思起此事来,都叫李嬷嬷心里那股恨意无处可解脱,可恨那秦引章,可恨那陆敏衍,可恨那苏枚现! 只她人微力小,姑娘都故去了,那几位还好好儿的,还位居高位,更让李嬷嬷悲从中来,一时忍不住就落了泪来,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悲痛,“我见着姑娘,也时常想起太太来。” 顾妙儿立时就劝解她起来,心里头到想着也不知道桃红前去青山书院可还顺当。 桃红去青山书院真是顺当,山下就有马车,手头又有银钱使唤,自然不会耽搁,就往着青山书院去了。 青山书院就在山脚下,她上前打听,听得那书院不叫女子进去,便又使了点碎银子给门口的护院,那护院收了碎银,就去寻人。 桃红站在书院翘首盼望,渐渐地,双眸染上鲜活之色来,待得那人从书院偏门出来,便微踮了双足,朝那人喊了一声,“公子!” 声儿刚出口,她又噤了声儿,脸儿嫣红起来,颇有些羞状。 来人是顾妙儿的表兄温庭开,迎着风而来,身着月白长绸衫,眉眼俊朗,透着一股子亲近感,见着外头站着的桃红,眉眼间就露出笑意来,“我道是谁来了,竟是你丫头来了。” “公子,”她欲上前,又止了步,只身形堪堪向前,被那风一吹,仿似要随风飘去,“姑娘,姑娘她入了京,让婢子、婢子来同公子说上一声。” 温庭开眼睛一亮,顿时就热切起来,表“表妹、表妹她也是入京了,此番人在何处?快领了路,我好去见表妹。” “万万不可!”桃红急道。 到叫温庭开心下疑惑,又想到母亲对表妹颇有微辞,便就担忧了起来,“可是表妹她厌了我,不欲见我?” 桃红不意见他这般担忧,心下到是更急起来,“不是的,不是姑娘不欲见公子,而是姑娘如今身在卧佛寺为老爷太太抄经念佛,又有李嬷嬷在,姑娘她……” 温庭开自是晓得那位李嬷嬷,眼神就沾了点不悦,“这老虔诚,定是这老虔诚从中作祟。” “公子,姑娘叫她管得都没有半点透气的,可就指着公子替我们姑娘出气呢,”桃红见状不由得再添油加醋一番,心里着实恼极李嬷嬷,也不知是打的甚么鬼主意,非叫姑娘去送谢礼,她们家姑娘还有表公子呢,怎么好还见外男去?“不如公子夜里过来,学那猫叫,婢子就领了姑娘出来见您可好?” 温庭开念着表妹,自是想见上一见,上前就握住桃红的手,虽是自是伺候姑娘,桃红的手并不似寻常下仆般粗砺,叫他将手握紧了些,好似这般就隔着桃红握住表妹的手一般,“好桃红,桃红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把桃红说得腰肢儿一软,就跌入他的怀里,他被迫将人搂住,就贴上一团儿鼓鼓,叫他情不自禁地双手覆上去,“桃红姐姐,好姐姐,晚上可要领了表妹出来的。” “公子、公子且放心,”桃红不是头次叫他揉胸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处,她是姑娘贴身伺候的,自然将来也要伺候姑爷,她微微喘着,面上嫣红,双手好似要推拒他的手,却是将他的手重重地按在胸前,“婢子定会的叫公子如愿的。” 只此处不是地儿,她只叫温庭开稍揉了一会,便坐那马车走了。 离开那几步,到叫温庭开仿佛望穿秋水,好似表妹就在身畔,他这会经了软玉温香,就有些受不住 。 且在书院里,也就厨娘还算是个妇人。有些同窗经不住这书院苦读,就与那厨娘有过风流艳事,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那厨娘贫汉之妻,哪里知什么礼仪廉耻,只管银钱到手便是。又兼着有些同窗还行那旱地之乐。有些胆子大的,竟只管寻了僻静之处便要行事的,可苦了他了,只能在房里苦读。 他也不是没想过红袖添喜之乐,如今表妹来了京城,他一腔情思就如决堤一般。 PS:哈哈哈哈这真的是个H文来着哈哈,所以大家都懂的哈哈。 当然,我的文一般女性向,所以,男人都是工具人呀哈哈 第五章 柳氏歪靠在软榻里,背后枕着大迎枕,由着婢子将梨块儿递到嘴边,她轻咬一口,又伸手点向那婢子的嫩脸,“你们爷呀传了话过来,今儿个夜里要陪老太太用膳,可得要精心着些伺候你们爷,但凡你们中有一个怀上了,都是国公府的功臣。” 软榻前一溜儿地站着两个貌美的年轻婢子,便是着稍有些宽松的衣裙,莲步轻移间隐约瞧得出来的诱人身段,面容透着一丝还未摆脱的稚嫩,眉眼间却带了几许风情来,却叫柳氏看得极为满意,保养得宜的手指从婢子的面容慢慢下滑到纤细的颈间,颈子叫立起来的领子包裹了严严实实,只稍稍低头时才能露出后颈 处那一抹雪白的颈子来。 柳氏一个个的望过去,四个婢子俱都站在她跟前,抬起一张张稚嫩又带间难言风情的面容,面上的笑意更深了,“我使了银钱将各位领来,又给你们消了贱籍,可得往你们爷身上使使力,若不然,再回去那贱地儿一双玉臂千人枕去,可省得?” 一听这话,几个婢子不由面色稍白。 葛嬷嬷厉了面色,高提了嗓音,“夫人的话可都听见了?” 几个婢子立时就跪在柳氏跟前表忠心,但不是寻常丫鬟那般“扑通”一声就跪了,明明也是跪的,个个跪得是弱柳扶风,到真真儿地像极了柳氏印象里那位模样,她神情既厌又恶,还是打起笑脸,“都起来吧,现儿都是娇客,将来你们得了宠,还望你们记着今儿得我的情呢。” “不敢,婢子不敢。” 几个本就当作清倌人养大,也听说过英国公如何的英伟,只叫人唏嘘的是英国公膝下未有子嗣,未有嫡子女也就罢了,就连庶生的都未有一个,京里都在传闻英国公上战场时伤了根本无法有精水,恐怕都要让二房的儿子承继过来当嗣子。 柳氏摆摆手,几个婢子就退下去了,葛嬷嬷见她神情怏怏,赶紧上前劝慰道,“姑娘,可别为着这些人伤神,将来无非是去母留子,先叫她们得意一会儿罢了。” 柳氏叹口气,手探向还平坦着的小腹,“我哪里是为着她们伤神,我是为着这肚子里的冤家伤神。这男人性头上来当真拦也拦不住,叫我怀了这小冤家,如今要再不成事,我这可……要是这边儿不成……” 屋里只有主仆二人,葛嬷嬷是心腹嬷嬷,自是晓得柳氏的心事,当下便提议道,“不如老奴唤了那人过来,好叫太太解解闷儿?” 柳氏冷笑,“他难得从青山书院下来,岂会来我这处,还不陪着他的娇妻美妾,还有那些个清秀书童,哪里还能想得起我来?” 葛嬷嬷听得就替夫人心疼,概因夫人是她奶大的,这情份自当不一般,“姑娘且稍等,老奴就去唤人过来,总不能叫姑娘您待了这风险,却叫他娇妻美妾的?” 柳氏摆摆手,依旧那副蔫蔫儿的模样。 却叫葛嬷嬷坚定了唤人来的心思。 庆和堂,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虽说如今英公国乃是秦致,但陈太夫人还在,便没有分家的道理,且如今英国公长房一脉无所出,二房秦启也是太夫人亲子,相比起来长房的冷冷清清,二房到是热闹非凡,不光是嫡子有二,嫡女有一,还有庶子有三,庶女有四,都和和乐乐地到庆和堂,叫陈太夫人极为欢喜。 尤其是见着秦启,不过半旬未见,就叫陈太夫人觉得儿子见瘦了,“我儿瘦了,也是你长兄不得力,总不为你在朝中谋个缺,也不知当年是领的甚么功!” 秦启闻言,晓得陈太夫人这是那点左性又上来,忙劝道,“母亲,别怨大哥,咱们英国公府还有姑奶奶在宫里头,又有皇子是咱们府上的外甥,大哥素来谨慎,又岂会……” 陈太夫人用手边紫檀木为料且镶着鸽子蛋大小红宝石的拐杖往地上顿了两下,“我的儿,你素来心善,就晓得为你长兄开脱,他那般心性硬得很,还为着当年我要请立你为世子之事恨着我这个当娘的呢……你说说,明明是嫡亲的外甥,偏不叫我们亲近,宫里头的娘娘不晓得如何的伤心。” 这番话,庆和堂的众人都听得不知凡几,先前秦二夫人梁氏还会上前劝说一两句,被太夫人喷了个满头,就不敢再出声了,也就由着太夫人最疼爱的儿子从青山书院回回每每唱母慈子孝的大戏。甚么请立世子,人长子还未死呢,太夫人当年就急吼吼地想请宫里的娘娘在当今耳边吹吹风要改立世子;甚么宫里头娘娘不晓得如何的伤心,那位不也是靠着国公爷的功劳坐稳了淑妃的位份。 梁氏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连带着她的子女俱都学了她的架式,到似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母亲,长兄如何会记着当年的事?”秦启劝着太夫人,“宫里头的娘娘又如何不知长兄的难处?母亲可别为着这些事而伤神,这些事上长兄自有主张,我们听长兄的便是了。” 陈太夫人抬手指指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可看着儿子哀求的眼神,她也叹口气,“哎,人老了,便没有当初香了,我嫌我这个当娘的……” “谁嫌母亲了?” 陈太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得一记朗声从外边传来,叫陈太夫人立时就绷了脸。 庆和堂立时就静了下来,梁氏领着一众子女都默默地站起来,迎着迈步进来的男子。 他相貌与秦启极为相似,是亲生的兄弟,自然是相似,只他稍添几分刚强,秦启略显几分斯文。 他扫了一眼扶着母亲陈太夫人起来的秦启一眼,“原来二弟也下山了?” “是的,长兄,”秦启抬眼瞧他一眼就叫他冷冰冰的眼神给吓得立时就缩回视线,“多日未见母亲,便回府里陪陪母亲。” 秦致神情淡漠,“母亲身子可还好,今儿我来陪母亲。” 陈太夫人见着儿子这冷冰冰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着当年他生下后便被婆婆抱去养,自小与她这个母亲不甚亲近,如今又是如势中天的国公爷,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要瞧他的脸色过活,“你也晓得要陪我?我当你都不……” “听说云贵之处甚缺教谕,不如叫二弟前去教化?” 也就一句话,叫陈太夫人的话都梗在喉咙底。 秦启一脸苦笑。 梁氏眼神颇有些同情,掩饰得极好。 她到是格外同情国公爷,偌大的国公府,还不是靠着大伯的战功。 陈太夫人这一顿饭用得格外不下噎,还得噎下去,不然的话,二儿子恐怕真要离开京城地界去云贵受那等子罪,庆和堂里自然一派母慈子孝,只缺那国公夫人柳氏,陈太夫人早就免了她的晨昏 定省。 从庆和堂出来,秦启就让子女先行一步,也让丫鬟婆子都退下去,他则要去牵梁氏的手,梁氏瞧了他的面容一眼,也就由着他牵上手了,到没有当年那般情意绻绻。 “太太,在府里头既要伺候太太,又要照应大嫂,实是辛苦你了。”秦启惯来是这副模样,回回总要提提她的辛苦,“也是为夫的没用,叫太太这些年受苦了。” 梁氏前些年听这话还有几分欣喜,如今这话听多了,就同耳旁风一样听过就算了,到将当年那反应学得一模一样,含情脉脉地对上他,“不苦的,有二老爷这番话,妾身就知足了。” 秦启格外感动,“太太且早先歇着,为夫还有些文章要看,就先去书房了。” 梁氏如何不知丈夫那点子破事,做一番知情识趣的贤惠人,“那老爷别看太晚,可要顾着自己身子些。” 秦启自是应声,梁氏站在原地目送他远走,待得灯笼的光一丝也瞧不见后,就垮了脸下来。 丫鬟提灯走在侧边,随着她的一走一动,亮光随着她的姿势而微微晃动,又映出她身影来,到别有一番趣味,在庆和堂里吃了个半饱,这会儿就有些思淫欲了。 那丫鬟也是早就叫秦启上过手,被从身后揽了腰,手上就要提不住灯了,便有那见怪不怪的婆子上来接过灯,就由二老爷将那丫鬟抱进了假山里。 婆子们都站在假山外头,个个都当没事发生一样。 秦启猴急极了,没了半点斯文态儿,也不去脱冲丫鬟裙子,只将她的亵裤扯下来,自个外袍一解,就扯出裤子那硬梆梆的物儿,就往丫鬟那秘穴捅去。 丫鬟身子还干着呢,叫他艰涩难进,就同走旱路一般,叫他索性就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又往丫鬟腿心处抹了抹,就着这点子湿意就硬生生地插将了进去,插得那丫鬟哀哭出声。 PS:哈哈哈来了来了,我连上了,来更新了 第六章 葛嬷嬷过来时,便听得假山里传出来的声音,男人的粗喘,女子的哀求声,她略皱了眉,二老爷也真不挑,随便寻个丫鬟就成事了,又替自家姑娘放心起来,男人弄过一回也是好事,省得他在姑娘身上无节制,姑娘可是有身子的人了,盼了好多年。 眼见着大夫人柳氏身边的葛嬷嬷出现,站在假山外头的打头婆子便上前奉承道,“见过葛姐姐,葛姐姐这厢可是有事?” 葛嬷嬷眼皮一掀,“可要精心伺候着二老爷,别叫二老爷受凉了。” 那婆子赶紧就应了,“葛姐姐说的是。” 秦启把丫鬟压在假山里胡抽乱插一顿,也不管那丫鬟哭声,就把那物儿抽出来对着丫鬟的微张小嘴儿就就抵了进去,将个浓精都射在她嘴里,把个丫鬟弄得都快呛着了—— 这会儿暂且纾解了一回,秦启整整长衫,出来时又是风光霁月的模样,身后留下被他弄得歪靠在假山壁上的丫鬟,只见那丫鬟裙衫凌乱,亵裤挂在脚踝,整个人好像被弄坏了一样。 “老奴见过二老爷。”见人出来,葛嬷嬷便上前见礼,又暗暗地将二老爷打量了一回,觉得二老爷还真当是体贴姑娘,不然每次二老爷见了姑娘,可不得叫姑娘次日都得称病一番。 秦启见着葛嬷嬷,只轻笑了一下,“嬷嬷正当年哪。” 葛嬷嬷不免老脸飞上两朵可疑的红晕,虽称一声嬷嬷,到也有半老徐娘的风韵,况早年是柳氏的奶娘,为着生计入得侯府当奶娘,也有喂着姑娘奶儿被那侯爷入软了身子的风流韵事,到如今也是久旷了,听得那声儿还如何忍得住? 秦启见状,便“呵呵”笑着走了。 葛嬷嬷心下叹息,二老爷一表人材,偏这国公府落不到他手里,到同个小可怜似的只在青山书院落个先生的份位,真真是怀才不遇。只她这般怜惜二老爷,对假山里的丫鬟便没那份体贴入微的心思,指使着粗使婆子道,“还不快人拉出来,煎了药给她喝。” 粗使婆子唯唯诺诺,就进了假山去收拾人。 葛嬷嬷回到长房,见柳氏依旧蔫蔫,怜惜之心便涌上来,“姑娘,我的姑娘,人就快过来了,姑娘可要梳洗一番?” 柳氏闻言,到是有些怔忡,“真个是要来了?” 但下一瞬,她又狐疑道,“怎的这痛快就要过来了?” 葛嬷嬷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二夫人也不知如何调教的人,是个人便要引了二老爷行那淫乐之事,二老爷怜香惜玉,岂会……” 柳氏有些茫然,“他、他呀便是这般的……”她语气从开始的不确定,到后面慢慢地变了语气,变得坚定起来,甚至面上也带了一丝欢快起来,“都是我爹,非得将嫁给秦致,叫我独守空闺这许多年,如今也好了,我也有身子了,秦致不如就去死吧。” 葛嬷嬷不是头次听这样的话儿,“老侯爷也是盼着姑娘您为国公夫人呢,也是一片儿爱女之心。” 柳氏转而是又恨又恼的,“他哪有什么爱女之心,没迎季氏入府成天儿喊我娇娇,又哄着我,那季氏入了府后,天天就念着她,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女儿?我在这府里头受苦,他到好,娇妻爱子,便当我死了吧。” 这说着便哀哀哭泣起来,哭得葛嬷嬷更心疼,“姑娘别哭,姑娘别哭,如今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奴已经叫人在水里放好了东西,人也安排好了,姑娘且放心,必会有个好消息的,要是再不成事,便叫……” 柳氏这便不哭了,由着葛嬷嬷抹脸,眸光里染过一丝深沉的恨意,“要是再不成,我就叫把那小贱人的女儿喂了药送给他去,看他碰不碰!” 葛嬷嬷见她不再哭了,当下便高兴了,“对,姑娘,就当如此,叫他落个舅甥相奸的恶名,看他还装个样子出来。” 柳氏觉得有几分解气,纤手不由又探向还未半丝动静的小腹,“也不知道这冤家落地时会生得像谁……” “吱呀”一声,窗子被打开,猛地进来一个身影,生生地将柳氏的话给打断了。 柳氏闻声坐起,那人几步到拔步床前就将人轻轻按住,“我的娇娇,可别起……” 一听那声,一见那人,叫柳氏瞬间酥了半边儿身子,可想着他半月里不回府里,回来后又要同丫鬟小厮歪缠,便冷了那脸下来,一张娇艳芙蓉面就似结了冰霜般,“还娇娇,你心里还有我?” 来人立时脱了鞋子上床,将这个闹娇的妇人搂入怀里,口里“心肝儿娇娇”的喊个不停,喊得柳氏那面上似化开水一般,整个人都娇软地倒在他怀里,纤指往他额间一点,“你这个冤家,真真是我的冤家。” 屋里灯只点了盏灯,灯光微弱,待那男人抬起头来,竟是英国公府上的二老爷,正柳氏的小叔子,此时他双手脱掉柳氏轻薄的外衫,就见着绣着并蒂莲的粉色肚兜包裹着一对酥胸,隔着薄薄的料子就张嘴含住娇乳,叫柳氏嘤咛了一声。 秦启对她自是万分细心,不似同那丫鬟一样掰开腿就将硬梆梆的物儿插进去,他到极有耐心,使着手段儿勾着这妇人,将这个妇人弄得哀哀求饶,才去解了她雪白纤颈后挂着的系带,饱满的酥胸瞬间弹跳出来。 他嘴里头咬着嫩乳,手上也揉捏着,一手直探向她腿心处,上下并行,弄得柳氏空虚不已,还记着腹中的孩子,一手护着小腹,“冤家,可别,可别……” 秦启闻言稍抬头,嘴里头还叨着她的奶儿,含着欲念的眼里流露出欣喜之色,慢慢地吐出被他吸吮得胀大红肿的乳头,“娇娇怀上了?” 他这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长嫂怀上了他的孩子,要是个儿子,怕是要承继了这国公府;忧的是他长兄还未与柳氏圆过房,将人娶过门来就当菩萨似地供着——就依着他长兄的脾性,要是晓得他不光睡长嫂,还叫长嫂怀了孩子,不晓得会不会打断他第三腿。 当下,他胯下那硬梆梆的物儿顿时疲软下来了,“娇娇……” “啪”的一声,脸上立时挨了一巴掌,打得秦启耳里轰鸣,迎面而来的便是柳氏的怒喝声,“你素日里都是哄着我罢?说甚么有了孩子便养下来就是了,当时还能叫他承继了国公府?如今到好,你还想着再哄我一回?真个没担当的!” 秦启见她发怒,哪里还有平日里在身下承欢时的娇弱样儿,不由大惊失色,只怪他贪恋这妇人美色,又想着长兄不在府里她不得疼爱就权当是怜惜她一回,“娇娇,我的娇娇,你且别气,先听我一言可好?” 柳氏气哼哼地将人推开,胸前酥乳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晃荡白花花的乳浪,引得秦启嘴馋不已,双手捧住沉甸甸的乳肉,将自个儿身子挨上去,“我的娇娇,非是我没担当,而是为着咱们的孩儿,还得再细细思量,你总不能叫他还没来这世上就叫、就叫……” 他说着就咽了一下,眼含欲念,恨不能将奶儿吃个满嘴,只用双手轻轻揉捏,揉得她轻声哼哼,胯间孽根又硬将起来顶着她的腿心处,“娇娇,只得委屈你同长兄、同长兄……” 柳氏被硬梆梆的物儿抵着,只觉得浑身酥软,好似这身子都不似自个的了,到落了泪来,“你这个冤家,到头来还得舍我这身皮肉……” “娇娇,还得委屈你,都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怜我一不能娶了你,二不能将来让儿子堂堂正正地喊一声爹……”他说得就哽咽起来,将身子挨得更近,将那硬梆梆的物儿还往她腿心处戳了戳,“叫娇娇受了委屈,全怪我。” 柳氏被硬梆梆热烫烫的物儿隔着薄薄的亵料一戳弄,不由嘤咛出声,嗔怪地瞧了他一眼,素手捧上奶儿到他的嘴边,“也不怪二爷,二爷是书生,哪里敌得过那般凶蛮人物。二爷可千万别自责,这事儿还不是怪他,今儿我让人去伺候他了,要成了事,便是现成的由头。” 秦启啃着奶儿,满嘴的乳香,又狠狠地啃了两口,“全怪我,既叫娇娇担了这事,又叫、又叫长兄他……我既对不住长兄,又对不住娇娇……”嘴上这般说着,嘴里吃着长嫂的奶儿,硬梆梆的物儿还戳着长嫂那私处。 柳氏双手抱住他的脑袋,挺着奶儿送入他嘴里,美眸里带着几分爱怜之意,“事情到这份上,只能委屈国公爷了。” 秦启又嘬两口奶,脑袋就往下钻,扯开轻薄的亵裤,就将脑袋钻入了柳氏腿心处,灵活的舌尖觑着那处秘穴就舔弄起来,舔得柳氏娇吟不止,两腿儿将他脑袋更得紧。男人愈发性发,舔弄过一回后就扯了裤子将硬梆梆的物儿入了柳氏那秘穴,一时间,屋里娇吟粗喘声不止。 葛嬷嬷就守在屏风后头,听着床里男女交合的声响,久旷的她早已经受不住地去寻了藏在多宝阁的玉势儿,褪了自己的裤儿就把粗硕的玉势往里面一插,插得她几欲翻了白眼,半天才缓过来。 正是里头主子同小叔子勾搭成奸,奶嬷嬷见春色不由起淫心。 PS:哈哈哈 第七章有情人私会,国公爷窥私 从庆和堂出来,秦致撇开人,就迳自在府里走上一走,待得走近假山时听见男女交织在一起的粗喘跟呻吟声,府中并未有那人那般胆子,必是二弟秦启,素来不动脑子,只爱动他夸下那两肉。 只这声儿一听,到叫他泛起躁热之感,面上便添了一丝厌恶之色,却知自己是中了药,必不是厌恶他的母亲所下,恐怕只有柳氏。 那点子躁热感于他来说是有些心血来潮,到不至于逼得他同野兽一样随意拉了个丫鬟小厮就地解决,而是去了外书房,让人备了水来。他扯掉身上的长袍,露出肌理分明的精壮身体,胯间那处毛发浓密,粗硕的性器从毛发中耸立,贴着他平坦的小腹,随着他迈入浴桶里,两颗硕大的卵蛋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他没入水桶里,随碰上他的进入,水溢出浴桶,将地面瞬间浸湿。微眯着双眼,他仰靠在浴桶边缘,额头慢慢地渗出细汗来,屋里透亮,映着浴桶里的清水,也映出他有力的双手正在胯间握着硬梆梆的性具,随着他的动作加快,粗喘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重。 他瞬间睁开双眼,倏地从水中起身,被他抚弄过的性器丝毫不见有消退的痕迹,反而更硬梆梆的挺立着,他冷眼扫过这浴间,盯着影影绰绰的屏风,“滚出来!” 一个女子便羞羞答答地屏风后头走出来,赤着一双白玉足,脚踝上系着铃铛,随着她的走动,薄如蝉翼般的轻纱掩不住曼妙的身段,酥胸饱满,娇蕊挺立,每走一步,薄纱便微微掀动,将小腹下那三寸之地隐隐露出来,白嫩嫩的私处不见半点毛发—— 举手投足间俱是媚意,兼着双双美眸流露羞意,既是羞的,又是媚的,两厢融合更显她万般风情,夹带着阵阵柔和的香风,仿佛是来引人夺魂的——更绝的是那张脸,既稚嫩,又含着几分春情。 “长兄。” 屈了身儿朝他行礼,端的是袅袅之态,仿佛多年之前那灵动且带娇气的女孩儿瞬间活过来一样,让秦致喉间一紧,身下那物更是硬挺了几分,香风阵阵袭来,更令他眼前仿佛全是那人的娇嗔,就在这一怔间,她大着胆上前,软了身儿跪在他身前,双双素手抚上他健壮的小腿,直到他的胯间。 硬梆梆的粗硕之物,被女子握在纤手间,手太小,竟不能握,滚烫的手儿就在手上,引得那女子张开樱桃小嘴便要将那物含入——却被人推开,她疼得嘤咛一声,红唇轻颤地唤了声,“长兄……” 一声娇啼,引得秦致去瞧她,只见她软坐在地,轻纱滑落,露出嫩白高耸之乳,双手扶着屏风颤颤起身,泪眼婆娑地瞧着他,见他瞧过来,纤弱的双手竟是扶不住屏风,缓缓地瘫软在地,双腿微微张开,露出干干净净的嫩处,好似还未发育般。 “长兄……” 她又唤了一声,泪眼迷蒙。 端的是勾人魂魄。 秦致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不着一缕,浑身上下还往下滴着水珠,尤其是胯间那物,好似身上的水都汇集到此处,往下滴落水珠儿——见他上前,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更是楚楚可怜起来,咬着唇瓣儿,泪珠儿要落不落地瞧着他。 下一瞬,她脸色惨白起来。 男人的脚踩向她白生生的小腹下,踩得她既惊且怕,身子想要往后缩,却是躲不过男人的力道,似整个人儿被钉在地面一样,生生地便哭了出来。 “爷、爷,饶了奴吧。”她试图抱上他的小腿,含着泪儿求饶。 秦致扫她一眼,将脚收了回来,冷声质问,“今晚备了几个?” 女子仰头,眸光里俱是他那雄伟之物,自小受过调教的身子虽被踩痛了,还是不免泛起躁热,想将那物吃入嘴里,只对了他一眼,便被他眼里的冷厉惊吓得缩了身不敢再去瞧他一眼,哆哆嗦嗦地回话,“回爷、回爷的话,是、是四个。” 秦致冷笑,“都将你们买入了府,也不亏得你们,都去二老爷房里伺候吧。” 平白无故的,二房又多了四个妾,把个梁氏给惊得一句话都不敢问,且又是霍管家将人送过来,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到是秦致连夜骑马出城,到得城门处,守门的见一人一骑过来,还当是哪个纨绔子弟夜闯城门,却见是英国公,当下开了城门让人出城。 **** 桃红自从青山书院回来,胸前仿似还残留着表公子的手劲儿,好似胸乳叫表公子还揉着呢,回来见着李嬷嬷沉着脸站在后厢房外头,心下不免一慌,“嬷嬷怎的未在姑娘跟前伺候?可是姑娘惦念着婢子了?” 李嬷嬷见她手上提着个油纸包,“小蹄子,到问起我来了,你不好生伺候着姑娘,乱跑个什么劲儿?” 桃红缩了缩好似还被表公子揉着的胸脯,凝了一张俏脸,“嬷嬷好生没道理,是姑娘吩咐了婢子下山买些蜜饯来,怎么在嬷嬷在嘴里到成了婢子不伺候姑娘了?” 李嬷嬷也就诈一诈她,见她并未有心虚之态,且又拿过她手上的油纸包,果见着是一包蜜饯,才堪堪放下心来,“桃红呀,不是嬷嬷多嘴,你打小儿就伺候姑娘,晓得姑娘同表公子一贯儿亲近,可姑娘那舅家态势你当日也见着了,要姑娘真嫁到舅家去,也不知陈氏如何……” “嬷嬷,婢子省得,必不会叫姑娘吃半点苦头的,”桃红作势就受了她的好话,也不同李嬷嬷再分辩上几句,心想着姑娘同表公子自是将将好的,待将来表公子高中,姑娘红袖添香,又能随着上任,岂是那舅太太能管得了的,“姑娘恐怕是等久了,待婢子将蜜饯呈与姑娘吃。” 李嬷嬷便不再多语,只一心伺候着顾妙儿,到未见着桃红与顾妙儿暗里交换了个眼神。 入得夜里,山里有些清静,屋里头落针可闻。 桃红睡在顾妙儿外侧,靠着外头映进来的月光起了身,又去瞧了瞧在床前睡着的李嬷嬷,轻声唤道,“嬷嬷?” 李嬷嬷并未有什么动静,依旧睡着。 桃红极为谨慎,自是又再唤了一声,“嬷嬷?” 李嬷嬷还未有动静,叫桃红面上染了一丝欣喜之色,赶紧去伺候顾妙儿起来,还给她系了披风,提着个小灯笼蹑手蹑脚地扶着顾妙儿出了那屋舍。 入了夜的山里,还有些冷,不由得叫顾妙儿将披风拢紧了些,又瞧瞧桃红单薄的衣裙,“桃红,你冷不冷,若冷的话,这披风就给了你吧?” 桃红可不敢穿那身披风,要是叫李嬷嬷晓得了准得扒她一层皮儿,虽是有些冷,到还不至于太冷,“婢子不冷,姑娘别说话,万一将人惊动了可不好。” 顾妙儿闻言立时就住了嘴,跟着桃红往前走,若不是有桃红扶着,恐怕她还不敢这么个夜里出门,又是背着李嬷嬷出门——可她少时同表哥要好,也是想着要做表哥的妻子,无奈家中变故突起,到叫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便是想见表哥也是难得见上一面了。 她心里期盼着,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能跟得上桃红的步子,虽有些吃力,到还能忍着。却见着路越走越熟,到像是她白日里路过的那个庄子边上,便紧拽了桃红的袖子,“可到了不?” 桃红指指前面的草剁子,学了那猫叫,“喵喵”两声,就见着一个身影从一人高的草剁子后头走出来,灯笼微弱的光亮落在他身上,将他衬得格外修长,却叫顾妙儿泪湿了眼眶,纤纤素手紧紧拽着桃红的袖子,“可是表哥?” 姑娘家那声儿娇滴滴的,正是温庭开下半日一直挂念着的表妹,比起一年前的生涩模样,此时到是长开了许多,瞧那腰肢儿纤细得不盈一握,胸脯鼓鼓,便叫温庭开口干舌燥起来。 “妙儿。”他几步就到跟前,急切地握住她的双手,“可叫为兄的想死妹妹了。” 被表哥握着手,顾妙儿虽有几分羞怯,可自小一起长大,便再有羞怯之意也是将忍了下来,一双美眸巴巴地瞧着温庭开,“表哥……” 未语泪先流,到叫温庭开心疼不已,将人揽入怀里,朝桃红使了个眼色,待桃红提着灯走开,他就哄着怀里的人道,“妙儿好生叫为兄的想念,为兄听闻妙儿这般入京,就盼着天就黑了好来见妙儿。” 顾妙儿自将他当成未来的夫婿,也就由着他搂着自个儿,眼儿盈盈的,“妙儿也是日盼夜盼着见表哥,今日真见着了表哥,妙儿着实高兴……” 表哥表妹诉衷肠,到叫上山的秦致听个正着,沾了药的身体此刻躁热得很,又听得一对小情人在此处幽会,更叫他火气更旺盛。 偏两个字“妙儿”钻入的耳朵里,叫他面色更为暗沉,被药物催发的那物更是肿胀到疼痛。 正是小情人觑着夜里私会,不意竟叫人窥私。 PS:哈哈哈哈哈,我好坏呀 第八章小情人蒙头吃奶儿,夜客怒声惊情人。 小情人自有说不完的话,何况是半年未见,更是紧着话说,好似这辈子的话都说不完。 却叫那人听得更是胯下疼痛,那脸阴沉得如同墨汁儿一般,到与那夜色极为般配。 偏那顾妙儿叫表哥给搂住,自是一心儿只记着表哥,何曾还会惦念起别人?到扯着表哥的袖子,娇娇儿地问道,“表哥在书院可好?” 温庭开拉着她的纤手轻轻揉弄,“好得很,只念极了妙儿。” 顾妙儿被揉着手儿,身子又是挨着表哥,到有些羞涩,想将自个手缩回不,不意叫表哥捏得更紧,她羞红了脸,夜色里瞧不清她脸颊飞起的两朵红晕,羞羞答答地回了句,“我也念着表哥呢。” 温庭开闻言,心神荡漾,拉着她的手到胸前,“妙儿,真的叫哥哥想死你了。” 她的手缩不回,羞涩地按在他胸前,“表哥怎么的这样儿,岂不是叫妙儿羞死?” 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还拿了话哄她,“哥哥这些日子日也想夜也想的想的这里都疼了,妙儿替哥哥揉揉?” 顾妙儿含羞带嗔道,“这可如何使得?表哥自个有手怎的还要妙儿揉?” “妙儿揉得才好,”温庭开带着她的手揉将起来,柔弱无骨般的纤手在胸前揉弄,揉得他热血上头,身子好似烧开的沸水似的烫,胯间久未经事的孽根跟着硬梆梆起来,叫他咽了咽口水,“妙儿一揉哥哥,哥哥这身上的毛病都好了。” 顾妙儿晓得他是哄自个儿,可脑里一热,心想着表哥将来定会娶她的,她现下儿给表哥揉上两下也未见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到真给他揉了起来。 温庭开被她小手揉得呼吸渐喘起来,整个人都被揉得硬梆梆,纤手好似点火一样,将他身上的火全都点着了,烧得他想更进一步,喘着气儿,拉着她的手往下,“妙儿,妙儿,好妙儿,哥哥这下头也更疼了,你也给哥哥揉揉?” 这会儿,哪里有什么白日里的书生模样,到像个性急的急色鬼——手被他拉着往他裤头去,可把顾妙儿唬一跳儿,她自小被母亲耳提面命过,不许叫人往裙子底下钻,也不许往男人裤头处瞧,这会儿好了,到叫表哥拉着手。 她心下就慌乱了起来,“表哥……” 只她声音娇软,叫温庭开听了更为酥麻,偏只有胯间那处硬梆梆地杵着难受,自打入了京进了青山书院,便未再同女子欢好过,他又不爱走那旱路之道,自当自个儿是清心寡,不曾想叫表妹一只软若无骨的小手给弄得性起。“好妙儿,好妙儿,哥哥这处更疼着呢,妙儿再替哥哥揉揉?” 被拉着的纤手刚碰到硬梆梆的物儿,还热烫的就往手心里戳——她岂有见过这番,当下便惊慌起来,“表、表哥,你这物儿好生无礼,竟是顶着我的手呢。” “好妙儿别怕,这是喜欢妙儿呢,”温庭开哄着她道,将脸往她鼓鼓的胸前凑,轻声地说起往事来,“妙儿可还记得年节那回,可是敞了衣儿叫哥哥吃奶的?” 闻言,顾妙儿面上烧烫,娇嗔道,“还不是表哥哄了我,非得、非得叫我敞了衣儿,表哥那日吃得妙儿疼了两日儿,母亲都问了我好两回,我都不叫母亲知晓。” “好妙儿,真是哥哥的好妙儿,”温庭开拉着她的手覆上硬梆梆的物儿,觉得身子舒爽极了,恨不得她的手长在他裤裆里才好,好能随时随地替他消消这旺盛的火,“是妙儿垂怜哥哥,哥哥晓得妙儿的心意,必叫妙儿当了温家主母,到时妙儿白日替哥哥打理家事,夜里哥哥伺候妙儿,可好?” 她被说得羞答答的,一手就要推他,也是假作势儿,耍个花枪罢——轻轻“哼”了一声儿,“表哥惯会说好话,底下可烫得我的手儿都快烧着了般,快些冷了些,烫坏我的手明儿可没法抄经……” 小姑娘的话直白,心儿更直白,把个温庭开给听得想将她压低在草剁里行那事,可念着她还年小,不忍叫她在野外受这番苦楚,待将来他高中迎了她入门,便将她压在喜房里狠弄,“妙儿,要叫哥哥的这物儿不烫着你的手也好说,你再敞了衣儿叫哥哥吃吃奶儿可好?” 果然,手真叫他放开了,不再贴着那硬梆梆的唬人玩意儿——她手上还有些颤抖,都叫他给烫的,又兼着那物儿粗大,岂是她一只手儿给覆得住的?这会儿她更羞了,羞得抵住他的胸膛,“表哥好生羞人,怎的、怎的又要弄那岂子事?” 温庭开白日里揉了桃红的胸,欲念半点未消,反更是想念年节那回表妹来家瞧他,他那回得了风寒,哄着叫表妹敞了衣儿,露出嫩黄肚兜包裹着的胸脯,俏乳嫩生生的才起了个小包儿,他吃了个一嘴子,每每一想来便觉得嘴里头都是那股子乳香味儿——叫他夜里头都硬梆梆的睡不着。 他耐心地哄着她,“好妙儿,哥哥就吃一下,你疼疼哥哥可好?” “表哥——”她轻唤出声,颤抖着手儿将衣襟微微拉开,露出当日一模一样的嫩黄肚兜来,依稀可见胸前鼓鼓,又去拿双眼捂了他的眼睛,含羞带恼道,“表哥可不许看。” 温庭开哪里有什么不肯依了她的,就叫她用双手给自个儿捂上眼睛,脑袋则探向她鼓鼓的胸前,张嘴就叼住一只嫩乳含住——、 陌生的触感,叫顾妙儿哆嗦了一下身子,“表哥,你可别咬,妙儿怕疼……” 他含着乳儿,艰难地回道,“哥哥就嘬嘬……” 小情人私会,露了奶儿叫人吃,听得那暗外的秦致简直难熬,好似生生地被投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似的,将他烧得旺旺的——胯下那孽根更是粗壮了一圈儿,将个长袍都顶了起来,他隐在暗色里,将小情人之间的话听得清清楚,想着白日里的小姑娘到这会儿竟是一副淫娃之态,被个表哥还哄着在野外叫人吃奶,不免生起一丝恼怒来,却不去想因何起了这恼怒之意。 他耳力极好,将那男子咂巴着吃奶的声儿都听入耳里,不由就冷哼了一声。 这一记冷哼,到是那破天的雷,将个小情人给震得不轻。 顾妙儿本就是忍着羞儿叫表哥嘬奶儿,还未将个肚兜褪下来,只叫表哥隔着薄薄的料子嘬她,嘬得她既疼又胀的,连带着腿心处也跟着湿了些——她又怕这个不知为何,还当自个儿是要尿了,就夹着腿儿,猛的一听那声音儿,就吓破了胆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把人给推开了,慌忙地连衣襟都未拉拢,就拖着虚软的身子要跑—— 温庭开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还强自当镇定,将那吓破胆儿的娇人儿拉入怀里,还替她拢了衣襟,“妙儿别怕,你去得桃红那处,叫桃红陪了回去。” “那、那……”她哆嗦着唇瓣,说不出一句整的话来。 温庭开也暗骂自个儿行事鲁莽,到叫表妹受了惊,“妙儿赶紧回去,此事自有哥哥处置。” 她出来是背着嬷嬷,且嬷嬷又不喜她同表哥亲近,这般夜里又受了惊吓,哪里还有甚么胆儿? 可她又仿着表哥,慌乱地朝着先前桃红去的方向脚步凌乱地走了去,没走几步,便走得香汗淋漓,只觉得身上粘腻得难受,远处见着一丁点光亮,她就朝着那点子光亮走去,脚步虚软,身子似弱柳一般,待得到了眼前,见桃红坐在边上快睡着一般。 “桃红?”她哆嗦着嗓音唤了一声。 桃红手里提着灯笼,猛地听到轻唤声,便睁开了眼睛,见着自家姑娘站在跟前,“姑娘,表公子呢?” 顾妙儿双手环在胸前,支唔道,“表哥让我先过来,他还在那处。” 桃红当下就急了起来,就将灯笼塞到顾妙儿跟前,顾妙儿不明所以,受惊的面容在被灯光映得瞧不见一丝血色——“姑娘且提着灯笼赶紧回去,眼下天黑成这般,婢子去送了表公子便回。” 顾妙儿被迫提着灯笼,就见着桃红一溜烟地往表哥处走,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害怕地缩回来,籍着白日里的印象回去,脚步凌乱,刚受了惊,还生怕有人跟上来—— “站住!” 一记男声凌空而来,惊得她立时跑了起来。 只没跑两步,她就摔在了地上,灯笼也从她手上摔了出去。 “别、别别,别过来……”她两手试图撑着地起来,只手上破了皮,刚碰到地上就叫她疼得落了泪,软软地哭求着,“别过来……” 方才敞着衣儿叫小情人嘬奶的小姑娘,这会儿趴在地上撅着俏臀呢,引了小情人还不够,连他这个路人都想勾引——把尾随过来的秦致看得既乐又怒,乐的是她真同个小淫娃似的不知羞,怒的又是她不羞的同个小淫娃。 正是小情人蒙头吃奶儿,夜客怒声惊情人。 PS:哈哈昨天卡文了,开头有些写不好,写了好两个版本,最后还是写成这样了哈哈,有不足之处望大家指点哈 第九章小姑娘哪知男人恶,裸着身子叫人吃奶 秦致眼力极好,能瞧得见她现下儿的狼狈模样,衣襟松松垮垮,将肚兜露出来,方才叫小情人啃过的酥胸被肚兜给兜着,人还试着起来,试了好两下都没起来,累得那鼓鼓的胸儿好似跟着晃荡,落在他眼底里,硬生生地将他压抑着的那股子躁热都跟着冒了起来,叫他的呼吸声跟着重了些,不由得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来,“哭甚么,方才不是叫人咬着奶儿,这会儿到哭了?” 被喝破事儿,顾妙儿几乎魂飞魄散,再怎么着也晓得刚才那事儿不妥,可她认定自个将来是要嫁给表哥,就半推半就地允了那事儿,哪里想得到夜里头还被人看了个正着,怕得不行,身子就跟着哆嗦起来,想也没想地就求饶起来,“不、不敢了,求大爷饶过小女吧……” 一声“大爷”叫得秦致面上带了笑意出来,想着她娇滴滴地同小情人说话,犹如当年那人也是娇滴滴地同人说话,不是亲母女,这性子上到是一模一样,惯会娇滴滴的勾人,这会儿,这声儿也是娇滴滴的,引得他那点阴暗的心思就给跳了出来,“饶过?怎的饶过你这样儿的小淫妇?在佛祖眼皮底子下就敢行这事儿?” 顾妙儿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纤手颤抖着捂着脸儿,双肩儿微微哆嗦着,“没、没有,小女不敢冒犯佛祖,不敢的,大爷、大爷别说了……”她从指缝中悄悄地循着声儿瞧过去,只隐隐地瞧见了个影子,那人站在不远处,好似一步子踏过来就能将她逮住,更让她害怕的想躲起来。 瞧着她娇娇弱弱的模样,秦致依旧站在那里,双手负在身后,“别说?” 她闻言,就美眸含了期盼之色,下一瞬,她的期盼之色就僵在她眸里。 “既是做的,怎的不叫人说?”他上前一步,竟是半蹲在她身前,伸手去拉她的手,一碰之下,她的手柔弱无骨,却哆嗦得厉害,更让他那分躁热更加深了起来,好似要冲破那层衣袍,“既是叫人吃了奶儿,也叫爷吃上一吃?” 她哆嗦着哭了,晓得自己是碰上恶人了,可她哪里挣得开,只得求饶,“爷,爷,别、别如此……” 她哭得可怜,手还想去推了他,叫给他拽得死紧,好似火箝子一样,烫得叫她颤抖。 “既是见着了,都说见者有份,”他调戏着她,声音不慌不忙,另一只手就落在她下巴处,她的手捂着脸儿,他手上碰上去都是湿的,分明是泪儿,也不怜惜她,就她敢在草剁子边就敢叫人吃奶,他也不会这厢子就饶了她,“脱了小衣,叫爷也吃上一吃,爷就放了你。” 她一僵,泪儿落得更凶,手已经被从脸上拉开,夜色太黑,她瞧不清人的脸,只约莫有个轮廓,心下怕得更凶,纤手还还不敢挣脱,“真、真放了?” 她咬着唇瓣儿,流着泪儿,好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到是真真像极了那人,也像那人一般不知顾忌,还未出阁就有了身孕,还生出个孽种来,心心念念着孽种,竟不把谁人都放在眼里,到叫他眼神深沉起来,如今还将这被她调教过的小淫妇送到他跟前来,分明就是…… 他更是没一点儿怜惜,丢开她柔若无骨般的纤手,那触感好似粘在他手上一样,胯间那物胀得更大,许久未经过人,今儿这躁热被药引着出头,“难不成爷还诓了你不成?” 男人的嗓音透着低沉,她隐约觉得这声儿有点耳熟,只惊惧之下也分辨不出来,纤手一被放开,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缩在身后,手上残留着男人的手温,烫得她想洗手——这会儿洗不得,又是逃不开,她也不知如何生的勇气,还真真儿地再问了一句,“可不许诓了我……” 说这句时,她含着泪儿,哆嗦着要保证,心里头想着表哥,才叫表哥吃了这处儿,如今要给别人吃——叫她既怕又羞,怕的是来人诓了她,羞的是怎的男的都爱这处来。虽是怕了他,可她也晓得自个儿处境的,只盼着他别再为难于她。 只她抬起纤手去颈后,纤细的绸带儿在她指间就跟落了封一般,怎么都解不开,解得她落泪更凶。 偏人还催她,“怎的既应了爷,又不叫爷吃了?” 她被催得更怕,手指哆嗦得更厉害,且双手又是往后颈上去的,哆嗦了一会儿就呜呜哭了,双手也跟垂落下来,“解、解不开,手、手酸得很……” 声儿既嗔且怒的,叫男人不由冷哼一声,惊得她几乎瑟缩成一团。 下一瞬,只觉得身前的身影都几乎贴了上来,男性的身躯几乎就挨着她身子,强烈的男性气息叫她晕红了脸,颈后便贴上了男人手指,便僵硬得不敢动上一分。 肌肤滑腻,叫他指腹不由得摩挲了两下,察觉她的哆嗦,更兼着有几分兴味了,轻易地就将系带解开,双手就朝前去兜住跳脱出来的嫩乳,一入手里,滑腻惊人,叫他的手不由得捏握住,指间收拢,乳肉被捏得几欲于从指缝间挤出来—— “疼——”她被大手一捏,自是害了疼,便呼痛出声。 却叫他冷哼出声,“还未吃上呢,就喊甚疼?” 她被说着毛病处,不由得抽抽噎噎,却不敢出声,真真是可怜模样。 大手托着一对白兔似的嫩乳,朝中间儿一挤,硬生生地挤出深深沟壑来,她只觉得男人凑过来,灼烫的呼吸落在她胸前,怕得她呼吸都急促起来,胸脯跟着微微起伏,被他稍稍捏上便颤抖一下—— 只这么就捏着,叫她身子难受得紧,想躲又不敢躲的,羞耻地咬着唇瓣由着他的两手揉捏着自己的嫩乳,生怕他手上力道重了,将自个儿给捏爆了,哆嗦着缩着胸儿,又是疼的,又是胀的,哪里受得住的,泪儿就涟涟的。 抚触到小姑娘的嫩乳,娇嫩滑腻且饱满,顶端的娇蕊还顶着他的手心,叫他用指尖掐弄起这娇蕊来。 “轻、轻些——”她又求饶起来,缩着胸躲开。 “怎的叫人咬着,我这般便不成了?”他还问她,夹着乳尖儿的手指稍一放开,整个手掌心便瞬间按压上去,将一方嫩乳按在手里严严实实,“不如我且叫了人来瞧瞧你这般样儿?” 顾妙儿闻言,小脸儿煞白,今儿也不知碰到了何等的冤孽,到叫她受这样的苦楚来—— 她自怨自艾,胸前又疼又胀的,生平何时受过这般的折磨,便是方才表哥吃她,也是隔着料儿吃,也不过吃了两口,就叫人给惊了——她却落得个被人堵住的下场,哭得抽抽嗒嗒的,“坏人,哪里有你这般的坏人,怎的样样儿都不成?” 她纤手儿便要掰他的手,才碰到他的手,就叫他的手捏了下乳肉,疼得手上便没了力气,嘴里头不肯罢休地啐他道,“坏人,坏人!” 听着那小嘴儿口口声声骂他是坏人,他手指玩弄着她嫩乳,滑腻饱满的触感盈满他手心,又将嫩乳儿都挤到中间,口鼻凑上去,闻了个满鼻的馨香,张开嘴就将嫩乳含入嘴里—— 乳肉被含入温热的口腔,湿热的唇舌瞬间就缠了上去,勾缠住她的乳尖。 她控制不住地低泣出声,委屈极了,哭得身儿颤颤,双手抵上他的胸膛推拒着他,“放开、放开我,别——别啊——” 好大颗脑袋就在她胸前,吸吮着娇嫩的乳尖,吸得她刺刺的疼,叫她连怕都忘了,就想将人推开。 “啧啧啧……”男人埋在她胸前,使劲地嘬弄着她的奶儿,将她碍事的手儿缚住硬生生地反箝在身后,叫她鼓鼓个胸脯更是送入他嘴里,更是将两颗乳珠儿吮得同花蕊一样娇艳,“啧啧啧……” 胸前那声儿,落在静寂的夜里,格外的重——她又羞又怕又恼的,又推不走人,只得由了他嘬弄着奶儿,由着身子涌起一股子古怪的感觉来,偏底下莫名地吐出一口水来,却不知是身子敏感,只认定自个儿是尿了,更是想将腿儿夹得紧紧的,不叫人发现。 她只觉得自个儿命苦,怎的就碰这等子事来,且落得个叫陌生人吃奶的境地来——男人力气极大,大得她只得胸前这对玉免儿都要被吸爆了一般,偏他还吃个没完,只吃得她底下水意儿涟涟,她当是自个儿尿了又尿的,到是恼极了他。 瞧瞧她,衣襟大开,肚兜挂在肚间,胸前贴着个男人的脑袋,男人的唇舌舔弄吸吮着她的奶儿,她嫣红了一张俏脸儿,又羞又怕的——羞的是叫表哥之外的男人碰了她身子,怕的是这人吃个没完,只怕又引来别个人。 真真是小姑娘哪知男人恶,裸着身子叫人吃奶儿。 第十章妙儿被欺压,桃红一片丹心迎表哥 一对奶儿被男人吸吮得又胀又疼,顾妙儿哪里受得住,努力想要将身子缩成一团,哪里又敌得住身前男人的力道,硬是吮着她的奶儿,她想哭出声又不敢出声,只抽抽噎噎的哭,哭得奶儿颤颤。 他索性用大手托着她胸脯,将对饱满的乳肉都捧到嘴边,兀自不满足地嘬弄,将个嫩蕊般的乳尖嘬得又红又肿,硬生生地如同绽开的花朵一样娇艳,却生生地叫她吃了苦,打小就娇宠着的,半点苦处都未受过,今儿到生受了这番苦头—— 且身下还被弄得尿了尿,更叫她又羞又窘的,也不敢挣扎,生怕叫他给发现了。 可胸前稍一松,她还当他要放开自个儿,还未爬开来,他的大手从她裙底下往上摸,陌生的大手叫她扭着身子想躲开——“啊,疼——” 猛地胸上被他大手一拍,拍得她泪儿流得凶,又委委屈屈地喊了疼。 真真是个小娇娇,半点疼儿都受不住,就没碰过这么坏的人,“你轻点,轻点……” 可那大手就跟蛇似的往上钻,还试图钻入她的腿心处——叫她心惊肉跳的,生怕自个儿尿湿了的事儿叫他发现,将腿儿夹得死紧,“别、别……” 男人眼神暗沉,大手又往她裸露着嫩乳上拍了一下,见着又红又肿的乳尖被他刚拍下又顶着他放开的掌心立起来,手底下触及之处也跟着这一记吃疼而松开来,他指间所触及一股儿湿意——当下便嗤笑了起来,“都吐水了?”心里头难免涌起一股子占有欲来,想着她那个表哥,将来这多水的身子也是她表哥的,不免手上力道都重了些。 那处被他的大手覆住,手心里的热度让她的身子不由得哆嗦,又猛地吐出一口水来,又被他这般一说,她羞得小脸儿红得都要出血似的——“才没有、才没有……”还想要否认呢。 男人大手便揉了上去,坚硬的胸膛抵着她柔软的胸脯,一手落在她腿心处揉弄,一手则探入自己裤裆里捋弄——男人的身子一挨上来,叫她觉得烫,再叫他坚硬的胸膛摩挲着胸脯,磨得她受不住地身下又吐出水来,薄薄的亵裤瞬间都湿透了,贴着她娇嫩的肉儿,浑身不自在,又被揉捏着,大手上力道可不轻,揉得她既疼又酸,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到底哪个更难受些—— 男人贴着她的身儿,揉着她的娇花,此时到不真碰了她,只在她身上尝个鲜儿,几乎都将她的人儿都压在底下,将她的腿儿掰开来,把个他捋弄了许久的硬梆梆物儿对着她的腿心挨上去—— 硬梆梆的物儿,隔着衣料传过来的灼烫感,她怕得想将腿儿阖起来,也不知那是何物,只觉得自个儿要被烫坏了般,就求饶起来,“别、别,太烫了,烫坏了……” 男人哪里由着她阖腿儿,将她的腿儿分得更开,就将个硬物抵上去,久旷的滋味自然是忍不得的,就耸弄了起来——她被吓坏了,只晓得那硬梆梆的物儿在她股间一下下地耸弄,没一会儿,就叫这阵阵的摩擦弄得她腿心处火辣辣的疼。 她真是怕了,怕得哭,声儿嘤嘤的,半点都不敢扬了声,心里头到是想着这苦头也不知几时才是个完,乳儿疼,腿心也跟着疼——自个咬了唇瓣儿,忍着声儿,又后悔来了京里头投亲,又想着表哥,一时间她只当煎熬了,且忍着些。 好半晌,身下那动静才歇了,她听得一记闷哼声。 男人的声音,似打雷一般,叫她哆嗦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弄的,她底下水流不止。 待人被放开,她身子还哆嗦着,想试着自个儿爬起来,腿儿无力得很——还晓得要给自个儿遮挡一下,想将肚兜的带子系上,手往后颈处系了半天儿还没系上,到手上没力气儿,系带自她指间滑落,才堪堪被肚兜遮住的奶儿又裸露了出来,被风往肌肤上一吹,吹得乳尖儿颤颤—— 她既无助又害怕,又有些恼怒,平时表哥吃她的奶儿都给她系好的,凭甚么这个男人到还不来帮忙,便恨了声娇娇道,“给、给我系上,我、我冷着咧……” 男人多年未过女色,此时这么阴差阳错的到碰上到这么个娇娇,方才还哭着呢,这会儿到晓得拿乔了,还会使唤起人来了,莫名地就起了攀比的念头来,“也是这么使唤你表哥的?” 她一怔,当下又委委屈屈了起来,这人欺负她,自然就不是好人,自个儿还将他同表哥比,岂不是要叫表哥受委屈?“表哥才不会同你这般坏……” 她说着就“唔唔”哭起来,跟个哭包儿似的,一抽一噎的,累得胸前嫩乳跟着微微晃荡出白花花的乳浪来——偏她还不自知,哭得更伤心了。 真个会勾人的小淫娃,男人暗啐一声,视线掠过她又肿又胀的奶儿,慈悲心到是起了些,捞起两根细细的带子到她雪白的颈后替她系好了,只见薄薄的绸料儿被顶起两个点儿,分明是叫她的嫩蕊尖给顶的,又将衣襟拉好,替她系好了腰带,——便硬要同她掰扯个明白来,“好端端儿的半夜不屋里头待着,到夜里出来会情郎,可是双亲不肯应了这门婚事?” 顾妙儿哪里人心险恶,生平所碰触的无非是舅母见不同往日里那般慈爱,哪里有经过甚么风霜,在她心里面头一件要紧事,便是同表哥成了亲,将来给表哥生几个孩子才好——被他一问,又受了方才的惊吓,好似又寻着了知音一样,哭着将事儿说了,“嬷嬷非得叫我上京来,说是国公府里有舅舅会照应着我,保管不叫舅母再说我,必叫表哥娶了我进门的……” 听着这番话,到叫男人牙疼,分明是要借了他的势去,她就要嫁个如意郎,他就是个便宜舅舅——到同那人一个样儿,借了他的势,也不知是生了谁了的种,到还委屈巴巴地求着他,真叫他硬是冷了心肠,“见过你舅舅了?” 顾妙儿哪知他心思,哭着道,“只给舅舅行了礼,不敢瞧舅舅长得何模样。” 男人怪道那日她竟不认得自己,原是这般,到是冷哼一声,“舅舅都认不得,就敢来同表哥私会了?” 顾妙儿被问得有几分害臊,“我、我认得表哥嘛……同、同舅舅又不熟……” 男人被说得一噎,“还不回去!” 她愣了一下,也看不清面前男人的面容,慢了一步地就要走,脚下就踉跄了一下,得亏男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呢,碰到他的大手,手心的温度,叫她想起他刚才在自己裙底的动作,那里叫他揉得可疼了,腿心也叫他摩擦得生疼。 她背着他,不敢面对他,“灯、灯摔了,我、我寻不着路。” 男人看了不远处摔出去的小灯笼,往她跟前稍弯了腰,冷声道,“上来。” 她立时大喜,觉得这人除了要同表哥一样吃她奶儿,吃得她又疼又胀的,别的到还是个好人,还愿意送她回去,便慌忙地将两手搭上他的肩头,将自个儿身子挨上他的后背,鼓鼓的胸脯刚一挨上他的后背,叫她胀疼的奶儿就跟着一疼—— 她不敢声张,只得吞了这苦果,“我住在上头,就在上头。” 堂堂英国公,还得背着小姑娘回去,两手往后托着她的小屁股,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温香软玉的就这么着贴着他,到叫他才堪堪释放过一回的欲望又抬了头,到叫他暗骂这玩意儿跟畜牲似。 到是顾妙儿心大,痛归痛的,可人被背着,到跟小时被父亲背在身上一样,竟是困得睡着了。 到是桃红送温庭开下山,温庭开先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又担忧表妹,一时心不在蔫,待得走出一段路时再未听见任何动静后,才叫他慢慢地缓下来,察觉出来扶着自己那双手的柔软来,不由得将人的手一把拽住,“桃红,好桃红,好姐姐,亏得有姐姐,才叫小生、小生……” 他咽了咽口水,低头就瞧见桃红领子微敞,露出雪白的肌股,顿时怔住了。 桃红仿似未有所觉,将领子稍稍松开些,作势收手往面上扇了扇风,“表公子可热不热,婢子觉得这天热得很,表公子可觉得热?” 她嘴上说着话,还拿了帕子出来往温庭开面上抹去。 温庭开本欲接了帕子擦,待得帕子到了面前,闻得那一丝香味儿,到是表妹身上的那味儿,叫他一时着了迷,便由着桃红拿着帕子在脸上擦,不由喃喃唤了声,“妙儿……” 桃红闻言,亮了眼睛,“表公子可放心,姑娘由婢子照顾着呢,断不会叫姑娘由那婆子哄了去……哎,哟,表公子……” 下一瞬,她已经叫人搂入了怀,挨入火热的男人怀里。 奶儿给揉着,衣襟被剥开,露出白生生的嫩乳来,他张嘴就咬上去,双手迅速地撩起她的裙摆,将亵裤稍稍拉下,就将自个儿疼了一晚的性器释放出来,对着桃红的腿心硬生生地捅了进去—— “妙儿,哥哥疼你……” 桃红将身上的人紧紧搂住,快活地溢出声来,“表公子,姑娘晓得您疼她的……” 正是妙儿被欺压,桃红一片丹心迎表哥。 第十一章 夜深人静,月亮都羞答答地躲在云层后不肯出来,堂堂英国公背着个娇姑娘走山路,待得到了厢房处,带着人起一跃 就过了墙头,往门缝里一瞧,隐约见着里头睡着个人,指间轻弹,只听得那人 他将人背着进那厢房,小姑娘还睡着,一时还未睡转,不由摇头,到是还将她精心伺候一回,将人放在床里,手待要解开她腰上的系带,见着她眼皮子轻轻颤动便缩回了手,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人便趁着夜色回了。 到是顾妙儿眼皮轻颤地张开美眸,夜色里什么也见不着,却是一骨碌起来,身下黏黏的难受,贴着她个娇嫩的肌肤,更觉得样样儿都不对,轻唤了两声,“嬷嬷?嬷嬷?” 李嬷嬷半点声儿都没有,显是睡熟了,到叫顾妙儿拍拍胸脯,就一拍,就疼得差点落了泪,胸上疼得很,心下不免就埋怨起来,怎么都同表哥似的爱吃她这儿,吃得她疼坏了——她赤着双足下地,心里头又惊又怕,那人还晓得她在此处,恐怕不能久留,此时到盼着国公府里能有人来接她过去。 点了灯,她又作贼一样悄悄地瞧了眼李嬷嬷,见李嬷嬷还熟睡着,暗暗松口气,蹑手蹑脚地去寻了挂着的湿帕来,躲在屏风替自个儿擦了擦身子,擦着擦着又掉了泪儿,眼见着两团嫩白的乳肉上留着牙印子跟手印,她就有点惶惶然—— 这一夜竟是睡不着,深夜里桃红摸着黑回来,还是她给开的门。 桃红面上嫣红,额头还有些细汗,凑近了些,身上还有丝叫她觉得奇怪的味儿,好似自那人身上闻过的一样儿——她心下有些奇异,“表哥他……” 才起了个头,桃红就回道,“姑娘且放心,表公子他下山回去了,还让婢子同姑娘说,等下回他有空就瞧来姑娘。” 她往前走了几步,见姑娘盯着她看,心下到不免有些心虚,“姑娘何故看着婢子?” 岂知顾妙儿拉了她的手,“都是我的不是,叫你深夜里还送表哥下山,可是崴了脚?” 桃红哪里是崴了脚,分明是叫表公子给弄得狠了,自是走得不自然,到没想到姑娘这般怜惜她,越发觉着要替姑娘生受这一遭才好,姑娘娇娇儿的,哪里就受得住表公子那般狂踩花心,将来少不了她分担个一二也不叫姑娘生受这苦处,“姑娘不必替婢子担忧,婢子待会揉上一揉明儿便会好的。” 顾妙儿如何知她一片为主之忠心,听她说没事,也就安心下来,“那我们也早些儿睡,省得将嬷嬷吵醒了。” 桃红往李嬷嬷那处瞧上一眼,心里头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这婆子打的甚么主意,这半夜里竟睡成这般死样——她就睡在床外侧,里侧睡的是姑娘,主仆各自生受一番苦处,自是都沉沉入睡。 李嬷嬷今儿睡得极沉,不曾想,一觉醒来都是太阳爬了老高,见着姑娘坐在桌前抄经,桃红那丫头还给姑娘磨着墨,到是主仆相得的模样儿,叫她心下不免略有狐疑,“姑娘起来了,怎么的不唤老奴一声,老奴受夫人恩典,伺候姑娘着实不精心,还望姑娘责罚。” 说着,她便要请罪。 顾妙儿心知是怎么回事,当下便放了笔去将她扶起,“嬷嬷何必这般,我觉得嬷嬷近日恐怕是累着了,便想着叫嬷嬷好好歇上一歇,怎的嬷嬷要同我这般生分?” 桃红扫了李嬷嬷一眼,只觉得着李嬷嬷十分碍眼,将个下巴抬得高高,“嬷嬷,您可叫姑娘为难,姑娘不叫您起来是敬着您的,您可别叫姑娘心里头压着事儿。” 李嬷嬷本是顺着顾妙儿的话起了身,又听着桃红一番含枪带棒的话,眼含警告地瞧了她一眼,就见一眼就看出些名堂来,眉心竟隐隐地松散开来,想着昨夜里又不曾听见甚么声儿,又觉着恐是自个看错眼了——可她暂没心思同桃红计较,只瞪了她一眼,便同顾妙儿说道,“姑娘怜惜老奴,老奴惶恐,老奴想着姑娘也在此住了些许日子,不如让老奴带了姑娘抄的经书去见老太太,也好叫老太太瞧瞧姑娘的孝心?” 顾妙儿这番儿是怕了住此地,又叫昨夜那人晓得她居住此地,自是怕极那人寻上门来,也不管她自个儿在此地抄经是为了自个儿父母,就权由了李嬷嬷的话,“那嬷嬷去吧。” 李嬷嬷当下便笑道,“老奴在国公府上还有些旧脸面在,也想与老姐妹叙叙情,回来怕是要晚些,还望姑娘……”、 顾妙儿并不去深想,只盼着早些离了此地,也知没有国公府老太太发话,她恐怕还得待在此处,就点了点头,“若有使银子的地儿,可千万别舍不得。” 李嬷嬷早就有此打算,姑娘的细软钱银都在她这处管着,有了姑娘的吩咐,她使起来也不手软,“还是姑娘细心,老奴且去了。” 桃红到门口看着,见着人远走了,才撇撇嘴回了屋里,“姑娘,您瞧瞧她都说的甚么话,甚么她还在国公府里有些脸面,婢子到瞧不出来有甚么脸面,只权做个由头要花姑娘的银子罢了。” “哪有你这般说嬷嬷的?”顾妙儿眉儿弯弯,仿似不在意这些,“不如趁嬷嬷不在,我们下山去看看?” 桃红眼睛一亮,下一瞬,她又撅了嘴,“姑娘的银子不都在嬷嬷手里头……” 顾妙儿噗嗤一笑,眉眼间就含了笑出来,从袖子就掏出银票来递给她,“喏,收着。” 桃红接过来觉得手里都是烫,赶紧儿将银票收在荷包里,就高高兴兴地同姑娘一道儿下山寻了马车前往城里,在马车上还压低了声儿问她家姑娘,“姑娘,怎的还有这些?”她说话的同时还指指自个儿腰间的荷包。 顾妙儿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眼见着外头车水马龙,嘴上也就是稍应了一声,“爹爹给我的,叫我私底下收着。” 桃红自是意会错了,自个就有了结论,“定是老爷怕嬷嬷不精心,给姑娘留着后手呢,姑娘且放心,婢子定会替姑娘好生收着的。” 顾妙儿漫不经心地应上一声,“嗯。” 桃红就同得了甚么好事儿一样,就寻思着怎么将银票好生收起来不叫李嬷嬷发现,省得叫李嬷嬷还生事来,“姑娘,您瞧那琳琅斋,可要去瞧瞧?” 顾妙儿往不远处一瞧,瞧那铺子极为惹眼,便起了一个心思,“嗯,我们便去瞧瞧。” 琳琅斋,号称百年老字号,那伙计见着一对主仆模样的小姑娘从不打眼的马车下来,到不急着上前相迎,待着人进了铺子,才不急不慌地上前,“可有瞧上甚么的?” 桃红大气地指了指摆放着台子,“我们姑娘瞧上了这根簪子,敢问多少银钱?” 伙计先是并不在意,待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只见着那支玉簪子放置在架子,通身的翠玉,便欠了欠身,“姑娘还是换个吧,这簪子可是小阁老在此处定制。” 他只这么一说,到叫顾妙儿眼皮子一跳,想着母亲生前吩咐过她,当年坏了她身子的便有当朝小阁老,如今竟是这般巧,到叫她在此处听到小阁老的消息,就心生一计来,“劳烦可也与我定制这般簪子?我爹爹 生辰在即,想为爹爹挑根玉簪子,见着这簪子十分欢喜,不如……” 桃红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睛,姑娘这孝期都过了,何来的老爷?但她转而一想,莫不是送给表公子的?便不再言语了。 伙计当下眼睛一亮,便有了主意,“也非不可之事,只这翠玉乃是最最上等的玉料,约莫一百两,姑娘可决定了?” 桃红一听是一百两,就觉得肉疼,朝姑娘使了使眼色。 顾妙儿也没别的心思,叫她替母亲出气,恐怕是不成,她人微言轻,岂能斗得过朝廷重臣?只是想着母亲当年失了女儿,她要将母亲的女儿寻到为好,也权了一场母女情份。便吩咐桃红结账。 桃红从荷包里掏出银票来递给伙计,待伙计拿住银票,她又不想松手,到叫那伙计不耐烦起来,她不得不情愿地松了手。 待出了琳琅斋,她心里头的话就不吐不快了,“姑娘,就算是给表公子,也忒贵了些。” 顾妙儿同她一道进了小茶馆,茶馆里还有个说书先生,说得正是英国公秦致杀敌之事,听得茶客们纷纷叫好,就她们主仆还是头次听,待听了许久才由桃红明白过来,压低了声儿,“姑娘,这好像说的是您舅舅。” 顾妙儿抿了口茶,听得到极为入神,想着当时并未瞧见舅舅长得如何,便觉得有些扫兴,待要起身,便听见一个声儿,“引章兄,怎的有兴致前来此地?” “引章”两个字落了耳,到叫她眼睛一亮,便朝茶馆入口处瞧见,果见着一着墨绿色道袍的男子进来,他双手负在身后,身边还有个瞧着斯斯文文样儿的男子,瞧着年岁同秦引章不相上下,却是眉眼都带着几分笑,笑意未见底,显得有几分凉薄。 正是愁来不知人何处,竟在阑珊处。 PS:最近一直加班,天天加班,实在是让我断了码字的心,今天 终于有时间码字了,我就来更新了哈哈 第十二章 那人的脸,顾妙儿是认得的,母亲生前叫她看过一幅画,还特特地同她说过,这个叫陆敏衍,是负了她母亲之人。想着母亲抑郁而亡,又一心儿惦念着亲生女儿下落,又见着此人真如母亲画中人一样,光凭眼底那点鲜活的凉薄之色,就叫她心里头就按捺不住—— 她就低头拉着桃红往外跑,待得临门时就恰恰地抬起头来,瞧见进来的秦引章,美眸里便含了光亮一样,“引章先生?” 小姑娘清脆的嗓音,落入陆敏衍的耳里,到并未放在心上,只扫过人一眼,便见着个眉目如画般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眼含笑意地对上秦引章—— 他有一瞬的怔愣,仿似见着当年的情景,也是这般模样,她同嫡兄出门,一双纤纤玉手自马车里探出来,手落入秦引章有力的大手里,一个俏生生的明媚小姑娘就落在他眼前,朝着他盈盈一福礼,脆生生地喊了声,“陆哥哥……” 而在这一刻,他仿佛也听见了那道脆生生的声音。 而那俏生生的小姑娘,则一径儿看向他身边的秦引章,她浅笑盈盈的带着一丝天真,拉着丫鬟的手出了茶楼,小姑娘的身影瞬间就消失了——好似从前那个人一样,突然地就没了。 秦引章站在原地,将陆敏衍的失态都看在眼里,到似装作未瞧见一般,迳自往楼上走。 陆敏衍仿似还沉醉在旧梦里,好半天他才恍过神来,竟是失了平日的镇定,踉跄着脚步上前拉住秦引章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话来,“她、她是谁?” 秦引章见他这般失态,不由冷哼一声,将他的手给挥开,双手负在身后往上走,仿若无事人一样。 陆敏衍见他无动于衷,也似被浇过冷水一样的清醒过来,不由暗嗤自己过于激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还至于这么激动做什么——也慢慢地冷静下来,跟着往上走。 秦引章早就金马大马地坐在里面,好似将在边关的那一套都带了过来,叫陆敏衍眼神微暗。他轻掀袍角坐下,“引章你回京这么久,除在面圣时见过面,竟的别处未见着引章了,也得亏今儿还凑巧,还叫我见着引章一面。” 他说话慢条斯理,好似方才激动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秦引章眉头都未皱一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听闻陆大人忙于江南案,怎的竟有空同某聚上一聚?” “再要紧的事,也得叫人喘口气,”陈敏衍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纤长的手指提起茶盖轻轻地刮过茶水,“我同引章兄少时相得,自然是想同引章兄聚上一聚,只奈何引章兄不愿呢。” 秦引章嗤笑,“到也不必,何必记着少时那点子事,何苦作茧自缚。” 陆敏衍一贯压着自个脾气,到这会上与秦引间虚与委蛇了一番,也终究是破功了,“方才那小姑娘竟与引章兄认得?” 秦引章扫他一眼,神情淡漠,“胡沁些甚么。” 陆敏衍嗤笑一声,将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人到是像极了那位,你竟没瞧出来?” 秦引章眼神暗沉了些许,夜里他压着小姑娘吃奶儿,仿似这会子嘴里还残留着小姑娘那奶儿香腻的味儿,还背着她给她送回去,到同那少年郎似的——被陆敏衍这般一点,看向人的眼神便多了些警告,“都还是个小姑娘,你这般年岁上的提人家,还不是要坏人家的名声。” 陆敏衍一滞,瞳孔微微放大,“秦引章,你可真不要脸,我瞧着你同她相识,我就是问问就坏人家名声了?” 秦引章还点头,“嗯,你有自知之明便是了。” 堂堂左都御史还真的叫秦引章给气着了,修长的手指就指着人家的面门上了,偏秦引章丝毫不在意地吃着茶,不似他那般不在外头吃茶—— 秦引章吃着茶还问他,“有事便说吧,某还得回山上。” 陆敏衍让他噎了个半死,将手缩了回来,“你好,你好,秦引章,秦引章,你好好……” 秦引章可不看他,也当作是夸奖般地点头,“嗯,你是知礼的。” 陆敏衍那副斯文样儿就保不住了,在朝中谁不说当今的左都御史历任中脾气最好的那一位,可今儿他可真叫秦引章给气坏了,“当我今儿白费心!” 秦引章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到是朝他拱拱双手,“某多谢了。” 听上去可没有半点儿谢意,叫陆敏衍气得不行,“随你,废太子要复立,恐怕你也不在意,就由着你吧。” 秦引章到朝皇城方向中抱了个拳,“既是陛下之意,为臣总要顺从陛下。” 此话一出,又把陆敏衍给噎着了,不免就拿话嘲讽了,“也对,秦引章如今既修道又信佛,自是没了当年的血气,我怎的就看不开呢,要同你这个神神叨叨的费这口舌呢。” 他话甩了,就甩门出去了。 秦引章到未留他,只坐在原处依旧吃茶。 要说当今陛下,都称上一句有道明君,偏于子嗣上艰难,先皇后有一子,便是废太子,除却废太子之外,还有个二皇子,二皇子如今都奔四十了,膝下竟无半个子女。到叫陛下无奈地想起废太子来,好歹废太子膝下还有儿子。 不光百姓家讲传承这事儿,皇帝家更讲究了,废太子当初私德不修,同陛下的爱妃有苟且,还叫陛下给堵住了,陛下一气之下便废了太子——多年来也有意培养二皇子,二皇子礼贤下士,颇有贤名,惟有一个短处便是未留根儿。 才叫陛下想起了废太子,那位儿打从被废时就不见声响。 ****** 顾妙儿出了茶馆,心肝儿还跳得快呢,待得上了马车,心肝儿还跳得极快,她不由得用纤手贴着胸口,“到真是那人。” 桃红也是认人来,“姑娘没认错,就是那人。” 她略有迟疑,“婢子瞧着那人就不好相与,也不知……” 顾妙儿叹口气,“母亲说她的女儿被人送走了,极有可能是那位,你说我冒冒然地上前去问,他如何能告知于我?” 桃红也跟着苦恼,到是替自家姑娘想了个办法,“不如姑娘叫表公子去探探口风?” “那可不成,”顾妙儿立即拒了,咬着唇瓣,着实是苦恼,“我岂能叫表哥知晓母亲的私事。” 桃红想了想也是,事关主母声誉,“可表公子不是外人,姑娘何不……” 顾妙儿依旧摇头,“一来是事关母亲声誉,二来那人身居高位,若叫表哥惹了那人,岂不是要断了表哥的仕途?” 桃红顿时就噤声,不敢再出主意了。 顾妙儿不免叹气,就让车夫去书院,“趁着嬷嬷不在,不如前去瞧瞧表哥。” 桃红点头,“表公子怕是也等着姑娘呢。” 顾妙儿有些怯怯的,想着昨夜里才叫表哥吃了她个奶儿,后头又叫个陌生人也吃她的奶儿,还被人压在草剁子里边儿揉了身子——她便羞红了脸蛋儿,衬得如雪的肌肤染上胭脂一般艳丽,“不如给表哥带些吃食过去,也好叫表哥安心读书。” 桃红掩嘴而笑,“婢子听姑娘的。” 她自是盼着姑娘嫁给表公子,到不是为了她自个儿,而觉得姑娘一心儿惦记着表公子,总要由了姑娘的心思才好,表公子待姑娘才好呢,且姑娘娇娇弱弱的,少不得她替姑娘分担一二。 李嬷嬷前往英国公府,空喝了一腹茶水,才见着陈太夫人身边最倚重的厉嬷嬷,厉嬷嬷出来时到有几分富家老太太的样子,往李嬷嬷面上一扫便迳自坐下,端起茶盏来先浅啜一口才开口,“不是同表姑娘在山上,怎的就来府里了?” 李嬷嬷先前伺候姨太太,那会姨太太极得老国公喜爱,连带着李嬷嬷在国公府也颇有几分脸面,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不过是个表姑娘的嬷嬷,厉嬷嬷到成了陈太夫人跟前的得意人。李嬷嬷仿似不在意厉嬷嬷摆的架子,反而奉承道,“厉姐姐真叫人羡慕,哪里像我呀,落魄得紧,要不是太太叫我伺候着姑娘,恐怕也没这个福分再见着厉姐姐了。” 厉嬷嬷自是端着架子,“三姑太太”几个字落入耳里,叫她眉头轻皱,“三姑太太生前有什么话?老太太可是挂念着三姑太太呢,只可惜三姑太太半点不念老太太的一腔慈母心,如今这人没了,也得亏三姑太太还记得让表姑娘来国公府投亲。” 李嬷嬷赔着笑道,“太太生前可念着老太太,一心儿都记着老太太的好呢,要论这府里头太太最挂念的就是老太太了,就想着让姑娘进京来替太太尽尽孝心。” 厉嬷嬷如何会信这话,也就面上权作一听,“那敢情好,也得亏太太有孝心。” 李嬷嬷悄悄地拿出个荷包给厉嬷嬷递过去,“厉姐姐,就当看在我们太太一片孝心的份上,让我们姑娘……” 厉嬷嬷睨她一眼,手往荷包上一按,并不是硬的,是软的,当下便心知肚明起来,“那也是,表姑娘既是过了孝期,不如就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吧。” 李嬷嬷肉疼得厉害,银子用一些便少上一些,但是能叫表姑娘进了英国府便是好事儿—— 但她并不知,厉嬷嬷打从她这里收了银票,也从葛嬷嬷那处也得了银票。 柳氏难得前去给陈太夫人请安,见着一屋子二房的大大小小,不免就眉头轻蹙起来,看向梁氏的目光也隐隐地含了几分不喜,看向陈太夫人时又是含笑的掩了嘴,“老太太这里热闹得紧,到叫我恨不得日日能来服侍老太太。” 陈太夫人不喜大儿,也不喜长媳,人嘛心是偏的,看甚么都是偏的,就不愿意长媳见天儿的到自个跟前晨昏定省,也早就免了她晨昏定省。今儿见长媳这副作态,她就瞧着不喜,神情也淡淡,一副老封君的作态,“得了,就你嘴甜,还不坐下陪我一道儿用饭。” 第十三章 柳氏一瞧这桌面的菜,就险些捂了嘴,陈太夫人口味重,桌上摆的菜都是依着她的口味,油腻且多肉,还有两三个鱼做的菜,明明没闻着味儿,她就隐隐觉得肚子里头不舒坦,有欲呕的感觉—— 她脸色就差点儿不好看起来,当着陈太夫人的面儿,还是未流露出来,只摆起国公夫人的架子,“老太太这年岁上了也得注重些养生之道,这大鱼大肉的咱们国公府到不是供不起,而是于老太太的身子不大好,老太太从明儿起不如用些清淡的吧。” 梁氏一听这话,手上颤了颤,她替陈太夫人布菜呢,也得亏这手上的功夫是练了多年,还算是有惊无险地送到陈太夫人的碗里,耳里就当没听见似的继续给陈太夫人布菜。 布菜这事上,也就是开头尽些心为主,梁氏就布了几个菜就想回去坐,就见陈太夫人冷了脸,顿时那心就悬得老高——心里头说埋怨一早儿就离了府的二老爷秦启,大晚上的回来,大清早的就走了,好似书院离了他便不行一样,谁不晓得他肚子里头多少墨水,还弄得副兢兢业业的样儿。 要是二老爷了,有二老爷哄着陈太夫人,那什么事儿都没有。 偏是不长眼的长嫂柳氏,非得要劝陈太夫人—— 果然陈太夫人心里在极为厌恶她说甚么年岁上了的话,摆着老封君的姿态,“怎么,我吃甚么还得你发话了?” 柳氏手上拿着帕子掩了半边脸儿,“老太太您可委屈死儿媳了,儿媳这为着您的身子着想,您可不能光顾着口腹之欲而不顾自个儿的身子。” 陈太夫人眼神凌利瞪着她。 柳氏也不惧她,“老太太,这是儿媳的一片孝心。” 陈太夫人冷笑一声,“到不要你在这表孝心,若真有孝心,引章膝下怎的还未有子嗣?” 柳氏轻呵一声,“老太太说笑了,国公爷受伤回京,倦了女色……” “放肆!”陈太夫人怒喝,再不喜爱自己长子,也容不得儿媳这般放肆诋毁,抚着胸口,她喘着气儿,一时好似要撅过去一般,“竟敢、竟敢……” 梁氏见状,立马上前替陈太夫人揉胸口,且嘴上还劝着,“老太太且消消气儿,且消消气儿。” 柳氏仿若未见,自顾自坐着。 陈太夫人气煞,被梁氏揉了许久这口气才算是缓过来,直指着柳氏道,“你这个不孝之人,莫非要气死我?” “儿媳可不敢,老太太休要往儿媳头上泼脏水,”柳氏由着丫鬟布菜,才吃了一口便又掩嘴吐了出来,“儿媳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今儿过来也是同老太太说一声,儿媳明儿回侯府小住。” 陈太夫人被她气得不顺,又听她要回娘家,颇觉头疼,又不耐烦她在跟前,索性就允了她回娘家。 待得柳氏出去,陈太夫人不由得连声暗呼,“真个是搅家精儿,我儿自打娶了她后这国公府便没的几日安宁……” 梁氏心说不是陈太夫人您亲自上侯府给国公府定的亲,怎的就埋怨起来了嘛,心内虽这么般,她到不敢露在面上,二老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就晓得同戏小厮睡丫鬟,她自是晓得这国公府靠的是谁,从不敢向二老爷那般天真的还想着过继儿子到长房。 梁氏待陈太夫人殷勤,自是得陈太夫人欢喜,平时又能得陈太夫人私房补贴,装也装出个贤惠样儿,轻声细语地劝着陈太夫人,“老太太可别生气,再怎么着也不好气着自个儿,长嫂她素来有几分清高,说话难免有些不中听,到底是为着您好,您要千万别往心里去。” 陈太夫人听得十分妥帖,按住梁氏的手,“得亏我还有个贤惠儿媳。” 梁氏浅浅笑着,她娘家没甚底气,二老爷又是那么个混账,她不担个贤名出来,还有甚的出头日?嘴上还奉承着陈太夫人,“那也是老太太和气。” 陈太夫人一下子就乐呵呵,让人撤了桌席,也叫梁氏退下去。 梁氏晓得陈太夫人的习惯,自不会多留,还未出得庆和堂就依稀瞧见了厉嬷嬷的身影,又隐约见着被厉嬷嬷领进来的高个女子,那女子掩着脸,畏畏缩缩地跟在厉嬷嬷身后—— 她脚下稍一滞,便当未瞧见。 厉嬷嬷领着人进去,便见陈太夫人半倚在软榻里,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退出去,才叫身后跟着进来的人掀开面纱露了脸出来,竟是张男人的脸。 瞧着有些年岁,却是一副书生模样,到是与府中二老爷秦启有些相似。 此人一来,陈太夫人到是起了来,面上便露出欢喜来,到像那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一个样儿,“表哥。” 瞧她都做祖母的人,虽保养得宜,到也掩不住岁月的痕迹,眼角添了细纹,这脸呀也因着常年绷着显得有些个僵硬,偏个小女儿娇态,还红了脸儿。 “表妹,苦了你了。” 到那书生模样的男子上得前来,竟是十分受用,将人猴急地揽入怀里。 陈太夫人依偎在来人怀里,到被来人温言轻语地哄着,没一会儿叫人压在软榻里成事。 厉嬷嬷守在帘子外,里面“冤家心肝”的淫词浪语听得她面红耳赤,好半天,才云消雨歇,又是她自个儿上前伺候,拧了帕子替男人擦胯间那物儿,瞧着是个书生,那物儿竟十分雄伟,瞧得她是极为欢喜,忍不住多擦了两回,恨不得含入嘴里,也好尝尝这味儿—— 陈太夫人久居英国公府这富贵窝,到还有些徐娘之态,这会儿白嫩的双腿大张着露出被男人滋润过的秘地,胸脯还一起一伏着,喘着气儿,到无暇顾及旁人了。 岂料,男人收拾衣裙,那手还往厉嬷嬷掌心捏了捏,惹得厉嬷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到好,还朝厉嬷嬷作了个揖。 厉嬷嬷心跳得厉害,不免去看陈太夫人,见她依旧躺着,又拧了帕子替她擦,瞧着被富贵养出来的一向娇肉儿,眼里不免添了一丝暗光,都一样的人儿,这命便不同,她是伺候人的命,太夫人到是被伺候的命,年轻时被老英国府一眼就相中,就是老英国公出征在外,也有她青梅竹马的表哥伺候着。 陈太夫人边由着厉嬷嬷擦拭身子,朝着表哥张胜文投去一记缠绵的眼神,“这些年,到叫表哥为难了。” 张胜文一扫方才的猴急之态,显得文质彬彬,“是表妹这多年委身于那贼子,才是真正受了委屈。也是表哥无能,叫你被圈在此地,一辈子受这苦楚。” 陈太夫人连连摇头,“都是那贼子坏你我的姻缘,叫你我空磋砣。” “实是我对不住表哥你,”张胜文握住她的手,神情哀伤,“这些年苦了你,也得亏有启儿能陪着你……” 陈太夫人微微点头,“表哥且放心,我定不叫国公府落入贼子之手里,定叫他……” 她并未将话说完,眼里却是透着狠意。 张胜文抚了抚胡须,“表妹无须急着成事,待水到渠成便可。” 陈太夫人心下极为受用,“还是表哥怜惜我的处境。” 待得两个倾诉一番衷肠后,厉嬷嬷依旧领着人出庆和堂,出了国公府后门,便有马车在候着,张胜文上了马车,便将面纱掀开,又拉了厉嬷嬷上车,马车将起,他便将人压在车里,嘴里头“好姐姐”喊个不停,将个厉嬷嬷哄得身子骨酥软,就半推半就地由了他。 柳氏出了庆和堂,自是在心里将太夫人骂个狗血淋头,当初老国公瞧上陈太夫人的美貌就将人强娶入府,后又厌倦了陈太夫人便宠妾灭妻起来,就这样的人还敢在她跟前摆个老封君的姿态,自然叫她心中不忿。 葛嬷嬷见丫鬟收拾着箱笼,也不见讶色,只走到柳氏跟前压低了声儿道,“老奴且去瞧了瞧,昨儿伺候的人都叫国公爷送给了二老爷。” 柳氏美眸掠过气恼之色,“可成事了?” 葛嬷嬷一脸难色,“老奴还给那起子人都瞧过了,都未破瓜。” 柳氏恨声道,“好个秦引章,莫非真不成了?” 葛嬷嬷面露忧色,“若真如此,岂不是、岂不是……” 柳氏面色便不好看了,咬牙切齿道,“好可恨的秦引章,竟是要逼死我!” 葛嬷嬷忙劝道,“姑娘切不可这般想,你还得顾着身子呢,不能气坏了身子。” 柳氏昨夜还被小叔子哄弄过一回,心下也是欢喜甚多,今儿得知秦引章不曾碰过丫鬟,就急了起来,生怕自己肚子渐大,到时候秦引章如何容得她活命?“赶紧替我给表哥下帖子,叫他去侯府见我。” 葛嬷嬷自是应了。 这厢柳氏前往锦乡侯府,葛嬷嬷则前往阁老府,人称小阁老的苏枚现便是柳氏的表哥,她亲姑母嫁给当朝阁老,因膝下无所出而将姨娘所出的苏枚现养在膝上权作嫡子。 柳氏这一回府,也不先给侯夫人见礼,到直往外书房去见锦乡侯柳工明。 “都给我起开,叫你们拦甚么,我回府见我爹爹,叫你们拦着?” 娇纵的喝斥声,叫书房里的柳工明略皱了眉头,他这会儿在人虽坐着,桌上还摆着案卷,桌下的双腿到是大大张开,叫个小厮吮咂着阳物。 他脸色一变,立时就将桌下的小厮给踢开,立时就拢了拢衣袍。 可怜那小厮冷不丁地被他踢开,后脑撞在桌角,一时眼前发黑起不来,嘴却张着阖不拢嘴,口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湿了他纤细的脖颈。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他赶紧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桌底下,不肯哼个半分疼。 第十四章 柳工明双手负在身后,见着长女回来,眉头稍皱,轻咳了一声,“怎的都不说一声就回了?” 这一声,拦着柳氏的小厮就让开了。 柳氏见着父亲便是满眼的笑,“父亲——” 柳工明却是绷着脸,一本正经道,“这来了不去你母亲那里请安。” 柳氏那笑意就僵在脸上,上前就要揽了柳工明的胳膊,却被柳工明躲开,她眨眨眼睛,泪意便涌了出来,“父亲可是不乐意见我回来?” 柳工明依旧蹙着眉头,往后稍退了一步,人退入了书房,“是与女婿闹了?” 柳氏见状,就顺着他的步子进了书房,又将书房的门关上,娇娇地喊了声,“父亲——” 那声儿婉转缠绵,听得柳工明这眉心一跳,就被这娇妇人拉着他的手放到她的胸前,她胸前柔软饱满,叫柳工明眼里掠过一丝挣扎,按在女儿胸前的手到未挪开,还是冷着个脸,“怎的就回来了?” 柳氏见父亲这般冷淡,又急又气的,双手便抡了粉拳往柳工明胸前轻捶,“父亲都不疼我了,都没个话的,还声声儿地问我如何回来了?” 柳工明到是不疼,可挨了几下,也是有些吃疼,不得已就制住她的双手,谁曾想,才把她一双纤手给制住,她就顺势倒入他怀里,叫柳工明迫不得已地将人搂住,面上还露出无奈之色,“哪里就不疼你了,就你个脾气,为父如何吃得消?” 柳氏终于破涕为笑,拉着柳工明的手到小腹,“父亲您摸摸,您摸摸……” 柳工明轻叹口气,依着她抚上她的小腹,无奈道,“你呀就是叫为父的打小儿起就给宠坏了。” 柳氏只觉得父亲的手落在腹间,叫她心下十分的熨帖,好似整个身儿都热哄哄的,嗔怪道,“父亲好狠的心,都不叫我回府,是不是眼里头只见着母亲了,都不愿见女儿一眼?” 柳工明惯来严肃,素有君子之称,可叫怀里的软玉温香给乱了呼吸,“好端端的说甚么话,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柳氏许久不见父亲,自有一腔情热恨不得全都诉诸于口,此刻,她也晓得哪样儿才最最要紧的,欢喜地同柳工明道,“父亲,你且摸摸,可摸出女儿有喜了?” 柳工明又不是那摸脉的大夫,自是摸不出来,只听女儿这话,他的手就同被火烧着一样的缩了回来,“你、你……”素来正经的面容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 到叫柳氏笑弯了细眉,“父亲胆子也忒小了些,不替女儿高兴吗?” “胡闹!”柳工明才稍稍放心,面容又绷着。” 柳氏双手缠上他的手臂,身子软乎乎地贴着他,“父亲且猜猜女儿肚子这孩子是父亲的还是秦二的?” 这一说,柳工明变了脸色,“胡闹,竟闹出这般事来,叫、叫我如何同……”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就叫女儿的纤手捂了嘴,女儿的嘴儿就贴了上来,柔软的唇儿贴着他,软玉温香之味叫柳工明一时忍不住,就与女儿唇舌纠缠起来,双手也迫不及待地在女儿身上游走,将个亲女儿给揉得身儿颤抖。 “父亲,轻些,可轻些,别吓着我肚里的孩儿……”柳氏喘着气儿,一边迎合着父亲的揉弄,一边又求饶着,“轻些,可轻些……” 柳工明一听“孩儿”两字,到好似被冷水浇过一样,那禽兽一样的欲火就稍稍收敛了些,粗喘着揉捏着女儿那娇乳,饱满的乳肉叫他不由得狠狠掐弄了两下,“小淫妇,还叫为父的轻些,都自个儿送上门来,还叫为父的轻些?” 柳氏羞赧地躲在柳工明怀里,小鸟依人般,纤指往他胸前轻轻一点,“父亲眼里头只有母亲,若不是女儿时常回府来,怕是父亲都不记得女儿了。” “怎的同你母亲就吃醋来?”柳工明索性将她抱起来,几步就到桌后坐着,双脚往桌底一伸,并未碰到什么物件,晓得那小厮早早地知趣寻了出去,要是叫他怀里头这个娇娇晓得方才他叫小厮吮咂着阳物 ,恐是又要闹上一闹,“你自个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同你母亲闹脾气?” 柳氏自小失了生母,便由柳工明带大,可怜他堂堂一个侯爷,到同亲生女儿有了皮肉上的牵扯,可真真儿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她自是觉着父亲就她一个人的,哪知父亲不知叫哪个小妖精给勾走了,还将那人娶进门来,心里头就一直记恨着这事,可在父亲跟前,她也晓得父亲不喜她说那人坏话,就一贯儿醋性道,“女儿到不是非要同母亲闹脾气,女儿是想父亲了。” “想着母亲能日日儿陪着父亲,”她双肩微微颤动,作出那含泪的样儿,“女儿却要陪在秦致那蛮夫身边,父亲也要疼疼女儿。” 柳工明搂了她坐在腿上,叹气道,“陛下有意要复立太子,若非如此,为父的早叫你同那秦致和离归家,也不至于叫娇娇受那委屈。” 柳氏忽地轻呼一声,纤手往身下探去,就摸着那硬梆梆的物件儿,当下便羞红了脸,“父亲既晓女儿受委屈,便不若叫这物件哄了女儿可好?” 柳工明叫女儿拿着短处,自是要舍了这身儿,方才叫小厮早就吮咂起了那股邪火儿,这会儿又叫一双纤手给握住,自然硬梆梆的都要她手心跳了,伸手便去撩开她衣襟,将个艳红色兜衣露出来,饱满的酥胸将个兜衣给顶着,叫他粗喘着吮住那奶儿,另一手就去扯开她裙儿,将个硬梆梆放出来,就直往女儿腿心入—— “爹爹……” 这一入,好似入到了柳氏心上,入得柳氏美死了,纤手攀着柳工明肩头,身子就同浪尖上的小船儿一样颠簸起来。 这父女相奸也不是头一回,就是锦乡府夫人顾氏也是知的,听闻继女回府,又不见继女来给自己见安,就晓得是继女同她父亲搅和一起,到叫顾氏捏烂了帕子,也不好打上书房去抓奸,只哭自个命苦。“这乱人伦的腌臜货。” 顾氏到想装作不知,柳工明到带着柳氏到她跟前,瞧那小贱人一脸儿红晕,一副儿被精水灌饱的娇艳样儿,叫顾氏暗生闷气,面上还要做出个笑脸来,“可叫我想死大姑娘了。” 柳工明轻咳一声,一副正人君子样,丝毫没有方才在书房压着女儿奸弄的猴急样,“娇娇回府住上几日,待得秦致上门来接再回也不迟。” 他将话这么一说,人就转身出去。 顾氏被噎了下,心说秦致那女婿何尝有来接过柳氏一次?只对着继女,她一副慈母的样儿,“老爷说的是,大姑娘且放心在家里住着,定不会叫大姑娘受半点儿委屈。” 柳氏得了父亲抚慰,就同那吃饱的猫儿一样好说话,还朝顾氏盈盈一福礼,“劳烦母亲了。”话虽这么说,她面上到是得意,像是狠狠压了顾氏一头。 顾氏有苦说不出,晓得这继女惯会装样,也不同她别苗头。 岂料,柳氏得了便宜还不肯罢休,竟还吩咐起与顾氏来,“女儿有些累了,烦劳母亲替女儿给表哥下帖子,且叫表哥过来相见。” 顾氏见她飘飘然地出去,差点又捏烂一块帕子,她将苦水往肚子咽,还得替继女给阁老府的苏枚现下帖子,心里十分憋屈自是不提。 到那顾妙儿同桃红前去书院,马车还未停好,冷不丁地前面一辆华丽马车过来,到将将儿的把路给堵了,叫她这马车过也过不得,退也退不得,一时叫车夫十分为难,又不敢上前同那马车打招呼,只得唤了桃红。 “姑娘,也不知前头哪个府上的马车,叫姑娘过不得了。” 顾妙儿主仆各有心思,一个是念着表哥,想着自个儿叫别个人吃了奶儿,自是觉得这事儿不对,难免有些愧对表哥;那桃红则想着表公子素来急智,必然会替姑娘把事儿办了。 突地这马车一停,到把一对儿主仆给惊了,猛听得外头那车夫喳呼呼的叫着,把桃红给惹了气性儿,一掀开车帘子,刚要呵斥人,却被自家姑娘的声儿给压过了。 顾妙儿一门心思念着表哥,又想着嬷嬷不知几时能从国公府转回,若在路上耽搁了些,岂不是叫嬷嬷发现她来寻表哥了——自是心下略急,没待桃红张口,她自个儿便扬了声儿,“对面的好生不知礼,明明是我们先过,怎的你们要堵在这道上?” 苏枚现少时因是庶子受过气儿,后又养在嫡母跟前作嫡子养,自再不受那闲气,后又入朝为官,哪个不称他一句年少有为,更有甚都也称上一声“小阁老”,岂料,竟叫个声嫩的小姑娘呵斥了。 他以扇轻挑开帘子,就见着那一张俏生生的嫩脸,眉眼间含嗔带怒—— 他立时就直了身子,眼神深沉,却也晓得此人年岁太小,定不是那人,只轻笑一声,“好个无礼的小娘儿,不好好在闺房里待着,可是出来寻那情郎?” 第十五章 顾妙儿也认得陆敏衍一人,并不认得这堵住她前路的便是人称小阁老的苏枚现,被人这么一说,她到来了脾气,“恁你个人,多管闲事,我出得门来,叫你管了?” 苏枚现闻言,面上稍一滞,抬眼将人看了个清楚,见着小姑娘生气儿十足,到实是那人不一样,那人极爱垂泪,受了委屈也只会哭,哪里有像她这般鲜活,还能指着他骂—— 不像高门大户里的闺阁千金,瞧着便是小门小户出来,便是那马车恐是雇的,便存了些戏弄的心来,“小娘好生无礼,怎的像那从穷乡僻壤出来,半点儿没个样儿,前头就是书院,可是情郎在书院里头?” 顾妙儿满心满眼地都想着表哥,冲他瞪了一眼,扬起下巴,冲他“哼”了一声。 嫌弃的意味儿十分明显,到叫苏枚现不由嗤笑出声,“真叫我说中了,真来寻情郎?” 一口一个的“情郎”,叫她翻个白眼,“还堵着这路作甚,既是晓得我去书院,你怎的半点儿不讲道理,还不速速让了路叫我过去。就见过你这样儿的人,半点礼数都不知,晓得这路这般小,还那么大的马车,岂不是叫人都没法过?” 她据理力争,挣得颈间露出的雪白肌肤染了一丝浅色的晕红,分明真给气着了。 苏枚现难得有心思同人掰扯,唇角微微上扬,“小娘好生话多。” 就让人将马车往后稍稍退后一些,偏叫顾妙儿一时得意忘形,觉着自个儿真把人说得知羞了后退了,更是有了一股子劲儿,仰着小脑袋儿,“哼,下次可要记住,可别堵了道儿,别人可没我这般好说话。” 这是占了上风,她还要打蛇追棍上,再把别人再说上一回—— 到叫苏枚现略觉玩味,手中的扇子在他指间极为灵活,瞧着那鲜活的小姑娘将脑袋缩回了车里,许是想到了甚么有趣的事儿,不由得就笑出了声。 好个有趣的小姑娘,虽长得同那人少时相似,性子上着实不一样,他许久未曾这般笑过了,也未曾同人这么一般见识过了——他的笑意慢慢地僵在唇角,面上冷冽了起来,一扫方才打趣人的玩味姿态来,显得积年的威严来,“往英国公府上打听一下,最近是否有人上门了。” “是,大人。” 立即有人领了命。 苏枚现回到阁老府已经近午时,自是同往日一样前去后院给嫡母柳夫人请安。 柳夫人生性冷淡,便是同苏阁老之间也是淡淡的,见着被充为嫡子养在跟前的苏枚现,并未有半点笑容,只视线扫过人一眼,“去书院了?” 也未等苏枚现回话,她自顾自地说道,“你表妹叫你去侯府,你要晓得你自个儿身份,别唐突了你表妹。” “母亲且放心,”苏枚现在她跟前就做个纯孝的儿子,“儿子定会恪守礼节,不会坏了表妹名声。” “你知道便好,”柳氏依旧那副冷淡的面孔,“要知分寸。” 苏枚现自是应是,对于柳夫人每回的提点,他都是好声好气地应着,从不同柳夫人争辩,便是高声说上两句都未有,一贯儿都是轻声应着。 见他应着,柳夫人眼里掠过一丝嫌恶,她只生育一女后虽再有孕,可儿子刚出生便死了,以至于每每见这个庶子就十足厌烦,想着他占了自己亲儿的位置便更添厌恶——偏苏枚现自小聪颖,她也想过引他入歧途的办法,也没叫他走歪了路,如今还被人称作“小阁老”,叫她心中那股气儿一直未顺,便回回当着他请安之际说些酸话而已,也就这样罢了。 虽是得了柳氏的信儿,苏枚现到不急着去侯府,反与陈先生手谈。 陈先生是苏阁老的门客,虽与面前的小阁老手谈,到谈的也是正事,落下白子,“宫里的贵妃娘娘怕是有了身孕。” 苏枚现神情懒怠,好似对这样的话并不在意,“到是稀罕事,老蚌生珠吗?” 陈先生失笑,“也不知陛下是属意复立太子,还是要等贵妃娘娘这胎生子。” 苏枚现摇头,“恐怕陛下另有他意。” 陈先生稍一滞,忽地便了然了,也不宣之于口,只互有默契。 苏枚现笑,这一笑,仿如春风吹化了冬日大地一般,叫陈先生自觉地低了头,不敢去瞧这位小阁老。 顾妙儿气哼哼地上山,见着温庭开时还未消气,到叫温庭开有些吃惊。 他生怕同窗见着表妹,表妹貌美,不欲叫别人瞧见,自是引着表妹进了僻静地,双手忍不住去牵了表妹的手,那手柔若无骨般,肌肤细腻,叫他不由得紧握了些——昨夜里他虽同桃红纾解一回,到底那人不是表妹,回头又叫他在屋里头自个五指姑娘伺候了自己一回,心下到底有些忐忑,只觉得自个儿亵渎了表妹。 “疼,哥哥,”顾妙儿还有些气,气哼哼的,又受不得疼,又娇又嗔的,“哥哥你轻些。” “哦,好,”温庭开叫表妹的声音勾了魂般,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儿放开她的手,眼见着雪白如疑脂般的肌肤上出现红痕,就替她揉起手来,“妙儿,可还疼?” 她面上嫩,羞怯怯地想缩回自个儿的手,“哥哥——” 尾音拖得长长的,好似撒娇一般。 温庭开听得心神荡漾,轻轻地抚弄着她纤白小手,好似在抚弄着她的奶儿似的,“方才可是怎的?在路上受了气了?”昨夜里他吃过她一回奶儿,只觉得口齿生香,那乳肉儿滑腻,仿似还在他嘴里,叫耳根子都红了。 “嗯,碰着个不知礼的老头儿,”顾妙儿哪里他的心思,就由着抚着手,眼神羞怯,面上染了红晕,不敢瞧他,被提起这事儿,她到是又撅着嘴儿,“也不知哪家的人,路那般小,他却那么大的马车,还不让路,叫我在路上好等。” “嗯,是那人不好,叫我们妙儿等了……”温庭开下意识地附和她的话,可稍一回味过来,他就瞬间就想到了今儿来过书院的小阁老苏枚现,面色稍白了些,勾着表妹那手儿,“好妙儿,见着我还气着呢?” 她面上更红,羞答答地垂着头,视线落在两个人相缠的双手上,“哼,哥哥就晓得劝我,那人分明好生无礼,叫我气坏了。” 温庭开晓得表妹娇气,他最爱这份儿娇气,“嗯,那人最坏,最坏就是惹恼了我们妙儿。” 她这人最爱听好话,要是温庭开劝她不要同人一般见识,她恐怕更生气——温庭开晓得她个脾气,自是顺着她的脾气说,就叫她十分欢喜,手指头便去挠了挠他手心,忍了羞意轻声问道,“哥哥何时提亲?” 温庭开被她挠了手心儿,心下是似猫爪子挠心一样,将她作乱的手儿紧紧握住,“妙儿,妙儿,好妙儿,待我高中便提亲。” 顾妙儿闻言,脸蛋儿绯红一片,“那哥哥可得上国公府,指不定那会儿我去了国公府。” 温庭开一顿,“那成,到时哥哥若是高中,便舍了面儿出去请了座师到国公府上请亲。” 她好吃了定心丸,人都鲜活起来,“那妙儿就等着哥哥来。” 温庭开极爱她这副娇样儿,白嫩的脸颊泛起绯红,好似染了胭脂一般,叫他不由眼馋,就想凑过去亲她脸颊——她却是躲过,“不嘛,哥哥且回去,妙儿也要回去了,省得嬷嬷回去不见妙儿,又胡思乱想。” 温庭开到想留她多时,思量着他在书院也不好叫她多留,只得依依不舍地将人送上马车,好似望妻石一般站在原地多时,眼见着马车离了视线,他不由长叹一声。 母亲虽未说出口,他却是知母亲的心意,晓得母亲不喜妙儿为儿媳,觉得妙儿生气娇气定不会掌家,只当着父亲的面,那不许结亲的话未曾出口——他出来求学,也是为着能高中好有底气说服母亲,到时有座师提亲,母亲必不会相拦,他心里就长长松口气。 回到山上,得亏李嬷嬷还未归来,到让顾妙儿主仆松了口气。 李嬷嬷在国公府等候了半天,才得了厉嬷嬷姗姗而来的回话,允了顾妙儿入府之事,还得了厉嬷嬷吩吩的话儿,让顾妙儿好生学些规矩,省得叫旁人看轻了国公府。 她多年未回京,既是羡慕厉嬷嬷成陈太夫人跟前的红人,又因着顾妙儿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竟成了国公府上的表姑娘,暗想着自家姑娘心善,到成全了顾妙儿这表姑娘的身份。如今她在国公府也就识得些老面孔,就是得了厉嬷嬷的招待,见着厉嬷嬷那男人时,她瞳孔不由得一缩。 此人正是国公府上的外管事,到成了厉嬷嬷她男人,人都得称声“郭大管事”,因着厉嬷嬷在陈太夫人跟前得了脸面,称她不叫郭家的,权称她厉嬷嬷。 郭大管事到有几分宰相门前七品官的架式,神情还有些倨傲,竟是没看李嬷嬷一眼就走了,到是厉嬷嬷含着笑意让李嬷嬷落座,“哎,还得回了自家的好,也省得绷着规矩,成天儿都绷着,我年岁也长了,都快做祖母的人了,实在是受不住了。” 这话落在李嬷嬷耳里就成了炫耀,听得十分不顺耳,到她如今落魄,只得奉承厉嬷嬷,“厉姐姐在太夫人跟前得脸又受用,大管事又在国公爷跟前得用,我都羡慕不过来呢,厉姐姐好福气,哪里像我呢,跟着姑娘到江南,姑娘只管她自个儿过日子,这不,还叫我领了表姑娘过来投亲。” 厉嬷嬷嘴角上扬,十分受用李嬷嬷的奉承, “也非是我的福气,是他爹得用而已。” 李嬷嬷又酸又苦的,酸的是当年郭大管家还求姨奶奶将她嫁过去,偏当时姨奶奶还想让她跟着固宠,叫她失了这份体面,若不然,如今坐在上头的便是她了,到底是没的那个缘法,到叫她成了上门求人的那个,“厉姐姐,我们姑娘一心儿念着太夫人呢,时常同我说要给太夫人尽孝呢,不如厉姐姐且帮帮忙,在太夫人说几句话,也叫太夫人念着我们姑娘的一片孝心,叫我们姑娘进府给太夫人尽孝?” 厉嬷嬷心下到说甚么个孝心,太夫人当年可恨透了姨奶奶,哪里耐烦叫三姑太太的女儿尽孝心?况还不是三姑太太的亲生女,还是拖油瓶继女,可她手里又被塞了一物,到未就看将起来,露出善意的笑来,“嗯,表姑娘有孝心是好事,也是对老太太有孝心,我呀,就豁出去一回,给你去说上一回,是行还是不行,我可管不上。” 李嬷嬷自是千恩万谢个不停,又觉得这腰儿不行,又将奉承话往深里再说上几遍。 第十六章 天都暗了,不见李嬷嬷的影子。 桃红插着腰,越看这火气就越大,不敢当着姑娘家,就暗暗地在心里头骂,“这老虔婆,莫不是贪了姑娘的银钱就跑了?” 她心里头骂着到还往屋里瞧瞧,见姑娘在抄经,不由心疼姑娘,也不知这英国公府好大的排头,竟让姑娘在此处受苦。 顾妙儿抄得手酸,见桃红站在外头跟个茶壶状,不由失笑,轻声唤起来,“桃红且进来。” 桃红应声进来,“姑娘,唤婢子有事?” 顾妙儿刚要同桃红说话,且听得外头好一阵破天荒般的雷响,且一瞬间的事,便下起雨来了,桃红立马掩门,可架不住 屋头漏水,主仆俩慌忙寻了木盆接水,只屋里拢共寻着两木盆,竟是用不过来,到叫桃红急着去寻人。 “姑娘,你且等着,婢子去寻师父来。”桃红想着寺里的和尚可收了她们的银钱,总得替她们解了这困局。 她打着伞,雨太急,伞挡不住雨,雨从伞下淋进来,将她一下子就打湿了,不由得就有了几分火气儿,将伞一扔,想就冲出去,隐约见着个人影跑过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撞到一边。 桃红闷哼一声,就待要去同那人算个明白,却见是李嬷嬷,平时惧于李嬷嬷手段,不敢替自己叫委屈,只巴巴地瞧了一眼自家姑娘,才手捂着被撞的肩头说道,“嬷嬷可算是回了,眼见着这雨下得这般大,姑娘不晓得有多担忧嬷嬷呢。” 李嬷嬷披着蓑衣回来,脚上的鞋子已经湿透,正想寻个地儿坐下,见着屋里这情形也是懵然,“姑娘,这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顾妙儿坐在一角,到比她镇定些,笑着同李嬷嬷说道,“嬷嬷去了国公府可有好消息?” 李嬷嬷拿过帕子替自己擦脸,嘴上不忘替自己请功,“得亏老奴在国公府还有些脸面,这不,老太太允了姑娘回国公府,只今儿过去怕是不成了,不如明儿天气好些再去?” “嗯,”顾妙儿闻言而笑,晓得回国公府恐怕是李嬷嬷比她更急,“今儿叫嬷嬷受累了。” 李嬷嬷笑道,“老奴应尽的本分,哪里值当什么累了。”她看了一眼这房里,眼见着两木盆都快接满了水,不由眉头皱起,“姑娘,这儿恐怕不能住了,不如、不如老奴前去秦先生的庄子问问,可否叫姑娘在那里……” 桃红闻言,立时就要阻止,“姑娘,万万不可,这……” 对上李嬷嬷扫过来的视线,她的话就噎在喉咙底,一时出不了声。 李嬷嬷冷眼扫过桃红,对上顾妙儿时又是恭敬的样儿,“姑娘,您身子弱,要是经了这潮意要是病了,要带了病气去国公府,恐怕要叫老太太不喜。” 顾妙儿面上添了一丝忧虑,“这、这可如何是好?母亲生怕我一人孤苦无依,叫我往国公府投亲,可若不能叫泉下的母亲放心,我这、这又……” 话说着,她眼里的光亮都失了几分。 李嬷嬷见状,心下主意更为坚定,“那老奴就厚着脸皮去一趟,且叫姑娘有个落脚的地儿躲避这雨。” “这雨这般大,又要叫嬷嬷受累,我着实过意不去,”顾妙儿面色微白,眼里染着忧色,“不如我就在此处将就一晚,也许能熬得过去。” 李嬷嬷怕她改了主意,当下给她吃定心丸,“哪里有甚么受累的,姑娘且放心,老奴先去瞧瞧,待会便回来。” 她说着就要出门,披蓑衣时又瞪了一眼桃红,“好生照顾姑娘,别叫姑娘叫雨打湿了。” 桃红嘴上应着,暗地里撇嘴,眼见着那身影匆匆地走进雨帘,她才回得屋里同顾妙儿道,“姑娘,婢子瞧着嬷嬷好似在打甚么主意?” 顾妙儿心下略有狐疑,只这会儿她到未想上那许多,想着白日里见着陆敏衍同那位引章先生一道,就让她起了几分试探之意,她自是想着为母亲寻回亲生女,现儿到是未有半点头绪,到是想从引章先生那处寻个由头好接近陆敏衍。 “不妨事,不管嬷嬷打着甚么主意,”她道,“只要她不曾害我便成,好歹是母亲生前最信重的人。” 桃红撇嘴,“姑娘您真是心善。”她嘴上这么般,手上到是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 不一会儿,到见着李嬷嬷回来,后头还跟着一顶轿子,轿子外头挡着油布,人在里面必不会被雨淋湿。几个抬轿的汉子颇为健壮,神情到是如出一辙,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桃红眼见着这番架式,连忙拿来帷帽给顾妙儿戴上,扶着顾妙儿上了轿子,又将收拾好的包袱往轿子里一塞就迅速地将轿帘放下,就跟着轿边走。 李嬷嬷先将屋里的水倒了,瞧了瞧这屋里,赶紧儿地将抄好的经从盒子里取出来放在易湿的桌面,就急匆匆地锁上门跟上前面的轿子。 一进庄子,也就顾妙儿一人未湿,她被引着进了庄子,自有上年纪的嬷嬷上前来伺候,接过她手头快要提不住的包袱,“姑娘且由老奴拿着吧,同您一道儿过来的桃红还有李嬷嬷都淋湿了,待她们收拾过后再来伺候姑娘。” 顾妙儿来过庄子,庄子与她家极为相似,到没有陌生感,好似到了自家一样,见那嬷嬷眉眼温和,便去了许多戒心,“劳烦嬷嬷替小女谢过引章先生,幸得引章先生收留,不至于叫我们主仆……” 说着,她还有些羞怯,眉眼儿怯怯的着实有些难为情,可为着母亲生前的心愿,她只得咬咬牙厚着脸皮过来。 那嬷嬷笑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家主人最是心善,既姑娘要谢我们主人,不妨我领了姑娘前去见我家主人,好叫姑娘亲自相谢?” 顾妙儿一滞,咬着唇瓣道:“这般晚了,会不会打扰到引章先生?” 那嬷嬷道,“如何会打扰?” 顾妙儿虽心里头藏着事儿,这会儿叫她去谢过秦引章,勇气就有些不足,当着那嬷嬷的面,她暗暗地吸口气才道,“那劳烦嬷嬷引路。” 已入夜,庄子里灯火通明,仿若白昼一般。 那嬷嬷引着顾妙儿前去见秦引章,穿过回廊,廊下雨滴滴哒哒地还在下,雨声仿佛敲在顾妙儿的心上,让她不由起了后退的心思,可想着母亲遗愿就硬着头皮往前。 书房门虚掩着,左右两边站着精壮的汉子,犹如方才抬轿的几个人一般。 嬷嬷上前轻声同人说了两句,就见书房的门被往里推开,她回头看向顾妙儿,“姑娘,我家主人在里面,老奴不陪着姑娘进去了。” 顾妙儿犹豫一下才抬眼瞧向书房,书房里亮着灯,从门口只看见里面一角,并未见着人,让她觉得这书房隐隐有些像巨兽的大嘴,仿佛一进去她便要深陷进去——又觉得这个想法好生没道理,鼓起勇气往里走,人才进了书房,那门就关上了。 她脚步一滞,就不往前了,微踮了脚尖,稍往前探了半个身子,“引章先生?” 秦引章站在书架前,手上刚要将书放回,听见她的声音,动作稍一顿才将书放回,慢慢地回身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娇人儿,她一身嫩黄的衣裙,衬得她格外生嫩。 他眼神幽暗地扫过她鼓鼓的胸脯,落到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裙子底下微微露出她与裙色一致的绣鞋,眼神又游移地回到她鼓鼓的胸脯,柔腻的触感残留在他的嘴里,让他嘴里不免干涩了几分,“玩得可好?” 被他的目光扫过,一时叫她有些头皮发麻,可下一瞬,好似又没那种感觉——她悄悄地抬眼瞧他,就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不免就放松了些,“没、也没怎么玩。” 秦引章往书架上挑了本书出来,见她还站在门口,“还站着做什么?” 她一听,朝他“嘿嘿”一笑,小碎步地他跟前坐下,“谢谢引章先生收留,不然小女同家仆在那里就要被雨淋上一夜了,多谢您了。” 秦引章见她少了拘谨,翻开书,视线落在书页上,声音稍显冷淡,“举手之劳。” “也是引章先生您心善,”顾妙儿是来表达谢意,自然就将这份好心夸大几倍,“您简直就是活菩萨……” 这可怕的形容,叫秦引章皱眉,“嗯?” 顾妙儿立时将笑得跟花朵一样,两手合十,“还是得谢谢您的好意,叫小女铭感五内。” “嗯。”他眉头稍稍舒展。 顾妙儿悄悄地打量他,见他专注在书上,心下念着陆敏衍那事,又觉得自己问起来有些贸贸然,抿了抿嘴唇,半天才挤出话来,“引章先生同那人很熟吗?” 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她的勇气。 没等秦引章回答,她立马摆摆手,“小女就是问上一句,您不乐意同小女说也没事儿。” 她还起来,就退往书房门口,“您且看书,小女就回去了。” 第十七章 “问的都是谁?” 顾妙儿刚开门,猛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她惊喜地一下子就转身,对上他深遂的眼神,下意识地就低了头,不敢与他的眼神对视,“是今儿那位,同先生您一起进茶馆的那人。” 秦引章瞧着她,目光如炬,“陆敏衍?” 她立即点头,“嗯,就是那位。” 秦引章嘴角浮起一丝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来,“当朝左都御史,你认得?” “到不认得,只见过画像,”顾妙儿十分老实,“我母亲生前有给我瞧过画像。” “你母亲?”秦引章慢慢地吐出这三个字来,眼神阴暗了些,添了些叫人不懂的情绪,“你母亲还给你 画过他的画像?” 她又迅速地点头,“母亲说是生前故人,叫我入京来可以寻了他去。” “寻了他去?”秦引章将这几个字重复,从他齿间吐出来的话好似极慢,“呵,可是与你母亲有亲?不然的话也不会叫你上前寻了他去吧?” 顾妙儿知晓母亲的遗愿,可事关母亲婚前声誉,自是有些为难——她又面嫩,这份为难就露在脸上了,咬着唇瓣说道,“我并不知,只我既往了英国公府投亲,自不会再寻他人。” 莫名地这番话叫秦引章那股子心里的憋闷少了些,到是好笑地瞧着这小姑娘,见咬着唇瓣,将个娇嫩的唇瓣咬得发白,到想替她掰开她的牙齿——不免觉得真是许久未近女色,便是这样儿的生瓜蛋儿也叫他有些反应了,“也对,我与那人有些交情。” 顾妙儿那双美眸瞬间就亮了起来,也不怕与他对视了,还巴巴地瞧着他,“那、那可否……” “不成!” 岂料,她还未将话就完,就叫他给打断了。 她错愕地瞧着他,一双美眸瞬间失了光芒,颇有些手足措的样子。 秦引章收回视线,面上稍显冷淡,“既是投亲国公府,怎的来了此处?” 她微张了嘴儿,一副怔愣的模样,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讷讷地回道,“待明儿我就回国公府了。” “哦?”秦引章尾音上扬。 她好似碰着了个能说的话题,“是呀,老太太改了主意叫小女去府里,大概是应着母亲的缘故怜惜小女呢。” 秦引章知晓陈太夫人心里的疙瘩,“你不知你母亲是国公府庶女,当年老国公宠妾灭妻,你当老太太真会看你在母亲这个庶女的面上怜惜你?” 顾妙儿还真不知这中间的事儿,一听秦引章这般说就不免有些慌张,“那、那母亲怎的就叫往国公府里投亲?” “对呀,你母亲为何这般吩咐你?”他起了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母亲生前是老太太的眼中钉,老太太会如何待你?” 顾妙儿入京后只见过英国公夫人柳氏,还未拜见过陈太夫人就被打发到此处为父母守孝,心下自是十分担忧,可李嬷嬷说她能回国公府,她自是十分高兴,被他这么一说—— 她顿时就卡壳了,瞪大着眼睛,“母、母亲总不会、总不会害我。” 秦引章冷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顿时就着恼了,“不许这么说我母亲。”她也不称“小女”了,就自称“我”了。 男人看着她恼怒,俏生生的嫩白面容上添了嫩红,让他手心仿似还抚着她的嫩乳般,那种感觉涌上来,叫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既不会害你,又如何叫你往国公府投亲?” 她一时语滞,“母亲、母亲总有她的深意,我孤苦无依,母亲是怕我、怕我……好歹是英国公府,也好扯虎皮拉大旗,也叫我免了、免了……” 秦引章嗤笑,“你可知晓你母亲生前的事?” 顾妙儿哪里会知,也就依稀听过母亲讲过英国公府如何富贵,“不知,只听母亲讲过英国公府的富贵,也听过舅舅如何英武,旁的不曾听过。” 后头半句,却是她自个儿添上,如今英国公是舅舅秦致,她自然就要夸上一夸。 不过,她后知后觉地又问了一句,“引章先生是认得我母亲吗?还是同国公府有旧?” 秦引章冷哼一声,“去了国公府,只管做个知规矩的便好。” 顾妙儿晓得他在提点自己,就把先前的好奇给忘掉,当下就高兴起来,“多谢引章先生提点,我进了国公府必定守规矩,不叫母亲在底下不安心。” 秦引章听她声声唤“母亲”,眉头微蹙,心下生起几分厌恶,“她生前可有事交待于你?” 顾妙儿哪里敢说生母嫁到她父亲之前还有亲生女,不管引章先生如何说母亲,母亲待她是极好的,自然不肯将母亲的私事说出来,“母亲只交待我若是亲事不顺就往国公府投亲,到时舅母也、也……”她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全压在喉咙底,整张俏生生的脸就涨红了起来。 秦引章眼神柔和许多,“有亲事了?”瞬间就想到她被人吃奶的样子,小小年纪就敢同人私会,虽不是那人的骨血,到与那人的作派一样了。 顾妙儿晓得不好同人说这事,许是引章先生还会提点她,也会这个时候收留她,叫她待他有就有了几分亲近感,除却母亲的遗愿不说之外,她旁的都是知无不言,“嗯,自小定下的亲事,是我表哥,我表哥就了待他高中就往国公府提亲。” 她声音很轻,声如蚊蚋,羞羞怯怯。 “嗯,是门好亲事,”秦引章这般说,声音冷淡,“回去歇着吧。” 突然的冷淡,让她措不及防,“啊?” 他将手上的书再翻开,低头不看她。 顾妙儿吐吐舌头,赶紧拉开门出去,心里头不免嘀咕,这人脾气真是古怪。 她回去时,李嬷嬷已经收拾好又换了一身,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姑娘可是前去与引章先生道谢了?” 顾妙儿扯扯眉,又往外头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在,压低了声悄悄地李嬷嬷道,“嬷嬷,这人脾气真古怪,一会提点我,一会儿又冷淡得紧。” 李嬷嬷心下略动,面上温和,“姑娘记着引章先生的恩情便好。” “嗯,我知的,母亲说受了恩就要报的,”顾妙儿点头,将母亲生前的教诲说了一次,“嬷嬷呀,引章先生说陈太夫人就喜欢知规矩的人,你也是国公府的老人了,可要教我些规矩,省得我不叫陈太夫人欢喜。” 李嬷嬷替她解着发饰,又替她梳着一头乌发,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又极为自然地梳着这满头的乌发,“姑娘的规矩极好,陈太夫人会喜欢姑娘的。” 顾妙儿叹口气,手支着下巴,“但愿这般吧。”她心下也略狐疑,母亲是国公府庶女,先老国公又是个宠妾灭妻的,怪不得母亲未高嫁在京里,只嫁到他们顾家这样的小门小户里。她将脑袋靠李嬷嬷身上,“嬷嬷,太夫人待母亲好吗?” 李嬷嬷将个精致的丸药揉开抹在她脸上,抹得极为精心,“太夫人膝下只有国公爷与二老爷两个儿子,自然将姑娘的母亲作亲生的一样,先前呀太夫人让姑娘在此处抄经都是一时受不得这母女阴阳两隔之苦楚,你可别怨太夫人。” 顾妙儿可没怨陈太夫人,都无从见过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太夫人,她不过是国公府嫁出去姑奶奶的继母,哪里有那么大的脸去怨人?“嬷嬷且放心,我省得的。” 李嬷嬷不光替她抹了脸,还给她抹了全身,光着身子陷在锦被里,叫她揉开丸药在身上一寸一寸地抹开,抹着抹着她就睡着了。 李嬷嬷却不睡,依旧替她抹着全身,手又往她胸前掂了掂,白嫩嫩的双乳叫她用双手掂着,沉甸甸的两团肉儿,比起姑娘年少时都要沉些,叫李嬷嬷流露出满意之色来,凑近脸往顾妙儿腋下闻了闻,一股子馨香涌入鼻尖,心下暗暗嘀咕,“到是个叫人销魂的身子,将来就盼着你替姑娘出口气了。” 顾妙儿叫她揉惯了身子,睡得极熟。 李嬷嬷手揉得酸了,就叫上桃红,“给姑娘揉揉脚。” 桃红一直在边上看着,也时不时地帮上一把,见嬷嬷掂着姑娘的双乳,叫她面红耳赤——她只晓得太太生前那会,李嬷嬷也是这么伺候姑娘的,自然也不当这事儿是甚么大事儿,就依着李嬷嬷的吩咐替姑娘揉着那双纤纤玉足。 她替姑娘揉着双足,见李嬷嬷伸伸懒腰去睡,不免撇撇嘴,“嬷嬷,您给姑娘揉的是甚么?我闻着姑娘是越来越香了,能不能也叫我……” 话还未说完,就叫李嬷嬷打断了,眼睛还瞪着她,“姑娘的东西也是你能想的?伺候好姑娘才是你的本分!” 桃红低头不吭声了,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头骂了好几声“老虔婆”。 第十八章 雨下得大,下了一夜才停。 侯夫人顾氏夜里睡不着,也不知是被雨声吵得睡不着,还是身边空荡荡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待未听得雨声时,她披着外衫坐起来,睡在脚榻上的丫鬟锦春也跟着醒来了。 锦春自小就伺候顾氏,晓得顾氏的脾气,听见顾氏的声响,赶紧就起来将灯点上了,“太太,瞧着这天也快亮了。” 顾氏阴着脸,想着那不知休的继女,只这话也不好对别人说道,“你们大姑娘这番回来,可要精心着点,也别有那不知趣的人去惹了大姑娘,不然我还真保不住你们。” 锦春晓得大姑娘那脾气,跟着顾氏到锦乡侯府上的又不是她一个大丫鬟,还有三个大丫鬟,她们都得了顾氏赐名带个“锦”字,如今也只有三个人了,少的一个便叫大姑娘给害了,要论起来也不全是大姑娘的错处,那人也是占些因由——她赶紧就应了,“婢子晓得太太心慈。” 顾氏面上才稍稍好看些,只这心里头泛酸,锦乡侯柳工明更兼着在外头一副儿正人君子样,在府里养小厮睡丫鬟的,这些事到也不是甚么大事,哪家的男人不那样?况还是个家大业大的侯爷!只有一桩事儿,叫顾氏耿耿于怀,柳工明这个没人伦的东西,还同大姑娘…… 大姑娘可是他亲闺女。 她硬生生地呕了声,吐又吐不出来,着实憋得难受—— 早膳时还得来上这么一回,当着锦乡侯柳工明的面儿,呕得难受,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拖着另一手肘子,泪儿将将就挂在眼睫上——却叫柳工明欢喜,“夫人可是、可是有了身孕?我瞧着到像是你怀环儿一样。” 也就是柳工明自作多情,不晓得顾氏暗里早给他下了药,她抚着胸口,闻言,面露为难之色,“侯爷,妾身只是坏了胃口,非是、非是……” 柳氏昨夜里缠了柳工明,非得叫柳工明陪她,这一陪,自是没个清白的,况又早睡到一块儿的,哪里还顾忌个什么父女血缘?见着顾氏在她跟前呕吐还当是顾氏故意要同她争宠呢,当下便也跟着干呕起来,“爹爹,女儿难受……” 一个是亲闺女,叫他夜里吃着奶儿又将个硬梆梆的物儿入了娇穴的女儿;一个是他后娶的继室,日日睡在身畔且又是京中有名的贤妻,叫柳工明一时难以决断,瞧瞧柳氏,又瞧瞧顾氏,不由觉得自个儿真将心掰成了两半儿,叫他为难呢。 偏顾氏瞧不得他这副作态,索性将就自个儿给撇清了,“侯爷还不让人请大夫过来给大姑娘瞧瞧?妾身只是坏了胃口,可瞧着大姑娘这情态,仿似有了身孕?” 她赶紧地就高兴起来,一副自家了功劳的样儿,“侯爷,且快快叫人请了大夫过来,要真有了身孕,也好叫老国公泉下有知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柳工明摆摆手,亲去扶了女儿柳氏,“娇娇,可还难受?” 柳氏眼睫挂了泪珠儿,眼风不由得意地扫过顾氏一眼,就软塌塌地倒向柳工明。 柳工明给唬了一大跳,慌忙去扶了人,只觉得女儿这个身子真真是销魂,才碰着她的身,就能叫他心绪不稳,昨儿个夜里才狠狠满足一回的邪火这会子好似又起了来——他扶着女儿柳氏,面上偏又是一副正人君子样,还要绷着个脸训人,“都几岁的人了,还惯会装!既是有了身孕怎的还到处跑?还不叫秦致过来接了你回去。” 顾氏冷眼旁观,见这父女装相,还得上前捧场,嗔怪地朝柳工明撇去一眼,又亲自去扶了柳氏,“侯爷前去上朝吧,大姑娘这儿有妾身看着呢,您也说大姑娘了,可怜见的,大姑娘都要哭了,您呀就这么一个嫡嫡亲亲的女儿,怎的还动不动的就……” 她晓得柳氏并不想同她亲近,还得做个慈母之态来,跟着就叹了口气,“侯爷不是妾身说您,您瞧瞧我们大姑娘这么回来,必是女婿惹了大姑娘,您不思着去寻女婿说说,竟还、还……” 她说到这里就顿了顿,拿着手肘亲昵地往柳工明身上撞了一下,“还杵着作甚?上朝后可要去寻了女婿说说,也得叫女婿晓得他虽为国公爷,我们侯府也是不惧的,不能叫大姑娘受半点委屈。” 柳氏靠在顾氏身上,墨睫低垂,想说些什么,话却是说不出口—— 顾氏怪会来事,晓得他们父女可不敢当着她的面露出什么来,便只当个慈母,“侯爷还不快走,再不走的话,这上朝就得晚了。” 柳工明往女儿柳氏面上瞧了一眼,才冷哼了一声,“真是慈母多败儿!”这就出去了。 顾氏在心里暗啐他这副模样,若不是她嫁了过去,这等男人便在路上她也不会多瞧两眼,偏她当年订亲后未婚夫从军后便再无消息,她又怀了身孕,只得匆匆嫁给柳工明,才保全了肚子的孩子。她还劝着柳氏,“侯爷一贯儿这般,大姑娘可别伤了心,现在你身子要紧。” 没了柳工明在,柳氏也不耐烦作那个娇态,往边上一坐,“母亲可有将帖子送到表哥处?” “是送过去了,”顾氏让人撤了桌上的饭菜,这会子她也吃不下,“只你表哥并未回消息。” 柳氏哼了一声,“母亲怕是未送过去吧?” 她这么一说,到惹得顾氏身后的嬷嬷想替自家夫人说些,到被顾氏给制止了。她到是好性儿,将来侯府必是她儿子的,柳氏不过是个姑奶奶,“大姑娘这可误会我了,但凡大姑娘吩咐的话……” 柳氏晓得顾氏没那个胆子,惯来是不将顾氏放在眼里,瞧着顾氏也碍眼,老姑娘嫁不出去非得缠上她爹爹,叫她爹爹娶了她入门又生个儿子出来——实在是叫她不喜,“行了,再送一次,就说我有事儿,得寻他说话。” “那成,”顾氏不拒绝,还理所当然地应了,“大姑娘且歇着先,待有了回应使人与大姑娘说?” 柳氏点头,只她想起来一事,“母亲,阿弟呢?” “在书院里,”顾氏生怕叫人认出来儿子同柳工明不相似,以至于就早些将儿子送去书院,她娘家的人是知晓这事,如今她是侯夫人,娘家人只有供着她的份儿,“你也晓得他惯来爱学,就叫他在先生跟前多学些。” 柳氏撇嘴,也就嘴上这么一问,对同父异弟没甚么姐弟之情,就让葛嬷嬷伺候着她回了院子。 顾氏大清早地叫这对父女装的样儿给憋着了,恨不能拿出气势来好声将这对父女羞辱一顿,又想着如今侯府还是由着柳工明作主,也只得深呼吸一口,这将股憋着的气儿深深地压下去,到同身边信任的嬷嬷道,“再给小阁老下个帖子,就拿个侯府的由头便是了,也省得叫我受这闲气。” 那嬷嬷自是领了话前去办事,顾氏实在是憋得厉害,又给人吩咐了话,“给亲家府上的二夫人也送个帖子,就在西山寺,我同二夫人许久未见,不如一起去寺里拜拜。” 英国公府里头格外的清静,英国公久不回府都是常态儿,二老爷秦启碍于兄长的威严也不敢悄悄回府,且如今国公夫人柳氏也回了娘家,现儿国公府里的主子就成了陈太夫人与二太人梁氏。 梁氏得了帖子,便给顾氏回了信,还吩咐人将信儿好生收着别叫人瞧见了—— 这信才回好,就去了陈太夫人跟前伺候,比起柳氏的娇纵样儿,陈太夫人格外喜欢梁氏,还给梁氏吩咐了话,“你晓得柳氏惯来是个自私的……” 话还未说完,就叫梁氏轻轻地唤了一声。 陈太夫人扫她一眼,见她瞧着自己,眼里稍有些哀求的意思,轻哼一声,“你呀,也是堂堂的二夫人,也是我嫡亲的儿媳,怕她作甚?我当婆母的说她,又不是你说她,何故这般怕她?” “老太太,”梁氏早晓得陈太夫人的性子,最最是护短不过,也就护着二老爷秦启,“非是儿媳要拦着您,只您晓得这府里头……老太太还是、还是……” 她把话说得语焉不详,到叫陈太夫人爱怜她几分,“哎,不说了,不说了。将来国公府都是启儿的,也叫你将来做个老封君。” 梁氏可不耐烦听陈太夫人骂柳氏,更不耐烦陈太夫人给她画饼,饼画多了又吃不得才叫人最最烦,“母亲,明儿我去西山寺上香。” 陈太夫人顾惜她,“且去吧,回头到公中支取一千两,给寺里添点香油钱。” 梁氏点头,刚要退出去,又叫陈太夫人给叫住了。 陈太夫人蹙着眉头,手指指前头,“将秦霜那女儿接进府来吧,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了,别叫府里哪个瞧上她,省得还出个下贱胚子来。” 梁氏只能点头,到也不去怨陈太夫人的凶狠,二老爷于仕途上未有进项,好歹还在国公府里头,将来于儿女婚事上也能挑着点,省得将来国公府有了子嗣,叫他们二房成了旁支亲戚,也就不好再打着国公府的名头给儿女说亲事了。 梁氏别的没有什么想头,也不盼着二老爷秦启突然就开窍了,也不盼着陈太夫人早死,她就盼着陈太夫人活得长长久久,他们二房还能“心安理得”地靠着国公府这棵大树。 第十九章(捉虫) 梁氏得了陈太夫人的话,自然要将事儿办得妥帖,也不说要办得好,这中间也有缘故,她嫁过去时那会秦霜还未出嫁,实是极得老国公欢喜,得了老国公欢喜,便不得陈太夫人欢喜,况老国公有那么点宠妾灭妻的意味,也想得出来陈太夫人如何厌憎秦霜。 她这厢儿领了陈太夫人吩咐的活计,早就在心里头打过一回腹稿,待这位表姑娘也就留个面子情就是了,二房不用指望二老爷,全得指望陈太夫人,陈太夫人多活一年,便有二房松快的一年。她就打着主意要叫陈太夫人舒心,“嬷嬷,谴了人送个信去,叫表姑娘准备一下,明儿就去接她。” 她身边的嬷嬷就领了命,顺便也往锦乡侯府上一趟,把梁氏的事儿一说,就得锦乡侯夫人顾氏的恩赏,喜滋滋地就去西山寺。 顾氏得了梁氏的信儿,稍有些开怀,只小阁老那处未有消息,到叫她憋着气儿,没曾想到了黄昏时分,小阁老还真上得让来,口称“舅母”,到叫她笑得合不拢嘴,又赶紧叫锦春去了柳氏处—— 只那锦春还未出正院,风闻小阁老而至的柳氏到过来了,见着坐在正堂下首的苏枚现,当下便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儿,“表哥……” 这一声儿,真真是引得人心绪翻腾,连着顾氏都跟着眼皮子一颤,偏小阁老苏玫现坐在那处,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也不知道是尝了茶还未尝,就见他将茶盏放回去,好似未听见柳氏这声唤一样。 锦春贴在顾氏身边耳语,便见着顾氏起来,“府里头有点事儿,我先去瞧瞧,你们是嫡亲的表兄妹也不是外人,先说上几句话,我便过来。” 随着顾氏这一走,堂内伺候着的婆子丫鬟尽跟在顾氏身后走了。 柳氏见苏枚现未有丁点反应,到气了个脸煞白,刚想寻了由头发作在顾氏身上,却见顾氏这般识趣的要走,就撇了撇嘴。“表哥,怎的昨儿不来?”她惯来娇气,是叫人宠坏,与自个亲生父亲都能水乳交融,更别提面前年轻有为的小阁老了。 苏枚现眉头轻挑,“何事?” 似有些不耐烦,也叫柳氏瞧了出来,她就冷了张脸,到是覆了层凝霜一般,“若没事,表哥便不想见我?” 苏枚现可不惯着她,还露出一丝厌憎之色,“到底何事?” 柳氏未曾料到他待自己这般,当下美眸里就含了泪珠儿,“表哥何固这般待我?我待表哥的心清风明白都可见,怎的表哥竟、竟……”她说着就“嘤嘤”哭泣起来,帕子拿在她手里,却是捂着脸。 苏枚现懒怠见她此举,索性就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柳氏从帕子间瞧见了他的举动当下就慌乱了起来,慌忙上前相拦,还未碰着苏枚现的身,就叫苏枚现给闪开了,到叫她哭得双肩颤动,“表哥,表哥,你好狠的心哪!” 苏枚现哪里耐烦听她诉苦,更不乐意听她这般将他掰扯,阴着脸道,“再不说,我回府了。” 柳氏那声音瞬间就止了,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到也不全然是装哭,也有那么几分真情在里面,手指捏着帕子往顾氏先前坐着的主位上一坐,轻呵一声,“表哥这般没耐性如何还稳坐了这天官之职,现下儿表哥也不用被叫小阁老了,如今也是真正儿的阁老了。” 苏枚现冷睇她一眼,“说!” 柳氏扭了扭身子,手落在她自个还未隆起的小腹上,一手就掩着唇,笑眯眯地迎上苏枚现阴暗的面容,“表哥晓得秦致不曾亲近于我,偏我有了身孕,表哥不如助我一臂之力。” 苏枚现闻言嘲讽道,“叫你肚里的还能承了国公府的爵位?” “还是表哥懂我的心,”柳氏笑低了头,“只国公府如今好生生的,我若叫他晓得我此际有了身孕,恐怕、恐怕……” 她说到这里,倏地又抬起头来,一双美眸含着如丝媚意,直勾勾地瞧着苏枚现,“表哥,你不会叫我被秦致杀了的吧?” 苏枚现冷嗤一声,只觉得她愚蠢至极,竟半点人话都不听,还自以为是,纤长手指在桌面轻扣着,“这孩子是谁的?” 柳氏笑着挨近他,“表哥——哎哟……” 苏枚现退得快,冷不丁地差点叫柳氏失了重心,不免惊叫起来,可对上苏枚现冷冷的眼神,她就跟失声一样瞬间不出声了。 柳氏抿抿嘴,还是有些欢喜秦二老爷那哄人的劲儿,可既是求了表哥帮忙,她自是桩桩件件儿都得听表哥,论起来她同表哥再亲不过了,心里头到还有些不忿,嘴上到未再流露出来,“表哥且放心,这事儿我心里头有数呢。秦霜的女儿……” 孰料,话还未说完,就叫苏枚现打断了,苏枚现脸色更是阴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声质问道,“秦霜的女儿?” “表哥你可捏疼我了,”柳氏哪里不晓得他软助,自要要提上一提,见苏枚现这般阴冷到生人勿近之态,就叫她心下暗暗满足,见苏枚现还真放开她,她赶紧地捋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腕,白皙的腕间瞬间就多了圈红印,叫她心下就忍不住,“表哥呀,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未娶,就为着秦霜,人家早早儿地就嫁去了江南,还有了个女儿,你呢,膝下空虚……” 苏枚现坐回去,冷眼瞧着柳氏那作态,“废话少说,说正事。” 柳氏“呵呵”笑,“表哥你真叫我这当妹妹的心寒,人家好端端的叫女儿上京来投亲,你们一个个的,一个个的也能称得上是表姑娘的野爹了,到还叫人家小小儿的一人在西山寺后厢房里头抄经,昨夜那雨那般大,那地方也不是个能住人的……” 苏枚现眉头皱起,再提醒了一句,“说正事。” 柳氏笑眯眯,“表哥别生气,我说与表哥听便是了。我到想着给秦致送人,哪怕他就开脸一个,我就寻着这由头生下孩子,反正他膝下无子,这国公府的门第还得由我儿子来承继,若是个女儿也成,招个上门女婿就是了。” 苏枚现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她,瞧她的眼神就跟看脑子坏掉了,“你是否有甚么大病?” 柳氏被说得一愣,瞬间就恼羞成怒,“苏枚现!” 苏枚现依旧不为所动,“你当秦致是傻子?” 柳氏闻言,面色微白,“他、他不会知晓的。” 苏枚现扫她一眼,冷然道,“把肚子给处置了吧。” 柳氏还待再说什么,就见苏枚现头也不回走了,她心下不忿就想去拦他,不料肚子竟是一疼,疼得她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脸色更白了些——甚至,她觉得腿心处都湿了,有股黏黏的湿液从腿心处流了下来,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来、来人,”她试图高声喊人,声音到嘴边怎么也出不来,她慌乱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肚子,只越来越疼,血一直在流着,好似要与她的身体分离,“来、来人……” 正堂里的人都跟着顾氏走了,自没有一个人过来。 顾氏也是送走了苏枚现才过来,眼见着继女昏倒在正堂里,身下一滩子血红的液体。 瞬间她手上帕子就掉落在地,连忙道,“快去请大夫,大夫可来了不曾,还不把大姑娘抬起来收拾一下。” 有了顾氏的发话,丫鬟婆子们瞬间就将柳氏抬了起来,又将她稍稍收拾一下,赶过来的李大夫是惯常上侯府的,给柳氏把了脉便心下一跳,当着柳氏的面,他到未收说甚么,待出了药箱他就与顾氏轻声说道,“府上姑奶奶这、这回是伤了身子,恐是、恐是……” “母亲!” 李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里面柳氏的声音,那声音透着一股子阴沉,让他都难免有丝后怕。 顾氏示意李大夫先别走,她进了内室,见继女面色惨白如纸,也晓得女子小产是要紧之事,“大姑娘别起来,可别起来……”她同继女也就面子情,况继女又同亲父有那层说不出口的关系,她自然待继女是淡淡的。 柳氏一把握住她的手,咬牙道:“母亲,我肚里是国公府的小世子,是国公府的小世子。” 顾氏闻言大惊失色,想挣脱柳氏的手。 孰料,柳氏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将她的手拽住,散乱的发丝叫冷汗湿透,却奇异地叫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凶狠,好似狼娘一样要保护着自己的孩子,“母亲,我肚子里国公府的小世子,是国公府的小世子。” 顾氏心下感叹,想着自己的儿子将来要承继侯府,也是她一时心软就应了,“成,我同李大夫说说。” 柳氏这才放开她的手,人再也没力气地沉睡过去。 李大夫在外间都不敢抬头,也想捂了自个耳朵,待得顾氏出来,他还有慌张。 顾氏示意他坐下,还让人捧出来十锭金子,慢条斯理道,“李大夫,你今儿来瞧了我们大姑娘,大姑娘这胎怀相极好是吗?” 李大夫冷汗直流,看向桌上放着的十锭金子,眼神里又有些贪婪之色,他咽了咽口水才斟酌地说话,“这、这……夫人说得是,国公夫人怀像极好。” 顾氏松了一口气,“来人送李大夫回去。” PS:哈哈这章本来想把我们妙儿拉出来的,哪里晓得写到这里都出不来—— 有点可惜,可这章内容 还得写的,只能写到这里,看下章吧哈哈 早上起来老看了这章觉得不太顺,就稍微改动一下。 第二十章 李大夫锦乡侯府回来,颇有些提心吊胆,可想着药箱里的十锭金子,他也就慢慢放心,回到药铺门口,就好似瞧见个眼熟的人,打眼瞧去,果是熟人,他还未待打招呼,那人便迎上前来,朝他缓缓一福礼,“堂兄。” 李大夫捋捋胡须,身为坐堂大夫,京里的事也稍稍听闻些,晓得英国公府叁姑太太的继女上京来投亲之事,“是叁妹呀,既是来了,就往铺子里说话。” 来人正是李嬷嬷,她觑个着机会下山来,就过来寻了堂兄,此刻跟着李大夫到了后堂,便直截了当地同李大夫道,“堂兄且帮我个忙,开个易受孕的方子。” 李大夫刚坐下,正待拿了茶盏喝茶,茶送到嘴边,猛听得李嬷嬷这般讲,叫他一时愣住,将这个堂妹打了一下,不免皱起眉头,“叁妹这般年岁,恐……” “堂兄说甚么话,”李嬷嬷翻个白眼,也怪不得这个堂兄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小小的坐堂大夫,“我就算是想生也生不了,还不是为着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少时落过水,如今她进京投亲,将来也少不了让国公府安排亲事,我不是怕那回落水有碍生育,才叫堂兄给开个方子。” 李大夫总算松口气,当下就有些尴尬,“那、那便开个滋阴暖宫的方子吧。” 李嬷嬷得了他的准话也不打算同他计较了,只问了一句,“堂兄可还受着锦乡府的供奉?” “嗯,”李大夫写了个方子给她,“你到外头拿药,且记在我账上就是了。” 李嬷嬷拿了方子,“还是不了,我这厢记在堂兄账上,堂嫂还当堂兄你外头养着人呢,不好叫堂兄为难的。” 李大夫拿她没法,也就不劝她,不提是多年未有讯信,且他们两家早就分家,她又是他祖父最小儿子的女儿,当初那一家子就靠着这个叁妹入了英国公府为婢过日子,且这个堂妹当年又是心高气傲,成了英国公府那顶有名儿姨娘的大丫鬟,也传出些不好的名声来,不然能平白无故地有了奶儿当那叁姑太太的奶娘。 李嬷嬷提着药就回了庄子,未见着顾妙儿主仆,就问了粗使婆子,“劳烦问一下,我们姑娘呢?” 那婆子指指前方。 李嬷嬷把药精心地收起来放好,就去寻顾妙儿,远远地就见着桃红那丫鬟偷懒站在月洞门处,就气不打一处来,“姑娘呢……” 桃红冷不丁地被李嬷嬷突来的出声给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连忙捂住李嬷嬷的嘴,“嬷嬷且收声,姑娘同引章先生在下棋呢。” 李嬷嬷本想发作出来,听着顾妙儿同国公爷在下棋,不由在心里头暗啐了一口,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半点礼数都不懂,这会儿就晓得要勾人了,要不是姑娘教她棋艺,也攀不上国公爷。她稍探个头去看,见国公爷背对着这边,顾妙儿则面对着月洞儿,瞧她面上含着笑,跟个刚绽的娇花似的,瞧得她眼里头带了刀丝出来,既是盼着她成了事,又不想叫她得了意,她心里头是这般的矛盾。 她缩回身子,轻声吩咐着桃红,“你且在这里好生候着。” 桃红低头应着声,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她才不以为然地抬起头,还朝李嬷嬷远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又翻个白眼,也不知道这大清早的人去哪里了,都不伺候姑娘。 顾妙儿随母亲学过下棋,也就学些皮毛,真对上秦引章,先时还能走个章程出来,到后头输得是满头包,只能说学了个架式,并未学到内里,瞧着就同她的脸蛋儿一样,也就是像个皮毛,内里是一点儿也不像的,偏她还鼓着腮帮子不肯认输,兀自下得格外认真。 秦引章喝了口茶,看她刚要下白子又将手收起来,秀眉还皱着,一副儿伤神的样子,不由眼里带出笑意来,“不忙,慢慢的。” 顾妙儿一门心思念着陆敏衍呢,就寻思着能不能能过他见着陆敏衍,这不,人家坐在廊下摆着棋盘呢,她觉得自个儿也是学过棋,下两手准定是没问题——却不去她也就学那么一点皮毛,又是个惯会偷懒的性子,哪里真有好好儿学的了,以至于这会儿都是第叁盘了,伤脑儿得很。 听他这么说,她到不高兴了,就甩了脸子了,将个眼皮子一抬,美眸就斜睨着他,将手上的白子扔在棋盘,立时就将棋局破坏了,嘴角就露出笑意来,“没甚么意思,引章先生自个儿下吧。” 眼见着棋局被破坏,秦致竟是半点怒意都未见,只笑着同她道,“小姑娘家家的脾气怎的这般大?” 她一直跪坐着,这会儿只觉得跪不住了,就用双手撑着想要起来,岂料膝盖一疼,竟叫她身形不稳地往前栽去—— “啊——”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就伸了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秦致并未动,就见她往前栽向棋盘,鼓鼓的胸脯对上散乱的棋子,都能想象出她娇嫩的双乳被棋子抵住的疼,又有些替她怜惜,“疼吗?” 她痛得都说不出话来,双手支在棋盘上慢慢地抬起上半身,刚想将双手捂在胸前给自己揉一揉,可对面会着引章先生,她立时就红了脸,赶紧就背过身去,也不揉,只双手贴着两团被碰疼的乳肉,疼得直喘气,又是个怕疼的,就落了泪来。 “都怪你。”她还怪起别人来,“就不能让我些,非得叫我输,你都多大年纪了,怎的……” 秦致真让她给气笑了,“你自个摔的,竟还是我的错了?” 没等她有回应,他再接着说道,“凭甚么你小,我就得让着你?” 这话说的,把顾妙儿都给听懵了,到不是她非觉得别人得让着她不可——只这会儿她害了疼,就是娇气劲儿上来了,要她表哥这会儿肯定是哄她了,到没想到还被教训了一顿,顿时就恼羞成怒。 她倏地站起来,双手还护着害疼的胸脯,就往月洞门跑去了。 秦致不拦她,自顾自地喝着茶,平日里也没有人敢在他跟前放肆,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个娇俏的小姑娘,叫他一时管不住嘴,也觉得小姑娘太娇气了些,这入得京来,总要受些挫折才好,不然还同在乡下一般,着实有些不上不得台面。 只他还注意到他自个儿嘴角微微上扬,泛着笑意呢。 桃红见姑娘摔在棋盘上,护主心切自是想过来扶,偏着实不敢过去,见姑娘跑出来了,她赶紧就迎上去,“姑娘,姑娘,可疼着了吧?” 顾妙儿是真疼,她这个年岁上胸脯还发育中,被这么一弄,自是疼得厉害,又觉得被秦引章下了面子,就立时要回西山寺后厢房,“赶紧的,赶紧的,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桃红就听她的话,还朝着月洞门那处翻了个白眼,“嗯,都听姑娘的。” 主仆二人回来,李嬷嬷听见脚步声就从屋里迎出来,见桃红扶着顾妙儿,且顾妙儿两手挡在胸前,让她眼里立时添了几分狐疑,“姑娘何故……” 顾妙儿此时顾不得疼了,眼睫轻轻掀动,泪儿就同断线的珍珠一般,“嬷嬷……” 分明是受了委屈,李嬷嬷哪里还能不懂她,几乎将她看得透透的,尖利的眼神扫过桃红,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训斥起桃红来,“叫你好生伺候姑娘,怎的叫姑娘受了委屈?” 桃红瘪瘪嘴,“姑娘摔着了,非是婢子不好生伺候。” “还敢顶嘴,”李嬷嬷呵斥道,“……” “不是桃红的缘故,”顾妙儿连忙维护桃红,“嬷嬷,是我摔着了,你别说桃红。” 李嬷嬷瞪了眼桃红,才扶着顾妙儿进去,“姑娘,你可不能纵着桃红,这里不是咱们自家地方,总得要守些礼。我们顾家虽小门小户,也不是那等不知礼数的人家,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顾妙儿听得头疼,自个受了委屈,还得受李嬷嬷教导,神情便有些惫懒,“嬷嬷,还是回去吧,再怎么着那地方如何不好,也是老太太叫我去的,若是在此地待得久了,叫老太太晓得,岂不是……” 李嬷嬷巴不得她待在此处,与国公爷成就了好事才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就柔和了脸,“姑娘说的是,老奴就陪着姑娘回去。” 桃红见她惯会做好人,不由撇嘴,可想着自个儿将来可是要同姑娘一道嫁去温家,姑娘再同李嬷嬷亲近也亲近不过她这个贴身的丫鬟,心下略略好受些。她素来手脚勤快,一下子就将东西收拾好了,瞧见着陌生的药包,嘴上就问道,“嬷嬷,这是给谁抓的药?” 李嬷嬷扶着顾妙儿,正劝着她前去同国公爷告辞,偏顾妙儿起了小性儿,自是不想去。 她劝不住姑娘,又恼桃红不识趣,没个眼色儿,“姑娘往京城来,路上不曾好生顾着身子,自然要替姑娘补补身子。” 桃红心道也是,可见李嬷嬷绷着个脸,心下就心生狐疑,姑娘身子是当要补补,可李嬷嬷去抓了药,怎的不叫姑娘也一道儿去也好叫大夫给姑娘把把脉好对症开方子? PS:更新了,一边看世界杯叁四名比赛,感觉挺刺激,开场没多久就1比1。 我本来不看的,谁让我罗给淘汰了呢,但是想想还是看吧。 第二十一章 顾妙儿说甚么都不肯同秦引章辞别,李嬷嬷碍于无奈,只得给让桃红陪着顾妙儿先走,她则留下来善后,当然,她自是没那等能到国公爷面前的体面,也不敢把话露出来,国公爷何等精明人,她也是怕叫国公爷看出来。 “姑娘,姑娘,”李嬷嬷在后头喊着,“且慢些,且慢些,这路还有些泥泞,可千万别扭了脚。” 顾妙儿气头上呢,念着母亲生前待她的好,待李嬷嬷虽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也能听个七八分,不由得慢了些脚步。 桃红回头瞧着跑过来的李嬷嬷,压低了声儿同顾妙儿道,“姑娘,嬷嬷说是抓了药要替您补身子,可同您提过这事儿?” “未曾,”顾妙儿不曾瞒着桃红过,到有些好奇,“嬷嬷怎的不叫大夫过来,又或许是我上前去也行,叫大夫好生瞧瞧,也好有个对症下药。” 桃红刚要说李嬷嬷打的是甚么鬼主意,可李嬷嬷已经近了,怕叫人给听见了,她就扶着姑娘往西山寺后边的厢房走,“姑娘,甭管是甚么药儿,哪里有不把脉就开方子抓药的道理,又不是配的丸药。” 顾妙儿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压低了声儿同她道,“你觑着个空弄一些出来叫山下的大夫瞧瞧。” 桃红得了自家姑娘吩咐的话,就觉得自个儿面上有光,也好似从与李嬷嬷的争锋中她居了上位,刚点头应了声,就见着李嬷嬷已经到了身边,心下一阵发虚,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李嬷嬷哪知这主仆的心思,只当是她自个儿占了上风,顾妙儿怕都不敢面对她,若不是她自个走在山道间,恐怕她都要觉得自己要与国公府里的陈太夫人一样是老封君了,就这么想着都叫她心里头高兴,她虽为仆,也不是一般的下仆,而是顾妙儿继母的奶娘。 当日,三姑娘临去之前,早就吩咐了顾妙儿要替她养老。 回到后厢房,只见昨儿的狼狈在今儿就变了个样,屋里头半点水都未见,就是那些个木盆也早就收拾过了,将个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得极为干净——顾妙儿才往前走了一步,瞧这屋里的情况,不免有些惴惴,“桃红,你去问问寺里的师父,可是他们收拾的?若是师父们收拾的,再添给香油钱。” “表妹,表妹……” 还未待桃红出门,就听见温庭开急切的声音,叫顾妙儿听在耳里,娇美的面容满是喜色,就要往外面跑去,却被李嬷嬷拉住了手腕。 她稍一顿,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她,瞧着格外的无辜。 李嬷嬷竭力劝顾妙儿上京,可不是为的成全这表兄表妹的婚事,自不耐烦见这个表公子,拉着她的手:“姑娘,可不能出去见表公子,姑娘且想想来京之前舅太太如何待你,怎的这样儿没名没分的就见表公子?” 顾妙儿闻言心尖一缩,目光就有些黯淡。 李嬷嬷见状,就晓得自己说中了姑娘的心事,“姑娘,待得表公子高中了得了舅太太的应允,到侯府提亲才算是个事儿,太太生前最疼姑娘,怕是舍不得见姑娘……” 她是话说了即止,不肯把话说个透亮,只叫顾妙儿自个想了。 顾妙儿到底是年少,也缺了人在身边教导,桃红有心想替表公子说话,但在李嬷嬷跟前也不敢放肆,只得心下暗暗发急。 “那、那桃红你且去同表哥说上一声,让他回去吧。”顾妙儿晓得母亲生前想法,只觉得舅母不曾将她当未来儿媳看待,时常要拦了她前往舅家,她也知道母亲是不想叫她受委屈。 桃红还盼着姑娘硬气一回呢,没曾想姑娘到叫李嬷嬷这老货两三句话就给拿捏住了,心下有些恨恨,轻跺了脚就往外走了。 顾妙儿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桃红身影,直到瞧不见那身影她才留恋地收回视线,将视线落在李嬷嬷拽住她手腕的手上,眼见着被李嬷嬷拽住的手腕都泛了浅浅的红。 “哎呀,都是老奴不对,”李嬷嬷恍似这才发现,赶紧就放开了,见她手腕红了,忙替她揉着,“老奴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姑娘宽宥则个。” 顾妙儿晓得李嬷嬷惯来喜欢替她作主,只李嬷嬷行事也未出格,且她又是母亲的奶娘,又是将她打小儿就照顾着,如今她身边也就只有李嬷嬷同桃红了,也不好真同李嬷嬷计较起来,“嬷嬷替我担忧,我是知的。” 李嬷嬷还当自个将她哄住了,当下就眉开眼笑,“姑娘晓得老奴一片忠心就好,老奴万不敢叫姑娘受半点委屈。” 她扶着姑娘进了屋,昨儿个还漏水的房屋,这会儿到像是全然未经过水一样,她扶着姑娘坐在窗前,到是同姑娘说着温家舅爷的事来,“姑娘,不是老奴托大,实是太太生前吩咐说,舅家太太惯来眼高,这嫁人呀岂是姑娘你同表公子的事?伺候公婆是理儿,姑娘到时还得在舅太太跟前伺候,以前到舅家是娇客,将来到舅家就是儿媳,得低眉顺眼地伺候公婆。舅爷是姑娘的亲舅舅,是会怜惜姑娘一二,舅太太到底是当家太太,姑娘你想想舅家可有哪回驳了舅家太太的面子?” 这一说,说得顾妙儿心里微微惊怕起来,舅母素来极为板正,素来不喜她娇样,想着将来被拘在舅母跟前,就免不了有些后怕,只嘴上不免有些嘴硬,“表哥待我、待我……” “姑娘,当今陛下以孝治天下,表公子要为了姑娘你违逆父母吗?”李嬷嬷见她有所软化,就往深里说,“姑娘也能看着表公子没了前途吗?” 顾妙儿眨眨眼睛,就落了泪来,只心下还存有几分不甘。 李嬷嬷见将她给吓住,就有几分自得,嘴上还劝哄着顾妙儿,“姑娘,都是老奴嘴笨,把姑娘吓着了。将来也看表公子,看表公子是不是爱重姑娘。” 顾妙儿立时就破涕为笑,“嬷嬷你都是为了我,我是知的。” 李嬷嬷这张嘴活话也有死话也有,绕来绕去的就将顾妙儿给绕进去,只将她当成个最倚重的人。 *** 那边桃红出了门见表公子温庭开,见他急切的样子,不由得以手掩了嘴儿说道,“表公子这般担忧姑娘,姑娘定是欢喜的。” 温庭开见她出来,便往她身后瞧去,未见表妹出来,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你们姑娘呢?” 桃红拿了帕子踮起脚往他额头拭汗,又将帕子收了起来,“表公子可别急,嬷嬷在里头陪着姑娘呢。” 温庭开面上一滞,“李嬷嬷?” 桃红又是掩嘴吃吃一笑,“嗯,就是李嬷嬷,表公子晓得李嬷嬷的,管姑娘管得紧呢,不叫姑娘出来见表公子呢。” 温庭开眼里闪过一丝阴郁,“既是嬷嬷陪着,你且同你们姑娘说声,过几日我再过来看你们姑娘。”说着,他就把手上提着的油纸包递给桃红,“这是你们姑娘爱吃的零嘴儿,你且拿去给你们姑娘。” 桃红接过来,手指还往温庭开手心挠了两下,眼波儿流转着到有几分风流意味儿,把温庭开勾得火起,只这会儿青天白日,他也拉扯不下脸来行那事,只绷着脸,做个正人君子状,“好生照顾你们姑娘。” 桃红笑弯了细腰,“表公子且慢走。” 这才送走表公子,就见着还有个婆子寻上门来,一问竟是英国公府上二太太梁氏身边的嬷嬷,是来传话叫姑娘明儿同来西山寺进香的二太太梁氏一道儿回英国公府。 得了这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嬷嬷,只这事上有一点不美,国公爷长住庄子上。 顾妙儿听闻,则有些兴致儿缺缺,虽被李嬷嬷哄住了,可少女心性春心荡漾,哪里就这样儿就叫李嬷嬷说服了?还不是心里头惦念着表哥,又害怕将来在舅母跟前伏低作小。 *** 温庭开回了书院,到有些心绪不宁,就叫同窗瞧了出来。 那同窗惯会来事,“温学兄满面春风出书院,怎的这般儿光景就回了?” 温庭开嫌这同窗放荡,与他不过是面子情,如今听得他这般说,更是添了几分厌恶,偏转过身,到不想同他说话。 偏那同窗非不罢休,还非得同他论个理,“温学兄好生没道理,我好性儿问温兄,怎的温学兄一双眼睛长在额头上了?” 温庭开着实无奈,“下山走了一趟,我觉得还不如回书院念书。” 同窗先是一顿,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手臂就要去搭在温庭开的肩头,却被温庭开躲开,却叫他眼睛眯了起来,“温学兄,昨儿可见着小阁老那般光景?” 温庭开晓得小阁老是苏枚现,他们这书院的山长还是小阁老的姐夫,昨儿见着小阁老,叫他心起几分雄心来,就盼着自个儿高中,将来有小阁老的际遇,也能年纪轻轻就入阁拜相——他看向面前的同窗,那几分厌恶也收了起来,添了几分温和,“是见着了,叫在下格外艳羡。” 同窗的手终于落在温庭开的肩头,神情里添了一丝暧昧,“光羡慕有甚么用?我与温学兄指条明路。” 22 两人离得近,温庭开都能闻得到同窗身上的脂粉香,香味并不重,还有些浅,好似绕在人的鼻间迟迟都不曾散开,好似他从表妹身上闻过的香味,比之表妹来稍有些逊色,还是叫他喉间滚动了一下,“哦?秦学兄若能指点一二,在下自是十分感激。” 同窗姓秦,名焕,缩回手,轻“嗤”一声,“在下要学兄的感激作甚?” 温庭开面上一滞。 却引得秦焕“哈哈”大笑起来,他轻拍他的肩头,好似语重心长般道,“学兄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竟是半点不知这世情了?” “还望秦学兄指点。”温庭开长揖到底。 惹得秦焕把手指着温庭开笑弯了腰,“学兄还真是不闻窗外事呀。” 温庭开被人取笑,面上有些受不住,还是忍了,“昨儿见小阁老前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学兄若知的话,能否说与在下?” 秦焕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不由啧啧赞叹道,“到是一表人材,也不算是埋没了人。” 温庭开不解,“秦学兄不如明说。” 秦焕道,“也是你家祖上烧了高香,叫我表妹瞧上了你。” 乍一听,叫温庭开红了脸,“当、当不得,当不得……”心下到是觉得何等轻浮的姑娘竟还敢自个托人来说项,还说这等不要脸面的话,立将那女子看低了几分。 一听他回绝,就叫秦焕变了脸色,脸阴沉得厉害,“温庭开,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舅父可是这书院的山长,你竟敢?” 温庭开一时怔住,面露为难之色,“得令表妹抬受,实在是在上配不上,在下在老家也有婚约。” 秦焕冷哼,“甚么个小门小户的也敢在我秦爷跟前提?” 本就是霸王性子,先时还能同人称兄道弟,待得不如意时就露了真面目来。 温庭开到不惧他,只他颇懂人情世故,晓得万不能把跟前的人得罪了,一揖到底,“秦学兄,在下若是今儿欢欣的就应了秦学兄,秦学兄难道不担忧在下将来为了攀更高的门户……” 秦焕冷笑,“谅你也不敢!”到也不再揪着他说话,甩袖走人。 温庭开站在那里半天,后背都叫冷汗湿透,不由长长叹出一口气,又苦笑起来,“表妹呀表妹呀,我待你情深意重,你可别叫英国公府上的富贵迷了眼呀。” ****** 秦焕得了温庭开的话,心里暗骂这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土包子,就去了书院后头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桂花,此际时节,还未见开花,只见着绿叶葱葱,到将院子衬得小了些。他一进去,就有仆妇迎上来,他还嫌人家碍眼,便摆摆手,迳自往里走。 他是亲外甥,自是没人敢拦他,只由着他进了内院,见了山长夫人苏氏。 苏氏嫁到李家多年,膝下也就将将一个女儿,名唤宝珠,真个待女儿如珠似宝,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里。她虽三十出头,打扮精致,与女儿并肩,到瞧着像亲姐妹般,冷不丁地得知女儿竟瞧上书院学子,还让外甥亲去探口风,不免就暗暗摇头,“你呀你的,怎么的恁般糊涂,婚姻大事自有你父亲同我在,叫你表哥去问,算个甚么事?” 李宝珠被母亲说中心事,羞得一剁脚,“都怪表哥行事不周全,怎的、怎的就叫……” 苏氏笑着往她额头点了下,“还怪你表哥行事不周全,我到是觉得你行事更不周全,便是你瞧上了那人,为娘的如何会叫你巴巴儿地念着,定叫你父亲好生考校一番,若真是那德才兼具的,你父亲又岂能不如你的意?” 李宝珠眨巴着眼睛,白皙的脸蛋儿布满红晕,她一张圆脸,瞧着到是娇俏,当下便娇嗔起来,“娘……” 苏氏搂住她,刚要再同女儿再说上两句,以免她将来行差踏错,抬眼就瞧见秦焕进来,当下就笑开了脸,“焕哥儿,你呀你,到听了你表妹的话,若是那人把此事当笑谈,岂不是要毁了你表妹的名声?” 秦焕迎上苏氏含笑的双眼,心下一片荡漾,视线扫过她鼓鼓的胸脯又不经意地收回来,“舅母说得是,是焕儿莽撞了,只舅母且放心……” “我如何放心!” 岂料,苏氏竟放开女儿李宝珠,一手拍在桌上,娇美的面容染了几分怒意。 李宝珠素来被父母娇宠,哪里有见过苏氏发怒,当下就要劝母亲,她身边的嬷嬷就上前劝道,“姑娘,你还小呢,别惹太太生气,这事儿是表公子办得不妥,让太太出了这口气就是。” 李宝珠天真单纯,就听了嬷嬷的劝,走得一步三回头。 她到担忧母亲,岂不知苏氏就为的让她避开,连丫鬟婆子都退了开去。 “舅母,”秦焕见没了人,也不管男儿颜面,“扑通”一声就跪在苏氏跟前,膝行上前两步,两手去扯苏氏裙角,“还望舅母怜惜焕儿。” 苏氏不敛怒容,竟是扯了丈夫李山长惯用的戒尺,就往秦焕背上打去,嘴上怒斥道,“竟敢败坏你表妹的名声,竟敢败坏你表妹的名声……” 秦焕由着她用戒尺打在后背上,扯着她裙角的双手就从她裙底下钻进去,嘴上还求饶着,“舅母,焕儿错了,焕儿错了……” 只消半会儿功夫,苏氏拿戒尺的手就软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秦焕的后背,面色到是渐渐酡红起来,额头冒出细细的汗,“败坏、败坏……你这这个冤家……”手上的戒尺掉落在地,人到是被秦焕抱起来入了内室。 门虚掩着,待听得里面淫声艳语,门被悄悄儿地推开,又被轻轻地儿地掩上,来人往里走,到有几分熟门熟路之态。 内室里,苏氏上半身陷在锦被里,双腿被秦焕拉得极开,他身子挤在她腿心耸弄,弄得苏氏极为畅快地哼哼,冷不丁地见屋里多了个人,当下就要惊呼起来—— 却叫秦焕拿手捂了她的嘴,底下又耸弄几下,弄得她娇喘连连,才对上她惊慌的目光,“舅母,每儿这样玩,着实没趣儿,焕儿教你个新玩意儿……” 那人面若好女,迳自脱了衣物,全身净白,底下支着好大一物儿,叫苏氏看软了腿儿。却也认得这是秦焕身边的小厮长生,却叫他腿间昂扬之物迷了心神,一时竟不能拒,待得秦焕离了她身,长生挺着个大物入了她身,粗硕得令她娇啼出声。 苏氏极爱这物,不由就拿眼嗔了秦焕一眼,“好外甥,还敢叫外人污你舅母的身。” 秦焕能爬了苏氏这位舅母的床,自是毫无人伦可言,闻言半点羞愧之色皆无,反而还去用手磨着长生耸动着的窄臀,揉了一会儿,就将湿漉漉的硬物往长生股间戳弄进去。 这长生,前头是柔软蜜处,后头又受的是硬物,后头那物架得往前耸弄,到落了个不动的快活。 苏氏见此景也不见异色,反而将长生抱得死紧,只管将奶儿送到他嘴里,叫他吃个够。 amp;amp;amp;amp; 顾妙儿被李嬷嬷哄住,到真不见去表哥,可见桃红回来,又免不了要私下里问起,问的时候还悄悄地觑了眼李嬷嬷的身影,李嬷嬷未注意到这边,她才问出口,“表哥可回去了?” 桃红怜惜自家姑娘,晓得姑娘是叫李嬷嬷给哄住了,心下也怜惜表公子,想着表公子巴巴儿过来要见姑娘,姑娘竟是听信了李嬷嬷的话不见表公子,压低了声回道,“表公子未见着姑娘,婢子瞧着十分黯然……” 她刚要将话说完,就见着李嬷嬷进来,被李嬷嬷扫了一眼,她就不敢出声了。 顾妙儿连忙出声打圆场,“嬷嬷可知二舅母性子如何?” 李嬷嬷被问这个就有些自得,拉着顾妙儿坐下,“二太太性子极好,她在闺中与太太有过交往,后嫁入国公府,也不曾嫌弃太太庶女出身……” 桃红撇撇嘴,就去收拾箱笼。 许是明儿就要离这地儿到英国公府上,顾妙儿心愿成真,本就是惦记着母亲生前的遗愿,这如了愿,就实打实地睡了个好觉。 这边顾妙儿睡得正好,锦乡侯府里却是有人睡不着。 头一个睡不着的是锦乡侯夫人顾氏,白日里柳氏这一落胎,虽觉这继女怀的也不知是哪个的孽种,到也怜她多年未孕,这头次有孕到落了胎受了苦—— “我的儿,我的娇娇儿,怎的、怎的……”锦乡府柳工明见着女儿,就见女儿泪水涟涟地躺在床里,脸色苍白,就格外心疼,见着顾氏在边上,便稍收了些,轻咳了声,“夫人,娇儿怎的就……” 顾氏也不想在这边看着,真不耐烦瞧他们父女在眼前腻歪,可她是继母,要真撇开不管,就得落个不慈的名头,将于来儿子说亲上也不好听,“大夫说大姑娘的胎像不大好……” 要她说,也是这大姑娘不爱惜这身体,才怀了身孕,也不知胎有没有坐稳,昨儿个还同柳工明搅闹。 PS:我羊了哈哈哈哈,真难受,这文口味比较重的。 第二十三章 柳工明心疼女儿,又听到顾氏这不痛不痒的话,就要发作出来,可顾氏到底是妻子,执掌府里中馈,他也不能当着下人的面驳了她,淡淡道,“你守了一天,也是累了,早些歇着去吧。” 顾氏早就腻歪看他们父女腻歪,得了柳工明的话,自是福一礼,“侯爷抬爱,妾就先歇着一会儿,若有事儿,侯爷使人过来喊妾身就是了。” “嗯,”柳工明淡淡一应,视线落在女儿身上,心疼不已,也就这么个冤家,叫他心底里放不下,见婆子端了药进来,他连忙亲自接过药,又见这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个个儿的都不知如何照顾你们大姑娘,都给我下去。” 这一来,屋里就空了。 柳氏见没了人在跟前,眼睛一眨,泪水就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爹爹,爹爹,女儿好好儿的孩子没了……” 柳工明见她要起来,就将药放好,轻手将她按躺回去,“娇娇,可不许起来,就躺着吧,爹爹给你喂药吃。” 柳氏见爹爹疼她依旧,又冷待继母,自是十分称心,这会儿身子虚弱不能起,拿了自个的手去握住他的手,软软地又唤了声,“爹爹,娇娇好疼……” 这一声声的,叫柳工明抹了抹泪,“你这个冤家,好生生的要受这般苦楚。” “爹爹,还不是惯那秦引章,”柳氏见他落泪,心痛如针扎,美眸里染了几分怨怼之色,“若不是他让女儿虚渡这些年,女儿岂会、岂会……” 柳工明闻言恼恨道,“秦家小儿无状,我必叫他英国公府无后继之人。” 柳氏眼底便添了一丝欢喜,到觉得身上那份痛楚稍缓一些,含泪望着柳工明,“也就爹爹疼我。” 柳工明替她掖了掖被角,“不疼你还能疼谁?” “爹爹疼母亲,”柳氏醋道,“不疼我一人。” 他叹气,“好歹是你继母,也给爹爹生了儿子,也叫这侯府将来有人承继。” 柳氏撅了不染血色的双唇,“我也是、我也是能替……” 可这会儿她才落了胎,说着颤着双肩哭起来。 泪珠一滴一滴的就跟落在柳工明心上一样,叫他又叹口气,晓得自个拿她没办法,只得将声放柔了劝道,“娇娇,爹的乖儿,真叫爹挖了心给你看不成?” 柳氏这泪说来就来,这厢儿就收了泪儿,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胸前,“那爹爹可要陪着娇娇,娇娇可不想见不着爹爹。” 柳工明点头,脱了外袍,就将女儿抱在怀里睡,也不避着人。 顾氏回了院子,心气儿憋得重,要说她与柳工明虽是夫妻,各自面上敬着,可回回大姑娘一回娘家,柳工明就同吃了称砣般,非得叫她面上不好看,没的丈夫的敬重,一个当家主母在府里还能有威信?可得亏她嫁入侯府多年,不至于这么着就毁了。 但她这口气不爽,且柳工明夜里头不宿她这边也就罢了,也不宿在外书房,到睡在大姑娘的床里——若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管得好,丑事儿早就传得大街小巷尽知,她到不是为着那对父女遮掩,而是为着她儿子将来娶妻,谁会要知道锦乡侯府的腌臜事,怕是都不敢将女儿嫁过来,连亲女儿都敢睡,恐怕也要行那扒灰之事。 她气得心口疼,忙唤来锦春,叹口气,“锦春,你替我揉揉,我这儿疼得慌。” 锦春就替她揉起胸口来,嘴上还劝着道,“夫人可要想开些。” 顾氏由她揉着,微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状,“哎,也是我命苦,摊上这么些事。” “夫人,您好歹想想就跷哥儿,”锦春自是知她的心事,就将柳跷拿出来说事,“将来哥儿娶了媳妇孝敬您,哪里还有甚么命苦的?” 顾氏吃了也乐呵,伸手就摸她的脸,“就你一张巧嘴儿,惯会哄我。” 锦春也不躲,就由着顾氏摸脸,揉着顾氏胸口的手,也慢慢地变了味儿,“夫人这样儿可好?若是重了,可要同婢子说。” 顾氏轻声哼哼,“嗯,这边也重些,嗯,也重些。” 外头嬷嬷想进来,冷不丁地听见顾氏的呻吟声,掀帘子的手也缩了回来,嘴里暗啐道,“都是侯爷不知怜香惜玉儿,叫这些个妖精近了夫人的身……” 柳氏那处既有亲爹柳工明陪着,顾氏也不去柳氏跟前做个慈母的样儿,晓得这大姑娘惯来不喜她,她自然就去西山寺,本就是与梁氏约好。她比梁氏大上几岁,且梁氏又是她那冤家的亲侄女,更是情份不一般了,可惜梁家败落,不然她当初早嫁入梁家,也省得叫哥儿姓了柳。 只这些事儿,她到不好满嘴嚷嚷,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就比如柳工明同他女儿搅弄也不敢弄得人尽皆知,还得是悄悄儿的,还得有她这个当妻子的替他们善后——少不得在心里暗骂他们不知廉耻,也就骂上一声,还得担起侯府主母的责任,将事儿瞒得严严实实。 梁氏见顾氏面有倦意,“可是我那大嫂回去惹着您了?” 顾氏摇头,点了香拜拜,亲自去将香插好,双手合十又拜了拜,“如何会呢。” 梁氏深知柳氏极得其父宠爱,也风闻过柳氏同继母不合传闻,仅仅是传闻,“不是便好,不是便好,我总是怕顾姨您……” 顾氏浅笑,去挽了梁氏的手,“你呀,还真是个爱操心的命,出来一趟,何必去想那些。” 梁氏失笑,“也是我着相了。” 她说话下巴朝不远处的庄子抬了抬,“国公爷老在外头,也没见回府几次,也是我们府上对不住大嫂。” 顾氏摇头,“今儿出来散心,可不提这些糟心事。” 梁氏掩嘴而笑,“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得松快松快,不提那些事儿。”她拉着顾氏坐下,便有丫鬟奉上茶来,她浅抿一口,“还是这寺中的水好喝。” 顾氏也跟着浅抿一口,“听说你们府上三姑太太的继女来了?” 梁氏也不瞒着,“嗯,老太太也不知想的甚么,竟让人进府呢。” 顾氏微微吃惊,“老太太竟应了?” “可不是嘛,老太太当年恨极那位,岂这位又是继女,与我们国公府那是半点血缘皆无,”梁氏说得顺嘴,也是难得有机会这般说话,在国公府里她一来要伺候老太太,二来还得将二房管得跟铁桶一样,自然样样儿小心,待出了府,在顾姨跟前,她也就不那么拘着了,“竟是厌恶那人,怎的还叫那位继女入府,我竟是想不明白了。” 顾氏也猜不透陈太夫人的想法,想来想去不得不挤出一句,“许是老太太年岁上了,就存了善心?” “顾姨,您可真替我们替老太太说话,”梁氏打趣道,“要这话放在别人身上,我且能信一信,可我们老太太那执拗的性子,恐怕是不会的。” 顾氏到真觉得怪了,“难不成老太太在这姑娘身上另有盘算?” 梁氏摇头,待刚要再说话,就见着人过来,只见一姑娘被个嬷嬷模样的老妇人引过来,走得近了,才叫梁氏瞪大了眼睛,心下就有猜测,当下便站了起来,竟迎了上去,“这姑娘可是我们三姑太太家的姑娘?” 顾妙儿被李嬷嬷引着过来,还想着要怎么在二夫人跟前卖乖,岂知,那妇人上前相迎,一副激动的模样,叫她心下略惊,还是趁着这会儿,她立时就喊了声,“二舅母。” 这一声“二舅母”,可还有甚么不懂的? 梁氏拉着她的手过来,又仔细地将人打量,眼里那抹惊讶早就收了起来,眼神慈和,“叫甚么名儿,上回去得府里,我竟不知你来了,连个名儿都未听过,也是你母亲与家里生份了,嫁去多年,竟不与家里头说上一声。” 顾妙儿只知英国公府富贵,别的一迳儿不知,听得梁氏这么一说,到有些羞红了脸,“二舅母,母亲生前是惦念着您的,她常说您为人最为爽直,她素来羡慕您的脾气。” 梁氏在英国公府里素来只在陈太夫人跟前奉承,至于旁的都不叫她放在眼里,如今却得了这么个奉承话,到叫她听得欢喜,“你母亲哪,最来伶俐,来,再叫舅母瞧瞧……” 她打量的时候,就朝顾氏使了个眼色。 顾氏微不可见地轻点了头,她也是见过那位三姑太太秦霜,这未有血缘关系的母女竟是这般的相似,若不是早知秦霜已死,恐怕她都要以为那是年轻时候的秦霜——且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见这姑娘今儿一身雪青色,到真真像极了那人,清清淡淡的,又冷冷凄凄,真真是像极了。 到有一点儿不像,这顾妙儿到会奉承人。 不似秦霜那般自小在英国公府娇宠,不将人放在眼里。 PS:我把第十三章与十五章改了下,这有段时间没更就容易把前头写的忘记了,这两章里有重复的内容,我就改了下,没收费的章节还能改改,要是收费章节还真改不了哈哈 第二十四章 顾妙儿就盼着能去英国公府呢,晓得国公府里的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想想也不是甚么叫人憋屈的事,毕竟她论起来同国公府未有半点血缘关系,今儿真能去了,她就高兴了又高兴的,“回二舅母,我叫顾妙儿,二舅母叫我妙儿就成。” “竟与顾姨同姓,”梁氏左看右看,越觉得此人同秦霜的相似,心下颇有些踌躇,她未见过这位表姑娘,大嫂那里定是见过的,且她听闻当日大伯英国公秦致也在府里,莫不是他们都知道这个事,只她一个未见过表姑娘的人不知道表姑娘的长相?“来,见过你顾夫人,这位是锦乡侯夫人。” 顾妙儿对于京城豪门贵勋自是一头雾水,也就听过一嘴的英国公府富贵,甚么锦乡府是听都未曾听过,虽未听过,也不妨她露出晶亮的眼神来,朝着顾氏福礼,“小女见过顾夫人,顾夫人万安。” 顾氏笑着扶起她,“起来起来吧,可真是水灵,快来叫我看看。” 顾妙儿顺势起身,由着顾氏打量,她晓得自己同母亲极为相似,自然就看得出来这两位目光里的意味,她与母亲虽不是亲母女,却有着同样的脸,到真成了真母女一样。 顾氏上下打量了一会,就笑着从腕间捋下玉镯子就往顾妙儿腕间套进去,见她纤手似若白玉,并不似小门小户出来,“真个可心的姑娘。” 顾妙儿冷不丁地被戴了个玉镯子,羞红了脸,不由得看向梁氏。 梁氏道,“收下吧,别有什么负担,住在这里可好?” 顾妙儿跟着坐下,也讲起自己的事来,“一切都好,只母亲生前一直惦记着给未能给老太太尽孝,我入京许久还未拜见过老太太,总觉得对不住母亲。” 梁氏一听心里头不是滋味起来,三姑太太这是打了甚么主意?是晓得继女与她相似,专门让继女入京给老太太添堵?可老太太惯来厌憎于三姑太太,三姑太太又岂能不知?她心下觉得有不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不光三姑太太不对,就连府里头的三姑太太都不对劲儿,“老太太慈爱,见了你定会欢喜。” 顾妙儿听了就欢喜,先时还有些怕陈太夫人,毕竟她一到京城,先吃了大夫人柳氏的冷待,又叫陈太夫人一句话就弄到山上来住——听得梁氏这话,她自然就欢喜,心里头想得也极为简单,无非是想靠着国公府好寻出来母亲那女儿来。 梁氏见了她罢,就吩咐起李嬷嬷来,“你先前是三姑太太身边的人,也是晓得国公府规矩,表姑娘就由你好生照看着,东西可收拾好了?” 李嬷嬷低头应是,“回二夫人的话,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梁氏点头表示满意,“你们姑娘就你一个伺候着?” 李嬷嬷刚要撇下桃红,却叫顾妙儿担忧,她笑着同梁氏道,“二舅母,除了嬷嬷外,我还有个婢子桃红,自小就伺候我了。” 梁氏也就一句,并不打算替她身边人全换了,闻言就笑着道,“你且放心,还是叫她们跟着伺候你。” 顾妙儿连忙谢过。 看着时辰不早了,梁氏同顾氏也就回府了,顾妙儿则在后面马车,就这样同梁氏一道儿进了英国公府。 庆和堂里唱着曲儿,就图叫陈太夫人一个高兴,陈太夫人听得正高兴儿,还叫厉嬷嬷赏了银锞子,这会儿也解了乏了,就摆摆手示意人退下去。 厉嬷嬷赶紧让人清场,还了庆和堂一个清静,“桂先生这扮相唱腔真是绝了。” 陈太夫人睨她一眼,“你这个老货,也听得瞧得出来?” 厉嬷嬷忙躬身道,“老奴也就是瞧个好看,也就听个音儿,哪里就懂这些个?” 陈太夫人摆摆手,由着厉嬷嬷扶着进了内室,“你说柳氏她这回了娘家,几日才能归来?” 厉嬷嬷接过丫鬟端进来的茶,亲手递给陈太夫人,轻声道,“昨儿李大夫可上了锦乡侯府,也不知是那府上谁请的平安脉。” “平安脉”三个字入得陈太夫人的耳里,叫她手上的动作一滞,低头浅抿了一口茶就将茶盏放在桌上,“你个老货,惯会来事,怎么着将这请平安脉的事也打听出来了?” “老太太——”厉嬷嬷拉长了尾音,将声音放得更轻,“大夫人怀了身孕又回的娘家,若是、若是……” 陈太夫人冷笑一声,“她敢!” 这一声,叫厉嬷嬷颤了颤,觑了眼陈太夫人的表情,她又缓了过来,“怕不是老太太想的这般,大夫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岂会、岂会……”后面的话她可不敢说,陈太夫人当婆婆的能说,她一个当下人的,哪里敢说这国公夫人的事。 “老太太,老太太,二夫人回来了,引着表姑娘给您请安。” 厉嬷嬷的话被进来的婆子打断,她赶紧就不说了,觑了眼陈太夫人的表情,她立时就琢磨着了陈太夫人的心思,“还不紧着让人进来。” 那婆子就下去了,她到扶着陈太夫人出内室,“都说是极为相似的,今儿叫老太太瞧瞧。听说姓顾,名儿叫妙儿。” 陈太夫人扫她一眼,“惯会说话,可是许了你什么好处?” “哎,老太太,这话可冤死老奴了,老奴哪里敢背着您行事?”厉嬷嬷忙替自个儿叫冤,“想着老太太您心善要接表姑娘进府,老奴可不得打听着点嘛。” 陈太夫人手指指她,“惯会来事。” 厉嬷嬷晓得自个这一关是过了,连忙凑趣道,“这不是有老太太护着老奴嘛,要不然老奴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哪。” 梁氏听见里头说话声,也不必去猜谁,必然是厉嬷嬷陪着陈太夫人逗趣呢,就领着人往里走,见陈太夫人正坐着,还戴着她前两日孝敬上去的抹额,不免就带出三分笑来,“老太太,您瞧瞧我都把谁带来了?” 她说着,就把身后的顾妙儿给拉出来,着雪青色的小姑娘俏生生地就到了陈太夫人跟前,她视线淡淡扫过去一眼,视线稍滞一会也就收了回来,朝着梁氏啐道,“都要当祖母的年纪了,还这般成不住气?” 梁氏冷不丁地被这么一堵,到有点心气儿——可二房一贯是指着陈太夫人呢,自然就样样儿顺着陈太夫人,捏着帕子的手掩了半边儿唇,“瞧老太太这说的话,到把我害臊一回,我这不是急着叫老太太见见我们三姑太太家的表姑娘嘛,您瞧瞧,这姑娘俊得很,可水灵了,还同三姑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方才见她,还真当三姑太太年轻那会呢……” 未待陈太夫人出声,她就同顾妙儿说道,“妙儿,还不上前拜见你外祖母。” 顾妙儿上前一步,就跪在陈太夫人跟前,“妙儿见过外祖母。” 声音脆生生落在陈太夫人耳朵里,叫她抬起褶皱的眼皮子瞧了她一眼,“起来吧。你进了国公府,可得守国公府的规矩,懂吗?” “谢外祖母指点。”顾妙儿巧笑倩兮,“多谢外祖母,妙儿一定守规矩。” 陈太夫人虽让人进了国公府,却也不想多见她,“嗯,好生待着。”话落又朝厉嬷嬷使了个眼色。 厉嬷嬷连忙上前扶着人起来,“表姑娘,且随老奴走。” 顾妙儿跪了会,膝盖有点生疼,得了厉嬷嬷相扶,她也不是那等不开眼的人,悄悄儿地就往厉嬷嬷的手心里塞了银锞子,“嬷嬷疼我,我走不动。” 厉嬷嬷心说才跪了一会就走不动道,这姑娘比国公府里的姑娘还要娇气,却不知顾妙儿一身皮肉娇养,哪里经得起那么一跪,怕是膝盖都紫了。 梁氏未瞧出来陈太夫人待顾妙儿有别样的心思,瞧着待人也淡淡的,心里头就更存了事儿,“老太太,这表姑娘竟与三……”话还未说完,就见陈太夫人绷着脸看她,她就渐渐地消了声。 陈太夫人见她识趣,“回头给国公爷捎话过去,就是他外甥女入京,他这个当舅舅的都不见上一见?” 梁氏心下说这都哪跟哪,别说是亲舅舅了,况还是个挂名的舅舅,哪里用得着让国公爷专程走这一趟?她隐隐有些猜测,在陈太夫人面前不敢露出来,心跳得略快了些,“老太太,那国公爷回府了,可要叫二爷也回府?” 陈太夫人柔和了脸,“都是舅舅,怎能只来一个?” 这下子立时就叫梁氏坐实了心里的猜测,“老太太这……” 陈太夫人嗤笑,“国公爷不叫二房过继,那么就由我这个当娘的替他决断好了。” 梁氏不磕声了,手不由得紧握成拳,“老太太、不能叫……”对着陈太夫人含着厉色的目光,她便有再心思也说不出口了。 陈太夫人还叮嘱她一番,“都是我的儿子,我总不能只偏着你们二房吧。” 梁氏心知她打的并不是这个主意,也没敢再说下去,陪着陈太夫人再说了会话,才从庆和堂出来。 第二十五章 厉嬷嬷领着顾妙儿去了兰花院,到得院子门口,就见着有婆子同丫鬟迎上来,纷纷地向厉嬷嬷问安。 厉嬷嬷绷着脸受了礼,又指指后面的顾妙儿道,“这是你们要伺候的表姑娘,也是你们的主子,我把话说在前头,可要精心地将表姑娘伺候好了,但凡有一丝行差踏错的,老太太那里可饶不了你们。” 丫鬟婆子都没敢看顾妙儿这位表姑娘一眼,都齐齐地应了声。 厉嬷嬷非常满意她们的态度,轻咳了一声,才转身对着顾妙儿,状似恭敬道,“表姑娘且请。” 又同李嬷嬷道,“你也是经年的人了,三姑太太把表姑娘交给你手上,你定是晓得怎么样儿伺候表姑娘,表姑娘还小,万事都得靠你呢,别叫表姑娘在这府里头碰撞了谁,府里头个个都是正经主子,别叫闹出什么事来!” 顾妙儿哪里听不懂这指桑骂槐的话,差点就落了泪来,还强自忍住了,权作今儿未长了双耳,只管笑着张脸。 李嬷嬷晓得自己在国公府里早就没了体面,自然就由着厉嬷嬷这么下她的脸,也下她们姑娘的脸,还得赔着笑,“多谢老姐姐指点,多谢老姐姐提点。” 厉嬷嬷非常满意,想当年那位姨娘在时,连姨娘身边人都眼高看人低,就她这样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敢得罪这位李嬷嬷,如今风水轮流转,就叫厉嬷嬷狠狠地出口气。她睨了人一眼,“也是看在当年的情份上才提点你一回,这府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李嬷嬷连忙应声,后面的桃红连个大气都没敢出,只觉得自家姑娘进了这府里好像不太妙。 果然,别看都配了丫鬟婆子,都没将顾妙儿这个表姑娘放在眼里,伺候起来也不怎么尽心。顾妙儿身边还有李嬷嬷跟桃红,也不怎么使唤她们,寄人篱下,她是懂的。 桃红可看不过眼,气哼哼地从外头进来,“姑娘,这也太欺负人了,好歹您也是这府上的表姑娘,怎么就……” 话还没说完,就让李嬷嬷瞪了一眼,她的声立即止了,不敢再说了。 李嬷嬷轻斥道,“姑娘进府里不容易,你是为姑娘不平,姑娘是晓得的,可你也不能过了,叫老太太听见了,恐不是叫老太太以为我们心存怨怼呢。” 桃红想想也是,她别的不怕,就怕姑娘叫人看轻了,撅撅嘴,“姑娘还是赶紧儿的成了事吧,咱们也好快些回去。” “糊涂,姑娘还能回哪里去?”李嬷嬷出言道,“自然要留在这国公府里头,在老太太跟前奉承着,叫老太太疼疼我们姑娘,也给我们姑娘指点一门好婚事。” 桃红刚要反驳,却见姑娘朝她暗暗摇头,她只得歇了。 顾妙儿没想着叫陈太夫人替她指点一门婚事,人家是国公府老太太,她一个外八路的表姑娘,哪里就能叫老太太放在心上了?再说了,她也没想过这事儿,有表哥了,她心里头就美滋滋的,只想着未同表哥说上一声自个进了国公府。她让桃红别说了,就怕桃红说漏了嘴,“嬷嬷,你别怪桃红,桃红也是一心替我着想呢。 李嬷嬷晓得她在服软,心里头就十分满足,“你晓得就好,可不能由着这丫头替你作主。” 顾妙儿攀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嬷嬷,嬷嬷是母亲留下来的人,同我母亲一样。” 李嬷嬷更为满意了,“姑娘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老奴自然待姑娘……”她刚要说,也是小心,就轻咳了声,转移了话题,“我替姑娘打听过了,现如今这府里头的公子同姑娘都小呢,也就一个表姑娘年岁同姑娘相当,还是二姑太太的女儿,二姑太太嫁到北边儿的,这是送了姑娘过来了,打算沾着国公府的门第说门好亲呢,要不就是打着选秀的名义入宫呢。” “啊入宫?”顾妙儿家小门小户的哪里知这些,别说国公府了,若不是母亲生前常常提及,她也是不曾想过这般高门大户自己竟有一天能进得来,更何况是入宫了,她是想也没想过,如今的规矩那选秀得有官身的家眷才成,她连门槛都进不得,自然就觉得稀罕了,“那位我可要唤作姐姐?” 李嬷嬷还当她也起了入宫的心思,“比姑娘虚长两岁,是该叫表姐,二姑爷还是知府呢,与如今陆家的那位家主陆敏衍陆大人可是嫡亲的表兄弟。” 顾妙儿立时就听懂了,“那我省得了,表姐叫什么,我好个准备。” 李嬷嬷就把打听的事一说,那表姐姓曾,曾元娘,一听就知道是个二姑太太的头个女儿。 这边说着呀,曾元娘也晓得府里来了个表姑娘,她在府里头正无聊得紧,听了母亲的话入京来,就是外祖母陈太夫人的面都没见上几次,不是她不想在老太太跟前尽尽孝心,只她过去请安,老太太就免了她过去请安—— 她晓得陈太夫人不乐意多见她,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老太太不待见她,她还不怎么待见老太太呢,就那绷着脸的,任谁也不怕见呀,她家中祖母慈和得很,回回见了她都是肉呀宝呀的,真入了京还真的叫国公府的气派给震了震,可后来也觉出点味来了,她那位舅舅呀,不耐烦在府里住着,府里头也乱得很,都是叫陈太夫人给闹的。 陈太夫人那心眼子偏得紧,明明如今这英国公府的富贵都是她大舅舅挣的,到把大舅舅给逼到外头住着,那位大舅母柳氏如今也回了娘家,曾元娘还在柳氏跟前奉承过,偏柳氏一直淡淡的,叫她也奉承不下去,如今来了个表妹,她自然就想过来瞧瞧。 且顾家表妹住的还是兰花院,让曾元娘十分艳羡,明明她才是国公府正经表姑娘,顾家表妹不过是三姨母的继女,到住进了当年三姨母出嫁前的院子,将她给衬得就不如顾家表妹了。她心里头存着一股比较的气呢,就过来见人。 顾妙儿哪里有想到刚提起曾元娘,那曾元娘就过来了,听到有婆子进来回说表姑娘过来,她都有些吃惊,瞧了李嬷嬷一眼,就见李嬷嬷让她出去相迎——她虽有些不想出去,可人家上门来,她自然要相迎,“曾表姐,见过曾表姐。” 曾元娘已经进来,身后跟着丫鬟婆子,都是伺候她的,比起兰花院里丫鬟婆子的懒散,她这边都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视线扫过就瞧出来了,心下觉得十分受用,连忙上前就拉住顾妙儿的手,“妙儿表妹,先前就听过妙儿表妹了,今儿真见着表妹了,这么一瞧,跟我亲妹妹一样。” 顾妙儿没料到她这般热情,一时有些受不住,到也不是个笨的,连忙接了话头道,“表姐也同我亲姐姐一样。” 曾元娘更是受用了,拉着她坐下,还让丫鬟婆子都退下去,就同顾妙儿说起话来,“妹妹这入京来可是为着什么,我不瞒着妹妹,我这是奔着选秀来的。” 顾妙儿还未见过这么“实诚”的人,想悄悄地缩回自己的手,试了一下未能挣脱,她也就不挣扎了,“那我先恭喜表姐。” 曾元娘收回手掩唇笑,“你呀,就是太实诚了,哪里有你这样儿的,我就随便儿一说,你就恭喜我了,妙儿表妹你这样子可不成,在这府里呀,你这样子实诚可没人将你当一回事。” “啊?”顾妙儿犹豫了,“表姐,还望表姐指点。” 曾元娘下巴朝那些个站得远远的丫鬟婆子处下巴稍稍一抬,声音便放轻了些,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我知你的,她们无非是仗着国公府的老人了,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我刚来的时候,她们不光自个儿有上进心,还想害我了呢。” “啊?”顾妙儿微张了嘴,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看得曾元娘更是放心,凑到她耳边道,“这府里头呀二舅舅可不成,那是个没人伦的,先着见了我都想……” 见顾妙儿白了脸,她说得更顺了,“这些个还想帮着呢,也不知道你这里头有几个起心思的,你得小心着些,可千万别叫二舅舅得了手,不然叫老太太晓得了,哪里会想着那是个没人伦的东西,定会觉得是你勾引了人。” “表、表姐,”顾妙儿听得都哆嗦了起来,她哪里有听过这样的事儿?生平最怕的也不过是那夜叫个人压在身下吃奶儿,这会儿想来还觉得可怕,叫曾元娘这么一吓,她哪里坐得住,吓得都结巴了,“那、那二舅舅他、他……” 她一结巴,曾元娘心里头更得意,“你呀也别怕,还有二舅母呢,二舅舅还是给二舅母几分体面的。” 顾妙儿被她说得七上八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待曾元娘走了许久,她才慢慢地缓过来,只觉得国公府凶险万分。 第二十六章 曾元娘往兰花院,自然躲不过陈太夫人的耳目,她当作玩意儿一听,抿了口茶,“明天叫顾妙儿来见我。” 厉嬷嬷稍一怔便应了声。 得了陈太夫人的话,顾妙儿自然睡不着,好像前头有什么断头路似的叫她有些惴惴。 李嬷嬷看出她的踌躇来,生怕她坏了姑娘身前安排下来的事,就劝着道,“姑娘有甚可担忧的?最坏也无非回江南而已,姑娘好歹是太太的女儿,老太太也不会太过分。” 顾妙儿非但不曾放心,反而心下更乱了,这一夜就睡得不好。 李嬷嬷到觉得她心浮气躁,到底是年纪小,待她真正儿见过国公府的富贵,恐怕就会变了心意。 顾妙儿在家里头备受娇宠,起早去庆和堂给陈太夫人请安,一时还起不来,还是李嬷嬷哄着她起来,拿着三姑太太的殷切希望,就叫顾妙儿不好意思再由着性子,只得也起来往庆和堂。 这会儿的庆和堂静悄悄,几个粗使婆子已经在院子里洒扫,却未听见半点声响。 顾妙儿这一来,到引来几个目光,也就是一扫而过,并不把她这位表姑娘放在眼里,由着她站在廊下,连个进去问个声儿的人都没有。 微风扶面,太阳渐渐升起,金色光芒缓缓落在廊下的顾妙儿脸上,映得她白皙的面容似笼罩上一层浅浅的金芒,她不由拿了帕子掩脸,额头已经泛起细细的汗来,还得站着等着陈太夫人醒来,据说陈太夫人浅眠,不好打搅了陈太夫人。 她哪里有受过这般的罪,虚弱得站不住,悄悄地靠着李嬷嬷,压低了声儿道,“嬷嬷,我站不住了。” 李嬷嬷瞧她额头渗汗,拿了帕子替她抹干,“姑娘且再等等,老太太觉浅,恐一会儿就醒了。” 顾妙儿心说再这么等着,必要等掉她半条命,心里头念着母亲生说老太太最讲规矩,也只得守了规矩站着,站得腿软腰酸,很想寻个地儿坐下。 过小半个时辰,厉嬷嬷来了,她夜里不伺候陈太夫人,且又是郭管事之妻,自然宿在外宅,每日赶早过来伺候陈太夫人,见着站在廊下的顾妙儿先是一愣,到又立即做了个亲热的来,“表姑娘,怎么叫表姑娘在此处等着,怎么不叫表姑娘进去坐着等?” 她上前就摆起架式来,指指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你们个个儿的都仔细着,这位可是表姑娘,以后可不能怠慢了表姑娘!再怠慢了表姑娘,仔细着你们的皮!” 有了她的“训话”,婆子们都纷纷上前给顾妙儿告罪,更有那机灵的丫鬟还领着顾妙儿进得外间,格外殷勤地奉上茶来,将顾妙儿伺候得妥妥帖帖。 一时间,到像是立即转了性儿,叫顾妙儿不由得暗叹这国公府的门第,颇有些狗眼看人低——这话她只放在心底,不敢露出半点来,“多谢嬷嬷。” 厉嬷嬷笑着道,“老奴哪里当得起姑娘的谢呢,姑娘可是主子,老奴只是个下人。” 这说得顾妙儿这脸立时就红了,羞得没处躲,“嬷嬷……” 厉嬷嬷瞧她羞窘的样子,晓得她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就赶紧收了“神通”,“都是老奴调教人不成,叫表姑娘受了委屈,还望表姑娘宽宥则个。” 顾妙儿赶紧摆手,“我哪里就受了委屈呢,嬷嬷不必放在心上。” 李嬷嬷见势,连忙上前拉住厉嬷嬷的手,顺势往她袖子塞了个金戒指,“还望厉姐姐多指点我们姑娘。” 厉嬷嬷手在袖子暗暗掂了掂戒指分量,心下满意地笑着道,“哪里就值当指点甚么的,我也是见不得她们捧高踩低,表姑娘且坐着,我去瞧瞧老太太可醒来了。”说着,她转身掀了帘子进了内室,见陈太夫人不似刚醒的模样,便上前伺候,“老太太夜里睡得可好?” 陈太夫人习惯了她伺候,微微点头,“叫她进来见我。” 厉嬷嬷替她梳头,见着中间有丝白发,就将白发都往里梳,梳得瞧不见一丝白发,又将掉落的头发细细地收好不叫陈太夫人发现,“老太太疼表姑娘也不急着这会儿,待梳洗好了也不迟。” 陈太夫人就喜欢厉嬷嬷这份伶俐劲,眯着眼睛就由着她伺候。 约莫半盏茶过后,终于有丫鬟出来请顾妙儿进去。 顾妙儿喝了半盏茶,清早还未进过食的肚子约有些胀得慌,只老太太传唤,她又不好去更衣,就往里头进去了,见着陈太夫人连忙就福礼,“老太太安。” 陈太夫人眯眼瞧了她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起吧。” 顾妙儿到想寻个什么话头同陈太夫人“亲近亲近”,只她惯来不讨长辈欢喜,素来也是嘴笨得很,一时也挤不出话来,到跟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叫陈太夫人看了就头疼——就是瞧不惯她那张脸,“你可知你大舅舅未在府里头?” 顾妙儿哪里知这个?便老实地摇摇头,“妙儿不知。” 瞧她这副老实样儿,虽脸长得同那人一样,到是个笨蛋模样,叫陈太夫人有些牙疼,“我今儿吩咐你一回,也不知你愿不愿意?” 顾妙儿连忙道,“老太太有话尽管吩咐,妙儿赴汤蹈火……” “得了,”话未说完,就让陈太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上了年纪的面容虽保养得极好,还是难免有些松驰,见着这么个水灵的小姑娘站在跟前,愈发觉得自个年华老去,眼皮子跳了跳,掩去眼底的嫌恶,“你也别说这甚么的好听话,只管说愿不愿意就是了。” 顾妙儿心下委屈,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委委屈屈道,“愿意的。” 听那声儿,陈太夫人就浑身不自在,好似见着了叫她厌恶了一辈子的对头一样,“你大舅舅在山上住着,许久未回府了,你去替我请他回来。” 顾妙儿自认见过大舅舅也就一回,就那回在国公夫人柳氏跟前见的,也不算是见,就瞧见了个身影,连人长甚么模样都未曾见着——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好见外男的规矩她是懂的,况还不是亲舅舅,她亲舅舅还在江南呢,想起她又想哭了。 这一会儿功夫,不见她出声,陈太夫人便沉了脸,“你是不愿了?” 顾妙儿思绪跳得快,已经跳到自个儿亲舅舅身上,冷不丁地听见陈太夫人这么一问,她当下就情切回道,“愿的,老太太,妙儿是愿的。” 陈太夫人嘴角微扯,露个笑意,“是个乖孩子,嗯,我这里无须你伺候,你去请了你舅舅回府吧。” 大清早的,都不叫人吃个暖肚饭,就得赶她去干活—— 把顾妙儿这小人儿气得不轻,先前又喝过了半盏茶,这会儿肚里全是茶,明明是饿着呢,到是胀着肚子——她气哼哼的,还不能叫人看出来。 许是有了陈太夫人的吩咐,马车早就备好了,李嬷嬷并未跟着,就桃红跟着她。 没有李嬷嬷,顾妙儿觉得松口气,拉了拉桃红的手,还朝桃红使使眼色。 桃红一下子就懂了,小声说:“姑娘且放心,婢子定会办好的。” 顾妙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桃红的手不放,“你说车夫会不会说出去?” 桃红摇头,“姑娘且放心,他收了我们的银子,肯定不会乱说。” 顾妙儿这才放心,想着待会见过那位英国公大舅舅后就去见表哥,上回李嬷嬷不叫她见表哥——这会儿没了李嬷嬷在身边,她哪里捺得住不去见表哥。 “表姑娘,到了。” 车夫在外头轻声提醒着。 桃红连忙应声,“知了。”就扶着顾妙儿下马车。 下了马车,顾妙儿才知晓竟是引章先生的庄子,到有些奇怪了,怎么大舅舅是住在引章先生的院子里嘛,难怪老太太叫她来请大舅舅回府,她在京中是生面孔,来请大舅舅回府也不太惹人着眼——她就这么个未过问一声就自个以为是摸着脉了,就让人通报了引章先生,说是有事儿寻引章先生。 岂料,引章先生并在庄子里,引章先生出门了,晚些才回来。待她还要再问些英国公的事,就让她吃了个闭门羹,叫她颇有些悻悻,就这么着回国公府,恐怕过不得陈太夫人那一关,她不免叹气,心下又替自己心疼起来—— 就想去寻了表哥安慰自己。 也是心有灵犀,她想着去寻表哥,她表哥温庭开今儿无课,就寻思着过来寻她—— 刚巧着就遇上了。 没了李嬷嬷,顾妙儿便没那等顾忌了,羞羞答答地掩了半边儿脸,“表哥。” 一声“表哥”唤得他骨头都酥软了,“妙儿。” 她羞羞答答地莲步轻移到他身边,“表哥。” 温庭开上回未见着表妹甚为想念,夜里都睡不着,又是尝过了滋味,就更睡不着了,待得表妹近了,鼻间闻到一丝淡淡的馨香,叫他心神荡漾,光天化日之下,他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拉,耳根子都红了,“表妹,山下有庙会,要不、要不去瞧瞧?” 第二十七章 袅袅白烟升起,秦引章整个人没在水里,眼见着清澈的水渐渐地梁了深色,他微眯着眼睛望着守在身边的褚大夫,“可好了?” 褚大夫替他把了把脉,不久就目露欣喜,“嗯,好了,毒全都清干净了。” 秦引章神情淡漠,“去领赏吧。” 褚大夫立即谢过。 待秦引章收拾好出来,就有婆子上前回话,“国公爷,表姑娘方才来过。” 秦引章微一顿,眉头蹙起,“人呢?” “老奴想请表姑娘进来,表姑娘就已经下山去庙会了。”那婆子跪着回话。 秦引章闻言,不由失笑,“还真是个小姑娘。” 那婆子还未见过国公爷如此开怀,心下便有些惴惴,好在秦引章不是那等随意冲下人发作的主子,也就是摆了摆手,“以后若是表姑娘寻上门来,我若不在,你们也要好生儿伺候着。” 婆子应该应了。 秦引章想着山下的庙会,远不及里的庙会,到也是此处的热闹,只她小姑娘一个,恐在庙会里叫人给冲撞了,就这么想着到也难得有心思出了庄子,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往也庙会上走。 庙会还真热闹,有乡下戏班子搭了台子在唱戏,也有那变戏法的,更有那摆摊子的,处处都透着热闹劲儿,近处的人都来凑这份热闹,来来回回的人面上都透着高兴劲儿,耳朵里是声音,眼睛里都是人影。 秦引章远远地就瞧见这份热闹,这份热闹与他到不相干,明明他就一身杭绸直裰,双手负在身后,往那里一走就显得同周边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他到底是上过战场,又领过军,气势就算是收敛了些,也还是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给人的威压,叫这些个小老百姓瞧着他就是个贵人。 贵人嘛,那是得罪不起的,只敢悄悄地瞧上一眼,就一眼,都吓得不轻,纷纷收回视线。 顾妙儿难得同表哥一道儿,哪里还会关注身后的事,见着有做糖人的,便凑上去,见那摊主手上利落,一下子就在手底下出了个活灵活现的猴子,当下眼睛就亮了起来,“表哥,我也要这个。” 温庭开哪里抵得住她撒娇,立时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两文钱给摊主,“劳烦。” 摊主笑着立时就接过,“姑娘要什么花样的?” 顾妙儿瞧了一眼温庭开,轻声问道,“表哥喜欢什么样儿的?” 温庭开晓得她个意思,真想去拉她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敢,就同摊主说道,“兔子,麻烦老丈弄个兔子。” 顾妙儿立即笑开了脸,脸儿娇俏得很,又拿眼角的余光勾瞧了温庭开一眼,面上羞红了两分。 摊主很快地就画出一个兔子,就递给顾妙儿,“姑娘,可拿好了。” 顾妙儿接过来,心里头欢喜得紧。 温庭开比她更欢喜,拉着她到炒栗子的摊子前,又给她买了包糖炒栗子,“这个带回去吃,叫桃红给你收好了。” 桃红在后面跟着,手上已经提了好几个油纸包,比前面的人还要高兴,她见着表公子就高兴,姑娘呢同表公子好好儿的,她就高兴。 顾妙儿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小脸就皱了起来,“表哥,我得回去了,出来也得有好一会儿了。” 温庭开自不想叫她这么就走的,那手就悄悄地碰上她的小手,只一碰,他耳根子又红透了,赶紧地将手缩回来放在身后,轻咳了声,“嗯,你如今在国公府上住着是不能叫人……” 她见表哥那样儿,就有些促狭,稍慢了一步,悄悄地将自个儿的手凑上去往表哥那放在身后的手轻轻地一挠—— 温庭开那话就顿住了,也不往前走了,站在原地,同个木桩子一样,这同那回夜里不一样,这光天化日的叫他既喜她,又怕叫人瞧见,不免将脸一绷,压低了声,“表妹,别闹。” 她爱娇地撅撅嘴,朝他摆摆手,人就跟着往后退——冷不丁地就背后撞上硬梆梆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就转头,入眼的是秦引章的面容,她稍一滞,也就瞬间的事,她就眨巴着眼睛,笑着同秦引章打招呼,“引章先生?” 温庭开见她后退撞着个人,连忙上前去拉她,“表妹,可撞疼了?” 他的声音到与顾妙儿那声音夹杂在一起,下一瞬,他就眉头就皱起来,“表妹认得?” 顾妙儿欢欢喜喜地道,“表哥,这是引章先生,就住山下那个庄子,先前我住后厢房漏雨,还是引章先生收留我在庄子上呢。”她心无城府,自是将事儿都说了。 听得温庭开眉头稍松,朝着秦引章深深一揖,“多谢引章先生,我表妹……” 秦引章远过地就瞧见这对小儿女欢喜的模样,瞧着就格外的不入眼,偏她眼里头就她那个表哥,眼儿还亮晶晶的,偏一记引章先生唤过来,又叫他稍平了那股子名为不甘的念头,目光冷淡地扫过那后生,打断了他的话,“怎的来了此处,不是去往了国公府?” 顾妙儿被他问起,一拍自个脑袋,“哎,到把正事儿给忘了,引章先生,我们府上老太太叫我来请大舅舅回去,可我到了庄子上才晓得大舅舅也住在你庄子里头,只可惜上回不知大舅舅也在,竟未同大舅舅问安。” 秦引章知她不认得自己,也不知引章便是自己的字,到也不把话儿戳穿,“你大舅舅不喜见外人。” 温庭开眼见自己被撇开,眼前这男子瞧着气度不凡,心里隐隐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就想挡在表妹身前拦了他的视线。 顾妙儿哪知他心里想法,还悄悄地拉了拉他,“表哥,引章先生人好着呢。” 温庭开微点头,“那我同你一道去请国公爷?” 顾妙儿自然不反对,连忙欢喜地就应了,“嗯,那表哥儿一道。”她立即就看向秦引章,“引章先生,可否烦劳让我见见大舅舅?” 秦引章瞧见小姑娘的动作,见她眼里只有那个后生,眼底便添了一丝冷凝,“你自去见就是了。”说完挥袖离去。 顾妙儿微张了小嘴,露出惊讶模样,到未追上去,只压低了声同温庭开道,“表哥,引章先生脾气有些不好,你甭当回事。” “表妹,你怎的就认识人了?”温庭开心下有些担忧,“那人瞧着不凡。” 顾妙儿也不知引章先生是何来历,只把自己知道的一说,“约莫能叫大舅舅住在他庄子上,家里头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表哥,你先回去,我还得去见大舅舅。” “既是去见国公爷,不如我同你一道儿去,”温庭开入京已有两年,自然听说过英国公秦致的威名,英国公自从边关回来后就一直深居简出,他难免起了点攀附的心思,“虽是舅舅,可表妹你也大了……” 顾妙儿赶紧点头,觉得表哥说得最有道理,就赶紧儿的拉着表哥的袖子上了马车就往庄子上走。 眼见着那庄子越来越近,温庭开远远地就瞧见那庄子外边竟还站着护卫,到叫他吃了一惊,待得上前去扣门,还未靠近呢,就叫护卫拦在外头。他上前作一揖,“国公府表姑娘过来求见英国公,烦劳通报。” 顾妙儿被桃红扶着下了马车,见表哥在那里有礼地问人,便快了两步上前,刚要说话就见护卫让开了些了。 温庭开见状便要进去,却立时被人拦住。 顾妙儿心下讶异,待她上前,护卫竟是让开了。 她回头看向表哥温庭开,温庭开也想跟上,还是被护卫拦住—— 叫顾妙儿一时就露出为难的表情,“表哥……” 温庭开面色难看,见她为难,就朝她挤出笑脸来,“没事,你一人进去也行,我在外头等你。” 顾妙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庄子,就见着先前她见过的嬷嬷。 那嬷嬷肃着脸,朝顾妙儿行了个礼,“姑娘且随老奴来,我们爷在等着姑娘。” 刚才引章先生那般不客气,叫顾妙儿心里头是存了气的,此时就将这股气发作出来,“嬷嬷,我不是来见你们爷的,我是来见国公爷,那是我舅舅。”她也有几分机灵,明明都未见过英国公长甚么样,还敢扯了虎皮出来。 那嬷嬷一顿,“姑娘还是随老奴去。” 顾妙儿晓得同这么个死心眼的嬷嬷说不上话了,心里头又把引章先生埋怨了一通,脚下跟着那嬷嬷走,绕了一圈儿了,去了她觉得着有些陌生的院子,引着她到屏风前,便示意顾妙儿止步。 顾妙儿见嬷嬷进了屏风后,隐约听见一点儿声音,又听不清在说什么,使劲支棱着耳朵想要听些话头来,还是光听个音儿,不由得就缩了缩脖子。 没一会儿,那嬷嬷就退下去了。 只余顾妙儿站在屏风,隐约见着屏风后头似坐着个人—— 她逛了庙会,又在庄子里绕了一圈,身娇肉贵的就累得不行,到想寻个位儿坐下,屏风后面的人未发话,她也不敢动,苦着脸撑着。 “你是顾妙儿?” 突然的,出声了。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用手揉着自个胸口,心下埋怨这人冷不丁地到吓人呢,也猜了里面的人谁,赶紧地就稍扬高了声说,“舅舅,是妙儿的国公爷舅舅吗?” PS:阳过了,又转阴了,但感觉人的状态不行呀,我现在怕复阳了,还是想着要苟一苟哈哈,但愿在过年前都不会二次阳 第二十八章 她问了,心儿砰砰跳。 又陷入了沉默中。 半天才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有事就说。” 顾妙儿心说这国公爷舅舅架子有点大呀,都不叫人见个面,她腿站得酸软,四处看了下,都没见个坐椅,眉儿就略皱起,“老太太让我来请舅舅回府,舅舅您……” “你回去吧。” 这次未让她站着等回应,而是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叫她微瞪了眼睛,但她努力地柔和了眼睛,心下还有些急,“舅舅,您这是回呀还是不回呀?您好歹给个准话,我也好给老太太交待。”老太太头次交待的事,她都没个准信回老太太,怎好意思回去。 “你且回去。” 还是一样的话,让顾妙儿无语。 她悄悄地看了眼将她隔在外头的屏风,也不知晓这舅舅是怎么回事,还得架个屏风挡住他。她想踮起脚往里面瞧一眼,可惜屏风太高,她悻悻然地扶着自己腰走出来—— 见那嬷嬷站在外头,立即摒弃扶腰的动作,上前笑迎迎地问着那嬷嬷,“嬷嬷,引章先生呢,我想谢谢引章先生。” 嬷嬷面上稍有一滞,微微躬身道,“老奴去问问爷。” 顾妙儿点头,“劳烦嬷嬷。”她腿儿酸软,站不住地坐在廊下,侧身瞧着这个院子,院子种着梅花,这会儿树上绿叶葱葱,瞧着到让人有种清凉之意,她也可以想象将来这院子里梅花开满枝头的美丽画面,唇角挤出笑意来。 “笑什么呢?” 突的,一声响起。 醇厚的男性嗓音,落入她的耳里,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欣喜地朝来人唤道,“引章先生。” 秦引章瞧她双手交迭在胸前,胸前鼓鼓,叫他眼神微暗,视线扫过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淡淡地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梅树,“还不回国公府?你小姑娘家家的怎的总往外头走?” “未请着舅舅回府,”顾妙儿抿了抿嘴,欣喜的笑意慢慢地从脸上消失,两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儿,显得提不起精神来,“老太太亲自吩咐我办事,要是这事儿没办好,我怕在老太太跟前不好交待。” 秦引章岂有不知他亲娘脾气?“你出来办事,怎的去庙会上了?” 被这么一说,她还有点心虚,脸蛋儿也红了起来,她还用手捧着,手心里都是烫烫的,悄悄地抬眼瞧他,正对上他深遂的眼神,脸上更烫了,嗫嚅地回道,“引章先生你不在,我刚、刚好碰到表哥,就、就同表哥一道儿去庙会看看。” “你表哥?”秦引章大赤赤地坐在廊下,又示意她坐在身侧,“同你表哥这般亲近?” 她害羞极了,觑了眼他身侧的位子,捺不住腰酸腿软地坐在他身侧,中间还隔出一个人的位子来,“表哥是我亲表哥,当然……”后头的话,她更羞了,哪里说得出口,更别提她自个儿早将自个儿同表哥都拴到一起的,还、还叫表哥…… 越想越羞,她羞得都不敢抬头见人了。 见她这般羞怯,还是对着个别人,叫秦引章眼底微冷,到生生地像极了她,分明眼里有别人,还怪会在他跟前作态,“可是同你表哥早定了亲事?” 她到也老实,还摇摇头,“还未有,表哥说了高中后娶我的。” 她说到此处,又害怕别人说她不知羞,赶紧就抬头同秦引章说道,“引章先生……” “好个不知羞的,”秦引章怒斥她,“自古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到是胆子大着呢,还同人私定终身?” 顾妙儿双肩一缩,被人这么劈头盖脸一说,心下就委屈起来,“引章先生乱说,哪里有甚么私定终身,我同表哥的事,家里头早知道的,偏我没了父母,都没个作主的人,舅母又嫌弃我而已,你何必这般哆哆逼人!” 她说着,泪珠儿就从眼眶里落了几滴,真真儿一娇娇,说哭就哭的。 她啜泣着,细肩微颤,“我还想老太太同舅舅替我作主呢,也好叫我……也好叫我……”提起嫁娶之事,到底不是她这样的姑娘家能提,羞的她讲不出话来。 秦引章见她哭,一手拿过她捏得死紧的帕子替她抹泪。 她先躲开,又对上他的眼神,被他的眼神给震慑得不敢躲,只得仰了嫩脸叫他抹泪,偏眼泪不争气,越掉越多,更让她羞窘得无处躲,只得哭得更大声了。 秦引章见她这般狼狈,不由失笑出声。 顾妙儿还当他是取笑自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帕子,自己胡乱地抹了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坏人,还取笑我!” 秦引章微收起笑意,“即是入了京,自有国公府老太太,还有你、你舅舅作主,何苦找个小书生,若他一直未高中,你便不嫁了?” “不许胡说!”顾妙儿赶紧道,“不许胡说,我表哥书读得好,定会高中的!” “若是高中了,叫人榜下捉婿了,你又待如何?”秦引章打趣地问她。 她一怔,神情有些疑惑,“还有此等事?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我表哥定是不愿意的。” “但愿如你所想,”秦引章不再吓她了,“你舅舅可要回去?” 顾妙儿被他说得心下不安,又怕真有那甚么榜下捉婿,将来要同她抢表哥——被他一问,她蔫了脸,“舅舅他没说回还是不回,可急死我了,这样儿我如何去回了老太太。” 秦引章见她蔫头巴脑的,面上便露了几分笑意,“且回去吧,到时便叫你如愿。” 她欣喜地就想谢过他,又听他道,“国公府规矩大,别耽搁了时辰。” 她点点头,“多谢引章先生。”嘴上这么说着,到觉得引章先生脾气有些说不上来,一会儿好的,一会儿坏的,就同六月的天似的,叫人捉摸不定。 但她既得了准话,就高兴坏了,同秦引章告辞后便提着裙摆出了庄子。 温庭开一直守在庄子外头,片刻都不离,见表妹从里面出来,心下一松,“表妹可还好?”又暗暗地将表妹打量了一下,见表妹身上并未有什么不妥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顾妙儿得了准信自是十分高兴,拉着表哥的袖子道,“表哥,引章先生替我应了事呢,我还得回府见老太太。” 温庭开点头,悄悄地捏握她纤手一下,又把糖兔子递给她,“瞧这兔子等你都快等化了。” 她四下里瞧了一眼,见两护卫根本不看自己这边,还是拉着表哥转了身背对着他们,凑过脸去微张小嘴咬了一口兔耳朵,又拿眼风扫过表哥,羞含带怯的——就跑开了。 温庭开被她这一眼勾得心潮澎湃,恨不得将人给拉住搂入怀里,好似小时儿一样叫表妹同他亲密无间,可惜他们都长大了,都得顾忌着些名声——且表妹客居在国公府,他也得克制着些不叫表妹让人说闲话,只盼着将来八抬大轿迎了表妹。 他低头看着被表妹咬过的糖兔子,也悄悄地瞧了瞧四下时,见无处瞧他,他也跟着美滋滋地就着表妹咬过之处吃着糖人,只觉得像是在吃表妹的唇瓣,叫他耳根子都红透了。 桃红见姑娘高兴,她也高兴,回了国公府,她都不敢大喘气的,目送着表姑娘送了庆和堂,偏她是个小丫鬟,只能在外头等着。 顾妙儿这回见陈太夫人到是顺顺当当,也就在稍等了片刻,“老太太,大舅舅说是回的。” 陈太夫人扫过她一眼,轻叹道,“我这当娘的三催四请的都不见他回府,你这个外甥女一请他就回了,到是你的面子大。” 顾妙儿心下知道这话不好,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听,她又不知他们母子之间的疙瘩,只赔着笑脸道,“妙儿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必是大舅舅自个想回府见老太太的。” 陈太夫人冷哼一声,“你这小嘴儿惯会讨喜。” 顾妙儿听着这不像甚么好话,可人家是长辈,她也不能冲撞了人,只将话忍了又忍,依旧笑着张脸,母亲生前说了,不管别人说甚么不中听的话都得笑着,“老太太夸赞了,妙儿嘴笨得很。” 陈太夫人懒怠见她这张脸,摆摆手,就让她下去。 顾妙儿一走,庆和堂又冷清起来。 陈太夫人脸色极为不好看,厉嬷嬷劝道:“老太太,不如请了表舅爷过来?” 陈太夫人一听此话,到刮她一眼,“说的什么胡话,没听嘛,国公爷要回府了,我哪里还敢让他表舅过来?” 厉嬷嬷不敢接话了。 陈太夫人叹口气,“都是冤家,个个都是冤家,我也不能叫国公府断在我那好大儿手里,他不是不想叫老二的儿子承继爵位,那么他就得给我生一个!” 厉嬷嬷更不敢吱声了,也不敢劝。 陈太夫人继续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让他回府,他偏偏不回,叫那人一去竟是要回府了,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如……” 她拍拍厉嬷嬷的手:“叫你们二爷也回来吧,省得在外头叫我不放心!” 第二十九章 李嬷嬷见顾妙儿回来,赶紧迎上前,“姑娘回来了?” 顾妙儿叹气,“嬷嬷,真累呀,我得先歇着。” 李嬷嬷瞧她神色并未瞧出甚么不对来,心下略松口气,“姑娘未见着国公爷吗?老太太吩咐的事未成吗?” 顾妙儿不知她的心思,也就直白回了,“没见着人面,就隔着屏风,老太太的吩咐到是成了。” 李嬷嬷琢磨了这话一会儿,心下更定,“成了就好了,成了就好。”她跟着顾妙儿进了内室,让桃红捧了水来让她梳洗,“姑娘真是辛苦了,不过姑娘在老太太跟前露了脸,这也是好事儿。” 顾妙儿寄人篱下,也不知道这点是好是坏,由着李嬷嬷伺候着洗了脚,又见她拿着香膏子替自己抹脚着双足,又揉捏着她的双足,她早习惯了李嬷嬷的伺候,微眯着眼睛,到像慵懒的猫儿一样,“老太太到难讨好,同我舅母一样儿,都是惯常绷着脸儿,我瞧了就觉得发怵。” 李嬷嬷接过桃红递过来的袜套替她穿上,顺着话说道,“老太太素来这性子,其实最为和气,姑娘你想想你舅母,不也是疼你的?有些人呀,就这么个样子,就是瞧着不可亲近。” 桃红听得都一哆嗦,不由得瞧向自家姑娘。 顾妙儿坐在床沿,两手支在身侧,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哦,是这样呀。” “当然是这样的,”李嬷嬷肯定了语气,“姑娘且放心,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老奴都替姑娘打点好了,以后呀她们会安心伺候姑娘的。” 顾妙儿可不信这个话的,李嬷嬷这么说,她自然不会反驳,想着也是李嬷嬷一番心意,也就不驳了她的面子,“哦,那行。” 李嬷嬷安心笑了,“姑娘可见着引章先生了?” “见着了,”顾妙儿吸吸鼻子,差点就说出了她与表哥逛庙会的事,话到了嘴边看着李嬷嬷满脸的喜色就将话给咽回去,“脾气怪捉摸不定。” 李嬷嬷稍一想也就明白了,那位国公爷可没叫姑娘晓得身份,就劝道,“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引章先生他还能收留姑娘,足见是个心有善意的,要是晓得姑娘这般说他,指不定会觉得姑娘……” 顾妙儿赶紧用手捂了嘴,又自个找补了下,“嬷嬷,我省得的,我省得的。” 李嬷嬷笑得更温和起来,“我们姑娘就是懂事,心地儿又好。” 桃红听得一头雾水,不晓得李嬷嬷打的是甚么主意。 待得傍晚时分,到是二太太梁氏让人过来传话,说是国公爷明儿回来,府里要聚上一聚。 李嬷嬷闻言面露喜色,“姑娘,国公爷要回府了,这都是姑娘的功劳。” 顾妙儿也没觉得自个儿有功劳,要功劳那也是引章先生的,她撇撇嘴,心下觉得国公爷架子忒大,怕是引章先生费了心力相劝,一面觉得他捉摸不定,一面又觉得他人也挺好——她笑着就受了李嬷嬷的恭维,“也不知这国公府怎的回事,总觉得有点怪。” 李嬷嬷笑着道,“姑娘还是头次进这样的勋贵人家,自是觉得不习惯。” 顾妙儿想想也是,这是英国公府,不是甚么小门小户,自是同她家里头不一样。 岂料第二日,梁氏又使人传话过来,国公爷不叫小辈们一道儿过去。 闻讯,还让顾妙儿松口气。 这口气还未松,陈太夫人身边的厉嬷嬷还使人过来传话,既是国公爷不叫小辈们一道儿过去庆和堂,那么就从庆和堂送出菜来到各个院子,也叫大伙凑凑庆和堂的热闹。 顾妙儿没瞧出什么热闹来,就觉得这国公府有些说不出来的意思。 这入了夜,庆和堂那处果真送菜过来,摆了一桌儿,不是顾妙儿没见过世面,着实是觉得国公府是如何的富贵了,瞧瞧兰花院里就她一个主子,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儿,天上飞的地上走水里游的都有,她自小也不曾受过苦,吃穿上头父母从来不曾亏过她——见如今这么一桌,也是有些惊讶。 李嬷嬷将个架子摆了十足十,“姑娘,这都是国公府的体面。” 顾妙儿也不知这个到底体不体面,反正就由着李嬷嬷在那里说,她自个儿瞧了瞧这满桌子的菜,不免嘴上嘀咕,“都浪费了,我一个哪里吃得了,你们也一起吃吧。” 桃红高兴地就要应了,却被李嬷嬷瞪了一眼,她立即就垂头丧气了。 李嬷嬷眉头微拧,“姑娘,您是主子,在国公府的规矩,没的主子同下人一道儿用饭的规矩,要是叫老太太晓得了,岂不是说要说姑娘没规矩?” 顾妙儿讪笑,“也不至于。” 李嬷嬷非但没顺着她的话下竿,反而还更端着了,“姑娘,这是国公府。” 顾妙儿顿时觉得嘴里头没滋没味了起来,便是菜式可口,菜香入鼻,还是叫她没能吃下多少,只应付着对待过去,就让人把满桌的菜都给撤了。 这边顾妙儿吃得没滋没味,英国公秦致却在陈太夫人跟前尽孝,且他二弟秦启也在,难得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当然,得撇开秦启战战兢兢的神情,就便是了一幅上好的画了。 秦启万不敢对上兄长的视线,在母亲陈太夫人跟前到是极为孝顺,恨不得将陈太夫人奉在跟前,偏他没权没势,只是国公府的二爷,人家高看他一眼就叫称他为秦二爷;人家不肯高看他也是称他一声秦二爷,都是秦二爷,叫起来意思不一样,叫他着实憋屈。 秦启与兄长秦致眉眼间有些相似,不若秦致仿若以俱来的威势,他到显得极为和善可亲,好似戴了层面具一样。兄弟俩相比起来,他更像陈太夫人,被陈太夫人递了个眼神过来,他立即就有了成算,端着酒朝着秦致,“兄长,我们兄弟许久未给母亲敬过酒,不若今儿就给母亲敬酒?” 秦致淡淡扫他一眼。 秦启那副装出来的意气风发顿时被他这一眼给扫得瞬间全无,好似被亲兄长看穿了,讪讪地坐回去,低垂着头。 陈太夫人晓得他不争气,也没怪他,到是怪起秦致来,“你何苦吓你二弟?你就这么一个嫡亲的二弟,怎的还要同他过不去?” “母亲,我何时与二弟过不去?”秦致也不气,也不恼,到把话直白地问了。 陈太夫人心说你不肯过继二房的儿子为嗣子,便是同你这个嫡亲的二弟生分了,只这将她不好说不出口,自来国公府的爵位那都是嫡长子继承,她这长子都这个年岁上了,膝下还未有子嗣——与其叫别的族亲家的孩子过继,自然是她嫡亲二儿的血脉来过继为最好,偏他始终未曾吱声同意,那厢儿柳氏还有了身孕,真真是气坏了她。 “你呀,话都不叫我说个一句半句的,”陈太夫人叹道,“柳氏回了娘家,你好歹去将人接回来,别叫京城里的人都看你的笑话。” 秦致待柳氏素来冷淡,听闻此话,到也未有动容之色,“她既是回了,就叫她多住些日子便是了。” 陈太夫人晓得她这长子铁石心肠,断然不会沉溺于儿女之情,方才不过那么一说,也是探探他的口风,见长子这般说,到叫她对柳氏的身孕起了几分疑心,嘴上到不提,“好端端的国公夫人,怎好常住娘家?你糊涂了不成?” 秦启晓得长嫂回了娘家,更晓得长嫂肚子那孩子是自己的,见兄长素来不将他放在眼里,却不知头上早就绿油油——他素日里习惯了对他奉迎的丫鬟小厮,就有些厌倦,得了柳氏那样儿惯会使唤他的,到觉得别有情趣,“大哥,不如我叫梁氏去接了长嫂回来?” 话才说完,就被秦致瞧了一眼——他心下一滞,就立时住嘴。 陈太夫人可见不得长子这般对二子,当下就要发作出来——也是她瞧见了厉嬷嬷冲她摇头的动作,才叫她将那股子怒火压下去,又喝了一口鱼汤,才堪堪地平复了,“这也由得你,儿大不由娘,我到不管你的,只好歹是你娘,也盼着你听我一回。” 秦致道,“母亲请说。” 陈太夫人叹道,“这么多年,你同柳氏一直未有子嗣,到底是谁的缘故?若是柳氏的缘故,你就纳个人在身边,到时生了儿子就养在柳氏跟前,好歹也叫你后继有人,可还成?” “以庶充嫡,”秦致望向陈太夫人,“母亲是这个意思?” 陈太夫人更是确定了柳氏这胎有异,“你去求陛下开个恩便是了。” 甚至,她站起来,指着秦致道,“你要是还念着我是你母亲,念着我这番替你精心打算的心,你就别叫长房断了香火!” “今儿,我给你准备了人,”陈太夫人沉痛道,“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秦致轻“呵”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是叫二弟的儿子过继给个儿子吧。” 陈太夫人一滞,眼里露出震惊之色,“你!” 秦致讽刺一笑,“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吗?” 话好似巴掌一样打在陈太夫人脸上,让她脸颊生疼,那股子火气就压不住了,“孽子,孽子!”她恨声连连,“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秦启连忙上前扶住陈太夫人,“母亲,母亲,大哥他一时情急,只是一时情急,您别气着了。” 陈太夫人由他扶着,一手揉着胸口,慢慢地平静下来。 秦致瞧着他们母慈子孝,眼底半丝动容皆无,只冷冷地望着陈太夫人及秦启,“母亲今晚替我备了什么样的人?” 第三十章 陈太夫人看着这个儿子,慢慢地竟是哽咽起来,“我还不是为着你打算?你难不成还要让陛下将爵位收回去?叫父亲的一生心血都白白浪费了?” 秦致依旧坐在那里,相对比陈太夫人试图以情动人,他真真铁石心肠一样,神情带着一丝睥睨,好似早就看透了她的打算,叫陈太夫人心底更为厌恶这个长子,恨不得叫秦家的血脉全毁了。 她指着自己,“你父亲生前那般待我,你还要再忤逆于我吗?不叫我安安心心地看着你有子嗣承继爵位吗?” 秦启就盼着长房无子,就将他儿子过继承继爵位,虽是儿子承继,比不得他来承继更让他欢喜,可儿子嘛难不成还不认亲老子吗?当年他离爵位最近的时候还是长兄在战场上传出了战死的消息,母亲都已经入宫同娘娘商量着让他承继爵位了——岂知,他活着好好儿的回来了,“大哥,你要气死母亲不成?” 他晓得母亲为他打算,自然要站在母亲这边,替母亲声援—— 只对上秦致扫过来的眼神,眼神冷冷的,叫他不由得手上一颤,那种武力值直接可以将他人道毁灭,他甚至都不敢对上兄长的眼睛。 陈太夫人觉得二儿受了委屈,“他到不想气死我,他是想叫我一辈子都不好过!” 秦致瞧着这一对母子,明明是一个他的母亲,一个他的二弟,到觉得眼前在上演一场大戏,而且演技非常的拙劣,“母亲,人安排在哪里了?” 陈太夫人被问得一噎,“你待如何?” “自然如母亲的愿去播种,”秦致冷淡的声音吐出话来,“母亲不是这么想的吗?” 陈太夫人更觉得柳氏那胎必有问题,却不当着秦致的面问出来,甚至这个长子被人戴了绿帽子,她也不觉得是甚么大事,好似这是她的仇人,并不是她的亲生子——也同仇人一般模样,是他的父亲叫她沦为京城里的笑话,是他强娶于他,又置她于宠妾灭妻之地,“也不必了,你既然不愿,就不必了。” 秦启一听这话,就差点急跳起来,还是陈太夫人按住了他。 秦致扫他一眼,“二弟,坐着吃饭。” 秦启哪里吃得下饭,没滋没味吃着饭。 陈太夫人难得有几分慈母的样儿,“我也不逼你了,这爵位是秦家的事,我也懒怠管了,省得伤了我们母子的和气。不管是爵位叫陛下收回还是怎的,都由着你吧,你是长子,母亲该听你的。” 秦启不由得缩缩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 秦致面上添了丝笑意,“母亲也别操心这许多。” 母子三人各有滋味的吃完了这一顿,秦致先出了庆和堂,秦启未走,他哪里敢走,一走就生怕这爵位与他的儿子没指望了,“母亲,要不能看着大哥毁了我们国公府。” 陈太夫人手点向他额头,啐了一口,“你呀,半点心思都藏不住。” 秦启扶着她起来,笑着一张脸,“我在母亲跟前还要同母亲耍心眼吗?” 陈太夫人十分受用,“你呀惯会哄人,就跟你爹一样。” “母亲!”秦启闻言,惊急地提高了音量。 陈太夫人自知失言,到是扯开话题,“你长嫂有孕了,也不像是你长兄的孩子,他半点都不知情的样子,怕是被柳氏那贱人给瞒过去了。” 秦启眼神闪烁,还是凑到陈太夫人耳边轻声一说,“母亲,柳氏的孩儿是儿子的。” 陈太夫人闻言,半点未见怒意,反而是面有喜色,“叫她好好儿的生下来就是了,将来这国公府就是你的。” 秦启既想又怕,“母亲,要是被大哥发现了,我这要小命……” “他敢?”陈太夫人道,“他敢动你,我拼着这条老命也同他不甘休!” 秦启当下就安了心,心下就生起几分花花肠子来,“那秦霜的女儿也来了府里,到未曾见过,真如秦霜长得一般无二?” 陈太夫人听他提起,面上浮起不耐神色,到也警告道,“她处有大用场,你可别破了她的身。” “母亲,好歹是外甥女,我当舅舅的,哪里能干这等事?”秦启还替自己找补,打算嘻笑过去。 陈太夫人哪里不知这儿子的性子?便是从叶子上都要采点蜜的。“你自个省得就是了,你大哥在府里,可得好生乖觉些,别叫他发落你。” 秦启有些悻悻然,到也不说别的话,出了庆和堂,回到二房后见着梁氏,又嫌梁氏淡而无味,少了那种风情——只梁氏是他正妻,自是不将内里的嫌弃放在面上,还与梁氏温言细语一番。 梁氏是个知趣的,她自个生了一儿一女,早不想那事儿,也懒怠应付秦启,就将上回的丫鬟指了出来,“紫鹃那丫头被妾要了过来,爷既欢喜着,夜里不如就由她再伺候爷一回?” 秦启哪里还记得上回在假山那头成事的丫头是谁,被梁氏点起来也没多大兴致,“也不用伺候。”他说着就往内室进去,不曾见着梁氏微暗的目光,“怎的长嫂到回了娘家,可是同母亲有了……” “二爷想岔了,”梁氏道,“是长嫂想回娘家小住,依着母亲的意思,既有了身孕……”、 秦启本就打着主意问上一问,到不防妻子竟说出柳氏怀孕的事来,不免脚下步子就停了,“哦,长嫂有孕了,这可是喜事,可是叫大哥也知晓这事了?” 梁氏摇头,“长嫂还未足三月,母亲吩咐了不叫往外头说。” 秦启暗暗松口气,去拉了梁氏的手,“也是我没用,叫你在府里受委屈。” 梁氏想缩回自己的手,到底没缩回,还是绽露一个笑颜,迎上秦启关怀的眼神,“有二爷这份心,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秦启格外满足地点点头,“你先歇着,我还要去读会书。” 梁氏送他出了内室,待见不得秦启的身影,她才算是松口气,又吩咐着身边的嬷嬷,“有非上赶着也不必拦着,若是那不愿的叫二爷成了事,好生打点吧,别叫人没了活路。” 那嬷嬷道,“二夫人心善。” 梁氏叹口气,不免叫丫鬟端了水进来将手洗了又洗,就觉得被握住的那种感觉还未消失,叫她着实不自在,“姐儿同哥儿如何了?” “姐儿跟哥儿好得很呢,”嬷嬷道,“也不知国公爷怎的竟回府了,也是稀奇事,可是为着大夫人回府?” 梁氏心中对这事再清楚不过,柳氏同秦启之间的丑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面上权作不知情,心下略有担忧,怕叫国公爷知晓这中间的事。国公爷的脾气,她是听闻过的,也是领略过的,国公爷若不是厉害,岂能压着二爷如今只能屈居于书院,“恐非是这般,也不知道老太太打的是甚么主意。” 她虽有猜测,但也未想得太过深远。 兰花院到是迎来客人,还是表姑娘曾元娘,她一脸的喜色,就好似白捡着了甚么好东西似的,见着顾妙儿就拉住她的手,“表妹,你可知大舅舅回府了?” 顾妙儿心说不光知道,此人回府还有她的功劳,她也是脸皮厚,就将引章先生使的力当作自个儿功劳,“二太太打发人过来说过,我也是听说了一回。” 曾元娘眉飞色舞,“大舅舅甚为英武,我来京里两年,也就见过大舅舅几回。” 顾妙儿适时地露出几分羡慕之色,“你还见过大舅舅,我还未见过呢。” 曾元娘收回了手掩唇一笑,“你呀,待你见了大舅舅就晓得大舅舅如何英武了。” 顾妙儿见过英武之人,那便是引章先生,只引章先生惯常低调,又脾气阴晴不定,叫她都说不好引章先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觉得恐怕还未有人能同引章先生比肩,便是那日在茶馆里见过的陆敏衍,那与引章先生不一样,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文人的孤高之态。 她一下子就想起两个人来,又觉得这会儿不该乱想,引章先生就算了,本与她有恩,她那般说他脾气捉摸不定也是不大好——到是陆敏衍此人,叫母亲伤心,这不是个好人,总不凭着那几分皮相就将母亲的苦难当作未发生过的事,嘴上到与曾元娘虚与委蛇起来,“虽是大舅舅,到我们这个年纪了,也不好、不好……” 曾元娘“嗤笑”一声,“也就京里规矩严些,在我们北边儿可没有这个规矩,嫡亲的舅舅,都见不得面,哪里还有几分亲情?” 顾妙儿也是这么想的,舅舅待她不就是因着她越年长就淡了些嘛,不免又想起表哥来。 曾元娘见她不言语,心下将人取笑一番,面上依旧一副儿好姐姐的样儿,“我在家里头还有妹妹,只我一个入了京,见着表妹就同见着我亲妹妹一样,妹妹才回国公府,不如今夜就由我陪着妹妹吧?” 热情难拒,叫顾妙儿只得受了这份热情。 曾元娘又有个习惯,夜里不叫丫鬟婆子伺候,李嬷嬷同桃红也就不在屋里守夜。 表姐妹挤在一头,曾元娘瞧得眼热,就伸手去碰顾妙儿的腰,“妹妹的腰真细,叫姐姐羡慕坏了。”说着,她就往顾妙儿腰间搂去—— 把个顾妙儿弄得发痒,不由要扭着身子躲开。 到被曾元娘从身后抱个满怀,“妹妹,叫姐姐瞧瞧,叫姐姐好生瞧瞧,喏,这对儿还比姐姐的要挺些……”她说着话,双手已经从顾妙儿腋下伸过来落在鼓鼓的胸脯上,惊得顾妙儿立时将人推开。 PS:舅舅没上手,表姐到是想上手哈哈 第三十一章 下一瞬,顾妙儿就拉起锦被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防备地瞪着曾元娘,吓得磕磕巴巴地质问道,“表姐你这是做甚?怎的还碰我……”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胸前那对儿白兔似的胸乳叫人给碰了,还是个姑娘家碰的,将她着实吓得不轻。 曾元娘拿手掩了嘴儿笑,拿着双水滟滟的眼睛瞧着顾妙儿,“我还想问表妹怎的了,你我都是姑娘家,怎的表妹怕成这般模样?” 顾妙儿心大,被她这么一说,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大了,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双臂环在胸前,撇撇嘴,“人好好儿地睡着,冷不丁地被人这么碰,谁都会吓着吧?” “那我到不会。”曾元娘“嘻嘻”一笑,还将胸脯挺了挺,“要不表妹碰我一下,好叫表妹别亏了?” 顾妙儿哪里敢摸,她少时也就同表哥亲近些,同旁的人论起来都是隔房的亲戚,自然就不那么亲近,也是从未接触过似曾元娘这样的表姐了——她眼神怯怯地瞧向曾元娘胸前,才瞄了一眼儿,这脸就红了得厉害,正眼都不敢瞧曾元娘一眼,“别、别,别这样,表姐,我、我……” 曾元娘笑得爽朗,“表妹你呀还真是个小羞羞,这有甚么的,我身上有的你有哪处没有?摸着就同摸自个儿的一样,怎的你就这么个害羞劲儿?” 顾妙儿总觉得这有些怪怪,只说不好到底是怪在哪里,她到底是年少,见过的跟听过的事都不多,也就无从将事情扩大化,“表姐,这羞人的,哪里好说这个。” 曾元娘笑得更乐了,当着她的面就将颈间的系带给松开,薄薄的布料瞬间就从她身上滑落,露出鼓鼓小馒头一样的雪白胸脯来—— 叫顾妙儿吓得立时用双手捂了眼睛,脸色都吓白了,“别、别……” 曾元娘见她这样儿更是觉得有意思,“哪里有表妹你这样儿的,都说了咱们都一样儿的,怎的就害羞成这样子?”她还去拉顾妙儿的手,试图将她的手拉过来—— 把顾妙儿吓得不轻,赶紧将身子往角落里躲,也不敢把外头的惊醒了,小声儿道,“表、表姐,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她吓得哆嗦,声音都是打颤的。 曾元娘总算是晓得是将人给吓着了,低头瞧了瞧自己乳鸽一样儿的胸脯,不由叹口气,“算了,不逗你了,真不逗你了……” 顾妙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当她将她自个儿都收拾妥了,就悄悄地将手挪开一点儿,露出一双妙目来,羞羞怯怯地瞧了曾元娘一眼——才瞧了一眼,她的脸立时就又红了,一双妙目又用自个儿的手给捂严实了,“表、表姐,这、这要长红眼病的。” 曾元娘刚才是诈她一诈,就这么轻巧地就诈成功了,拿个手掩着唇儿笑,笑得美眸含情,“妹妹还真是……”她笑得都快岔了气,“妹妹还真是把姐姐给笑死了,甚么的红眼病,要真能得,妹妹见了你自个儿,那不是见天儿的就得红眼病?” 顾妙儿哪里有听过这样的话? 她还是捂着双眼,不肯再瞧曾无娘一眼,还是有些怕自个儿长了红眼病,难得强硬了一回,“表姐,你还是回去吧,我这、我这一人睡着也是成的。” 曾元娘晓得是把人惹恼了,也晓得自己太心急把人吓着了,到也不再笑了,反而将声音压低了些,添了些酸楚的味儿,“表妹,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自小没有妹妹,见了表妹就可心得很,就想当成亲妹妹一样,没想到反而把表妹给吓着了。我、我现下儿就回去了,表妹你别怕,也别恼了我,我现下儿就回去。” 她拿着薄薄的料子裹在身上,就这么着衣衫不整地要出去—— 顾妙儿心肠最软,叫她这么以退为进的话一说,就顿时心软了,从指鏠里瞧见曾元娘就披着个薄薄的料子,露了个雪白的美背,下头只穿着条亵裤,就这么着的要往外走——她哪里见得了这个?慌忙去唤了声,“表姐,也不至于的……” 曾元娘自认将她给拿捏住了,也不肯立时就回转了身,“我当表妹当亲妹妹一样儿,没想到反把表妹给吓着了,我没脸再在这里待着了,还不如回了兰香院。” 顾妙儿也不捂眼睛了,赶紧从床里跳下床去拉了曾元娘,声儿怯怯的道,“表姐还是别走了,今儿就睡在这里吧。” 曾元娘回头瞧她,见她嫩脸俏生生,格外的惹人怜爱,“原是我的过错,是我过于心急了,就想着与表妹亲近亲近,都是我的错。” 她这么说,到把顾妙儿弄得不好意思,赶紧拉着她上了床睡觉。 曾元娘这一夜自是歇了那心思,又觉得顾妙儿生嫩得可爱,越想越是欢喜。 顾妙儿是不知她心思,很快地就睡着了。第二日起来,表姐妹两个就携手去庆和堂给陈太夫人请安,到叫厉嬷嬷拦在外头,说是老太太还要再歇着,免了她们的请安。 曾元娘的生母也是庶女,她是老英国公的外孙女不假,也是陈太夫人的外孙女,可这都是面儿上的事,里头呢,她都骨子里是同陈太夫人没丁点血缘关系,陈太夫人也素来不耐烦见她,她也乐得不用在陈太夫人跟前伺候。 出了庆和堂,又穿过月洞门,曾元娘眼见着离庆和堂挺远,就同顾妙儿咬耳朵道,“表妹,我来府里久些,有个事得提点你一下。” 顾妙儿怕给陈太夫人请安,有曾元娘这个表姐在,她也是松口气,又听曾元娘这般说,她就张着双美目巴巴地瞧着她,“表姐且说。” “我母亲同你母亲都是庶女,都与老太太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曾元娘说到这里稍顿了一下,颇有些神神叨叨的架式,“老太太可不待见我们呢,咱们也少见老太太跟前碍眼,叫老太太心里头不高兴。” 顾妙儿赶紧记下,到未觉得有甚么,毕竟她只是母亲的继女,能进英国公府已经是她祖上烧高香了——这话儿到是不好同曾元娘说,生怕叫曾元娘将自个儿看轻了,她心里头可有着大盘算呢,反正她自个认为的,是为了母亲办大事呢,“哦,多亏表姐提醒。” 曾元娘笑眯眯的,“你自个上点心,在这府里头呀,可不好待。” 顾妙儿连忙点头,看着曾元娘领着丫鬟婆子回了兰香院,她呢也不习惯这样儿身前身后的跟着人,且那些伺候的人她又不熟,就觉得使用不起来不好用,也就带着桃红。她眼睛瞥见一处儿姹紫嫣红,就同桃红使了个眼色,“我们到那处瞧一瞧。” 桃红顺着看过去,果见着那一处姹紫嫣红,也同她家姑娘一样儿心思,就往前走了两步在前面引路,“姑娘且慢些走,那边可是假山处呢,哎,姑娘,那、那是引章先生……” 顾妙儿先时还未听出个甚么来,待到最后才总算是听懂了,不免得伸长脖子朝前看,果见着离假山处不远站着的身影,那人站在清晨的阳光下,好似整个人染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叫她一时看怔了双眼,待他转过身来,她才恍然回过神,小碎步地朝他的方向过了去,欢快地朝他打招呼道,“引章先生,引章先生是陪着我大舅舅来的?” 秦引章视线淡淡扫过她,见她脸颊红扑扑,好似刚成熟的苹果,“嗯。” 冷淡的应声,叫顾妙儿的欢快立时褪去了一些,下意识地抿了抿粉色的唇瓣,“多谢引章先生让大舅舅回府,全了老太太的思子之情。” “思子之情”四个字落入秦引章的耳里,他嘴角微扬,好似添了一丝嘲讽。 也就一瞬的事,都叫顾妙儿觉着定是自个儿看花眼的缘故,小心翼翼地再上前两步,去扯了扯秦引章的衣袖,“引章先生,可否、可否……” 她仰着俏生生的脸蛋儿,觉着引章先生定是个好人,就盼着他能替自个儿问上一问,话还未说完呢,就见引章先生笑看着她——她那点儿胆子瞬间就疯长了起来,“引章先生可否替妙儿引见陆敏衍大人?” 小姑娘纤白的手扯着他的袖子,青色的杭绸料子将她的手衬得玉生生的可爱,偏那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叫人生厌——好似当年那个人一样,也是这般儿扯着他的袖子羞答答地问他,昨儿同兄长一道的可是哪家公子? 他顿时就沉了脸,“竟是个不知羞的!” 一句话,好似刀刮过顾妙儿的脸,刮得她脸颊生疼。 她睁大着眼睛,眼眶里渐渐湿润,一滴、再一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落,她颇觉委屈,这份委屈叫她着实受不住,“不愿就不愿,怎的还出言伤人?” 瞧她这般儿哭着,眼睛也倔强地大睁着。 秦引章晓得自个儿是着了魔,入了障,甚至都是迁怒了,见她哭成这样儿,不由轻叹口气,将她手上的帕子拿了过来替她抹眼泪,“哭甚么。” 顾妙儿也是有气性的,背过身去不叫他擦脸,纤弱的双肩颤颤,分明得哭得狠了,还不忘跺脚,“你好生没道理,不愿就不愿,平白无故地就这般骂我!” 第三十二章 秦引章自知失态,待她也过于苛刻,硬是挡在她跟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替她抹眼泪,瞧她一张小脸儿都是泪儿,且一双眼睛红扑扑,不免叫他叹口气,“小姑娘家家的,这脾气怎的这么大?” 她被抬着头,露出一截子纤细白皙的颈子来,那截纤细白皙没入嫩黄色的衣襟里,仰着脸蛋儿,还有一股子气势儿,哼哼道,“你说话好生没道理,是欺我年少是不是?” 秦引章将视线收回,手放开她的下巴,见她下巴处便留了一丝红印,分明是他手指留下的,指间还残留着那十分的嫩滑,不由得将手负在身后,将帕子捏在手心里,大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摩挲起来,“怎的要见他?” 她眼神有些闪烁,碍于母亲的声誉,自不好将母亲的私事给摆到明面上来说,她双手不由自主地绞到一起,指间泛白而不自知,“是有点事儿,只问上一问便好了。” 秦引章眼底暗沉,“有甚么事,叫人传个话便是了,还得你自个儿去问?” 她偏过头去,视线落在假山上,却不知这假山里头藏污纳垢,最是秦二爷喜去之地,拉着丫鬟就能在里头成了好事儿——她还觉得那处假山往在园子里头到是意境儿十足,将这北地的园子硬生生地衬出了几分南边儿的温柔小意来,“就、就有些私、私事……” 声如蚊蚋的,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她话来。 秦引章自小习武,耳聪目明,自然听得见她说了什么,“甚么私事,能说与我听吗?” 她面上有些纠结,贝齿咬着嫣粉的唇瓣,收回视线怯生生地瞧了他两眼,又低了头,见自己双手十指都绞在一起,连忙将手分开了缩入袖子里,“是、是家母生前吩咐的,家母生前待我极好,我总要、总要……” 秦引章见她低着头,露出后颈处那一截子嫩白,觉得指腹间的滑腻更明显了,轻咳了声,“你母亲生前吩咐的?你可知他出自宁国公府上,如今是宁国公府上的世子,且任左都御史?” 他越说陆敏衍的身份,越让她的头垂得更低,几乎都要垂到她鼓鼓的胸前,那夜里他鼻间尽是少女的幽香,嘴上又将她软腻嫩香的滋味不自觉地回味一番,“你一个小姑娘,怎的你母亲竟吩咐你做这样的事?你一个无依的孤女,人家能见你?” 顾妙儿一听,觉得他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可她认个死理,母亲生前吩咐的事,自然是要做的,来了京里她才知晓这事儿千难万难的,她见不见着人都两说,只得将他当成救命的稻草一般,“引章先生……” 她抬起头来,微红的眼睛就对上了他,朝他露出笑脸来,双手怯怯地去拉住他的袖子,“可否劳烦引章先生替妙儿引见一番?” “方才不还骂我吗?”他伸了手,又自然地缩了回来,拿了她先前的话逗她。 她就不好意思起来,羞答答地道,“也是我一时情急,还望引章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哦?”秦引章故意拉长尾音,“是一时情急呀?以后要是再这么一时情急就胡乱骂人了?” 她暗暗发恼,面上可不敢再同他闹将起来,只得自个儿受了这“气”,嘴上还要讨好人了,扯动着他的袖子摇晃了两下,“引章先生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同我计较。” 年轻轻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真叫人心软呢,便是秦引章这样儿在战场上早就硬梆梆的心肠也稍软了些,将自己的袖子自她纤纤细指间抽回来,“哦,我年岁比你长,就要大人有大量是吧?” 顾妙儿心说这人真难伺候,竟是左右都不对,明明年岁比她长,到同她斤斤计较——她摇头,可不敢跟他硬怼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应对,将个脸儿笑得跟家里头那株经年的月季花儿一样灿烂,嘴上还认了错儿,“先时是我不对,是我脾性不好,叫引章先生为难了。” 嘴上虽认了错,心里头到是憋屈得很,分明是引章先生拿话说她先的,到头来叫她来认错,还得再把话再添添,“引章先生,都是我的过错。” 秦引章见她硬是挤出的笑脸,又瞧她到底城府不够,还是难免露了点不甘的形迹出来,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戳穿了她,小姑娘嘛,到底是面皮薄的,也就将此间揭过不提了,“看在你还算是诚心的份上,我就替你引见一番。” 顾妙儿闻言,差点惊呼出声,又怕惊动了旁人,轻声儿地同他道谢道,“多谢引章先生。” “也不必谢,”秦引章听她一口一声唤自己“引章先生”,要是知晓他的身份,不晓得会不会气得岔过气去,心里就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就不将此事给戳破,“只盼你记着我的好意就成。” 顾妙儿晓得得了别人的恩惠,那是要报答的——只这会儿从恩人嘴里说出来,到觉得有些惯味儿,像是被逼着报恩一个样儿,心里虽对他有些感激,还是觉得他脾气不太好且随时会发作,嘴上还是甜的,“引章先生您这样儿不成,这个话可不能您说出口,得我心里头记着就成了。” 秦引章听她甜甜儿的说着,到起了几分兴致,“万一你光记着不思报恩那怎么行?” 顾妙儿真叫他的话给为难住了,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这样儿的,蹙着眉头想了想,就巴巴儿地瞧着他,“那我回去就记下来,见天儿一起床就念叨个叁遍,您总该放心了吧?” 秦引章真叫她给逗乐了,望向她的目光也添了丝连他也不曾察觉的柔和,“老太太近日不喜见人,你也别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顾妙儿一愣,“怎的老太太还听你的话?” 话才问出口,她连忙拿手掩了唇,觉得自个儿话说得不对头,赶紧儿就找补起来,“我省得的,我省得的,必是大舅舅不愿见外人,我省得的,必不到老太太跟前。” 她还四下里瞧了一下,才敢再讲心里的话,“我瞧着这英国公府可富贵得很,到同我母亲生前说的一样儿,可我到底寄人篱下,总觉得十分不自在。见着您了,到叫我有些心安,您在这府里要做客到几时?” “住久了,便习惯了,”秦引章竟是安抚她起来,“我嘛,不好说,若是要走了,再与你说。”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见他往长房那边走,到是未曾怀疑别的,心下就想着他定是见舅舅去了,回了兰花院,进了内室,又挥退了跟着的丫鬟婆子,她才堪堪地松口气,示意桃红凑近些,“可将这国公府上的事打听清楚了?” 桃红走到帘子前往外看了看,未见着李嬷嬷身影,她才敢到姑娘跟前,只视线依旧关注着帘子处,生怕李嬷嬷下一瞬就掀帘子进来,“姑娘,表姑娘说的也没错儿,府里二爷,就那位秦二爷,您得称上一声二舅舅的秦二爷,还真跟表姑娘说的一样儿。至于英国公,成亲多年了,膝下别提嫡子女了,就是连个庶子女都未有一个,到是二房不管是嫡出的庶出的都有,二房这样儿到不稀奇,只长房国公爷这房就有点儿稀奇了,且前两日也不知怎的,国公夫人竟回了娘家,国公爷也时常不在府里头。” 顾妙儿微微瞪大眼睛,“你说国公爷还未有子女,竟是一个也没有?” 桃红很肯定地点头,“嗯,这事儿也好打听,我只使了几个钱就得了消息,都是明面的事,也不至于哄婢子玩呢。” 顾妙儿莫名地就想到了引章先生,想着她先前在庄子请国公爷回府,国公爷一句话也不曾应,到是引章先生替他应了——且国公爷现下儿回了府,这引章先生也跟着到了国公府,她的眼睛顿时就睁得圆溜溜,又用手捂了嘴儿,震惊地道,“难道、难道……” 那样的事,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多少有传到她耳中一些,先前只是影影绰绰的,如今好像事儿就摆在她跟前,叫她一时觉得心跳得极快,可桃红依旧未听出来,疑惑地同她对望。 顾妙儿自认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儿,想着引章先生几回助她,自然不忍戳破引章先生于人的印象,也将引章先生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也做了一番脑补,大舅舅是堂堂英国公,当然不肯在外头落了名声,引章先生空有一腔爱慕之情,恐怕也不能现于人前。 她叹口气,莫名地替引章先生遗憾起来,这份遗憾还在脸上就听见了脚步声,分明是李嬷嬷回来了,她赶紧收拾了表情,也朝桃红使了个眼色—— 果见着李嬷嬷掀开帘子进来,笑着就说道,“姑娘可见着引章先生了?听闻引章先生也在府里呢。” 顾妙儿立即点头,惊喜道,“嬷嬷您也知道了呀,我方才还同引章先生碰见了呢,引章先生还说要替我引见陆敏衍呢。” PS:终于要放假了,还有两天,我也要忙完了,今天 总算要过去了。 第三十三章 李嬷嬷闻言,面露喜色,当即就上前拉着顾妙儿的手道,“姑娘,您真的办成了?太太在下面知道您记着她的事,定会宽慰许多。” “母亲生前吩咐,我不必敢,”顾妙儿嘴上这么说,心下到有些踌躇,那天见过陆敏衍一眼,瞧着就是个凉薄之人,那一眼望过来她都想将自己藏起来,“嬷嬷且放心,我定不会叫母亲失望的。” 李嬷嬷放开她的手,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太太故去,也就姑娘念着太太了。” 顾妙儿也是想念母亲的,就同李嬷嬷一道儿怀念起母亲来。 桃红不敢上前,待得自家姑娘累了,就上前替姑娘抹脸,生怕姑娘肿了一张脸,到时候不好见这府里的人,那是失礼的。 二夫人梁氏正在庆和堂伺候,待得伺候老太太把朝食给用了,她才出的庆和堂,就见她素来惯用的嬷嬷上前同她轻声儿说道,“太太,老奴瞧着顾家表姑娘同国公爷好似相熟,还同国公爷说了好一会儿话,到叫老奴瞧着都震惊。” 二夫人梁氏面露异色,不敢想象国公爷那般样子,她自入府里后,就见惯国公爷横眉冷对府中上下的模样,如今听说国公爷待一个“外甥女”竟还能说上话,着实有些吃惊,“真是国公爷?” 那嬷嬷道,“太太说笑了,国公爷再不回府,老奴也认得国公爷呀。” 梁氏着实摸不透这中间的干系,老太太那里又叫顾妙儿去请了国公爷回府,国公爷还真难得回国公爷了,叫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着老太太打的是甚么个主意,“这到……” 那嬷嬷跟着道,“老奴瞧着那位顾家表姑娘可像极了叁姑太太,只叁姑太太当年叫老国公爷捧在手心里,端的是瞧不上任何人,顾家表姑娘到是面善多了。” 梁氏先时还不曾放在心上,听这嬷嬷这么说,顿时心里就起了个猜测,这份猜测就在她舌尖上不敢往外吱声,往二房回去的步子不免加快了几分。长房一直无子,老太太就想着从二房过继,她膝下有两个亲生的儿子,长子自然不过继,那么次子就好过继给长房,将来国公府就是他们二房的—— 如今是不是老太太变了主意,顾妙儿虽是外甥女,要真论起来也没有甚么血缘关系,难道是说老太太是想借了顾妙儿的脸,叫国公爷…… 这后面,便是梁氏也不敢想的,又觉得老太太好生没道理,竟然又想将长房有子,她回了二房,便让人去唤来二爷秦启,又觉得自个儿头疼,叫人端来碗天麻汤,喝了才觉得好受些,药碗还未放下时,秦二爷就过来了。 因国公爷回府,秦二爷自是相当自省,在外书房竟还读起书来,他在书院里也不过是将就,书院那地儿简直是浪费他的才学,还是头次这么用功读书,梁氏使人过来请他时,他放下书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将书放在桌上,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我与小阁老二叁事》。 秦二爷在梁氏跟前,还喜欢端着架子,将个二老爷的架势摆得足足,就好似梁氏请他过来,他是给了梁氏天大的面子,“怎的叫人请我过来,你不知长兄在府里,我如何这般在后院里厮混?” 梁氏同他夫妻十来年,岂有不知他性子?“老太太怎会无端端的要请了国公爷回府?” 若是世上谁最知陈老夫人的心思,恐怕也就只有秦二爷了,秦二爷简直就是陈太夫人的命根子一般,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他闻言,轻咳一声,“老太太是想大哥了。” 梁氏岂会叫这么浅显的话就哄过去?她素来一副贤妻样儿,自是要为着他们二房打算,“老太太先前想过继我们惠哥儿,怎的这么久了还未听老太太在国公爷跟前提起?” 秦二爷自不要叫她晓得柳氏肚子那孩子是他的种,他有着两手打算,一为是次子过继给兄长,二来就由着柳氏肚子里那孩子承继了国公府,都是他亲生的儿子,甭管哪个承继了国公府,都得敬着他——且他更合意柳氏肚子里孩子承继国公府,到时候柳氏叫他捏在手心里,儿子又是他亲生的,他将来就是这国公府里的老太爷了。 这跟次子过继又不一样,明面上的事,将来他儿子都得唤他一声“二叔”,要是长兄不想叫他如意,恐怕在老太太过身后就会将他们二房赶出去——他思来想去的也只有叫柳氏的儿子承继才最好,这份心思一直埋在心里头,连老太太那里也不肯说,就怕老太太知晓柳氏的事,叫老太太一气之下就让柳氏落了胎。 这事上,他也更不会与梁氏把话说开,叫梁氏知晓他的打算,恐怕要与他闹将开来,他叹口气,“也不知怎的,母亲同我说长嫂竟是有了孕,你想想那是大哥的嫡子,母亲如何再会提过继之事,不是更叫大哥埋怨她嘛。” 梁氏不由长叹,“这可如何是好……” 秦二爷将她好生安抚,“国公府的爵位到底是长兄承继下来,他将有嫡子,也是幸事一桩。” 梁氏心口的埋怨叫他的话给堵住,只她惯来爱作贤妻之态,自不会再说些旁的话来,到将话题扯开,论起外甥女顾妙儿来,“你还未见过顾家外甥女吧?这也怪了,非叁姑太太的亲生女,到与叁姑太太出嫁前一模一样了,真真是怪了。” 秦二爷“哦”了一声,“此事当真?” “妾在闺中时也曾与叁姑太太见过几回,后嫁入府里,也曾与叁姑太太要好,哪里还会将叁姑太太的面容记岔了?”梁氏柔声说道,“昨儿老太太让顾家外甥女去请了国公爷回府,国公爷竟真的就回府了。” 秦二爷稍有些失神,“是母亲让她去请的?” 梁氏笑着道,“是的,是老太太让她去请的,我还想着国公爷刚回来过,恐怕是不会回府,谁曾想,顾家外甥女这么一去请,就将人请了回来。” 秦二爷道,“许是大哥念着那点旧情。” 梁氏点到即止,并不多说。 秦二爷从二房出来,就急匆匆地往庆和堂去,还未进庆和堂,在月洞门就同长兄秦引章碰了个面,他顿时就快步往前了几步,“大哥,刚从母亲那处出来了?母亲夜里睡得可好?” 秦引章视线微冷,似不含感情一样的扫过秦二爷,“你自去问母亲。” 一句话,就叫秦二爷膝盖差点软了,刚生出来几分想几长兄亲近的意思就顿时消了,就看着长兄迈着步子离了庆和堂,可瞧着长兄坚实有力的背影,就叫他喉咙间也滚了两滚,都是怕的—— 他还记得当年长兄从边关回来将他狠揍一顿的疼痛,自此不敢再惹长兄一点,也惟有勾搭了柳氏后他自是觉得心里暗爽,谁叫长兄放着那般娇滴滴的美人儿守着空房。他冷哼一声,越发觉得这国公府亲切得很,好似处处都写了他的名字。 进字庆和堂,就同进了二房一样,水灵灵的丫鬟们怕国公爷,也怕国公夫人柳氏,到不怕他这二爷,巴巴儿的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他,跟蓄了一汪春水似的,他在陈太夫人面前还乐意装个乖儿子,眼神示意厉嬷嬷让开,他亲自上前替陈太夫人捏着双肩,“母亲,夜里睡得可好?” 陈太夫人被亲儿子服侍,自是感慨良多,两个儿子一对比,就晓得哪个儿子更同她亲近,长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若非她当年生下他,哪里还有甚么国公爷——她叹口气,“睡得还成,就你大哥他呀,叫人不放心。” 秦二爷示意屋里的人都退下去,才同陈太夫人说道,“母亲,听说那上门投亲的同秦霜极像?” “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陈太夫人偏心次子,自是甚么话都同次子说,也带出些讽刺的意味来,“你长兄就那么点心思,还当我看不出来?” 秦二爷不提往事,只管往前面提,“母亲有何打算?” 陈太夫人将自个的盘算说了出来,“反正也不是亲外甥女,便是亲外甥女也是无妨的,汉朝刘盈不是娶亲姐的女儿当皇后嘛,这不,你大哥到不用娶人,只管同其成就好事,叫人怀了孩子就是了。” 秦二爷思及柳氏,觉得这事上他就有些吃亏了,“那、那不还是叫……” “别捏了,过来为娘的跟前,为娘同你说说,”陈太夫人让他跟前,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为娘的可都替你打算好了,你就尽管等着做这个国公府的老太爷吧。” 陈太夫人说到此际,眼神就狠厉了起来,“柳氏肚子的孩子还是寻个办法给落了就好,也省得有那个嫡子的名份。” 秦二爷有些迟疑,“万一真怀了,那孩子是谁的都说不清。” 陈太夫人闻言失笑,“启儿呀,为娘的还能叫你吃亏不成?必叫那孩子是你的。” 第三十四章 顾妙儿哪知这后头的凶险,二夫人梁氏使人过来请她,她到不好拒了,只得到二房去见二太太梁氏。李嬷嬷不放心,就亲自跟着她,还处处提起英国公府的富贵,让顾妙儿听得心下惴惴,毕竟她进了国公府,吃穿用度都是国公府提供,李嬷嬷越讲,越叫她觉得沾了母亲的光。若非母亲是她的继母,她哪里能进得了这堂堂英国公府? 李嬷嬷见她眼底稍有惧色,心下就满意起来,越发想叫她给这富贵迷了眼,到时她在后头推动一把,岂不就是水到渠成?姑娘少时所受的委屈,必叫这国公府付出说不出口的代价来。“二夫人人极好,素有贤名,你也可同二夫人多亲近。” 顾妙儿点头。 李嬷嬷还当她真把话听进去了面上更加满意,“太太要是知晓姑娘进了国公府,必会十分宽慰。” “嬷嬷放心,我必会叫母亲安心的,”顾妙儿晓得李嬷嬷的心思,也就应承了下来,“母亲少时太苦,我做女儿的,当然会叫母亲安心。” 李嬷嬷温和道,“太太生前待姑娘好,姑娘也要记得太太的恩情。” 顾妙儿并未觉得这话有甚么不妥,母亲是继母,且又是从京城嫁到江南,谁能真信了母亲的身世,信她是英国公府的姑娘?大齐百姓,谁不曾听过英国公府?似母亲这般悄无声息地嫁到江南入了顾家,又不见十里红妆,嫁的还是个丧妻的男人,岂会真信了她是英国公府上的姑娘? 待她真正入了京才知道,母亲的的确确是英国公府上的姑娘,母亲待她一片赤诚,她自是要报答母亲。 “嬷嬷说得是,”顾妙儿轻声道,“母亲生前未提起过二舅太太,嬷嬷可知她与母亲生前关系如何?” 李嬷嬷瞧了二房派过来的婆子一眼,压低了声道,“太太少时在府里不太同人亲近。” 顾妙儿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眼,二夫人梁氏瞧着待她亲近,她也晓得出来这位梁氏瞧着还真是个贤惠人,二房的事她也听说了一点儿,心下还有些怜悯这位二夫人,跟着那婆子去了二房。 梁氏既是让人请了顾妙儿过来,自然是亲自到外头将人迎进来,到将李嬷嬷撇在外头,她亲亲热热道,“妙儿,明儿我去锦乡侯府,可愿意陪我走一遭?” 顾妙儿被她拉着进了进屋,心下还有些忐忑,嘴上说道,“二舅母既提起,妙儿自是愿去的。” 梁氏笑着坐下,也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不放,“你初来京里,定是不知锦乡侯府吧?” 顾妙儿哪里听说过?自是点了点头,“还望二舅母提点。” 梁氏见她一张芙蓉面,真真儿是同三姑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也就一双眼睛到不同,与三姑太太素来清高孤寡的模样不一样,不由得多瞧上几眼,拉着她的手紧紧握了两下,感叹道,“你母亲未出嫁时,我与她也是相熟的,至后来我嫁入府里,也同你母亲亲如姐妹一般,每每想起你母亲,哎,真真是红颜薄命。” 她放开顾妙儿的手,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好似在拭泪一般。 顾妙儿见状,自是劝慰道,“母亲生前也记挂二舅母,说二舅母待她最好。” 梁氏手上一滞,悄悄地拿眼角余光扫了顾妙儿一眼,见顾妙儿那双妙目里漾着一片赤诚,到是安心下来,把个帕子又往眼角按了几下,肩头微微皽了两下,伴随着一声抽噎,“哎,也是三姑太太嫁得太远,叫我不能前去看她,她缠绵于病榻,我却不能全了这姑嫂的情意。” 顾妙儿哪里有听母亲提起过甚么英国公府的二太太,母亲提起最多的便是英国公如何英伟,英国公府是如何的富贵,至于旁的人却是半点未提,仿佛那些个都是不相干的人——她在梁氏跟前到是张嘴就来,无非就是为着国公府里过得顺遂些,也晓得要讨好人,“无碍的,二舅母不必伤神,母亲是最舍不得叫担心的人伤神,您再这般伤神,母亲恐怕也要过意不去。” 梁氏收了帕子,连忙嗔怪道,“你这孩子,惯会说好话,是哄我呢。” 顾妙儿是一片真心向明月,“妙儿如何敢哄二舅母,说的都是真心话。”她说话的时候,莫名地觉得有些不自在,悄悄地打量了四下里一番,瞧见内室那处帘子微微掀动,到不见有人,眉头稍一蹙便又松开来,“二舅母,母亲生前教导妙儿,要为人实诚,妙儿又岂能胡乱说话?” 梁氏破涕为笑,“真真儿同我们三姑太太一般,是个剔透玲珑心。” 顾妙儿含羞带怯,“不敢当二舅母夸赞。” 梁氏失笑,“瞧我这话题都扯远了,也不当如此,现与你说说这锦乡侯府上的事。” 顾妙儿自是侧耳聆听,听好梁氏娓娓道来,“上回你拜见过我长嫂,就是你的大舅母,她是出自锦乡侯府,如今她回了锦乡侯府,这你大舅舅也回了府,当家主母不在家中可不太好,老太太就寻思着请了她回府。” 这一说,到叫顾妙儿暗里惊叹了声,不由得在心里猜测起国公夫人回娘家的因由来,莫非是发现国公爷同引章先生的事来?她到未生出别的念想来,就是替引章先生担忧,也不知引章先生是怎样的身份,这事情叫外人晓得可如何是好?“那、那……” “妙儿想说什么?”梁氏隐约听她出声,又不见她说出个所以来就问了她。 顾妙儿掩嘴,“可是大舅舅惹了大舅母?” 梁氏一听,就笑出了声,“妙儿何出此言?” 顾妙儿心直口快道,“我舅舅时常惹我舅母生气,舅母就要回娘家,我寻思着……”话说到此际,她不由俏皮地吐了吐舌尖,又同梁氏讨饶道,“二舅母,我就这么儿一说,您别放在心上。”话说出口,她更觉得不自在,好似一直叫人盯着,分明这屋里也没有别人。 梁氏跟前也有庶女,庶女在她跟前从来都是服服帖帖,连个争宠的都未有,此番见着她这般灵动模样,只心下掠过一丝遗憾,依旧心硬如铁,“这夫妻之间嘛,你还小,我也不好与你说道。” 顾妙儿顿时羞红了脸,轻声儿道,“二舅母,我小时就定了亲事的。” 梁氏“喔”了一声,露出知趣的笑意来,“嗯,也是好事儿,想必是你舅家表哥?” 顾妙儿羞怯地点头。 梁氏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我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顾妙儿在此际坐立不安,恨不得立时就回了兰花院,得了二夫人梁氏的话,她立时就起来行礼告退,待得出了这屋,她方才觉得那股子盯着她的感觉消失了,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见着外边等着的李嬷嬷,她赶紧上前几步,紧紧地拉住李嬷嬷的手,却是朝着李嬷嬷微微摇头。李嬷嬷欲张嘴的话就吞回了肚子里,主仆一道回了兰花院。 眼见着人走了,帘子一掀开,从里面走出个男人来,瞧着一脸儿斯文的书生模样,却有些年纪,分明就是国公府上的秦二爷,他手上还拿着把扇子,扇面上还提着小阁老苏枚现的诗。 他往梁氏身边一坐,坐的还是顾妙儿方才那位儿,长长嗅了一记,仿佛还能嗅到少女的幽香,少女的生嫩,夹杂着将熟的滋味,叫他忍不住再呼进一口气,好似将那味儿都留在心里头,“还是夫人说得是,真真像极了三妹妹……” 梁氏懒怠看他那副色迷心窍的模样,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这也奇怪了,分明只是三姑太太的继女,到同三姑太太这般相像,二爷,当初那孩子送去哪里了,难不成真是三姑太太的亲女儿?” 秦二爷嗤笑一声,“哪里有那般凑巧的事?当年那孩子蔫能有命在?” 梁氏点头,“也是,那般天寒地冻的,恐也早冻死了,哪里还能这般凑巧。” 秦二爷道,“也是命薄,不该出生。” 梁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懒得再应付秦二爷,“爷既见过了人……” 秦二爷待梁氏自是敬重,朝着梁氏一作揖,涎着脸笑道,“多谢夫人。” 梁氏还得承他这个情,笑着道,“二爷同妾身还这般?” 秦二爷握住她的手,一脸感动,“这些年,是我叫夫人受委屈了。” 梁氏只得应付上几句,待得秦二爷既感动又自我感动的走了后,她才一脸蔫蔫道,“我歇会儿。” 顾妙儿回了兰花院,又摒退了伺候的人,屋里只留了桃红同李嬷嬷,“方才在二夫人那里就觉着浑身不自在,好似被人盯着看一样。” 李嬷嬷还当她在二夫人梁氏那里受了委屈,听她下来才晓得不是,不由得就想起秦二爷来,那个荤素不忌的人,“难不成是秦二爷躲在里头?” 桃红听着就觉着有些好笑,“他堂堂国公府上的二爷,想见我们姑娘还要借了二夫人的名义人偷看我们姑娘?” 第三十五章 午后,曾元娘到过来了,还让丫鬟晚翠提着个点心过来,“表妹,这是天香楼的绿豆糕,极好吃的,我让晚翠买回来,就送些过来给表妹尝尝。” 顾妙儿夜里着实叫她吓得不轻,可人家面上没有半点生疏,到显得她有些过度,只好又迎了人进来,桃红也赶紧替曾元娘上了茶,就退到她家姑娘身后站着。 曾元娘抿了口茶,眉头便轻蹙起来,将茶盏放下,指着茶盏里的茶叶,“妹妹这里的茶叶可是府里头送来的?” 顾妙儿笑着道,“妹妹不懂茶,也不擅茶,也就喝着点味罢了。” 曾元娘却摇头道,“妹妹可不能这般,你是堂堂国公府表姑娘,不能由着下人欺负了你,我那处都是上好的茶叶,你这里头到成了茶叶沫子,实是受了她们愚弄。” 她说着,就吩咐晚翠道,“将这院里的婆子丫鬟都叫来,我到要看看是谁在这院子里弄鬼,不好好儿的伺候人,到是想着糊弄主子。” 顾妙儿寄人篱下,又是这么个尴尬的身份,哪里敢惊动了这院子里的人,赶紧朝桃红使了个眼色,又去拉了曾元娘的袖子,“表姐,我晓得表姐实是为我好,只我这般身份住在国公府里,已经是天大的体面了,表姐若为我这点子事去训了她们,叫她们记恨表姐,实是我的不是了。” 曾元娘却是一拍桌子,面含薄怒,“这不成,我眼里头容不得少子,最见不得这般糊弄人的,我非得同她们论个理不可。” 顾妙儿都替她手疼,可也想着不能叫曾元娘打着替她出头的名义又给她添了麻烦,不是她不想叫曾元娘出头,只她同曾元娘相交不久,还未到这般交浅言深的地步,就见人家这般要为她出头, 就有些怀疑人家的好意了—— 一来曾元娘是亲外甥女,她可不是,曾元娘可以摆正经外甥女的款,她是不成的。 “表姐,表姐,都是我的不是,”她拉着曾元娘的袖子,“表姐你一心为我,我是知的,只我却不能叫表姐为着我去得罪那些人,表姐,你就权当给我的体面成不成?我将表姐当亲姐姐一般,实是不忍表姐去受那份闲气的。” 曾元娘得了台阶还有些犹豫,“那岂不是便宜了她们?” 顾妙儿道,“她们都是国公府的下人,哪里轮得到我们调教呢?表姐虽一片好心,我心里头是清楚的。” 曾元娘反握住她的手,一脸的欣慰,“表妹知道就好。” 她说着就拉着顾妙儿坐下,到是一扫方才那拍桌子的气势,“听说二舅母明儿要带妹妹去锦乡侯府?” 这事上,顾妙儿是不去也得去的,二太太梁氏吩咐下来,她岂敢不遵从?只不知道这个事儿怎么就传到曾元娘耳里,还让她上门来打探——她心下打鼓,“方才二舅母使人过来让我去二房,就听二舅母说了此事,我于锦乡侯府都不知,还是听二太太提起来才晓得大舅母的娘家。” 曾元娘闻言,面上难掩一丝得意之色,“是呢,妹妹刚从江南来不知也是难免,以后我多与妹妹说上一嘴,妹妹也就尽知了。” 顾妙儿自是千恩万谢,“那以后就得劳烦表姐指点了。” 曾元娘掩唇一笑,“说甚么指点的,到显得生分。” 她在这里坐了会儿就回去了,顾妙儿一时猜不透她甚么来意,还叫了李嬷嬷过来,“嬷嬷,曾表姐的姨母,就是二姨母同我母亲在闺中如何?” 李嬷嬷就有些得意了,“二姑太太不得老公爷喜欢,她生母也不过是老公爷醉酒宠幸怀上罢了,老公爷哪里就将人放在眼里了,如今到在姑娘跟前显摆,到是好意思呢。” 顾妙儿听这话不对劲儿,就轻声唤了记,“嬷嬷!” 李嬷嬷顿时晓得自己过头了,只她们姑娘在闺中时,虽是庶女出身,可得老公爷欢喜,除了宫里的公主比不得,便是任何府上的嫡女也是比不得她们姑娘的——只可惜造化弄人叫她们姑娘竟嫁去江南个小门小户为妻,叫她们姑娘郁郁而终,“姑娘,老奴说得过了,是老奴错了。” 顾妙儿轻咳了一声,朝她摆摆手,“也算了,反正表姐也没听见,你以后可须小心着些,如今这府里已经没了姨太太,只有老太太了。” 李嬷嬷想到先前,着实是有些猖狂,暗暗警告了自己一回,“姑娘说的是,如今得势的是老太太了。”姨太太也有生过儿子,论起排行来行三,六岁时染了风寒没了,姨太太撑不住就一命呜呼了,后来老公爷也跟着病倒了,到叫青春年少的姑娘被硬生生地嫁到江南。 桃红见李嬷嬷出去后,便悄悄儿同她家姑娘说道,“姑娘,您方才瞧见了没?嬷嬷那神态,哪里是咱们太太生前得宠呢,分明是她自个儿得宠一个样儿。” 顾妙儿差点失笑出声,赶紧地绷住脸,又朝桃红白了一眼,“可小心儿说话,不许胡说。” 桃红可不怕她,晓得姑娘是护着她呢,“嗯,婢子省得的。” **** 柳氏落了胎,躺在床里,喝着苦药,只觉得嘴里头都是苦味,一直苦到肚子里,甚至整个人都觉着苦,偏柳公明不能时不时地陪着她,只把她同吃了黄莲一样苦。 顾氏过来瞧她,满面春风,这脸呀都未染胭脂,瞧着就跟染了胭脂一个样儿,见继女躺在床里,脸色明显比昨儿要好些,便上去坐在床沿,亲亲热热道,“大姑娘,今儿可好些?” 柳氏刚喝了药,嘴也不张,怕一张嘴儿,这药就从嘴里喷出来,只摇了摇头。 顾氏见状,立即就喝斥着这屋里的丫鬟,“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你们大姑娘的?个个儿的是不是都躲懒去了,要知道大姑娘虽然嫁出去了,还是咱们侯府的大姑娘,我可不能由着你们欺负姑奶奶!” 她这说着,几个婆子上来就要拽着屋里的丫鬟下去打板子,把柳氏气得要从床里蹦起来,偏她早没了这份力儿,只能朝继母低了头,“母亲,母亲,非是她们伺候的缘故,着实是女儿身子骨不争气,才这般未见好转。母亲,她们照顾我最最精心的。” 顾氏见她求情,也乐意做个好人,也不是她非得摆这个继母的架子,而是昨夜里柳公明压着她在床里求欢,还“伏低作小”地伺候了她一回,才叫她今儿来装这个坏人,视线扫过这屋里的丫鬟,见她们都跪在地上,权作“慈悲”一回地饶了她们,“你们为着姑娘好,我是知的。大姑娘想见侯爷,我这个当继母的自是不好拦着的,没有叫女儿不见父亲面的道理,只你们姑娘身子未好,侯爷嘛也在朝中有要事,你们得伺候好你们姑娘,不能叫侯爷一边朝堂上一边又往你们大姑娘这里跑,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这般同蜡烛似的两头烧……” 柳氏听得心里发恨,越发觉得顾氏惯会装好人,见她脸色极好,又在心里头想着昨夜里也不知道父亲如何的……她心下疼得厉害,甚至都盖过了小产的痛,还得承了这继母的情,更让她憋得难受,“母亲行行好,叫我见见父亲吧?” 顾氏见她还不肯松口,心下嗤笑,这对父女还真是亲父女,一样的无耻,“大姑娘,非是我不叫你见侯爷,而是侯爷被陛下派了差事,已经前往江南了。” 柳氏差点惊坐起,只她身子撑不起来,眼泪落了下来,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流,“父亲、父亲竟未对我说、竟未对我说上一声?” 她声音颤抖,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消息。 顾氏眼里添了一丝怜悯,挥退了丫鬟,又去替她掖了掖被角,对上柳氏含恨的泪眼,到是未有半分不自在,“我劝大姑娘别恼了我。大姑娘你也不想想你如今是甚么个身子,侯爷年富力强的,哪里能见天儿地陪着你?大姑娘还是好生儿想上一想,甚么才是最要紧的。还有……”她说到此际又顿了一下,见柳氏依旧着瞪着泪眼,嗤笑一声,“大姑娘怎的就这么想不透呢,似我一般,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侯爷再怎么着也不能下了我的面子;大姑娘你在国公府也是一样儿,好好儿的服侍英国公,将来当个老封君也不是好事吗?何苦要这般作践自个儿?” 她说着就站起来,“待会儿国公府上的二太太过来瞧你,叫丫鬟们替你收拾一下吧。” 柳氏哪里还想见英国公府上的人?前儿爹爹还同她心肝儿肉儿的,吃她的奶儿,入她的身子,她到恨不得一直伴着爹爹,岂知,爹爹不知被顾氏喂了多少迷药,竟撇下她这女儿。 一时,她既疼着又空虚着,别人如何知她心底的苦,自打嫁入了英国公府,便是洞房花烛夜,也没叫秦致近了身,先时是她想替爹爹守着身子,后边儿秦致就将她搁在一边儿了,她硬生生地就成了活寡妇,只得屈就自个儿委身了秦启。 PS:我希望能日更,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有点残酷的,我会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顾氏这边同柳氏说了话,无非是想叫柳氏认清现实,既是嫁放了英国公府,就早该想着为英国公开枝散叶,也甭搞些歪门邪道来,当英国公是死人不成?她往堂中一坐,就见梁氏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容貌出众的小姑娘,便是她上回见过的顾家表姑娘,便笑着迎上前去,“可来了,可不巧呢,大姑娘昨儿就病了,我还想使人到国公府上报与国公爷知晓,没曾想你就过来了。” 顾妙儿上前行礼,礼还未行个周全,就让顾氏扶起来了,“好姑娘,快去看看你大舅母,我同你二舅母还有事要说上两句。” 顾妙儿先时就让柳氏下过马威,就对柳氏有些惧意,不免朝梁氏看过去。 梁氏朝她摆摆手,“且去看你大舅母先,我待会儿就过去。” 顾妙儿硬着头皮被引着前去柳氏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并未听见一点儿动静,好似里面没有病人住着一样。她目不斜视地跟着引路的丫鬟往前走,进了柳氏睡着的那屋,还未进屋时就闻到一股子药味,这药味闻着有些熟,好似母亲生前吃过的药一样。 母亲那会吃得的是甚么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往床那里一瞧,帐子放了下来,可见着里面隆起的被子,依稀可见里面躺着人,恐怕就是她的大舅母柳氏。屋里的药味太浓,且窗子又关着,叫她闷得发慌,莲步轻移向前,到了床边,朝着里面的人轻轻唤了声,“大舅母?” 未听见有声儿。 她心下想着必是柳氏睡着了,又跟着轻轻唤了声,“大舅母?” 不光没听见声儿,更未见着帐子有动静——她就立时松了口气,心下安抚自个儿,正想同那引她过来的丫鬟说话,就听见帐子里的人轻咳了起来。 先是轻咳两声,急促但短暂,紧接着一连串的咳嗽声,被子微微颤动起来,连带着帐子也跟着轻颤——帐子立即被掀开,屋里的丫鬟上得床前,扶人的扶人,揉胸的揉胸,伺候起人来竟是将顾妙儿挤到一边去,好似并不将顾妙儿这位表姑娘看在眼里。 顾妙儿未觉有失落,本就是小门小户出来,就不提英国公府的门第了,就是这锦乡侯府的门第,也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能进得锦乡侯府,还是托了她母亲的福,叫她来看看这人世间的富贵到底是到了何等程度——她到未去看,只站在边上看着柳氏的咳嗽声慢慢地小了。 柳氏这一咳,到是脸颊飞起两朵红晕,似那芙蓉面一般儿,刚要开口说话,喉咙间一痒,又差点咳嗽起来。她闭上眼睛,等着那股子痒意慢慢褪去,偏好似要同她作对一样儿,又咳了好久才消停,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特别是她那张同秦霜一般无二的脸,不免叫她心底泛起几分恶意,“老太太就是这么待我的?秦致就是这么待我的?我病了,他们不来看我也就罢了,到叫你这个外八路的来瞧我?” 顾妙儿就晓得自己要糟糕,心里盼着梁氏快来,可顾氏同梁氏先打发她过来,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来。她巴巴地就看向柳氏,“大舅母,您不乐意我来瞧您,那我就到外边儿站着先。” 说着,她就起来了,人要走向外边院子站着。 到把柳氏气了个好歹,念及那会她刚进府,她故意不叫人起身,就让人半蹲着行礼,才一会儿就站不住的娇样儿,当她是眼瞎的没瞧见嘛,妖娇娆娆的样儿——她喉咙间一痒,顿时又咳了起来,丫鬟立时替她揉着胸,又给她端来热茶喂她喝。 “顾妙儿!” 听得那一声,顾妙儿心下一个哆嗦,怎么听都觉得是临死前的怒喝。 她早前受了柳氏的下马威,心里头肯定记着的,还是头回受苦,那会腰酸腿软的根本就蹲不住,还得是大舅舅回来了,才叫她免了这顿苦楚。她往里头瞧上一眼,在外头也站不住,太阳好得很呢,她也十分精心自己的脸,生怕给晒黑了,“大舅母,有甚么要吩咐的?” 柳氏就是见不得她这张脸,当初秦霜在京中出尽风头,叫她这堂堂锦乡侯府的嫡女失了脸面,偏连她自家表哥都念着秦霜那贱人,走了秦霜,还来个外八面的顾妙儿,还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睛不一样。 “秦致呢?”她问道。 顾妙儿自认是“老实人”,这种事上也没甚么可瞒着的,心里头虽惧于柳氏的下马威,还是觉得大舅舅有些不好,既是同引章先生有首尾,这事上也甚么可说道,世风如此——可也不能叫柳氏独守空闺,“大舅舅回了府了,老太太很是欢喜。” 柳氏现下里失了孩子,且她这个年岁上了再想怀个已是不易,再来了秦致回了府里,她恐怕是难以再……她看向顾妙儿,眼神慢慢地柔和起来,语气也跟着柔和起来,“妙儿,你过来,待我仔细地瞧瞧你。” 顾妙儿毕竟年少,一时瞧不出她的心思,便上前让她打量,心里头颇有些忐忑。 “你同你母亲真是相像,不是亲母女,到长得同亲母女似的,”柳氏柔声道,还让丫鬟扶着她坐在床里,身后靠着大引枕,“你母亲让你入京投亲来,可有甚么吩咐?” 顾妙儿自不会将母亲吩咐的事同别人说,生怕坏了母亲的名声,“到、到没有,母亲同我说,若是我在家里头过不了,就让我往英国公投亲。” 柳氏同秦霜打过交道,晓得秦霜惯来会装相,素来一副清高样儿,好似甚么都不在意。她嘴角扯开笑意来,“嗯,好歹我们国公爷是你舅舅,你也投亲也是应当的。” 顾妙儿自是谢过国公府的大恩,心下更是不安了。 “大姑娘,表少爷过来了,想见大姑娘一见。” 柳氏还欲再说些话,就被进来通禀的婆子给打断了,她点头,“让他进来吧。” 顾妙儿不欲见外人,“大舅母这里有客人,不若……” “不必,都是自家亲戚,也不用讲究这些,”柳氏连忙打断她的话,又指指自己的床沿,“你且过来坐着,我表哥不是外人,你也见见,也叫一声舅舅。” 顾妙儿亲舅舅还在江南呢,就一个表哥在书院里念书,入京来已经认了英国公府上的两个舅舅,如今又要多一个舅舅,不免有些局促。 柳氏好似瞧出了她的想法,笑着劝慰她道,“表哥的母亲是我亲姑母,他如今都入阁了,妙儿可知入阁是何意?” 顾妙儿哪知这些个事,可瞧着柳氏颇为自傲的样子,便不由得猜测道,“定是高官?” 柳氏“噗嗤” 一声笑出来,“对,是高官,是高官!” 苏枚现听见柳氏的笑声,将手上的折扇收了起来,往手上轻轻一敲,人便进了里面,只瞧见柳氏坐在床里,而床边坐着个少女。见那少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俏若芙蓉的脸来,叫他的视线瞬间暗沉了几分,视线收了回来落在柳氏身上,“表妹可大好了?” “到是有些好了,”柳氏强撑着身子,笑指着顾妙儿道,“妙儿,还不上前唤表舅?” 顾妙儿悄悄地瞧了人,不瞧还好,这一瞧差点把她给吓坏了,这人、这人分明她上回去书院见表哥时碰见的那人,她当时还、还……顿时脸颊飞起两朵红晕来,她慢慢儿地站起来,朝苏枚现行了个礼,“妙儿见过表舅。” 声音似珠儿一般落在苏枚现的心上,他嘴角扯出一丝兴味的笑意,“嗯,好外甥女儿。” 这一声“好外甥女儿”,明明听着就没甚么,却叫顾妙儿无端端地生出一丝寒意来,也不敢再看他,只把头低头作那副鹌鹑状。 却叫苏枚再心下觉着好笑,先前还同他论理呢,这会儿到是不敢了呢,“既是表妹有些好了,我也放心了,母亲那里也可放心了。” 柳氏点头,面上露出倦意,“嗯,妙儿你就送送你表舅。” 顾妙儿惊讶,待抬起着头又将那惊讶给掩饰了,真要送人出去。 苏枚现并不阻止,就由着她送,待出了院子,见她怯生生离着自己两步远,不免微摇头,“上回还要同我论理,这会儿怎么一声儿都不吭了。” 顾妙儿羞得纤细的颈子都红了,更不敢看人了,只敢低头往朝走,这锦乡侯府她还是头次来,到被派了个送客的差使,说是她送人,分明是她跟着他的步子走,抬手作求饶状,“还望表舅莫要再提,再提的话可要羞死人了。” 苏枚现打开折扇,“哦?” 顾妙儿被他这一声“哦”给弄得七上八下,赶紧低头做人,“都是妙儿不知天高地厚,还望表舅宽宥。” 苏枚现停了脚步,将折扇又给收起来,往她头顶上一敲—— 顿时就见着少女抬起了头,瞪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股子怒意就要喷薄而出—— 可他见着她吸吸鼻子,又深呼吸了一回,朝他笑着道,“还望表舅宽宥则个。” 第三十七章 苏枚现掂着折扇的手稍一滞又迅速地恢复自然,“是哪家的外甥女?” 顾妙儿未料到他这般问,还是不假思索地就回了,“是英国公府上的。” 苏枚现眉眼稍现冷色,“哦?” 顾妙儿被他这丝冷色给震住了,忙道,“我母亲是英国公府上的三姑太太。” 苏枚现面上那丝冷色瞬间便褪去了,露出一丝笑意来,“你母亲竟是英国公府上的三姑娘?” 顾妙儿连忙点头,悄悄地打量他的神情,见他面上露出似喜非喜、似悲又不似悲的表情来,让她一时都摸不清他究竟是喜还是悲,只见他望向自己,目光里添了一丝慈和,好似在透过她的脸在看一位故人——让她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步。 苏枚现见状,面色终于添了纯粹的喜色,“你是三姑娘的女儿?” 顾妙儿点头,但转而,她又摇头。 却叫苏枚现立时变了脸,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盯着她,“你到底是谁的外甥女?是谁的女儿?” 先头两个字说得还算是寻常,到最后,他声音近乎严厉,好似在质问她。 她哪里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被吓得小脸微白,乌溜溜的眼里就含了泪珠儿,要落不落地挂在眼眶里,“哪里你这样儿的表舅,半点不见长辈样儿,我是英国公府上三姑太太的继女,不是她的亲女!我都说与你听,你满意了吗?” 小姑娘声儿娇娇的,带着一丝不服输的姿态,瞪着泪汪汪的眼睛对着他—— 到叫苏枚现失笑出声,“怎么呢,就是问问你,怎么就又将脾气催上来了?” 顾妙儿觉得莫名其妙,一个引章先生是那样也就罢了,怎么这会子碰到的人也这样?也顾不得什么得不得体的,就一手插着自个儿的腰,一手指着他道,“你当大舅母让我叫你表舅,你还真的就摆起表舅的谱来了?我在国公府里头还有两舅舅呢,就在江南也有自个儿的亲舅舅,你一表的舅舅还……” “苏、苏大人?”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梁氏的尖叫声,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 顾妙儿听见“苏大人”三个字还未反应过来,视线落在才从廊上走下来的梁氏,还有伴着梁氏过来的锦乡侯夫人顾氏—— 顾氏好似从容一些,但梁氏显然是叫她的话给吓坏了,赶紧快步就走过来,连忙就按着她的脖子道,“苏大人,请恕她年岁小不知事,宽宥了她的无状。她才将将入京,还不知您是谁呢,还望……” 顾妙儿听见梁氏替自己求情,也晓得自己惹不该惹的人,至少梁氏要按着她赔礼,恐怕是跟前的这位“苏大人”并不将国公府二房的人放在眼里——她暗骂自己大意,怎么就脾气经不起别人拨弄哟,一下子就火爆脾气了,先前惹了引章先生,这会儿又惹了一人,叫她终于绷不住了,眼睛一眨的就落了泪儿。 泪珠儿滚落在她脸颊上,明明不烫的,还是让她有种错觉,觉得烫得她的心都要熟了一样。 梁氏见她哭,哭得一副儿楚楚可怜的样子,立时就接着道,“苏大人您瞧瞧她,天可怜见的,现下儿怕成这样了,好歹是我们三姑太太的女儿,是我们国公府的外甥女,还望您给我们国公府一个面子,叫这傻孩子……” “别。别介呀,”苏枚现不耐烦听,也就打断了梁氏的话,把折扇往手心轻轻敲了两下,就看向锦乡侯府夫人顾氏,“舅母,你看这事该如何?” 要按顾氏心里的想法,那肯定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且苏枚现身居高位,怎的还要同个小姑娘过不去?且他一声“舅母”唤得她都不免哆嗦,明明她才过来,就添了这桩烦心事,心下也难免要怨起梁氏来,梁氏素来挺会说话,怎么今儿就把话说成这般? 但这在锦乡侯府里,她是当家主母,还得把事儿给平了,只硬着头皮道,“三郎,今儿妙儿同秦二太太过来探望大姑娘,她还小,还未见过甚么世面。”说着,她就走向顾妙儿,牵着顾妙儿的手到了苏枚现跟前,“妙儿快同你表舅赔个不是?” 顾妙儿万万没想到自个儿还能惹出事来,虽说她觉得这事儿同她无关,分明这“苏表舅”着实不成,又被顾氏牵着要她认错——也很干脆,就认了错儿,还给苏枚现行了一个礼,“表舅,是妙儿的错,是妙儿乱讲话,还望表舅不要生气。” 梁氏见她带着泪儿向苏枚现赔罪,到也觉得她是可造之材。 也是苏枚现将手抬得高了些,真的就饶了她,好险把顾氏吓得出一身冷汗,就凭苏枚现那一声“舅母”都能叫她觉得要折寿了般,他养在姑太太膝下为嫡子,在苏府排行第三——她不敢摆舅母的架子,便是锦乡侯也摆不起这舅舅的款来,她哪里敢摆半点? 见苏枚现走了,顾氏松了口气,又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不免要同梁氏抱怨,“真个吓死人,他素来不与他舅舅亲近,也就同大姑娘是自小的情分,哎,我说这些做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姑娘也是英国公夫人了,我还在这里提,真是老了呀。” “哪里有老呢,您还正好着呢,”梁氏连忙接话,指指她自己,“您看看我,只比您小一些,就是脸上的细纹都比您多。您在侯府里甚么事都能作主,我呢,说好听是二太太,不过是老太太抬举我的体面,要是老太太也不抬举我的话,怕是我在那府里也待不长了。” 顾氏听她这般说,心下就安了,“你去看看大姑娘吧,今儿这事儿定不会传到国公府上。” 梁氏才放心了,又领着顾妙儿去见柳氏。 柳氏不耐烦见梁氏这个弟妹,秦启留给她的指望一下子就断了,她就迁怒到梁氏身上了,要不是梁氏未将秦启管束,何至于叫她肚里那孩子成了血块儿?都是秦启亏了身子,才叫她这孩儿底子不行!但凡她稍微不贤惠些,也不至于这般! 第三十八章 梁氏被拒,面上有丝尴尬,对着顾氏道,“既是大嫂身子不适,我便不打扰大嫂了。” 顾氏也知柳氏心结,晓得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会是恼上人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恼的谁,梁氏恐是给迁怒了,还是笑劝着梁氏道,“你且放心,大姑娘在这里必是无碍的,如今她身子不好也不好走动,待她身子好了就是了。” 梁氏面上感激,心下将柳氏厌恶了个透,自个没本事拴住国公爷,到叫国公爷见天儿的都住在庄子上,也叫外人看国公府的笑话,偏生还要不安分,每每闹出事来老太太都叫她来劝柳氏。她不想来,又不得不来,非得看柳氏的臭脸,心下一叹,“多谢夫人。” 顾妙儿自不曾插半句话,一位是侯夫人,一位是她二舅母,再没有她这个小辈插话的道理。 没探望到柳氏,梁氏也不觉得有甚么,那人脾性便这般,稍有不如意便容易迁怒别人,从来不思量她自个的错处,就算是错了,也是别人的错——梁氏在闺中也识得柳氏,她娘家一般境地,毕竟不如堂堂锦乡侯府,贵女们那么一坐,她从来都是奉承别人的,想当年柳氏与秦霜素有美名,一个红颜凋零,一个多年未只担个国公夫人的空头名号,还不如她呢。 思及此,她又有些小得意,视线落在顾妙儿身上,真觉得顾妙儿抬眼顾盼之间颇有些媚意,想起那日二爷在屏风后头偷看人,她就不免有几分厌恶,到不是冲着顾妙儿,是冲着秦启去——她房里的丫鬟个个非完璧之身,都叫二爷睡过了,待她有几分真情假意都不好说,惟有几个伺候的婆子到是她的真心腹,将她的事办得妥妥帖帖,“妙儿方才见过你大舅母,她可好?” 顾妙儿晓得要问这个,毕竟只有她见了柳氏,也得为柳氏不见梁氏的事给寻个找补——柳氏只愿意见她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外甥女,到不见梁氏这个弟妹,她不敢生起半点狂妄之心,更是不敢以此沾沾自喜,面上露出几分踌躇之色来,“方才进去了见着大舅母,大舅母脸上白得厉害,瞧不见一丝血色,妙儿只在里头说给大舅母问了安,大舅母面上便有倦色,妙儿自不敢在里头多耽搁便出来了,没曾想……” 她欲言又止,面上还飞起两朵红晕,似羞还恼。 梁氏点头,“你做得对,不要打扰了病人才好。” 待到这里,她看向顾妙儿,见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到是露出笑意来,“你也别怕,那位不是别人,是小阁老苏枚现,也当不得小阁老,如今老阁老告老,他呀,真真儿正经的阁老了。” 顾妙儿心下一惊,人她是不认得,名字却是听母亲生前提过,母亲生前有两个半仇人,一个是苏枚现,一个陆敏衍,还有半个便是英国公秦致——可母亲死前还吩咐她来投靠国公府,她便将这个半个仇人无视了,若真是仇人,母亲还敢叫她往国公府上投亲? “啊?阁老?”她权作吃惊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二舅母,甚么是阁老。” 将没见世面的一副儿乡下姑娘样学得到像,还巴巴地瞧着对面的梁氏。 梁氏极为享受她这副未见过世面的模样,架子还摆起来了,下巴微微抬起,“你呀先前在江南未听过事儿也是有的,可入了京呀,可不能再像在江南那般了,有事些嘛不知也不能露出不知的表情来。对,你刚才的表情就不对,不能吃惊,还得再淡定些,好似你都知道一样的,对的,就这样。” 顾妙儿真如她说的一样,收起了吃惊的模样,神色淡然了几分,好似一下子就将俏皮的姑娘磨成了知礼识礼的端庄姑娘。 梁氏看得她同秦霜几乎一模一样,便更钟意了,“好孩子,你做得真好,对,就是这样,笑不露齿,举手投足之间更要讲究,不能跳脱。” 顾妙儿在家里也学过规矩,母亲教她,母女俩素来亲密无间,就连父亲生前也说母亲仿似有了她就行,要她记着母亲的好,将来好好孝顺母亲——偏母亲也早早过逝,叫她一个人在世上,没了父母依靠,还要孤零零地往京里投亲,她心里打着两个主意,一来是盼着国公府势大,能降住她舅母,好叫她稳稳当当地嫁了表哥;二来就为了母亲生前遗愿,得寻着母亲的亲生女儿。 既是学过规矩,又是母亲所教,母亲惯爱在铜镜前教她,她也晓得她与母亲相像,学了母亲的规矩,往铜镜里一瞧,竟是与母亲一模一样,只她还年少,母亲美貌犹在,却是如同枝头快凋零的花儿一样。 母亲生前对着铜镜常叹气,感叹年华易逝,她也是常劝慰母亲,偏母亲开怀只是一时。既有梁氏夸赞,她举止便更像了母亲生前模样,还望着梁氏,“二舅母,我这样儿可成?” 梁氏也不知秦霜如何调教继女,见着她同秦霜一模一样,连秦霜那冷淡的眼神也能学个七八分样子,心下就笃定了老太太那事儿必成,却叫她心下如被蚂蚁叮咬一下的难受。于老太太来说,都是她的亲孙子承继国公府;于她来说,二爷的儿子并不一定是她的儿子,她想让她的儿子承继国公府,不管是长子还是次子,都得是她儿子。 她拉过顾妙儿的手,往她手背轻抚了两下,“成的,再没见过比妙儿更聪慧的姑娘,我膝下并未有亲生子,见着妙儿,到似我的亲生女儿一般,可叫人疼的。” “二舅母——”顾妙儿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就亲热地挨了过去,“我见着二舅母也似我母亲一般亲切得很,若有甚么不对的地方,还望二舅母提点。” 梁氏笑着道,“真是乖孩子。”放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肩头,“我瞧你身子纤弱,赶明儿叫李大夫给你瞧瞧可好?” 顾妙儿不知其意,但也不会拒了她,笑嘻嘻地就应了,“是二舅母疼我。” 梁氏如何会疼她?梁氏恨不得坏了老太太的事,坏老太太的事,还得从她身上着手,心里早想着将人给毁了,面上依旧亲亲热热,真把人当亲女儿一样,有时候一个保险不够,还得上双保险。柳氏病歪歪,她早就从李大夫口中知晓了实情,不过是落胎了,二爷四处留情,二房已经有两嫡子两庶子,她早就绝了二爷再留后的机会,柳氏落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若不是在外头,她还真想大笑三声,叫她柳氏惯会摆甚么贵女的款,瞧不起她的出身,如今不也一样下贱,贵女下贱起来还真叫她吃惊呢。 梁氏面上贤惠人模样,还仔细地吩咐了一回顾妙儿,尤其是在陈老太太跟前的一些规矩,譬如老太太的喜好,老太太的脾性,都一一交待于她,交待得仔仔细细,甚至连曾元娘那里也交待过了,“你曾表姐来了京里两年,不得老太太欢喜,你可别学了她那样儿不安分。” 这算是警告了,也是算是给她的提醒。顾妙儿露出惊慌模样,“二舅母,曾表姐她……” 梁氏叹道,“你曾表姐呀是坏了名声才入京的,二姑太太是想借着国公府的名头为你曾表姐寻门好亲事,可到底只是国公爷的外甥女,这不老太太还未寻着合适的人呢。” 顾妙儿好生叫曾元娘吓了一回,心下寻思着梁氏怎的待她这般推心置腹?竟把曾元娘的事都说与她听,她却一副无辜样儿,“表姐待妙儿极好的。” 梁氏笑着道,“怕是府里再来个表姑娘,叫她坐不住了。” 顾妙儿一脸失望,“竟是这般?” 梁氏安抚她道,“到也不至于叫你惦记着,在国公府里头,惟有你大舅舅才是作主的人。” “哦,”顾妙儿乖巧地应上一声,“大舅舅是国公爷,理当他作主。” 梁氏见她面上并无异样,便添了句,“国公爷英伟,当世罕见。” 顾妙儿见过国公爷两次,两次都未曾看清楚,到不觉得国公爷如何英伟,到是引章先生有那份英姿,叫她不由得微红了脸蛋儿,又羞于叫梁氏看见,便低了头,露出一截子纤白的细颈来。 梁氏还当她是听见国公爷而害羞,又思及她与国公爷在假山那边儿见面,就晓得这个外甥女怕是起了几分旖旎心思,心下便安稳了,“你大舅母待国公爷素来冷淡,两人膝下一直未子嗣,叫老太太十分担忧。国公爷这些年也不曾添个服侍的人,真真叫老太太愁死。 ” 顾妙儿思及引章先生,到有些愧然,想着国公爷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引章先生又是那般英伟,怎的、怎么的——她就不免多想了些,难不成国公爷是拿大舅母柳氏权作个面子?心下就生了一丝偏颇,但面上一副儿听不明白的无辜模样。 梁氏笑道,“你看看我,同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还小呢。” PS:初五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第三十九章 梁氏回了国公府,就去了庆和堂,还让顾妙儿回兰花院。 顾妙儿赶紧谢过梁氏,就扯着桃红回兰花院。桃红跟着她家姑娘走,见姑娘走得越来越快,她也跟着加快脚步,还小声道,“姑娘,二太太怎的让您回去?” 顾妙儿四下里瞧了瞧,见四下里并未有人注意到她这边,就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桃红这下子自然也收了好奇心,待回了兰花院,她心里的话就藏不住了,“姑娘,二太太总叫婢子觉着有些怪,像是待姑娘好,又同姑娘说那些个姑娘不能听的话,这不回了国公府,她又不带着姑娘去给老太太请安,反而打发姑娘回兰花院。” 李嬷嬷闻言,就瞪了桃红一眼,“不会说话就少说些话,二太太岂是你一个小丫鬟能说嘴的?” 桃红被她这般训斥,便有些委屈,“姑娘——” 顾妙儿叹气,还是替桃红说了一句,“嬷嬷,桃红是为着我不平呢,你也别训她,她素来是稳妥人。” 李嬷嬷从桃红手中接过沾了水的帕子就替顾妙儿擦起手来,见一双白嫩的纤手好似玉雪般,心下便有些得意,到底是伺候出来的一身皮肉,没一处不水嫩的,“二太太梁氏最最贤惠不过的人,你一个小丫鬟哪里见过世面,又哪里晓得这国公府里的人事,也敢在背后说二太太了。” 桃红将帕子往水里搓了搓才挂起,听见李嬷嬷这般训她,背着李嬷嬷就撇撇嘴,转过身来又是一副关切顾妙儿的模样,“嬷嬷,我哪里敢呀,我也就是说上个两句,哪里敢说二太太呀。” 顾妙儿觉着累得慌,朝两人摆摆手,“你们也别争了,不太老太太那最好,省得老太太拿那样眼神瞧我,瞧得我都不自在。” 李嬷嬷自是晓得陈老太太的眼神是为着什么,扶着顾妙儿到床沿坐下,弯腰替她脱掉绣鞋,露出来一双白嫩妙足,却是前趾后边都红了一片,她动作更轻了,“到底还是姑娘您的外祖母,还是得给老太太请安,也省得叫老太太把人忘了。” 顾妙儿蹙着秀眉,指指自己的脸,到试探起李嬷嬷来,“嬷嬷,我看老太太不爱瞧我这脸,是我同母亲相像的缘故吗?” “老太太欢喜都来不及,”李嬷嬷连忙道,好似她这么说就能成了事实一样,“太太还在闺中时就极得老国公喜爱,在京中与大夫人乃并称双姝,只太太红颜薄命哪。” 顾妙儿对这样的话很是怀疑,到也不去质疑李嬷嬷,将怀疑放在心底就是了。 李嬷嬷服侍她歇下,就吩咐桃红照顾好姑娘,她就掀了帘子出去——桃红在后边朝她撇撇嘴,又进得床前悄声地同顾妙儿道,“姑娘您好生歇着,我跟着嬷嬷去瞧瞧?” 顾妙儿晓得她想跟着去盯着李嬷嬷,拿个手指刮过她鼻尖,“你可得小心着点,此处是国公府,我们都不熟,到是嬷嬷熟些,你别叫她发现了。” “成的,”桃红颇有些兴奋,晓得姑娘也是怀疑上李嬷嬷了,自是姑娘保证道,“我定不会叫姑娘失望的。” 顾妙儿摆摆手,“就瞧瞧算了。” 桃红就出去了,也就远远地跟着,就见着李嬷嬷去了二房,就不好往前跟了,见四下里没人注意到她这处,就赶紧儿地回了兰花院,把看到的事情同顾妙儿一说,“姑娘,婢子觉着嬷嬷着实有些奇怪。” 顾妙儿心下也这么个感觉,手头上到也未有甚么实证,“嬷嬷只要不做过分的事,也就算了。” 桃红跟着叹口气,惹得顾妙儿一乐,拉拉她的手,“先前还盼着能进国公府瞧上一瞧,如今到觉着这事上有些不对,国公府并非是母慈子孝,瞧老太太那样儿分明待二房极偏,可怜我那位国公爷大舅舅,战功赫赫又如何,还不是眼瞧着国公府后继无人哪。” 桃红赶紧道,“姑娘可不敢这么说,这话传到老太太耳里,可没得咱们好果子吃。” 顾妙儿“噗嗤”笑出声,“也是我多嘴,自家的事儿末了,到替人家操心起这等子大事来。” 桃红也跟着乐,“婢子瞧着这国公府家大业大,其实还不如咱们家里头呢。” 顾妙儿是这般想法,就想着将来同表哥一道儿去了任上才好,也省得在舅母跟前伺候——也非是她不想伺候舅母,若真嫁给表哥,这事她也是能做得的,只舅母那边儿生性严厉,惯会指桑骂槐,她却是受不得这个的。就又拉了拉桃红的手,与李嬷嬷不一样,她待李嬷嬷是敬重,与桃红那是打小的情份,她自是要同桃红亲近些,“将来你是要同我一道儿的。” 桃红羞红了脸,“姑娘说这些羞人答答的事作甚?婢子要一辈子伺候姑娘的。” 顾妙儿笑着点头,“明儿得去苏阁老府上恭贺小阁老入阁,大舅母虽是苏老夫人的内侄女,身子不适宜前去。二舅母说这个差使落到她头上,她要带我一块儿去。” 桃红先前在锦乡侯府,并未跟着她家姑娘一起内院,同二太太的丫鬟婆子一道儿都被留在外院,也就听说了今儿个早上表少爷过来探望国公夫人,喏,就是大太太柳氏,锦乡侯里就成了大姑娘,嫁出去多年还不换个叫姑奶奶,还唤着大姑娘——叫桃红听得可新鲜呢,又悄悄地打听了一下,晓得那位表少爷可了不得,先前未入阁,人称小阁老,现下儿真入了阁。“姑娘,也不知道见不见着得人,就算是见着人了,太太这仇可得怎么报?” 顾妙儿心下也是这么想的,仇人是寻着了,两个半嘛,那半个叫她先划掉了,还有两个正经仇人,她也瞧不出来当年他们就怎么母亲了,先前还一片热血,等真见着了人,她才晓得这报仇也不知从何报起——她有甚么可倚仗的?半点都没有,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李嬷嬷捧着个盒子回来,一脸喜色地同顾妙儿道,“姑娘,二夫人待您可真好,还特特地叫老奴去领了首饰过来,还是当年二夫人闺中戴过之物,虽有些旧,到还贵重着呢。” 顾妙儿不意李嬷嬷竟将去梁氏那边的事同她说了,心下又犹豫起来,看着李嬷嬷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套红玛瑙头面,叫她都不敢收,“嬷嬷,这首饰只有我有,还是曾表姐那处也有?” 李嬷嬷笑着簪子取出来,往顾妙儿发间一比划,“还真衬姑娘肤色,将姑娘衬得更白。”她说着放了回去,“二夫人也送了套给曾表姑娘,只不知是何物,老奴不曾瞧见。” 顾妙儿觉得这首饰太贵重,当下要到二夫人处去谢过,还是李嬷嬷拦了她道,“姑娘别去了,二夫人吩咐了,两位表姑娘不要走这一遭,就权当她为舅母的一番心意,明儿还望两位表姑娘都同她一道儿到庆和堂给老太太请安才是正理。” 顾妙儿自是应了,梁氏礼重,她自然要去猜想梁氏的意图,只思来想去也猜不出来,她不过一个孤女,哪里又值得二夫人梁氏算计?就觉得自个儿分明是想得太多。 翌日一早,顾妙儿就让李嬷嬷唤醒,往庆和堂去的路上还同曾元娘碰个正着,两个人都去月洞门处等着二夫人梁氏,梁氏来得恰恰好,不叫她们等,就领着她们去了庆和堂。 陈老太太慈和极了,还对顾妙儿与曾元娘都嘘寒问暖,且仔细地吩咐上一回。 得了老太太的关切,两个人都是谢过老太太指点。 曾元娘自打入京来还未出过国公府,似这般跟随二太太梁氏前往别府上做客之事还是头一回,就昨儿梁氏往锦乡侯府上探望国公夫人柳氏,却没唤上她一道儿——叫她暗自猜度梁氏的用意,到也猜不出来,虽喜爱顾妙儿青春年少,又不免迁怒于顾妙儿,只觉得顾妙儿这个外八路的外甥女到将她这个亲外甥女给比下去了。 因着马车里还有梁氏在坐,曾元娘只暗暗朝顾妙儿使使眼色,偏顾妙儿跟个木头桩子一般无二,自顾自低着头,她呢到像是抛个媚眼给瞎子看,好生无趣,只得蔫蔫地不再去引顾妙儿,只管在梁氏跟前奉承。 往苏阁老府上不当梁氏过来,偏得硬着头皮来,还得打着英国公府的名号,偏国公府将来还不是她儿子的,叫梁氏觉得这世道不公,分明她比柳氏更能耐,嫁的男人却不如国公爷英武,叫她一腔才情无处安放,只得叫秦二爷沾了她身子—— 苏阁老府上喜气洋洋,外面的马车将整个胡同都堵上了,堵得长长的,得亏国公府的马车,还能往里头走,到也是气派,叫梁氏也跟着担了这份气派。 向来在她跟前高高在上的贵妇们,这会儿都挤在马车里堵了一路,还得看着她顶着英国公府的名头先进了阁老府,还得是苏老太太亲自相迎。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第四十章 苏老太太出自锦乡侯府,榜下捉婿嫁给了当年的探花郎,样样儿妥帖,惟有一桩事儿不如意便是膝下并无一子半女,只有个养在跟前认作嫡子的苏枚现,如今苏阁老退居,苏枚现真正儿入了阁,是阁臣最年轻之人,先前称一声小阁老乃是因着其父之故,如今真正得称上一声“阁老”。 梁氏瞧着被奉承着的苏老太太,既是羡慕,又有一丝不屑,羡慕的是苏老太太先前是阁老之妻,如今又是阁老之母,这等福气便是拍马也及不上;不屑的是苏老太太也就外头看着体面,内里一丝体面全无,不得苏阁老欢喜,膝下又无嫡亲的子女,便是养在跟前的苏三郎入了阁又如何,也不是她亲子,不过养在跟前,占了个嫡母的名份罢了。 她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可不是这么回事,还朝曾元娘并顾妙儿使了个眼色,“喏,你们没出过门,也未见过世面,今儿这场面够大,也别着慌,瞧瞧,那便是今儿个的主家苏老太太,都仔细着看好了,夫婿同儿子能干便是这般风光。” 曾元娘是艳羡万分,她母亲虽是英国公府出身,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也稍沾了点国公府的光,可国公府鞭长莫及,总不能样样儿都顾及得到,且大舅舅心性难以捉摸,她便是想到大舅舅跟前装个乖样也难碰到大舅舅—— 至于那位二舅舅,她眼里掠过一丝厌恶,到真真是个荤素不忌之人,连她这个外甥女也想染指,梁氏明知这事儿,还当不知,叫她好生懊恼梁氏。偏梁氏是二房夫人,又得陈老太太欢喜,她一个投亲的表姑娘哪里敢得罪梁氏?只得在梁氏跟前做个乖巧的样来。 顾妙儿听惯了母亲生前说英国公府的富贵,到了这苏阁老府上又是另一番景象,瞧着物件儿都不新,就透着古朴的劲儿,扑面而来都是那种她也说不上来的底蕴,她也不四处张望,母亲生前教过的到哪都不能露怯,这一露怯就叫别人觉得你容易欺负—— 她还端着个样儿,跟着梁氏并曾元娘一道到了苏老太太跟前,梁氏先上前问安,得了苏老太太的笑脸。苏老太太怀里抱着只波斯猫儿,头上戴着那抹额上头还镶着两颗宝石,到同那猫儿的眼珠子色儿一个样,瞧着到稀奇,就是没人敢在老太太跟前说,说的都是奉承话,都是哄着老太太高兴。 能这般凑近老太太的也不是一般人,真是一般人也进不得这苏阁老府,从老太太跟前,就到了外头,就是正四品的官眷也只能远远地瞧上老太太一眼,想到老太太跟前奉承那都是没指望的事,要是真得了老太太的一句话,都是倍有面儿的。 苏老太太同梁氏说了几句,就看向她身后的两个姑娘,一个瞧着就面生,一个瞧着就面熟,老太太眯了眼儿,“这是秦霜?” 就指着顾妙儿问呢,梁氏就笑着回道,“老太太眼力好,一眼就瞧出来我这外甥女同我们府上三姑太太一模子刻出来,是我们三姑太太的女儿,刚从江南过来呢。”她说着,就让顾妙儿上前,“来,见过老太太。” 顾妙儿不晓得自己这张脸多惹事儿,老太太这么一提,她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脸都亮了,毕竟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她,得亏她还沉得住气,上前朝苏老太太这么一福礼,柳腰纤纤的,称得上漂亮的,清声儿朝着苏老太太道,“拜见老太太。” 苏老太太一瞧她,这柳眉儿弯眉,樱桃小嘴儿,脸蛋儿又特小,跟个巴掌大似的,往她跟前缓缓行礼,哎哟这腰细的跟当年秦霜那样儿都差不离了,听那声儿更脆生生,当年那秦霜还有些目下无尘的味儿,这位可没有,就瞧着眉眼儿带着一丝稚嫩,还小着呢——到叫苏老太太看了欢喜,就让人起来,还唤了人到跟前,“来来来,是我老眼昏花,到把人都认错了。” 就把腕上的镯子往顾妙儿手上戴,把顾妙儿给慌得脸都红了,嫩白的脸颊呀,瞬间就染了惊艳的胭脂,硬生生地叫她添了丝妩媚,却是瞧着梁氏,巴巴儿的双眼,乌溜溜的,瞧谁都得心软了。 梁氏笑着说,“既是老太太给的,你就收了吧。”瞧了她一眼,瞬间就将视线给收回来,也不敢多瞧两眼,就怕自个儿的心就软了下来,可叹,好端端一个姑娘家,但谁让她来京城呢。 顾妙儿得了梁氏的话,忙谢过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拉着她到身边,“真是越看越像了,到叫我怀念起你们年轻时候了,那会儿多好呀,个个儿看俊,跟花儿似的,多好呀。” 梁氏年轻时可没那个面儿在苏老太太跟前露脸,待嫁入了英国公府才得了这个脸,但秦二爷只有个恩荫的武职,偏是个手不能提的书生,叫梁氏面上怪没脸的,别人称她秦二太太,无非还是看在英国公府这招牌上,有那么一回,她差点就成了国公夫人,偏是命运不济呢。苏老太太这么一说,她嘛就跟着奉承,“是呀,老太太,那会儿多好呀,瞧瞧如今这些个姑娘呀,面嫩得呀,叫我看了没有不欢喜的。” 梁氏这么一凑趣,大家都跟着凑趣了,也不是跟着梁氏凑趣,是大家都想凑趣,也没人去扫兴地提上一嗓子子这小阁老非是老太太的亲生子,嫡母、嫡母两个字比生母还大。 苏阁老府上还请了锦绣班过来唱堂会,唱的还是昆曲,那扮相,那唱功,叫人听得入魂一般,听得顾妙儿是昏昏欲睡,还得亏是曾元娘看着她,见迷迷糊糊的就稍抠她的手心儿,抠得她一个机伶的,也就一会儿功夫清醒,大多数时间,她都要魂飞天外,是真困。 曾元娘见她着实不对,就跟凑到梁氏耳边一说,梁氏还小心叮嘱了一番,“这可不自家地上,别乱走冲撞了人,可知?” 曾元娘晓得梁氏的意思,便更乖巧了,“多谢二舅母提点。” 她话说着,人已去拉着顾妙儿起来,顾妙儿魂都没在的,叫她这么一拉,到把眼睛睁圆了,好歹晓得自己身在何处,听那水磨似的腔调听得要起鸡皮疙瘩,先前在家里头也听过,回回都是听得昏昏欲睡,没想到在京里还有人好这一口,真叫她想远远地避开。 曾元娘拉着她出了园子,又问了个伺候在一边的丫鬟,待问清了路后就悄声与顾妙儿道,“你瞧瞧这府上可气派不?” 顾妙儿两耳里没了那水磨的腔调后才觉得清醒了些,听见曾元娘这般问,到不同她反着来,顺着她的话道,“实是气派,来的那般光景,若不是咱们沾着英国公府上的光,恐怕也……” 曾元娘笑道,“我瞧着妹妹到不糊涂,只我来了京里有两年,二舅母还是头次带我出门作客呢。” 这话叫顾妙儿不好接,她进了国公府才几日,已经跟着梁氏出门两回了。 曾元娘到不甚在意般地道,“妹妹可别多想,姐姐可不会为着这事迁怒到你身上,也得亏有妹妹呢,才叫我跟着二舅母出了回府门,还来的是苏阁老府。妹妹可知是这府上还有两位早逝的爷们?” 顾妙儿哪里知这个事,“我是不知的。” 曾元娘拉着她的手,“都是庶出的爷们,跟小阁老到一样儿,只小阁老年岁上差他们许多,他们膝下还有两位公子,是这府里的大爷跟二爷,虽是庶出之子,到极得老阁老的欢喜。母亲送我入京,就盼着我高嫁呢,妹妹可别觉得你姐姐我脸皮厚,只我这般的真得为自个打算,再不济总不能嫁个微末小官儿当继室吧?岂不是白费了你姐姐我的人品样貌?” 一时叫顾妙儿语塞。 曾元娘往净室里进了去,留顾妙儿在外头等着,正想着曾元娘那话儿,说她未察觉出曾元娘的心思,那定是假的——可曾元娘若真要豁出去,她也是拦不住的,只想着到把人劝上一劝,也省得真闹出来,于苏府上于英国公府上都不太好看。 只顾妙儿这般一等,就一直未见曾元娘出来,心下到是急了,把帘子一掀开,竟是发现里头未见人影,只见着曾元娘捏在手上的帕子落在地上——她捏着鼻子将那帕子捡起来,往后处一瞧,竟瞧见后头还有个门,堪堪能容一人进出。 她心儿砰砰跳,就生怕曾元娘出了事儿,方才竟是未听见一丁点声音,从那后门处挤了出去,挤得她两发软,是怕的。见外边儿是假山,假山边上有光滑石子铺就的小路,她就轻着脚走上去,也不见一丝人影,竟连个丫鬟婆子都不曾见着,更让她心慌。 “表姐?” “表姐?” 她轻声唤道。 唤了几声都不见人影,心下更慌了,脚步慌乱了起来,也不知是踩着了甚么,脚底一滑,她就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都不敢出声,只敢用破了皮的手捂着自个的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肯落下一滴。 她哪里有受这样的苦,越想越觉得苦,未曾想,一双黑色镶金边的靴子出现在眼前,叫她惊惧地抬起汪汪泪眼。 第四十一章 一抬头,水汪汪的双眼,就这么落入小阁老苏枚现的眼里,叫他都愣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人,是她的继女,一时还是看花了眼,还有几分调笑的心思,“怎么不起来呢,趴着做什么?” 顾妙儿是疼呀,挣扎着起来,也挺有骨气了,她自认的,两手缩在身前,也知道要求人,“我、我找我表姐,我表姐从这里出来就不见人了。” “你表姐?”苏枚现略挑眉,“是秦致的外甥女?” 她忙点头,张着双汪汪的泪眼瞧他,“能、能帮着找找吗?” “你表姐在府里乱走,好大的胆子!”苏枚现听见前头的曲声儿,声音略略提高了些,“当我这府里是甚么让人随便乱走的吗?” 顾妙儿没想到这人这么难说话,比起引章先生来更难,引章先生好歹就是脾气不定,这人嘛,瞧着好说话,但是更不好说话,听听,这还拿话吓她呢——她是怕的,怕表姐真有事儿,梁氏虽说表姐坏了名声,可坏了名声的事与她又没有干系,她不能见着表姐就这么儿的没了,也怕表姐想岔了,做了什么傻事。 她心里头隐隐有猜测的,但不敢说,怕又要坏了表姐的名声,女孩儿的名声毁不起,她是晓得的,想着这是母亲的仇人,她还得求人家——上前小小一步,去扯他的袖子,刚扯上,她又怕,怕他甩开她的手。 怯怯地仰脸瞧他,见他面上带着笑意。 她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下,“您大人有大量,能否帮着寻一回人?” 纤白的小手扯住他的袖子,他今儿穿的是宽袖,青色的,腰间系着玉带扣,瞧上去身形还有些单薄,好似撑不起厚重的官服,偏站在她跟前,昨儿拿着手中的扇子现下插在腰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带着丝亲和,“也不是你亲表姐,管她作甚?” 她心儿砰砰跳,拽着他的宽袖不放,仰着脸蛋儿,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话来,“到底是我表姐,我总不能看着她、看着她……” 一眨眼儿,一滴泪珠儿就挤了出来,她哭得好难看,抽着鼻子,哭得双肩儿颤颤——也不顾忌自己哭得难不难看,也不是没见过人哭,更好看的哭法都见过,成熟有风韵的女人,生涩的清倌人,样样儿都有,她们会哭,哭得极好看,似画儿一样,偏她哭得没章法,哭得“呜呜”,也没有半点儿风情,就大赤赤地在他眼前哭,哭得他起了一分恻隐之心—— 又为着这一分恻隐之心而嗤笑自己。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苏枚现却偏偏在此刻破了例,一拍手,人就出现了。 他站在那里吩咐,还将顾妙儿的身影给挡住了,“去找找两位公子的去向,别惊动人。” 顾妙儿感激极了,眼神怯怯的,“不会叫表姐她……” 那人眼神一利,她就泪汪汪的还是要哭。 真叫苏枚现没办法,头一次有了这么点子耐心,下意识地就哄她道,“放心,必不会叫你表姐……”话说了一半,不免失笑。 顾妙儿见他笑了,不是方才那种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般的笑,好似一下子让他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让她一时看傻了,微张着嘴儿,怔怔地瞧着他——好似个木头桩子,嗯,是个好看的木头桩子,头上就挨了他手中折扇了记。 她吃疼地“啊”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瞧着他,“疼呢!” 小姑娘声儿娇娇的,得亏这脸上还没落上妆,不然经她这么狼狈一哭,可不得把脸都弄个狸花猫似的,也是,她这般个年纪,也没的往脸上抹妆,到是将她个俏生生的脸蛋儿给添了繁杂——他拿了扇子在手中,轻轻地敲打着另一只手,“疼甚么,跟我来。” 她开始还有点儿怯怯的,见他往前走了两步,稍微犹豫一下就跟在后面走了,心里头又闪过一个念头来,母亲先前有教过她,教过她如何仰头看人,如何将眼泪落得一滴一滴,好似落入人心一样,那姿态,她原来也是会的——只这会儿一急,她到不会了,也急得那样儿做有点做作,做作的过分了。 她拿帕子擦脸,把个帕子一下子就揉得皱了,脚下还跟着苏枚现走,心下也怀疑母亲是不是认错仇人了,怎么的也将眼前的人当作仇人?她瞧着也不像呢,虽说笑得跟个什么似的,可不还能替她寻人嘛?这么个热心人,还能是母亲的仇人?她心下纠结的,也不知将这事要同谁倾诉,跟着人左弯右绕,大半会儿功夫才见着前面的人停了脚步,竟是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 院子与别个院子离得远,又清静,这时节院子里的月季花向阳开着,还有桅子花一片,雪白的花朵绽放在枝头,鼻间掠过浓烈的香味,让她都有些惊喜。 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曾表姐,她扯扯裙角,手心里有点疼,她也顾不上,就忍不住地站在他身边,手上去扯他的衣袖,“怎么来这地儿,我表姐在这里吗?” 苏枚现瞧瞧她小小的手扯着自己的袖子,衬得那手更加白嫩,到是瞧见指间有一丝红色,分明是刚才摔了的缘故,“这是我的院子。” 顾妙儿就跟手心里长刺了一样放开他的衣袖,乌溜溜的眼睛就跟着瞪大了,“这、这如何是好。” 听听,这话都是哆嗦的,莫名其妙地入了人家的院子,再怎么着,他是男的,她是女的——她好歹还有点急智,就照着柳氏的关系攀个关系来,“表、表舅……”到底是心虚,声儿都虚着呢。 苏枚现眼见着空荡荡的袖子,没了她白嫩小手的牵绊,唇角微扬,“乖外甥女。”几个字轻轻地刮过他的舌尖,从他薄唇间吐出来。 她立时就仰脸笑,笑得一脸憨样,又跟着唤了一声,“表舅。”还晓得给人行礼,“见过表舅。”她袅袅行礼,纤腰瞧着似那柳枝般一折就断,腰后迭着微翘的娇臀,挺着极直的背脊,又透着一股子纤弱,视线往上落在露出的一截子细白纤颈上,也就一眼儿,就好似指间触摸到了那股子滑腻。 他眼神微深,朝身边看了一眼,“坐着吧。” 她赶紧起来,小步地朝前走了两步就往他身边坐着,只坐了半边儿,背挺得极直。 他扫她一眼,扫过她鼓鼓的胸脯,“你母亲生前有吩咐过什么吗?” 她心儿跳得砰砰砰,迎上他的目光,也不敢把实话说了,“没哪,表舅你同我母亲相识?”压着舌尖,她还试图探他的口风。 到让他一乐,“你说呢?” 那眼神,竟透着几分风流意味儿,叫她一时看傻了眼,同引章先生相比半点不逊色,还是比不得她表哥的,她少女心事,自是觉得自家表哥最好——这会儿看傻了眼,还能安慰自己这是人之常情,好看的人总要多看几眼。 她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做不来母亲那般清高孤高的样子,就是学了吧,她也是学了皮未入骨,又是个懒散的,若是李嬷嬷这会儿在,可还能叫她给端起来,既是李嬷嬷不在,她就由着自个儿性子,“母亲只同我说过国公府,只说过我大舅舅英伟不凡……” “她提起秦致?” 她话还未讲完,就让苏枚现打断,侧头瞧着他,见他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却叫人觉得一股子冷意从脚底窜起来——她无辜地点点头,“对呀,母亲提起我大舅舅有甚么不对吗?” 还有半句话她没说,那是母亲的半个仇人。 你还是我母亲的一个仇人。 她有着点小狡黠,还要反问人,觑着机会就把劲儿给使上了。 苏枚现笑望着她,“也对。” 她一时听不懂,“啊?” 微张了嘴儿,露出她俏皮的粉色小舌尖来,既天真,又娇俏——真个年轻的姑娘,身上带着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好似就徘徊在他眼尖,诱得他几乎想摸上她的脸蛋,想按压她粉嫩的唇瓣,好似激起他一直被压抑着的欲望。 秦霜呀,秦霜,叫你的继女入京,为的是什么呢,苏枚现心想,上不得台面的人终将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叫他的眼神又暗了些,偏笑意加深了些,笑意今日未及眼底,扇子往前一指,“人来了。” 她立即顺着他折扇子指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婆子抬着个被子进来,被子里明显包着个人,瞬间被子被婆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滚出来的正是从净房后门处遁走的曾元娘,此刻她衣衫不整,酥胸半露,雪白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残留着暧昧的印记—— 叫顾妙儿看得羞红了脸,赶紧要替她拉起衣裳,曾元娘不意见着她,方才还惊惶着的面孔一下子就有了精神,“还当是谁将我给弄出来的,原来是妹妹呀……” 她眼波流转,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狼狈样子,反而笑迎迎站了起来,裙子已经短了半截子,好似被撕开,又好似被剪断一般,露出两条纤细雪白长腿来,赤着的双足小巧而白嫩,还挺了挺被人抚弄过而胀疼的胸脯,似没骨头一般地软在他身前,吐出猫儿一般的声儿来,“表舅……” 第四十二章 顾妙儿听得面红耳赤,都不敢多瞧曾元娘一眼。 苏枚现踢开人,望向将人抬进来的婆子,“在谁那里发现人的?” 为首的婆子恭敬地低头回道,“是在大爷房里,这位姑娘正同大爷玩着呢。” 曾元娘被人踢开,到不觉得有甚么,反而从后面想要缠上苏枚现,到被几个婆子给拉住,轻易地就将人压倒在地上,胸前那点布料经不起地散开,露出她白嫩的胸乳来,她却双手捧着白嫩的胸乳肉要凑近苏枚现,“表舅,不叫表哥们碰我,你便碰我了吧。” 听得顾妙儿腿都要打哆嗦,还是拉了地上的被子想要将人给包起来,“表姐,表姐,你怎么了?” 曾元娘脸色红润,好似涂抹了明艳的胭脂,可顾妙儿却是知晓两个人出门时都未往脸上添了妆容,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表姐,表姐,你可吃过甚么?”她嘴上问着,双手使劲要将被子将人包起来。 曾元娘却是愿的,眼儿媚得水汪汪,好似被注入一汪春水,硬是将一双玉臂挣脱出来,“表妹,你还不懂呢,不懂这世间的欢愉,我与你说呢,这男人呢,便是要寻那……” 她说到这里,以手掩了嘴“吃吃”笑起来,“表妹你还小呢,我不与你说,将来呀你就会明白的。” 顾妙儿哪里有见识这样儿的曾元娘,急得不行了,都是入京投亲之人,她心里总有个念想的,不想叫曾元娘这副丑态叫人瞧见了,硬是将曾元娘那一双玉臂塞入被子里头,也顾不着那许多,就一屁股坐在被子的边缘,不叫曾元娘再挣脱出来,“表舅,我表姐方才还好好儿的,一下儿成这样了,定是吃醉了,还望表哥使人同二太太说上一声,我这便送表姐回国公府。” “表妹,你说甚么呢,表妹,我不回,我不回,我要与大爷成……” 她这边求上苏枚现,后头曾元娘却给她捣乱,叫她忍不住拿了自己的帕子去堵了曾元娘的嘴,迎上苏枚现略含诧异的眼神,她非但不后悔,也好似忘记了身上的疼,再三鼓起勇气,再哀求道,“表舅可否替我们安排马车?表舅大恩,我定不敢忘。” 苏枚现闻言,轻哼一声。 顾妙儿伏地而跪,“表舅……” 小姑娘那般儿求他,到叫他眼神一利,“是求人吗?” 她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微微泛起了红,赶紧就点头了。 苏枚现冷声道,“她想攀上我侄子,你可知?” 顾妙儿回头看向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曾元娘,见曾元娘瞪着自己,又是一怕,还是给自己打了气,挺直了身体,“表舅,表姐她一时糊涂,待清醒过来也就好了。” 曾元娘愤怒地瞪大眼睛,一副要吃人的姿态,方才那股子媚态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偏面上血红,好似要滴血般——入京两年,从不曾被提起亲事,足以叫她坐立难安,又碰着再来个表妹,表妹明显受二太太欢喜,将她干晾在一边实在是叫她愤怒,既不是为着她亲事打算,那么她就自个儿寻了亲事。 苏枚现冷哼,“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母亲可同你提过?” 顾妙儿觉得后背都要给曾元娘给瞪穿,只她却不能由着曾元娘坏了她自个名声,又听见不远处的人声,仿似要过来这边,叫她更急了,“母亲提过的,提过的……” 她哆嗦着将话讲完,“只我瞧不得表姐这般坏了名声,府上大爷若真有意于表姐,自当上门提亲就是了,这、这叫人上门抓奸之事岂是能做?表姐若真坏了名声,府上大爷还真能迎娶表姐入门吗?恐怕一顶粉轿子就从角门迎了进去。” 曾元娘嘴里塞着帕子,闻言便“呜呜”不忿起来,“顾妙儿,你好狠!竟是要逼我作妾!” 顾妙儿都要给曾元娘气笑了,就对上苏枚现冷厉的目光,心下就一梗,还是想补救一番,“是是,表姐你不作妾,你不作妾。” 苏枚现冷冷地瞧着这一幕,“你到好性儿,还能替我府上作主了?” 曾元娘立时又挣扎起来,望向顾妙儿的眼神竟有些怨毒——却叫顾妙儿后背一凉,终于发现一个道理来,“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狠狠心,就同苏枚现说了,“我到不替她作主,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呀,我只是想着来投亲,总不好坏了国公府的名声,也牵累大舅舅。” 这么一说,她好歹还替自己找了个借口,就权当给自己一时心软挽尊了。 苏枚现看向挣扎着的曾元娘,眸光淡淡,淡声吩咐道,“将人送回去。” 曾元娘自不肯回去,可由不得她不回,反正她的盘算是落空了,自然也恼恨顾妙儿。 顾妙儿也由着她恼去,反正不能坏了国公府的名声,她在国公府也落不得好,她还想安安稳稳地等着高中上英国公府提亲呢,更要好好儿地叫曾元娘回了国公府,也免得叫自己被她给牵累了。 “谢过表舅,表舅大恩,妙儿不敢忘。”临去前,她自是给苏枚现行了大礼。 苏枚现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出门在外,可得注意着些。” 到是叮嘱的话,到顾妙儿暗暗地瞧他一眼,到是那副儿高高在上的架式,到是眼神锐利,对上他的目光,她瞬间就低了头起来,后退着出去,再转身吩咐着婆子轻些,别弄疼了曾元娘。 曾元娘被送上了马车,婆子们又拿来合身的衣裙,此际,马车已经出了苏府,顾妙儿才替曾元娘解开身上的束缚,将衣裙递给她,“你自己换上。” 曾元娘恨恨地瞪着她,一把扯掉嘴里的帕子,瞪着顾妙儿,“你做的好事,叫我、叫我……” 顾妙儿不待她将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想毁了自己,也带累别人。” 曾元娘不曾想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更是恼羞成怒,“你知个甚么?你晓得我入京两年,谁都不曾替我的亲事打算过,我想寻个人嫁人了,可有错?” “到也没错,”顾妙儿往边上靠了靠,“只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当苏府丢那么大人,会叫你进府为孙媳?还是国公府上的老太太能叫你这般下她面子?还是二太太梁氏能叫你好好儿地回国公府?” 一连串的话问下来,问得曾元娘脸色刹白,她是吃了药的,还是苏府大爷喂她的药,这会儿身子一会热一会凉的,让她招架不住,且身上衣裳破碎几乎遮挡不住甚么,更让她觉得一阵一阵儿的,拿着衣裙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忍不住哭了出声。 也不知道是后悔的,还是后怕的。 顾妙儿可不理她心里头怎么想,见她穿不上衣裙,到是帮衬了一把,曾元娘到此时这地步,也顾不得那羞耻了,由着她帮衬,总算是披上了一层皮,心上稍安一些,又是提防起顾妙儿来,“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可不会将此事……” 她咬着唇瓣,将艳红的唇瓣咬得煞白。 顾妙儿叹气,“你自不会说出去,只需你装个病就是了。” 曾元娘还是不放心,“那二舅母处?” “你晓得二舅母为人精明,”顾妙儿晓得梁氏那边不好对付,瞧着是天底下最好的贤惠人,可二房里除了她膝下有儿子之外,也就两个庶女,“若是叫二舅母瞧出来,我也是无能为力。” 曾元娘到这时只能将信将疑了,怪只怪自己没能成事,还叫人从苏府大爷的床里给拽出来,被带到小阁老面前,她还当自个是得了小阁老的眼缘,当着顾妙儿的面儿就…… 见顾妙儿微眯着眼睛,她不免就嫉妒起来,“妹妹同表舅早相识了?” 顾妙儿也不否认,“前儿同二舅母往锦乡侯府上,到拜见过表舅。” 曾元娘更觉得不是滋味,明明都是外甥女,到不一样儿的待遇,叫她又酸又涩,“二舅母就是疼你,老太太也是疼你。” “表姐这么说着,我就这么听着,”顾妙儿也不反驳,只这么说着,“表姐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着吧。我才入京,不曾见过甚么世面。” 曾元娘听这话,莫名地就一笑,“你呀你呀,这嘴儿可真会说话。” 顾妙儿觉得自己也并非是什么笨石头,有些事还是看得出来的,“母亲说了,不论在哪里都要会说好话,好话才叫人觉得中听。” 曾元娘一愣。 顾妙儿也就说给她听,自个儿心里头心虚着呢,先前还跟人发作过呢,也就这会儿还能哄住曾元娘,到叫她松口气,“怎么着,也得叫人上门提亲才行,得面儿光鲜地出嫁才好。” 曾元娘这会儿稍缓了过来,好似看明白了些,怔怔地瞧着顾妙儿好半天,瞧得顾妙儿都快要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长了甚么东西,就听得曾元娘幽幽道,“到底是你更明白些,我呀,比你白长了年岁。” 第四十三章 这夸得顾妙儿也不好意思。 她是个面薄的,当下便红了脸儿,“表姐这般说,到羞死我了。”说罢,便装模作样地作个羞怯的模样来,待进了国公府,她就回了兰花院,没见着桃红,她才后知后觉地念起还在苏府的桃红,想着桃红会随着二太太回府来,也是稍稍放了心。 李嬷嬷见她一人回来,十分惊讶。 未等她问出口,顾妙儿便神情蔫蔫道,“表姐小日子来了,我只得陪着表姐回府了。” 李嬷嬷不太待见曾元娘,自认她是三姑太太身边的得意人,就曾元娘的母亲哪里敌得过她家姑娘,待曾元娘也就是存了几分不屑之意,“表姑娘也真的,连小日子来也不曾注意,这要是叫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给人说嘴?” 顾妙儿轻喝道,“嬷嬷!” 李嬷嬷晓得自己失言,再不瞧起人,那也是国公爷的亲外甥女,同她伺候的这个可不一样,她伺候的这个虽也是外甥女,那是没血缘关系,只占了个名分。“是老奴失言,姑娘请责罚。” 顾妙儿摆摆手,觉得心累得很,人便往院外走,见李嬷嬷跟上来,她便道,“嬷嬷且歇着吧,我去园子走走。” 李嬷嬷到想跟着,听她这么吩咐,也只得作罢,“姑娘且去吧,老奴煎了药来,姑娘回来刚要喝上一帖,也叫姑娘再补补。” 顾妙儿就应了声,人就往园子里去了。 相比于苏府的低调,国公府占地极大,几乎占了整条街,苏府也只占了半条街,到底是勋贵之家,苏府端的是清贵,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经了那么一场惊吓,她心里面不安极了,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表哥,可表哥在书院里,她如何能去寻了表哥?只得在园子走走,这会儿到是觉得手心疼了,摊开来一看,手心里破了皮,轻轻吹上一口,疼得她眉头皱起。 见个婆子过来,她连忙上前问道,“可见过引章先生,引章先生还在府上吗?” 那婆子一脸惊愕,手便朝外指了指。 顾妙儿这中间缘故,心底到是猜测是不是这婆子也知晓引章先生同大舅舅秦致的事,以至于这般表情——她心下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你且放心,我不会与人说是你说的。” 那婆子赶紧退了下去,叫顾妙儿不由失笑,她定是怕了大舅舅秦致,就顺着那婆子指的方向去了二门上,见二门上并未守着人,她便悄悄地推门出去。二门出去便是外院了,同内院不一样,书房都在外院,内院是女眷居所,一道二门就将内院与外院隔了开来,女眷不轻易出二门。 她这边惦念着引章先生,无非是觉着除了表哥之外,在这京中也是就引章先生最为相熟了,自是去寻了引章先生。外院同内院不一样,她出来时走得糊里糊涂,一时都不知去哪里寻了那引章先生,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寻人,只敢悄悄地寻了僻静处寻人。 “引章先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叫她寻到了引章先生,瞧着像是个演武场,不见旁人,就见他一人在那处手上拿着长枪舞得虎虎生威,叫她看得不由心生向往。 且引章先生今儿同平时不大一样,今儿穿了身劲装,比先前那般着青色直裰可不一样,竟显得他一股迫人的气势,便是长枪在他手上,就好似长在他手上一样,枪头泛着寒光,便如他的人一样蓄着力,一出手便能置人于死地—— 一记引章先生,叫他随手将枪一抛,泛着冷光的枪便飞向了兵器架,好端端地落回架子里立着,他回转了身看向她,眼神冷厉,好似那枪一样—— 莫名地叫人觉得浑身起了寒意,瞧着这人竟有些陌生。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引章先生。” 这会儿,竟是带了点哭腔的。 秦引章眉头轻蹙,“好端端的,怎的就回来了?” 她一听这声儿,就觉着熟悉得很,那股子陌生感也消失了,上前就去扯他的袖子,只袖子贴着手臂太紧,她一时抓不住,顿时觉得丢了面子,面上烫得很,且手心碰着他硬梆梆的料子,觉得一疼,就将手给缩回了身后,“表姐身子不适,我便陪她先回来了。” 她的小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冲她摊开手,“手给我看看?” 她脸蛋儿更红了,不肯将手摊给他看,“就是摔了一下,不疼的。” 说不疼,小脸蛋的表情可不一样。 他难得起了无奈之感,“哪里有摔了不疼的?可是破皮了?” 她这才羞羞答答地伸出手来,摊开在他面前。 嫩白的手心,两手心都破了点皮,伤口晓得很,如这般样儿的伤口到了战场上都不算什么,恐怕连伤都算不上,便是断胳膊缺腿儿也得庆幸自己还有命在——在战场上养得硬梆梆的心,这会儿到是软了,软得一塌糊涂,一个拍手。 顾妙儿听了个声响,就见着有人出来,送上一个小瓶来,人又迅速地消失,便瞪大了眼睛。 秦引章见她好奇,“是暗卫。” “哦。”她得了答案就脆生生地应了,两手摊在他面前,看着他给自己上药,到是替他可惜了起来,“引章先生同我舅舅认识多久了?” “你舅舅?”秦引章玩味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带着一丝兴味的笑意,“出生时便相识了。” “真是好——哎,疼——”她还没羡慕完呢,手心里就一记刺疼,让她呼疼出声,“好疼,轻些,轻些……” 秦引章拉着她的手到薄唇边,轻轻地吹着气,“还疼吗?” 但见她眼儿汪汪,跟蓄着春水一样,还有些委屈,“还疼呢。” 就晓得撒娇,同秦引章撒娇,好似同秦引章没了边界了一样,他抬起了头,不再给她吹气,面上儿正经得很,“明儿再上回药就好了。” 她想缩回手,到被他握着,纤白的手儿破了皮,破皮还被他上了药,亮晶晶的,“引章先生,报仇要怎么样才好,叫人死了,还是身败名裂最好?” 小姑娘家家的,叫口口声声说报仇了,叫他眼神幽深了些,“找谁报仇呢?” 她四下里看了看,又将声音给压低了,“母亲说她有两个半仇人,我寻思着得给母亲报仇,我不给报的话,母亲受的委屈可不能白受,我被母亲照顾大,总要全了母亲的执念。” “仇人?”秦引章放开她的手,“甚么样的仇人?” 她靠近他,仰着脸蛋儿,脸颊红扑扑,跟宫里头刚送过来的樱果儿一样娇艳,“都是大官儿,我瞧着我人微力小,可报不了仇。” “那就不报吧,”秦引章站在她跟前,对上她红扑扑的脸蛋,摩挲了一下指尖,好似在摩挲着她的脸颊,“报不了,便不报吧?” 她蓦地一松,当下就笑开了脸,将手一个对拍,又是疼得紧了秀眉,赶紧地将手给分开,巴巴儿地道,“再没有像引章先生这般说话的,极合我意呢。” 秦引章失笑,伸手就要摸她的脑袋。 她由着他摸,也不退开,到依旧仰着脸儿,眼睛儿亮亮的,水汪汪的,就这么瞧着秦引章,“引章先生,能叫我同大舅舅见上一面吗?” 秦引章手间一滞,下一瞬还是若无其事地从她发间收回手,“怎的要见他?”声音沉稳,没有丁点的心虚。 顾妙儿可不知,“我就想问问母亲当年的事,问开了也就是了,要是误会就更好了。” 秦引章瞧她这般儿模样,人像得很,这心性儿到不是一样,便是她亲自调教出来,这骨子里的到是改不了,还保留着她的性情,还真没叫人移了性情,“也成。” 她一双妙目更亮了,“那几时能见着大舅舅?” 秦引章心表情很好,“我自来寻你。” 她露出为难之色,“不能叫李嬷嬷晓得,李嬷嬷见天儿地催我报仇。”到也不是往嘴上提,就人在她跟前一个眼神她就晓得了,人家是催着她报仇呢。 “成,”他觉着她乖巧,“乖呀,别想太多。” 这算是安慰了,她一副儿天真乖巧样,“嗯。” 脆生生的,应得极为干脆,还跟捡了便宜一样。 她这边得了首肯,就喜滋滋地回了内院,一路回去就同过来一样悄无声息,这仅仅是她的想法,确实后头有人护着,叫她悄无声息地回内院。她不知这些,还有些小得意,回了兰花院,就见着李嬷嬷着急地迎上来,“姑娘,您往园子里哪边走了,二太太使人过来让你过去,老奴这边儿寻了会都未见着你的人?” “就在园子走走,”顾妙儿可不说自己去了哪里,“二舅母回来了?那我赶紧儿去。” 只她这般在内外院来回,腿儿累得慌,还得撑着得往二房走,就见着几个婆子丫鬟站在外边儿跟鹌鹑似的,也叫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朝着个面善的婆子轻声问道,“嬷嬷可替我通报一声?” 她也不是傻的,用袖子遮住自己的手,上前轻握了一下那婆子,早就备好的银锞子就进了那婆子的手。 “表姑娘稍待会,老奴去通禀。”那婆子便往里去了。 第四十四章 梁氏从苏阁老府上回来,这会儿正歇着呢,听见是顾妙儿过来,当下便冷哼了一声,“使人进来吧。” 有了梁氏这一句,顾妙儿在外头未等多久便到了梁氏面前,她上前就给梁氏请安,“二舅母安。”她行了一礼,未听梁氏叫起便兀自维持着那姿势。 梁氏坐在那里,目光淡扫过她,“是妙儿呀,起来吧。” 顾妙儿便直了身,暗暗打量梁氏,见梁氏面上未有一丝怒容,心下到是略有几分不安,只梁氏不曾说话,她哪里知晓梁氏在想些什么,到不好干巴巴地上前拿话讨好人。 梁氏见她未有言语,还当她是沉得住气,到觉得是小看了她,朝她温和一笑,“站着作甚?坐着便是了。” 顾妙儿更捉摸不过她的心思了,也不好逆了她的意思,就坐下了,只将将坐了半边儿,“二舅母唤妙儿过来可有何事?”她到底开了这口。 梁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带了几分满意之色,“你可知苏老太太同我提了一事儿?” 顾妙儿无辜地摇摇头,“还望二舅母指点。” 梁氏站了起来,将她给拉起来,亲热地道,“你可知苏老太太跟前的大爷还未成亲,老太太瞧上了你,想叫你做她的孙媳。” “啊?”顾妙儿岂知是这样儿的消息,当时就脸色煞白如纸,心下慌得跳如擂鼓一般,“二舅母、二舅母,这万万不能,万万不能的……” 梁氏立时便放开她,笑意僵在脸上,“你说甚么?” 顾妙儿真想将自己同表哥的事吐露出来,又晓得自己这般认定表哥乃是不知羞的事,自是不敢提的,“二舅母我还小呢,这事儿可羞人得紧。” 梁氏见她知趣,面上笑意又融化了,又是拉着她的手,“你且放心,二舅母必会替你张眼。苏老太太觉着那位大爷千好万好,我是瞧不上眼的,书香门第家的子弟,连个秀才的功名都不曾有,还说甚么才子的名头呢,我是不想应的。” 这话叫顾妙儿听懂了,到是想到了曾元娘,又想到方才苏老太太还送了自己玉镯子,当下觉得那镯子像是过了火般的烫,当着梁氏的面儿,她不好摘下来,悄悄地袖子往下拉了点,想将这镯子给遮挡得严严实实,“多谢二舅母怜惜。” 梁氏失笑,“我推说你还小呢,就将苏老太太糊弄过去了,那人实非良配,但凡是个有才学的早就得了功名,似苏大爷那样的只占个嫡字的名头,别的样样儿都不成,将来苏阁老一去,就是苏三郎为长,恐怕还会分家,难道就凭着这个嫡字就能将苏家撑起来?反正我是瞧不上的,也不叫你去受苦。” 顾妙儿听得极为感动,巴巴儿地瞧着梁氏,“还是二舅母疼我。” 梁氏笑着拉着她坐下,“你这傻孩子,我不疼你还能疼谁去?” 顾妙儿心知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也不知道梁氏打的是甚么主意,反正猜也猜不透,也就不猜了,猜来猜去可累得慌,又高兴自己没讲同表哥的事,当下心里松了口气,“二舅母您真好。” 梁氏更高兴了,“听说元娘小日子来了,这孩子也真是的,既是小日子来了,且同我一说就是了,何苦也要跟着出门?难不成我以后就不带她出门了?也是我照顾得不周到,叫她不敢同我说。” “二舅母您别自责,”顾妙儿立即奉承道,“您是照顾得最周到的,表姐是出了府后才觉着不对的,她当时觉得羞死了,我怕表姐路上出事,就跟着表姐一道回来了。” 梁氏扫她一眼,见她低眉顺目,到是满意了九分,“听说她还去苏府园子里乱走,还被树杈扯破了衣裳?” “有这样的事吗?”顾妙儿一脸的无辜,“怎的我方才未瞧见?许是有人看岔了眼,把旁人当成表姐了,又把话乱传了,到传成表姐了。” 梁氏见她还算是稳当,心里对曾元娘的事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顾妙儿这边替人隐瞒,她也不去训斥,也就让顾妙儿过了这面儿上的,“也对,总有看岔眼的,你表姐她还是懂事的。” 前儿还说你表姐是坏了名声的,这会儿就说你表姐还是懂事的,到叫顾妙儿觉得奇了,到是想问呢,对上梁氏含着笑意的眼睛,她心下一突,便不敢问了。自个亲舅母还那般呢,况这不是亲舅母,怎的人家说两句好话,她就差点儿把自个儿都交待出去了。 梁氏见她也不多问,就摆摆手,“你且回去歇着吧。” 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顾妙儿战战兢兢地二房出来,刚要轻拍自己胸口安抚自己的时候,瞧见月洞处那处有个婆子引着人过来,那人正是曾元娘,此刻曾元娘早就收拾妥当,不似在苏阁老府上的狼狈模样。 她见着出来的顾妙儿,脚下稍一停滞,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二房去了。 顾妙儿心下暗叫不妙,想要回去二房,到是二房守着的婆子将她给拦住了,“表姑娘,还是回去歇着吧,别叫二太太为您操心。” 许是这边的动静叫曾元娘听见了,她的脚刚要踏上去,就回了头,见顾妙儿要进二房被人拦住了,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笑意,瞬间就转身了。 顾妙儿更觉得不妙了,也不知梁氏会同曾元娘如何说道,只她往这二房一走,这锅就在她头上了,长叹一口气,提着裙摆她就慢慢地回兰花院了。 桃红是同梁氏一道儿回来,回来想见自家姑娘,可姑娘被唤到二房去了,她一个丫鬟哪里敢跟二太太梁氏对着干,自是在兰花院等着姑娘回来,一直就守在院门上,就连有婆子想替了她过来,她也不肯的,就一直站在院门口翘首盼望。 眼见着自家姑娘回来,她便急匆匆地迎上前去,“姑娘您可回来了,婢子可吓坏了。” 顾妙儿听她声音都暗含了哭腔,心下微叹口气,“甭怕甭怕,你瞧瞧我不是好好儿的吗?” 桃红拉着她进屋,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晓得没出事后才算是好受些,才同顾妙儿道,“姑娘,您跟表姑娘走开的时候,苏老太太就同二太太提了姑娘您,说那府上的大爷还未婚配,今儿她见着您十分欢喜。” 还未待顾妙儿说话,李嬷嬷便一脸怒容,“这苏阁老府上的大爷哪里配得上姑娘?”但她话音才落,便想起这中间的不对来,“你到说得似亲耳所闻,当时你还在二太太跟前伺候?” 那是不曾的,桃红不曾跟着她们往内院,她是有眼力界的,不见姑娘同二太太一道回府,到是寻了二太太身边人问了个清楚,晓得姑娘是回了府,这才放心。“婢子不见姑娘,心下慌得很就去问了二太太身边伺候的人,才晓得姑娘是回了。那人到是十分好,还可惜姑娘失了门挺好的婚事,婢子便打听了清楚,才晓得有这事。” 桃红顺了顺气,“二太太到是提了曾表姑娘,到不知苏老太太是何意。” 李嬷嬷闻言,瞪她一眼,“你甚么话都敢往姑娘跟前说,这等岂能说与姑娘听?没的叫国公府的觉得姑娘轻狂!” 桃红莫名被喝斥,心下觉得委屈,便红了眼,“嬷嬷好生没道理,我这是替姑娘担心。” 李嬷嬷哪里会叫她得了势,“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姑娘有老奴,你只管伺候姑娘就是了,哪那么许多话。” 桃红更委屈了,不由得看向顾妙儿。 顾妙儿也不太耐烦看李嬷嬷这番托大的架式,当下便劝道,“嬷嬷也别吃太多的盐,这吃多了于身体不好,还是别吃了罢。” 桃红闻言,想笑不敢笑。 李嬷嬷到是涨红了脸,“姑娘——” 顾妙儿一脸的无辜,“嬷嬷怎么了?” 就她这副儿模样叫李嬷嬷不能发作,只得暗瞪了一眼桃红,想着不如早些将人赶走,也省得在姑娘跟前个嚼舌根的在。“姑娘且歇着,老奴去厉嬷嬷处瞧瞧。” 顾妙儿点头,还吩咐道,“嬷嬷自去吧,别惦记着我这处。” 桃红见李嬷嬷走了,就透了几分狡黠出来,“姑娘,您说话还真有意思。” 顾妙儿方才还端着的装个无辜样儿,这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别同嬷嬷论理儿,嬷嬷上了年纪更不讲理的,你何苦自己同她过不去?” 桃红心领神会,做个小心翼翼的样来,“婢子省得了。” 又是个作揖的,到把顾妙儿笑得不轻,待笑过后,她免不了忧愁,“但愿曾表姐能如愿才好,也免得叫我们表姐妹间伤了和气。” 桃红劝道,“姑娘,这事也是苏老太太提的,与您又有何相干?” “怕只怕不与我相干,到把事扯到我身上了。” 顾妙儿虽有几分侥幸,可这事上,侥幸是没用的。 第二日,桃红从大厨房回来时,面上有几分焦急。 ps:太卡了,卡得我几乎上不来,索性把这章也更新了。好难哪 第四十五章 顾妙儿坐在桌前,见她回来这般脸色,还怕她是在大厨房受了委屈,岂知,她话还未说出口,就见桃红将食盒放在桌上,咬着牙根道,“太欺负人了!” 她将菜都端出来放在桌上,“姑娘,这太欺负人了。根本就是瞧准了姑娘您孤身入京,就要踩您一脚呢!” 顾妙儿晓得这府里难免有踩低7捧高的事来,况她算不得这府上的真外甥女,安抚起桃红来,“你别多想,如今我们住在国公府里,吃的用的都是国公府的,还不让人说上几句?” 桃红见自家姑娘这个态度,到更气了,“要是国公府的人在胡乱说嘴也就罢了,咱们惹不起国公府的人,偏就跟姑娘一样的竟传起姑娘的闲话来,说姑娘、说姑娘……” 她气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妙儿叹气,晓得是说哪个了,这府里头同她一样的人,岂不就是那位表姐曾元娘?她拉着桃红坐下,轻声劝慰道,“听过便当未听过罢了,到底那是亲外甥女,你姑娘我呀,同国公府嘛只是个……” 桃红就是替自家姑娘觉得委屈,“那晚翠还说姑娘、说姑娘想抢了表姑娘的夫婿,竟敢传出这样的话来!婢子就同晚翠争论起来,晚翠让二太太罚了。” “人都罚了,你别也气了,”顾妙儿说道,“既是表姐欢喜,就叫表姐欢喜去了。” 桃红一怔,“姑娘,那岂不是叫表姑娘占了天大的便宜!” 顾妙儿失笑,“有甚么的便宜?不过是还未得功名的苏家大爷罢了,昨儿二太太同我说的时候,还瞧不上那位大爷,表姐既是欢喜,就由着表姐欢喜好了。” 桃红反应过来了,但下一秒,她肩膀塌了下来,“那、那表公子家里门第还比不上呢……”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了。 顾妙儿被她逗笑了,也跟着面上一羞,娇嗔道,“说甚么胡话呢。” 桃红立时就捧了哏,“姑娘,表公子才名在外,定能高中。” 顾妙儿十分欢喜听这样的话喜庆话,就盼着表哥早日高中,她也能嫁与表哥了。 二太太梁氏给气得不行,还罚了晚翠,晚翠若非是曾元娘自家中带来,恐怕早让她发卖了。她去了庆和堂见了陈老太太,“老太太,这也太没规矩了,竟在我们府里乱传闲话,儿媳实在是气得不行,才罚了人了。二姑太太那处儿媳也会去信一封。” 陈老太太并不将庶出的二女儿放在眼里,要是有出息还能叫她高看一眼,没出息的在她跟前都不会瞧上两眼,“你自处置便是了,怎的还跟个未出阁的姑娘似的同我来告状?” 梁氏听这话便一乐,“老太太说得极是,也是儿媳着相了。儿媳想着好歹要二姑太太留些脸面,况元娘又要同苏阁老府上大爷定亲。” 陈老太太摆手,“她还有甚么脸面。”当年交待她做些小事都做不到,到给她添了桩心病。 梁氏见陈老太太这般态度到是放心了,原先拿那话不过就是为着糊弄老太太,见老太太根本不在意那位二姑太太,她心里头就有主意了,“那儿媳便将这亲事同二姑太太去信,待二姑太太应了这门亲事就成了。” “叫她嫁入苏府,也算是面上有光了,”陈老太太嗤笑一声,“当年她可想嫁苏家长子,偏苏家那位没瞧上她,人好端端的嫡子,自不好娶她一个不受宏的庶女入门,难得,难得,竟叫她女儿嫁入苏府,这不是全了她的心愿嘛。” 梁氏眉眼毫无波澜,“也是老太太您心慈。” 陈老太太摆摆手,让梁氏退下去,梁氏自是告退。 这出的庆和堂,梁氏便见着从外面回来的厉嬷嬷,厉嬷嬷朝她行礼,她稍让开身只受了半礼,轻声道,“嬷嬷可好?” 厉嬷嬷笑着道,“老奴谢过二太太关心。” 梁氏往庆和堂里面瞧了瞧,就笑着道,“老太太等着嬷嬷呢,嬷嬷且进去吧。” “那老奴去伺候老太太了,”厉嬷嬷晓得得这位阖府上下皆口称赞的贤惠人是如何牢牢掌住二房手段的,比起国公夫人的骄矜之态来,这位二太太还晓得能给人做个脸,“二太太且慢走。” 梁氏嘴角含着笑意回了二房,晚间还多吃了小半碗饭。 厉嬷嬷进了庆和堂,就要上前给陈老太太请安,却得了陈老太太一记嗔怪的眼神,“还不过来说话,你这个老奴到与我摆起这些个架子来。” 厉嬷嬷忙躬着身子上前,笑着道,“还是老太太怜惜老奴,得亏老太太怜惜,才叫老奴同家里的有如今的脸面。” 陈老太太摆摆手,不耐听她讲这些,“说吧,得了甚么消息?” 厉嬷嬷示意屋里的丫鬟都退下去,待得人都出去了,她才站到陈老太太身后,两手轻轻地捏着陈老太太的肩头,“老奴同她说了许久,她到不张口,只说是为三姑太太当了母亲才念及老太太您的辛苦,就叫表姑娘入京来替她尽孝……” “哼!”陈老太太闻言,脸色沉了许多,又似被恶心了般地憎恶道,“好个贱人!” 厉嬷嬷见她发怒,也知是为何,当年老国公那般待老太太,早在老太太心里头长了个心魔,“老太太您 可别为着这事生气,您看看这会儿就您好好儿的,她们呀,都——”她将个语调拉得长长的,将那个幸灾乐祸的语气弄了个十成十。 陈老太太被她这么一说,到也觉得自己才是胜者,“死得好,都死得好,叫他们踩我的脸,他们死得好!”她心中畅快,说到最后声音破天般地扬高,好似要冲走这些年心中的浊气。“一个个的都死了,都死在我前头,我是堂堂国公府的老封君,他们有甚么?都一具白骨了,现在都化成灰了吧,哈哈哈哈……” 厉嬷嬷也跟着高兴,当初她也在那位姨娘跟前受了不少气,虽说伺候人的免不了受些闲气,可要是受的是正经主子的气,她也没甚可说,偏是个姨娘,且还是同她一样儿伺候人出身,一人成了老国公的爱妾,她呢到了人跟前还得跟人见礼,自是叫她十分痛恨。“那些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哪里敢跟老太太您争辉?” 陈老太太就喜欢厉嬷嬷这样的,晓得她心思,奉承的话都说到她的点上,便享受的点点头。 厉嬷嬷见她算是平静下来,就接着先前的话头再把话一说,“老奴瞧不出三姑太太主仆必是有一番盘算,当年她不得不嫁去江南,恐也是心怀怨怼,只口风紧得很,没能套出话来。” 陈老太太摆摆手,“罢了,反正在府里头,她们便是要搞出事来,就有得她们好果子吃。”她转而一想,又与厉嬷嬷说道,“她们到走了,到留个跟我对着的,对谁都冷着脸,到对着个貌似秦霜的小姑娘到是亲近起来,还由着她进了演武场。我怎么到没瞧出来同那爹一样冷心冷肺的人,还待她这般亲近,我早说了,他定是早瞧上了她!” 厉嬷嬷只作未听见,可不敢说这府里的国公爷,老太太是亲娘,她就一个下人。 陈老太太说到兴头上,一时话不能止,只管自己说个畅快,“得亏秦霜出嫁时,他还在边关未曾回来,若不然还得同我闹个没完。他当人兄长的,恐怕都不会护着你们二爷。” 厉嬷嬷更不敢附和了,老太太口中一个是国公爷,一个是老太太最偏心的二爷,她当下人的哪里敢去议论两位爷,都是老太太肚子出来的儿子,老太太能说得,她是半句都说不得的,还得说些好听话,叫陈老太太高兴,“老太太,国公爷可孝顺您呢,您一句话就从庄子上回来了;二爷呢,恨不能时刻伴在您身边伺候,还是您让他去书院的。” 陈老太太就爱听好话,面上慈和了许多,“老大他膝下没个子嗣,还得我这个上年岁的老母亲替他张罗,柳氏还病了,到是真病了才好,怕是都小产了,还躲在侯府不回来,你且给我盯着,别叫她到时弄个狸猫换太子的戏来,我可不跟苏府那人一样爱瞧戏。” 厉嬷嬷道,“也得国公爷意动了才成,若是国公爷动怒,老奴这条命怕也是要栽了。” “你且放心,我必护着你,你还是他奶娘呢!”陈老太太给她吃定心丸,“也就这几日的事,你且安排起来,我自有法子这事成了。” 厉嬷嬷便领了吩咐,临了还问陈老太太,“今儿可让表舅爷过来?” 陈老太太面上颇有些意动,思忖了一会还是拒了,“你们大爷还在府里头,万一叫他误会可使不得,我便是有千张嘴也是说不清的。”她这会儿就嫌弃上厉嬷嬷不知眼色了,启儿在也就罢了,偏她那长子也在,她哪里还敢有那种心思? 厉嬷嬷告退出去,也不从前院出去,到是走了后院。 第四十六章 顾妙儿盼着引章先生带她见大舅舅秦致,也晓得引章先生不易于内院,心里到不那么急于一时,用完饭,就去了园子里走走,权作一番消食。 “表妹?” 忽呼一声轻唤,她不用回头看就猜得出是曾元娘,稍微犹豫了一下慢慢回头,朝着疾步过来的曾元娘浅浅扯出一抹笑意,“表姐。” 曾元娘上前就要去拉她的手,眼泪就落了下来,“表妹,表妹……” 顾妙儿避开了,不欲叫她拉自己的手,嘴上到是笑着问道,“表姐这是作甚?到把我吓着了。” 曾元娘见状,赶紧用帕子抹了眼泪,“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了你,我这就给你赔罪。” “别、可别哪,”顾妙儿一口就给拒绝了,“表姐还是别叫我为难了,我都不知是甚么事,表姐就要给我赔罪,我这不明不白得很哪,好端端的表姐怎的就口口声声地要给我赔罪?表姐是在哪里受的委屈,竟哭成这般泪人儿?” 曾元娘还当顾妙儿小门小户出来,未见过大世面,先待她亲亲热热,做个好姐姐的样来,心里头却对她得二太太梁氏的看重而心生嫉妒,一来她才是亲外甥女,二来顾妙儿不过小门小户出来,便瞧不上顾妙儿,却如今这面儿上狠狠地叫人给扇了一巴掌,叫她就思忖了个办法出来,专门寻顾妙儿来,给人赔罪。 偏顾妙儿油盐不进的,还要问起她因由来,到叫她着实不说好了,只抹着泪道,“都是我这当姐姐的做的不好,叫妹妹受了委屈,妹妹怪我也是应当应份的,我受着就是了。” 顾妙儿听这话就觉得自个牙根酸,就跟小时家隔壁那个张家的那个庶女,叫张家大姐儿给欺负了后,就惯爱说这样自省的话,每每叫张家大姐儿受嫡母的调教,她成天就听个鬼哭狼嚎的。别看她年岁小呢,但是受不得欺负,当下就疑惑地看向曾元娘,“表姐这说的是何话?我哪里受了委屈?我在府里头待得好好儿的,有老太太疼着,有二舅母怜着,哪里就受了委屈了?” 她还看向曾元娘身边瞧着面生的丫鬟,一眼扫过去,叫人就想起晚翠被责罚的样子,都不由往后退了两步。顾妙儿笑看着她们,“表姐给我说说,我是哪里受了委屈呀?” 母亲说过,她惯爱挤兑人,这个可不好,人嘛清者自清便好了,便不说,别人也晓得你委屈——但顾妙儿是不信这话的,前人的道理是道理,也不是道理,能得好处的就是道理,不能得好处的便不是道理,这是她的处事方法,也不全信着母亲。她爱重母亲,母亲生前自是样样儿都听着的,现在母亲没了,她给母亲办事,要全了母亲的心愿,事是她自个办的,那么就得听自个儿的。 话儿轻飘飘的,面上还带着笑意,就把话丢还给曾元娘了。 曾元娘眼睛都哭得红了,帕子还有淡淡的生姜味儿,人哪里一时就哭出来?少不得用点手段,她在苏大爷跟前轻褪罗衫,勾着苏大爷就要成事,冲进来几个婆子还当是叫苏老太太使的人来,却是苏小阁老的人,把她那样儿往顾妙儿脚前一扔,可羞死她。“表妹,都是口舌愚钝不会说话,还望表妹大人大量就忘了吧。” “哎,表姐说的话,到叫我为难,”顾妙儿还拿过曾元娘手上的帕子替她抹泪,“咱们好好儿的,怎么表姐就无缘无故地说这样的话来,把我弄得一头雾水。方才呀,我去了二太太那边儿,得了个喜讯,还想同表姐说说这喜讯呢,怎么见表姐哭成这般儿,到叫我都不好说话了。” 曾元娘立时就警觉起来,府里二太太也就瞧着是个贤惠人,惯来是两面三刀,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母亲送她来京城时早就同她说得明明白白,就盼着她寻门好亲事,也叫家里头跟着沾光,她是曾家的女儿,就嫁算出去了成了别人家的儿媳,那也得有顶门立户的娘家,不然谁给她撑着腰呢。 她就瞧不起顾妙儿这般的,家里头人连个人都没有了,怎么还就得了二太太的眼缘,心里头嫌弃了十二分,嘴上还是亲亲热热的,还破天荒地自个笑出声来,“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二舅母都同你说甚么喜讯儿了?也叫姐姐听听凑个趣儿?” 顾妙儿闻言,将帕子塞还给她,略挑眉,又作了个恭喜的手势,还凑上前去,比曾元娘更要亲热几分,“听说呀,苏府上的老太太要替他们府上的大爷向表姐提亲呢?” 她个尾音拉得极长,声音好听极了,好似黄莺一样,见曾元娘面露得意,就凑到她耳边,“瞧姐姐这衣衫罗裙未白脱,且叫苏府上的大爷真要娶姐姐一回!” 她把话一说,也不管曾元娘甚么表情,就自个儿抽回了身,笑得极为畅快,“我就先恭喜姐姐了,姐姐天大的福分!” 曾元娘本是喜的,叫她一句话白了脸色,手指着她,哆嗦着嘴唇,“你、你……” 谁料到顾妙儿就握住她的手,“我晓得姐姐高兴着呢,也难怪,姐姐还是待是亲事稳了再高兴吧。”说着她把手那么一放,朝身后的桃红摆摆手,主仆俩就走了。 曾元娘站在那里,煞白了脸蛋儿,手上的帕子叫她捏得皱巴巴,好似能捏出水来似的。方才那装的亲热样现在也没了,就盯着顾妙儿的身影,眼里头怨毒得紧。既生愉何生亮,这国公府里怎的还有两个表姑娘,想叫她没的活路,她也要叫顾妙儿断了活路! 她原先是想哄着苏家大爷,还引人那么一来,便是叫苏府也不敢将英国公府的脸面往地上踩,却不曾杨这事儿没成,亲事还就成了——晚翠那么一说,就得了她的首肯,想拿话堵了顾妙儿的嘴,没曾想二太太梁氏还替顾妙儿出头,叫她盘算未成,还差点折了个丫鬟。 两个姑娘家的言语机锋,到叫假山后头的秦引章听了个正着,到不是他当舅舅的故意偷听,曾元娘这个外甥女是见过她的,不似顾妙儿这般没长眼睛竟认不出来他来——他到此际都是哄着人玩,难得有这般兴致,就不想坏了这事,也就站在那边没过来。 还想着小姑娘娇娇的,怯怯的,怕是要吃亏,没曾想到曾元娘吃了亏还无处说理去——连带着他也将稍稍换了眼光瞧人,分明是心有成算的,到叫他摇头,这哪里又同那人一样呢,分明是不一样的,到叫他眼里兴味更浓了些。“胆子也忒大了些!” 又摇头,“胆子还是大些好,省得叫人欺负!” 又摇头,“还是小些好,忒大了容易傻大胆!” 话都由着他一个人说,是圆是扁都得由着他捏,捏出来就最合他心意。 还往庆和堂走,见了陈老太太,就往前一行礼,“见过母亲。” 陈老太太不耐烦见长子,但长子是国公府的根基,没了长子,就次子那点能耐,还真把握不住。这事儿,她心知肚明,也就更知道国公府承继的要紧,“你弟妹往侯府上看过人了,你身为丈夫也得上点心,去将人接回来,也省得外头疯言疯语的。” 秦引章摩挲指间的玉扳指,“母亲作主便是。” 一句话就将陈老太太那点耐心给烧没了,还得忍着,使劲地忍着,生怕他一个不悦起身就走人,她轻咳了声,“我年岁也大了,你们夫妻这样儿也不是个事儿,你若真不喜她,就纳个欢喜的人就是了,将来生个儿子也好记在柳氏名下。” 秦引章竟难得的不拒绝了,“母亲作主便是了。” 陈老太太就等着他松口,真的等来了又觉得这话太轻易,不免就要怀疑起这长子的行事来,他行事最为狠辣,当年差点就把她的次子打死,她当母亲还跪在他跟前,还求了次子一条命回来。他答应得这般轻易,到叫陈老太太怀疑,“是真的?” 秦引章看向她,竟带了一丝笑意,“母亲作主便是了。” 陈老太太被他笑得心中一寒,好似所有的盘算都叫长子看穿了一般,迅速地收回视线。她低头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那我便去办了,到时你可得将柳氏接回来,也好叫柳氏喝茶。” “嗯。”秦引章轻应了声,“母亲歇着罢。” 陈老太太得了长子的首肯,自然就百病全消,就吩咐了身边伺候的丫鬟,“你去同厉嬷嬷说上一说,还是走后头的门。” 那丫鬟赶紧就去了厉嬷嬷处。 厉嬷嬷并不住在国公府里头,她嫁给了外管事,自在外头另置了宅子,家里头呼奴引婢,只到了国公府里头,她依旧是个伺候人的,可在这私宅里,她依旧得摆太太的架子,在李嬷嬷跟前摆得更足,叫李嬷嬷看得心中十分不忿。 李嬷嬷以前给厉嬷嬷气受,都仗着那位姨娘的势,姨娘没了,她也就跟着落魄了,得亏姑娘还记得她,还将她一道儿带往江南了。她得记得姑娘的好,记得姑娘的情,还得记着替姑娘报仇,“好姐姐,还是您的日子好,您瞧瞧我过得是甚么日子,哎……” ps:我在努力赶进度,觉得自己好肝呀哈哈又来更新了 第四十七章 厉嬷嬷撇她一眼,笑着道,“哎莲香呀,你还同我说这个?你看看我,一把年纪了还跟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没个歇着的时候。我到还羡慕你,表姑娘待你可好着呢,我还不如你呢,我呢一辈子劳碌命。” 李嬷嬷原先叫莲香,这名儿有那么十来年没人唤过她了,这么一听,到像是回到那嫩得跟小葱儿的一样日子里了,如今就是干巴巴的一声儿李嬷嬷。一番话说得李嬷嬷心里头被什么啃着似的,还得奉承着道,“哪呀,我哪里有姐姐这般风光,姐姐是老太太跟前得力的人,姐夫还是府里外管事,我们当初的小姐妹里哪个有姐姐的风光?” 她觑着厉嬷嬷的表情,还是继续将话说下去,“还是姐姐过得好呀,我都羡慕不来,没姐姐的命呀。要说这人还真得信命,先前给三姑太太算过命,说三姑太太生在富贵窝里过不得富贵日子,话还真是实在话。可不就是嘛,三姑太太在江南待得好好儿的,要不是她自个儿想不开,见天儿地拽着那些个心事不放,也恐怕现儿好好儿的呢。” 厉嬷嬷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奉承话,但也缺李嬷嬷这样的人奉承她,当年她们三个,她到老太太身边伺候,还有个成了晚姨娘,莲香嘛就去伺候晚姨娘。晚姨娘得宠,连带着莲香也备有面子,就她烧了老太太的冷灶,被晾了多年,得亏老国公没了,老国公府一没了,晚姨娘也得不了势,晓得在国公府没她的体面就自个殉了老国公,就要入宫去的三姑太太秦霜得了瘟病养病去了。 她依旧笑看着李嬷嬷,面上还染上一丝可惜,“哎,三姑太太也是遭罪,嫁得那样的人家,老太太当年也是没办法,谁叫三姑太太失了名声呢。也是老太太心慈,硬是让三姑太太活着嫁去江南了,真叫族老处置起来,指不定早就一条白绫的事。” 听得李嬷嬷心中一跳,还得一副感恩的姿态,“我们三姑太太生前也是感念老太太这恩情,也想着身子骨能受得了话要回叩谢老太太的恩德,可惜这身子骨挨不住。” 厉嬷嬷那表情更可惜了,“三姑太太多么好的人哪,哎,还是红颜薄命哪!” 李嬷嬷肯定是不认这个话的,三姑太太是恨毒老太太,只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在厉嬷嬷跟前奉承,还得把那些个她一辈子也没讲过的话都讲了出来,都用去奉承厉嬷嬷,当然她还想去奉承老太太,可老太太哪里会见她?“是呀,三姑太太性子好呢,”她说着,还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好姐姐,我们三姑太太这让姑娘过来,也是盼着能在京里寻门亲事,看着能过得眼就成,也不……” 厉嬷嬷眼皮子一跳,到是冷了脸,到有几分陈老太太的气势,“浑说甚么!” 李嬷嬷涎着脸道,“好姐姐,这是我们三姑太太心里的话,就盼着给姑娘寻门可依靠的亲事,姑娘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没那掌家的能耐。” 厉嬷嬷浅抿了一口茶,视线扫过李嬷嬷讨好的笑脸,“三姑太太这么想到难得呀,当初她要是自个儿也这么想的也不会……” 李嬷嬷听得泛恶心,还得赔着笑听着,“好姐姐你说得对。” 厉嬷嬷抬抬下巴,瞧人的眼神就跟施舍似的,“也成,我就往老太太跟前提上一提,也许老太太哪天跟前就有了合适的人。” 李嬷嬷凑上前去,还殷勤地给厉嬷嬷塞了银票,用的是顾家的底子,都在她手里头捏着呢,顾妙儿懂甚么呢,还不是叫她给哄着,哄着入了京,离不了她的手掌心,得叫三姑太太泉下有知。“好姐姐呀,我也是多嘴问一句,怎的咱们大爷、”她说到这一句,就见厉嬷嬷瞪她一眼,她立即就换了称呼,“是国公爷,国公爷怎的这么多年还膝下无子呢?” 厉嬷嬷当下沉了脸,“莲香,你也这把年纪了,还敢论起主子的事来?” 李嬷嬷尴尬地好似双手没处放,摸摸自己盘好的发,“这不、这不是为着国公爷担忧呢。” “你伺候人的还敢去爷们担忧呢?”厉嬷嬷提高了音量,见李嬷嬷怕了的缩缩身子,心里头那是得意得很,又软了语气下来,“哎,叫老太太可急了多年了,国公爷又不叫二房过继子嗣,可不这些年就这么拖下来了,府里头连个世子爷都没呢。” 李嬷嬷也跟着叹息,“老太太怕是操碎了心。” 厉嬷嬷点头,“国公爷向来住在外头,如今表姑娘一来,就叫国公爷回了三次府,也是奇了,就这么凑巧的,前儿还瞧见国公爷同表姑娘说话,到是透着几分亲近呢。” 她看看着李嬷嬷说的,“国公爷还难得同人这么亲近呢,可真是难得呢。” 李嬷嬷一下子就抓着这话的意思,忙笑着更进一步,“说来呢,我们姑娘同国公爷也就是名分上的,论起来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厉嬷嬷笑着睨她一眼,“你说得也对,可不就那样嘛,给个体面就是表姑娘,不给个体面,无非是外八路的过来打秋风的人物。” 李嬷嬷就赔着笑,“也是老太太给的体面。” 厉嬷嬷就近听这话,奉承老太太就在奉承她一样,刚要再说上两句叫李嬷嬷记记恩情,就见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过来,这丫鬟是伺候老太太贴身的,她一瞧人来就晓得陈老太太的意思,赶紧儿就打发了李嬷嬷,那边儿就替陈老太太安排事去了。 李嬷嬷被打发出来,就长了个心眼,就在宅子外头瞧着动静。 没一会儿,出来辆马车,她想跟上去,人的双腿哪里及得上马车?也就远远地跟了一段路,她就往回走,往国公府大门上看了看,想着又不能,索性就往国公府后头躲起。 也得亏她长脑子,还真叫她瞧见了猫腻,还是那马车,半炷香的时辰来了国公府后门处,下来的是厉嬷嬷,马车上明显还有人,她瞧不见是甚么人,还往角落里再躲了躲了,生怕叫人瞧见了。 马车进了后院,厉嬷嬷还往四下里瞧了瞧,见没人,还叫车夫走了。她才亲自掀开车帘子,里头下来个儒生打扮的男子,蓄着不长的胡子,显得有几分人儒雅。 李嬷嬷差点惊呼出声,这人她认得的,是老太太的表哥张胜文,当年老太太便是要嫁他的,偏叫老国公爷夺了妻。她远远地瞧着,厉嬷嬷还撇开了人,就引着张胜文去了庆和堂,这路上呢,张胜文那手还不规矩地落在厉嬷嬷身上,叫她看得都瞪大了眼睛。 她脑子转得快,还联想起府里二爷的脸,都说外甥肖舅,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可不是肖舅,是肖父,那岂不是……她心跳得可快了,也不敢想了,就悄悄地回兰花院。 “嬷嬷,怎的了?”桃红见她脸色泛白的回来,到是有些好奇。 李嬷嬷可懒得同她说话,“姑娘呢,姑娘今儿可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桃红撇嘴,“老太太不是免了嘛。” 李嬷嬷立时就有了主意,就权作是试探一番,到时捏着老太太那见不得人的把柄,还不是由着她搓圆捏扁?“老太太那是心慈,姑娘怎的真能不去?姑娘要真不去,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真叫人觉得小门小户来的不懂规矩?” 桃红觉得不是这个理儿,刚要同李嬷嬷辩解,就见着姑娘坐了起来,暗暗瞪了李嬷嬷一眼,便上前将姑娘扶起来靠着大引枕,心下有些不忿地就想让姑娘来论个理儿,“姑娘,您听听嬷嬷的话,明明是老太太免了姑娘请安,怎么又扯上那样的话。” 顾妙儿大清早往外头消食,还碰着曾元娘,可把她给恶心坏了,当然,她也不叫曾元娘占便宜,在外头也不想站了,就回了兰花院。不提这院子怎么着,起码清静。“那还得去?”既免了便不去了,难不成还同戏文里那写的一样儿,还得三推四推的才算是完事? 李嬷嬷笑着道,“自然要去的。姑娘,不是老奴非得叫姑娘去,而姑娘进了国公府,就得讲个规矩。” 顾妙儿真不想去,也没觉得非得这么做才行,看李嬷嬷这般好似有存着什么事呢——她心下就有点打鼓,“也成呀,我去问问二舅母,让二舅母替我拿个主意。” 李嬷嬷面上的笑意差点儿就没了,忙劝道,“姑娘怎么的去麻烦二夫人?二夫人掌着府里的事,哪里有功夫呢。” 桃红低头暗笑,不敢叫李嬷嬷瞧见。 顾妙儿一脸的苦恼,还揉了揉自己的脸,“二舅母说了,她待我同亲女儿一样,我这不明白了哪里能自个一个想着?万一想错了叫老太太恼了我可怎么办?还是去二舅母那儿,叫二舅母替我拿个主意,一来不叫老太太恼了我,二来也叫二舅母更疼我些。” 第七十七章梁氏上苏府谈亲事,妙儿受惊被安 梁氏吃惊地掩了嘴,“还是二爷想得周到,必不能那般的。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到叫我们国公府落了难。二姑太太那里送了信过来,想要在京城替你那外甥女在国公府发嫁呢。” 秦二爷到不在意,反正如今国公府不是他的,就由着长房去操心,“就由着她呗,都是喜事。由着她沾我们国公府的光一回就是了。” 梁氏到觉着他这回好说话,也未太放在心上,这等子事还得英国公秦致发话才成,想着今儿还得往苏府上走一趟,本来这事儿应当是苏府上来人与她商议,只那位是苏老太太,她到不好拿大,只得亲往苏府上。 只往苏府走一趟之前,她还往秦焕院子里走了一趟,见着那长生一身月白长衫穿在身上,衬得他到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流意态,她平时未将人看仔细,如今一看,到有几分熟悉—— 偏长生就往她跟前一跪,“小的拜见二夫人,二少爷吃了药这会儿睡着了。” 梁氏想再多瞧他一眼,可也知道他是伺候儿子的人,更她还晓得儿子的一些喜好,到未觉得这个喜好有甚么,男子嘛,胡闹些也没甚么的,错嘛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勾着她儿子,“你且抬起头来。” 长生稍一滞,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梁氏梁着冷意的视线。 梁氏瞧过去,隐隐地到与那人相似,只想着那人早年就南下了,“好生伺候好你们爷,若是有甚么,仔细你的皮。” 长生慌忙又将头贴在地面,“是。” 梁氏也不往里看儿子了,因着要往苏府上,就急着往二门上去了。还未到二门处,她就轻声吩咐了人,“去打听一下,当年的柳生可真的下南边儿去了。” 她吩咐完,就笑着向等候在二门上的顾妙儿,“妙儿来得这般早,到是我来晚了。” 顾妙儿叫李嬷嬷用膏子揉了揉,那一处也不疼了,还被全身揉过,仿似全身都舒展开了,还在用饭呢,到被二房过来的妈妈说了二夫人梁氏的话,让她陪着去苏府上走一遭。 她虽是怯了往苏府上的心,可二夫人梁氏让她陪着,她也只能是陪着,“二舅母未来晚,实是妙儿急了些。” 梁氏笑得欢快,见着她就好似见着了甚么金元宝似的,心里头再将人恨得死死的,面上笑得跟迎春花儿一样,“上回那府上的老太太瞧中了元娘,既是得了你二姨母的首肯,我自当前往那老太太跟前把事儿说了才好,也省得叫你表姐担忧呢。” 顾妙儿忙道,“表姐说二舅母这般替她打算,就好似她母亲一样,叫她心里十分感激。” “你呀,到会替她说话,”梁氏嗔道,“她甚么个性子,我还能不知?我也不盼着她感激我,就盼着她将来别怨我就是了。” 顾妙儿听得心中一动,天真地接着她的话,“表姐能往苏阁老府上去,还能怨二舅母?” 梁氏被扶上马车,见顾妙儿也跟着上了马车,就拉她的手道,“如今苏府上是小阁老风光,元娘嫁的虽是长房嫡孙,将来虽是这苏府的宗子,若是老阁老故去,这小阁老还能困在这府里不成?恐怕是要分家的,那苏大少爷没了小阁老这个三叔帮衬,不过是寻常书香门第而已。” 顾妙儿先前也不过从舅母那里领略过一回人走茶凉,入了京,到真觉得每一步都叫人惊心,听得二太太梁氏这般说,心下虽觉得没了小阁老,人到底还是苏家长孙,哪里就有梁氏说得这般—— 但她嘴上不说,就权作了个惊讶模样。 到叫二太太梁氏觉得笑,“别叫我说怕了,这门亲事也是好的,怕只怕人胃口太大。” 这分明是说曾元娘,顾妙儿到是听不懂般地露出迷惑表情,一派天真的模样。 入了苏府上,还是苏老太太身边的得用人来迎了梁氏,直接去了苏老太太那院子。 梁氏同苏老太太谈的是正事,谈的是亲事,顾妙儿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自是不好听这个,到被丫鬟引着去园子走上一走。她也识趣,就问着那丫鬟,“劳烦姐姐,可问姐姐叫什么。” 那丫鬟回道,“姑娘唤婢子红绫就是了,不敢当姑娘一声‘姐姐’”。 顾妙儿连忙知机地称了声“红绫姐姐”,唤得红绫面上添了笑意,待她也就是亲近了些,“听闻姑娘是从江南过来,婢子打小长在京里,也就听主子说过一嘴儿。” 顾妙儿闻言,面上更添一丝欢喜,刚要说话,就见前头过来一人,瞳孔微微一缩就要低头。 到是那红绫却迎上前去朝人行礼,“婢子见过三爷,” 那三爷正是外头人称一声“小阁老”的苏枚现,先前被称为小阁老,乃是他父亲为阁老,父子先后入阁,到成了苏府的一桩美谈了。 他并未身着官服,到一身闲适,目光并未在红绫身上多作停留,到是落在后面想装作低头又不得不上来行礼的娇姑娘,她今儿一身嫩绿,衬得她到鲜活,盈盈往他跟前一福礼,愈发叫人怜惜她那腰儿,好似这么一个规规矩矩的行礼也能将她的腰儿给折断了。 顾妙儿只觉着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要在她身上烧出洞来似的——她低头抿了抿唇,还是唤出了声儿,“表舅可安,妙儿见过表舅。” 红绫一听这声儿,不免有些吃惊,只她在这位三爷跟前,不得不低着头,不敢多瞧上这位三爷一眼。 “你瞧着我可安?” 谁知道他并不回答,反而问她。 问得顾妙儿手足无措,怯怯地抬头朝他看去,见他一身深袖的色儿,宽袖窄腰的竟透着一股子叫人难以直视的风采来,她不免心下一跳,立时就缩回了视线,“妙儿瞧着表舅大安。” 到叫苏枚现轻笑出声,拿折扇往她头上轻轻一敲,“到会说话,一张嘴儿到是乖觉。” 她被这么一敲,不是疼,就是觉得面上烧得慌,赶紧想往一边退去,忽听得错乱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以细听那脚步声在哪里,就身子被一撞,人就跌了出去,上半身栽入了养着睡莲的大缸里,还未反应过来就噗噗的喝了两口水,双手慌乱地试图抓住些什么,到被人揽着个细腰从手里给捞起来。 她白着眼睛,眼里都是水,一时瞧不清揽着她的人,对着就呕了起来,将两口子水都吐了出来。 吐得肚子里翻腾,且整个脑袋都是湿漉漉的滴着水,好似她脑子里进了水般。 “三叔,且劳烦你了,我去祖母院里瞧瞧。” 把人这么一撞的人到是趁机溜走了,跑得到飞快,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到把红绫吓得不轻。她见着府里头那位三爷到将英国公府上的表姑娘揽在怀里,还叫那表姑娘吐了一身的水,到还将人揽着,好似那手臂就长在人家表姑娘腰上一个样。 她连忙上前,“三爷,且让婢……” 话还未说完,就得了苏枚现一记凌利的眼神,她立时就噤了声。 顾妙儿呛了水,吐了出来还是难受,鼻子里更难受,想着自己好端端的受了这么多苦,就忍不住要哭,这么就哭了,哭得好不可怜,纤弱的双肩颤颤着,整个人也跟着颤颤,又是一副狼狈的模样,眼泪跟水往脸颊上流,一时分不清是水多还是她的泪水多。 苏枚现对上她这副模样,到起了几分善心,手上的折扇早插在他腰间,还被她身上的水给打湿了,“别哭了,哭得这般儿难看。” 她一听,哭得更大声了,真个儿觉得委屈了。 红绫想上前呢,碍于这位三爷,是半点不敢动,只得悄悄地往那姑娘面上瞧去,见那姑娘哭得眼泪流的狼狈样,到有些诧异三爷竟还揽着她,不免生起一丝疑惑来。 苏枚现还哄她呢,“哭甚么,再哭下去可真是难看了。” 顾妙儿一听就止了哭声,那脾气儿就上来了点,“你们家的人好生无礼,把人撞了连个话都不曾有,您还、还……嗝……”她一急,说着就打嗝了。 一连打了好几个,真真儿的难受。 苏枚现见状,不慌不忙道,“张嘴。” 她不张,还憋着一股子气儿,就不张嘴,清亮亮的眼睛还瞪着他——下一秒,她又打嗝了,顿时那清亮亮的眼睛又泛起泪意。 苏枚现难得有耐心地扯她的手,小手儿跟嫩葱似的,她还想缩回手,被他轻轻往手背上一敲,大滴的泪珠儿就落了下来,滴落在他手背上,像是烫着手一样,叫他动作一滞,拧眉瞧着她,但见她泪儿汪汪的可怜模样,就叹了口气,替她按压起中指来。 “啊,疼!” 她哪里有受甚么疼的,又打嗝,这会儿到不比方才那么一直打嗝,很快地就缓了下来——她就想缩回自己的手,到被他牢牢地拽着,也按压了另一手中指,按压得她手指泛红。 红绫也不敢走,心里头就已经有了主意。 苏枚现按压着那柔若无骨般的小手,指间都带了一丝滑腻般,放开她的手,“好些了不?” 第七十八章苏枚现制香送妙儿 顾妙儿鼓着脸儿,抽抽的哭,到是不打嗝了,两手捂着自己的脸,很是苦恼,“我这样儿可怎么办,待会儿就要同二舅母一道儿回去。” 湿漉漉的头发,把她鲜嫩的衣裳也沾湿了,他还难得面对这样一个娇姑娘,还是能冲着他发脾气的娇姑娘,视线落在她手上,被他按压过的手指红通通的,眼社幽深了些,“别怕,叫红绫替你把头发绞干了就是。” 红绫怕这位三爷,被他一吩咐,赶紧就上前来扶顾妙儿跟着苏枚现穿过月洞门,走向了他的院子。待进了三爷的院子,就见着几个粗使婆子,谁也不敢往她们这边多看一眼,从廊下就进了屋里,“姑娘别怕,婢子替您绞干头发。” 顾妙儿心慌慌的,就怕二舅母要走时,她这头发还没干,手就去扯自己的头发,到被红绫拦开。 不等红绫开口,坐在另一侧的苏枚现已经开口了,“你莫急,不会叫你出洋相。” 好似听进去了他的话,她稍稍有些安心,不由得朝他吐吐舌头,由着红绫放她的头发,整个人一批散下来,都叫布巾拢进去了,细细地都捂干。头发还好,就是衣裳不好弄,还得脱了的,将衣裳了给烘干。 红绫就有些为难了,到底是姑娘家的,总不能叫这顾姑娘当着三爷的面儿脱了衣裳,朝着这位三爷悄悄看过去一眼,“三爷,姑娘这样儿,按理说得换件更好,可姑娘这上门来也不能叫姑娘换了衣裳回去,若不然别人问起姑娘也难说,不如叫姑娘进了内间,我好拿了衣裳替姑娘烘干?” 未等着苏枚现答应,顾妙儿就瞧向了他,“我不能换的,换了哪里好见人。” 苏枚现嘴角微扯,指指内间,“成,不叫你不能见人。” 只他说这话里含着一点儿戏谑的意味,竟是难得能纵容人,到叫红绫听得心下发紧,老太太有意叫她伺候这位三爷,她也知晓这位三爷的脾性,老太太送过来的人岂能碰一下?偏三爷这样的权势,这样的威抛,这样的富贵,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人才,她都是恨不得把整个人都送到三爷跟前—— 偏她一个丫鬟,哪里由着她自己,无非是老太太怜她而已,想叫她伺候三爷。 如今见着三爷这样儿仔细地对着个英国公府上的表姑娘,到叫她气馁,但是手上的活计到是不肯应付过去,还悄悄儿地拿话试探着顾妙儿,“姑娘先头也见过我们三爷?” 顾妙儿这会子披散着长发,长发乌黑如瀑地下垂,将她的俏脸儿显得更小,清亮亮的眼睛里就瞧着她,外衫儿被解开,露出她微鼓的胸脯,青涩得厉害。“姐姐你是说表舅吗?”她也不傻,就往榻上一坐,又将这屋里打量了一遍,瞧着到是简洁,偏又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里头还逢着香呢。 红绫见她瞧着那小小的香炉,不免与有荣焉,“这香是我们三爷自个制的,闻着可好?” 顾妙儿到有些惊讶,“表舅还有空儿制香吗?这香味儿极好,待会我同表舅要上一些,也不知道表舅能不能送我些。” 红绫就当她是小孩儿见了好的就想要,想着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道规矩,他们三爷不是旁人,而是阁老了,论起来也只他们苏府上有这样的荣幸,父子先后入阁,论起来谁都要称上一声“好”,更多的自然还是羡慕。“三爷制香极少,一直是自个用着,就连我们老爷那处都未有呢。” 顾妙儿闻言,轻蹙了眉头,到有些遗憾,“就是闻着这味儿怪好闻的,若是表舅不愿,也就算了。” 红绫面上含笑,手上动作麻利,替她将外衫烘干,又替她穿回去,又替她梳了头,“姑娘通透。”说着,走到帘子下她伸手掀开帘子,就对着顾妙儿做了个手势。 顾妙儿没了方才那个狼狈样儿,心情就好了,就朝苏枚现一福礼,乖巧地道,“多谢表舅,往日里妙儿嘴上有甚么得罪表舅的,还望表舅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他漫不经心地朝她瞧上一眼,入眼便是鲜活的嫩绿,这抹嫩绿好似在他眼底生根长牙一样,叫他眼里含了丝柔和,“哦?” 她一听就羞红了脸蛋儿,忙孩子气地叫两手捂着自己的脸,“表舅……” 拉长的尾音娇而软糥,叫他听得到有趣儿,将那折扇往桌上轻轻一敲,人就站了起来,宽袖一展,双手就负在身后,便往外走了,“可喜欢那香?” 一听这话,红绫就愣住了,不由得看向三爷的背影,见他双手身负在身后,手上依旧拿着那把折扇,眼底便暗了几分光芒。 顾妙儿冷不丁听他说起这个,好似被发现了小心思,两手捂着脸蛋儿,只觉得手掌心都是烫的,见他往前走了几步,赶紧就快步追了上去,赶紧就挡在他跟前,放开双手,漾了个大大的笑脸,“喜欢,表舅可是要送我?” 他睇视着她的笑脸,“嗯,待会回去时送你些。” 后面的红绫瞪大了眼睛,犹记得府里大少爷想要这三爷制的香,都叫三爷给警告了一回,叫大少爷再不敢肖想三爷制的香,却如今竟是三爷开口要送人,岂不是叫她心里头慌乱?不由得上前一步,她开口就要制止,“三爷,这……” 凌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惊得将话都断在嗓子眼,脸色也苍白起来,没了血色。 顾妙儿扫过红绫那脸色,到立时替人解围,纤纤手指去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一角,“妙儿多谢表舅,只妙儿也不好生受表舅的重礼,待以后我也送表舅份东西……” “你要送我甚么?”他打断了她的话。 顾妙儿面上一僵,方才也就是说着好听话,到未想过真要送他甚么东西,到时候也无非往京里那琳琅阁里走一趟给他挑个东西就是了,未曾想他这就问她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步,想着表舅一贯这么好,她白白生受他的好意,到不送些东西也说不过去,“表舅有甚么喜欢的?” “我要的,你都送得起?”他问她,眼神深遂。 她抬眼对上去,只觉着那一汪深潭——面上烧得慌,她赶紧撇开视线,不太自然地说道,“那表舅说说,我替表舅张罗?”回头先叫桃红看看还有多少私房,若不够的话,只能从李嬷嬷处想办法,母亲故去后,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李嬷嬷手里头管着,她自个儿到不清楚,只想着李嬷嬷到底是母亲生前最信重的人,也不好轻易就为难了李嬷嬷,也显得她没人情味儿。 瞧她为难的样子,到叫苏枚现失笑,“可会绣荷包?” 她乍一听,就瞪大了清亮亮的眼睛,朝他觑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荷包?” “可会?”他问她,将她生嫩面容上的细微表情都落在眼底,“妙儿可会?” 顾妙儿一滞,到不好说自己不会,只伸了两指出来,“只会一点点,还望表舅不要嫌弃。” 红绫听得心下发冷,权当自个未长一对耳朵般。 苏枚现被她“只会一点点”的话给逗笑了,指指苏老太太的院子,“且去吧。” 顾妙儿就欢快地拉着红绫走了,红绫肢体稍有些僵硬,待离了那位三爷的视线后,才叫红绫松了口气,却顾妙儿看了出来,轻声问道,“红绫姐可是怕表舅?” 红绫到是想着这算是哪门子的表舅,无非是从锦乡侯府那处算起,到板起脸来,“姑娘怎可随意要人的东西?” 她突然变了脸色,到叫顾妙儿吃了一惊,嗫嚅道,“哪里是我要的,分明是表舅提的。” “姑娘可不能这样,没的乱收东西,姑娘虽称我们三爷一声表舅,可这事儿叫外头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姑娘轻狂?”红绫摆起道理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三爷到底不是姑娘的亲舅舅,权作一声表舅,若真送了姑娘他亲制的香,可叫外人怎么看我们三爷?” 一句句的话,大帽子就扣在她头上了—— 偏顾妙儿清亮亮的眼睛看着她,面上笑兮兮的,“会叫外人知道吗?红绫姐姐,府上的事会叫外人知道吗?”她嘴上这么问,心里头到气坏了,还敢说她“轻狂”。 红绫绷着脸,胸脯起伏,分明是气着了,“顾姑娘慎言!” 顾妙儿撇嘴,“红绫姐姐,我唤你一声姐姐,是看在苏老太太的份上,你呀别端个架子来训我,我好歹不是你们苏府上的。” 红绫脸色瞬间就白了。 顾妙儿见状,也不逼她,又晓得去哄人,“红绫姐姐,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事儿说出去的,决不会叫外人知道。” 红绫好悬没叫她气坏,只得放轻柔快僵着表情,到底是苏老太太跟前最得用的人,自然不是那等子不知机变的人,“姑娘说得对,今儿这事决不会叫外人知晓。” 顾妙儿还朝她眨眨眼睛,好似两个人之间有了了不得的秘密。 PS:早上更新了,早不早呀,下午再码字,明天大概就有存稿了哈哈 第七十九章苏枚现起纳娶意 梁氏这会子同苏老太太都谈妥了,见着顾妙儿回来,就让顾妙儿给苏老太太辞行。 苏老太太原先看中的是顾妙儿,到也不是非顾妙儿不可,她如今到这个岁上了,自不会再同年轻时一样固执了,不过是先头原配留下的种,她到不欲为着这点子事不叫人如意,且她自亲生子没了后,就端着这苏府老太太的名头儿,虽有苏枚养在她跟前,她先前也是懒怠管他的,无非是叫丫鬟婆子伺候着,不叫他饿着冷着就是了,不曾想,此人到是心性坚定,到入了阁。 她初时嫁到苏府,是榜下捉婿,当时苏状元也非是那等子抛弃糟糠妻的人,是原配死了,她虽得了个好夫婿,却是个继室,堂堂锦乡侯府上的嫡女成了到个继室,到叫她成了个笑话——可后头也是苏状元仕亨通,又给她挽回了几分脸面,只可惜她膝下无子,将来这苏府上的传承亦同她没甚么关系,也不为着别人作嫁衣。 她对着镜子看,肉眼瞧着眼角都是细纹,操了这么多年的心,直到老阁老赋闲在府里后,她才觉得一生竟是这么就过来了,“老太爷可回了?”她问道。 伺候她的妈妈连忙回道,“回了,老太爷回了,您可要……” 苏老太太格外怀念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到真是京里一娇,便是宫里的皇妃也是能当得的,偏她当时瞧上上苏明慎,到叫侯府里的人去抢了人过来,这一抢,才晓得人家是丧妻的鳏夫,便是后悔都来不及了。她叹口气,“还是我亲去一趟吧,免得叫他以为我给他心爱的孙子乱定亲事。” 那妈妈一听,面上就有些几分担忧,“老太太您可……” 却是见苏老太太摆摆手,“我何苦呢,这苏府与我何干呢,但凡甚么事只管叫他们自个理着吧,我一个外人,何苦替他们去得罪人?” 妈妈便是想劝也不敢劝了,但见红绫进来,便给苏老太太行了礼。 苏老太太摆摆手,“起来吧,别拘着,那位表姑娘可如何?” 红绫晓得老太太的意思,心里便有些苦涩,到是如实说来,“表姑娘还有些娇气,许是年岁小了些,可婢子瞧着到是个稳妥人。方才三爷也见过这位表姑娘了,三爷待人还亲近得很。” 苏老太太嗤笑,“他还能亲近旁人?还不是对着那张脸?”原想着叫苏畅娶了顾妙儿才好,叫他这当三叔的瞧着侄媳,偏英国公府上要嫁过来的是曾元娘,到叫她这事上不成了。 红绫可不敢接这话,只低着头不说。 苏老太太又叹口气,“你们瞧瞧,我也没做甚么坏事,这一家子大小的都把我当个坏人,有时候想想还真不如做了那坏人呢,好歹坐实一下名头。” 那妈妈就劝她,“老太太何必同自个儿过不去,您呀最为心善,哪里就值当为着那起子事叫自己难受呢?既是三爷喜欢甚么,就权叫三爷如意就成了。” 苏老太太点头,“还是你说得在理,得找老爷说上一声,也省得叫人误会我爱当这个坏人。走,往老爷去走走。” 苏老太爷赋闲在府里,这么些年忙习惯了,一时还真闲不下来,还往青山书院里走了走,与妹夫梁山长处详谈了一回,到觉着不如闲时往青山书院处较好,只老太太这么一来,到叫他稍微沉吟了一下才让人进了院子。 他身边如今还有美婢伺候,就让美婢先退下去,到底得给妻子脸面,总不能老妻过来与他谈事儿,他却叫老妻见他同美婢厮混。“今儿太太为着孙儿的事可操劳了,这一府上的事都得你操劳,叫老夫……” 苏老太太同他夫妻这么多年,也不在意这点话上的感激,神情到是淡漠得很,“老爷也不必这般,我自个选的路,我自个得走完,您也别用那些话来哄我,我也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苏老太爷城府极深,并不为着这话生气,只一笑,“夫妻这么多年,到叫太太讲这样的话,实是叫老夫寒心。” 苏老太太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冷眼扫过苏老太爷那脸,别瞧着如今老了,可瞧着精神矍铄,蓄着长须,到还有几分中年文士的端方,说起来也不过是六十出头而已,他到像是光长了年龄不被岁月侵蚀一样,反观她才五十不到,就好似熬干了心血一样——听他这话不由冷笑一声,“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孙子的亲事,我给安排好了,如今英国公府上也应了,我娘家没有侄女,那些远房的也就算了,我都不相熟,也懒怠挑来我同我做婆媳。只我瞧着英国公府上三姑太太的继女可还成,不如……” 话还未说完,苏老太爷就睃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这样的人岂能做为为苏家的儿媳,且曾家姑娘为老夫的孙媳,她们表姐妹这样儿,你叫她们一个为侄媳,一个为婶婶,将来如何自处?” 苏老太太话被打断了,也不急着辩解,端起茶盏来喝茶,且听着苏老太爷将话讲完了,她才拿了帕子轻按唇角,姿态闲适。“老爷也别急,我到未想着将人迎来为妻,到想着先头三儿待那秦霜情深意重,这么多年他也未有过娶妻的打算,身边虽有几个美婢伺候着,到底是缺了个贴心的人。我瞧着那姑娘同秦霜长得极为相似,不如就纳了进门,也好叫三儿身边有个贴心人?” 苏老太爷怔住,他经大事的人,哪里还能记得这些个小事儿?只提到秦霜是英国公府上的人,到是想起来一桩子事,先老国公还在世时差点就宠妾灭妻,那庶女在京中素有美谈,还差点入了宫为太子良娣,后又因病不得入宫—— 他眼神里就多了丝厉色,打量着老妻,见她依旧喝着茶,并未有一丝的着急,到也觉得这事儿不错,“那也成,你与英国公府上好生说说,别叫人姑娘觉得我们苏府上以势压人,还得小姑娘亲口应声了才好。” 苏老太太一听这话,面上到是添了丝叽嘲,“老爷想得可周到,只那小姑娘丧父丧母的,自当得由英国公这个当舅舅的作主才是。” 苏老太爷手上一顿,自是晓得老妻说得是甚么个意思,当初他前头两个儿子都是由儿子的亲舅舅作主订的婚事,娶的都是舅家表妹,老妻还寻思着要替他们找更好的亲事,到叫他给拦着了,后母再好,哪里有他们亲舅舅更好?如今这话再说出来,他虽有些挂不住脸,可面上依旧风轻风淡样儿,“嗯,还是你说得对,这事儿还得劳你了。” “应当的,”苏老太太站了起来,“好歹叫我一声母亲,他不娶就罢了,但我当母亲的总不能叫他身边连个贴心的都没有。” 苏老太爷见她出了院子,才叫人去唤了三子苏枚现过来。 苏枚现来得也快,今儿休沐,自当在府里头,还同那小姑娘说了会话儿,到叫他郁结几日的心情似见了太阳一般敞亮,不意竟被老父“召见”,还精心地拍拍身上的长衫,就往着这边院子过来。 站在院子门口,到叫他一时怔愣,小时他就盼着能进这院子,到觉得这院子的门槛都特别高大,好似将他都隔绝在外面,如今他能随意进出这院子,还是觉着小时那滋味——宽袖一挥,他就进了院子,见着苏老太爷坐在廊下摆了个残棋,到随意地走上去坐在他对面,“父亲这般急着唤儿子过来可有何要紧的事?” 他嘴上说着,便拿起白色棋子来,往棋盘上看似随意地放了下去。 苏老太爷也往棋盘上放了颗棋子,父子俩你来我往的下起棋来,下了几手后,才叫苏老太爷开了口,“娘娘先前召我入宫,问及你的亲事,你可有想法?” 苏枚现嗤笑,“娘娘的亲生子如今才从那夹道里出来,不好生看顾着些,怎的到为我的亲事操心了?” 这一说,说得苏老太爷沉了脸,“你虽入了阁,也不能太将自己当回事,这话也是你能说得的?” 苏枚现将棋子往棋盘一扔,硬生生地就将好好的棋局给毁了,见苏老太爷脸色更沉,他反而是笑了,“父亲还是直说吧,省得儿子在那里猜,到叫儿子猜得稀里糊涂。” 苏老太爷知晓这儿子已经羽翼丰满,早不是先前他能掌控的了,若不然如今他还是当朝阁老,也不至于告老在家赋闲。他微叹口气,“既是不愿娶亲,便纳个人在身边也是成的,也好叫你膝下不至于空虚。” 苏枚现眉毛微上扬,“父亲心中有了人选?还是母亲心中有了人选?” 苏老太爷也不拘于这个问题,“英国公府上的表姑娘,秦霜的继女,你觉得可如何?” 苏枚现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盯着苏老太爷,“父亲到是脸皮厚得很,先前叫你孙儿娶了人家二姑太太的女儿为侄媳,到叫我这亲子去纳人家的继女为妾?叫我同侄子成连襟?” 苏老太爷坦言道,“你若愿娶,就自娶,若不愿意,就纳为妾。” 第八十章陆总宪山门偶遇顾妙儿 苏枚现看着被他自己弄得凌乱的棋盘,捡了个黑子在手中捏着,面前掠过那娇姑娘的面容,到觉着有些儿意思,“那就随了父亲的意吧,纳就纳吧。” 苏老太爷笑着道:“那便让你母亲去英国公府上去说。” 苏枚现道,“也不必那般急,等恩科过后再说也不迟。” 苏老太爷也就同意了,“人你也是见过的,要是有什么规矩不懂的,纳进去再调教也不迟的。” 苏枚现唇角上扬,“也不必。” 苏老太爷有些不解,却见三子面上似乎、似乎含春,到叫他有些讶异,也不知道是因着那张脸的缘故,还是为着那小姑娘的缘故,只这个到不好亲口问上他,只权当作不见。 苏枚现虽休沐在府里,到也不是真没事儿,此番入了阁,到为着废太子的事而忙,官家到是心疼儿子,到叫他们内阁心中忧虑,生怕官家还要将废太子复立,先前官家一气之下将太子废了,如今对上成年儿子为着太子名份争夺不顾手足兄弟之情,到叫官家想起被他关在夹道里的废太子。 一关十来年,也没见官家去瞧上一眼,如今去看了,到是父子抱头痛哭,犹记着废太子好似路边乞丐一般,更叫官家心疼儿子,立时就接了儿子回了东宫——说他疼儿子嘛,好像也不疼,可未给废太子恢复名位却叫他住在东宫,落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若说不疼呢,好像也疼,见天儿的嘘寒问暖,恨不得将东宫都给了这位废太子。 陆敏洐坐在廊下,看着苏枚现脚步轻盈地回来,就连面上也好似带出了一丝春意,不由得叫他多看了几眼。待得苏枚现坐在对面,他递了盏茶过去,“可有什么好事?” 苏枚现“嗯”了一声,浅抿口茶,“有甚么好事?” 到叫陆敏衍正色地看向他,“我瞧你面上含喜,可见是有喜事,不如说来听听?” “有甚么好事?”苏枚现将话淡淡地重复上一回,“你在那处待久了,是不是见谁都像犯人?” 陆敏衍叫他一噎,不免心下诧异,只他素来冷情,方才也不过是两个人交好多问了一句,现在见人不想说,到不再问了,“你且看着办,官家那处恐怕现下已然后悔,只他亲口说的到不好落定了,不如叫人拱拱火,上个立太子的折子去,也好探探官家的心思。” 苏枚现摇头,“也不必,就由着官家折腾,官家对内阁颇有怨言,还不如叫他将心中的怨气全都发作出来,不然的话,内阁里头人人自危,恐怕都要由着官家掌握了。” 陆敏衍闻言,面上稍带出几分暗色,更显得他凉薄了,“官家又何必这般累呢,早前他爱做木工总不爱上朝,如今见他自己儿子逼到他头上去了,他到想着……” 到底是大逆不道的话,他就讲了个头,就不再说了。 人也站了起来,“我先回了,你再想想罢。” 苏枚现坐在廊下喝茶,又叫人送来琴。 琴音舒缓,听在耳里,到叫苏老太太吃上一惊,唤来红绫,“你们三爷许久未弹琴了,如今到是弹琴了,到不枉我一番心意。” 见红绫面上掩不住的黯然,她失笑,“你且放心,必叫你如愿的。” 红绫还有些犹豫,“可、可婢子觉得不舒服,明明我才是亲女儿,可我怎的半点不像她,到是顾妙儿像极了她?” 苏老太太暗里让人收养了红绫在庄子上,待她年纪稍长时又带她进了苏府,平日里是个大丫鬟的份例,私下里待她跟个亲生的孙女一般无二,叫她格外亲近苏老太太,只今日亲眼见了顾妙儿,她才知晓自己竟同母亲半点儿不相似。想着她明明是英国公的亲外甥女,如今到叫个西贝货占了她的位子,越想心下越恼,在苏老太太面前,她自是不便发作出来,只将帕子捏成一团。 苏老太太道,“我的乖儿,恐怕你是像极了你的亲生父亲。” 红绫咬着唇问道,“那老太太可知我亲生父亲是谁?” 苏老太太摇头,“我也不知,只那人都未上过英国公府上提过亲,恐怕也是不敢认你之人。你也不必惦记着,担个奸生女的名头于你可不好。” 红绫也知世情,虽为自己的身世可怜,到也感恩于苏老太太的收留,“得亏老太太心慈,我才能活着。” 苏老太太叹息道,“只我没能力,不能叫你光明正大。” 红绫忍了忍泪,“老太太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若再想别的,那是我不识好歹了。” 苏老太太亲自替她擦了泪,到真跟亲祖孙似的。 ** 顾妙儿出了苏府,便与梁氏说了要去往街上走一走,梁氏竟是由着她,还让她记得早些回府,别叫府里老太太担心。 她自是乖巧地听话,与梁氏这边辞别,就寻了辆马车往前青山书院而去,京里头没她相熟的人,也就认识在青山书院的表哥了,她还是想再同表哥见上一面的,总不能叫表哥自个儿泄了气,到时万一落了榜就不敢上门提亲了。 驾马车的是个老车夫,马瞧着也是个老马,往她们主仆跟前一站,到叫顾妙儿有些惊讶,“老人家,这马真能走吗?” 老车夫往车头一坐,“当然,小姑娘你别瞧我这马老了,可老马识途,今儿往京城走上个十圈八圈的都不在话下。” 桃红还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拉着她们上马车了,马车里还有丝味儿,她立时就拿了帕子替自家姑娘捂住鼻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嫌弃。 顾妙儿这都上了马车,到不好反悔,只盼着走得快些。 出了城门,已经是太阳高照,到叫主仆窝在马车里不管不顾地掀了帘子起来透气,两个脑袋都挤在马车窗口看着外面,脸色到不好看呢—— 到见着后面追上来一辆马车,那马车还带着徽记,分明是宁国公府上的,华丽的马车一下子将她们的马车对比成渣渣,高头大马健壮地迈着大步过来,惊得她们的老马缩在一边不敢动,待得那马车过去,老马才慢吞吞地再往前走。 待到了青山书院,温庭开早在山下等着,昨日儿晚间他已经收到表妹让人递过来的消息,想着自己差点儿在英国公府里松了口,就有些难以面对表妹,可他又盼着见表妹,表妹前来书院的这一路上,他是等着又急又恼。 急的是表妹来了,恼的是自己差点就松口了。 听得马车的声音过来,他抬眼望去,发现竟是宁国公府上的马车,一想便知晓此人是谁,分明是梁山长 的挚友,如今的左都御史陆敏衍,见此人身着绛紫色,从马车上优雅地下来,视线冷淡地扫过他一眼,让温庭开一时就脑热就上前拜见,“学生拜见总宪大人。” 陆敏衍摆摆手,“是书院的学生?” 温庭开直起身,“是的,总宪大人。” 陆敏衍神情淡淡,“梁山长可在?” 温庭开刚要回答,见后头有辆马车已经停下,从马车下来的正是他的好表妹顾妙儿,当下眼睛都亮了许多,赶紧朝陆敏衍道,“山长在的。”话音刚落,他就稍提起身上的袍衫,快步走向笑盈盈的表妹,当下就唤了一声,“表妹——” 那一声儿的表妹,唤得人心都甜了,也叫陆敏衍回头看了过去,一时叫他看得怔住了,面上更显冷厉。入眼的是那张与秦霜相似的面容,身着嫩绿的裙衫,笑盈盈的,没有半点儿端着的架子,竟是奔向了先前那书生。 她面上嫩得很,应是还未及笄,一双纤白素手就扯上那书生的袖子,娇娇地问道,“表哥可有想妙儿的?昨儿妙儿不能亲送表哥出门,心里可难受着呢。” 他一听这话,就是似觉得整个人都长了刺一样,被刺得全身难受,眼神就跟着阴戾起来,盯着那人扯着她表哥袖子的少女,好似见着了当年——他去寻她,她到同别人相好,一双美眸带着几分冰冷,到将他这宁国公府上的三爷当作路边的野草似的。 顾妙儿同表哥说着话,到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觑着往四下里瞧了瞧,就瞧见那辆宁国公府的马车,马车边还站着个绛紫色的身影,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里尽是冷戾,到叫她吓了一回,赶紧就揪着她表哥的袖子往她表哥身后躲。 温庭开见着表妹自是十分欢喜,就想同她倾诉一回衷肠,到不意她小脸微白地往自个儿身后躲,心下便 有些疑惑,抬眼看过去见那位陆总宪如刀锋刻出来的面容好似蒙上一层寒霜,叫他都不由得自主将心悬起来,面上还有些尴尬,“总宪大人,这乃学生的未婚妻,叫总宪大人见笑了,是学生的不是。” 要放先前,顾妙儿定是要攀着上去认识人的,只那会儿是报仇,虽说她还没有什么报仇的计划——可如今成了报恩,她瞧着人家就不需要她报恩的样子,也就歇了那份心思,也不敢上前招呼人了。 陆敏衍瞧着那躲在男人身后的人,冷冷道,“是未婚妻也好,是小情儿也罢,别污了书院的清白。” PS:这是存稿哦,终于又有存稿了哈哈,还是有存稿比较好呀,亲们问我几时上肉呀,我会适时地上肉呢哈哈,当然得用主角团的才算是肉哈哈。更新会有的,肉也会有的哈哈 第八十一章妙儿羞恼斥陆总宪 温庭开闻言,面上就暗沉了下来,到底是碍于这位是总宪大人,还是想替自己辩解一番,“总宪大人,……” 未等他将话说完,躲在他身后的顾妙儿到是跳了出来,一双妙目就瞪着他,“我表哥敬着你,我却是不怕的,还甚么总宪大人,都不如路边的人,讲话这般难听,到跟我同表哥惹了你一样!我表哥是敬着你才同打招呼,你可别真觉着自个儿脸大!” 她还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他,跟初生的牛犊似的将他蒙头蒙脑地骂了一顿,还嫌弃了他一番。 叫这位总宪大人沉了脸色,目光阴沉,却不理会她,到是看向温庭开,“你待如何?” 温庭开先时有些攀上这位总宪大人的意思,可表妹一来,他哪里还能记着这个事儿,到想着跟表妹再多说上几句话,也省得他整日里在书院里挂怀——岂料这位大人竟是同那阎王一样,还将他奚落一顿,到惹着表妹的小性儿,他堂堂男子,哪里能见着表妹受委屈,“学生晓得大人一番好意,当铭感五内,只这会儿我表妹未曾有错儿,还望总宪大人有大量,别同我表妹计较这番了。” 陆敏衍扫他一眼,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温庭开讲方才那番话,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见人离去了,他脚下差点一软,还得表妹扶着他,他靠在表妹身上,不由轻叹道,“听说这位大人软硬不吃,又是个惯来冷情且凉薄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无二……” 顾妙儿撅着嘴儿,到十分不以为然,“我看呀,他到爱管闲事,书院又不是他家开的,要他多事?再说了,我寻表哥来不过说上几句话,怎么的就落得他那样的话,也得亏是我呢,不然哪个姑娘不叫他给臊上一脸的?” 桃红在边上拿了帕子掩嘴笑,也跟着插话道,“表公子,我们说得没错儿呢。” 温庭开自不再提这个事,看四下里没有人,就去牵顾妙儿的手,手才碰到她柔若无骨的手,就被她调皮地躲开了——他一急,就要再牵上去,就得了她一记儿俏眼,似整个人都酥了一般儿,“表妹,且叫我……且叫我……” 他耳根子都红了起来,眼睛亮亮地瞧着她,叫她羞得脸蛋儿红,就将手递给了他,还拿帕子掩了半边脸,扭着身子就往边上去。他立马就捏住她的手,一捏上手,就见她手指泛红,就担忧道,“表妹这手可怎的这般,可有烫着过了?” 她那手哪里是烫着了,分明是叫苏枚现给捏红的,她不光脸蛋儿都红了,衣领里稍露出的一截子细颈都跟着泛了红,好似染上了柔和的胭脂一样——到底不肯同他把话直说了,她就心虚地暂寻了个理由,“前头同二舅母去了苏府上,在那园子里走不小心碰着了。” 却叫温庭开心疼,拉起她的手凑到嘴边,就对着她的手吹起气来,吹了几下就还问她,“可还疼呢?” 温热气息叫她心肝儿砰砰跳,欲要从那嗓子眼里跳出来,含着带怯地觑他一眼就低了头,“不疼了,不疼了,表哥不疼了。” 温庭开昨夜里一夜睡不着,一来是为着恩科,二来是为着高中后到英国公府上提亲,还得叫母亲同意了才能上门提亲——他也不是那等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母亲先前很乐意叫他娶表妹进门,可待得姑父也去了,母亲就不乐意了,这中间的缘由他岂有不知的道理,到不好说与表妹听,怕叫表妹伤了心。 他叹口气,“也是我没用,不能昨儿就带你出了国公府,还叫你在里头待着,表妹,可别怪我。” 她紧紧地捏着帕子,帕子被她捏得皱了,到跟未曾察觉一样,又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妙目含着几分如丝般的情意,“妙儿知表哥的,就盼着表哥……” 说到此处,她又羞怯地低了头,不敢面对他眼里的欣喜,那份欣喜好似要将她吃进肚里一般的火热,叫她心下慌乱,手指不由得绞紧了帕子,期期艾艾地再接着说道,“妙儿是盼着表哥高中,可表哥要是、要是……” 她妙目轻眨,竟是湿润了起来,“也要叫舅母来国公府接我的。” 这话叫温庭开一时大怮,恨不得将人搂入怀里好生安抚一回,只光天化日之下,能牵着表妹一手已经是逾矩了,“表妹且放心,我定能高中的,定叫母亲去国公府提亲。” “那妙儿就等着表哥来。” 她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见着旁人,凑到他的脸旁,拿了帕子当遮掩,粉艳的唇瓣在帕子下往他脸颊上一贴就迅速地退开了,惊得温庭开松了手,睁大着眼睛盯着她看。 她掩嘴笑了起来,声音似银铃一般,背过身去拉着桃红就跑了。 那身影欢快得很,叫温庭开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见那马车走出去许久才慢慢地收回视线,手抚上被她唇瓣贴过之处,这处仿佛还沾着她唇瓣上的余温,又仿佛能闻到她口齿间的清香,叫他一时沉迷其间不能自拔。他的眼神慢慢地坚定起来,再没有比此时更清楚的前路,自是要将表妹娶回家中,好叫表妹…… 却是不知青山书院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一绛紫色人影,竟是陆敏衍,他眼神冷漠,方才的画面都落入他的眼底,视线扫过那个年轻的书生身上,冷意更深了些。一样的脸,一样的不知羞,他冷哼了声,“好个不知羞的,到还同本官大小声,没有半点规矩!” 梁山长见他许久未来,到去山下迎他,见他站在树后,到有些意外,“陆兄缘何不上山,怎的还在此处?”他稍有些富态,神情温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了他得意的学生温庭开,不由得捋了捋蓄起的胡须,“可是觉着我那学生是可造之材?” 陆敏衍睇他一眼,转身便往山上走,“以前听你说起过,先前不是说想将宝珠……” “别,陆兄可别说,这事儿还没有一撇,可不好说出去,”梁山长赶紧笑着制止,“待他高中了我再提此事不急,也省得叫人非议。” 陆敏衍道,“你都打听清楚了?万一他家中早为他定了亲事?” 梁山长连忙摆手,“放心,这点事上我还是晓得的,都往他家去过信了,也着人打听过,是还未曾订亲。” 陆敏衍双手负在身后,一步步地往上走,“你可仔细着先,可别叫人蒙混过去,将来再有个什么表妹的过来,叫你女儿笑着纳了吗?” 梁山长也不是笨人,更晓得陆敏衍不是那等无的放矢之人,可一来爱重温庭开这个学生,二来更是疼爱女儿,“陆兄可是认得我那学生?” “方才在此处,见着你那学生同他表妹在山门处牵着手,”陆敏衍也不瞒着他,就将亲眼所见都说出来,“你还想将人当个乘龙快婿?” 梁山长一时愣住,“陆兄可是看错了?我那学生最是知礼不过,素来不……” 陆敏衍止住脚步,“梁兄是觉着在下胡说吗?” 梁山长赶紧摇头,“那定是不会的,陆兄堂堂总宪大人难道会为难于他?只这事儿到也非大事,到时候他若欢喜,便纳了进门就是,到也不是甚么大事。一个姑娘家的,能在外头同男子私会,恐怕也没甚么规矩,也只能为妾了。” 陆敏衍微点头,“嗯,梁兄说得是。”既是敢在外勾搭人,就得受这样的惩罚,一顶粉轿或者几件衣裳就从侧门为妾,才是她的终点。 梁山长嘴上说得简单,可他同样有个亲表妹,且这表妹还是他的妾室,他素日里并不同正妻苏氏亲近,也懒怠去管苏氏,也就独生女才叫他疼惜。他自己到爱重表妹,只想着将来叫女儿未进门便有这样的表妹服侍在丈夫身边,又觉得稍不乐意,就叫人将温庭开唤了过来。 温庭开见了表妹顾妙儿后,那心情便同昨儿大不一样,昨儿是死气沉沉,觉着同表妹分开再残忍的事不过如此,今儿见了表妹,就叫他雀跃异常,恨不得恩科明儿就到。听闻是梁山长唤他前去,他起来整整衣衫便往着梁山长那院子而去。 梁山长在山上有两处院子,学生们都知道梁山长带着一妻一妾,素来由着妾伺候;而他们的师娘那位山长夫人苏氏则带着女儿住在另一处院子。梁山长膝下并无儿子,惟有这一女儿,取名宝珠,意为如宝如珠。 温庭开拜见了梁山长,见素日里温和的山长此刻竟绷着脸,到叫他一时难辨山长所为如何,到也不将话压在心底,“学生瞧着山长似有心事,不知学生可能出上一份力?” 梁山长将他打量了一番,思及温家那信中内容,更兼着那打探来的话,俱都未听过有甚么表妹之事,到底是疼惜女儿,还是问出了口,“可有想过将来如何?你家中供出你不易,可有想过将来?” 第八十二章老太太为长子纳妾,顾妙儿稀里糊 这问得温庭开一怔,不由得望向梁山长,略怔了一下,才恭敬地一揖到底,“学生愚钝,还望先生指点。” 梁山长捋着胡须,笑着道,“可知道如今朝堂局势?” 温庭开自是留意过,被梁山长问起到也不惧,如实回答起来,“官家登基多年,皇子个个年轻力壮,恐有些……” “大胆!”梁山长轻喝道,瞬间就凝了脸色,“这话也是你能说得的?” 温庭开连忙请罪,“都是学生无状,还望先生指教。” 梁山长见状,到有些欣慰,“你出自江南,在家中可是定了亲?” 温庭开一时摸不清梁山长的想法,可他到底是敢于将自己认定的事说出来,“虽未定过亲,可学生却是要娶的。” “哦?”梁山长面露疑惑,“如何一回事?” 温庭开被提起此事,还有些羞意,“是姑家表妹。” 梁山长失笑,“表妹可是失怙?” 温庭开到有些诧异,“先生竟是猜中了。” “瞧这样子,哪里就看不出来?”梁山长捋着胡须,更不把那表妹放在眼里,到扯开话题,“可知我为甚还在此处为山长?” 温庭开有些犹豫,“先生之事,学生不尽知。” 梁山长一笑,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我梁家虽自称是书香门第,我当年也高中探花,又娶了苏阁老府上的幼女为妻,谁不羡慕我?入朝为官时也是深受官家信重,也是我自知在朝堂中与人勾心斗角不成,就远了离朝堂成了这书院的山长,人又称我为大儒。” 温庭开仔细听着,听到最后,面色就有些僵硬,心下也猜出了梁山长的意思,又觉得着十分憋屈,“您既是娶了苏家女,何以、何以……” 他说到后面,终究是不忍落了梁山长的面子,终是未说出口。 梁山长轻笑,“既有端庄贤妻,又有红袖添香之爱妾,岂不是更好?” 却叫温庭开听得不顺耳,思及上回秦焕提及的表妹,他岂有不知梁山长便是秦焕的亲舅舅,那表妹便是梁山长的女儿,“论起来在下是学生,不当驳了先生的面子,只学生觉着您这样子既有了正妻家的支持,得了他们家的好处,还将她晾在一边,您到与爱妾厮混,学生实在是、实在是……” 他倏起站起来,“学生敬重先生,乃是因着先生的学问,可先生这般既要又要的姿态,学生实在是学不来。今日若有得罪先生,还望先生大人有大量,宽宥学生一回。”说罢,又是长揖到底。 梁山长亲自将他扶起来,面上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怒意,反而是笑着迎上他的目光,“到底是我的学生,不因着我是你先生之故就不敢说我的错处,真乃可造之材!” 却叫温庭开心下一松,“先生大肚,实是学生的福气。” 梁山长朝他摆摆手,“且回去吧,好生读书,恩科上好好努力一回,别叫先生失望。” 温庭开恭敬地再行上一礼。 梁山长看着他出了院子,双手拍了一下,从左边走出来个绛紫色的身影,正是那位陆敏衍,神情冷淡,看向离去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冰冷,叫梁山长都有些意外,“陆兄觉着我这学生可如何?” 陆敏衍淡淡瞥他一眼,“是个知机的,到不捧着你,还敢说你的短处。” 梁山长被说着毛病处到也不生气,他们夫妻自有另一番相处的情趣,这只情趣不当为外人所知,他自也不会同陆敏衍提及,“既不是那般莽撞、不知变通的、也非是那种投机取巧惯会奉承人的,不失为个君子,叫我家宝珠嫁于他,到不会叫宝珠吃了亏去。” 陆敏衍闻言,神情更淡,“何须这般,到叫他白占了便宜。” 梁山长望他一眼,打趣道,“你呀未成过婚,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关系?宝珠总要嫁人,我是男人,晓得男人的想法,不管嫁谁都恐怕要面对舅姑,还不如嫁个弱势些的,叫他们只管敬着宝珠就成。” 陆敏衍便不再说这些,就往英国公府上去。 顾妙儿回了英国公府,面上还是含着笑意的,脸颊带着一丝红晕,到底是羞的,时不时地想着表哥那副呆样子,到又觉得自个儿唇瓣上烫烫的,好似沾了甚么火一样。 桃红还跟她打趣,“姑娘,您现下儿可放心了吧,表公子他定会叫姑娘如愿的。”她说着先下了马车,就去扶着顾妙儿下来。 顾妙儿虽心下这么想的,到不敢这话说出口,主仆俩一道走向侧门,到不意间见后头宁国公府上的马车过来,让两人都不由侧目瞧过去,绛紫色的身影便下了马车,马车并不入府里,他只身一人进了往她们的方向过来,叫她们主仆看得一时怔愣。 偏那身影好似未见着她们主仆一样,神情冷淡地进了侧门。 顾妙儿方才被他在青山书院莫名其妙一阵排喧,现下儿还记着呢,见他这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却被桃红惊怕地扯了扯袖子,她只得悻悻然地装作没事一样。 桃红见着他去的方向,深深地松口气,“姑娘您也是敢呀,人家可是甚么总宪大人,您呀还记着那点子气,可别记着了,您想着表公子将来入朝为官,不要为着这点子事再叫人记着呢,婢子想着这些个大人恐怕都不太好相与,万一得罪了,叫表公子也……” 顾妙儿听得头疼,还未去往兰花院,就见着陈老太太身边的厉嬷嬷过来,赶紧就上前招呼厉嬷嬷,“嬷嬷可好,这会子出来可有事?” 厉嬷嬷见着她,便松口气,忙笑着道,“表姑娘,您可回来了,到叫老奴好找。” 顾妙儿有些疑惑,“嬷嬷寻我可有甚么事儿?” 厉嬷嬷就上来拉她往庆和堂去,“哎,我的表姑娘,哪里是老奴寻您有甚么事儿,是老太太寻您有事儿。” 这一说,把顾妙儿说得心下担忧,她素来晓得那位老太太不将她放在眼里,待她只是个面子情,她到未有任何不适,能叫她留在国公府里已经是幸事了——至于老太太同母亲及母亲生母之间的恩怨,到不与她有干系,她只管奉承着老太太一回就是了,将来表哥让人上门提亲,也没的她自个论亲事的道理,总得要府里的人给她出个面儿,不管是老太太也好还是两位舅母也好,总得叫她们给作个主才算事儿。 她这么一想,就愿意到陈老太太跟前奉承了,穿过垂花门,到还有心儿问上一句,“嬷嬷可知道甚么总宪大人,方才在街上听那么一耳朵,到叫我好奇呢。” 厉嬷嬷到未有讶异,就当她在外头听的,当下就说起来,“昔年,我们国公爷同苏府上的小阁老,还有宁国公府上的六爷都是打小儿的交情,只后来这交情上就淡了,也不怎么往来了。” 陆敏衍在宁国公府排行第六,也有称他为陆六爷的。 顾妙儿一听,想着这中间交情怎的就淡了?到也没问厉嬷嬷,只藏在心里头。 到了庆和堂,厉嬷嬷先进见了陈老太太,得了陈老太太的话才出来亲自领着顾妙儿到陈老太太跟前,轻笑着道,“老太太,表姑娘过来拜见老太太了。” 陈老太太半眯着眼睛,额头戴着嵌了三颗红宝石的抹额,中间那颗红宝石较为硕大,两边的两颗红宝石就显得小些。她张开眼睛,视线落在行礼的顾妙儿身上,见她姿态袅袅地行礼,眼里便掠过一丝厌恶,待顾妙儿行完礼,她就将外露的情绪收了起来,“起吧,坐着。” 丫鬟端过绣凳,且叫顾妙儿落座。 顾妙儿方才觉得被人盯着看,那目光叫她不舒服,可抬起头也瞧见老太太温和的笑容,她心下虽有疑惑,可也未曾多想,也跟着笑得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儿跟绽开了花的向葵般,“外祖母夜里睡得可安?妙儿一贯念着外祖母呢。” 陈老太太摆摆手,“你的孝心,我是知的。如今你大舅母回府,你大舅舅又在府里,本应当是喜事,偏叫我不放心,他们俩呀,一个脾气倔,一个性子硬,这么多年到一直未有孩子,叫我极为忧心。” 顾妙儿一滞,到不明白老太太提及这桩事为何,她一个外八路的外甥女,怎好听这桩子事?到是羞红了脸蛋儿,一双清亮亮的妙目瞧向老太太,嘴上劝慰起来,“妙儿觉着大舅舅十分有主意,大舅母也是很好的人。” 陈老太太闻言,别有深意地问道,“你也觉着你大舅舅好?”她亲生的儿子,同她不亲,也就面子上敬着她了,她到不盼着同长子母慈子孝,就认定了一桩子事,既是长子无望得子,那般就叫次子或者次子后人袭了爵位就好。 偏顾妙儿不知她这般为着次子打算的“慈母心肠”,只当是问上一句,也就喜滋滋地回了一句,“妙儿觉着大舅舅极好。”就是有一桩子事不好,引章先生那般的人物,到叫大舅舅给困住了。 陈老太太还问道,“那你觉着若给你大舅舅纳个妾在身边伺候,可好?” 到把顾妙儿给问住了,大舅舅纳妾这种事还须得同她说吗?她哪里管得了大舅舅的房里事,更是脸上红得同那樱果儿的艳色一般,“此事自有外祖母同大舅母操持,妙儿是小辈,如何敢管大舅母的房里事……” 她说得很轻,是羞的,也是恼的,羞的敢露人前,恼的便不敢,只得自个咬了吞入肚子算了。 她一个姑娘家,老太太到是与她论纳妾之事,岂不是叫她难堪? 陈老太太笑得开心,好似不见她的窘况,“看来你也是觉着你大舅舅身边该添人,也成,就叫你舅母安排,这么些年,你大舅舅身边只得你大舅母一个,他堂堂英国公这般,说出去恐是要叫人笑话。你且回去吧,只管在府里安心待着,待你舅母操持好了,也是你的喜事。” 顾妙儿听得稀里糊涂,到了兰花院还是一脸的糊涂。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第八十三章妙儿稀里糊涂不知事,葛嬷嬷奉命 更何况老太太还说了也是她的喜事。 顾妙儿就闹不明白这桩子事喜在哪里,又怎么会是她的喜事。 桃红说道,“姑娘,怕是老太太也就这么一说?” “到不像,”顾妙儿摇头,“老太太那样的人物,岂能叫我过去就这么说上一嘴?” 桃红想着也是,只猜不透这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也是奇怪,自打姑娘您进了这府里,也不见着她待您如何亲近的,怕是也不愿意见着您的,可这番到把您叫过去说了这叫人不明白的话,叫婢子都觉得糊涂呢。” 就是这么个理儿,想想嘛就叫人觉得不对劲,又察觉不出来什么不对来,顾妙儿到想同李嬷嬷说上一嘴,这不念着李嬷嬷,这李嬷嬷真跟曹操一样真的就来了。 她掀了帘子进来,“姑娘可回来了,表姑娘的事可定下了?” 顾妙儿好似忘记同她的龃龉,刹时就站起来,“嬷嬷,我的好嬷嬷,你可来了,方才老太太唤了我去庆和堂,那话儿说得我一头雾水,到不明白老太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李嬷嬷也好似接受了她要家去的主意,也不再提起这事儿,到样样儿都由着她的,前儿还要替她收拾了行装,到叫她叫表哥接出去,只事儿没成,到叫她白费力气儿。 她闻言笑道,“先前在这府里,老太太脾性儿最要好,恐怕只是唤了你过去亲相一下。我们过来投亲,哪里又值当得叫老太太费心思呢?” 顾妙儿一听,到是觉着李嬷嬷说得真有理儿,她是什么份位上的人呀,值得人家老太太算计她?若真这么一想,到像是她往自个脸上添金,不免就笑出来,“也是嬷嬷说得对,我怎么就着相了,我身上有甚么值得老太太算计于我?到真是想多了。” 桃红还是觉着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是也跟着她家姑娘一样信了李嬷嬷的说法。 “姑娘,曾表姑娘来了。”银红并不轻易进了内室,而略扬高了嗓音在外间禀道,“问姑娘能否一见。” 顾妙儿心知曾元娘必是为了亲事而来,恐怕是坐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前往二夫人梁氏处问,就往她这边儿来,她赶紧道,“是曾表姐来了,请了曾表姐坐上一坐吧。” 不多会儿,曾元娘就来了,面上还有几分忐忑,身边就跟着晚翠一人。晚翠明显面上憔悴一些,跟在曾元娘身后。 曾元娘见此间人都在,稍按下心里的焦急,就朝顾妙儿使使眼色。 顾妙儿知她意思,连忙叫人都退下去,屋里就坐着她同曾元娘二人,她坐在桌边,又就让曾元娘也坐下,“好姐姐坐着吧,别站着。” 曾元娘刚想坐下,屁股还未沾上椅子又急切地站起来,“好妹妹,快与我说说苏老太太可如何说?” 顾妙儿见她急切,就卖了个关子,“二舅母同苏老太太私下说的,并未同我说过,我也并未听见那苏老太太如何说的……” 曾元娘一听,牙齿不由自主地咬着唇瓣。 顾妙儿不慌不忙地再接着讲道,“二舅母出来说这事算是定了,就等二姨母往京里亲来,为你办婚事呢。我这里就恭喜姐姐了。” 曾元娘晓得这事儿算是定了,只她未曾听亲耳听见,那颗心还悬在半空中,生怕这事儿出了意外,此刻她稳了下来,“母亲已经在入京的路上了,恐怕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母亲还未见过妹妹,若见着妹妹,定会喜欢妹妹的。” 顾妙儿到不指着别人喜欢,她自有自己的主意,“我还未见过二姨母,如今也有机会见上一面了,只宫里的那位恐怕无缘得见了。” 曾元娘一听宫里的那位,面上喜色便收了些,略压低了声儿提醒道,“妹妹可别在大舅舅跟前提起我们那位大姨母,她身份尊贵,宫里头没有皇后,她如今是宫里头一个,早些年还传出话来说官家有意立她为后,只不知这事儿一直未成。” 顾妙儿哪里知道这些个事,她生长的家庭也叫她有了点见识,可那点子见识根本比不上曾元娘这官家小姐,虽是武将之家,到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与她这样儿小门小户的不同的——就比如苏老太太让曾元娘为孙媳,就二夫人梁氏几句话就说通了。“姐姐真是厉害,连这些都晓得,我还是头回听说这样的事,到叫我听都不敢听了。” 曾元娘自有几分将自己高看的,在顾妙儿跟前便有几分自得,“大舅舅最不喜外祖母同宫里的娘娘牵扯,我头回入京那一年,大舅舅还住在府里,只听说因着宫里的娘娘缘故,才叫大舅舅一气之下去了庄子上住着,竟是一年也回不了府里几次。” 顾妙儿闻言微张了嘴,“还有这等子事,那大舅母怎的还住在府里,缘何不肯去庄子跟大舅舅一起?”她想着难不成引章先生就那会儿叫大舅舅瞧上了眼吗? 曾元娘失笑,手指刮过她的鼻尖,“哎,你还小,哪里知道这中间的缘故?大舅舅与大舅母素来不合,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大舅舅鲜少进主院,就权当大舅母当摆设一般。且大舅母还是大舅舅去边关之前为大舅舅娶入府里的,大舅舅那会儿回府,才晓得京里传他早就战死,不光老太太就想叫宫里的娘娘往官家跟前说叫二舅舅承爵的话,大舅母又想回了锦乡侯府。” 这一听,听得顾妙儿都有些难受,到底大舅舅那般的人物,便是她小,也是听说过英国公如何英武之事,又是如何生擒那蛮夷头领之事,岂料他人还未死,府里并不细细打听一番,到个个儿都盼着自个儿的好处—— 她轻轻地叹了声,“大舅舅好生可怜,竟是没人疼的。” 曾元娘见她这这般情状,心下不免生妒,她来府里都好两年,与那位声名赫赫的大舅舅也就年节时拜见过,也没见大舅舅她如何。若是大舅舅待顾妙儿也是这般,她恐怕就不会生起心结,可顾妙儿被老太太使唤着去请大舅舅回来,大舅舅竟是回来了,如今到一直住在府里。“妹妹这话说的,大舅舅他难道还要妹妹可怜不成?” 话音刚落,她惊觉自己失言,连忙轻咳了一声,赶紧换了语气,“妹妹,我是说大舅舅那般英雄人物,无须我们当小辈的替他可怜,若替他可怜,岂不是有碍他的赫赫威名?” 顾妙儿先时有些不高兴,差点忍不住要同她争辩起来,听着她后补上的话,虽不至于十全十美,可说得也有点儿道理,就索性绕过这事儿不提了,“姐姐说得是,既是姐姐这桩子亲事定下来了,我就先恭喜姐姐了。” 曾元娘顿时羞红了脸,嗔怪道,“好妹妹,你怎么的也打趣我来了?” 她说着就要伸手过去挠顾妙儿,顾妙儿见状就绕着桌子躲,她往左边,她就躲右边,她往右边,她就往左边走,两个人来回嬉闹了好几回,总算是闹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曾元娘先举了手。 她喘着气道,“好妹妹,好妹妹,且让我歇上一歇,且让我歇上一歇。” 顾妙儿也喘着气,“姐姐,我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但是她不肯先歇,就盯着曾元娘的一举一动,“姐姐你先歇,我再歇着。” 这是防着她自己歇了,叫曾元娘抓个正着。曾无娘不由笑道,真的就坐下了。 顾妙儿也慢慢地坐下去,就扬声道,“桃、桃红……” 桃红掀开帘子进来,“姑娘快要用午膳了,表姑娘可同我们姑娘一道儿?” 曾元娘无力地摆摆手,面上粉润得很,“不,不了,我叫晚翠扶我回去。” 桃红立时去换了晚翠进来,就让晚翠扶着人走了。 这厢顾妙儿在用饭,从老太太及长房就送来做好的四季衣裳,甚么样儿的色儿都没有,惟独不见红色的,到叫亲自点收的桃红有些不解,她们姑娘不是非得红色不可,只这四季衣裳各有六身,共是二十四身衣裳,竟不见一身红的,还真的叫人觉得有些稀奇。 还未待桃红收拾好东西,就听外头银红说大夫人身边的葛嬷嬷来了,桃红立时出去相迎,“葛嬷嬷,我们姑娘还在用饭,您过来,可是大夫人有甚么吩咐?” 葛嬷嬷抬着下巴,“既是表姑娘在用饭,老婆子我就去伺候表姑娘一番。” 桃红面有难色,连忙相拦,“哪里能叫嬷嬷伺候我们姑娘,真叫嬷嬷去伺候我们姑娘,婢子这样的该去先太太跟前请罪去了。” 葛嬷嬷闻言笑道,“表姑娘这进了我们国公府,自有她的好运道,你也别着我,也好叫我进里头伺候一回表姑娘,也好叫表姑娘将来富贵了能记着我的情。” 这话更把桃红弄得糊涂,心想难道葛嬷嬷也晓得表公子才学出众将来必能高中?她赶紧道,“我们姑娘可不是那等不记情分的人,便是将来也是不会忘记嬷嬷的。” 第八十四章葛嬷嬷拿话诱银红,顾妙儿亲往长 葛嬷嬷当即就笑着道,“那我先谢过表姑娘,就劳烦桃红姑娘去看看表姑娘现下儿可用好饭了?大夫人让我过来请表姑娘过去一趟。” 桃红就请葛嬷嬷坐在外头,银红便见机地奉上茶来。 葛嬷嬷视线扫过银红,到觉着有些面熟,“你是?” 银红自然是认得葛嬷嬷,大夫人身边信重的嬷嬷,府里人哪个不认得呀,就赶紧奉承起来,“婢子小时在家中见过嬷嬷,嬷嬷还同那会儿一样年轻。” 葛嬷嬷先是一愣,后又慢慢地笑开来,“可是张家的丫头?” 银红点头,“嬷嬷记性可真好,还记得婢子是张家的。” 葛嬷嬷面上就难掩得意,神情便有些轻狂起来,“这府里头哪里还有我不识得之人?你老子娘可还在内院里伺候?” “回嬷嬷的话,我娘早不就在内院里伺候了,”银红十分恭敬,“跟着我在庄子上呢。” 葛嬷嬷也就随口一问,并不放在心上,“庄子上也好,你爹到底是庄子上管事的,你娘这样子比起来可我好多了,我这个年纪还得伺候在大夫人跟前,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也就这样子过了这么多年了。” “嬷嬷您是大夫人身边最信重的,府里头哪个丫鬟不羡慕您呢?”银红奉承着,“与其做了爷们的姨娘通房,还不如做成嬷嬷这般儿,便是没能许人,也是好的。” 葛嬷嬷听得这话十分舒坦,“哎,哪里呢,也就你这么说了,我也是大夫人给的脸面。” 不过,葛嬷嬷也不是那等轻易就叫人哄过去的,话才这么说,嘴上还是问道,“若我记得没错,你先前在外书院伺候,何以来了表姑娘这处?” 银红脸色瞬间煞白,视线就看向帘子那处,生怕里面有人出来,见帘子处没有动静,她才略放心,就郭哀求地看向葛嬷嬷,压低了声儿道,“婢子是二夫人让过来伺候表姑娘的,还望嬷嬷别……” 葛嬷嬷端起茶盏浅尝了 下,“放心,你只管伺候好表姑娘,不单要记着二夫人让你过来伺候表姑娘的恩情,也要记得这府里头还得看着长房,你定是知道的吧?” 银红点头,“婢子省得的。” 葛嬷嬷见她乖觉,面上就带了几分自得出来,“你们表姑娘夜里怕是要歇在长房里,桃红瞧着还是个生瓜蛋子,我瞧着你有几分知机,恐怕要你守着你们表姑娘,可成?” 银红隐约听出几分不对来,可一时又说不好是为着什么,但想到往兰花院来之前,得了二夫人的吩咐,便是得听二夫人的话——她不光自己身契在二夫人梁氏处,便是一家子老小的身契都在二夫人那里捏着,哪里还有甚么由着她自己的活法,如今又叫葛嬷嬷不软不硬地提起她先前在外书房的事,等于是把柄握在人家手里,“还请嬷嬷示下,也好叫婢子晓得如何伺候表姑娘。” 葛嬷嬷看她一眼,就一笑。 那目光露骨,那笑意透着一丝意味不明。 银红也不敢再问了。 顾妙儿从里面出来,见着葛嬷嬷,便笑着迎上去。 葛嬷嬷也不敢托大还坐着,虽说她瞧不上顾妙儿,面上的体面还是给得极足,还要给顾妙儿行礼,“表姑娘,今儿是好日子,大夫人叫老奴前来接了表姑娘过去。” 顾妙儿可不敢受她的全礼,这点规矩她是懂的,“劳烦嬷嬷走这一趟,大舅母唤我过去,也不必让嬷嬷过来,嬷嬷您受累。” 葛嬷嬷享受着这种奉承,欠了欠身,“表姑娘记得老奴的一番好意就成,且随老奴走吧。”不过,她下下打量了顾妙儿一眼,到有些诧异,“表姑娘怎的未换上新衣裳?老太太同大夫人的心意,是表姑娘不喜吗?” 顾妙儿莫名收了衣裳,心下还有疑惑呢,这不年不节的,到给她备上这么多身衣裳,叫她实在是收得有些奇怪,“也不必现下儿就穿,嬷嬷可非要换?” 葛嬷嬷心下嗤笑,面上柔和地笑了笑,“老奴就是说上一句,就由着表姑娘吧。” 她说就是说上一句,顾妙儿却听出这言外之意来,是想让她穿——她装作听不出来,就笑得一脸儿天真,清亮亮的眼睛看向葛嬷嬷,在她跟前转了一圈,“嬷嬷看我这身,可好看?” 鲜嫩的颜色,就似她的人一样鲜嫩,无法叫葛嬷嬷违心说不好看,面上的柔和笑意就有些僵住了,“表姑娘且随老奴走吧。”声音就透了点疏离。 顾妙儿就走在前头,葛嬷嬷看向要跟上来的桃红,就伸手阻拦了她,指指银红,“你不必去了,就让银红跟着去,我们大夫人不乐意见着外人,银红竟是府里的,就让银红跟着去伺候姑娘吧。” 桃红巴巴地看向自家姑娘,见姑娘朝她摇摇头,不由得有些儿沮丧。上回姑娘去了长房,连她都不能跟着,这会儿有了银红,到叫葛嬷嬷亲点了银红。 她就拉着银红到一边,仔细吩咐着,“你可好生伺候我们姑娘。” 银红被亲点了,心下自是十分慌乱,听得桃红这般吩咐,自是赶紧点头应是,“桃红姐姐,你且把心放上一放,我定会好生伺候好姑娘的。” 话虽这么样子说,到叫桃红心下稍安,想想不过去长房大夫人之处,哪里能发生甚么事儿?恐怕是她多想了。只她再多想,也猜不出来这府里人的打算,就算是再外八路的外甥女,怎的就能叫她成了舅舅的妾室呢,谁也未曾想到这个。 顾妙儿往长房去了,先是拜见大夫人柳氏,瞧着柳氏那脸色比先前还要更好一些,她心里还有些欣喜,来这里伺候大舅母的事,恐怕也就这两天罢。“大舅母,昨儿夜里可好?” 银红被拦在外间,不叫她进去跟着伺候。 柳氏靠在大引枕上,回府几日,到落得个清静,却也叫她觉得过于清静,见她身上一身的鲜嫩,眉头轻蹙起来,“怎的还穿着旧衣,未穿我与老太太送去的?” 顾妙儿身边但凡有个经年的老妈妈伺候着,也会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可她虽有个李嬷嬷,李嬷嬷有着自个儿的心思,恨不得叫她同英国公成了事,好让底下的叁姑太太出口恶气,哪里还会去提点她这事儿——她在家中都是由着自个性子的,人家送来衣裳,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到就立时穿上的人,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含羞带怯道,“大舅母,方才嬷嬷说我这身好看,您觉得不好吗?” 葛嬷嬷没料到事儿竟扯到她身上,暗暗将她恼了个透,想着不过是个孤女,也是老太太执着,大夫人心善,才容得了她成为国公爷的妾——她面上沉了沉,到晓得柳氏的脾性,赶紧就上前讨饶,“大夫人,老奴觉得表姑娘这一身可鲜活得紧,到叫咱们屋里添了丝颜色,也好叫大夫人眼里头瞧着鲜活些。” 柳氏手指指她,嗔怪道,“我也不过这么一问,你到还有这么许多说法。” 葛嬷嬷知机,“也是表姑娘长得好,穿甚么都好看。” “嗯,是好看,”柳氏朝顾妙儿招手,示意她近得身来,“妙儿,你过来,好生叫我看一看?” 顾妙儿自是上前,往床沿一坐,张着双清亮亮的眼睛,“大舅母可要看我甚么?” 柳氏伸手向她的脸,眼见着她的手伸过来,叫顾妙儿下意识地站起来,上回记曾元娘摸了下身子,叫她很是抗拒这些动作。 “大舅母,我不习惯叫人碰脸。”她见柳氏面色不好看,赶紧替自己辩解。 柳氏那手就收了回去,面上不怒反笑,还与她亲热地说道,“我左看右看,越看你的脸越像叁姑太太,这也是奇了,竟有这么相像的。” 顾妙儿听到此际,又讪讪地坐下,嘴上忙道,“我也是觉得奇了呢,大概是为着成全我与母亲的母女之情吧,叫我们这般相像。” 柳氏失笑出声,“你这张嘴怪会说话,还喜欢老太太与我送你的衣裳吗?” “自是喜欢的,妙儿方才还想着要谢过老太太与大舅母您,”顾妙儿也是乖觉的,人家送衣裳给她,她自然也要表示一下谢意,“都是老太太与大舅母待我好,都叫妙儿无以为报。” 柳氏眼里闪过一丝暗沉,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哪里就有甚么无以为报的,说得多见外,都是自家人,妙儿你这么见外,要是叫你大舅舅听见了,恐怕要埋怨我亏待你这个外甥女。” 顾妙儿心下一慌,赶紧道,“大舅母待我这般好,大舅舅若是还要埋怨大舅母,我定在大舅舅跟前替大舅母您喊不平呢。” 柳氏面露赞许,朝外看过去,“爷,您回来了,怎的不出声?” 是大舅舅? 顾妙儿就转头看过去,一直还未看清楚舅舅的长相,她还想着要看看,万一在路上可认不得舅舅那说出来可真丢面儿,俏生生的面容上就带出喜色来,顺着柳氏的目光看过去。 PS:哎哎,又是周五了,挺好的哈哈,一周过得这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