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天下》 乱世来临&意外抉择 风雨坐在圣龙大学堂的图书馆里,无聊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圣龙帝国由一代大帝圣太祖一手创建。昔日里,娴熟东方武学的圣龙军团和掌握五行术的天机旅追随在大帝左右,横扫天下,建立了世界第一大帝国。 可惜经过数百年的苍桑变迁,帝国内部皇权旁落、四大家族一手遮天;贵族们醉生梦死,平民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上下尖锐对立;军队纪律松懈、士气低落,五行术和东方武学的精华流失严重;而西方则兴起了魔法狂潮,并建立了强大的骑士团;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堂堂帝国不仅遭受了日渐兴起的麦坚、呼兰等强国的威胁,还遇到了印月、安宇、等次流国家的侵扰,甚至一些属国也敢一捋巨龙的胡须。 不过,虽然曾经拥有堂堂天朝之称的圣龙帝国已经步入了衰老期,然而由圣太祖首创的圣龙大学堂,拥有千年的历史,才俊辈出、精英荟萃,依然是各国贵族送子女求学的首选之地。由于这里培养出了无数优秀的帝王将相和宗师巨匠,当然水涨船高,这里的学费也是世界少有的。 作为圣龙帝国的顶级学院——圣龙大学堂下属的圣龙图书馆,更可以说是神州乃至全世界最优秀的图书馆,收藏的资料数目之全、种类之广,号称天下之最。 一想到这里,风雨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幸运。作为一个流浪的孤儿,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根本支付不起学费。出于对研究历史不可救药的酷爱,风雨便以替大学堂图书馆免费打工做管理员为条件,混入了学校旁听。 在圣龙图书馆作管理员,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因为图书馆的书都有五行之术的护持,这就要求图书馆管理人员必须会使用五行大fǎ。由于学习五行术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使用起来必须耗费大量的精神力,所以在近代被日益繁盛的学武热所代替。作为圣龙帝国开国两大绝学之一的五行术(另一样是东方武学),现在只有长老院的长老和古老世家的嫡系子弟才能学会。 问题是要从每天早上六点工作到晚上十点,虽然是两个人轮换做,其工作的辛劳度还是使贵族子弟望而却步;而管理员地位相对并不高,那些长老自然不会绛尊屈贵。 幸运的是,母亲留给他的一张记载着一套武功和一些五行术修炼方法的羊皮,帮了大忙。(这件事让这位爱乱想的男人常常想入非非,把自己幻想成贵族或王子。) 不管怎样,在图书馆一直头疼缺少管理员的情况下,风雨很容易的就混了进来。也正由于此,使风雨比任何学生更深入广泛的接触到了圣龙帝国古老而悠久的文化、思想和武学精髓,以及一些古老的秘辛。 “同学们,不好了,呼兰征集五十万大军南侵,我军大败,伦玉关失守!皇上准备御驾亲征!”突然间,一阵喧哗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也打断了风雨的发呆。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间原本安静的图书馆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内有盗贼蜂起,贵族专权;外有列强威胁,主权沦丧。天下大变、乱世来临!”风雨随手写下了这段话。只是即使是当事人也没有想到,这段话居然成了准确的预言。 圣龙历753年,时代的万花筒在历史的大舞台上拉开了一幕又一幕的悲喜剧,节奏之快、变化之大、影响之强烈,令后世无数的史学家穷其一生,化在研究和争论这一年的众多事件上。可惜立志于当史学家的某人,在日后却痛苦的发觉自己无法作为一名史学家来研究这极富历史意义的一年,——因为他不当心成为了重要的参与者,并且不由自己的卷入了整个风云变幻的时代。 毫无责任感、借机提前结束图书馆营业的风雨一步入校园,就发觉整个学堂笼罩在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中。有惶惶不安、准备南逃的;也有群情激愤、想要投笔从戎的,而更多的是对整个局势茫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 “呼兰的大军已经直逼圣京了,现在正是我辈男儿效命沙场的好时候!风雨兄还准备作缩头乌龟吗?” 拦住风雨去路的是一个锦衣华服、有些激动的少年。和一心想冷眼看世界的男人完全不同,林玉寒无疑是第二种人。作为名门之后,他一直有着一种忠君报国的热忱和自觉。所以当他看见那个正为了可以减少工作时间而高兴的某人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不过风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身上了。 晓兰,这是一个令他无数次魂引梦牵的名字。 曾几何时,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山盟海誓,永不相离。 她是他心中的女神,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神圣而不可侵犯。 她令他热血沸腾,不知不觉中心甘情愿的献出一切! 可惜时间在变迁、世事无永恒。 如今的她依然娇小玲珑、依然楚楚可怜。 然而用以依偎的对象早已经人是全非。对面的少年出身名门,是当代兵马大元帅高战的外孙、锦州太守林仁山的独子,气宇不凡、文武双全。光这些就让风雨感到自形惭愧。 “对不起!”晓兰低声道,双手还如小时候那样不安的搅动这衣角,不过她立刻抬起了头,大胆的对视着风雨,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虽然你对我很好,不过我不想再过贫寒的生活了,我更需要的是一个强者来保护我。而你能做到吗?你什么都没有,根本不能够给我幸福!” 风雨呆呆的站立良久,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一直以来,饱经人世炎凉的他养成了旁观者的习惯,身世的低微也使他无法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出人头地。 然而真会永远都是这样吗?我真的会什么都不能给予你吗? 风雨用力摇了摇头,想起了刚才自己在图书馆写下的话:乱世来临! 不错乱世将要来临,一切都会产生变化。风雨长长的吐了口气,多年来为生存而奋斗的经历,让他很快让自己恢复过来。虽然这一根刺仍然留在心中,不过风雨知道自己至少不会再象刚才那样脑子一片空白了。 没有林玉寒料想中的那种激烈反应,风雨只是非常淡然的说了声:“好啊,祝你得到幸福!”就转身要走。多年来养成的冷静的习惯,使风雨无意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情绪失控。 “小子,你是不是男人?”对于没产生预想的效果,林玉寒有些恼羞成怒。众星捧月的生活使他决不允许事情不如他的意,于是积聚了七成功力的一掌向风雨袭来。 没料到的是,风雨微微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竟然轻松的避过了这一掌。 “住手!”就在林玉寒准备在出手时,朝着变走过来的楚天辞急忙叫道。他是风雨在学院为数不多的朋友。 不过真正让林玉寒住手的是因为跟在楚天辞身后的一男一女。 男的风流儒雅,居然是近年来圣龙大学堂的风云人物傅中舒。他出身平民,却以而立之年就位居吏部侍郎,智谋冠誉神州,成为了无数年轻人的偶像。 女的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正是林玉寒的表妹、征北大将军的独生女卓静雯。 林玉寒不想在这两人面前失去风度,冷哼了一声,愤愤而去。 风雨则朝楚天辞点了点头,无视卓静雯不屑的眼神和傅中舒若有所思的注目,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强者! 两个强烈的字眼深深的映入了风雨的脑海。 一个疯狂的主意突然涌上了心头。 无论是时代的脚步,还是个人的情感,冥冥之中都逼得风雨无可选择的融入了整个大时代的步伐。 投笔从戎 “喂,你这人好大的架子!” 风雨抬头一看,只见卓静雯身形一转,挡住了他的去路。 风雨不由有些火了,从一开始最应该发怒的自己没有发作,倒是这些贵族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当下暗自忍住怒气,冷冷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卓静雯一愣,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拦住风雨。一开始,她是不满意的表哥持强凌弱,但是看到风雨的忍气吞声之后,就看他不顺眼;不过说到底自己也没有拦住别人的立场。 风雨的态度更是让她难堪,从小到大都受到众人宠爱的她,习惯了吁气指使,还从没有别人敢这么对她说话的。 眼下骑虎难下,便冷冷的回道:“哼,你现在神气什么,刚才怎么不见你有火气。” 风雨脸色一变,虽然刚才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然而那根刺始终扎在自己的心中,如今更是被卓静雯无情的挑起了心中的刺痛。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冲动,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像自己这样的平民,在贵族面前是不可能有任何保障的。只要自己还没有真正的掌握权利,就必须忍受一切痛苦。 于是他沙哑的说了一声:“让开!” 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消失在卓静雯的面前,只见几次的身影闪烁,便消失在数十里之外了。 “五行遁地术!”傅中舒的话惊醒了目瞪口呆的卓静雯和楚天辞。 “什么是五行遁地术?”楚天辞疑惑的问道。 “这是当年追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天机旅所拥有的五大绝学之一。想当年可是有无数的敌方大将死在了这套绝学之下!它有点类似于西方魔法中的空间大fǎ,可以在瞬间转移,来无踪去无影,难以预测。不过像这样高位的五行术必须是七品以上的高手才会使用,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的修为了!” (注:圣龙帝国的武学和五行术的品级共九等,最高为九品,目前拥有此级位的绝对不超过十人。) 傅中舒顿了顿,接着问楚天辞道:“你和他很熟吗?” 楚天辞挠了挠头说道:“这家伙不知怎么学会了一点五行术,再加上喜欢研究历史,正投家父口味,所以就一直接济他,还让他进入了圣龙图书馆。不过以前我也不知道他会有这么高的修为,倒是一直以来听佩服他对时局的看法。” “哼,就只会逃跑的家伙,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高深的能力?”卓静雯虽然暗自心惊,但却依然十分嘴硬。 傅中舒摇了摇头,说道:“令尊身为堂堂圣龙大学堂校长,提拔了无数俊杰,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赏识,决不一般。此人身怀绝学,却能够审时度势,忍常人所不能忍,日后必有作为。小楚,希望这次我们从鄂州回来,能看到你这位朋友有所表现!” “好了啦,今天我可是来为两位去鄂州赴任而饯行的,别谈论这家伙了。”卓静雯不耐烦的说道,“这种人连女朋友被抢了也不敢吱声,会有什么能耐,我看啊,像他这样的还是死了的好!” 很显然,卓大小姐有些正义感过剩。 这时远处的风雨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背后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今天的事情让他有一种十分疲惫的感觉,强压在心中的怒火几乎要沸腾。 女友绝然的言语、情敌挑衅的眼神、众人不屑的目光,以及自己目前并不理想的处境,突然间让风雨厌恶起眼前的生活。 看来,自己的确不适合做置身于功利之外。 吃惊于自己一反平时对外界的冷淡,风雨暗中苦笑的想道。 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老大,真有你的,朝廷果然败了!你让我和秋里储备的粮食一下子就被那些商人全包下了,这下发大财了!”远处跑来了两个人,其中那个足足高出风雨两个脑袋的大个子正提着一个钱袋,硕大的脑袋一摇一晃,声音大得五里之外都可以听到。 “小子,你不做商人可真是可惜了!”跟在后面的少年身形修长,面色稍微有些苍白,但不可质疑的是一个美男子。 风雨一看到两人,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没法一个人呆着了。大个子叫洛信,美男子是秋里,两人和风雨一样都是孤苦伶仃的流浪儿,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和整天埋在书堆里的风雨不同,一天不打架就骨头痒的洛信和为了更方便泡美女而去当军官秋里,很早就参军了,现在都已是圣龙军团的百夫长了。 好友相见,风雨强打起精神和他们开了会玩笑,顺手把赚到的钱平分了——早在几个月前,风雨就预测到呼兰会向圣龙开战,而且会大占优势,所以就叫着两个难兄难弟把手边的积蓄全去买了粮食,果然大捞了一笔。 玩笑过后,只见秋里神色严肃的说道:“果然不出你所料,呼兰突袭伦玉关得手,现在皇上决定御驾亲征,后天我们就要上前线了。我记得你上次谈到局势发展时说过,如果我军主动出击,胜少败多,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风雨思索了一会,说道:“呼兰是骑马民族,擅长野战;我军放弃擅长的守城战而与敌人在平原交锋,实在是一大失策;再加上四大家族动向不明,这一战老实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好啊,咱们又可以赚一笔了!”一心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的洛信高兴的叫道。不过很快在风雨和秋里杀人的目光下委屈的低下了自己硕大的脑袋。 风雨继续道:“如果是以前,我会劝你们乘机离开军队,保命要紧;不过现在我准备和你们一起上战场!” “什么!”秋里和洛信大眼瞪小眼,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一向超然物外的风雨会决定参军确实是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范围。 风雨只好干干的一笑:“你们不会不欢迎吧,这一次我可是准备赌大的了。喂,表个态啊,敢不敢跟我去玩这一把!” 首先反应过来的秋里一把握住了风雨的手,然后两人一起又强行握住还搞不清状况的洛信的手,然后一起大笑起来。紧接着还是一头雾水的洛信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就是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风雨感慨的想道。望着远处的天空,风雨清醒的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将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干戚济世 史载:圣王历753年,圣龙帝国的第十三代皇帝萧纪接到伦玉关失守的消息后,统兵七十万,北上抗击呼兰帝国的南侵,结果忠于皇室的近卫军遭到了重创,皇帝驾崩;四大家族的军队纷纷退守自己的领地,圣龙帝国这个东大陆第一强国从此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 战争的得失自有史学家来评说,而身陷重围的近卫军将士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拚力厮杀,寻求活命的机会。晚上呼兰的突袭将本来就处于劣势的近卫军一下子打得四零八落,面对着号称天下无敌的呼兰铁骑,战场很快就变成了屠宰场。 看着惨烈的战争,隶属于洛信和秋里的这两个百人队的士兵从心里庆幸跟对了人。而那两个百夫长,更是为自己听了风雨的建议而高兴。虽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流浪的孤儿,和酷爱读书与研究历史的风雨不一样,这两个家伙从小就喜欢打打杀杀,早早的投身军旅,很快就升任百夫长。 虽然身为帝国的军官,无论是长得五大三粗、足足高出风雨两个脑袋的洛信;还是整天想着泡妞的秋里,都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家伙。由于对风雨这个从小一起长的兄弟智慧的信任,远远超出了对军事长官命令的服从。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对皇帝的效忠,听从了风雨的建议。 一开战,就由秋里和洛信在前面开路,一把钢刀、一杆长枪左砍右辟之中,一马当先从右侧杀出一条血路;而风雨留在了最后,看似简单的每一剑,都伴随着一个呼兰士兵倒下。两个百人队犹如一条双头蛇在敌阵中自由来去,很快绕到了呼兰大军后方的一处树林中。呼兰大军只顾着向前冲杀,根本没有注意风雨这股部队。 为了摆脱女友离去的悲痛和寻求成为强者的机会,风雨加入了两个好友的百人队,来到了沙场。 对于今天的局面,风雨早有所料。多年的战备荒芜,曾经威震天下的圣龙军团早已名实难符;而四大家族互相观望、心怀鬼胎,更使近卫军孤军深入,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从一开始起,风雨就没有马革裹尸的打算,而是乘乱躲到了敌阵之后;然而这么多的将士也不得不陪着埋骨荒野,还是令风雨心里十分不好受,使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没用,有了一种追求权力的冲动。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只见有大约三百多人的一队呼兰骑兵正紧紧的追击着三名帝国的军官朝这片树林而来。风雨心头一紧,要知道眼前虽然脱离了战场,但呼兰大军就在附近,看来必须将这批追兵全部歼灭,不留一个活口,否则引来敌人大军就糟糕了。于是和秋离对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合作惯了,当下心意相通,立刻做了部署。 不久,这批追兵冲进了树林。不过迎面而来的是一阵箭雨,紧接着秋里率众杀出,只一个照面就解决了一大半。剩余的骑兵正准备逃跑时,却被风雨和洛信堵住了去路,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这些家伙全解决了。 “咦,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一声悦耳的女音,也让风雨吃了一惊。世界真小,被追杀的其中一人正是前几天与好友楚天辞在一起的卓静雯。 双方一交谈,风雨这才得知,原来呼兰大军突袭之后,近卫军一下子崩溃了,跟随父亲出征的卓静雯也与父亲失散了。而楚天辞则早已跟随傅中舒前往鄂州赴任,没有卷入这场战争。保护她杀出来的是卓不凡的卫士陈良和手下的一个门客魏廖。陈良是个老实人,枪使得不错;魏廖则沉默寡言,莫测高深,就是他想出了朝呼兰军后方突围的,这一点与风雨倒是不谋而合。 “末将奋力杀出之后,就想在此设伏,也好为国效力。”风雨随口胡说道。总不能说自己在这儿当逃兵吧。 “哈,你真苯啊!”卓静雯高兴的叫道,死里逃生之余,浑然忘了以前的不愉快。“居然在这儿设伏,要不是本小姐引来了这些家伙,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风雨白了她一眼,见鬼,谁想在这儿设伏了,明明是你这个臭丫头给我找的麻烦。 一帮人在这儿呆了十几天,从战场上收集了不少装备,也聚拢了一些散兵游勇。当派出的探子回来才发觉,圣龙的军队大败,四大家族态度不明;呼兰侵吞了圣龙的晋、并、隋、夏等七洲,目前正在各地四处掠夺。一时间众人对何去何从议论纷纷。 “眼下南归不仅是困难重重,更要命的是南下将受制于人,而留在北方则可以在民族大义的旗帜下,发展壮大。不知将军以为然否?” 无视于陈良的南下主张和秋里怀疑的目光,魏廖自顾自的道:“当今天下大乱,强者为尊,将军何不乘此机会,以干戚济世,成就一番伟业!” 好一个“以干戚济世”,风雨一阵激动,身逢乱世,正是英雄豪杰崛起之际。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时代,凭借手中的力量,造福于百姓,不正是他风雨想要做的吗? “哈哈!”风雨大笑道:“看来先生就是风雨的子房与萧何了!”说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历史记下了这一刻。因为这一刻之后,风雨和他的智囊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在历史的大舞台上导演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型剧幕,一次又一次的震动着大陆上老朽的政治体制,最终令其土崩瓦解。 秋风兵团 察合翰十分开心的骑在马上,作为呼兰帝国的千夫长,他无疑是一位久经沙场的猛将。自从呼兰军大胜之后,当时圣龙的中央政权已经是名存实亡,四大家族拥兵自立,整个中原成了呼兰帝国驰骋的猎场。呼兰人把大批俘获的壮丁和妇女以及掠来的财富源源不断运往北方,去支援对位于圣龙西面的大陆各公国的远征。察合翰就是其中的一支押送队。 突然间,一阵箭雨射向呼兰的骑兵队,人仰马翻之后,只见一个娇艳的红衣少女率领十来个弓箭手骑上战马,朝前面的山上奔驰而去,临走时还不停的做着挑衅的手势。察合翰不由大怒,不过他毕竟是员沙场老将,当下手一挥,三个百人队杀了上去。 当这三百人杀到了半山腰时,怪事发生了。这些骑兵的战马突然停步不前,任凭战士如何驱打,只顾着低下头吃起洒在地上的马豆。原来这些战马劳累了一天,又经过刚才的剧烈运动,如今看见美食当前,那还顾得了其他。 这时候埋伏在山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紧接着一队长枪兵列着整齐的方阵,冲了过来。察合翰一见不妙,急忙留下两个百人队看守,亲自率领其余的人马冲了上去。可是等到了山坡上,摆在面前的只有那三个百人队的尸首了。 察合翰气得哇哇直叫,平白丢了三分之一的军队,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碰到,这不但是大大的丢脸,更重要的是会受到军法的严处。一想到呼兰军严酷的军法,他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别无选择了,察合翰一咬牙率领部下朝山顶冲了上去。 当他气势汹汹的来到山顶时,正在奇怪几枝火箭怎么朝无人的地方射去。突然间大火燃烧了起来,映红了整个天空,火势之猛,即使是呼兰骑士也要退避三舍。这才发觉自己把队伍带到了敌人早已设好的火圈之中。 被烧的狼狈不堪的呼兰人好不容易突出了火圈,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弓箭和杀气腾腾的圣龙骑兵。 很快,这五个百人队也追上了同胞的后尘。 留守的那两个百人队被眼前的战斗吓得胆战心惊,不知何去何从。 不久之后,得胜后的圣龙骑兵从山上大声叫着“杀了呼兰狗,就可获得自由”的口号,杀了下来。 借助地形高度的冲劲和得胜的余威,士气低落的呼兰人根本不是对手。 而被进攻者砍去镣铐的壮丁,也开始展开了对呼兰人的进攻。 出于对呼兰人掠夺家园和肆意凌辱的刻骨仇恨,这些壮丁的勇猛程度丝毫不弱。胜利的天平很快倾向了进攻的一方。 风雨悠闲的伫立在高坡上,这一仗打得不错,全歼了呼兰的一个千人队,俘获了十万金币和大批粮草,还解救了上万名同胞。大批壮丁纷纷请求加入,向侵略家园的呼兰人报仇,经过风雨仔细挑选,队伍一下子扩大到了三千人。 风雨把部队组成了五个大队:一千八百人的步兵队分成了两个大队,分别由洛信和陈良率领;卓静雯率领三百人的弓箭队;秋里率领五百人的轻骑兵队;魏廖率领三百人的斥侯队;风雨则亲自选了最优秀的一百人作为近卫军。 而其余被分发了路费散去的百姓,更会将今日的情况向整个中原传播,用不了多久,风雨和他的军队将名扬天下,与无能为力的圣龙中央军以及袖手旁观的四大家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实力还很弱,但风雨知道,自己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又多了一些筹码。 “我也要参军,凭什么不然让我加入?” 一阵喧哗打断了风雨的沉思。 只见一个少年正气鼓鼓的瞪视着负责整顿军队的陈良。只见他只有十三四岁,长得细皮嫩肉的,十分秀气,粗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女孩呢。 风雨笑着道:“你来参军能干些什么?” “我可以杀敌报国!”少年大声的说道。 “哈哈哈!”风雨身边的战士都笑了起来。 陈良更是大声的说道,“好啊,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加入。” “好,说话可要算数!”少年毫不畏惧的说道,眼睛却盯着风雨,似乎感觉到风雨是这里的首脑。 风雨不由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少年,笑道:“好,你们就比试比试。” 不过结果却让风雨和众人大跌眼镜,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陈良这个身为大将军的卫士,居然被那个叫作欧仁的少年打倒了十几次。 敏捷的身手、刁专的剑路,是这个少年制胜的依靠。反观陈良由于身形过于笨拙,正处于有力无处使的尴尬境地。 在听到解救的同胞说这个少年是为了那些乡亲才被呼兰人俘虏之后,风雨上前制止了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陈亮,当众宣布欧仁加入了风雨的近卫队。 就这样被后世称为轩辕双翼之一的欧仁加入到未来的轩辕宗主的身边。 “人无贵贱之分,唯有强者为尊。我以秋风为兵团名,从今日起我军将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纵横天下,驱逐呼兰,铲除恶霸,凡追随我者,个个为兄弟,户户有其田!” 这就是著名的秋风之誓。后世的史学家一致认为,圣王历753年秋风兵团的建立,无疑是风雨为称霸天下而迈出的第一步!同时也是整个天下格局开始变化的序幕。 经过编组和整训后的秋风兵团很快就迎来了一场又一场大战。 军中立威 “我反对,既然圣京尚未失守,而且卓大将军正在那里主持大局,我们就应该迅速南下勤王,同时也可以护送卓小姐回去。”陈良激动的说道。 “放屁,老子在这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凭什么要老子去为那够皇帝卖命?”洛信拍着桌子,毫不示弱的大叫道。 风雨皱了一下眉,自从得知卓不凡正在坚守圣京之后,秋风兵团就产生了严重的意见分歧。陈良身为大将军的护卫,原本就不服风雨的调度,只是因为当时掌握军队的秋里和洛信全力支持才无话可说。如今他可以说是主张南下的代表。 至于洛信和秋里本来就是土匪性子,在偷袭了押运队,实力大增之后,就一直叫嚷着要把队伍带到山上去。 “将军,不好了,有两队弟兄打起来了!”正在此时,一个士兵跑了进来禀报道。 “怎么回事?”风雨一惊。 “为、为了女人。”那个士兵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什么?”风雨一愣。 只见魏廖叹了口气,解释道:“前日我军救下的妇女,有一些还没有安置妥当,因而在军中引起了一些麻烦。” “哼,强盗就是强盗!”陈良冷冷的道。一旁的卓静雯也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你他妈的说谁?”洛信大怒道。而秋里也罢手按住了剑柄。 “够了,都给我住嘴,传我的命令,让全军集合。魏先生,你立刻去把那些闹事的士兵抓起来。”风雨突然间拍了一下台子,越想越火,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这样下去,军队不是散伙,就是变成了土匪。 其实这也怪风雨自己。众人眼中的风雨从来都是悠哉游哉的,即使是在战场上,风雨也总是凭借自己的智慧,游刃有余。但是有利也有弊,由于风雨一直抱着冷眼看世界的想法,大家在敬佩风雨的智谋的同时,并不认可他是一个威严的统帅。 不过现在风雨知道必须改变自己的形象了。 “杀!” 一声冷酷的命令让在场的将士暗暗心惊。 风雨在问明事实之后,立刻下令当众处死带头闹事的士兵。其冷酷的神色,让即使是洛信和秋里着两个老朋友也不敢上前求情。 风雨站立在高处,面对着鸦雀无声的场面,看着众人畏惧的神色,心里暗暗苦笑。后世的史学家在评论风雨这位日后改变了全天下格局的风云人物时,都认为他是一个绝对矛盾的实体。 在他的一生中,有好几次可以皇袍加身,但他都放弃了,一生没有称帝;但是他也没有作忠臣的觉悟,当面临危险时,毫不犹豫的摒除一切障碍,手段之狠、城府之深。让人很自然的把他放入了枭雄之列。 其实就他的本性而言,酷爱研究历史的他,更愿意做个时代的旁观者,闲时和朋友相处也是很随遇而安;但是他也不是一个绝对的和平分子,为了自保,,即使是手足兄弟也决不放过。正因为如此,时代的激流让他无法选择的走到了历史舞台的前面。 站在众人目视焦点的风雨深知这是一次整顿全军的重要关口。他暗自运转内功,气压丹田,缓慢而威严的说道:“秋风兵团的成立绝不是作土匪强盗,同时我们也绝不是要替贵族、皇帝卖命。 身逢乱世,强者为尊,我要带领你们去打天下,在这个乱世中像一个人一样的活着,享受生活、拥有荣誉。 我要你们在数十年后,自豪的对你们的子孙说:我是秋风兵团的一员——我们保卫了家园,我们征服了平原和戈壁、大海和草地,我们要让天底下一切勤劳、高尚、有才华的人得到生存、生活、发展的空间,我们要为天空下每一寸土地带来自由和尊严! 这是一条充满血雨腥风的道路,这也是一条勇士的征途! 我将带领每一位血性的汉子、每一个视荣誉为生命的战士一起走下去。 我发誓,无论何时何地,我,风雨都将和你们在一起,为荣誉而战、为自由而战、为生命而战!” “誓死相随!” 整个山谷中传出了有志一同的声音,每一个人都被深深的感染了。 风雨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获得了军队的认可。熟读历史的他,非常清楚,军队就是一个不停的以荣誉、胜利和财富来喂养的怪物,从此之后,只要他能够履行刚才的诺言,给将士们带来胜利、荣誉和财富,那么这些纯朴的农家子弟将毫不犹豫的为他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事实上,从这一刻起,秋风兵团真正的掌握在风雨的手里,在日后的岁月中,虽然面临着无数次强敌的威胁、盟友的背叛,以及兄弟手足的分道扬镳,但是秋风兵团的战士始终守候在风雨的身边,不离不弃。 无论他是朝廷的将相还是大逆不道的反贼;无论他是救国的豪杰还是篡权的枭雄。 他始终是他们的将军和领袖、战友与兄长。 将军美人 “眼下,呼兰的主力共三十万人正在攻打圣京,凭我们这几千人去了也是杯水车薪,于大局无补。所以我准备攻打伦玉关。” “什么!”陈良一愣。 “老大,你开玩笑吧!”洛信夸张的叫道。 “虽然那里有许多美女,不过好像还是危险了一点吧。”秋里摸着下巴说道。 卓静雯更是夸张的要上前去摸风雨的额头。 “我同意。”只有魏廖是赞同的——在日后无数的日子里,这个风雨帐下的头号智囊始终像如今一样保持着敏锐的眼光。 虽然刚才大家都被风雨一代霸主的雄姿慑服了,不过要以三千的兵力去攻打号称天下第一关、同时也是呼兰与本土的重要纽带的伦玉关,实在是超出了各人的接受范围。 风雨看这各人的反应,只好解释道:“首先,由于呼兰大军的主力正在围困圣京,同时又派出大批军队在各地收刮民脂民膏,兵力十分分散;再加上伦玉关地处险要,现在又是呼兰的大后方,守备的将士在思想上相对松懈,所以在军事上具备了奇袭的条件…… 其次,伦玉关现在等于是呼兰的转运站,在那里有我们大批的同胞在等我们去解救,还有无数被呼兰收刮的财产业等我们去夺回,一旦攻破伦玉关,有利于我军的发展壮大。 再次,夺取伦玉关,等于是切断了呼兰的退路,犹如围魏救赵,可以一举解救圣京之围,更能大振士气,促进各路豪杰联手早日驱逐呼兰,收复国土。” “可是虽然呼兰在伦玉关的兵力可能不是很多,但应该还是远远超出我军,而且伦玉关易守难攻,又有呼兰四大名将之一的哈里哧镇守,我看还是很难夺取的。”秋里皱眉说道。 “哈哈,前几天我们不就以两百人歼灭了一个呼兰的千人队吗?兵者诡道也,他有良将险关,我也自有伏兵妙计!” 风雨自信满满的说道:“传令三军,一个时辰后向北开拔,我带你们去见我的夺城奇兵。”说着,一脸的神秘。 在众人的迷惑中,风雨把大家带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远远的就看见山谷前面正站着一群百姓,站在前列的是一对男女。 男的剑眉朗目,不怒自威,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摄人心肺的魄力,只是眉宇间有着一层隐隐的忧思,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 女的二十多岁,自然高雅,如果说卓静雯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腊梅,那么她就是清雅的山谷幽兰,自上而下透露出一种成熟的美。 突然从两人的后面窜出一个清瘦的少年,指着风雨挥手叫道:“姐姐,白大哥,你们快看,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风雨风将军!” 摄于卓大小姐杀人的目光,风雨只好从实招来。 原来当日和陈良比武的少年欧仁,出自这个名叫无忧谷的地方。这里本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山谷,在欧仁的父亲死后,就由他姐姐欧静接管,在谷里的居民都是一些不满于时政的不得志者,以及在帝国种种盘削下无法生存而逃过来的平民和一些逃脱的奴隶。 欧静虽然年轻,但是处世十分成熟,把整个山谷管理的井井有条,众人对她都十分的敬服,把她当作心中的女神。 只是她一向不准欧仁出谷,却让少年心性的欧仁极为不满。正巧这时,原先的伦玉关守将白起在伦玉关失守之后负伤逃到这里来,交谈之后更让欧仁兴起了出去见识的决心。 于是才有了欧仁偷偷跑了出去,然后因为救乡亲而寡不敌众被呼兰人俘虏,又不打不相识,被风雨收为部下。 风雨知道伦玉关的守将、圣龙帝国最著名的防守战的大师白起在这里之后,就立刻定下了一整套行动方案,同时让欧仁先行,自己也随后跟来,准备借助这位名将来夺取这天下第一关。 “多谢将军搭救和照顾舍弟!”见面之后,欧静向风雨缓缓一拜,举止之间,自然大方又典雅高贵。 连卓静雯都忍不住叫道:“姐姐,你真漂亮!” 风雨心中也不由一跳,急忙定下心神,笑道:“谷主客气了,一直听小仁讲您把整个山谷治理得井井有条,今日一见,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将军过奖了!” 这时风雨转过身,对着白起说道:“这位就是白将军吧,风雨早在圣京就听闻将军的事迹,日后在行军作战上还请将军多多指教!” “不敢,风将军少年英才,统帅两百人马在呼兰大军的奇袭中安然无损,还全歼了呼兰的一个千人队,真令白起佩服!在下是败军之将,丢城失地,丧师辱国,实在是亏对国人!”说着声音低了下去,颇有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 “白将军何必如此自责,所谓胜败兵家事不期,忍辱包耻真男儿!更何况我已听小仁说了,这次失守非战之罪,都是那监军的狗宦官贪图呼兰人的利诱,向朝廷离间,还设计把将军囚禁起来,剥夺了将军的兵权,开门放呼兰人进城,这才有今日之败。放心吧,这次我就是准备来夺回伦玉关,为将军洗脱罪名的!” “万万不可,伦玉关易守难攻,将军不要轻敌!” 白起很感动风雨的劝解,对他很有好感。这些日子以来对于伦玉关的失守,白起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欧静等人并没有责怪他,但他们都是隐居于世外,其劝解并不十分有效;而风雨却是朝廷的人——他见这小子与卓静雯在一起,误以为他是朝中的显贵之后,再加上风雨近来又打了个漂亮仗,显然很有军事才华,劝解起来自然更为有力。 所以听到了风雨居然准备凭这区区数千人马去攻打这座名城时,认为这是少年人旗开得胜后,自然而然的轻敌狂妄,做出的不自量力的决定,于是急忙劝阻。 风雨微微一笑,突然心中一动,笑着对白起说:“白将军可敢与在下打一个赌,如果在下不能在一月之内拿下伦玉关,风雨愿听凭将军处置;如果风雨侥幸得手了,我要将军发誓追随我左右,一起打天下,永不相叛!” 说着把手伸了出来。 白起呆呆的看着风雨自信满满的样子,只见他的双眸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一时间大受感染,虽然始终不相信风雨能办到,但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两掌相击,一段传奇诞生了。 天下名城 圣龙历753年的六月,伦玉关已失守了三个月,离圣龙河大战也过去了两月有余,整个天下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呼兰帝国已经包围圣京近两个月,整个中原除了林仁山镇守的锦州、上官明镜镇守的韩陵等少数几个城池之外,不是被呼兰大军攻克,就是开城投降,四大家族的军队却依然只顾着防守自己的领地,无意与势力正盛的呼兰人一决高下。 昔日里有天下第一关之称、是整个圣龙帝国北方国防最前线的伦玉关,如今成了呼兰帝国的大后方,大批掠夺来的财富和壮丁被源源不断的汇集到这里,然后被运回本土充实国库和支援西线的战争。往日戒备森严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屡战屡胜后养成的傲气,和身处第一关的依赖心理,再加上背后就是故国,使得呼兰守军根本没有正在敌国作战的自觉。 谁也没有料到,在伦玉关南侧山林上,正埋伏着整装待发的秋风兵团的战士。白起看着从伦玉关一列一列走出来的呼兰铁骑,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身问风雨道:“将军是如何肯定哈里哧会中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 风雨淡然一笑道:“因为他哈里哧是一个名将。” 看着白起迷惑的眼光,风雨继续解释道:“第一、我军打着将军的旗号不断派兵骚扰、袭击伦玉关附近的押运队,在一般人的心中一定会认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但哈里哧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在他心里一定会奇怪为什么用兵如神的白大将军会行使这么肤浅的计谋?于是从他的内心深处就否定了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其次,呼兰注重军功,身为名将却驻守在后方,看着同僚们在前方杀敌立功,他的心里一定不平衡,有机会让他表现,当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在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不断有敌人骚扰而自己却不闻不问,这也是身为名将的荣誉所不能允许的。 再次,身为名将,不但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对于像将军这样一直交锋、不相上下的对手也一定十分重视;而身处伦玉关这样一做名城,又使他自然而然的对城池的防守力有一种过分的依赖。所以他一定会率主力来围剿将军,同时由于坚信将军无法轻易攻取伦玉关,一定会有意无意的放空伦玉关的守备,说不定眼下他正做着白大将军城下受挫,而他哈里哧大将军从后袭击,活捉圣龙名将的美梦呢!” 白起听得连连苦笑,太可怕了,敌我双方、甚至是伦玉关这座坚城,都成了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用以克敌制胜的工具了。 风雨却没有顾及白起在干什么,他的所有精力都被眼前那个瘦小老头手中拿的城防图所吸引。 在到了无忧谷之后,风雨才发觉这里不简单,简直可以说是藏龙卧虎。欧仁的父亲原先居然是朝中的内阁大学士,后来因为得罪了权贵才告老还乡,建立了这个无忧谷。由于在伦玉关附近,所以一直得到了伦玉关前后三任守将:高战、卓不凡和白起的支持和照顾;许多不能见容于圣龙帝国宫廷的奇人异士都投奔到这里来了。 如今正在风雨眼前的老头叫南天门,虽然其貌不扬,当年却是圣龙帝国第一巧匠,因有一次喝醉酒,得罪了一个贵妃,只好逃到了无忧谷。十年前正是他主持了伦玉关的修整。 风雨看着眼前的地图,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这伦玉关不愧是天下名城,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城墙之厚之高堪称当代之最;而且由三道外城墙、两道内城墙组成,城墙上五步一堡,十步一垒,宽足以并行五匹马,同时还配置了大型的连弩和投石车;城中占地辽阔,人口达几百万之多,各种行业应有尽有,甚至还设置农田,完全自给自足,根本不怕围城,俨然是一个国中之国。如果不是呼兰用了内奸,这座城根本不可能被攻破。 不过眼下的情形却是反了过来,有这身为天下知名的、又非常熟悉城中布局的能工巧匠从旁协助;又有白起这位声名卓著的将军起而号召;再加上一月以来,风雨不断的派人混入城内,联络城中的奴隶准备暴动;而呼兰守城的主力又被调开了,在城中防卫空虚,内外呼应的情况下,伦玉关几乎是唾手可得了。 突然间风雨心中一动,问白起道:“是什么人为呼兰想出了计谋夺取伦玉关的。” 白起叹了一口气,愤愤的道:“还不是那个大汉奸张仲坚!原本呼兰只是一个小国,年年向我天朝纳贡。到了现今的可汗启用了一批我圣龙帝国的甘心为奴的败类,方才有了今天的强盛。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张仲坚。 他原本是我朝的一个进士,由于为人狂傲、性情暴烈,居然动手杀了当时的太师令狐选材,逃到了呼兰。结果被呼兰可汗重用为国师,委以军政大权。 此人倒也十分有本事,在他的任下,十年灭七国、三十余部落,统一了大草原;后又整军西征东伐,使呼兰成了塞外第一强国。可惜空有才华,却甘心为异族所用。” 风雨听了也颇有感慨,治国之道首在用人,圣龙帝国一直以来都是人才辈出,可惜空有才俊,却不能委以重用,反而让人才外流帮助他国发展,转而成为自己的威胁。这恐怕是当政者最大的失败。 当然,风雨也不苟同张仲坚的做法,虽然他同情他的怀才不遇,欣赏他的快意恩仇,但是决不同意他反过来危害自己的民族。无论如何,不公的只是朝廷,自古以来没有永远的朝廷,朝廷可以推翻、可以消灭;但是民族、自己的民族却是永恒的。民族,她需要无数成员用心去维护、去耕耘;用血和汗去浇灌。朝廷可以消失,但是民族必须让每一个人去挺身保卫,如果自己的民族灭亡了,那么自己还算得了什么? 正因为此,风雨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忠君报国,甚至还会去发点国难财,但是他决不会像张仲坚那样引狼入室,残害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同胞;这也是后来,身为帝国臣民的他屡屡坐视朝廷的危亡而不管,但当民族到了危机时刻,却毅然的抛却个人恩怨,用霹雳手段来救亡图存,甚至不惜从根本上灭亡其他民族。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一队又一队的战士人衔石、马衔草,穿着夺来的呼兰军的军服,悄然的步下了山岗,投入到了夺取伦玉关——这座天下第一关的战争中去。 夜幕烽火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征战天下》夜幕烽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夺城扩军 在圣龙帝国的南方大城鄂州的总督衙门内,一个年轻的公子正专心致志的阅读着战报,在他身边垂手肃立的赫然是人称神州第一智将的傅仲舒和圣龙大学堂校长的公子楚天辞。 “这个风雨是什么人,怎么会在短短数月间夺取了天下第一关,组建了数十万大军的军团?” 楚天辞恭声回答道:“此人是个孤儿,但很奇怪的是居然会五行术,而且至少身怀七品以上五行术的修为,平日里因为喜欢研究历史,所以曾得到家父的接济;此人对天下大局很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当初就在事前和臣预测过呼兰与圣龙的战事,非常准确。” 傅仲舒接着道:“此人城府深沉,当初微臣亲眼看到他忍下了锦州刺史林仁山之子林玉寒对他的夺妻之恨,可见极富心机。 这次他先是袭击呼兰的押运队,扩大军队;后又找到了原伦玉关的守将白起,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了呼兰的守军,然后伪装成呼兰人,骗取城门,与城内的奴隶内外呼应夺下了伦玉关,每次都是以少胜多,可见其极具军事才华。 在夺城之后,更是迅速的组建军队,恢复秩序,可以看出有一定的治国能力。” “嗯,看来是一个人才,你们认为可以招揽吗?”那个公子听了之后,继续问道。 “此人不过是一介平民,而且为人也很识时务,要他归顺并不难;但要他忠诚就不易了。”楚天辞想了想,酌字酌句的回答道。 “这没有什么,只要他识时务就好,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如果我不具备一定的实力,当然也没有要求臣子效忠的立场。” 年轻的公子对此倒并不以为意,想了想继续说道:“眼下伦玉关被收复,呼兰后路被切断,已成骑虎难下之势;而中原的各路义军受到鼓舞,更为活跃;四大家族也应该很快就会有行动,来中原分一杯羹,风雨一定会成为各方实力的焦点。只好辛苦天辞兄一下,去一次伦玉关,就带着朝廷的诰命,赐封、赐封他为镇北侯、西路节度使、伦玉关都元帅,辖凉、夏诸州,允许开府建制,自行任命三品以下官吏。” “给他这么多赏赐!”楚天辞惊呼道。 那公子笑了笑道:“如今的中原强者为王,他既然有实力,我们就要拉拢,要是被别人抢去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再说其实我们什么也没给啊,伦玉关已在他手里了,凉、夏诸州得靠他向呼兰那里抢过来。而且即使得到了,也势必与对这两块地方垂涎三尺的皇甫家族和燕字家族起冲突。不过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你不妨答应他,如果加入我方,我愿提供江南的粮草和器械。虽然他从呼兰人那里夺了不少东西,不过中原经此一乱,元气大伤,这些东西他不会不动心,我们也正好让他来打前阵,牵制我那大皇兄的势力!” “三皇子英明!”傅仲舒笑道,“如今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四大家族,都没有料到居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打败呼兰、扩建军队,赢得了侠义之名和军事实力,还加快了战争的进程,搞得大家措手不及。所以眼下谁争取到了他,谁就等于得到了中原。殿下如此果断,使我们的胜算大增了!不过,老实说,真便宜这小子了,四大家族花了这么大精力布置了整个战局,居然让他成了大赢家。” “这大概是人算不如天算吧。”三皇子也苦笑着说道。 “臣以圣龙之名起誓,终臣一生追随主公风雨,绝不相叛,若违此誓,世代受圣龙惩罚,永不安宁!” ——白起遵守诺言,当众向风雨做出了最为神圣的圣龙血誓,从此,成为了风雨麾下最为重要的军事将领。 不过远在伦玉关、接受了白起效忠的的风雨可没有傅仲舒想得那么惬意。虽然呼兰的主力被调开了,但是拥有五道城墙的伦玉关还是让风雨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其中最后一道内城足足花了风雨十天时间;倒是对付哈里哧的反攻反而简单,凭借着坚厚的城墙,风雨一边指挥城内的攻坚战,一边让白起负责对付哈里哧,在几天强攻,眼见难以夺回之后,哈里哧只好丢下了上万具尸体,黯然离去。 接着风雨就把自己埋在繁琐的日常事务中了。这座城出乎风雨想象的大,几百万人的生活安置让他都快疯了,几乎想要丢下一切逃跑。好在欧静的到来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偷懒的男人恬不知耻的把手中大堆工作仍给了那位能干美女,并振振有词的对抱打不平的卓静雯回答道:“各有专长嘛!” 然后是军队的组建工作。风雨没想到城中会有这么多壮丁,这些人被呼兰人弄得无家可归、受尽折磨,出于对呼兰人的痛恨、对风雨解救他们的感激,以及对风雨高超军事才华的崇拜,纷纷要求加入军队。 于是风雨组建了四个军团: 秋里统帅由三万轻骑兵、一万重骑兵组成的秋风兵团; 白起统帅五万人的青龙兵团; 洛信统帅四万人的赤狮兵团; 陈良统帅四万人的白虎兵团。 后三个兵团主要是步兵和弓箭兵,不过也分配了一部分骑兵。 同时,卓静雯和欧仁率领三千骑兵组成的近卫军。 魏廖组建了后世臭名远扬的血衣卫,这使得风雨在日后被人指责为搞恐怖统治。 其实,风雨组建血衣卫的本意,只是为了侦察敌情;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风雨十分清楚情报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只是他吸取初建秋风兵团的教训,加上当时军队初建,人心不稳,所以授予了血衣卫监视军队的职权。至于后来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血衣卫发挥了强大作用,却是风雨始料未及的。 圣龙历753年六月的风雨,心中更为关注的是整个政局的变化。他有一种感觉,这次呼兰南侵形成这种局面,或多或少是四大家族有意造成的。很显然,整个战局被控制在中原地带,而拥有圣龙帝国75%疆域和资源的四大家族却毫发未损,反而是皇室被四大家族借了呼兰这把刀给大为削弱了。皇帝的驾崩更使皇位的争夺成了未来斗争的一个焦点。 眼下,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夺取了伦玉关,一下子声名远扬,手握重兵、与各大势力毫无瓜葛的自己一举成了整个中原地区最有实力、最能影响大局的风云人物。 自己在这个时局中何去何从十分关键,对天下也有着深远的影响。选择对了,就可以拥有争霸天下的资本,实现自己干戚济世的心愿;如果错了,就变成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成为历史舞台上的一个匆匆的过客。 窗外的天空暗了下来,远处夏雷阵阵,闪电频频,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究竟如何选择,成了全天下关注的焦点。 战前会议 “这次我军共缴获金币七百万,加上其它财物估计价值在三千万左右;另外粮草辎重共有三万万担,足够供给我军长达两年半的补养。城中人口共计一百三十万,其中原居民八十万,被呼兰抓来的奴隶有五十万,能上战场的壮丁总计六十万。” “这么多!” 参加这次会议的将领们都惊呆了。 魏廖解释道:“这次呼兰人帮了我们大忙,他们从中原大批掠夺来的财务和努力都集中在这里,由于战事进展太快,掠夺的太多,超出了呼兰人自己的运送能力,就全积压在这里了。主公眼下等于是得到了我圣龙帝国整个中原地区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财富。” 幸运的男人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看来呼兰人这次成了我们的运输大队长了。说起来呼兰人也真够愚蠢的,他们眼下正在两线作战,摆明没有能力吞下整个神州,居然不懂得见好就收;还有四大家族现在也肯定是后悔不已,国难当头,却拥兵自保,不但天大的便宜被我们占去了,反而让天下人察觉了他们虚伪的一面。” 众人倒是有了共同的反应——也难怪,天晓得居然出了你这号怪胎,用三千兵马在一月之内就把天下防御最坚固的城池给打下来了。 “狡猾的暴发户”这个绰号从此流传开了。 迟钝的家伙并未察觉众人的想法,自顾自的说道:“这些东西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得想办法合理运用才是。” “启禀主公,小人有一个建议:我们可以拨出一部分资金用来招揽各地流民前来开发荒地,同时也派部分军队参加屯田,这样一来即可以增加军费,又可以解决粮食的问题;此外我们还应该拨出大批资金前往各城镇投资商业,即可以增加收入,还可以借此机会建立一个完善的侦讯网。” 说话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一脸奸商的模样,当时谁也想不到,这个曾是呼兰人委派的、被风雨俘虏的伦玉关财政官高凤阳,日后居然成了掌握天下财权的朝廷重臣。 根据后来高凤阳的自传,当时城破之日,他看到一代雄杰风雨在战场上驰骋的英姿,便认定风雨乃是未来的人中之龙,于是便向风雨献策破了呼兰人坚守的内城,从此便投效在风雨左右,建立了盖世的功勋。 不过在日后帝国元帅、近卫军统领欧仁的回忆录中,当时风雨率兵攻入城内,遇见了这个手里死抱着钱袋的奸商,即使当刀剑顶在脖子上的时候,也坚持着讨价还价,在得到了一定的报酬之后才肯带风雨从他自己挖的一条地道攻入了内城。 “这是一个贪图钱财尤胜于生命的家伙。” 在风雨得出了一个众人的常识之后,却做了一个绝对称不上正常的决定——任命他为自己的财政官。 事实却是,在后世被称为猎狗的魏廖的监督下,这个嗜财如命的奸商却表现出了水准以上的理财能力和政治远见,成了风雨身边为数不多的非军队系的重臣,而在他死后赫然发觉这位以吝啬而闻名的家伙居然在生前暗中捐助过无数贫困的孩子,更是令人无法对他做一个正确的评述。 风雨在听了这个建议之后,也不由的对这家伙刮目相看,当初让他担任财政官其实只是出于偷懒的想法——欧静是破城之后才从无忧谷过来的,风雨当时急需有人来帮他处理城中的事务,而原本担任城中财务官的高凤阳自然是第一人选。不过,今天的发言却让风雨对他刮目相看,恐怕当事人也不知道就是这次发言奠定了这个商人在风雨集团中的地位。 风雨沉思了一会,说道:“嗯,不错,投资的事由你和魏先生两人一起负责,主要投资在客栈、青楼和车队,以便于情报的收集,整个情报网络就由魏先生全权负责;而财务上的事就有劳高先生了。” “小人一定全力以赴。”没想到能受到重用,使一向地位不高的商人感激零涕。 接着风雨又向秋里问道:“现在我军的整训进行的如何了?” “军队编组基本完成了,不过要想形成相应的战斗力还需要时间。” “加紧训练,同时命令城中所有18——45岁的男子都要参加预备役,在整训的空闲则安排屯田的事宜,这件事就由你和白将军负责进行。一定要抓紧时间,我怕马上会有一场大仗要打。” “您担心呼兰人会来进攻?”白起疑惑的问道。呼兰这次入侵事实上已经败局已定,伦玉关被收复,使呼兰大军的士气和补给都受到严重影响;圣京久攻不下,而四大家族近日宣布联手出兵,军队已经全线出动了,更使呼兰的军事优势荡然无存;眼下呼兰最明智的决定就是绕道西行,从已控制的凉、夏诸州回国。似乎不太可能回军夺取伦玉关——毕竟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呼兰军一向不擅长于攻城,拿不下圣京就是一个好例子。 只听风雨淡淡的说道:“无论哥舒行文做什么决定,我都准备逼他在伦玉关下打一仗,军队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得到最好的锻炼,如果能背靠着这座天下名关和呼兰打一场大会战,对我们再有利不过了。呼兰辙走之后,才是这个游戏的真正开始,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一支钢铁劲旅,就当是一场实战练兵,各位都抓紧准备去吧。” 说着,随口吟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做个书生万户侯。哈哈,各位可要努力啊,现在表现我辈男儿英雄本色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 在挑动人心的话语中,各位将领都群情激动,不知不觉中都磨拳察掌的等待着战斗的来临。 在历史上,这场即将到来的、风雨第一次指挥的大军团会战,以其前因后果的扑朔迷离、政治外交的复杂背景、战斗过程的血腥激烈和战斗结局的莫名其妙,而给后人留下了无数的谜团。 大战前夕 夏季的清晨是一天最清爽的时候。 由于在圣龙图书馆的工作经历而被迫养成早起习惯的风雨正独自一人信步巡视着尚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城市。 清晨的伦玉关是如此的宁静,大多数人还未告别昨日的美梦,只有少数农民和小贩,以及值勤的军人在城中忙碌着。 自从风雨进入了这座城市以来,已经匆匆过去了一个月,忙于各种琐事的他还根本没有好好的看一眼自己的领地。 伦玉关其实早已超越了一个关卡的定义,城中四通八达,各种建筑错落有致。这座城池早在七百多年前就已建成,在圣龙帝国繁盛的时代里,四方来朝,万国臣服,这座军事要塞成了显示天朝圣威的重要标志。 在那个时候,北方的草原民族,西部的各公国,乃至遥远的大食、罗马、高卢这些国家的商人都千里迢迢沿着大陆公路,通过这座古城来到心中向往的圣龙帝国一睹天朝的雄姿和中原的繁华。 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了一个各族来往的集散地,在这里居住来往的有异国的商人、期望可以谋生的内地百姓,以及戍边军人的家眷。久而久之,城池一扩再扩,人口也越聚越多。 虽然后来圣龙日益衰弱,但是在呼兰入侵以前,仍是以天朝自居,周边的小国依然尊其为宗主,商人们也依然络绎不绝的通过这里进入圣龙经商。唯一有变化的是圣龙为了提防日渐强大的呼兰帝国,在三十年内五次增加了城市的防御。 正是经过这一连串的变革,才有了今天这座著名的、号称天下最坚固的城池。事实上,这座城池可以说见证了整个圣龙帝国的兴衰。 “想不到将军也起的这么早!” 犹如银玲般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抚古思今的风雨。 风雨抬头一看,原来是无忧谷的谷主欧静。只见她今天穿着一套淡黄色的便服,外面披着一身白色的轻纱,在微风浮动之下犹如仙女冉冉降落人世,被晨风吹起的发丝在空中随意的舞动更令人引起无限的遐思。 被风雨如此发呆的看着而脸红的欧静再一次轻轻的叫了一声。 发呆的男人这才如梦初醒,不过紧接着却是抓耳挠腮说着“今天天气真好,谷主吃过饭了吗”之类毫无营养的话,全然没有面对战场上和权术上的敌人时,那种翻云覆雨、进退自如的睿智。 “听说将军有意在这里同呼兰人大战?”打破僵局的还是那美丽的女子。 在谈到军事政略时,风雨又恢复了正常的(?)的思维。他侃侃而谈道:“不错,我们的军队需要在战场上成熟起来,与其在日后不可知的环境下为生存而挣扎,不如在眼前天时、地利、人和都支持我们的地方主动开战,经受血与火的锻炼,这样无论是物力还是人力上的损失都会小得很多。” “难道一定要打仗吗?让呼兰退走,大家一起过太平的日子不是很好吗?”欧静激动的说道,长久以来,她都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一心想建立一块平静的国度,在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压迫、没有一切丑恶,人人都是平等的,都能够和睦的相处。 可是现实却让她失望,弟弟也好、白起也好,都那么的渴望在战争中建功立业,还有这位谈笑间打败了侵扰故乡的呼兰人、使战争有望早日结束的军事奇才,曾经让她佩服万分,并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政治理想寄予其中,现在居然有意要打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战争。 要知道那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而她又是多么希望和他一起将伦玉关建立成那块理想的土壤啊。 风雨没想到她会反应如此激烈,同时也为她想劝阻自己而感到失望。虽然风雨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却不能苟同,因为风雨并不认为人世间有真正的平等。 每个人的能力有不同,有能与无能者得到同一待遇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而在现实中相同的生存环境下,必然是能力强者占据优势,获得较好的待遇。 如果说这种因能力不同而产生不等还能够保持公平的话,那么那些继承父辈权势而本身却不具备相应器量的人,和那些有能力却无施展才华空间的人的存在,更是连公平也无从提起了。 无能而居高位者肆意掠夺和不择手段的保住自己的权位,有才而低微者愤愤不平而想出人头地,这一切都导致了战争和纠纷。 这一切是在人类血缘相继这一大规则下,根本无法避免的。 想到这里,风雨看了看欧静,虽不忍心,但还是继续说道:“对不起,这一仗我们必须打。呼兰的撤退只是战争的开始,未来的神州将由于四大家族和皇室的你争我斗而变得一片混乱。所以只有在这里消耗一批呼兰的主力,才能避免日后呼兰再度入侵,对我们的家园造成更大的伤害;也只有借助目前有利地形好好锻炼我们的军队,才能经受日后的血雨腥风,避免更大的损失,并且担当起扫平一切乱源、建立统一有序的国家的重任!” 说到这里,风雨顿了顿,看着欧静失望的表情,不忍心的低声说道:“无论如何,我能答应你的是在我风雨日后的一生中,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来造福百姓。” “用杀伐和征战吗?”欧静显然并未被风雨说服。 “不好了,呼兰人杀过来了!” 战斗的警报打断了两人过于严肃的话题。 少女的推测 就在伦玉关遭受呼兰进攻的同时,在圣京的一座豪宅中,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正缓缓的品味着手中的浓茶,在她下方的左右分别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不安分的玩弄着手中的杯子,眼中不时闪烁着机智和冷静的少女。 “查的怎样了?”老夫人问道。 “启禀姑母,哥舒行文在见了一个叫耶律楚昭的年轻男子之后,突然率领大军向伦玉关方向开拔。”中年人回答道。 “这是个什么人,他们谈了些什么?” “这个耶律楚昭是附属呼兰的耶律部族族长的侄子。耶律部族一向骁勇善战,后来被呼兰凭借强大的武力强迫臣服后一直心怀不满。这次耶律楚昭代表本部族随军出战圣龙,在夺得伦玉关后,就一直待在那里。 风雨攻破伦玉关后,这个耶律楚昭就不知去向了。前两天突然出现在哥舒行文的军中,两人摒去左右,足足谈了一整夜,然后哥舒行文就突然取消了向西行军的命令,改而向伦玉关进发。” “又是和风雨有关?”老夫人皱眉道,“这个风雨查得怎么样了?还有你说了半天,哥舒行文到底想干什么?” “对、对不起!这两方面暂时都没有新的资料,还有待查证。”中年人擦了擦额头的汗。 “哼,真是没用,李淳,像你这样怎么振兴我们李家?”老夫人有些发怒,而那个中年人则更见惶恐。 “姑婆,你就别难为父亲了。眼下就只有这些资料嘛!” 一旁的少女解围道:“虽然眼下的资料还不能完全解答您的问题,不过我有一些猜测,可能与事实不远。” “说说看,你的想法一向很接近事实。”老人疼爱得看着少女。 少女顿了顿道:“先说哥舒行文吧,我想很有可能是耶律楚昭带去了什么信息让哥舒行文认为能够夺回伦玉关或可以从那里回去,又或者使哥舒行文认为他不能不去伦玉关。” “哥舒行文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相信。”李淳皱眉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伦玉关在一年之内已经两次沦陷了,让哥舒行文抱有夺取伦玉关的想法,也不是很困难;或者风雨以某种方法向哥舒行文保证让他通过也说不定。”少女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道。 “哼,信口雌黄,风雨怎么会让哥舒行文前往伦玉关?这不是自找麻烦嘛!赢了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好处,输了就把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势力全葬送了。如果放哥舒行文过去,更是把刚拥有的声名全毁了。”李淳显然很不满意女儿的想法。 “我说过了嘛,资料太少,我不能肯定。也许是他想削弱呼兰的实力;也许是想再出风头;也许他认为卖给哥舒行文一个交情,日后会有大用处!当然,如果真的是风雨在搞鬼,里面肯定还有一些文章,我倒是很期待这个风雨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排除是哥舒行文自己有非去伦玉关不可的原因。” “我看你就是喜欢整天胡思乱想。” “好了,中慧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哥舒行文向伦玉关开拔,不外这些可能。要想做大事就必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李淳,你的缺点就是太过小心了,唉,中慧要是一个男孩子就好了!” 女孩子就不能做大事了吗?李中慧心中暗暗的想到,父亲绝不是一个无能的人,但他的长处在于做日常细致的工作,而本身并不具备霸者的资质,事实上本人也无此自觉。李家的中兴难道就不能让自己去完成吗? “对了,中慧,你对风雨这个人又有些什么推测?”老人继续问道。 “有一个还不是很成熟的假设,因为他姓风,同时从鄂州传来的消息,此人年纪轻轻就拥有一般而言只有古老的世家才会的高界的五行术,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乃风云世家的后人!” “风云世家!那个被先皇请出天池剑宗、并联合四大家族合力铲除的世家联盟?”一语惊四座,不仅是李春,连那一直都很冷静的老夫人也在一时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了。 “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恐怕连风雨自己也不清楚。要想证明,除非能看到这家伙使出风家的绝技“凤舞九天”,否则将永远是一个推测。“ “哼,无所谓,就算不是真的也可以弄成真的,这场游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中慧,你认为我们要不要和这小子联系?” “用不着这么急。”少女懒懒的道,“如果他有实力的话,就会很快来圣京的;如果他只是靠运气的话,也就没资格和我们谈合作的事了。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毕竟我们李家拥有圣龙最庞大的商业网络和最有效率的杀手集团,我们的合作者,自然也应该拥有相应的实力,您说呢,姑婆。” 说完,少女调皮的眨了眨眼,内心却在想:风雨啊风雨,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家能从与你的合作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吗?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血战名关 “不要射箭,我们是圣龙的百姓!” “救命啊,救救我啊!” “我不要死,不要啊!” 在城楼上观察敌情的将领们个个面色沉重,大家都没想到哥舒行文的数十万大军放着大路不走,真的被风雨这个怪胎调过来了。而且这些北方的鞑子果然冷血,竟然用刀剑逼着抓来的圣龙百姓在前面开路。这一招的确毒辣,面对自己的同胞,战士们的手都颤抖起来了,还未开战就已经在士气上输了一筹。 “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把那些呼兰人调过来了,这家伙实在是一个战争的天才!可是我们真有必要打这一仗吗?这些乡亲是多么的无辜,还有我身边的战士,会有多少人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为什么人世间一定要互相征伐杀戮,难道富贵和权势真的那么重要,竟然值得用鲜血和生命来换取? 父亲,请你告诉我,这次无忧谷卷入战争之中到底是对还是错? 风雨,他到底是一个能带给人间新天地的英雄?还是为了一己私欲而令天下徒增杀戮的恶魔? 父亲,你告诉我!” ——摘自无忧谷主欧静的日记 风雨看着欧静那几分责怪、几分幽怨、几分不屑的眼神,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知这一战看来要苦战一番了。 突然扬声大叫道:“将士们,看到了吗?呼兰人在我们的家园肆意横行,我们的妻儿被他们蹂躏,我们的财物被他们掠夺,而现在我们的父老又被他们驱使,难道身为圣龙的热血男儿,你们无动于衷吗?近卫队跟我出城,伦玉关拜托各位了!” 说着,也不理会一旁正由于风雨的言行而产生巨大震撼的欧静,大步走下城楼,呼的跨上了战马,冲了出去。 如同当初不甘心晓兰的轻视而走上战场一样,现在更无法忍受欧静这个总是令自己产生莫名敬畏的女人对自己的小视。 无知的女人,仁慈的背后如果没有实力的支撑,那么只会是一种不自量力的愚蠢和可笑,只有拥有力量才能实现理想、拯救世界!引诱呼兰人过来关系到整个天下大局的演变,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来怪我? 弱者就意味着受欺压,这些百姓不是因为我要在这里打这一仗才面临危险,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才任人鱼肉;即使没有这一仗,他们也会被押到其他城市;即使没有战争,他们也会饱受贵族的掠夺和剥削,犹如行尸走肉——这,就是弱者的宿命! 而我,我要打破这一切,我要用强权对强权,以血腥止血腥,用干戈来为世界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只有在我得到了真正的权利之后才能给世界一个公平与安宁! 这是象你这样躲在无忧谷中根本办不到的! 胡思乱想着的风雨,赌气般的冲了出去。直到城外,方才回过神来,无暇吃惊于自己的意气用事,只见跟在那些跌跌撞撞的百姓后面的呼兰铁骑,正密密麻麻的压了过来。 为了不被这些百姓冲散队形,风雨率领人马坐了一个漂亮的弧形运动,绕过百姓,从斜里杀向那黑压压的敌阵。 “杀!” 在风雨的激励下,近卫队三千男儿个个热血沸腾,根本没有以自己的安全为念,纷纷自豪于能够跟随自己的统帅一起奔赴战场! 当时还是普通一兵的赵亮上将军在日后的日记中写道: “战场上到处是血肉横飞,伟大的统帅率领我们无畏的向敌阵杀去!虽然眼前是三个万人队;虽然在之后还跟着四十多万呼兰铁骑;虽然呼兰的骑兵在那个年月里横行整个世界;虽然我们只有区区三千人,但是这三千年轻的生命丝毫没有退缩。 统帅的话激荡在每个人的耳边,统帅的身影飘动在每个人的眼前,每一个战士都争相上前,没有一个是孬种。大家都为了能够和统帅一起并肩作战而自豪;为了能够以自己的生命换来同胞的安全而高兴。 大家无怨无悔的跟随在统帅的身后,整个队型犹如一个坚锥,狠狠的刺入敌人的中间。呼兰人根本没有料到我们会从侧翼杀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阵形大乱。 统帅发挥出高超的指挥才能,我们好比是一条毒蛇,在敌人中间肆意翻动,每一次扭动都伴随着大批呼兰人的倒下。 不过好景不长,呼兰人不愧是百战雄师,很快就恢复过来。他们依仗着人多势众,大批骑兵从我们这边掠过,杀向伦玉关;而大约有三个万人队的兵力开始有条不紊的对我们进行合围。 战士一个又一个倒下,虽然在统帅英明的指挥下,我们的队形始终没有被打乱,但是实力的过分悬殊,使我们越来越缩小,逐渐形成了一个偃月阵来苦苦支撑。 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流露出恐惧,每一位战士都是那么的英勇。近卫队的将士有许多都是秋风兵团的老战士,在这个时候,统帅的话萦绕在他们的耳边: ——我们不是为了贵族和皇帝卖命,也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我们为了生命、荣誉和自由而战! 不错,我们是为了生命、荣誉和自由而战的战士!是伟大的统帅麾下坚强的士兵! 统帅万岁!” ——摘自赵亮将军的回忆录 就在风雨被敌人压住的时候,洛信也在另一边的战场上险象环生。 当风雨冲出去之后不久,洛信也率领赤狮兵团列着整齐的方阵,冲出了伦玉关。 对这位莽汉而言,普天之下只有风雨才能指挥得动他。从小到大,对于风雨的智慧,使他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什么事,是风雨不能够解决的。 他是一个很单纯的人,那些大道理他根本不懂,在他的心目里,风雨就是大哥,可以让他风风光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老大。既然老大冲了出去,身为小弟的就决没有道理缩在后面。 于是在他简单的头脑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马率领大多数还都是步兵的赤狮兵团杀了出去,在让百姓通过方阵之间的空隙之后,截住呼兰人就杀开了。 战阵中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赤狮兵团的战士们排着密集的队形,用长枪兵在队伍的前列抵挡着敌人的冲刺;后队的弓箭手拼命的发射,由于敌人实在太多,根本用不着瞄准,就产生大批的杀伤力;刀盾兵在侧翼保护队形,而轻骑兵则游击于整个战场之上。 老实说,洛信是个进攻型的猛将,他根本不会排出这种阵型,能够以这么严密的阵型阻击敌人,全赖于风雨在这段时间对全军针对这一战做出强化操练的结果。 不过洛信不愧于猛将之称,自有他的作战风格。只见他杀在全军的最强列,口中怒吼着令道德君子皱眉,却足以令全军将士振奋的脏话。全军上下在他的激励之下,忘我的向敌人杀了过去,一时之间居然占据了优势。 事实上对于洛信的战力,即使是风雨也只能苦笑着摇头,没有一点能够挡住他前半个时辰进攻的自信。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洛信的指挥,刚性有余而韧性不足。由于人数上的劣势,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就在此时,身处全军最前列的洛信突然中了一箭,而且是正中左眼。一旁的副将百里锡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洛信,由几名士兵拼命的掩护下,准备向阵中退去。 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意味着全军上下的士气已被极大的削弱,全线崩溃只在指顾之间。 但是洛信突然之间甩开了左右,用力拔出了尚连着自己眼珠的血箭,将眼珠放入了口中,用力的咀嚼起来,然后大声叫道:“奶奶个熊,给老子杀啊!” 说完,扶了扶乘这个空当,匆忙为他扎好的绷带,重新杀到了队伍的前列。 “杀!” 赤狮兵团的战士在指挥官的激励下重又燃起了斗志,相形之下,看到这一幕的呼兰军队不由感到头皮发麻,被赤狮兵团乘机杀退了过去。 生死关头 在城外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城内则正在进行一场压倒性的屠杀。 由于风雨和洛信的出击,是那些百姓得以安全的逃入城内,同时也给城内足够的准备时间;在绕过风雨和洛信的方阵、随后跟进的呼兰骑兵冲过第一道外城墙之后,赫然发现在第二道城墙的入口处正整齐的排列着陈良所率领的白虎兵团。 正当一马当先的呼兰战士挥舞着刀剑,努力的试图冲过白虎兵团的防御而杀入城内的时候,在第一道城墙的城门处突然落下了两块巨石,堵住了退路。 与此同时,站在城楼上的青龙兵团的战士开始了攻击。 由于风雨和洛信的阻击,使呼兰人的大型攻城工具没有跟上来,冲在前面的都是骑兵。所以,白起派出一部分战士向城外投掷石块和发射弓箭,很轻松的就把敌人阻挡在外面了;而在城内的呼兰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大块的巨石如流星般的砸下来,弓箭犹如密雨,在狭小的空间里有着近五万人的呼兰士兵,使得每一轮攻击都给予了巨大的杀伤力;而由于通道的狭窄,导致了呼兰人根本无法冲开呈密集队形的白虎兵团。 在攻击持续了一盏茶之后,城上突然倒下了一桶一桶黑色液体,紧接着几支火箭同时向下射了过去。 “不好,圣龙人用火攻了!” “啊,救命!” “快从出去!” “不,让开,我不想死在这里!” 呼兰人的惨叫此起彼伏,烈火在拥挤的人群中燃烧,整个军队都陷入了疯狂之中。不少人在绝望中互相残杀;不少人正徒劳的用刀剑击打着堵在门口的巨石;当然大多数呼兰的士兵无愧于天下劲旅的荣誉,正舍生忘死的向白虎兵团发起最后的进攻。 虽然白虎兵团受到了相当的压力,但受限于地形的束缚,只有在最前列的呼兰人才能够真刀实枪的和白虎兵团作战,后面的人只有空着急。 看着白虎兵团厚实而又长长的队列,不能不使人兴起一种杀不胜杀的无奈感。 这样的战斗没有持续多久,但是其杀伤力却是巨大的。整个城下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站在城楼上的欧静早已不能控制的呕吐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呼兰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白虎兵团开始冲了出来,对于被围困的呼兰人进行了最后的攻击。 不过呼兰军队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劲旅,即使到这一刻,仍然没有人愿意投降。只可惜这种勇气在目前的情况下只不过是徒增杀戮。 城外的风雨却已经大大的不妙。在风雨的指挥下,近卫队和赤狮兵团好不容易靠在了一起。但是面对着数十万呼兰人的围截,这支队伍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在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战斗中,战斗的减员十分惊人。赤狮兵团已经只剩下一万多人,近卫队也损失过半,面对着天下无双的呼兰骑兵,在这种开阔地带作战实在是以卵击石,关于这一点,使风雨被后世不少战史学家所垢病。 风雨麻木的挥动着手中的宝剑,面对着几乎无穷尽的敌人,久战之后的乏力感开始涌上全身,而洛信的伤势也使风雨感到心烦意乱。 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不要命。在受了如此重伤之后,依然顽强的战斗到风雨的到来,然后就二话不说的晕倒了下去,似乎只要风雨一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对此风雨只能无奈的苦笑,虽然心中对这个大个子居然如此信任自己是十分的感动,不过又要对付眼前潮水般的敌人,又要指挥全军进退,还真不是一般的辛苦。 突然间,风雨感到一股强大的真气毫无预兆的袭向自己,本能的反应是聚集全力一档,勉强躲过了眼前的危机,但也是气血浮动,手足无力。定睛一看,只见三个红衣喇嘛正从三个方向对自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看来哥舒行文终于动用他的精锐战力了——风雨苦笑着想道。 原来哥舒行文刚开始一心想攻下伦玉关,把大批大批的队伍从风雨两侧的绕过,向城中冲去;并没有化太大的精力在风雨这一边。也正是这一层原因,使得风雨到现在还能在战场上存活。 对此也曾有不少人在事后指责哥舒行文,认为他不该犹豫不决,贻误战机,如果开始就调动全军进攻的话,也许整个历史就会重写。 如果风雨听了之后,恐怕会不屑的冷笑道:“事后诸葛亮可真是好做!” 事实上,谁也没有料到在这样一场大会战中,身为一军统帅会亲自冲在第一线,自陷绝境。作为统帅全军的哥舒行文而言,他这次作战的主要目的是夺回伦玉关,风雨的这支杀出城的军队在呼兰大军面前,不过是一支起到牵制佯攻作用的敢死队。即便只出动了一部分军队,但是面对弓马无敌天下的呼兰骑兵的强大冲击,这支苦苦作战在如此开阔地带的部队,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解决。 不过由于风雨亲自上阵,无论是士气还是指挥的手段,都使这支军队发挥了水准以上的水平。于是在战斗了这么久之后,依然保持着完整的队形。 战局发展到现在,风雨的这次出击无意中成了影响全局的关键。首先由于他们的牵制,使得白起有时间在城中从容部署,而呼兰人的攻城器械没有及时赶到,更使得白起的歼灭战打得轻轻松松。 其次,这一支队伍如同横梗在呼兰大军中的肿瘤,使得呼兰人无法发挥大兵团攻城的威力,而且使呼兰大军的整体调动处处束手束脚,各个单位无法及时赶到关键的作战位置,产生全军整体的作用。 等到他开始觉得这支早该消灭的队伍还在苦苦支撑对他的夺城大计实在是一种妨碍,而决定先解决这支军队时,却失去了最有利的时机。 伦玉关前三十里处有一条围绕全城的宽阔河流,在河流与城墙之间则是平坦的空地。受到上述地形的影响,哥舒行文不得不把军队分批投入战场——四十多万大军实在是太多了,全挤在城下的话,面对着伦玉关上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只能作为活靶子。 所以虽然战斗极其激烈,但是整个呼兰大军只有一半的人在战场之上,而还有近二十万人却在河的另一边作为预备队,没有利用白起大部分精力化在城内的时候渡河作战。虽然在一般的情况下,这算是一种正统老成的作战风格,但是在这场战争中却非常要命的导致了战机的贻误。 当哥舒行文终于下定决心派出大军全力粉碎风雨这部分时,白起已经完成了城内的歼灭战,投石车发出的大批石块砸在呼兰人的头上,使得本来开始渡河的预备队不得不延缓了行动。不过即使如此,呼兰军队中的精英部分却已经开了行动,风雨将面临更为巨大的压力。 已经对风雨形成包围圈的那三个红衣喇嘛,开始了对风雨的攻击。三道逼人的劲力毫不留情的向风雨攻过来,整个进攻路线是如此严密。使得风雨根本避无可避。 风雨一咬牙,全力一击,一剑刺死了眼前的一个呼兰士兵,然后全身腾空而起,避开了左右两道真气,气运丹田,用力挡住正面的劲力,然后怒吼一声,一剑迅猛的刺向正面的那个红衣喇嘛。 那家伙显然没有料到风雨会有如此不要命的打法,那一剑又是如此的快捷,一愣神,就被风雨刺了一个穿心透。 但是风雨此时也是全身乏力,腹内的丹田空空如野,仿佛一身的功力都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好!”风雨暗叫一声,自己在练武之初,就发觉这种武功另走捷径,与一般的武功大不相同,好处是事半功倍,练起来十分有效,真气的运行方式别具一格,绝对比其他人运行起来速度快上一倍、威力也大上一倍;但坏处却是在突破第九重之前往往后继不足,长时间战斗之后甚至有散攻的危险。 刚才自己在大军中厮杀,早已耗了大量真气,如今面对三个功力不下于七品高手的红衣喇嘛的围攻,更是消耗不少,偏偏在眼前的关键时刻,自己的内息又要出问题,真是倒霉到家了。 (注:呼兰人崇信喇嘛教,所以有不少喇嘛充当军中将领的贴身护卫,有时候也从事秘密活动。他们分青、黄、红、白四等,红衣喇嘛相当于中原的七品高手,只有向哥舒行文这样的身份才能拥有;至于白衣喇嘛的武功决不在中原八品高手之下,甚至几十年前曾有一个白衣喇嘛和一个中原的九品高手打得不相上下;如今总共也只有七个白衣喇嘛) 看着剩下的那两个红衣喇嘛再次攻了过来,风雨不由脑中掠起了一个“我命休已!”的感觉,洛信重伤,大军陷入苦战,看来自己真是大限已到了! 这样想着的风雨突然有一种自做孽不可活的感觉。 真是报应,一个月前自己攻下伦玉关时,杀了两个红衣喇嘛,无意中发觉了呼兰内部的一件重大阴谋,正是由于知晓了这件阴谋使得自己设计让哥舒行文不得不来这里与自己大战一场,并准备为日后争夺天下留下一个伏兵。 只是没想到自己苦心设下的如此完美的计划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却因为要死在这两个见鬼的喇嘛手中而功亏一篑,倒也是一报还一报! 舌剑唇枪 我回来了! 风雨看着圣京——这个千古名都,心里一阵激动。 圣龙历753年的圣京饱经战火的洗礼,遭受数月围城之厄的名城,尚未来得及庆幸敌人的退去,旋又因为四大家族陈兵墙下、箭拔弩张而惶惶不安。 对于风雨的到来,百姓们一方面想一睹这位传奇将军的风采,另一方面则忧心这支军队的出现将进一步加剧当前一触即发的局面,相形之下,气氛显得有些奇怪,和风雨沿途行进时受到的热烈拥护和争相参军形成强烈的对比。 四大家族也同样惴惴不安。这段时间里,四大家族驻扎在城外,卓不凡率军守在城内,形成了彼此对峙的局面。对于风雨率领大军的到来,大家都十分疑虑。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卓不凡的要求下,风雨也和四大家族一样,把军队留在了城外,由秋里统领,自己则带着五百亲兵进入了城内。 只见卓不凡亲自来迎接,他身形高大,两目炯炯有神,说话的声音十分有力,微白的双鬓更显示了一种沧桑的成熟。 这是风雨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到卓不凡,不自觉的就心生好感。 真将军也! 风雨心里想道。 “爹爹!”卓静雯当先扑到了父亲的怀里。 “谢谢风将军这些日子来对小女的照顾。”卓不凡一边拍着爱女的背一边对风雨说道:“小女顽劣,这些日子没有给将军带来麻烦吧?” “什么啊,我现在可是堂堂的近卫军统领,还救了这家伙一命呢!”卓静雯撅着小嘴不满的说道。 “嘿嘿,卓小姐是将门虎女,自然不同凡响,风雨十分受教。”风雨只好干干的笑着说道,心里却暗骂这个大嘴巴。让卓静雯当近卫军统领,只不过是哄她开心,说出去可是会让人笑话军中无人,兼且还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幸好卓不凡也没有在意,当下双方客客气气的来到了将军府。 只见这里早已有六、七位朝中大臣在那里相侯,为首的赫然是对风雨有知遇之恩的圣龙大学堂的校长楚雨墨。 “学生风雨拜见恩师!”风雨急忙上前施礼,一方面对于楚雨墨本来就十分感激,另一方面风雨心知楚雨墨在朝中的影响力,对于自己此次京中之行,必然大有助益。 “哈哈,免礼免礼!风雨啊,你有这番成就,老夫心里真是十分欣慰!”楚雨墨挼着胡须开心的说道。 “恭喜楚老师生团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如今皇位空悬,人心惶惶,不知道风将军有何看法。”燕南天声音洪亮的说道,回声震耳欲聋。 只见他长的十分魁梧,一脸的络腮胡,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张得大大的,颇为威武。不过若是以为这位燕字世家的家主是一个莽撞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许多人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失去警惕而死在他的阴谋中,以至于在幽燕,一旦有小孩子哭啼,就会有妇人吓唬道:“燕胡子来了!”他今天的这一问,看似莽撞,实际上切中要害,逼得风雨必须正面回答。 风雨暗骂一声,打着哈哈说道:“燕王爷何出此言,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位卑言轻,怎敢与闻朝中大事?”试图以此蒙混过关。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可没有打起来,只听公孙展质问道:“那么将军此次率大军入京,又所为何来?” 他是公孙无用的侄子,由于公孙无用对于家族的一般事务已经不占手了,所以他可以说成了公孙家族实际上的领导人。 风雨听了暗暗叫苦,知道这次自己进京已经引起了四大家族的极大猜忌,所以竟然在这里联手逼问自己的意图。这也难怪,当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支动态不明的有生力量,自然会有所疑虑。 可惜被燕南天来了个单刀直入的开头,这与自己当初的四大家族在动态未明之前,和自己打模糊战的想法大相径庭。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绝对不是自己暴露真实意图的时候。 当下,风雨逼视着公孙展道:“大人此言怎讲?呼兰南侵,王室危难。风雨担忧呼兰被我在伦玉关逐退后,再次骚扰京城,所以是和各位一样,率兵勤王罢了,还有何为?” 这句话倒也是说得理直气壮。 “不过我可是听说将军在伦玉关私放敌酋。”冷冷的声音出自皇甫华的口中,他是皇甫嵩之子,这次随着梅文俊前来,显然是皇甫嵩想让儿子多多锻炼一下。 风雨听了心中大震,这件事极为隐秘,在大战之后,自己以修养为名,不顾众将反对,派魏廖的人接管城防,放穿着风雨军服饰的耶律楚昭等人出关。虽然风雨并不认为这件事能够一直保守秘密,但事关重大,还是作了不少保密措施,如果不是风雨军中的中高层泄密,断不可能远在圣京的这些家伙会这么快知晓。难怪四大家族会这么急于知道自己的动向。 这样想着的风雨突然用力排了一下桌子,怒喝道:“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倒要请问,当我上下数十万将士在伦玉关血战、阻挡敌军的时候,阁下在哪里?当我数万男儿马革裹尸,长眠沙场的时候,阁下又在哪里?今天皇甫兄不只是要给我伦玉关将士一个交待,更是要给无数追随先帝舍身报国的壮士一个交待!给死守圣京的百万军民一个交待!” 言语间气势夺人,令人震慑。虽然这样大违自己的本意,而且一下子得罪了四大家族所有的人,但是迫不得已,在目前的情况下,救国英雄和中立立场是关系风雨这次进京成败的两大fǎ宝,在目的达到之前,决不能丢掉。 眼下,风雨最怕的是四大家族和卓不凡联手,用这个罪名把自己先干掉,那可是冤大头当大了。所以用这番话引起卓不凡的同仇敌忾和同情,也算得上是情急保命吧。 “世侄太激动了,谣言不可信嘛。天下谁不知道将军奋力抗击护栏,保卫家园?”一直不发一言的令狐潮,这时候出来打圆场。 “风雨兄息怒,在下愿为舍弟赔罪!”一旁的梅文军也说道。只见他气宇非凡,两道剑眉更村托一双有神的眼睛,不怒自威,说话沉稳有力,给人一种不由自己信服的感觉。 此时卓不凡和楚雨墨也上前打圆场,风雨也放下心来,看来各方势力还是很顾及自己的势力,再加上伦玉关的事情他们也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想背上残害功臣的罪名。于是风雨也就见好就收,乘机下台。 在这顿接风宴吃好之后,风雨才吐了一口气,总算化解了一道危机。虽然各方面对自己肯定还有疑虑,不过像刚才那样,各放联手的情况应该很难再出现了——毕竟他们之间才存在着真正的矛盾,相形之下,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 倒是自己这方的情报的收集和保密工作,应该迅速加大力度了。 这样想着的风雨,回到了给他安排的住处,却见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女子,缓缓的走了出来,一轮少女的犹如天籁的声音徐徐响起——“小女子想和将军作一笔交易,用万里江山换小女子家族的一世荣华。” 沙场结盟 就在白起运用城上强大杀伤力的防守器具不断支援风雨,而风雨则被迫逐步向城门靠拢的时候,似乎整个战局已经被哥舒行文牢牢控制住了,正在按他的设定在演进。 哥舒行文展在远处的高坡上,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将成为第一个强攻伦玉关成功的将领了。 于是他轻轻的抬起了手,身边的军队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冒着伦玉关城楼上不断发射的石块和弓箭的袭击,开始渡过河,准备对伦玉关发起最后的总攻。 这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发生某种程度的紊乱——面对远处不断有石块袭来的渡河部队的阵形或多或少的有些混乱;在战场上的军队经过如此长时间的战斗不免有些疲累;见到己方的主力开始行动、胜局将定时,心理上理所当然的有些松懈。 这一切本来是很细微的,在如此的战局上本应该毫无影响。可惜天意中断了哥舒行文夺取的伦玉关的计划。 ——远处突然卷起了滚滚尘土,铁蹄阵阵。 风雨善谋 秋里善袭 白起善守 洛信善战 这四句话可以说是对早期风雨系将领作战风格的有力概括。事实上,在伦玉关大战就是对这四句话的最佳验证。而在战斗达到白热化的时候,当中的两句就成了战斗胜败的关键。 ——秋里善袭,白起善守。 “这场战争如果没有白起将军高超的防守能力,伦玉关必将会陷入一场艰苦的攻防争夺战中,根本无暇支援城外的统帅;而如果没有秋里将军在关键的时刻展开致命的骑兵突击的话,那么整个战役鹿死谁手恐怕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了。 不过最令我佩服的仍是统帅,身在如此惨烈战斗之中,依然能够洞悉整个战局的发展,并且最终运用高明的手段将已经与原先布局大不一样的战役引向有利的结局,这不仅需要优秀的军事素质,而且还需要独到的政治天赋。 所以在我的心目中,真正决定胜败的还是“风雨善谋”这一句。 ——帝国上将军赵亮的回忆录 从侧门绕过来的秋里的秋风兵团终于出动了,整个风雨军队中最精锐的部队开始了整场战役中最关键的突击。 一万重骑兵手持着长矛,凭借着冲锋的高速度所带来的强大冲力,很快的冲破了有些疲惫、有些松懈、被即将到来的胜利麻木的呼兰人的阵形。 秋里选择的突击时机极其精确,突击的地点更是高明。 整个呼兰军队被拦腰一刀,半渡中的呼兰军更是遭受了猛烈的打击。 辅以重骑兵强行突击的是轻骑兵的游击。三万名轻骑兵在战场上呼啸来去,把呼兰人打得晕头转向。 刀光闪闪,人仰马翻。 到处是厮杀声,到处是干戈碰击。 被这次突击打得还没反应过来的呼兰人,只听到整个战场上都喊着:“圣龙联军杀来了,全军被前后夹击了”之类的口号,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次攻击伦玉关,呼兰人最害怕的就是前有名关挡路,后有圣龙联军的追击。 最要命的是全军的最高统帅哥舒行文被堵在河的另一边,无法及时的带动士气,有效的组织军队反击。 于是整个呼兰军队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困境。 当七月的晚风拂过战场的时候,已经有近十万呼兰骑兵和四万多圣龙的战士永远的长眠在这里。没有民族之分,没有身份之别,这些驰骋沙场的男儿终于在沙场上寻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关键时刻哥舒行文稳住了自己的军队,而风雨也是精疲力竭,根本无力也无心再打下去了。 于是战争出现了奇怪的局面。在激战一整天之后,数十万哥舒行文的大军突然撤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牺牲了如此多的性命,就是专门来为风雨练兵的。 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伦玉关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风雨迎风而立,在他对面的赫然是白天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哥舒行文,以及本应在伦玉关作阶下囚的呼兰的大皇子。 “在下先预祝大皇子马到成功,铲除叛党。希望到时候你我南北合作,共同谋取天下!”风雨微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这次真要多谢风将军的鼎力相助。谁也没想到我们两家在打了如此剧烈的一仗后,居然会握手言和;恐怕当本皇子率领七万精骑杀入呼兰城的时候,张仲坚还搞不清明明已经被迫西去的南征大军怎么会通过伦玉关突然出现。哈哈哈!”想到即将可以大权独揽,呼兰大王子不由有些飘飘然。 “年轻人,这真是你一开始设定的结局吗?”与大皇子不同,哥舒行文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冷冷的盯着风雨,象是要看透这个难以预测的年轻人。 看着风雨微笑不语,良久这位老将才缓缓的说道:“希望下次相遇不是在战场!” “但愿!”风雨淡淡的回答道,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涌上心头。 看着哥舒行文率领大军西去,而大皇子则带着七万骑兵滚滚北上,风雨叹了一口气。整件事情终于告了一段落。 这是一个多么精妙的布局。经过这一战,谁也不怀疑哥舒行文必然西走;再加上哥舒行文故意分兵而行,张仲坚根本不可能会料到正有一支精锐之师悄悄的掩近都城。 不过这次政变真会如此顺利吗?耶律楚昭能够得到他想要的部族独立吗? 风雨如此想着,对于这个口才便利并且斧钺加身而色不变的年轻人,风雨颇有一种想将其收罗帐下的欲望。 在多年之后,一个被后世称为最擅长政治的女人忍不住问风雨:“难道你一开始就准备打一场假仗吗?如果是这样,没必要打得这么惨烈吧!” 风雨唯有苦笑。老实说,一开始风雨并不像后来许多人推测的那样,下定决心准备同哥舒行文合作。 到底是全歼哥舒行文大军,使圣龙的各大势力认为呼兰实力已经大大削弱,从而肆无忌惮的加速彼此间的内讧,风雨则以此浑水摸鱼,从中取利? 还是与哥舒行文结盟,使呼兰陷于内斗,而风雨则可以放手对付国内的敌人,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培植了一个北方的盟友? 这两个想法一直让风雨难以决断,前者可以加速圣龙内部的争斗,从而可以从容的谋取最大利益,并且日后对付呼兰就省力得多了;后者则增加了一个盟友,多了一张可打的牌,而且让呼兰继续拥有强大的武力,有助于日后圣龙渗透西域时,扮演救世主的形象,促使大陆各公国更进一步向圣龙靠拢。 其中的利弊,即使到了后世,仍然有不少人争论不休。 关于这一仗,风雨毕竟是第一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的大会战,其实并没有他的崇拜者所描绘的那样辉煌。那些试图为风雨辩解的人,其实很容易陷入要么把他形容成军事上极其伟大但却不顾将士生死的冷血动物;要么则变成了感情用事,以至于妇人之仁的两难境地。 事实上风雨其实只是定了一个大概的战略方针,这一仗无论如何必须打,但如何收场风雨自己也没有事先做出决断。不过在明了实际情况之后迅速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则如同日后一次又一次的事实一样,证明了风雨极其擅长利用现实的形势和条件,使整个事态有利于自己这一面,具备极高明政治才华。 其次在战役中,风雨的发挥与日后的盛名并不相符。在战争之前,明知呼兰人会进犯,却没有派出游骑进行侦察,使呼兰人到了门口才做出反应,以至于一上来十分被动,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的低级错误。 在战斗一开始,身为主帅却不统揽全局,而是以匹夫之勇上阵厮杀;放弃了名关坚城的有利条件,舍长取短,与以骑兵而闻名天下的呼兰人在空地上决战,可以说差点为自己惹下了杀身之祸,陷全军于不利之局。 如果不是白起防守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洛信的骁勇善战;如果不是秋里的骑兵突击;如果不是全军上下的英勇无畏,整个战局实在不知会如何发展。 而如果不是呼兰的魔法兵团正在西征,如果不是哥舒行文迫于国内的局势一开始有意保留实力;如果不是秋里及时的突击使呼兰人根本没有机会发动威震天下的狂战士攻击;也许整个历史都会改写。 连战连捷的轻敌,加上没有充分估计敌我实力,心存全歼敌军的侥幸,使风雨差点成了历史上的一个笑话。 不过幸好命运女神在此时依然如此眷顾风雨,在关键时刻给了风雨改正错误的机会。意识到自己失误的风雨,急忙连夜同哥舒行文谈判。 救回大王子、得以调遣精兵偷偷通过伦玉关、大军也可以安全离去避免了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可以说哥舒行文前来攻打伦玉关的目的几乎全部达到了,而代价只是建立了一个日后可以利用也可以废弃的同盟,以及三万匹战马、十万金币的过路费,不由得哥舒行文不同意。 至于风雨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大批的战马使他得以迅速大规模组建这时代最强大的兵种——骑兵;帮助大王子则即可以使自己北方多了一个盟友,又有效的削弱了呼兰的实力,使自己可以放手南下。 而对于全军将士而言,这一仗使他们与统帅更加靠近了。他们佩服的不是长于推理、巧于安排的指挥才能;而是指挥官那种坚决战斗、毫不气馁的英雄精神,和身先士卒、同生共死的亲人形象。 圣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文明的民族,早在其他民族还以蛮力战斗的时候,圣龙民族就已经提出了完整的战略战术思想;当他建立了一整套数十万大军连续作战的战略机制时,在遥远的西大陆最为强大的帝国所进行的大战还仅仅是几万人的军团。 可惜当这个强大的民族发展到极其辉煌的时候,他发觉放眼天下已知的土地上,竟然已经没有值得一战的对手了。于是他开始了内政,用繁文缛节束缚了民众的思想,用闭关锁国、夜郎自大阻碍了交流和进步。 但是这个民族骨子里是尚武的,是蔑视强权的。 在不久的将来,风雨和他同时代的杰出人物将逐步意识到,一旦这个民族沉睡以久的尚武精神和强烈的民族自豪感、民族自尊心,以及那种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的民族气节相结合起来的话,这个沉睡的民族必将重新发挥强大的威力,摧毁这个世界强加于身上的屈辱和枷锁,震动整个天下。 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这句古老的谚语将随着新一代圣龙人的崛起而再次放射光芒! 故人南来 征战天下第一部——第十七章故人南来 “燕家铁骑公孙客,令狐水师皇甫险。” 这两句话就是对四大家族实力的描绘。 燕南天性情暴烈,素有圣龙第一勇将之称,目前执掌着全圣龙最精锐的骑兵,虎居幽燕。 公孙无用辈分最高,平日里结庐而居,不事奢华,只有少数几个亲信才得以接近,可以说是四大家族中最为神秘的人物。他门下食客众多,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在齐鲁的势力根生蒂固,而且一直以来鼎力支持着五行术的研究。 令狐潮则割据江南,老谋深算,城府颇深,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上下。麾下水师肩负着圣龙海域的安宁,家中之富更是为圣龙之冠。 皇甫嵩盘踞巴蜀,占有地形之利,借盐铁而富足。此人一直没有什么令人瞩目的言行,但是值得一题的是原本在四大势力中处于弱势的皇甫家族,近十年来由于他的义子梅文俊异军突起而势力大增。此人武功超绝,用兵如神,且深得军中民间拥戴,和傅仲舒并称为文武双杰。 风雨看着魏廖整理出来的关于四大家族的报告,飞快的盘算着日后何去何从。 智取伦玉关,逼退哥舒行文,一连串的事情使得“鬼狐风雨”的声名传遍神州。四大家族的说客近日来络绎不绝的来到了伦玉关,企图拉拢这个近日来风起云涌的实力派人物;另一方面鉴于目前各大势力将在圣京汇集,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的形势,也逼得风雨必须迅速做出决断。 “主公,如今四大家族都已经统率重兵聚集在圣京,其中燕南天和皇甫嵩支持大皇子,令狐潮和公孙无用支持三皇子。眼下为了谁继承大统的事情正僵持不下。”魏廖缓缓的说道。 “大皇子?三皇子?那么还有一个二皇子喽?” “那个二皇子生来文弱,平日里整天舞文弄墨,不管朝政,所以没有谁来支持。大皇子萧子秋是皇甫嵩的女婿,又曾拜燕南天为师,加上身为嫡子,在朝中呼声很高,不过他在这次国难之时,只身跑到了他的岳父那里,根本不管中原的死活,却也引起了不少非议;三皇子萧剑秋在危难之际,奉先皇遗嘱,坐镇鄂州,统筹全局,赢得了军队的尊敬,同时他母亲是令狐潮的妹妹,公孙无用的外孙女,自然得到两大世家的鼎力相助。” 三皇子?风雨不由想到了楚天辞。这家伙前两天便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伦玉关,为萧剑秋来做说客。 镇北侯、西路节度使、伦玉关都元帅,辖凉、夏诸州,允许开府建制,自行任命三品以下官吏。 这个价码不低,而且能够让素有声名的傅仲舒和圣龙最有名望的书香门第楚家跟随左右,不竟让风雨对这个享有贤王美誉的三皇子十分好奇。 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和楚天辞好好谈一谈。 这几天,风雨为了平衡与各势力之间的关系,所以各方的说客都由魏廖出面,以礼相待,而自己却不出面,以免提前表明立场。 不过其他人也就罢了,楚家对自己毕竟有过大恩,在上圣京之前不见上一见的话,到时候也不好交待。更何况,自己也想听一听这位好朋友的想法。 “你错了,楚某此次前来决非是为了一家一党之私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和我圣龙的千秋基业。” 只见对面的楚天辞不改当年书生的耿直本色,正经八百的向风雨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见风雨不置可否,急忙继续说道:“风雨兄击退呼兰,功在国家社稷。可以说是一代英雄,如今怎能置天下存亡于不顾呢?如今北方的呼兰和海外新兴的麦坚这两大强国南北呼应,虎视眈眈;而安宇更是屡屡犯我海疆,扰我子民,为今之计必须要有圣君贤王整治天下,方能保我圣龙根基。 大皇子在国家危难之际,临阵脱逃,根本不顾国家危难;而三皇子则礼贤下士,更在危难时刻,接受了先皇予以监国的委任,力挽狂澜于即倒,统率全国军民与呼兰抗争,谁高谁下,以风雨兄之聪明,不言而喻。 为了天下社稷,还请风雨兄明断!“ 风雨心中快速运转,老实说对于谁作皇帝,他可没有楚天辞那么执著。 在这个重视门第胜于一切的时代,光看三皇子能够如此当机立断对风雨这个寒门子弟做出如此厚重的封赏,就可以知道萧剑秋当然比那个萧子秋厉害。 而且支持大皇子的燕南天和皇甫嵩出于他们的地理位置,对于控制中原的欲望更强于令狐世家和公孙世家;相对而言处于东南方的令狐世家和公孙世家即使想要和风雨抢地盘,也得考虑到燕南天和皇甫嵩。 出于远交近攻的考虑,和三皇子结盟无疑有利。 可是另一方面对于像风雨这样依靠实力立足的人来说,皇帝越无能越有利于他浑水摸鱼,他可没有什么忠君报国之心。 更何况大皇子无论怎样都是国之嫡子,在政治上拥有绝对的有利面,如以卓静雯外公高战为首的中央派,就比较赞成长子即位。同时与他结盟,还可以避免遭受燕南天和皇甫世家从东北和西南的两面夹攻。 虽然思虑重重,不过表面上却丝毫不露。风雨哈哈笑着说道:“楚兄言之有理,放心吧,明日我就整军南下圣京,希望能够为天下安宁尽我一己绵薄之力。” 作了如此圆滑的表态后,风雨急忙转移话题,拉着楚天辞观看歌舞。伦玉关中有许多被呼兰人抢来的女子,不乏美艳动人者,虽然大部分已被安置,不过还有不少无家可归。在魏廖的安排下,加以训练,准备日后作为情报人员,打入各大都市。如今用来招待各大势力的说客,倒也物尽其用,收效不错。——虽然欧静十分反对。 很快两人就被台前佳人的表演而心神俱醉。 只见门外娓娓出现一个亮丽的女子,身披薄纱,抱着一款焦琴,走了进来。 她微微一笑,双手立刻拨挑起来,一串铮铮的琴音,从她纤纤十指间,流泻出来,众人的心绪,不由被牵引到飘渺的远方。听了前奏,楚天辞知道,楚云弹的,正是当年神州白石道人的名作暗香浮动! 前奏过後,少女启齿唱道: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 林深雾暗晓光迟,日暖风轻春睡足。 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 先生食饱无一事,散步逍遥自扪腹。 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 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 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 寸根千里不易到,衔子飞来定鸿鹄。 …… 听到此处楚天辞不由和唱道:“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 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哪忍触。” ※※※ 楚天辞出身书香门第,平日被父亲管教甚严,哪里见过这些风月场景,一时间心跳加速,也不知如何再游说风雨了。见那女子如此美貌幽雅,已是心动不已;听那女子的清唱,分明带有一种好花葬无处,孤苦谁人怜的那种凄凉,十分符合她现今的身份。如此才情,更是让楚天辞生出怜惜之意,当下不由自主的和唱。那女子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两目相交,心意相通,颇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风雨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不像楚天辞那样出生世家,但是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的风雨对于这种颇有才情,长得又如此动人的美女,也自然而然得引发了文人的怜香惜玉的风流。 当此曲弹毕,一时间,三人都沉醉其中,大厅一片寂静。 倒是风雨首先清醒过来,说道:“楚兄如果喜欢这朵花,何不拿去?” “这、这如何敢当?”楚天辞惊喜的说道,虽然言语间还有推辞,但看其神色,早已急不可待了。 风雨其实也是暗暗心痛,颇有些舍不得。不过伦玉关有欧静坐镇,还由那个正义心过剩的卓大小姐在,风雨也不敢过分放肆。而且他本来就是个爱美人更爱江山的枭雄性格,对于女色并不是十分看重,否则也不会自家的绝色,到现在才发觉。所以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一会脑筋又转到前段时间被搁置的办青楼、建情报网的事情上了。 ——后世称他为无耻的阴谋家倒也不冤枉。 (注:这首词乃是宋代苏东坡的《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在此被这个女子唱出,是自怜自艾,将自己比喻为这满山的海棠,因为得不到珍惜和相识的人,而把自己当作了野草。孤苦飘零,只等花谢。在楚天辞、风雨这样喜欢舞文弄墨的听来,自然会引发文人的共性——一是怜香惜玉;二是顾影自怜——文人常常认为自己才比天高却报国无门。) 圣王历753年七月,在经过了伦玉关大战考验的风雨军团,开始整师南下,进军圣京。 青龙兵团由白起统领,和欧静一起负责伦玉关的防守和整治。 由于洛信重伤未愈,所以由百里锡代掌赤狮兵团,负责重建整顿,同时协助青龙兵团,收编临近城池。 重组后的近卫队、秋风兵团和白虎兵团号称十七万大军,跟随着风雨浩浩荡荡的向圣京开拔去。同行的又准备组建情报网的魏廖、准备投资的高凤阳、卓大将军的千金卓静雯以及大批想跟着捞油水的商队。 天下权力斗争的重头戏也将在那个千古名都上演。 制胜关键 风雨在面对着两个红衣喇嘛致命攻击的生死关头,很奇怪的回想起攻占伦玉关的那一幕——也许是对要死在自己计划中的一种不甘心吧! 事后风雨对于自己在濒临死亡时莫名其妙的走神,想了半天做出了以上的解释。 不过正因如此,“爱走神的家伙”这个早在圣龙大学堂就已经流传的外号就这样在风雨的军队中同样也广泛传开。 圣王历753年的6月,绝对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间。因为就是这一个月,一代名将风雨带着区区数千人占领了天下第一关——伦玉关,开始了一生的霸业;同样也是这个月,令整个天下大局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严重改变了各方势力的制衡。 冲入城内的风雨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整个战局早在他当初泡在圣龙图书馆的时候,就已经不断的做过沙盘推演了——当年出于无聊,喜爱历史的年轻人总是在别人认为自己发呆的时候,对天下大局不断的做出种种推测,并根据这些推测出来的情况模拟各种进攻退守的方式。只是连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亲自试验的机会。 当风雨押着贪财的高凤阳从地道进入呼兰人最后死守的内城时,整个战局就可以说是大局已定。不过让风雨吃惊的是在内城的一处通道里居然迎面碰到两个红衣喇嘛——这些家伙可是只会出现在那些呼兰地位最高贵的王公贵胄身边,即使是当时的伦玉关守将——呼兰的四大名将之一的哈里哧也没有配置红衣喇嘛的资格,更何况哈里哧早已被风雨调出去了,现在正在城外愚蠢的强攻呢。 难道在伦玉关内还有更大来头的人物? 抱着这层想法的风雨手里却没有丝毫的怠慢,运用奇诡的五行遁地术,在瞬间杀到那两个红衣喇嘛的身边。 呼兰喇嘛教的看家绝学是揉和了印月的逾迦术与东方武学的藏家大悲印,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武功。 掌力所及之处,热浪滚滚,招式也是异常诡异。 幸好由于风雨占了先机,所以两人根本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实力。 强大的气劲弥漫整个空间,凌厉的剑光闪烁其中。 风雨的剑非常的迅捷,游走于红衣喇嘛的双掌之间。 一连串的强攻,加上那两个家伙也同样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抢到先机、大占上风的风雨很快就解决了这两个麻烦。 感到有古怪的风雨将接下来配合外面的秋里夺取内城的事情交给了陈良,自己则带着几个侍从,朝里面走去。 结果在一处暗室里,赫然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手持一柄宝剑,全神戒备;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什么,你是呼兰的王太子?” 当风雨搞明白那个中年人竟然是呼兰的第一皇位继承人时,头都大了。 原来,就在圣龙烽火连天的时候,远方呼兰的宫廷也上演了一幕权力之争。 老可汗在西征中受了剑伤,但消息却被呼兰的国师张仲坚封锁了,并且由张仲坚自己独揽大权;一直与张仲坚不和的皇太子害怕自己被害,于是连夜出宫,在好友耶律楚昭的帮助下进入了伦玉关,原本想与正在圣龙作战的南院兵马大总管哥舒行文联系,寻求帮助。 不料风雨突然奇袭了伦玉关,这位皇太子殿下就稀里糊涂的成了阶下囚。由于这位皇太子的行动十分机密,加上事发突然,所以连伦玉关的守将哈里哧也不知道堂堂的皇太子殿下居然已经驾临自己的城池;至于哥舒行文更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说起来也是风雨幸运,否则恐怕要把哈里哧调出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后世的史家十分佩服风雨对形势的善于掌握和利用,如同得知了白起的下落之后迅速计划夺取伦玉关一样;面对着这样的筹码,风雨很快做出了决断。 “你认为这个所谓的皇太子真能给予你的部落独立吗?姑且不论他是否有能力登基,即使他当上了呼兰可汗,耶律部落真有希望摆脱呼兰人的压迫吗?” 懒散的男人两腿可在案前,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半躺在椅子上,毫不谦虚的说道:“不如把一部分赌注押在我这边吧!虽然我的实力还很弱,但是我以三千人夺取了天下第一关,很快就会成为整个圣龙的民族英雄;不久的将来就会拥有军队和地盘,你为什么不想做一次长线投资,看是不是我有可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简单的几句话说服了耶律楚昭——这个未来天下第一外交家——暂时同自己合作之后,风雨便作了各种部署;而被派到哥舒行文那里的耶律楚昭也第一次发挥自己的外交天赋,成功的把哥舒行文引了过来。 被后世称为极其无耻、残忍的阴谋启动了。 “喂,你发什么呆啊?……呃……” 女孩责骂以及随之而来受伤的呻吟,惊醒了风雨的回忆。 红衣喇嘛致命的攻击被卓静雯给挡住了。身为征北大将军的爱女,她的武功虽然还及不上七品高手的标准,但也已经是身手不凡了。 当初风雨组建军队时,很头疼对这位吵着要带领军队的大小姐的安排,只好连哄带骗的把她安置在近卫队中。在幻想着有朝一日带领军队去见父亲的喜悦中,卓静雯倒是没有闹太大的意见。 这次风雨一时冲动,杀出了城,没想到她也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在这位大小姐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军人好战的血液。 正在风雨身边不远的她,凭借着自身的武学造诣,及时感受到了高手进攻的气息,并在关键时刻化解了这次危机。 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却成功的阻止了红衣喇嘛的企图。而与此同时,跟随在左右的欧仁也飞身赶到了这边,乘一个红衣喇嘛不备之际,一剑刺死了他。 回过神来的风雨,急忙扶出受了内伤的卓静雯,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不避不闪,朝再次攻过来的红衣喇嘛刺了过去。 那家伙没有想到风雨会选择同归于尽的打法,慌乱之中,急忙在空中扭身,改变落地的方向。虽然在落地之后,连杀了两个赤狮兵团的士兵,但真气一时间调节不过来,被乘隙攻过来的欧仁刺了个重伤,狼狈逃去。 此时的风雨猛地吐了一口血,晕倒在地。 当时的这些事情只是在几个兔起鹤落之间,虽然十分混乱,但是时间却非常短。周围的战士看到风雨倒地之后,十分恐慌,眼看着整个阵形就要被冲破了。 “保护风雨将军!”百里锡急中生智的一喊,拯救了整个军队。 将士们停止了慌乱,十分悲痛的扶起了他们的主帅。在百里锡的指挥下,军队很快重新组织了起来。这些将领和士兵并不象当时圣龙普遍存在的以掠夺为生的雇佣兵和一心想着自己领地的君王的宠儿, 这是支为了保卫家园以及寻求荣誉和自由而组成的军队。 所以面对着尊敬的统帅受到了重伤、整个军队受到覆灭的危险时,战士们突然冷静了起来,这些日子里风雨刻意使这支军队形成的为生命、荣誉和自由而战的信念,一下子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 一批士兵倒下了,又有另一批战士顶了上来。 每一个人都是面带着微笑,显得那么的从容与镇定。 在他们的心中,保护敬爱的统帅、捍卫军队的荣誉和追求自身的价值,这些目的已经上升为神圣的使命感,在每个人的身上爆发了起来,形成了惊人的战斗力。 这,就是风雨苏醒之前的景象。 当风雨恢复过来时,整个军队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完整的阵形。 在这样的平原上,面对着占压倒优势的呼兰骑兵,主将又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将军,敌人好像要把我们逼到城门那里去,迫使我们为他们开路!”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怯生生的对着自己心中景仰的主帅说道。在风雨晕倒的时候,百里锡派出了一个百人队,负责照顾安置在阵中的风雨、洛信和卓静雯,这个士兵就是其中一员。 风雨看了看眼前的局势,的确,在朝城门方向的压力减轻了,相反背着城门方向的压力却大大加强。 毫无疑问,哥舒行文准备利用自己的这支在城外的孤军来做他进攻伦玉关的先锋。这在战术上是十分可取的,面对着如此坚实的城墙,强攻只会徒曾伤亡,利用对手的人马作攻城的先锋则有效得多。 面对着自己这一方的亲人被敌人的刀枪驱赶着、作为人质冲到了面前,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心痛,至低限度会极大的打击防守方的士气和减低自己的伤亡。 如果向自己人射箭,无疑会让士兵感到十分犹豫,在政治上也会处于相当的被动;如果放任敌人冲过来,则又有了破城的危险。 先前,正是运用了这种战术,才轻易的冲到了伦玉关的城内。只是由于风雨和洛信的牵制,使白起争取到了时间;而呼兰这一方面却由于大队人马调动的不顺利以及攻城器具的没有及时跟上,不能对冲入城内的军队做出有效的支援,这才有了悲惨的失败。 有鉴于此,这个方法虽然冷血,但却十分有效。毕竟在战场之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作为一名将军他的职责本来就是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伤亡,同时取得最大限度的战果。 所以要强令敌人不伤害自己,并以此对战争做出种种限制,真是一种十分可笑的逻辑。战争的本身就是要求无差别、超范围的削弱敌人保全自己。当然风雨并不是主张和赞成冷血的残杀无辜的人民并且为了胜利而不顾及任何人道上的限制。但是这种限制只能出于将领的自觉,但并没有任何立场要求敌人也跟着遵守。 毕竟正义也好、道德也好,这一切的推行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自己的家园、荣誉和自由必须、也只能是由自己来捍卫! 这也就是风雨在他风起云涌的日子里始终同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格格不入的原因。 也许自己是一个真小人吧!——风雨对自己如此评价。 不管怎样,哥舒行文的这一决定对处于重围中的风雨而言其实也是一种幸运,毕竟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否则如果哥舒行文想要不顾伤亡一举歼灭风雨的话,大可以不顾城楼上不断发射的投石车对自己队伍的杀伤力,用大规模的弓箭远程射击,那么处在重围中的军队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这也是风雨最害怕的局面,所以他始终命令部队紧紧贴着呼兰人。 不过如今明确了呼兰人的意图后,风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看到身边那个士兵欲言又止的样子,风雨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赵亮!”受宠若惊的士兵激动的答道。 风雨记下了这个名字,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洞悉敌人的意图,说明此人有着很高的战略天赋,值得培养。 如此想着的风雨,微笑着对士兵说道:“你是不是担忧我们会中计?” 满脸通红的士兵腼腆的点了点头。 风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了八个字。 ——决定着整个战役最终胜负关键的八个字! 一场交易 “在下保证只要是我风雨大军势力所及之处,各位就能够享有自由的通商权和安全的通商之路。”风雨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个不逊须眉的女人! 看着被自己邀请来的那些商会代表激动的样子,风雨不由对昨晚那位不请自来的少女做出了如此的评论。 和商人的势力进行联盟,是风雨前来圣龙的目的之一,不过看来这个少女真是十分了解这些商人的想法,这句承诺远比自己原先的设想更有效得多。 安全而自由的通商,绝对是商人梦寐以求的。但是在圣龙,重农轻商,商人在四民之末,地位极其低下;再加上历代的闭关锁国的政策,使得这个梦想遥不可及。 而如今,居然有一位手握重兵的实力派人物亲口答应要实现这个梦想,不由得使那些商人激动万分,同时也疑虑重重。 “请问将军,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一个老人慎重的问道,商人的习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做交易当然得搞清楚交易的价码。 风雨笑着说道:“很简单,我希望各位能够及时的将各地的情报提供给我,包括风土人情、政治经略、地形军事,这些东西在各位行商的时候应该很容易收集到吧。” “就这些?”老人疑惑的说道。 “不错,就这些。”风雨说道,“以上就是咱们合作的前提,如果大家同意的话,下面就可以和在下的财政总管商议具体的事宜。” 高凤阳会意的站起来,大声说道:“各位,以上是风雨将军和各位关于合作的大原则,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关于这个原则,我们都愿意接受,不过具体如何实行呢?”商人们一阵议论后,继续向发问道。 高凤阳胸有成竹的说道:“凡是在我风雨军势力范围内经商者,将实行十五税一的比例,由我风雨军团保证各位的行商安全,原则上不禁止各位向其他任何势力通商,当然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可能会在某段时间对交战方的军略物资实行局部禁运;而各位则具体和我军的魏廖先生协调,组成一个通讯网,向我军提供各类消息。 此外,我军还准备入股成立商团,对于一些敏感物资进行武装运输,希望能够与各位合作,当然是否入股的决定权悉听尊便。“ 又是一阵哗然,十五税一的制度在整个大陆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其他地方一般都是征收20%到50%的税收,可以说是一个极其优惠的政策。 虽然发放消息有可能得罪其他势力,不过只要作的谨慎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商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信息流通的,法不责众,其他势力也不可能完全杜绝经商,那可是重要的财政来源;更何况商人重利,如果风雨真能实行十五税一,而且保证安全自由的通商权,那些商人巴不得风雨的地盘越大越好,自己的利益也就更能得到保障了,所以自然很乐意提供帮助。再说交易的本身也需要互利嘛。 至于入股的问题虽然大多数商人还有些犹豫,不过一些大胆的商人却已经很有兴趣的询问起来,这年头,越是违禁的,越是赚钱,如果由军事集团作为后盾,那安全系数可就提高了不少,这可是一个好买卖。 当然还有不少商人十分谨慎,提出了他们的疑问:“将军如今尚未得到朝廷的册封,而且税制的问题事关中央,将军有把握推行吗?” 风雨哈哈大笑道:“各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如今朝廷对于帝位继承权闹得不可开交,就算事态平息了,大权也将旁落在四大家族的手里,还管得了地方的事情吗?身逢乱世,强者为尊,我之所以能够和各位谈条件,是因为我有军队有地盘,这就是我和各位合作的保证金,也是我能够兑现诺言的资本,不知各位以为呢?” 众人都被风雨的气势所慑服。事实上也是,风雨和自己作交易,是因为他拥有可以交易的东西,有钱赚就行。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资本交易了,那就一拍两散,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看着交易做成,大家满意离去,风雨也十分高兴,没想到来圣京,这么快就搞定了一件事。 “怎么样,将军觉得如何?”在众人都离开后,少女如幽灵般从幕后走出来,问风雨道。 风雨一手捧着茶杯,一手轻轻的挪动着茶杯盖,突然双眼射出摄人的神芒,历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了,我叫李中慧,是洛阳李家派来的代表。帮你是因为我家本来是高丽的贵族,后来被圣龙所灭,所以想借你的手振兴我的家族。”少女丝毫不为所动,平静的回答道。 “为什么选择我?把注押在一个暴发户的身上,未免风险太大了吧。” “因为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事奇才,在这个乱世中这么快就占据了一席之地,有资格和我们合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今拥有大权的人,都有自己的派系和背景,只有你没有,所以有可能大家合作。 谋夺天下本来就有风险,我们察过你的资料,认为这个风险值得一冒,因为有两件事使我们觉得你是一个可能成功的人。一是当初在圣龙河大战时,你毫不犹豫的放弃为皇帝作战,而选择了保全实力;其次,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选择当山大王或者傻乎乎的来圣京勤王,而是夺取伦玉关,即得到了实力又博得了声名。这些都说明你对天下大事很有决断力,同时野心勃勃,所以你不会拒绝我们的条件,而既然大家总的目标一致,接下来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哼,想要我帮你们复辟?未免太看轻我了!”风雨警惕起来,高丽被圣龙大帝所灭,现今成为圣龙的禁挛,自己要是帮他们复辟的话那可就成了民族罪人了。 “复辟,只是家族长辈的想法。事实上一个王朝没落了,就自然有他没落的缘由,否则以一个国家的实力又怎会轻易的沦为历史的尘烟的;既然被民众苍天所抛弃,又怎么可能再回来呢。就算再重建,也只能是一个新的王朝,失去的必将永远失去,只有老人才会缅怀过去。所以我没有半点要你帮我们复辟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在未来的风雨王朝中有我李家的一席之地。” 聪明的女人。 风雨看着眼前黑纱蒙面的少女,心中暗暗的想道。 一个王朝的建立绝不容易,如果不是他的后世子孙不成气,将天意民意都完全的耗尽的话,是很难灭亡的——强国压境只能是一个外因。 妄想复辟,只是一种愚不可及的执着。 想不到这个怎么看都不是很大的女人,居然也能够领悟这样深刻的道理。 想想从相遇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少女占主动权,实在有些不甘心的风雨,突然狠狠的说道:“既然要合作,总该让我看看你的容貌吧。” 说完,风雨突然合身攻了过来,直取少女的门面。 少女急忙招架,风雨吃惊的发现,这个女孩的武功极为不弱。 兔起鹤落之间,两人过了三十几招。 风雨的武功偏向于飘逸,每一招都很潇洒轻柔。 而少女的武功则显得十分诡异,总是不可思议的避过风雨的攻击,还往往从本不可能的方位发起还击。 打的有些火起的风雨,突然默默凝聚精神,倏然间,整个空间突然凝重起来,强大的气势向少女压去。 “风凝地冻!” 少女惊呼道,突然发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遇到了强大的阻力,无法展开。 这是风雨日后名动天下的绝招之一,运用强大精神力量,调动强大的元素,充塞整个空间,使得整个空间变成了无形的实体,令对手无法行动。当然前提是对方的功力要逊于自己,否则被反击可是闹着玩的事。 风雨在刚才过招时明白这个少女的功力不如自己,再加上只想教训一下这个让自己感到处于下风的家伙,并不想伤害她——毕竟是盟友嘛,所以就使出了这一招。 就在风雨缓缓的向少女脸上的黑纱伸去的时候——在这个空间里,自己的行动也同样滞缓,少女惊呼道:“别,我们家族有规定,只有丈夫才能揭开面纱!” 风雨吃了一惊,可惜晚了,就在少女还没说完的时候,风雨已经把面纱揭了下来。只见一张艳丽动人,略带惊慌却更引发怜爱的面庞,呈现在风雨的面前。 一时间,时空凝滞,两人傻傻的呆立良久。 “我、我,我要杀了你!” 愣了半响,少女才狠狠的说道,身体却突然扑在地上哭了起来。 风雨则不知所措的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刚才还满腹权谋、精明干练的女孩现在突然间满是女儿态,弄得风雨一个头两个大。 这件事成了风雨这位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的一大笑柄,多年之后,李中慧还骄叱道:“谁叫你风大将军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每次都让风雨化了很大的功夫才平息她的刁难。 绝不能得罪女人! 经过这件事之后,风大将军终于明白了一件真理。 生死一发 风雨呆呆的看着因为哭累了而睡着的少女,只见她正静静的倘翔在梦境里,月光柔和的拂在她优美的身躯上,凹凸的曲线令人怦然心动。 过了很久,风雨才回过神来。 自己是怎么了? 在所接触的女性中,晓兰无疑是相交最久的,可惜也是因此受伤最深的。她是一个文静而又传统的女孩,这种性格一方面使她属于那种愿意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贤内助,但同时又使她很好强,希望自己的夫君与众不同,大概也正是这种好强,使得和当初酷爱历史、行为懒散的自己逐渐远离吧。真不知道她现在好吗? 卓静雯是一个很有男儿气、很豪爽的女孩,对于她,有着一种兄长对小妹妹的那种即怜且爱,同时又有一些无奈的感觉。 对于欧静,自己有的是一种敬畏,同时又有一种不愿苟同于她的思想而产生的对抗,更多的是顽劣的弟弟对于大姐姐的那种爱慕同时逆反的感情。 而这个少女却给风雨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当她与自己侃侃而谈天下大事、论合作利弊的时候,满腹权谋,颇有一种天下英雄唯你我的感觉,既是对手又是知己;当她献策与商人联盟的时候,又犹如左膀右臂;当她被自己揭下面纱、惊鸿一瞥以及后来所表现的那种种女儿态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的娇小无助、惹人怜爱。 风雨悄悄的拿了一张毯子,轻轻的盖在少女的身上,缓缓的走了出去。 “主公,卓大人和楚大人来了。”魏廖疾步过来说道。 风雨一愣,在吩咐魏廖派人守在这里,不得喧哗之后,急忙走出去将两位迎到书房。 “风将军此次击退呼兰,为国家社稷立下大功,请受卓某一拜。” 风雨一惊,没有想到卓不凡进来就施如此大礼,急忙拦住。 两人手臂接触,一个要拜下去,一个要阻止,不知不觉用上了内力,却是不相上下。卓不凡暗暗吃了一惊,使出了十成功力,终于拜了下去。 于是笑着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胜一代人!将军真是年轻有为啊。” 风雨急忙推辞,虽然是不想让卓不凡太难堪,同时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于是缓缓得撤出了内劲,受了个半礼,不过这卓大将军也果然是名不虚传,真要较量起来,胜负谁手,可就不知道了。 只见卓不凡突然收敛了笑容,严肃的道:“这次本官来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请教将军到底有没有私放呼兰人。” 言语间越来越严厉,双目直视风雨,整个气氛也突然紧张起来了。 风雨一惊,看来伦玉关的事已经传到京城,如今卓不凡在城中手握兵权,如果自己一个应答不对,就成了自投罗网的白痴了。 心念电转,眼下自己有三个方案:第一是矢口否认,不过这件事自己本来就没有打算一直保密下去,总有天下皆知的一天。姑且不论如今是否能够打消卓不凡的疑虑,日后也必是后患无穷。 第二是拿下他们做人质,不过卓不凡的身手显然不弱,是否拿下毫无把握;何况楚雨墨深不可测,更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自己进京的目的就落空了,而且平白送给四大家族联手剿灭自己的口实。 第三就是实话实说了,虽然会不利于自己的计划,但如果过关的话,最有利于大局。 风雨暗暗吸了一口气,将伦玉关大战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向两人说来,最后说道:“在下以为内斗的呼兰比一个团结的呼兰更有利于圣龙,小子鲁莽之处,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原谅。” 楚雨墨笑道:“听到没有,我说风雨绝不是数典忘宗的人。” 卓不凡也欣慰的说道:“如此最好,不过小伙子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当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果不是两个人力排众议,老夫差点就准备乘你进城的时候宰了你。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不会怪老夫心狠吧。” 风雨不由一身冷汗,虽然卓不凡说得轻松,但风雨知道自己的小命真是在奈何桥上走了一回。四大家族早就嫉恨自己这个寒门子弟拥有大权,而且偏偏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举足轻重,只是苦无机会除去自己罢了。如能借这个机会先大义凛然的除去自己,真是求之不得。当时自己没有料到圣京会这么快得到消息,以为凭着救国英雄的护身符,互相牵制的四大家族谁也不敢先出手,就这么傻乎乎的进来想混水摸鱼,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即使是刚才,卓不凡那一拜,恐怕也是含着感激自己救了女儿和收复伦玉关的意思吧。如果一个应答不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风雨不由向楚雨墨深深的施了一礼。 楚雨墨急忙推辞道:“错了错了,老夫是后来知道的,不敢居功。保你的是三皇子和梅将军。” 风雨一愣,没想到竟然是两个素味平生的人救了自己,想起昨日看到的梅文俊的风采,不由兴起了一股结交的欲望。 卓不凡轻嗑了两声,打断了风雨的思绪,说道:“既然第一件事澄清了,那接下来老夫想说第二件事,那就是关于帝位的传承。” 风雨急忙打断卓不凡的话说道:“在下一介草民,无意介入帝王的家事,无论谁即位,只要不损害国家社稷和风雨军的利益,在下都会宣誓效忠。如果说有条件的话,那也就是请求朝廷准许风雨前去收复凉、夏诸州,复我河山!” 卓不凡显然很高兴风雨一心想收复河山。楚雨墨更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风雨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参与这次帝位的争夺,虽然可能有短期的好处,但由于会引起四大家族的警觉,过早与四大家族冲突,从长期而言实在不利。倒是置身事外,乘机发展实力,才是上上之举。虽然还有些不明白风雨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到圣京来。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准备久留了。 风雨呼了一口气,心情十分轻松,经过这样一来,自己在圣京的安全问题算是解决了,而且还和颇有实力的中央派搞好了关系。接下来倒是要好好查一下,圣京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这样想着的风雨回到了房中,却发觉伊人已去,不由有些惆怅。 突然瞥见一张白纸留在原地。风雨捡起来一看,却是有六个大字留在上面:取凉、夏,做聘礼! 好一个大胆的女孩,好一个聪明的精灵! 风雨摸了摸鼻子,心里想道。 凉、夏地处要津,北上伐呼兰,西去面对大陆各公国和印月王朝,得以控制整个大陆公路与圣龙的贸易,继而讨伐天下;东可控秦川、南将摄巴蜀,从而窥视中原,问鼎神州。此外和其他地方相比,夺取如今在呼兰人的手里的凉、夏诸州,可以避免过早的直接与四大家族对抗,对风雨谋取天下大大有利。 八百秦川,红河热土,正是男儿驰骋的好所在! 风雨想到这里,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对于英雄所见略同的李中慧更有一种知己的感觉。 等等,我好像没有答应娶她吧! 风雨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名将宝剑 “中慧,你真要嫁给这个风雨?”李淳关心的看着女儿,虽然他没有身为霸主的素质,这些年来又在姑母的把持下,显得有些懦弱,但是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无能的人。事实上,李家在他的主持下,取得了很大的发展,不仅牢牢地掌握着强大的商业网络,还拥有实力在前三名之列杀手组织。 一个擅长于日常工作,处理具体事务的人。 这是他的女儿以及后世历史学家对他一致的评论。 李中慧犹疑了一下,说道:“这不是很好嘛,如果风雨肯如我所示取得了凉、夏诸州,说明他确实有着高超的战略头脑,而凉、夏诸州也将成为风雨开拓霸业的最佳基地。那么通过联姻,恐怕是准备全力支持风雨的我们李家在帮助风雨取得霸权的同时,确保获得丰厚回报的最佳途径了。” “中慧,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愿意用李家的全部换取我女儿获得幸福,而不是用我女儿的幸福换取李家的荣华。如果你得不到幸福的话,那么李家再强大,也毫无意义!” 李中慧的心颤抖了,这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父亲吗? 她第一次发觉父亲的目光是如此的坚定,在那里包含着对女儿的爱和期望。 沉默良久,李中慧方才回过神来,她背过身来,避免父亲看到眼中的泪水,极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完全是为了李家,我李中慧的夫君本就应该叱咤风云、傲睨当世!我不想和那些普通的女子一样,无才即是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跟着平庸的丈夫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我要站在他身后为他出谋划策、助他逐鹿中原,把整个天下当作游戏的舞台。我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是否嫁给风雨,就看他是否拥有王者霸主的资格。” 希望她不要因为自负而迷失自我! 李淳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心里默默的想道。 剑。 残天剑! 梅文俊的剑虽然没有出鞘,但是那股凌厉的杀气却已经让风雨感到丝丝的寒意。 这柄剑是圣龙著名的三大宝剑之一,它的第一任主人是一个大魔头,曾经凭着这柄剑,在十大名门大派围攻之下,杀了七位掌门、六十多个顶级高手;第二任主人是皇甫家族的第十三代家主,凭着这柄剑远征安息、暹罗,虽然最终兵败身亡,但是期间杀了三个国王,至于那些国家的王公贵族、将军士卒更是不计其数,威慑蛮夷;第三位主人就是梅文俊,仗着三尺青锋,十三岁怒斩杀父仇人的头颅、十七岁率八百死士大败十万令狐水师,十年来镇守汉中,令呼兰大军不敢南下巴蜀一步,以至于先皇也赞叹道:真虎子也! 这是一柄饮过无数敌人鲜血的宝剑。 风雨把玩着这柄剑良久,方才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果然是把身经百战的名剑。” “不错,这是把名剑,也是把杀人的凶器。在第一任主人手里,他用于武林恩怨,杀尽了无数忠臣义士;在第二任主人手里,他用于开疆拓土,斩下了多少帝王将相;在我的手里,他用来保家卫国,饮下了众多无辜鲜血。剑依然是这柄件,却有着无数的用途,但结果都是生灵涂炭、尸骨累累,而它的主人也都没有好下场。虽然我没资格说你,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军队就像这把剑,无论用于哪里,最终只会伤害别人同时也伤害自己。” 梅文俊真挚的说道,风雨没有想到这位一代名将的内心深处竟然有如此沉重的伤痛和自责。而如今他的这番话,分明是在真诚的劝说自己,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莫要走上他的道路。 虽然很感动,风雨还是苦笑了一下,说道:“正如将军所说,凶器虽然是凶器,但是用的人不同,发挥的作用也不同。在恶人手中他将屠戮天下英雄豪杰;在霸主手中,他将建功立业、富国强兵;在仁者手中,他将保卫亲人和家园。当今天下乱相已萌,干戚济世方是我辈男儿所为。” 梅文俊看着风雨坚定的表情,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惋惜。只听他说道:“谢谢你把我比作仁者,我真是愧不敢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现实和理想实在有着天差地别。” “没关系,我这人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回头,天若阻我,我就逆天;神若挡我,我就叛神!为了家园和亲人的最终安宁,就必须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梅将军以为呢?” 、、、、、、、“明日,太子将设宴款待你。” 梅文俊失望的离去,临走前的这句话,却让风雨陷入深思。 来到圣京已经有两天了,但是帝位争夺的两个主角却始终未现身。明天,大皇子终于忍不住要见他了;那么那个一直称病的三皇子在干什么?还有他身边的得力大将,与梅文俊并称文武双杰的傅仲舒到底到哪里去了? 虽然三朝元老高战已经表态支持大皇子了,可是他的女婿,手握圣京兵权、在这次游戏中至关重要的卓不凡却似乎和支持三皇子的楚家走的挺近,到底有什么打算? 圣王历753年七月的圣京,如同炎热的天气一样,在燥热中跳动着不安。 仇人相间 风雨乘着豪华的马车,向大皇子的寝宫行去。 这是来到圣京的第三天,总的来说事情还算顺利。 圣龙帝国目前正面临着空前的危机,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帝位空悬这么久的情况。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剑拔弩张,充满了火药味;四大家族在城外互相对峙,战争一触即发。 幸好卓不凡控制着圣京,否则恐怕早就天下大乱了。 风雨暗暗的叹息着。 可是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 苦思冥想的风雨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大皇子的宫中。 由于先皇生前没有册立太子,所以大皇子一直以来都没有住进东宫。这也是这位圣龙历史上第一位战死沙场的皇帝,又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吧。 作为圣龙帝国的第十三代皇帝,萧纪给这个时代留下了无数的烂摊子。同呼兰的战争使这个老大帝国最终滑下了他华丽的外套,露出虚弱的本质;没有像历代帝王那样及时立储,更为帝国带来了根本的动摇和毁灭的危险;再加上帝国原先积累的问题,最终导致了这个王朝的瓦解。 风雨此时无暇凭吊帝国的兴衰,大皇子的这次宴会显然十分热闹,门口车马如流,络绎不绝,四大家族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携带着女眷来到这里。 突然间,风雨身体猛地一颤,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美丽的少女款款的走下车来,正是那与他青梅竹马,后来却各奔东西的晓兰,而她却娇巧的依偎在林玉寒的怀中。 晓兰无疑也看到了风雨,同样娇躯一震。这时顺着晓兰的目光,发现了风雨的林玉寒却是放肆的将佳人更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对视的目光中充满着不屑与挑衅。 风雨不由火冒三丈,向前走了两步,眼看着一场争斗就要爆发。 “风雨,你可让我好找,来了京城之后,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聊呢。”这时楚天辞一把拉住了风雨;而那边,卓大小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缠住了林玉寒,这才化解了刚才紧张的情势。 “你这是干什么?”风雨有些不悦,如今手握重兵的他,不用再像当初那样强忍了,所以对楚天辞拉住自己很不高兴。 楚天辞苦笑了一下,说道:“高大人德高望重,威震朝野,又是卓大将军的丈人,军中的泰山北斗,林玉寒是他的外孙,你就忍忍吧。” “不就是一个老头嘛,早就交出实权养老了,有什么好怕的。” 楚天辞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这次大皇子为什么设宴吗?” “为什么?”这句话倒是引起了风雨的兴趣。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大皇子如此设宴,而文武百官不分哪一派,居然都来参加,实在是很奇怪。 “看来你的消息真是闭塞,大皇子这次可是为了庆祝高战高老元帅的六十大寿而设宴的。否则光凭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面子,让令狐世家和公孙世家也出席呢?”楚天辞见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十分高兴。 风雨皱眉问道:“高大人六十大寿不在家里过,却让大皇子代办?” “你有所不知,大皇子这也是一石二鸟之计,即拉拢了高大人,又显示给百官看他得到了朝中元老的支持,其中的政治意义可不同寻常啊。” “在这次斗争中好像军队的意义更大吧。”风雨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刚才说了,卓将军可是他的女婿,掌握着整个圣京;还有锦州林将军也是他的女婿;镇守韩陵的上官明镜将军、鄂州太守司马器都是他的门生弟子,你说有没有军队。” “不是吧,如果他能够调动这些军队的话,谁当皇帝早就解决了,哪由现在的局面。” “以风雨兄的智慧,不会看不出来吧。”楚天辞笑着说道,脸上分明有作弄的意思。 风雨仔细一想,不由悚然一惊。 本来大皇子是长子,理应接受皇位;但是先皇临终前却指名让三皇子监国,而三皇子在这次危机中也表现的十分出色,赢得了军心民心;最重要的是两人身后都有豪门巨族在撑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即位,圣龙必将爆发内战。 作为三朝元老的高战,他的矛盾在于虽然他可以成功的支持任何一方即位,但失败的一方必然会挑起内战,但这必将导致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圣龙王朝的统治基础在战火中彻底崩溃。 一方面不惜牺牲自己的清名,公开支持大皇子,使得声望因为国难之际逃到皇甫家族而大大下降的大皇子重新树立威信;另一方面,又让自己的女婿控制着圣京城,有意无意间靠拢三皇子,使得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如此才造成了如今的平衡吧。 如果这些都是这个老人有意为之的话,那么事情可就复杂的多了。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还是入席吧。”楚天辞呼了一口气,以为经过这样一来,风雨应该不会在这里和林玉寒再闹了。对于这个老朋友,他很清楚,那就是当形势不利的时候,决不鲁莽。毕竟现在是一个非常时期,他已经和卓不凡达成了默契,决不能为了这些小事,而破坏整个大局。 风雨原以为大皇子是专门接见他的,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借此机会,向各方人士炫耀自己的实力,这不由让风雨有些恼火。 接下来更让风雨愤然的是,在宴席的位次上竟然把他排在了外厅的席位上。显然这位大皇子认为和四大家族以及朝中重臣相比,自己虽然有一点兵权,但出身寒门,根本没有资格坐在内厅的重要席位上。 还真是改不了世家子弟目中无人的臭架子! 风雨心中冷笑。 “知足吧,凭你这种人能够坐在这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贱民永远是贱民。” “是吗,不过总好过于某些多在老子的屁股后面和钻在女人的裙子底下的家伙吧。” 这时候,从内厅跑出来的林玉寒所说的话,终于让原本准备隐忍不发的风雨决定大闹一场了,乘机让这些豪门大族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对以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由于心中夹着火气,是风雨的舌尖也沾满了香辣料。 手握兵权的风雨早已今非昔比,隐藏心中的那种霸气正逐步显现出来,这是楚天辞始料未及的。 “大将军,呼兰重兵围困锦州,林将军十万火急请求援兵!” 正在此时,一道来自锦州的军情,让卓不凡忧心忡忡。 山雨欲来 由于风雨大声的话,让四周都听见了,一下子厅内肃静,看着这个年轻人,有好奇、有鄙夷、有惊异、有害怕。风雨来京城才三天,所以朝中的文武大臣并不认识他,但人人都知道林玉寒是当今朝野最具威望和权势的三代元老高战的外孙,也是如今执掌京城的卓不凡的表侄。在他们的眼中风雨无疑是不知天高地厚、死期降临了。 林玉寒也没有想到风雨敢如此对他说话,今天他之所以招惹风雨,一半是受人所托,一半也是看风雨不愠不火的样子很不顺眼,却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对他忍让的风雨居然会当众给他难堪。 “臭小子,好大的胆,居然敢对林公子无礼!” 这是两个年轻的贵族怒喝道。在他们眼里风雨已是一个死人了,自己正好借此机会巴结一下林玉寒。 于是四掌齐出,不约而同的向风雨攻来。 风雨冷冷一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这两个家伙突然就飞了出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杀人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引起了场中的混乱,一下子伴随着女高音的尖叫,整个外厅像炸开锅了。这些贵族们根本没有见过杀戮,即使在呼兰围城的时候,也是悠哉游哉的在家中饮酒作乐,如今看见打斗就在身边发生,一下子都慌了。 也算是这两个家伙倒霉,如果是以前,风雨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倒也不至于为难这俩人。 但是如今风雨意识到京城有一个高战在操纵全局之后,明白了如果不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的话,自己在那些王公贵胄眼里就只不过是次一流的人物,于是决定要大闹京城一场,正好借这两个人立威。 林玉寒脸色铁青,虽然那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是风雨居然能够在自己也没有看清怎么出手的情况下,轻轻松松的杀了他们,可见其功力。 而且风雨居然敢在这里动杀机,也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慌乱,隐约感到事态开始严重,将超出人为的控制,甚至有可能会给他的家族带来伤害。 不过这些都是他潜意识的感觉,面对着正冷冷看着他的风雨,林玉寒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否则就永远别想在人前抬头。 谁也没有废话,几乎同时拔剑,一阵金属碰击的声音预示着决斗的开始。 两条人影在瞬间的重叠之后,募的分开。 林玉寒有些踉跄,狠狠的盯着风雨。 而风雨却冷冷的笑着,毫不在意林玉寒杀人的目光,似乎在无声的鄙夷所为的名门大足。 一滴,两滴, 慢慢的,林玉寒的脚下流满了鲜血。 “林郎!” 随着一声娇呼,一条倩影突然挡在林玉寒的身前,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风雨。 风雨叹了一口气,满腔的怒火一下子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疲累和颓丧,手中的剑也垂了下来。 这一刻,风雨方才明白尽管不愿承认,但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始终忘不了晓兰,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和晓兰破镜重圆。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会放弃一贯冷眼旁观世界的作风,来争名逐利的缘故。 但是让风雨伤心的是,现在看来这已经不可能了。 晓兰已经注定永远的离开自己了,再怎么争斗又有什么用?突然间风雨有一点万念俱灰,甚至兴起了抛下这里的一切,离群索居的念头,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跟随风雨来赴宴的卫兵在得知宫内发生变乱之后,已经将信号射了出去。 在府中的魏廖率领着五百亲兵向大皇子的寝宫赶去,在城外的秋里也开始了行动。 而与此同时,“卓不凡准备一网打尽异己分子,拥戴高战称帝”的谣言在城内城外迅速扩散,各类心怀叵测分子开始在城中发动了骚乱,城外的四大家族的军队也开始了调度。 这个时候,无论是风雨还是四大家族,当初为了自保而早在入城前所制定的应对变乱的方案纷纷开始启动。 整个圣京城,犹如一串木偶,牵一发而动全身, 后世的史学家对此所作的评论是:卓不凡让各路军队留在城外,无疑推迟了一场内战。但问题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都不会放心自己和军队分离,所以必然事先部署了应急措施。 于是一旦城中有变,各方留守的将领就会纷纷开始行动。动乱的火苗迅速蔓延,整个圣京随之处于一种无法控制的骚乱中。 大皇子在这个时候的宴席无疑是给野心家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各派势力的头面人物纷纷前往参加,无法直接控制局势;当变乱产生的时候,掌握军队的副手们无论是出于表达忠心的目的还是单纯为了自保,只要有一家开始行动,其他几家也会产生连锁反应。 而林玉寒和风雨之间的决斗有意无意间成了引爆圣京城这个巨大火药桶的导火索。 时代的巨轮开始转动,以谁都无法阻挡的速度向前运行。在事后看来,所有的参与者和筹划者其实都是这场游戏的被动者,游戏以它固有的规则继续下去。 各怀心事 就在风雨和林玉寒对峙的时候,把四大家族和大皇子请入密室的卓不凡正在为锦州的急报而忧心忡忡。 自从凉、夏诸州被呼兰攻占之后,锦州就是圣龙在西面的门户了。这次呼兰南侵,锦州得以坚守,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圣京的压力,同时也促使了呼兰人不得不在伦玉关失守后而撤退。 虽然呼兰人从西面攻入圣龙面临着补给的难题,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也不能不防;最重要的是据风雨所言,呼兰人现在应该忙于内斗,怎么会突然又来进攻?难道这个风雨有所隐瞒?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到自己似乎太小看这个风雨了。 “卓将军,当务之急应该立刻组织联军,救援锦州才是!”燕南天大声说道,“我等愿尊大皇子为帅,讨伐呼兰。” “燕大人此言差矣,三皇子为监国是先皇的遗旨,我等恭为臣下,岂能不遵守?”公孙展捋着胡须慢吞吞的说道。 “哼,三皇子现在在哪里?我们皇甫家族只知道大皇子是国之正统,绝不可能服从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篡权者!”皇甫华针锋相对的说道。 “好啊,那就请大皇子率领燕家铁骑和皇甫大军前去救援,反正我令狐家以水师见长,公孙家的五行术也不利于对付来去如风的呼兰骑兵,就由我和公孙老弟防守京城吧。” “这怎么行,国难当头,本应该大家一起出力,分兵对敌恐怕会重导先皇覆辙。”大皇子急忙说道,关于这点利害关系,他可是清楚得很。只有作为四大家族的联合统帅,才能够有利于自己称帝,否则自己在前线拼死拼活,萧剑秋在这里称帝,岂非冤哉! “刚才令狐先生自己也说了,这次救援主要是以我们皇甫世家和燕世伯为主,所以就应该由我们推荐的大皇子为统帅;不过现在帝位未定,值此时刻,为了我们两家的男儿在沙场上安心杀敌,我看令狐世家和公孙世家也不应该作壁上观为好吧。卓将军、高大人以为如何?” 一直没有说话的梅文俊却是一针见血,这段话十分厉害。借令狐潮的话点出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次救援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得仰仗以骑兵见长的燕家和占有地形之利的皇甫世家;这也就逼得高战和卓不凡必须做一个抉择,那就是要想救自己的连襟或女婿的话,就必须投向大皇子这一边;同时又以大名义压住了令狐世家和公孙世家,使他们如果提出反对的话,不但显得自己的小人心肠,还会因此得罪高战一系。 以至于令狐潮也不由干笑道:“梅将军真是好口才!”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立刻说道:“不过好像还有另外一件事没有解决,据我所知,风雨和林将军的公子有些过节,伦玉关方面可是有数十万大军啊!” “哼,那不过是一个走了好运的贱民,他敢做什么?”大皇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他眼里只有出身豪门高第的人才值得注意,根本没有把风雨放在眼里。 不幸的是,在座的人中只有他才会有这种想法,虽然他们还是很看不起这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不过长期掌握权力的经历使他们很清楚拥有实力的意义。 在这个时候,这个拥有重兵而且和呼兰似乎有着某些微妙关系的贱民绝对不能忽视。 如果风雨不肯救援锦州的话,那么四大家族联手救援锦州就是一句空话。因为这和令狐家族、公孙家族不出兵所带来的危险是一样的。偏偏他还没有令狐家族、公孙家族的顾虑,即不怕得罪高战,又可以自由选择拥护谁。 在这个时候,燕南天和皇甫华突然非常后悔没有杀了风雨,不过令狐潮和公孙展却已经决定好好利用这张牌了。 面对这种情景,连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高战也正开了眼睛。 “魏兄,这样做不太好吧。” 在城内的另一个地方,也在展开争论。 陈良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很满意现在的境遇。他本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如今却成了统帅一个军团的将军,这使他对风雨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一心想着接受朝廷的封赏,然后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所以他很不满意魏廖现在的做法,这可是有可能变成造反的大罪啊!他也不理解风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到圣京,等明确了谁当皇帝之后再来不是更好吗? 但是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因为他越来越感到风雨似乎不信任他:在伦玉关大战后,着重提拔了赤狮兵团和近卫军中的将士担任军职;魏廖的血衣卫也发展的很快,搞不好自己身边的亲随中就有他的耳目;这次进城让秋里统帅全军,却把自己带在身边,如今更是连这五百亲兵都在魏廖的调度之下,自己除了口头说两声之外,根本做不了什么。 也许,等朝廷封赏之后,自己还是乘机告老吧。陈良心中如此想着。 魏廖却完全不同,他始终认为应该凭借手中的兵权在京城中大大的闹一番,乘乱夺权。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很有才略,注重于法家的权术思想,可惜他没有实现理想的行动力,因而只能做一个军师。 卓不凡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满脑子的忠君报国,根本不会重用他;而和风雨的相识,使他感到机会的到来。风雨是个军事奇才,同时又藐视权威和豪门,所作所为完全侧重于实利和结果,自然和魏廖不谋而合。 我要把风雨塑造成千古一帝。魏廖心中如此想着。 “魏先生,我已经派人在城中四处散布了谣言,并放了火,现在城中大乱,该我们开始第二步行动了。”与魏廖会合的李中慧显露出极其的精明干练,让魏廖也不得不叹服。 不过魏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太精明了,而且不是异族,不利于主公的大业。魏廖如此评价。 而在城外的军营中,一个少年正抱着两个美人在喝酒,当他得知城中有乱之后,迅速甩开那两个女人,眼中放射出野心的火焰和战斗的喜悦,完全不想刚才沉迷酒色的样子。 无独有偶,在城内抱病的三皇子也满副装甲,轻轻的拭着手中的宝剑,露出相似的眼神。 为何而战 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魏廖当先步入了“龙虎巷”。 “龙虎巷”是一个很狭窄的胡同,整个长度只有三百米。在这样狭小的地方,却堆积了一千多号人。更为重要的是,胡同的另一头是粮仓的后门,而粮仓的前门却连接着高战的大元帅府。 根据风雨的策划,接下来的计划是烧毁各大势力的粮草。一旦各方势力没有了粮草,那么风雨军将在战略上拥有极大的优势和主动。 城外由秋里负责,城内则由魏廖来主持。要想到达粮仓,魏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硬攻部署了三万重兵的元帅府,一是由这条“龙虎巷”出其不意的杀过去。无疑,魏廖选择了后者。 不过,这里的一千多号人并不一般。 他们大多都是征战沙场多年,残废了的士兵、将领。 对于他们来说,杀人和被杀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的一生就是在厮杀中度过的,杀了许多人,也看见许多人被杀,最后自己也在战场上将身体的某一部件永久的留作了纪念。 所以他们毫不怕死,也根本不介意杀人。事实上,他们为了“龙虎巷”的主人而很愿意杀人,大家的主人,名字是“高战”,当今的三朝元老,与四大家族并驾齐驱的风云人物。 高战是圣龙王朝的一个奇迹。在帝国悠久的历史上,有着数不清的名将没有死在战场,而是亡命宫廷。但是高战从十六岁追随文孝帝起,历经神武帝、英武帝三朝,从一个百夫长到如今的兵马大元帅、中央派的领袖,这期间整整四十多年,无论什么样的政治风波都没有动摇过他的地位。 在高战帮助英武帝即位,掌握了京畿的兵权之后,就建立了“龙虎巷”,养活了数不清为他卖命的人。 在圣龙的历史上,残废了的士兵大多都被遗弃,因为在统治者眼中,他们是不能再派上用处的废物,留下他们只不过是浪费食物。 不过高战不这么看,他认为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他们无畏,他们看破生死,他们拥有丰富的杀戮经验,实在是太宝贵的财富了。 戎马一生的高战很清楚,一个目睹过厮杀、见证过死亡,然而又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拣回一条小命的人;和一个虽然四肢健全,但是从未上过战场,从来没有经验生死的人相比,之间有着多么大的差异。 高战毫不怀疑这些从死神那里逃回来的家伙,必要的时候所产生的破坏力绝对不仅仅限于使用四肢。他们会用身体、用牙齿、用头颅......用一切可以用的东西来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力。 所以他养活了这些伤兵,还有这些伤兵的家人,而且如果这些人中有谁立功的话,他就会把他带出龙虎巷,给他更好的生活。 所以龙虎巷的人每天都在希望高大帅有一天大恩大德提携,从此便可离开“龙虎巷”,住在元帅府内,更接近权贵,更有望出人头地。 “龙虎巷”位于往粮仓的后侧,粮仓位于元帅府的后侧。如果不想和守在粮仓正面的元帅府的守军交手的话,则在过得了“龙虎巷”才能踏入粮仓。 只此一点,就可以看出高战此人的老谋深算。也难怪这二十年来,他一直稳稳的掌握着京畿的兵权,和四大家族抗衡。 今夜,沉默的魏廖,跟在身后的是一身劲装的李中慧,有些不安的陈良,一同站在“龙虎巷”前,便要闯进去杀人或被人杀。 李中慧仔细考虑过风雨的计划,虽然觉得太冒险,但还是无法拒绝这个计划的魅力,终于决定合作。 这是一场豪赌,如果成功了,就可以得到风雨的认同,风雨军和李氏家族从此将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如果失败了,李氏家族多年来的心血就有可能付之一炬。 但是李中慧最终无法拒绝风雨这个诱人的计划。就和日后无数人无法拒绝同风雨合作一样,虽然风雨的方案常常很疯狂,但是确实有着他的可行性,而一旦成功的回报又是如此令人无法拒绝。 所以李中慧带来了李氏家族大批高手,包括了三个人: ──戏子、和尚与老头。 戏子穿着一身的戏装,脸上涂着白粉,手里拿着一条马鞭;和尚当然是头光光,不停的转动着佛珠。他很胖,胖得让人觉得可以炸出无数斤油来。 老头真的很老,老得站都站不直了,手脚都在哆嗦。 虽然如此,魏廖一点也不敢小瞧这三个人。能够在李氏家族混得一席之地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李氏家族共三百七十二死士。 风雨军五百十七人 合共八百八十九人闯“龙虎巷”,胡同不死,八百八十九人便死在胡同。 魏廖、陈良、戏子、和尚、老头和众将士,都抢前抢杀,杀声震天。李中慧拖后了十步,和众人拉开距离,生来的矜持,使她即使在厮杀中,也要保持风度。 胡同异常狭窄倨促,阔不足五尺。举目所见,七、八个面目无善或恶表情的垢脸孩童,蹲在地上把玩已干枯的尸骨,其中一个小女孩还百厌得塞骨洞耳。 杀声震天,响彻胡同,孩童却没半点儿反应,难怪,早习惯了。带头冲杀的军士,没有理会,一脚踢开他们,就准备从他们的身旁冲过。 这个时候异变发生了,这些孩子突然发动了攻击,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得插入了军士们的身体。 “所有龙虎巷的人都杀无赦!” 发觉这一点的魏廖立刻发出了格杀令。 这时一把刀割下了一个小女孩的首级,头儿在空中旋飞,那枝枯骨,还在耳旁。 陈良望着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人间惨剧,一个又一个的孩童,随着杀声,或被剁成肉块。或少了半边身子,死状可怖……。 他感到一阵心寒。 为什么?风将军,这是您的意愿吗? 陈良在心中呐喊,成就霸业必须尸骨砌成的道理,他根本无法理解。他相信自己所崇的风雨也不会同意如此残杀无辜的。 为自由、尊严、荣誉而战! ──这,才是风雨的愿望吧! 陈良如此想着,但是他无力阻止。包括他在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疯狂的厮杀中。 龙虎巷的人终于出动了,他们展示了经历生死线之后养成的那种为求生存不择手段的残忍和实用。 没有多余的动作,手、脚、腿、胳膊、身体、头颅、牙齿......每一个器官都成了攻击的武器,每一个动作都旨在杀伤敌人。 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四十多个军士已经彻底的留在了这里。 还有三颗卫士的脑袋在半空中横飞。 老人用那哆嗦的手已经杀了四十多个人。很奇怪,当他杀人的时候,他的手脚都不哆嗦了,而且出奇的狠毒,每一抓都是那么的致命。 他的腿踢人的时候也很有力,至少有七个壮汉被他踢得脑浆横流。 但是很快他发觉自己的手没了,没有感觉到疼,一点疼也没感觉到,就是这么简单,老人的双手、杀了四十多人的那双手飞到了天上。 戏子的情况也不好,他的眼睛被一个只剩下一只手的人抓瞎了,他的耳朵被一个妇人死死的咬住,活生生的同脑袋分离。 和尚更倒霉,他被一个被砍掉了两条腿的家伙死死的抱住,脑袋被这家伙狠狠的咬着,疼的他嗷嗷直叫。 一忽儿功夫,几十把刀砍在了他的身上,胖胖的和尚一下子流出了满地的鲜血,很快就不那么胖了。 突然间杀战骤然停顿,因为火,烈火,胡同两旁都蔓延着乘风烈焰,火舌卷射,竟自两旁数十间房舍吐出来。房舍又随之坍塌,把仍在厮杀的人都困在火网内。 原来是魏廖的士兵乘着混乱杀局,窜入胡同内放火倒铜油,再斩断栋梁,把“龙虎巷”变成“火胡同”。 火极炽热,烧得瓦砖通红,“龙虎巷”是切切实实的炼狱火炉: 断了手的老人、瞎了眼的戏子都在火墙倒塌前窜了开来。 当大家给炙热得杀红了的眼,尽目都是熊熊烈火。哪里还有生路。 没有生路只好盲目冲,冲出炼狱火网。 风助火势,火助风威。 “龙虎巷”死了,死得无药可救,死得一干二净。 粮仓烧了,烧的干干净净。 八百八十九名战士只剩下了二百十七人,六百七十二人永远的逝去。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良有些迷惑。 天池剑宗 圣龙历753年7月的圣京城只能用混乱来形容。每个人都在按预定的计划行事,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够掌握一切,然而事态的发展却是让所有的人都出乎意料,差点使圣龙帝国这个显赫的名字在753年就成为历史。 在若干年后,楚天辞这位亲身见证了旧帝国衰亡和新时代崛起的重要人物,在他的《帝国余辉》中,对那个岁月作了客观的评述,披露了当时许多影响深远而又鲜为人知的重大事件。 在前一天我和卓将军约定尽一切力量避免圣京动乱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大皇子的宴会成了灾难的源头。 林玉寒最终还是受了傅仲舒的挑拨,成功的招惹了风雨——仲舒的本意只是想借此机会加深风雨和高战一系的矛盾,乘机拉拢风雨。只是没有想到却无意中引发了风雨的应急方案。 去追究谁决定启动这个应急方案已经毫无意义,因为有太多的野心家在这场动乱中争相登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应急方案实在是够缜密、够狠辣,以至于在事后回想起来都会出一身冷汗,如果风雨真的有心夺取圣京的话,如果他在一个适当的时机主动开启的话,整个历史恐怕就会改写。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风雨居然收集到了四大家族用于应急的信号箭,并发射了出去——这不能不归功于李氏家族的力量。 同时城内城外流传着三个不同的谣言:卓不凡拘禁了四大家族和两位皇子,准备拥戴高战称帝;卓不凡投向大皇子准备除掉三皇子和令狐家族、公孙家族;卓不凡已经和三皇子联手,要除掉大皇子和燕字世家、皇甫世家。 这些不同的谣言令人真假莫辩,各路军队理所当然的涌向城内想和自己的统帅会合。这就与守卫城中的高战一系产生了冲突;另外四大家族自身之间的矛盾,又使他们彼此也进行着攻伐。 这是一场根本无法用理性来思考的混战开始了,战场上的每个人都只知道尽力去杀人,避免自己被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后世以偷袭闻名的秋里却乘机派人袭击了四大家族的粮草;魏廖也乘乱烧毁了城中的粮仓。 这在平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却轻而易举的办到了。由此产生的一个直接的后果是,拥有相对靠近圣京的伦玉关为基地的风雨军在短期的补给上形成了压倒的优势。 在事后,我只能说幸好风雨当时根本无意于圣龙城。如果说在帝国最后的十年内,大皇子所犯的错误是太注重身份门阀,而没有意识到在关键时刻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要素的话;那么三皇子犯的错误就是过分高估了风雨对圣京城以及圣龙的野心。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风雨,还没有成为日后那个手握大权、凌驾一切的铁血权雄;与其说他是一个野心家,不如说他是一个梦想家。 在熟读历史的他眼中,执掌圣龙不过是重复前人的道路和与同胞之间的自相残杀罢了;在他内心深处的渴望是去西方,征服西域、吞灭大食、控制印月,甚至于踏上西大陆这块遥远的土壤,将一切蛮夷民族征服在脚下、将一切另类文明统一于掌中,圣龙不过是他远征的起点而已,建立西方帝国才是他一直的追求。 在日后的风风雨雨中,无论是在战场上面对各路人马的进逼;还是在庙堂上迎接各方势力的围攻,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里,这个梦想自始至终的伴随着他。 ——摘自楚天辞的《帝国余辉》“风将军,你难道不想给老夫一个解释吗?”卓不凡看这眼下的局面,十分震惊的道。 “我想要解释的该是各位吧。”风雨冷冷的道,“在下受大皇子的邀请,前来赴宴,却被安排在次流的席位上,还要受这种无能之辈的侮辱,难道这就是圣京豪门的待客之道?” “大胆!”大皇子不由十分恼怒,怒喝道:“你无官无职,让你来赴宴已经是看得起你了,像你这种草莽贱民,真是给一点脸色就要爬到天上去了。” 这几句话说的又急又快,燕南天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真是个草包,这样一来不是把风雨逼到三皇子那边去吗? 燕南天心中暗骂道。 果然风雨冷笑道:“在下可是因为收复伦玉关,由三皇子奉先帝遗命,代行监国之权,赐封为镇北侯。怎能说是无官无职?” 大皇子一愣,知道自己失言了。他再狂妄,还是明白风雨的十多万大军如果投向他的弟弟所产生的严重后果。 “说得好,孤家奉父皇遗旨监国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在此期间一切任命都如同父皇之意,皇兄难道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正当大皇子被风雨的话兑住的时候,三皇子突然带着数名侍从仪态悠闲的走过来。 “老三,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要弑兄吗?”没想到萧剑秋居然能够无声无息的进入自己守备森严的寝宫,大皇子不由有些害怕。 三皇子不屑的一笑,说道:“皇兄,看你这个样子,怎么配做君临天下的帝王?放心吧,我怎么会杀自己的手足呢?今天我是给各位介绍一个人来的。” 说着,在他身后的一个侍从突然将身上裹着的外套、面具全部抛下。再看时,赫然是一个绝色佳人。 只见她一身白袍,在微风中轻轻的拂动,神态端庄,雍容华贵,眼波流动之间,令人有着一种不由自主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她双手捧着一把金剑,向众人盈盈的施了一礼,用那使人如痴如醉的悦耳的声音说道:“天池剑宗第十四代带剑传人袁紫烟拜见各位大人。” 包括风雨在内,众人都被她的绝代风华所震撼,更因为她的身份而震惊。 天池剑宗与圣龙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早在太组建国时,就立下了盖世的功勋;他们平时绝迹于朝野,但是每逢圣龙危难之际,却总是会出现一个带剑传人,帮助皇室平定动乱。 从某种程度上讲,天池剑宗代表着圣龙千年来的舆论走向,是神州正统和正义的象征,在朝野上下都有着不可动摇的崇高威望,是民心所向。 更重要的是他背后隐藏的实力决不容小窥,每次危急关头,他总是能够挽狂澜于即倒,领袖朝野中隐藏的力量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宫大臣,都不敢对天池剑宗无礼,即使是圣龙的王室帝胄也要对他礼敬有加。 而这个看来不过二八方华的少女,竟然代表着圣龙千年来最强大的潜伏势力,并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怎能不让人震惊? 只要她所选择的一方,便注定拥有人心舆论以及帝国庞大的潜在势力的支持,即使是四大家族也不敢轻易抗衡。 可是天池剑宗一向不管王室的内斗,大皇子虽然不如三皇子,但也没有什么大恶,这个女孩真的要改变天池剑宗一贯的原则,放弃一直以来的超然地位吗?还是她另有目的? 在震惊的同时,人们也充满了疑问。 同样在城外的军营中,前一天奉命出城的高凤阳也非常不解的看着秋里,问道:“这样好吗?按计划我们应该混入城中接应主公才是。”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计划有出入,如今我们作壁上观更有利。风雨既然委派我来统领全军,自然放心我的判断力能够根据实际情况下做出最有利的选择。”秋里断然否定道。 “可是这样的话,主公岂不是有危险?”高凤阳担忧的说道。 “放心吧,风雨如果连这点难关都无法解决的话,他也不配统领大军在这个乱世称雄了。”秋里冷冷的说道,眼中不自觉的放射出凌厉的光芒。 高凤阳无言以对,虽然秋里说得不错,但是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这是在激烈的商场上养成的一种敏感。 圣京协议 在天池剑宗出现的时候,圣龙城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风雨和三皇子以及那个绝色的少女被大皇子包围在寝宫;在大皇子寝宫的外围是三皇子的亲信和魏廖人马(一次意外的合作);城内卓不凡的军队一部分在城内维持秩序,一部分得对付城外四大家族的军队;城外四大家族的人马一面试图强行进城,一面则乘机相互杀伐;在混乱之外冷眼旁观的是秋里所统帅的秋风兵团和白虎兵团。 不过这个局面没有持续很久,各方势力在袁紫烟的斡旋下,同意包括卓不凡的兵马在内,六方军队都撤到城外,整个圣京城只留下各方势力的五百亲兵以及一些维护秩序的捕快。在圣龙帝国数百年的历史上,首次出现了空荡的帝都。 风雨并没有出席各方的会谈,而是委派了魏廖作为自己的全权代表,这不但引起了四大家族对于这个无礼的寒门小子的愤怒,而且也使得后人对此有着无数的猜疑。 事实上表面上看来在欣赏圣京著名的风景烟雨亭的风雨正因为李中慧所提到的风云世家而震惊。 “风云世家其实是风家和云家的合称,曾经是圣龙的豪门大族,代表着圣龙五行术的最高成就。第十三代家主风雄和云杰鉴于当时帝国日渐衰弱,而西方新崛起的麦坚却因为其先进的共和制而日渐强盛的事实,主张仿效麦坚,实行议会制和民主制,对圣龙的政治体制进行改革。这一主张得到了圣龙第十二代皇帝、史称神武帝的萧统大力支持,这场改革因而被称为神武革新,正是由此而产生了长老院。 可惜在神武帝之弟萧纪即位后,在各大保守势力的拥护下,大肆清除革新派。这是一次大灾难,因为这件事遭牵累、流放、处死的人数高达上千万人,并直接导致了我圣龙五行术的大幅衰退。“ 李中慧当年的往事向风雨娓娓道来。 “你认为我是风云世家的后人?”风雨沉思之后问道。 “我认不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的看法。” “这个风云世家这么厉害,不就是提出了一个在当今圣龙根本行不通的民主口号吗?为什么事隔多年,大家还如此恐惧?”风雨有些想不通,这些年帝国日渐衰弱,自然有大批外来的文化侵入,一些书生也曾经大肆谈论民主,只不过是些纸上谈兵,根本产生不了重大影响。 “因为他的几项主张极大触犯了实力集团的利益。首先他的民主主张就遭到了保守皇族的抵制;其次他以民主为借口,实际上强烈主张削弱世袭的四大家族,这自然受到了四大家族的反弹;最重要的是他倡导信奉一个什么教,派人砸毁我圣龙历代先贤的庙宇,这就触犯了天池剑宗在精神界的权威地位。因而支持他们的神武帝一病逝,就受到了大力的制裁。不过现在让这些势力最最紧张的是听说风云世家有一些人逃到了麦坚,而且受到极大重用,拥有很大的势力和影响。 试想一个穷酸张仲坚可以在呼兰兴起那么大的风浪,如果风云世家这样的豪门贵族和国外势力勾结的话还了得?“ 风雨耸了耸肩,虽然经李中慧说了自己的推断依据之后,他有些肯定自己有可能是风云世家的后代,不过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方面他是凭自己实力才拥有今天的地位,而不是靠什么世家的力量;另一方面,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投靠国外势力,也不怕被别人抓住把柄;对于风云世家的主张,自己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拿来实施,这些政治主张无疑是不切实际的,一下子得罪所有的实力集团,能成功才怪。再加上现在各方势力互相制衡,谁也没有功夫来联合对付自己。 李中慧显然理解风雨的想法,伸起手臂掠了掠鬓间的乱发,说道:“联合对付我们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还要小心些才好。我最担心的是天池剑宗对这件事的动向,毕竟他们是帝国思想领域最坚定的捍卫者,如果他们摆明和我们为敌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说完却看见风雨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露出的白嫩的手臂,不由粉脸一红,轻咳了一声。风雨这才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拿起手中的杯子喝茶,却不当心的呛了一口,一阵急咳把眼泪都流出来了,惹得李中慧不由掩口一笑。 “侯爷真是好雅兴!” 正当风雨尴尬狼狈的时候,却看见袁紫烟犹如凌波仙子般的从远处走来。 风雨连忙起身施礼,同时有些讶然的问道:“仙子怎么有空来此?”毕竟这次提议是她首先提出的,她不参加的话未免说不过去。 只见袁紫烟淡淡的笑道:“苍天有幸,整个会谈很顺利,已经有了大致的结果,剩下的只是一些具体的细节了。说来还真要感谢侯爷。” 风雨一愣,随即明白了。之所以这么快产生这个结果,除了天池剑宗倾向三皇子外,恐怕最重要的反而是风雨的乱中求生的应急计划。 一方面由于烧了各方的粮草,使得四大家族进退维谷,都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另一方面由于地理因素,皇甫世家、公孙世家受到的影响相对不大,令狐家族可以通过水运,只有燕南天的军队要想得到补给,只能从幽燕依靠陆路来运输,但却有遭遇公孙家族拦截的危险,这也使得大皇子的力量再次受到牵制,自然无法有太多的讨价还价。 想到这里,风雨只好干干的一笑。毕竟当初他制定这个计划的本意只是想把整个局面弄得更乱。只是时机不对,目前他本身即没有实力也没有兴趣和四大家族、高战一系开战;再加上袁紫烟的到来,无意间竟然促进了整个局势的稳定。 经袁紫烟一说,风雨方才知道各方在权衡利弊之后,终于接受了天池剑宗的提议——大皇子继承帝位,但是由三皇子任监国大臣、摄政王,执掌军政大权。 史称“圣京协议”。 这其实是圣龙帝国一次天翻地覆的大变革,因为它彻底颠覆了一直以来的皇权至上的体制。从此皇帝虽然仍然是世袭、是国家的象征,但却已经不具备真正的实权;所有的军令政纲都由监国大臣所领导的军机内阁发布;当然为了抚慰大皇子一派,皇帝还拥有象征性的核准权,如战争、外交、主要大臣等重大事项必须得到皇帝的承认,如果有冲突将由长老院公议。 事实上,这个提议成功的避免了圣龙的内战,在当时的情况下,为各方都能够接受。三皇子虽然没有继承帝位,但是却得到了真正的实权,成了帝国实际的统治者;大皇子在面临劣势的情况下,能够继承帝位,即保全了面子,同时自感有机会夺回实权,因而也没有太大的异议;同时在神武革新失败后,长老院实际上在四大家族和高战一系中央派的控制下,由于这个协议使得这些实力派也扩大了相应的影响力,所以也没有反对。 这是一个十分高明的主意。 风雨在若干年后对此有着高度的评价。 虽然这是一个政治妥协的产物,虽然从很大程度上它参照了麦坚的一些体制构架,虽然它隐藏了许多危机,最终也没有挽回圣龙的崩溃,但是它毕竟延缓了帝国的灭亡;同时也给新时代的到来做了铺垫;使得在新时代来临之前,保留了整个帝国的大部分实力,从而为神州的再次崛起提供了物质的保障。 “这么说,真是要恭喜袁仙子了,为圣龙立下如此大功,必将名垂史册。”李中慧语带讽刺的说道,不知怎的,她对于这个令人崇敬的仙子没有什么好感。恐怕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身为这个时代最具影响力的两个女性,从这一刻起,开始了她们一生的明争暗斗。 “不敢,紫烟只是觉得富贵如浮云,功利似尘土而已,李姑娘又何必太过在意这些呢?”袁紫烟语气平和的说道。 李中慧心中暗怒,你这不是讽刺我贪图虚名吗,于是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仙子不认为只有留名在历史长河中,方能做到真正的人生的永恒。” “只要天下太平,民众安乐,紫烟也就心满意足了,从来都没有奢望要什么青史留名,更无所谓什么永恒。不知风将军以为如何?” 风雨耸了耸肩,又故计重施的拿起了茶杯。 在两个女人争论的时候,最好不要插嘴。——这点道理风雨很明白。 可惜袁紫烟显然不想放过他,依然进逼道:“紫烟以为,人生百年,弹指匆匆,只有无愧于国家社稷、黎民百姓,放算得上是真正的无悔人生。不知道侯爷怎么看?” 风雨略一思付,知道她是借此请自己出兵解救锦州。眼下各方的粮草都被自己烧毁,所以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下哈哈大笑道:“仙子放心,风雨虽然愚钝,还不至于公私不分。恩怨归恩怨,国家大计归国家大计。” 袁紫烟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盈盈而拜道:“既然如此,紫烟就代表锦州百姓谢过侯爷了。” 烟雨往事 动乱过后的圣京显得十分的平静。 烟雨亭坐落在帝国著名的圣龙山下。 在圣龙山上,正进行着决定帝国命运的各方会盟,从而缔结了影响深远的圣京协议。 而在山下圣龙河畔的烟雨亭中,两个人间绝色正依柱而立,衣袖飘浮,神态怡然,犹如出尘的仙子。 不过在一旁的风雨并没有这种艳福的感觉。不知是否是同性相斥,两人之间始终有着丝丝的火药味。 风雨只好装作观赏风景,浏览四周。 袁紫烟叹了一口气,说道:“山河万里潼关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战一起,成就这功名的,永远是帝王将相,而受苦受难的,永远是天下苍生。要是人间再也没有这么多战乱,该多好!” 说罢,一脸忧思。 风雨见了实在不忍,接道:“仙子何必如此,其实天下战战和和、分分离离,本是平常事。人类也正是在不断的毁灭中重建。如果一直歌舞太平,执政者就会不体民情、固步自封,百姓将饱受剥削,国家将积弱不振,所有的文明、思想、科技、政治也将停滞不前。长此以往,天下必乱!英雄则乘势而起,逐鹿天下、收揽民心、废除苛政,还民一个太平,再造一个盛世河山。新的政治、新的文明、新的思想也就此诞生!历史就是如此周而复始的演练,人类就是如此循环以往的发展。这就是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逸吧。从某种程度上说,战争是和平的必经之路,也是整个人类前行的原动力。” “好一个生于忧患,死于安逸!” “好一个在不断的毁灭中重建!” 袁紫烟和李中慧都陷入了深思。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人都是热衷于政治,希望寻求一条治世之道的非常之人。这种寻求,从某种意义上是她们毕生的投入。所以当风玉说出了这一段对于当时那个传统道德礼教占统治地位的时代来说,颇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令两人既感到震惊,又感到大受启发。 一时间,整个烟雨亭陷入了沉寂。 “侯爷可知道烟雨亭的典故?”良久,袁紫烟突然打破沉默,转移话题问道。 “当年一代烈女子刘秀秀,为了帮助她的恋人、一代名君神武帝肃清把持朝纲的权臣姬郦,忍辱含羞,曲意逢迎以迷惑奸雄,最后配合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周波杀了姬郦。 但是神武帝在事成之后,却因为朝廷的非议,不敢将刘秀秀介入宫中,而是准备将她赐给大臣周波,以笼络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刘秀秀面对着河水伤心的叹道:“姬郦待我很好,我为了萧郎和社稷而诱杀了他;但是杀了一个权臣又要嫁给另一个权臣,我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呢?”半夜,就在此投河而死。 神武帝后悔不已,在此枯坐一夜,满头白发,故而有一夜百年君王心的典故。神武帝为了纪念这位奇女子,故在此修建了烟雨亭。“ 说道这里,风雨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神武帝算得上是一代名君,少年登基就铲除权臣,后来又收归帝权,中兴圣龙,大幅提升国力。要不是他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闷在心,伤了身体,以至于年仅三十五岁就英年早逝的话,再给他二十年,整个圣龙就大不一样了!” “依我看,神武帝作为国君或者十分出色,不过作为男人就有些优柔寡断。大丈夫就应该有大丈夫的气势,虽千万人吾独往矣,如果喜欢刘秀秀,又何必去管那些朝廷的舆论?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如果不敢对抗朝廷的公议,那也可以来个开笼放雪衣,还刘秀秀一个自由。” 李中慧不以为然的说道。 袁紫烟说道:“这段涉及了军国大事和儿女情长的故事实在令人感慨不已。不过两位大概不知道在这之后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密辛吧。” 风雨和李中慧对望一眼,然后不解的看着袁紫烟。 只听袁紫烟说道:“二十年前,风云世家辅佐神武帝,进行着神武革新。关于这段政事,褒贬不一,许多往事都因为某些缘由而不为外人知晓。虽然他们的本心确实是为了国家大计,但是风云世家的革新实在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终于引起了各大势力的群起而攻之。” “因为政见不同,所以斩尽杀绝?”风雨冷冷的问道,虽然他并不赞成风云世家的政治主张,不过感到自己有可能是风云世家的后人之后,对于四大家族和天池剑宗联手剿灭风云世家的事情,当然很不舒服。 “这就是政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袁紫烟显然不想就这件事多加评论,继续说下去道:“在神武帝最终的岁月里,深知自己一旦撒手,整个局面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秘密召见了风云世家的领袖,让他们在神武帝驾崩之后,只要一感到有危险,就到这里来取一样东西。据说可以凭借这样东西,渡过难关。 不过风云世家的领袖们显然太过自信,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当风云世家终于意识到出现危机的时候,大局已定。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是否被取出。能够肯定的是,在这里展开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风云世家老老少少共二百七十三口,全部葬身于此。这件事情也就成了一个谜团。“ “什么!”风雨和李中慧同时吃惊的叫道。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当年显赫一时的风云世家毁灭的地方,风雨环顾了四周,颇有感触。对于这个可能是自己家人埋骨的所在,风雨突然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袁紫烟黯然一叹,幽幽的说道:“对于这件事,家师极为不安。当初风云世家太过激进,在引进外来事物的同时,对帝国千年的悠久文明予以了一概否认,这才使我们天池剑宗出手干预。 但是家师对于风云世家始终都非常钦佩,和两位家主的私交也一向不错。可惜当时家师另有要事,当他动身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悲剧的发生了,为此家师内疚一生,在此之后,闭门思过,始终为踏出天池一步。 不过聊以欣慰的是风云世家还有后人。风雨,你就是当年风家的长孙,当时刚刚满月的你被令堂带到了楚大人家,所以才幸免于难。“ 风雨没有想到绕了一圈,说到自己的头上,不由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袁紫烟说道:“关于你的成长,由于牵扯到太多的恩怨,所以家师和楚大人都希望你能够过上平淡的日子,所以一直以来接济你的生活,让你自由的发展。但又不忍心风云世家的绝技就此湮没,所以还是让你保留了那张记载了风云世家绝学的羊皮。 没有想到,二十年后你还是迅速崛起,成了一代风云人物。有实力也有能力来影响整个天下大事了。家师在欣慰之余,知道随着你的锋芒毕露,肯定会被有心人所关注,身世之谜将不攻自破,所以特命我来将往事告知。“ 说着看了看李中慧一眼。 李中慧冷冷的一哼,知道那有心人当然也包括自己,当下说道:“令师是怕风公子得知身世后,向天池剑宗报复吧。” 袁紫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家师确实怕侯爷得知事情原委之后,有过激的行动,但绝不是怕侯爷报复。毕竟天池剑宗已经存在数百年,如果天意要她亡,谁也阻止不了;家师只是担心侯爷会与四大家族起冲突。毕竟四大家族个个根深蒂固,此次受挫,一是远离自己的领地,二是互相消耗的结果。一旦他们认为你是风云世家的后人,并且要为先人报仇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无论是为己还是为国,都请侯爷三思。” 风雨呆立了良久,思绪如潮涌。难怪自己能够拥有记载五行术和高深的武功的羊皮;难怪楚雨墨会如此照顾他,原来如此!风雨不由苦笑。 对于袁紫烟的言下之意,风雨并未放在心上。四大家族本身的矛盾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就算他们联手,自己也绝对不是待宰的羔羊,拥有着令任何人都必须考虑一下后果和代价的实力。 对于自己的身世,无论确定与否,四大家族应该早有猜测吧。既然无法在圣京将自己除去,日后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过说来奇怪,自己倒也并没有非常强烈的报仇的欲望。 这些家人对自己来说很遥远,很陌生。 而且这就是政治! 成王败寇就是其中的规律。 千年以来,多少人鸡犬升天,多少人穷途末路、遭受株连? “放心吧,我不会为了家族的私怨而不顾国家大计的!至于风云世家当初的政治主张我不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 风雨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世家所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我出身在贫寒的环境中,从小过着流浪的生活,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草民。 所以对于这些世家的恩怨,我根本不感兴趣。但是我有我的原则和梦想,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些而拚搏的。无论是谁,无论他打了什么旗号,即便是你们天池剑宗和四大家族联手,也无法影响我、吓唬我!我本来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根本不在乎什么成败毁誉,如果谁妄图与我为敌的话,我都会让他们付出高昂的代价!“ 言语间透露出一股摄人的气势,即使是袁紫烟也不禁内心为之一颤。 隔了很久,袁紫烟才幽幽的说道:“我刚才无意间听见了李妹妹和你关于神武革新的谈话,倒是节省了我的不少口舌。其实当年的事情存在着很多的蹊跷,远比李妹妹说的要复杂。牵扯了不少方面。 本来先皇和四大家族只是准备将风云世家流放,所以家师才会放心的离开。当年神武帝究竟在烟雨亭留下了什么?这件遗物到哪里去了?被监禁的风云世家又怎么会举族来到这里?皇室和四大家族的高手怎么会突然也集中到这里参与围剿?除了风云世家、皇室和四大家族外,究竟还有什么人参与?这些事情一直都困扰着家师。 不过这些年来,家师也摸出了一些头绪,他老人家将在九月皇上登基的时候过来,到时候相信会向侯爷详细说清的。毕竟侯爷是风云世家的后人,虽然家师原本希望侯爷做一个平凡人,但是如今你既然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了,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也许更好。希望侯爷能够在九月和家师见上一面。“ “好,等我救援了锦州之后,一定会拜见令师的。” 风雨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除了我之外,风云世家还有什么人吗?” “风云世家据说有一部分逃到了麦坚,他们、、、、、、、、、” 正说话间,突然看到山上大批人马走了下来,想必是各方势力已经缔结了满意的条件。 “那好,紫烟就在圣京等候侯爷从锦州凯旋归来。到时候我们再详谈吧!” 说着,袁紫烟翩翩而去。 宫廷宴会 圣京协议定下来之后,整个圣京城犹如过节一般。毕竟百姓们躲过了一场刀兵之灾,所以家家欢庆。 在豪华的宫殿内,边厢七八个女乐或站或立,丝竹、管乐缭缭不绝;正中的厅上,两个青春妙娘梳着男髻,上身遮个红肚兜儿,腰间仅束个短胯,葱臂雪白,光腿赤脚,裸出大半的粉嫩玉体,春光四溢,正抱作一团扭打着──正是其时流行的相扑运动,唯一不同的是,相扑手变成了女子。 王公大臣们便饮着美酒,边欣赏者美人,怡然自得,好不快活! 这些日子以来,这群高第豪门的贵族也饱受了战争的威胁。先是呼兰人陈兵城下,后来又是四大家族和风雨的数十万大军互相对峙。 如今终于免去了刀光之灾,自然是要乘机好好的找一下乐子,补偿自己这些日子的损失。 大皇子虽然按照圣龙的祖制,要到九月才能正式登基,不过他俨然以皇帝自居,大宴群臣。一方面是庆祝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位列九五,一方面也是招揽人心,好和弟弟在未来的日子中继续权力的角逐游戏。 风雨率领军中的重要将领也纷纷的前往赴宴。虽然这个酷爱看书、研究历史的男人对于参加宴会不是一点点的头疼,不过还是很清楚乘机笼络这些贵族的重要性,因而不情不愿的被部属赶上了马车,但特意放慢速度在磨蹭时间。 倒是一旁的秋里显得十分的积极,大概是在想着宴会上的少女贵妇吧。这个调情的高手,早在当年就不知俘虏了多少女人的眼泪。 陈良则很心满意足,对于自己能够出席这种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上流宴会,而且是未来的皇帝开设的御宴,他简直感到幸福到家了。 魏廖依旧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日后操纵着庞大情报、特务机构的冷面阎王,终其一生跟随着风雨,运用着最血腥的手段镇压反抗者,可以说是未来风雨帝国最黑暗、最冷酷的一面。但是当有人在风雨面前诉说魏廖时,风雨总是不以为然的说道──要想保持清洁,就必须有清洁工。 事实上,魏廖正是扮演着这个角色。无论是风雨还是魏廖都很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决定了有时候需要六情不认,需要霹雳手段。而魏廖正是始终执行着这个任务,任劳任怨,将别人的恐惧、仇恨、厌恶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因为神必须是一个完美的存在! 若干年后,风雨曾经感叹的说道: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你正大光明的站在前面,一小撮人隐蔽在你的后面,迫使大部分人跪倒在你的面前。 “这位是风雨将军吗?可有意和老夫一起走一程?” 风雨没有想到居然会遇见当朝元老高战,只见这个老人精神灼灼,根本不见一丝老态,眉宇之间不怒自威。 “老夫年纪大了,不太习惯那种热闹的场面,但又不能不去,所以就只好磨时间了。侯爷可愿意陪陪我这个老头子?”高战看出风雨的疑惑,风趣的说道。 “顾所愿也,不敢请耳!”风雨对高战的话大起好感,因为自己也是这种宴会的受害者。 两人信步走在圣龙的大街上,护卫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外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是朝中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少年将军,居然在此时,象普通百姓一般徒步于圣龙城中,而且是一言不发。 “真羡慕你们这些少年人啊!”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老人突然发了一句感慨。 阻止了想发言的风雨,老人继续说道:“对于少年人而言,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可塑性,所以能够毫不珍惜原有的,甚至妄图以打破原有的来实现自身的价值;可是对我们这些老人来说,时日无多,所拥有的就是最宝贵的,甘愿用生命来守护,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别人来破坏。 哎,不说了!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能够如此不计个人恩怨的去救我女婿,算是我高战欠你一个人情吧。“ 说着,老人拍了拍风雨的肩膀,自顾自的离去了。 风雨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去救林仁山倒也不是自己真的那么大度。一方面是自己也想看看呼兰方面到底再搞什么鬼──虽然和哥舒行文关于出兵扰乱圣龙的边境又过一些含糊的约定,不过呼兰如此大规模的出兵,确实是在自己意料之外。那个呼兰大皇子该不会这么快就完蛋吧。 风雨担心的想道,这可是自己对呼兰的一次政治投资。为了这次投资,自己顶住了部下的反对,还差点在圣京作了枉死鬼,如果一点成本都没有收回,那也太倒霉了。 风雨如此想道。 “风雨兄,小王久仰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和风雨兄好好聚聚,实在是小王之过。” 一步入宫殿,却碰见三皇子热情的向风雨打招呼。 只见他一身白色的儒衫,显得特别的飘逸潇洒,眼神炯炯而威严,但却透露着诚恳,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目中无人的架势。 “三皇子真是抬爱了!”风雨也急忙应酬道。对于这位日后执掌实权的三皇子,风雨也不敢怠慢。 两人并肩进入殿内,自然有一大批王公贵族、文武大臣前来问好。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风雨已得到朝廷的正式封赐,位列王侯,又是手握重兵、封疆列土,在这些遭受过战乱威胁的大臣眼里,自然是一张不错的护身符。现在抓紧巴结,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什么动荡,还有可能靠风雨来庇护。更有些头脑灵活的人甚至开始盘算是否要通过结亲来拉近距离。 四大家族也纷纷上来拉拢关系,虽然帝位之争已经告一段落,但是谁都明白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表面上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在未来的利害之争中,拥有实力的风雨只会比这一次的作用更大。 就在此时,那些身着肚兜、正在我见尤怜的粉肉相搏的女子悄悄的退走,丝乐声从堂下飘起,众人皆凝神以待。 随着突兀而至的鼓点声,从堂前两侧的两扇边门拥出八位女子,她们个个身穿彩裙,手舞彩带,赤足应着鼓点子来到堂上翩然起舞,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掌声。 风雨大为赞赏,而秋里更是瞪大了双眼。原来她们每个人手中的彩带两头均系着一把短剑,玉手舞动间短剑翻飞,与飘荡的纱绸彩带形成刚柔相济的绝佳组合,而彩裙开合之间,雪白的素足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设计这套舞蹈的人绝非常人,这是一种暗合武功套路的飘带剑舞,风雨以前只有听说过,而从来没有见识过此种传自公孙世家的一个奇女子──公孙大娘、仅在上层贵族间表演的绝技,而能跳出这等舞蹈的更是绝非易事,没有多年的苦功,灵巧的身手,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同伴。 据传这个公孙大娘本是公孙家族第七代家主的爱女,生来就有学剑的天赋,又酷爱舞蹈。当年倭寇入侵登州,公孙大娘的丈夫率三千死士坚守孤城,公孙大娘亲自戴领帐下侍女为将士们挥剑起舞,激励士气;在城破之时更是慷慨赴义,与敌激战,力尽自刎! 如今一缕香魂早已逝去,然而却留下了名扬天下的霓裳剑舞,堪称千古佳话。 只见随着益发激昂的鼓乐声,这些舞女的速度越来越快,场中旋转的彩裙,空中飞舞的彩带,还有那带端的短剑划出的一道道光芒,让人目不暇接。 众人皆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屏息望着场中的众女子。而这些女子也似乎是要更加挑起众人的心,旋转舞动着从席前飘过,诱人的香气和短剑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引得众人皆是瞪大眼楮。 秋里更是深深嗅了一下从自己席前舞过的那个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诱人香气,这种似兰似麝的香味浓而不郁,让人闻过之后有些心神迷醉。 “咚!” 堂下突然一声军鼓震耳,众人的心神无不一惊。 只见场中的众女子一齐素足轻跺,急速舞动的身形倏然立定,动与静的转换之快让人不由叹为观止。接着她们发出一声娇喊,众人的心神均为之一震,清丽的莺声中,彩带一起向上挥舞,带端的短剑在空中汇在一处,相互碰撞着四散而飞,如在花间飞舞的蝴蝶,按照一定的轨迹重新再落到女子的手中,一时间是铮铮声不绝于耳。 众人知道这表示这场舞蹈即将结束,于是纷纷大力鼓掌。在热烈的掌声中,众舞姬盈盈下拜,施礼后退出。 “哼,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尤唱洞庭花!”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角落响起,顿时破坏了整个气氛。 风雨凝目一看,只见在角落里有一个长的方脸浓眉的武将满脸激愤的拍案而起。 “好大的胆子,竟敢破坏陛下的雅兴,来人给我拿下!”早有官员大喝起来,称这个机会讨好即将登基的大皇子。 “陛下!”那武将走上前下跪在地,激动的说道:“如今北有呼兰虎视眈眈,南有倭寇扰我海疆,列国均有豺狼之意。而我圣龙新败,先帝尸骨未寒,锦州又在重围之中,万千将士裹草充饥,一心期待朝廷来援。如此情景,陛下怎能还有闲情逸致在此消遣。可叹这霓裳剑舞本是激励将士杀敌报国的,如今却用来取悦王公贵族!还望陛下三思!” “放肆,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大皇子不由恼羞成怒,大声喝道。 定计出击 众人皆没有出声,毕竟这家伙不但惹恼了大皇子,还把在座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就算有心想救他,此时也得有些犹豫,搞不好可是要得罪在场的所有重臣的。 只有风雨阻止了上前的武士,拱手说道:“请陛下暂息雷霆之努,既然这斯想找死,何不让他到我的军中做个马前卒?一则乘了他的心愿,二则也显示陛下的仁厚。这斯性命事小,可别在这个时候杀身,坏了陛下的吉利,那可就不好了。请陛下和监国大臣明鉴!” 三皇子和风雨对视了片刻,也出列说道:“皇兄,我看就依镇北侯吧。让他在沙场战死,也显得皇兄仁慈。” “请陛下开恩!”众人见三皇子也出面,包括四大家族也跑了出来纷纷跟着求情,想趁机和三皇子、风雨拉交情。毕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将,乘这个机会放出一个人情也不错。 “哼,就成全他吧!”大皇子冷冷的道,见众人都出列,也就不再坚持了。 “难得镇北侯自动请缨,我看这次解锦州之围就由梅文俊将军为主帅,风雨将军为副,各督本部人马,明日起程。下月二十五日,是圣上的登基大殿,小王将在此恭候量为凯旋!”三皇子突然插入道。 风雨一愣,暗骂一声狡猾,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三皇子这样一来,无疑是一举三得,一方面虽然风雨答应救援锦州,但是他毕竟和林家有仇,变数颇多,但如此一来,却把风雨救援锦州一事彻底定下来了;另一方面,让梅文俊一痛楚兵,就可以让两人互相牵制,即避免了皇甫家族通过救援锦州而将势力北扩;又避免了风雨通过锦州将势力西侵;同时还可以让林仁山一系借此机会在锦州和两者互相牵制。 如此一来,则大皇子系、高战一系和风雨军都将在锦州陷入对峙,而三皇子的势力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在短短一瞬间,就因势利导,做出如此安排,可见此人极不简单。 “多谢侯爷相救之恩!末将还有一个不请之请,那就是望侯爷让末将为先锋!”走出大殿的风雨淡然的看着刚才救下的男子。 朱大寿,38岁,也曾担任过坐镇一方的统领。按照他的经历,本应该是高战一系的人马,但由于为人耿直,屡次直言犯上,因而始终被高战一系排除在核心之外,最后终究因为得罪了长官而被贬为兵部员外郎、待授军职的闲官。 在作战方面比较保守、谨慎,但是布阵极为严实,在以往的经历中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战绩,也没有过什么大的败绩。事实上,此人一向与士兵同甘共苦,每次作战斗身先士卒,在军队的中下层有很高的威望。 一个有才能,但却桀傲不逊的家伙。 风雨暗暗回忆了一下魏廖刚才对自己所说的关于这家伙的资料,做出了以上的结论。 他悄悄的运起了五行术,整个空间顿时呈现一种凝重的气氛,缓缓的说道:“那好,就让你暂时担任白虎军团的副统领。在我的风雨军中,只讲究两点:一是才能,二是服从。只要你能够听我的号令,又有足够的能力胜任自己的职位,就决不会有怀才不遇的感觉。希望你好自为之,否则皇上没有砍下的头颅,就会由我来砍!” “是!”朱大寿虽然对于被任命为步军指挥有些不满,但是看着风雨的口气,不知怎么的却不敢多说一句话,隐隐的被风雨的气势所压制。 圣龙历753年8月,风雨率秋风兵团、白虎兵团共十万人;梅文俊率皇甫家族十三万人向锦州进发;同时在伦玉关刚刚痊愈的洛信不顾副将百里锡的劝阻,率领整编好的三万赤狮兵团骑兵前来与风雨会师。 “梅将军你看,圣龙河呈一个‘几’字形,锦州城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圣龙河由西向东,突然转折朝北的地方。包围锦州的呼兰大军被圣龙河分成了两部分。对于在圣龙河北岸的左翼,自持有圣龙河为屏障,肯定不会太过在意。相反,为了防范我军的来援,呼兰一定会在圣龙河的南岸部署大批兵力。所以在下建议我们索性以攻代守,以梅兄率领骑兵做出直接进入锦州的态势,诱使哥舒行文把兵力部署在南岸,与此同时我军主力强渡圣龙河,骑兵跟进,突袭呼兰左翼,击溃呼兰北岸的兵力,迅速逼退呼兰。” 风雨指着地图说道,言语间透露出无比的自信。在经过这几场战役之后,风雨从战争中吸收了经验、增长了能力,已经成为一个独挡一面,指挥若定的优秀统帅了。 在这位传奇人物的回忆录里,曾经如此写道:只有不切实际的人方才会相信天才能够生来就指挥千军万马。实际上作为一个统帅,必须在血与火的战斗中锤炼,在经受了生与死、成与败、荣与辱的考验之后,才能够真正领悟战争的真谛、洞悉战局的演变。我只是一个幸运儿,是历史的条件使我有机会在上战场之初侥幸活命和取得胜利,并且得到了磨练,这才有了日后的无数次大捷。所以我不过是一个从千万尸骨中站起来的幸运儿罢了。“ 对于风雨的提议梅文俊暗暗沉思。虽然这次出兵的主帅是梅文俊,但是粮草却掌握在风雨的手中,而且有一半的军队听命于风雨,所以风雨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这显然是极为大胆的计划,渡河而击虽然犯了兵家大忌;但是正因为如此,一旦成功的话,无疑可达到奇袭的效果。 这次圣京之乱,被风雨烧掉了大批粮草,自己这边的补给还得依靠风雨的资助。虽然很快会从巴蜀运来,毕竟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依照正规的作战思路,进入锦州参与防守的话,虽然可以大振军队的士气,但是讽刺的是正由于人马的增多,反而造成了补给的困难,如果敌人依然围攻的话,就危险了。另外虽然圣龙各方实力达成了妥协,淡谁都知道这是暂时的,为了各自的切身利益,未来的圣龙依旧面临激流暗涌的威胁。 用风雨的这个方法,粗看起来虽然危险,但是一旦成功,就达到了速战速决的目的,无论是从当前的军事现状还是政治形势,都对自己这一边有利。 当下点头同意。看了一下风雨,不由有些感触,隐隐感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久之后一定会成为名烁古今的大人物。 风雨说服了梅文俊之后,也非常高兴。不愧是圣龙的年轻才俊,若是换了一个老成持重的家伙,对于这样冒险的方案恐怕早就严词拒绝了。 渡河突袭呼兰,除了有梅文俊一样的考虑之外,风雨心中还有一层打算,那就是自己和袁紫烟约定了九月的圣京之会。 袁紫烟的师傅,天池剑宗的第十三代带剑传人白飞云绝对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六岁就成了名闻天下的神童,一句“宝刀终须出匣冷,明珠岂能长掩尘?”令第十二代圣龙皇帝惊为奇儿,批语道:此子志向高远,决非池中之物。 十八岁考取了文科状元,文章誉满天下,被公认为为士林之精华。 二十岁因为爱人逝去,弃文从武,三年后出道江湖,一举粉碎了当时**最强大的势力──天元教的阴谋,击杀教主西门孤霸;二十四岁和武当、少林的掌门论剑于华山,博得了天下第一剑的美名;二十五岁孤身行刺倭寇头目上泉信夫,力战三十名上忍,剑劈鬼月流的首领柳生士兵卫,使得东南百姓免去了一场刀兵之祸;二十七岁和麦坚的高手瑞克在泰山之颠决战,使得麦坚从此不敢小窥神州;二十八岁为救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西门柔柔,只身闯入呼兰,大战国师张仲坚;三十岁在妻子的坟前留下了一句令人心碎的诗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然后飘然而去,从此绝迹江湖整整二十年。 对于如此人物,风雨一直心生向往,自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所以如果刚才梅文俊不同意的话,风雨甚至准备独自出兵实行这次计划。 七大神功 “传令下去,让部队原地歇息,各军轮流警戒。” 风雨回头看看队伍,为了突袭呼兰,众兵士这些天来在山林中东奔西走,由于要赶时间,极少休息,身躯早已疲惫不堪。出了这一片山林,又要进行急行军,从离这里四十犁地的渡口快速渡河,随时都有可能迎接战斗。 心想:“看来还是得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否则待会如果遇到敌军的话,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注:圣龙军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人为一队,设十夫长;百人为一卫,设百夫长;千人为一营,设千夫长;五营为一团,设校尉。如果是正规军,则五团为一师,设都尉;两师为一军,设统领。如果是守卫地方的军队,一般而言,一个州放置三到五团,由刺史统领;重镇可放置一到两个师,由太守统领。 当初风雨军是自行发展而成,恰逢政局动荡,尚未入编制,故而将“军”命名为兵团,不过预定在九月皇帝登基之后,将重新整编,成为圣龙的正规军,所以这些日子,风雨就逐步把军队编制正规化。) “将军,不能休息,锦州已经是十万火急了。”风雨一看,正是当日在宴席上直言犯上的那名叫朱大寿的武将,语气焦急的开口说道。 风雨回道:“朱兄,你说的我知道,可是欲速则不达啊!如今将士们非常疲惫,出了这一片山林之后,更是随时有可能面对敌人的进攻,不能不休息一下。” 朱大寿看看四周,心中也是毫无办法,敬了个礼,回头协助安排兵士歇息、警戒事宜。 看着众人席地而坐,一面吃着干粮、一面打着瞌睡,风雨将手中最后一口干粮塞入口中,拿出水囊,和水吞下,站起身子,向梅文俊说道: “梅兄的武功师承皇甫家族吧!” 对于这为圣龙名将,风雨始终保持着敬佩和好奇。他的传奇实在太丰富了。 为将英勇,他曾经在百万军中进退自如,每次作战都是身先士卒。 为人高尚,爱兵如子,万民拥戴,使他成为了世家巨族中的一股清流。 为夫忠诚,关于他和青梅竹马的夫人之间缠绵的爱情故事早已在圣龙流传,成为了夫妇中的典范,令无数闺中少女羡慕不已。即使像风雨这样对这种鸡婆的传闻毫无兴趣的人,对于梅文俊也早有耳闻。 梅文俊笑了一下,他对于这个同样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也有着非常的好感。 于是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不错,我有幸得到义父的赏识,传授给我皇甫家族的不传绝学、东方武学七大神功之一的‘残天守缺’。所以才侥幸有今天朋友们的这般抬举。” “七大神功?”风雨很有些兴趣,因为自己的武功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是啊。”梅文俊显然明白风雨想要知道的事情,微笑着说道:“其实你所练的‘凤舞九天’和我们皇甫家族的‘残天守缺’,以及皇室的“孤竹有泪”、天池剑宗的“紫府心经”、燕字家族的‘铁骑横流’、令狐家族的‘碧雨春风’、公孙家族的‘天涯断肠’合称东方武学的七大绝技。这些神功早在当年跟随圣太祖南征北战、打下江山时,就已经屡建奇功了,如今经过了数百年的传承,更是有无数杰出的后人加以改进,更上一层楼。” 风雨挠了挠头,对于自己是风云世家的人,许多人都认定了似的,这让他有些烦恼。 梅文俊没有理会他这个动作,继续说道: “其实“凤舞九天”有一个缺陷,这种武功另走捷径,与一般的武功大不相同,好处是事半功倍,练起来十分有效,真气的运行方式别具一格,绝对比其他人运行起来速度快上一倍、威力也大上一倍;但坏处却是在突破第九重之前往往后继不足,长时间战斗之后甚至有散功的危险。不知这一点风兄可曾注意?” “梅兄可有解救的办法?”风雨一下子被他的话吸引了,其实刚才他故意和梅文俊谈论武功,就是想知道这方面的情况。当初在伦玉关的时候,他可是差点因此而丢了小命。 “据在下所知,要克服这一点,除了自己将武功炼至第九层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由天池剑宗的高手助你打通第九层。“紫府心经”是一部当代最高明的内功心法,如果有天池剑宗的高手相助,绝对是事半功倍。当年就有过先例,风云世家的一个前辈就曾经得到了天池剑宗的第五代宗主的帮助,一夜间从第三层激增到第九层。不过问题是那名高手会因此而功力全失。” “啊,”风雨有些懊丧,看来自己只好老老实实练功了。 梅文俊拍了一下风雨的肩膀道:“其实武功练的再好,也不过是流血五步,逞一时之勇罢了。我辈中人应该学那万人敌的功夫,上阵则杀敌报国,入朝则安顿黎民才对!” “不错!” 风雨被这几句话又重新振作了精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 “梅兄,出了这片山林之后,你和秋里率骑兵大张旗鼓的向锦州挺进,此战之关键就是把哥舒行文的主力吸引到南岸,这就全靠梅兄你了!” 梅文俊稍一沉吟道:“风兄,这样一来的话,你这边的骑兵力量太薄弱了,我怕......” “梅兄多虑了!” 风雨不以为然的说道:“只要梅兄能够把哥舒行文的主力吸引过去,哥舒行文必定会调动主力骑兵前来阻截你们,从而忽略北岸。这样一来,我就在北岸重兵布阵,恭候梅兄。而到时候梅兄这一边则充分发挥骑兵的灵活性,突然掉头向北,渡过圣龙河与我汇合。如此,哥舒行文的大军就会因为圣龙河而一分为二,我军以一部分并阻击呼兰军渡河,而主力则给以北岸呼兰军以雷霆一击,大局可定。如此一来,我军必胜无疑!” “可是如果北岸提前发现风兄的渡河,而又配有大量骑兵的话,风兄岂不是危险?我看还是留一半的骑兵给你,我再带一部分步兵吧。” 梅文俊始终感到不妥。对于风雨的计划他很欣赏,从战略高度看,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觉风雨用兵实在太嗜好赌了,这次出击如同一次大对搏,赢了固然会成为一次名留史册的经典之战,但是如果输了的话,那就是连一点翻本的机会都不存在了。” 风雨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一战胜负的关键在于兵力的高度集中和充分利用。如果调走了骑兵不加入步兵,则人马显得太少,不一定能够骗得了哥舒行文这只老狐狸;如果加入步兵,则会影响全军的机动性,无法及时摆脱南岸呼兰主力的追击,而且还会让这部分步兵无法参加最后的战斗。那么我们的胜算就减少太多了。” ──其实风雨还是想到一个解决的方法,那就是到时候用这一部分步兵来阻延呼兰的追兵,这样一来自己渡河的部队就更安全了;而梅文俊这一边也就可以更轻松的于自己会合。 可惜啊! 风雨暗中叹了一口气,知道像梅文俊这样爱兵如子的将领是决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当然自己也不是很愿意浪费这些兵力,毕竟锦州之战只是一个小插曲,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没道理为了这一战而牺牲这么多的将士。 梅文俊想了很久,虽然依旧觉得不妥,但是风雨的话也不无道理。尽管名义上自己是总指挥官,然而风雨控制着全军的粮草,兵力也不少,梅文俊也就不想摆这个空架子,以免徒增不快,导致将帅不和。──这也是梅文俊一向以来深得人心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从来不仗势压人。 他只是有些担心,希望风雨这位极具天赋的军事奇才不要因为过分的自信而遭到败绩。 渡河之战 圣龙河是神州文明的源泉。据史学家考证,历史上几乎所有璀璨悠久的文明都是依山伴水发展起来的。河流在静静的流淌,默默的见证着大地的峥嵘,历史的足迹。 勤劳的民族在河畔建立了自己的文明、自己的传说,在这里开始起步,向天南地北,大地的终极,海洋的边缘发展,跨过了千山万水,历尽了艰难困苦,将文明的种子撒向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伟大的民族在这里成长,一个伟大的帝国在这里诞生,一个伟大的文明在这里开始,一个伟大的传奇在这里胎动。 这里有过无数的血雨风霜,这里有过无数的悲欢离合。 英雄在这里抒写了壮丽的篇章,情侣在这里讴歌了回肠的幽乐。 这就是圣龙河,整个神州的骄傲,整个神州的依托。 在圣龙河畔,风雨望着这条久经沧桑的河流,思绪万千。在他身旁,数十万圣龙将士正在悄无声息的渡河。成败在此一举,如果渡过了这条河,整个战局就已经胜券在握了;如果在这里被敌人堵住的话,“即击未济”的后果,是每一个略通兵法的人都能够想象得到的。 正在此时,河对岸突然起了一阵喧闹。 “不好,被呼兰人发现了!” 风雨心头一紧。这时候大军才渡过去一万多人,而且都是步兵。骑兵为了迷惑哥舒行文,故意绕了一个圈子,做出直接援救锦州的态势,还在后面。如果不能加速渡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哥舒行文一直很在意风雨的动向,在伦玉关虽然双方未分胜负,虽然风雨表现出来的指挥才能还有些稚嫩,但是哥舒行文很清楚,假以时日,风雨一定会成为一个千古名将的。而且他也料定风雨一定回来救援锦州城的。所以尽管攻打锦州城的战事很紧张,他依然派出了大批骑兵侦察圣龙的动向。 不过对于风雨有利的是,哥舒行文并没有料到风雨居然敢运用如此冒险的战法。作为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了三十年的老将,哥舒行文无疑是一个正统的军人,他习惯于大兵团步步为营的战法,虽然欠缺灵活,但是非常保险和安全,无论何时都能够避免重大损失。 事实上就一般而言,圣龙的最佳选择也应该是依靠锦州城,发挥防守战的长处。不过他并不了解当时圣龙的形势,很讽刺,圣龙如今更加迫切的要进行速战速决。 所以哥舒行文的游骑主要部署在锦州的南方,不过哥舒行文是一个谨慎的将领,犹豫再三,还是派了一部分军队朝左翼扩展侦察。 于是渡河的圣龙军先头部队同呼兰人不期而遇。 事实是,先头的圣龙军在朱大寿的指挥下,迅速形成了防守阵形。 风雨拿下伦玉关之后,深感呼兰人骑兵的厉害,就让无忧谷的南天门涉及了一种战车:用两根木杆连接双轮,推木杆则车轮就向前转动。两杆之间用数条横木连接,横木上安装可以运载巨弩的支架,支架上还备有可装箭头和石块的皮网兜。另外还绘制了神兽模形,罩在战车上,当向敌人射箭时,箭头正好从神兽的口中射出,还可以从神兽模形的眼睛处观望敌情。战车的下部装上盔甲般的围裙,以保卫士兵的腿和脚。战车的前部装有两排枪刀,每排枪刀各四支,上面是长枪,下面是短兵器。长兵器,是打敌人的;短兵器,是用来刺杀马匹的。战车的两边都装有铁索!,在驻营的时候,战车的铁索!连起来,就成了营地。 这些战车每辆配备步兵二十五人,四人推车使车运行,一人在车上了望敌人并发射弓箭,二十人分别持盾牌、弓弩、长枪、斩马刀等兵器,分列战车两旁。每边两行,每行五人。 风雨把军队以团为单位,以五分之一的兵力,即一个营──一千人作为卫兵,负责保卫工作和军需用品的运输工作。其余四千人共使用战车一百六十辆。 本来风雨是想在伦玉关和哥舒行文大战的时候用的,结果生产的太少,加上当时战争的变化,没有机会用上。这次风雨来圣京的时候,把已经打造好的二百八十辆全带来了。在圣京又打造了四十辆,正好凑足了两个团。 风雨为了防止大军渡河的时候,受到呼兰人的突袭,便派了朱大寿率领着两个团先行渡河防御,没有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于是威震天下的神龙战车第一次大显神威。 只见朱大寿见到哨兵传来远处有呼兰骑兵袭来的消息后,不慌不忙,立刻命令每边用车二十辆,战者之间互相联结,步兵配备在车与车之间,形成了四个方阵。负责保卫和运送军需品的士兵,都安置在方阵之中。 前面的战车面向着敌人,后面的战车倒行;左右两边的战车,按顺序行进。此阵的妙处在于当敌人攻打左边或者右边战车的时候,可以掩护好后卫队,按照他们所进攻的方向攻打他们。前后左右的变化可以无穷。 刚刚部署完阵形,就见远处大约由万余人的呼兰骑兵袭来。 朱大寿手一挥,持盾牌的战士立刻战到前边,使弓弩的战士站在中间,持枪刀的战士则站在后边。 当敌人跑到百步之内的时候,盾牌兵暂时收起盾牌,给弓弩手让开地方,同时向敌人发射弓矢。一声令下,众箭齐发,箭矢朝空中,以抛物线不断向胡骑射去。一时间满天都被箭弩所遮盖。 许多的胡骑中箭倒下,后方前冲的骑兵展现胡骑精湛的骑术,未受影响的前冲,转瞬间已冲到风雨军布下的土阵前。 “枪刀手上前!”朱大寿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声大喝,发出了正确的号令。 顿时弓弩手立刻向后退去,枪刀手冲到前面,用枪刺杀敌人,用刀砍向敌人战马的马腿。 呼兰骑兵不由人仰马翻,乱成一团。而这个时候,风雨亲率三千铁骑,渡过河从两翼杀了过来。 手持长枪的铁骑,连人带马披挂上阵,胡骑弓箭无用武之地,未及近身,便被长枪刺死。 二翼圣龙骑兵强压之下,无数胡兵倒地身亡,剩余的胡骑掉转马头,急往来路奔逃。二翼圣龙骑兵,强弓追射。 呼兰人见势不妙,只好向后撤退。 朱大寿亲自击鼓,战车随着鼓声前进运作,鼓停则止,鼓起则追。 风雨轻轻吁了一口气,命令传令兵立刻将战况通报给梅文俊和秋里,让他们迅速将骑兵主力跟进;同时命令所有部队加快过河。 风雨深知呼兰人不久之后必然会加大攻击力度,胜败的关键就在于自己是否能够顶住呼兰人的猛攻了。一场时间的竞赛就此展开。 在事后风雨等将领的回忆中,还是心存余悸的。如果这支呼兰军队再多一些,或者哥舒行文能够及时回援的话,整个战局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无论如何,这一次风雨军的战车当推首功,如果没有这些战车,那么无险可持的圣龙步兵将很快被呼兰的骑兵斩杀干净,并给正在渡河的大军带来无数的伤亡。而其后哥舒行文也必将闻讯跟来,整个作战将陷入被动。 附:前一章确实参考了设置,觉得那段情节不错所以加了进去。 锦州城下 清晨,当大地刚刚从微微寒意中苏醒过来时,东方的太阳已经缓缓地升出了地面。八月的锦州,满眼尽是夏天的气息。官道两边的平平丘陵地带,一望无际的青绿色;在远远山峰中倾泻下的一条山涧,有如鬼斧神工凿成般,形成一道美丽的瀑布,发出了清亮的声音。 然而这一片平和的气氛如今却被战马嘶鸣、擂鼓阵阵所破坏。 随着一阵阵战鼓声的响起,城下呼兰军已重新整理好队伍,手持盾牌的步兵替换下已伤亡惨重的前锋骑兵,在盾牌的掩护下,再次攻城。 呼兰军冒著有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缓慢而艰难的向锦州城推进,藏于步兵之后的弓弩手开始向城头发箭,顷刻间呐喊声、惨叫声、箭矢破空声便充斥了整个战场。 林仁山站在锦州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蜂拥而来的呼兰军,不断的下着各种指令,表面上随还如常一样冷静,心里却不仅一阵阵担忧。 由于锦州临近凉、夏诸州,在呼兰人攻克凉、夏诸州后,成了呼兰人从西面攻入圣龙的唯一一道阻碍,同时也意味着呼兰人可以随意从本土攻击的城池,所以全城自呼兰南侵以来,已经遭受了长达五个月的围攻。虽然不是主战场,但是从圣龙河大战之后,哥舒行文仍派出五万人马进逼锦州,可见呼兰对于这块地方的重视。 虽然风雨收复伦玉关后,锦州城有过一段很短暂的平和,但是不久就又一次迎来了呼兰人的攻击,期间实在太短,全城根本没有得到足够的补给。 全城将士虽然英勇善战,但是粮草不足,人马困乏,伤亡惨重,很难在支持下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圣龙内部又在互相牵制,四大家族各自为政、岳父和卓不凡又要镇守京城,根本不可能来援。看来自己只有死战报国了!幸好儿子在圣京,有他姨夫和外公的照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想到林玉寒,林仁山先是微微一笑,继而又为之一叹。这个儿子从小志向高远,长大了更是文武全才,也算得上一个人才了。只是为人太过自负,目空一切。听说这次和那个迅速崛起的风雨就为了一个女人而结下了仇。否则如果有风雨的救援,全城也会好一些。 对于风雨,林仁山所知不多,不过他还是很佩服这个年轻人——毕竟用几千人就把天下第一关给攻下来,又迫使呼兰人撤军,解救了圣龙的危机,实在是少年有为,对国家也是功不可没。 可惜儿子与他结下了冤仇,希望日后不要因此惹祸。 林仁山想道。 “爹爹,为什么让我离开锦州?”一个全身红色的劲装,犹如一团烈红的女孩,来到了林仁山的身边。 林仁山看着女儿林绮稚嫩的面孔,皱眉道:“让你走,你就走,罗嗦什么!” “爹爹,所有的将士都有妻儿老小,您让我走了,他们怎么想?我要和爹爹一起杀敌。林家绝对没有临阵退缩的孬种!爹爹不常常教导我和哥哥要为国尽忠吗?这个时候我决不会丢下爹爹和这些将士们不管,独自苟活的!” 林仁山有些惊讶的看着十五岁的女儿,突然间感到了女儿已经长大了,不由一阵豪情填塞胸间,大笑道:“好,好,绮儿真不愧是我们林家的儿女,今天就让我们林家父女一齐上阵杀敌吧!” “杀!” 周围的将士也深受感动。 此时,呼兰军已攻到锦州城下,一架架云梯架上锦州城墙,士兵蜂拥而上,冲车也开始冲击城门。林仁山一声令下,城头的圣龙军停止发射诸葛神弩,转而扔下一块块大石,把呼兰军砸的一个接一个的从云梯上直掉下来,有的云梯在经受了数次冲击之后,终于不堪承受,断折破碎。更为厉害的,圣龙军还从城头浇下滚油,好象下雨一样,让呼兰军无法抵挡,而一旦被泼到身上,立刻皮开肉绽,却不致命。整个战场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有如进了修罗地狱,真是惨不忍睹。 然而呼兰军的彪悍在此时也充分表现了出来,同伴的大量死亡,哀号惨叫,不但没有打击他们的军心士气,反而刺激起同仇敌亥之心,随着前边士兵的倒下,后边立刻就有更多的士兵冲了上来,隆隆战鼓声中,竟无一人后退。这些年来,呼兰军可说始终在战争中度过,身为马上的游牧民族,征战杀伐本来就是他们的职业,攻城略地方能够获得美酒佳人、荣誉财富,这一切都是圣龙被繁华富贵、醇酒妇人所软化贵族们所无法比拟的。,他们从没有一天的松懈,几乎每天都生活在刀口浪尖上,一直是提着脑袋混饭吃。 相比之下,圣龙军的整体战斗力就显得稍逊了一筹,长期的和平年代,既缺乏必要的训练,实战经验也不足,实际并没经受什么真正的恶战,象如此惨烈的战役,真是对人的意志的严酷考验,稍有软弱退却,立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圣龙军中混杂着大量的志愿的民众,无论是战斗素质,还是和正规军在战斗中的配合,都存在着很多的缺陷,也使圣龙军的战力得不到充分的发挥。幸好帝国一直以来的宣传,加上呼兰人的所作所为,使众人均视呼兰军为洪水猛兽,很多人的家眷又都在锦州,心知如城破必无幸理,所以也是人人死战不退。 转眼间天已变黑,夜幕降临,双方已血战了三个时辰,锦州城下城上到处都是尸体,无论是呼兰军还是锦州军,都已是劳累不堪,但战争的激烈程度却有增无减,如繁星般密集的火把把整个战场照的象白昼一般,锦州城内城外,四面八方,总共十多万兵马拼死搏杀,浴血奋战,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死亡。双方将士都已杀红了眼,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内功外功全都用不上,四面八方随时都会受到攻击,大家都也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胜负,至于什么战争的意义,为何而战更是丢到了脑后,完全是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完全是为了生存而战。 “大帅为何如此急攻?”副将不解的望着哥舒行文。 “这次进攻成败与否就看我们是否能够在圣龙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锦州。”哥舒行文略略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时间紧迫,也只好不计伤亡了。” “大帅过虑了,如今圣龙正闹得不可开交,就算有援军又何足惧哉!” 哥舒行文摇了一下头,说道:“风雨是一个天生的军事奇才,他一定会吸取上次在伦玉关的教训,此次不来则罢,如果前来的话,一定会带来优势兵力,不给我们一点机会。” “可是属下听闻风雨和林家父子有仇啊。” “此人深谋远虑,不会因为这些恩怨而废弃大事的。我想现在他的目光已经放在了凉、夏诸州了,而要想夺得凉、夏诸州,就必须以锦州作为进退的基地,所以现在他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哥舒行文皱着眉说道。 这一次大国师张仲坚严令他拿下锦州,虽然有意消耗他的兵力,但也是看出了伦玉关失守后,锦州对于占据了凉、夏诸州的呼兰的重要性。当日呼兰分兵两路进击圣龙,自己率五十万主力经由伦玉关直逼圣京,而同时西路也收取了凉、夏诸州,但因为锦州迟迟未能攻陷,失去了会师中原的战机,进而因为伦玉关的失守而功亏一篑。 锦州虽然不象伦玉关那样地处咽喉,一关在手,便可以切断南北交通;不过也是出于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而且就坐落在圣龙河畔。由于西部地形崎岖,大批物资的运输一般得靠河运,如果不攻陷此处的话,呼兰就无法顺利的从西面运送战略物资供大军在圣龙境内作战。 也正是由于如此,已经占据了凉、夏诸州的呼兰,在失去了伦玉关之后,要想确保对圣龙作战的主动权,就必须占领锦州。 所以哥舒行文无论是想麻痹张仲坚,掩护大皇子的行动,还是出於呼兰的长远大局,都必须拿下锦州。 “报!启禀元帅,圣龙军队正在强渡圣龙河。” “什么!”哥舒行文一惊,由于自己担心圣龙来援,所以在南岸部署了大批骑兵;没想到风雨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强渡圣龙河,突击北线相对薄弱的呼兰军。如果被他强渡成功的话,整个战局就不用打下去了,甚至自己那南岸的军队也有覆灭的危险。 “传令下去,立刻命令南岸所有骑兵迅速支援北岸;同时步兵全力攻城。”哥舒行文当机立断道。 步兵肯定已经来不及救援北岸了,索性用来攻城。风雨这个方案虽然在战略上有很大的优势,而且从某种程度上已经被他得逞了,但是同时也有巨大风险。 自己从很大程度上也是被佯进的圣龙骑兵所迷惑,从这个情况估计,强渡圣龙河的风雨并没有太多的骑兵,北岸的呼兰军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把以步兵为主的风雨赶下河去。此外,就算风雨度过了圣龙河,只要自己攻克了锦州,整个战局的胜利依然属于自己,在北岸的圣龙军将处于前后合围的窘境。 从整个战况看,胜利的天平依然在向自己倾斜。 风雨啊风雨,这一次我就要让你知道用兵一味出奇的恶果! 哥舒行文自信满满的想道。 决战北岸 所谓的战争,就是比拼双方将领之间谁失误的更多,然后就是谁的运气更好。认为名将在战争中不会犯一点错误的人无疑是幼稚的。 事实上,无论是哥舒行文还是风雨在这场战争中都犯了致命的错误。 哥舒行文误认为风雨会直接救援锦州,所以在南岸部署了重兵,造成了北岸兵力的相对薄弱。 风雨利用锦州位于“几”形的圣龙河流向由东向北的转折处这个特殊的地形位置,所制定的战略方案虽然有点冒险,但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其大胆出色的决定。 可惜这个方案由于兵力的调配上的不足而蒙上了污点。 为了让兵力得到完全的运用,风雨让梅文俊和秋里率领了几乎全部的骑兵向锦州运作,以迷惑哥舒行文;虽然达成了疑兵的目的,但同时也造成了渡过河的圣龙军缺少骑兵,面临被呼兰优势骑兵压着打的危险。 事实上,如果风雨把一部分骑兵换成步兵的话,虽然会使得这部分步兵无法投入战场,但却可以让自己的处境大大的有利。 风雨面对着强大的呼兰骑兵的冲击,确实是有些焦头烂额了。虽然打退了呼兰人四、五次进攻,但是一百六十辆战车在一个多时辰的激战中,已经报废了一百四十五辆,剩余五辆也就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了。战斗的惨烈也可见一斑。 呼兰人在哈里哧的指挥下,迅速抽出了七万人的兵力,准备向风雨部在此进攻。哈里哧是呼兰的名将,在丢失伦玉关之后,幸亏有哥舒行文保他,才保住了性命。这一次他是下定了决心,要洗刷先前的耻辱。 风雨这一边已经有五万步兵和仅有的七千骑兵渡过了河,排成了整齐的方阵,准备抵抗呼兰铁骑的冲击。在这些军队后面,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大军冒着呼兰人远程攻击的弓石争分夺秒的渡过河来。他们很清楚,前面的同胞正在用生命和鲜血来争取时间,时间决定了战役的胜负、自己的生死。 一阴风拂过,天边仅仅露出一丝的光亮,但正是这微弱的所在,仿佛能将炽热的张扬渲染到了极点。远处的山的阴暗处有若地狱的叹息之墙,一片死寂。 变化无常的云早早地际会在了一起,凝聚成了飘渺的阴郁。渐渐的,彼方延绵的山脉镶起了一道金边,将云彩给染红了,而光线十分艰难地突破了它们面前的白色地毯,犹如天上众神拨开云雾冷眼观察着人世间那残酷庸俗的变化,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由飞溅之血勾勒出的遐想。 “就让这些不堪一击的家伙领教一下我们锥型突击阵型的厉害吧!”哈里哧踌躇满志地叫嚣道。早已步入中年的他抖擞起精神,抽出腰间的长剑,摆出蓄势待发的架势。 根据哈里哧的布阵,呼兰人这次列出的是最直截了当的梭型冲击阵型,看来他们完全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打算一次性彻底地击溃对手。精锐的重骑兵处于中间,两侧则是呼兰人最引以为豪的轻骑兵,攻击力绝对一流,恐怕东大陆没有哪支军队可以正面阻击他们。 “冲啊,击溃那些懦夫!”哈里哧一声令下,剑尖一指,成千上万条巨龙冲将出来,喊杀声震天动地,漫山遍野地突击过去。 在战斗的一开始,形成了一面倒的局面。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从兵种上都处于劣势的风雨部,只是在用血肉之躯在争取着时间。渡过河来的将士迅速填补战友的空缺,勉强保持着防线的完整。 呼兰人呼啸着,叫喊着,从远处压过来。 娴熟的骑术使他们巧妙的避开了弓箭的侵扰;在到达七十步处,开始在马背上弯弓搭箭,随着一声声破空的弓眩声,大批的圣龙将士倒了下来。 双方终于混战了一起,战端一开便是一阵乱砍,转眼间就是肢体和血液在翻腾飞舞着,血洗之宴以最通俗的方式展开了。由于是出乎意料的乱战,因此一时间双方皆处于了疯狂状态,一上来就是无数士卒东倒西歪地惨死当场。突然,又起了一阵大风,尘土贪婪地遮住了整个天空,肉眼已经失去了价值,敌对双方仿佛是在飞沙走石间挣扎的无头苍蝇一样地到处乱转。 “将士们,你们是圣龙的勇士,你们是天可汗的子民。难道现在你们要在这些野蛮人面前退缩吗?难道你们要放弃同胞用生命换来的阵地吗?你们的背后就是圣龙河,就是你们的母亲河,河的后面有你们的父老乡亲、妻子儿女。难道你们要在一次让这些野蛮人鞭挞你们的亲人,蹂躏你们的妻子吗?” 风雨运足了内力,在喧闹的战场上如此清晰的传到每一个将士的耳边,顿时风雨领导的军队的士兵们好象都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都好象是要下山吃人猛虎一般,大多数人浑身都充满了一股执拗的蛮劲。他们都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战友如同垃圾一般被人杀害而感到了无比的愤怒,这股愤怒压抑了很久,一般都是转化为恐惧和逃跑的行为,而如今转变成了忍无可忍的思想意识,那是一种要将眼前的“蛮族”劈成肉酱的冲动。 这一边,,哈里哧正率军奋蹄冲杀起来,以刚强的剑法出名的他朝四处野蛮疯狂地挥舞着利剑,敌人将领和士兵的头颅就好象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桃子一般地坠落到了地上,然后随即就被马蹄与人脚踏得模糊得犹如肉泥。 哈里哧头也不回地继续冲杀了下去,他的锥型阵型就像一柄利刃,将敌人的阵型越打越靠后。而事实是,风雨的前突的弧阵势此时逐渐有秩序地后退起来,好似一块吸水量极大的海绵,将对手的攻击照单全收,有多少吸收多少,虽然依然有些不协调,但是基本上达到了要求。而呼兰人的军队则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了。 正在这时,风雨冷冷的一笑,一声令下道:“骑兵包抄突袭!” 于是七千骑兵发挥了作用,从两翼以风般的速度突击过来,将呼兰人的军团团包围,紧跟着两侧的步兵将包围圈加深加厚。 “怎么会这样?”哈里哧心烦意乱地大叫道,他不停地调转着突击的方向,可是这时才发现四面八方皆是敌人的部队,自己越是冲击,则本身的阵容越是混乱不堪,呼兰族的军人倒还算好,可是那些被强行征来的其他部族的士兵就不行了,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和原先的镇静,开始没头没脑地乱撞起来,可是他们的每次攻击都犹如泥牛入海。逐渐地,他们开始逃亡了,大呼小叫地奔走起来,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给我回来!”哈里哧砍死了好几个逃兵,可是越杀逃的人越多,根本就禁止不了,反而自己本身的力量越发削弱了。 “冲啊!”感觉可以乘胜追击的风雨大剑一挥,他的士兵们舍身忘死地冲了过去。实际上,目前的局面是令他们都感到意外的,士兵们也不能理解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有不少的莫名其妙的感受,可是大好前景就在眼前,于是很自然的放开了打了起来。 陈良立刻便遭遇到了哈里哧,多少有些吃惊的陈良也不管是谁,二话不说地挥剑相向,哈里哧天生神力,坚强地格挡了一下,随即便展开了反扑,二人的战马绞在了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只见哈里哧一剑砍下去,陈良没有能够挡住,以至于一下子摔下马来,当陈良刚刚站起来要还击时,一支由远出的弓箭手射来的利箭刺中了他的后心,要不是陈良毅然地用剑插在地上坚持不倒下,并且迅速地坚持着舞剑保护自己,恐怕早就被杀死了。 “陈良!”风雨紧张地高呼道,这时的他只想要保全自己的战友。 飞也似的策马而来的风雨挡在了陈良面前,为他挡住了哈里哧致命的一击。哈里哧没能料到对方来得如此迅猛,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但是依然随即冲了上去。而这时陈良已经被尾随风雨而来的圣龙士兵救走了,挡在哈里哧眼前的是名将--风雨! 哈里哧从上而下地力劈一剑,却被风雨轻易地挡住了,并且风雨立即顺势荡开哈里哧的兵器,旋即就是一剑,居然将哈里哧握剑的右手给斩断了!哈里哧毫不停顿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横飞之下,倘若不是有着坚强的意志力,他也险些掉下马来。 “我看你以后还怎么伤害我们的人!”风雨狠狠地说,眼睛里充满了饿狼般的锐利杀气,似乎等待着哈里哧的就只有死亡了。 不过哈里哧却没有预料的倒下,相反突然双眼赤红,左手夺过一把枪,就像风雨刺来,其力度更胜刚才。 “狂化!” 风雨吃了一惊。 由于匆忙间的抵挡,被震得双臂发麻。只好一边急忙运转身上的阴阳真气,以期尽快恢复;一面则狼狈的躲避狂化了以后的哈里哧惊人的攻击力。 幸好风雨的部下们即使赶到,一队长枪兵以长枪齐刺将欲上前继续攻击的哈里哧拦住,并且弓箭手乱剑齐发,使得哈里哧只好退避一下。 只见狂化中的哈里哧接过一柄长剑,握在左手,剩下的将士们见了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在他的剑光的指引下,疯狂地拼命地突围着。当时的杀戮已经不是天昏地呵能够形容的了,那完全是乱七八糟的屠杀,没有方向,没有敌我,眼前只要是人,双方都会不顾一切地杀掉,为的就是逃生或者围剿。 正在此时,在呼兰人后方突然又是一股尘烟,铁蹄阵阵,犹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 呼兰人大喜,以为是被哥舒行文从南岸调来的后续骑兵也及时的赶到了。这时的呼兰军有若在长久的黑暗里看到了久违的光明一样,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重围,以昂贵的代价换得了生路,踩着尸体与鲜血的他们怀着庆幸和失落并存的心情迅速退过去。 而风雨却是头冒冷汗,手足冰凉。 从后而来的只可能是呼兰的援军。 回顾四周,自己这一边也损伤惨重。虽然不断有将士渡过河来,但依旧弥补不了刚才的损失。在北岸能够一战的将士只有两万而已;加上刚才激烈的厮杀,人困马乏,阵形散乱。如今只要有一万呼兰骑兵的突击,恐怕就要全军覆灭了。 风雨暗自苦笑,一阵悲愤,想不到自己一场辛苦,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兵败如山倒的景象,在风雨的眼前强烈的晃动,骑在马上的风雨身体一阵晃动。 解围锦州 正当风雨暗叹一声,以为自己这一方要功败垂成时,戏剧性的变化产生了。 这支军队突然向呼兰军攻来,风雨仔细一看,居然是洛信的从伦玉关带来的三万骑兵。风雨当时给他的指令是到锦州会和,但是由于疏忽,并没有详细的指示会师的细节。不过很显然运气再一次站到了风雨这一边,由于迷路而路过的洛信在得到了此地有战斗的消息后,生性好战的洛信也没有多想,立刻就赶过来了。 在事后风雨回忆道:那个时候,我真想拥抱洛信这个大狗熊,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当哥舒行文知道,这支决定胜负的骑兵是用他当初在伦玉关为了买路而给我的三万匹战马建立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烈风、血幕与沙尘已经散去,一场血战好似一场曲终人散的宴席,只不过这次宴席的主菜就是鲜血而已,生命或是鲜血什么的,在此时此刻根本就一文不值。 虽然呼兰人南岸的后续部队最终到达了,可是面对着惨败的战友,和已经与梅文俊会师的圣龙军,已经于事无补了。 在锦州城下的哥舒行文冷静的看着战局的发展。 一队队呼兰的勇士顶着盾牌、冒着箭雨,奋不顾身的爬上城墙。 经过十多天的血战,锦州的南门终于被打开了,呼兰人犹如潮涌般的杀入城内。 林仁山,叹了一口气,虎目怒张道:“将士们,我等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 说着亲自率领一队兵马,投入到巷战之中。 哥舒行文没有想到,自己麾下的这些在平原上驰骋无敌的北族士兵遇到了他们最头疼的战术--巷战。 圣龙士兵在老将林仁山的带动下,将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都变成了战场,从巷口、门窗、屋顶、阴沟等处全方位地攻击敌人,神出鬼没;又将砖瓦石块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变成了杀敌利器,举目皆兵。呼兰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哥舒行文一挥手,呼兰军中的精锐出动了。 呼兰是在征战中强大的,采用的是以战养战的办法。为了满足战争中对兵员无穷无尽的需求,每征服一地,就强行征用当地的青壮。这样即解决了兵员的需求,又保证了占领地的统治,配合以严酷的连坐制,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从而使呼兰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展壮大。 不过这些被迫参战的士兵,虽然因为严酷的连坐制--征战不力,惩及家人--而能够在战场上死战不退,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真正的呼兰狂骑。 呼兰狂骑是由清一色的呼兰人组成的,拥有狂化的能力,受过呼兰喇嘛教高手的灌顶,无论弓马,还是武艺,以及士气和忠心都是其他部队远远不能及的。从战斗力而言,在野战中一万人圣龙常规军=八千呼兰常规军=三千呼兰狂骑。由此可见其战斗力的惊人。 不过由于培养一个呼兰狂骑所需巨大,所以整个呼兰帝国一共也只有七万人,其中三万人隶属於呼兰大可汗的近卫军;剩余四万人分别隶属于东、南、西、北四院大总管,哥舒行文的手中只有一万人,可以说是呼兰帝国精锐中的精锐。为了保存这支力量,所有的呼兰将领不到最后关头,都绝对不会轻易出动。这也是哥舒行文在伦玉关下迟迟没有出动狂骑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哥舒行文非常担心北岸的战事,看到城门被攻破之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下令出动狂骑,一展他们野战的优势,迅速拿下锦州城。 面对呼兰狂骑队的横冲直撞,圣龙军一面节节后退,一面不断设置距马枪,这种在人字结构木架上斜穿枪尖的反骑兵武器,却被呼兰步兵们一一破坏。 呼兰步兵开始扫荡街边的建筑物,以减少两翼的压力,中路则以骑、步兵混合,呼兰狂骑队为先锋,稳步推进。失去两翼优势的圣龙军不断发起反冲锋,却因为缺少骑兵,收效甚微。 就在此时,突然北岸想起了震天的号鼓,书写着“风”和“梅”的两面大旗迎风飘展,大批兵马从洞开的锦州城门通过,冲入了城中。 而北岸的呼兰军早已缓缓的向西退去“援兵到了!” “呼兰人被打败了!” “天佑我圣龙!” 随着一声声惊喜的喊声,圣龙军的士气大振。 来援的圣龙军迅速和士气高昂的守军汇合在一处,共同迎击入城的呼兰军。 经过长时间激战的呼兰人,在圣龙援军的打击下,只好步步后退,即使狂骑队也不能够力挽狂澜。 哥舒行文懊恼的捶了一拳,深知在此形势下,已经于事无补,只好下令撤退。 当整个渡河战役结束时,哥舒行文发觉自己正面临着一个危险的境地。 这时候双方战场的兵力差不多: 风雨的秋风、赤狮、白虎三军共十三万人,梅文俊也有差不多的兵力。虽然在援军强渡圣龙河时,损失了近五万兵马,不过由于和锦州城的守军会师,所以这些损失就军队数量而言得到了补充。 哥舒行文在南侵圣龙时,虽然歼灭了数十万圣龙军,但自己也损失了十万多人;再加上调给了大皇子七万精锐,这次进攻锦州,只有出动三十万人而已。在锦州城下损失了一万余人,又在北岸损失了三万余人,所以也有差不多二十五万人。 问题是哥舒行文的军队现在被圣龙河分割成了两部分。北岸近十万人马,由于哈里哧重伤,在副将的带领下,退避风雨大军的锋芒,使风雨得以顺利进入锦州。一般而言,由于人数处于劣势、主将又受伤、军队才遭大败,避敌锋芒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在如今的情景下,却是将呼兰最后取胜的希望化为乌有。 得到补充和支援的锦州城,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了;圣龙军正处于内心,只要留下三、五万军队守城,剩下的二十万大军无论是对付北岸十万呼兰残军,还是同南岸被调走大批骑兵的哥舒行文的主力决战都绰绰有余。 看来又一次被这个年轻人逼退了。 哥舒行文暗自苦笑,想不到身经百战的自己,在今年两次成了一个年轻人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自己真的老了吗?这个时代将要迎来新的英雄了吗? 哥舒行文有些不甘心。 在锦州城内,“多谢两位将军来援!”林仁山异常激动的迎向梅文俊和风雨。死里逃生的滋味,令他有些失控。 梅文俊立刻下马扶起了老将军,风雨则有些冷漠的看着这个满身征尘的老人。风雨很清楚,无论是自己和林玉寒的私人恩怨,还是从整个战略的谋划考虑,锦州成为了自己发展的一颗钉子,林家注定要和自己有一场激烈的争斗。 同样清楚这一点的梅文俊只好辛苦的扮演着活跃气氛的角色。 调兵遣将 离皇上登基还有一个半月,看来我要去一趟呼兰。”回到了住所的风雨喃喃的说道。 “您担心呼兰大皇子的行动会失败?”魏廖问道。 风雨苦笑道:“张仲坚绝非泛泛之辈,那个大皇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次呼兰突然调动大批军队攻打锦州,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看你是多虑了,如果真的有不对的话,哥舒行文怎么会这么卖力的攻打锦州?” 秋里不以为然的说道。 风雨摇了摇头道:“哥舒行文擅长于打仗,未必擅长于政治,而且旁观者清嘛。无论如何,这个呼兰大皇子是一张很好的牌,我不想这么轻易的失去。” “那也用不着亲自去啊!”秋里道,“让我去吧!” 风雨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好。” “但是军队如何部署,?”魏廖插上来问道。 “伦玉关方面兵力的训练和整编进行的如何了?”风雨想了想,突然问道。 “伦玉关方面进行的很快,目前青龙兵团已经满员,同时重新组建了赤狮军,共五万人。这次洛信将军带了三万人来,剩余的有百里锡将军率领;此外还根据大人的所有男子参加预备役的命令,训练了二十万预备役,可以从中挑选在组建一个军了。” “传令下去,白虎军由朱大寿代理统领,让伦玉关方面抓紧新兵团的组建和神龙战车等器具的制造,由百里锡担任新成立的、、、碧蛇军的统领,率领碧蛇军和赤狮军前来会师。”风雨想了想,给新成立的军队起了碧蛇的名字,从此帝国八军之一的碧蛇军就此记入史册。 “万一和皇甫家族冲突怎么办?”魏廖一想就明白风雨的意思。 如今,梅文俊率领十多万大军赖在锦州,很明显是想控制锦州,为日后夺取凉、夏诸州做准备。这就和打着同样算盘的风雨起了冲突。风雨这番调动,无疑是再给皇甫家族施压。关键是如何同皇甫家族相处,保持什么样的底线?这就是魏廖想要知道的。 风雨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梅文俊是一个理智的人,我军也应该尽量保持克制。 在皇上即位之前,我想谁也不希望来一次大火拚。毕竟得到新皇关于收复失地的刺命才是至关重要的。这方面的尺度就有魏先生来定夺吧。同皇甫家族、林仁山之间的交涉就拜托您了!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让我们的商业网络和情报网络扩展到此处,进而渗透到凉、夏诸州。这件事主要就交给你和高凤阳去办。” 魏廖一躬身,表示接受。实际上在场的三人都明白,这实际上就授予了魏廖对外的负责权。 只听风雨继续说道:“在百里锡来此之后,朱大寿率白虎兵团和欧仁率领近卫军回伦玉关重组,陈良就留下来养伤吧。秋里,你率领秋风兵团作为机动,策应伦玉关和锦州之间。四十日后,命令欧仁率近卫军出关策应我。” “你不带近卫军一起去?”秋里和魏廖同时对望了一眼。 “如果你们以为带领三千近卫军就可以征服呼兰的话,我一定带。”风雨的话中带着一丝丝的讽刺,继续说道:“我这次就带六、七个侍卫出关,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人知晓,不得走露消息沉默良久,魏廖终于问出了最为关键的话:“主公不在期间,由谁来统一指挥?” 风雨略略思索了一下道:“军队由秋里全权负责,统一协调各军之间的调度。”说着将兵符交给了秋里。 瞬间,秋里和魏廖的眼中都闪出了异光,因为这等于指定了整个风雨军的继承人。 作出安排的风雨,随意的在锦州城内闲逛。 此时夜幕逐渐降临,远处的天空一片暗蓝,晚风习习的吹拂,给人一种夏季的凉意。 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锦州城,显得如此平和。士兵们正在欢天喜地的庆祝劫后余生,居民们正在忙碌起自己的生机。当然也有不少人家披麻带孝,哀哭阵阵,在追掉这四取得亡魂,也算是战争中的特景吧。 风雨感到非常的开心,很久没有如此惬意了。 “哥哥,我们也会死吗?” “傻瓜,人当然都会死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远处一个小女孩看着死去的尸体,怯怯的问道。 而身旁稍大一点的男孩虽然也有些害怕,却兀自挺起了胸膛,大声说道。 风雨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募然想起了和晓兰初识的日子。 那时候,刚死了母亲的晓兰也和那个小女孩一样,显得如此的柔弱,也同样问了这样一个关于生与死的、从某种意义上标志着一个人开始成长和独立思考的问题;而自己也像刚才那个男孩一样,拼命的安慰她。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立下了相伴她一生的誓愿吧! 风雨回忆着,暗暗叹了一口气,感受到了心中的隐痛。 如今的自己终于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可惜曾经立下誓言要保护一生的对象却已经远远的离去了。 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想到这里的风雨,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看望受伤的陈良。 自己手下的大将身受重伤,自己不去看一看,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急忙朝陈良的住所走去。 “别动,你这家伙受了重伤,还逞什么强?”却见屋内一个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孩,正捧着饭碗,喂陈良吃饭。 “多谢多谢!”受到优待的男人却显然不习惯如此,一味笨拙的谢道。 风雨淡淡的一笑,看来自己是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进去的。在奇怪的思索着陈良这个老实人什么时候如此有魅力的同时,风雨悄悄的走了出去。 这一个晚上真是很不错。 回伦玉关 圣王历九月中旬,风雨和他的部下赵亮,尾随风雨去呼兰的李中慧,在呼兰不期而遇的袁紫烟,逃难来到神州的耶律楚昭相继回到了伦玉关。 关于风雨的呼兰之行,在后世引起了许多的争议,也留下了许多悬念。唯一证实的是前往呼兰的人群分成两拨回到了伦玉关。在李中慧、袁紫烟等人重新踏上神州故土之后不久,风雨、耶律楚昭和赵亮也回来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赵亮看着远方巍峨的名关,情不自禁的说道。 回家?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吧?耶律楚昭有着梦一般的感觉。北方是不能待了。张仲坚把自己当作大皇子的死党,再加上族中长老的血仇,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妥协了。看来自己和族人只有投靠圣龙了,也只有圣龙这样的强国才能给予足够的依靠。 目前圣龙的势力朝中分为皇上和监国大臣,地方上大致分为高战一系、四大家族和风雨军。高战一系和四大家族在圣龙根生蒂固,自有自己的心腹,不见得回容纳耶律部族;皇帝和监国大臣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地方势力,虽然会给予自己这一方足够的重视,但是在耶律家族身处异国他乡,无根无枝的情况下,单独成为一方独立的势力,实在是有百害无一利。说到底自己只是异族人,不可能象风雨那样,顶着救国英雄的桂冠,肆无忌弹。那么只剩下风雨军了。 投靠风雨有以下几点好处:首先是风雨刚刚形成气候,帐下极度缺乏人才,所以耶律部族的加入,风雨绝对会优厚待遇,而不会像高战或者四大家族那样有人暗中排斥。其次,借助风雨作为挡箭牌,其他势力就不会直接针对耶律部族了,有利于部族的生存和发展。最后夺取了伦玉关,声名显赫、迅速崛起的风雨也确实有在他身上下注的价值。抱着这样的想法,耶律楚昭跟随风雨来到了圣龙,从此成为风雨帐下得力的助手,跟随风雨征战天下。 是啊,回家的感觉真好。 风雨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内心却大有触动。的确,回家的感觉真好。虽然说男儿志在四方,应该以天下为家。但是每一个在外漂泊的浪子都有伤心、颓废、悲凉的那一刻,受伤的时候如果能够回到家里,那实在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此次呼兰之行,可以说收获甚微,风雨有一种很强烈的挫折感。事实上后世史家对于风雨的呼兰之行,也颇有微词。虽然了解了呼兰的内部情况,不过这实际上只需要有几个探子就可以完成了,风雨此次去呼兰即没有得到呼兰大皇子,也没有和呼兰的实力派达成权力联盟,就这一点来说,实在是完全失败。 不过很多人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一次呼兰之行其实是风雨和李中慧,这两个时代的弄潮儿逐步放开彼此心扉的开始。这种变化虽然很微小,但是在日后的历史演进中却发生了巨大的作用。在不知不觉中,权力同盟的两个人在权衡利害之余,逐步融入了自身的感情,这种彼此纠缠的微妙的情感,终于使得这种联盟比爱情更长久,比婚姻更巩固。 远处铁蹄阵阵,却是欧仁所率领的近卫军到来了。张仲坚显然正在忙於呼兰内部的事宜,所以追兵到了地界之后就停止了,无意挑起争端。 风雨强打起精神,面对麾下英勇的战士。 在众人拥戴中,风雨回到了伦玉关。 “主公!”负责伦玉关守卫的青龙军统领白起率先前来迎接,跟随在后的是白虎军的副统领朱大寿,无忧谷谷主欧静,风雨军财政总管高凤阳,军械部总管南天门。至于秋风军统领秋里,赤狮军统领洛信,新任的碧蛇军统领百里锡,和风雨军军师兼血衣卫总指挥魏廖都留在了锦州,白虎军统领陈信也留在锦州养伤。 在后世的记载中,风雨于圣龙历七五三年九月十四日回到了伦玉关,这是离新皇萧子秋九月二十五日的登基还差十一日。 除了袁紫烟以重伤未愈作为借口,独自回房歇息外,其余人等都随风雨来到了元帅府。这里本来是伦玉关的总兵府,不过当风雨接受了朝廷的敕命后,欧静和白起就把这里改成了风雨的元帅府。 风雨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显然他很着急圣龙的形势,所以匆匆的包扎之后,不顾身上的伤势,就召开了会议。 “风侯,”欧静娓娓的说道:“这些日子行不辱命,整个伦玉关现在已经进入正轨,所有的流民都分到了土地,并且按照府兵的制度,编组参加预备役的训练。由于侯爷的安民政策深得民心,所以全城的人心很稳定,大家在投入生产时的干劲也很高。” “多谢欧姑娘了!”风雨感激的道。事实上,伦玉关打下之后,风雨军大多是征战沙场的男儿,对于如何治理地方根本没有经验;高凤阳有随自己去圣京,负责商团的事宜,如果不是欧静和无忧谷中大批贤人的相助,自己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欧静微微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于风雨,她和李中慧不同,虽然两者都有想借助风雨的实力来实现自己治国理想的目的,但是李中慧更加注重于现实主义,深谙权术的真谛,在于风雨的政治理念上和也更为相近。而欧静则不同,她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人,受到亡父的影响,一心向往的是那种没有征战,没有纠纷,平和安宁的世外生活。所以她在帮风雨的时候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她很高兴能够逐退呼兰的入侵,收复家园;能够实行仁政,让每一个人能够安居乐业;能够政治开明,让每一个有识之士得到发挥自身才华的空间。 但另一方面,由于身处风雨军的高层,由于对风雨这个人认识的日益加深,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些仁政不是没有代价的。这只不过是风雨用于壮大自己,实现野心的一个必备的过程和手续罢了。越是实行这些仁政,风雨军越是强大,以全天下作为舞台的征战也就越是逼近。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这些仁政的直接受益者,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都必须拿起武器,或者是回报所享受的恩惠,或者是捍卫自己即得的权益,总之都将投入到硝烟的战场,去杀人和被杀。因而无论是伦玉关的百姓还是全天下的黎民,等待着他们的决不是安居乐业的生活。 这是欧静所万万不愿意见到的,却在自己的手中一步步开始临近的。而她却无能为力,即不想放弃实施这些仁政,又不忍见到日后的烽火连天。 就在欧静思绪起伏的时候,白起报告了伦玉关的军备情况。青龙军正式编制五万人,白虎军、赤狮军、碧蛇军、秋风军也已经补充到了五万。所以整个风雨军的正式兵马总共有五万三千人(包括欧仁率领的近卫军,卓大小姐则被父亲留在了圣京。)此外魏廖指挥的血衣卫究竟有多少人,恐怕只有这头猎犬才知道。 接着胖乎乎的高凤阳汇报了商业的运作情况,现在已经和令狐家族的财团联系好了,由令狐财团的财政总管关聚金负责南方的货物,李氏家族负责中原的这一块,风雨军则负责北方,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商业链。此外,大批的查禁物质也在各方武力支持下,运作起来。由于在圣京与各方商人达成的优惠协议,自由的中小商人也开始在风雨军的势力范围内活跃起来。在李氏家族的帮助下,风雨军对商业方面的投资也进行得很顺利。 最重要的是在李氏家族的牵头下,风雨军终于入股建立了轩辕钱庄。钱庄虽然在神州已经有过,但是像这样有四大家族、高战一系、风雨军、各大商行、乃至朝重要人都入股建立的如此庞大规模的钱庄实在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说是融会了朝野的各大势力。这个功劳不能不记在李淳那里。李淳虽然不是个决断的人,但是他老成持重,在朝野素有名望,为人所信任。由他出头暗中联合各大势力,再加上此事利润非常丰厚,自然是水到渠成。 事实上这些天李淳就在圣京主持钱庄的发展和与各方势力的协调。这样一来,轩辕钱庄不久将遍布神州,所有的行商都会把钱存放在钱庄里,方便的在各大城市存取,而风雨军也由此得到了大笔利润。同时,由于这样的合作,也是风雨军同各大势力产生了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不必像当初那样担忧各大势力联手对付风雨军了。 事实上,在日后史学家的评论中,都认为轩辕钱庄的建立,可以说是风雨军融入神州上层社会的切入点,正因为轩辕钱庄的发展,使得风雨虽然在土地等许多方面触及了大贵族的利益,但是商会、城市士绅、财团和拥有巨大商业利益的贵族却与风雨产生了息息相关的联系。这种联系使得风雨始终得到了这一批富人和贵族的支持。当然也正由于这种联系,使得风雨最终还是和风云世家的主流派产生了决裂,导致了新风云世家的产生。 唯一不顺利的事,通过锦州的几批禁运物资被林仁山给卡住了。这使得在锦州的风雨军和锦州的守军之间形成了一定的紧张局面,不过由于双方的克制,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又是锦州,这使风雨非常恼火,不过这时候他没有动声色,继续听着南天门的报告。根据风雨的指示,现在神龙战车已经可以装备十个团了,另外霹雳炮、巨弩车、冲天井阑等大批由这位巨匠设计的神兵利器都在大规模的生产。由于见识到了神龙车的利害,四大家族也大批订购,赚取了不少利润,反过来由进一步支持南天门军械方面的研制和生产。 对于卖出兵器这方面,虽然有许多将领持不同意见,不过风雨却有自己的看法。风雨认为战争中虽然器械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人。只有正确的政治带来了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一旦真正作战之后,高瞻远瞩的战略决策决定了战争的走向,如果战略正确,即使战术上有所纰漏,也是可以弥补的;当然不是说战术不重要,也许战场上一个小小的意外可以带来不同的结局,但是正确的战略至少可以带来最低限度的损失换取最大胜利的结果。在这些大方向正确运作之后,才是比拼将领的战术应用。审时度势,抓住战场上每一个契机,应付战场上每一个意外,是将领们的义务。而器械就是战术运用中的一环。 但是在好的器械,也必须有好的将领来运用,否则只能是一对飞舞,甚至可能因为有着优秀的器械而败北。太过于依赖器械的害处实在很大,风雨自己就是利用了呼兰人对于伦玉关这个外部硬件的过分迷信才顺利的攻下来,成就了声名,壮大了实力。 忍着伤痛听完报告的风雨沉吟了片刻,命令朱大寿的白虎军在十日后出发,前往锦州与秋里会师,自己则率领近卫军于明日直赴圣京。 所有的有心人都明白,在新皇登基之后,也就是风雨军解决凉、夏诸州的时候了。对于军人自然是非常兴奋,因为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高凤阳在盘算着攻取凉、夏之后的商业利润;李中慧决定盯着风雨实现分权给李家的诺言;南天门则一脸期盼自己设计的武器能够大显神威;只有欧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对于再一次的硝烟弥漫十分得不开心。 插一句: 其实风雨是不是名门子弟并不重要,因为他自始自终都没有依靠自身的家世崛起;我也完全没有打算让风雨卷入世家的仇杀──至少文中已经表明风雨是不会为了他自己并不认可的风云世家的政治主张,而进行复仇。这两点似乎与当前流行的公子复仇、王孙落难记很不相同吧。所以风雨始终是以一个个体存在。 写风云世家一是为了解决风雨的能力问题──武功;二是为了在同麦坚的斗争中埋下伏笔,反射出一代枭雄在亲情和理念中的抉择,如此而已。 所以我认为风雨是否有世家子弟的身份,与当前流行的平民意识并不冲突。而且我也并不认为平民揭竿而起、成就霸业就是新潮。 事实上,我对于风雨的定位是获得了土地的农民、拥有了自由安全平等通商的商人、得以施展才华的中下贵族、渴望军功与荣誉的武士的伟大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请到在下的会客室,一起游戏文字,指点河山。领袖。 再返圣京 这一次圣京和风雨上回来时完全不一样。在战乱之后,避乱的人们在此回归这座古城,城市再现昔日的辉煌和豪华。事实上,它作为东大陆中最大且最有名气的城市,其商业与工业和文化都已经极度发达。在这里,棉纺织业,毛纺织业,冶金业,钟表业,运输业等等行业都已经达到了大陆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准。 在圣龙帝国全盛时期,世界各地的商贾都争先恐后地来这里进行马匹,黄金,香料,丝绸等等数不尽的贸易活动。天下各国的使者相继来朝,拜见“天可汗”的威严,瞻仰“天朝”的雄伟。更有甚者,不少小国的王孙贵族乃至国王,在这里乐不思蜀,终老此间。这一切,都给圣京这座古都增添了无限传说,一度成为世界向往的天堂。 虽然现在已经不如帝国全盛的时期,但是如今还是岿然不动地雄居全大陆各主要大城市之首。平时即便到了深夜,城内还是会有着成片的夜市。可以说,对圣京这个城市而言,白天和黑夜是并无甚大区别的。由于它还是个临河城市,所以其航运业与造船业在大陆也首屈一指,在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数量绝不在陆上的商队之下。在同样是艺术文化技术中心的圣龙,还错落有致地布置着大陆最好的一些大学,艺术品作坊,图书馆以及水平举世无双的医学系统。 这座城市经历了圣龙帝国历代皇帝数百年的苦心经营,虽然在如今帝国统治的末期,国家混乱不堪,经济衰退严重,但圣京却作为王公贵族与富贾商人敛财的重镇而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经济冲击。不过,圣京之所以能在跌宕起伏的历史洪流中保留下来而且没有遭到大的破坏,这当中尤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他本身不但是一个发达的综合性城市,而且是一个要塞中的要塞。 全城总共相间地设置了三层围墙和三条宽阔的护城河,每圈城壁东西有三十公里,南北也是三十公里,高度则更是达到三十米,厚度可达到十米,而城内外的城门都由双层铁门加以看护。 因此,面对这个可以称为怪物的巨无霸,这座城市的缔造者、历史上著名的暴君、第一位统一神州的、凉汉帝国的开国皇帝贺联独拔在审阅了当时的设计蓝图后,曾惊喜不自禁地夸下海口道:“纵有百万大军又何惧哉?,朕的帝国与此城千秋万代共在!” ※※※ 但后来的历史证明了这句话其实是一句大笑话。许多年后,凉汉帝国的近卫军首领景钦利用宫廷政变废黜并杀害了凉汉帝国最后一位皇帝,轻而易举地夺下了这座要塞中的要塞,从此开始了史称“神州血灾”的三十年割据战乱的年代。而后,他又在圣龙开国皇帝强大军威的震慑下,未动一兵一卒,就献城投降,神州终于再次统一。 耐人寻味的是,事过境迁之后,如今城池虽说尚在,可是往日不可一世的凉汉帝国却已经烟消云散了,历时不过二世。看来,即使是再漂亮的毛,一旦没有了皮的支持就还是不行的。 对此,后来圣太祖这样写道:“朕本布衣,与众爱卿相交于江湖之上,揭竿于草莽之中,起于微末,成于庙堂。实在是侥天之幸。若无天下民众支持,则无今日之圣龙。 后世子孙当以史为镜,人心强不墙!切记!切记!” 可惜,这段警言很不幸的被后继者们遗忘。 ※※※ “你的伤好点了吗?”回到住处的李中慧关切的问风雨,对于自己竟然会如此紧张,李中慧自己也有些迷惑。 “放心吧,”风雨哈哈的笑道:“没使得,只不过是一些小伤,我可是命大福大哦。” 不过如此说着的风雨,还是难以掩饰伤痛的难受。 “我给你看看吧。”说完,李中慧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双手泛出神圣的光芒,在这些光芒的抚摸之下,风雨感到自己的伤好了很多。当然最舒服的还是能够静静的看着李中慧那张满脸认真的面容。 “好点了吗?”李中慧擦了擦额前的汗,像风雨问道。刚才的施法显然消耗了她不少法力。 风雨笑了一笑,有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神圣系魔法?” 李中慧耸了一下肩道:“我以前曾经跟一个西大陆来的神父学过一点,对了,好像你听熟悉西大陆魔法的嘛!” 风雨摇了一下头道:“我不会西方魔法,只是以前在圣龙大学堂的图书馆,无聊的时候就随便翻书,什么都知道一点,但是却什么都不精通。” 李中慧突然扮了一个鬼脸,笑道:“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不学无术了。” “好啊,小丫头,居然敢取笑我!”风雨叫着,跳起来就想抓她,李中慧则笑着避闪,整个房间洋溢着一片笑声。 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消除了刚开始认识是那种纯粹的功利合作关系,彼此在一起只感到非常得开心。 李中慧和风雨玩闹了一会,才说道:‘其实西方魔法和东方五行术还是有许多相同的地方。西方的魔法,是完全建立在与神或精灵的契约的基础上的,魔法师施展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借助一种技巧施展神或者精灵的力量,而这种技巧就是魔法了。 世界是由风、火、水、土、光五种元素组成,另外还有很多无属性的力量。前四种元素是由精灵们控制的,而光和所有无属性的力量是由众神控制的。一个人类想要施展出某种力量,除了要掌握某种技巧──这种技巧就是魔法师每次作法前所念的咒文了──还要得到控制着这种力量的神祗的允许,不然会受到神的惩罚的。神的许可就是我们所说的契约,跟神签订了契约的人就会成为魔法师,能够行使契约里所规定的有限的神力,同时还必须严格遵循契约中的限制条件。 东方五行术:根据金、木、水、火、土,将外部的能量直接运用,属于东方的魔法。 ※※※ 它是建立在‘道’的追求和‘气’的运用上。道就是一种大自然运转的基本规律和法则;气就是一种弥漫于人体和整个体外世界的东西。自然万物──包括风雨雷电,包括河流山川,包括鸟兽人神自觉或不自觉的通过‘气’来按照‘道’去作出种种事情来。每种事物有自己的道,这些道控制了各自的气的流转,一般情况下是无法跨事物进行气的控制的,但是如果你参悟了其他事物的道,就可以用自己的气去控制别的事物的气,使它能够在它的道的允许范围内按照你的意志进行运转,这就是所谓的法术。在东方,很多人是作为一种哲学的追求去探寻道的,在他们参悟了道之后,自然而然就能施展法术了,对于这些人,法术不过是他们追寻大道的副产品。当然,更多的人出于种种目的去刻意的学习法术,但是他们归根结底还是要去追寻道的本源。 两者的区别在于:东方的法术是顺应着元素的运行形势而发出的,术士作的不过是一个推波助澜的活计;而西方的魔法是改变元素本来的运行模式去达到魔法师想要的力量,是一种驱使元素的过程。 “看来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啦!”风雨笑着说道。 “那当然,本小姐的利害可不是一般的噢!”李中慧也煞有其事的回答道。 ※※※ 就这样开心的过了半天,李中慧最终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连自己都很吃惊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这些日子的相处,越来越觉得风雨和自己真是一对好派档,两个人总是想到了一起,许多事情都是不谋而合,再也没有从小到大那种不为人理解的孤独了。 “中慧,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老妇人早已等候多时,神色之间非常严厉,只听她说道:“真是胡闹,好端端的跟着那个风雨跑到呼兰去干什么?还白白的牺牲了我们在呼兰的暗桩和大批死士。虽然我们要和风雨联合,不过前提是和拥有兵权、实力的风雨合作,而不是和一个死人合作。” “是,姑妈。”李中慧回答道:“其实这一次还是很有收获的,风雨答应让父亲负责日后凉、夏诸州的行政权,还免去了我们在那里的四成税收。” “这倒是很不错。”老妇人点了点头,突然严肃的向李中慧说道:“记住了,风雨不过是我们达到目的的一个铺路石罢了,没有他,那么也许是张三,也许是李四,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不希望你投入太多的感情。家族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 “是!”李中慧温顺的低下了头。 老夫人说到这里,心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这真是太难为你了,可是你必须明白如今我们李家几代人的心血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如果风雨不是一个霸主的话,他最终不过是我们手中的一个被替换的工具;如果他是一个霸主的话,你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涡就非常危险了。” “中慧明白!”李中慧点了点头,心中却产生了一种惆怅。 各方使者 圣王历753年9月25日,新皇萧子秋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史称广陵帝。 和历代皇帝不同的是,这一代起,皇帝的宝座失去了很多的权利,仅仅是圣龙帝国的象征而已。相反其弟萧剑秋在新皇登基之后,也被加封为辅政王,成了圣龙帝国中央政权的实际执行者。 对于这一点,由于在圣京协议中得到了大量的好处,即使是皇帝的岳父皇甫嵩和师傅燕南天也没有太大的意见。失去了有力支持的皇帝也只好暂时承认了现实。 作为惯例,在新皇登基之后,自然要召开盛大的宴会,招待文武百官和各国的使者。 在宴会开始之前,各国使者和圣龙的文物百官就在大殿里互相谈论著,希望从各种谈话中了解对自己这一方有价值的消息。当然和有结交价值的人物攀上关系也是这样的场所必然会进行的活动之一。 虽然圣龙帝国已经犹如一艘触礁的航船,正在逐步的沈没,但是毕竟是千年古国,以泱泱大国自居,所以在新皇登基的时候,还是有无数的国家派出大使来祝贺。 东方岛国安宇、周边邻国暹罗、安息、百济,都派出了使者;为了对付北方强国呼兰的威胁,印月、大陆诸公国和大食也都有代表出席。 令风雨感兴趣的是西大陆也派出了使者。 那是一个老头,一看就知道是久经官场的老官僚了。呼兰的实力实在太大,北方兵团已经经由哥萨克草原直逼西大陆与东大陆的分界线──所摩尔山,所以这一次前来显然也是为了寻求盟友。虽然圣龙离西大陆距离遥远,但是由于圣龙刚刚|打赢了呼兰,声威正着,加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个权力游戏的规则,所以这一次圣龙皇帝即位,居然是历史上道贺国家最多的一次,一点也不逊于当年圣太宗被万国共尊为天可汗的那一次。 跟随那个老头后面的是一男两女三个人。 男的长得非常高大,但是举止优雅,腰上挂着一柄佩剑,全身盔甲,向人行礼是右手抱胸,鞠躬致意。 左边是一个身穿黑色神官服的女孩,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显得十分文雅,可惜头部被斗蓬给遮住了。 右边的女孩身穿魔法师袍,但是却显得十分活泼,一点都不象风雨以前所听说过的魔法师的形象。 风雨一直对于西大陆着一块遥远的土壤很感兴趣,所以花了很大的工夫研究他们的历史。 在西大陆的国度里,政权主要分为教会和国王的势力。 早在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时期,就是教会的力量积蓄时期。因为法兰克王国追求统一,需要借助教会的力量。矮子丕平帮助教会建立了教皇国,查理曼大帝借教会之因讨伐异端,向外进行大量战争,教会成为了当时战争的借口。而同时,教会的力量也开始发展,主要表现于经济方面:得到了大量来自于国王所赏赐的土地,使教会从信仰、思想机构转变为一个拥有财富的组织,为其以后的强大奠定了经济的基础。 首先,教会开始论证教皇国的合法性,伪造“君士坦丁的赠礼”,确定了教皇国的神圣性,这一骗局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为人所揭穿。其次,教会也开始形成了世俗的统治机构,也就是为人熟知的教阶制度:最高位者为教皇,主持梵蒂冈的内部事物;下来是红衣主教,在很长时期内教皇一直由红衣主教推举产生,红衣主教是教会的主要领导人;然后就是都主教、宗主教和大主教,他们都是大教区的领导人;最下曾的则是主教和神父,神父的权职范围是教堂,且不能主持圣礼。最后,教会开始编撰完整的神学和王权的理论体系,出现了著名的“双剑(双刃)理论”,即王权和神权都是由上帝授予教会的,然后再有教会赐予国王,教会成为了王权的中介者;并由此得出结论,王权可由教会收回。 作为教会的崇信者,产生了神官。神官忠诚的侍奉大神,看守教堂,犹如东方的僧侣或者道士。他们学习的是神圣系魔法,尤其见长的是治疗术。而魔法师同样是与神缔结条约的施法者,不过和神官不同,他们所受到的教廷的条约束缚相对较少,所系的魔法也以攻击性为主。一般贵族从武的话,如果不选择骑士,那就选择魔法师。再加上魔法师威力很大,培养起来又很难,所以地位比较崇高。但是也有例外,又一批极端的魔法师为寻求更强大的力量,而选择了黑暗魔法系或者亡灵魔法系,则为人所唾弃和惧怕,只好孤独一身,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另一方面,关于国王由来一说,其普遍原则是神授与民选的结合促成,两者缺一不可。他们认为国王是具有神性的,所以才能在世间行使他的权利,因而能够站无不胜,这种神性是整个王室家族共有的,所以此家族中成员都有成为国王的资格。但这一神性一定要经过人民民选才能证明其神性,总的看来当时的国王均如此产生,克洛威就是在公民大会中被选出,而其祖先就是半人半神的墨洛克。后来加洛林王朝取代克洛威王朝,为了证明其合法,所以和教皇结交,由教皇授予这一职位成为合法国王;同时教皇也从中得到好处,形成了以后的教皇国。 国王麾下的主要军事力量,就是骑士。 骑士的培养已经必须从出生开始,是一个十分漫长的历程:出生时便由父亲监督实行洗礼,从小由乳母养到7岁,不可和家人同住。7岁后,真正走上骑士的道路。离开住处到一个高于自己家庭地位的贵族家族,开始学习成为骑士的必备知识,如养猎鹰、各种宗教知识和礼仪。14岁起担任贵族的贴身随从,为礼仪性质,可从中学到很多经验知识,直到21岁长大成人。 21岁时,必须经过一种特殊的仪式,才能脱离领主家庭成为自主独立的骑士。仪式很隆重,这种授封礼被认为是过去成年礼的延续或变形:在第一天中要进行沐浴和祈祷两个仪式,为的是净化肉ti和灵魂。第二天正式授封:接受战马,并举行象征性的比赛,成为骑士的外在标志。 此外骑士的爱情观也有其独特之处,可说是独树一帜。当时的婚姻以财产为基础,骑士们追求爱情,但对象都是贵妇人,且不以结婚为目的,这种观念成为后期宣扬的主题,吟游诗人用诗歌在各地歌唱,对以后的西大陆产生了很大影响。而且这种爱情观在当时具有一定的社会基础。 最初教会和骑士阶层双方是对立的,因为骑士代表摧毁的一方,而基督教代表被摧毁的帝国;骑士十分尚武,以掠夺为特征,且掠夺目标常常直指教堂。双方在理论、实际上都冲突,基督教崇尚和平,骑士则以战争为乐。 导致两者的结合主要是有以下两个因素:第一,源于教会的世俗化。因为得到了大量土地,使得教会成为西大陆最大的封建主,当时的一个小教会都可以拥有为数1000多个的庄园。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利益,教会开始涉足世俗事物,从对国王的依附到对国王的支配,也使骑士保护的对象发生了转移,骑士作为基督徒,不能侵犯教会,教会从与骑士对立的机构变为被骑士保护的机构。第二点,则是骑士本身也发生了变化。因为进入教会是当时贵族后代获得社会地位的方法,所以骑士们从小就接受宗教教育,遵从上帝的教导来选择合适的行为,从小培养对上帝的信仰;另外,骑士在战争时战途凶险,遇到困难就往往祈求上帝的保佑;还有一部分骑士因为战争太过残酷而转向修道,另一部分大难不死的骑士则因为需要精神上的安慰,而绝对的信仰基督教。 因此,很多教会的行为准则成为了骑士的准则,骑士成为了上帝的战士。当时骑士的准则主要为以下几点:做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之后,虔诚成为首要准则,信仰基督教既是品质,也是资格,对骑士有了规定和约束。骑士的装备也代表着教义,剑是十字教的象征,盾代表着保护教会的职责,双刃剑则代表了正义的一面和杀敌。而且信仰上帝,骑士也必须有实际行动,为祈祷和忏悔罪行。必须成为保护教会的卫士,世俗国家是上帝在人间的房间,国王是房间的代表,骑士保护国王既为保护上帝,从而转化为保护教会的职责。 这时候,西大陆的这三个年轻人显然和大食的一个武士起了冲突。这个大食的武士大约三十多岁,留着胡须,头上待着沙巾,腰里挎着一把弯弯的腰刀。 大食和西大陆的矛盾由来已久。 大食文明影响广大,是三大宗教之一的发源地;其文化在中世纪占优越地位,而且经济也很发达,贸易和交易远在当时的西大陆落后市场之前,同时也十分重视世俗文化的研究。 伊斯兰教创始人为穆罕默德,出身贫穷,依靠经商致富后,开始常常到一个山洞中去思考问题。四十岁时,听到真主对他说教的内容,称其为阿拉的使者。于是他开始向周围人传教,从家人到朋友以及一些贫困者,但社会反响并不大。后因涉及到许多社会问题,而受到当地大商人和贵族的压制,由麦加城迁至郊区,在那里开始继续传教,引起了另一城市人们的关注,双方签订协议,将传教中心转移到了麦地那,开始建立一个一宗教为主的实体国家,并着手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大致有以下几点: 第一,建立崇拜场所清真寺,这所最初的清真寺就成为了以后所有清真寺的样板:有院子,宣讲台,并规定聚会进行仪式的日期为星期五,规定跪拜方向是克尔伯神庙,取代了当时的自然崇拜。 第二,提出“凡加入伊斯兰教皆为兄弟”的口号。 第三,建立麦地那宪章:一致对外。 第四,建立军队,号召进行圣战。将战争作为神圣的义务。起先是与麦加作战的口号,后成为进攻其它地方的口号,推广伊斯兰教到各地。 穆罕默德在麦地那积蓄了八年的力量,建立了一支一万多人的军队,亲率军队进攻麦加。在其攻克麦加后,实施了一系列的措施:以麦加为胜地,以克尔伯神庙中的陨石为神物。他亲自主持了第一次朝圣活动,为以后的朝圣立下了规矩;并在山上发表了“辞朝演说”,于第二年病逝于麦地那。 伊斯兰教在创立中形成了系统的经典:古兰经。这部经典并非穆罕默德编写,而是由不同的弟子记载穆罕默德的传授内容汇编而成,因而也产生了不同的派别。其主要内容包括两部分:其一是在麦加期间传授的内容,为麦加篇章;其二事故在麦地那期间传授的内容,是为麦地那篇章。 这部经书规定了一个伊斯兰教信徒最基本的教义: 首先是信仰:必须信阿拉;信天使,就是介于真主和先知之间的媒介体;信经典,不仅仅是古兰经,还包括旧、新约;新先知,服从历代先知传授的知识;信末日,相信末日审判说。 其次是实际的行动,也被称为五功:第一是念证言,必须每天朗诵;第二是做礼拜,一天之中做五次,每逢星期五必须集中到清真寺去聚会;第三是斋戒,伊斯兰历法的九月,成年男女必须斋戒一个月(每天从日出到日落),之后还要重新举行仪式就是开斋节。第四是天课,就是付税,也可以作为一种济贫税,规定一人一年中必须把多出的钱的2。5%作为天课。第五就是朝圣,凡教徒在一生中必须亲自去麦加神庙朝拜至少一次,时间是每年12月的初七、初八、初九。 而伊斯兰教与其他宗教最大的不同点是:伊斯兰教主张宗教和世俗并重,反对出家修行抛弃生活,因而没有修道院和修士,反对禁欲和独身主义。这主要是因为大食商业发达,人们以经商为生;而宗教的产生必须顺应当时的社会现实。 大食在伊斯兰教创立之前,文化较为落后。直到伊斯兰教创立以后,才开始进入封建化,国家的形成时期。而其周边地区文化水平高,为了传播信仰,就鼓励信徒们学习写字(如希伯来文、叙利亚文),并让在战争中捕得的识字的俘虏,来教育大食儿童。从此,教育和学术于大食开始发展,也与其领土扩张有关系;大食通过战争吞并了大量的文明地区,形成了多个文化中心。 学术上,首先是本土的文化中心。在麦加和麦地那地区,是研究伊斯兰教最初的学术中心,当地最为发达的是历史学和圣训学。 而在本土之外,首推巴比伦地区,当地财富聚集,学术发达(是古代文明帝国所在地),有着多种文化传统的沈淀。巴格达作为大食帝国的首都,文人学者大量汇聚,讨论内容包括语言学、哲学、医学。其次是叙利亚和大马士革,保存和收集了大量希腊哲学著作,由此开展翻译工作,保留了大量的典籍。然后是埃及,虽然当地的古文明因为外族入侵而至此断绝,但也有现存的学术中心被继承:亚历山大里亚;由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帝建设,只要是建筑和学术事业,学术设施发达。 大食帝国通过地域扩张,吸收了各民族的文化,使之成为了大食文化的一部分,对以后的西大陆影响重大。 在教育方面,伊斯兰教创立之前,大食地区没有学校。从穆罕默德开始,教育也开始起步。一开始,以寺庙(清真寺)为主来建立学校,目的为习字念经典,但范围狭窄。 大食帝国时期,有了书塾和小学出现,上课内容一古兰经为主,并包括算术、语法和诗歌;学习方式为背诵,崇尚体罚制度,费用视教师个人经济状况而定。 日后清真寺数量众多,教育普及教广。办学特点为民间化,政府设有专门的办学经费和统一办学标准,学校设置课程和情况一切由学校自主,任何人都可进入学校就读。 到了阿狄斯王朝时期,开始出现官办教育机构,又是研究机构,吸收大量人才进行研究,有意识地培养了一批高层官员。 在一百多年前大食第一所高等学校──尼采米亚大学,获得政府承认和资助,组织管理严厉,教师聘用须经过皇帝同意,且配备助学人员2~3名,学生有奖学金,食宿皆在学校,开课科目众多。它的制度和方式影响了日后西大陆的大学发展。 在图书馆事业方面,大食的图书馆系统发达,新建设的和旧有的并寸。如亚历山大图书馆。两河流域每所学校均有图书馆,但也有在战争中典籍遭到破坏而图书馆却保存了下来的情况。并因此引发了数次的大规模翻译运动,在历史上,每位大食国王都曾主持过。 而且大食帝国的个人藏书也十分丰富,使社会上学术气氛浓厚。 大食的文学,人们现在所能读到的,主要有两种形式:诗歌和散文故事。 诗歌是大食人的文学传统,起源甚早,早于伊斯兰教创立之前,大食诗歌已经进入了第一个繁荣时期。当时的诗歌:长诗──格绥达和短诗──麦格图阿。由上下句组成,行尾押韵;内容为歌颂部落英雄、战役经过、思念亲人,或是描写沙漠等的风光。诗人在当时十分受人尊敬,成为部落代言人或精神领袖。当时还有专门赛诗会,地点在克尔伯神庙,胜利者被称为“悬诗诗人”。当时著名的“悬诗诗人”为乌鲁姆.盖斯,其人性格好酒,写了很多思念情人的诗歌。 而伊斯兰教的出现打断了诗歌创作的传统,诗歌由此走向衰落期。伊斯兰教注重研究经典,使得世俗诗歌开始没落。直到帝国开始扩张,诗歌才重新有了恢复和繁荣期,内容以哲理性问题为主,反映人生享乐和厌世的两种态度:享乐主义教导人们及时行乐,整天喝酒;厌世主义主要有劝世诗、教导诗,受了伊斯兰宗教的影响,讲述万物必消之理,与世俗生活保持距离。 散文故事著名的文体为麦嘎麦(聚会之意)体,讲述内容、出处,反映了社会生活方面的丰富多彩;比较口语化,流传很广,对后人影响甚大。 代表作是《天方夜谭》(也就是《一千零一夜》):天方,指的的克尔伯神庙(天房),指称大食;夜谭,指夜间讲的故事。其中收集了各地、各时期、各民族的现有传说,加工整理而成,内容繁杂,以格言、语言、童话、恋爱、冒险、谚语为主,反映了当时广大阶层的各种普遍现象,以及对恶的憎恨,赞扬了高尚品质,表现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大食的艺术,因为至今还有不能造塑像的教条,所以主要表现在建筑上。 建筑中又以清真寺为主要代表,其样式规定於穆罕默德时期,开始较为简单,但包含了三样必备的东西:院子必须宽敞,有房顶,有宣讲台。 随着大食帝国的扩张,开始进入建造清真寺时期。圣王历691年,于耶路撒冷建造岩石清真寺,是为早期的盛名建筑之一。特点:呈八角形,有巨大的圆顶,绘有花草的瓷砖,并以经文为装饰,被认识是保存至今的最古的大食建筑。 圣王历705年大马士革清真寺(原为罗马神庙)建成,长158米宽100米,正门为凯旋式拱门,两旁为希腊圆柱,并有三座尖塔──是以后清真寺的典范。 至此,形成了清真寺的主要特色和功能: 第一,有宽敞的大殿,且十分干净;两旁有走廊,保证信徒可以保持干净进入大殿朝拜。 第二,大殿旁必须有宣礼塔和圣龛,以及沐浴室──以保证宗教生活的需要:进门要看到水。 第三,巍峨的建筑和复杂的雕饰,主要是图案,为了显示大食帝国的威严和权利。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帝国,却因为西大陆的十字军东征而元气大伤。 这次东征以宗教为借口──为了统一基督教,合并之前分裂出去的东正教。因为当时东西方势力对比发生了重大变化:西大陆的西部已经是教会大一统的体制,教皇占有绝对的统治优势;而东部拜占庭常年受大食人进攻,土地范围大批缩小,因而也开始向西方求援。这自然成为了西大陆进攻东方的最好借口,而西方要求两教会的合并为一,也就是宗教动机,成为了人们的理论依据。以此为契机,教皇出面号召各个阶层,形成一场浩浩荡荡的全西大陆的向东开拓运动。 事实上,东征同时也源于当时的社会问题:一,商品经济的抬头,标志着商品在生活中占重要地位,而一直以来西大陆商品的发源地是东方;二,货币地租取代实物地租的出现,使得各阶层的人们更迫切的希望能够获得大量货币,而东方以其神秘和财富吸引着众人;三,经过几个世纪的积累,西大陆开始出现了流浪者,这批流动阶层因而更加的希望能够获得可以赖以生存的土地和财富;四,向外开拓,无疑是将当时西大陆的内部领主之间的私战矛盾,引向了名义上的正义之战;五,在以上各项基础上,教皇所提出的物质诱惑,以及免债、免罪等事项,愈发引发了当时对于东方的狂热。 这场十字军东征,不仅是一场狂热的宗教运动,还有社会、经济上的背景,而且这些因素日后所受到的影响远远大于宗教意义。 就某方面而言,第一次东征确有其成果:攻占了耶路撒冷,并建立起一批十字军国家,比如安条克、拉丁辛等国家,也维持了很长时间。但同时,这也是极其血腥的战争,军队的抢劫、烧杀,完全背离宗教性质──以后的七次战争亦没有任何改进,攻占拜占庭,所为的也仅仅是经济上的目的而已。 但是如果单纯的从历史方面来说,十字军东征有其无法磨灭的影响: 一,一系列的战争使得地中海通道重新畅通,大食和西大陆开始逐渐融合,双方有了除战争以外的接触:十字军参与者亲身感受到了东方的富庶,通过战争中的抢掠也携带大量的物品回到西大陆,刺激了人们对于东方的欲望,促进了西大陆的生产,出现大量伪造品。而地中海通道的打开,使得地中海沿岸的城市,比如威尼斯、热那亚受惠颇大。于是这些城市均鼓励人们参加十字军,以获得自己的商业利益,通过提供十字军的装备来获利。通过这一战争,威尼斯取代拜占庭获得地中海的控制权,热那亚则获得了大量的建筑以及拜占庭的市场,使地中海航线再度为旧基督教徒所掌控,带动了西大陆其他城市的兴起和发展,比如马塞、巴塞罗那和佛罗伦萨等。 二,十字军东征,毫无疑问的引起了西大陆社会本身的大变动:东西方从对立表现到相互融合──西方人的思维、生活方式开始东方化。十字军东征中发现所见的东方与所闻的有很大出入,并开始有人思考关于“异教徒”一说,怀疑教会宣传的所谓东方人为恶魔一说,也开始向东方学习。十字军国家大部分都大食化,其中居民能说流利的大食语,改变自己的服饰并模仿东方的礼仪,学习东方处世态度,改变自我形象,与东方开始交往。而十字军占领圣城后,也允许大食人来此学习、朝拜,西方人则将其文化、思维带回西方。 (以上皆参考了欧洲发展史、西大陆之演变等文章,鉴于风雨将远征西方,我考虑再三,还是在这儿对西方世界和伊斯兰世界作一个介绍。──纯粹出于作者的偷懒想法,免得在以后的篇章中零零碎碎的介绍了。如果觉得本章枯燥,实在抱歉。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和大家一起来进行沙盘推演,看看东、西方文明的对撞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结局?另外龙是中华的象征、民族的图腾,我想正常情况下应该每一个炎黄子孙都不会对“龙”感到厌恶吧? 至于有人提出本文太注重骑兵的重要性,虽然我不否认可以运用计谋消除骑兵的威力,但是无可否认在冷兵器时代骑兵确实是最强大的兵种之一,我在第三十七章中已提到,战争中将领谋略的重要性,但并不等于可以否认兵种本身所存在的威力,即使是现代战争中,机动兵力对战争胜负的影响也是有目共睹的。 至于文中的爱情方面,似乎风雨目前并不滥情啊!我也没有打算让风雨来个一夫多妻制,这一点我已经有过声明:我描写的是枭雄,所以他的情感生活绝对是和利益息息相关的。不过我觉得即使是写一夫多妻制,也很符合时代背景,谈不上什么封建吧,西方的滥交就是不封建?不过也难怪,连“龙”都讨厌的人,媚外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速之客 “各位都是远方的来客,能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不要争吵了?”风雨走上前说道,虽然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对于西方遥远的土壤始终抱有梦想的他,实在忍不住上前结交这几个人,希望从他们的口中进一步的了解那片土地。 “这位大人,实在很抱歉我们刚才的举动,请放心,我们西大陆的子民都是受过教育懂得礼节的人。”那名骑士很有礼貌用圣龙话的说。 “是啊,礼貌到掠夺别人的土地和财产,烧毁别人的家园,然后再散播邪恶的教义。”那名大食武士冷冷的回敬道。 “住嘴!”骑士勃然大怒,说道:“我要你道歉,否则我将于你决斗!”另外两名女子也开始了战斗的准备。 骑士拔出了宝剑,大食武士也亮起了弯刀。 风雨意识到那个魔法师少女正在聚集极为强大的魔法元素,而那个神官则似乎抽走了大量的神圣力量。虽然当时的风雨还不能很准确的分辨出这两种力量的差别,但是高深的五行术的修为,使风雨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两个女孩子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你们在干什么!真是太失礼了!”发觉这边气氛不对之后,引起争吵双方各自的上司立刻出面干预。 “风候,没事吧!”吏部的官员也跑过来,谄媚的对风雨说道。 “您是那个夺取了伦玉关的风雨吗?”那个魔法师打扮的少女用极其夸张的语调叫道,以至于风雨十分犹豫是否要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在哪个不识相的吏部官员的吹捧和自己确实没有回忆起作过什么坏事之后,才镇定了下来,无奈的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风雨这个名字显然引起了争吵双方的共同兴趣。毕竟面对呼兰强盛的军队,这几十年来横扫天下,从来没有遇到过败绩。而这一次却在圣龙碰到了一鼻子灰。 在圣龙的这一场战争中,死守圣京、锦州、韩陵的萧剑秋、卓不凡、上官明镜都是这场战争的风云人物,但是最最引人注目的却莫过于风雨。 毕竟从无到有,巧夺伦玉关,血战哥舒行文,妙解锦州之围,每一仗都是那么神奇,那么出神入化,那么充满传奇色彩,以至于引动了无数少年少女的梦想和激情。单是看着那个魔法师少女的崇拜的眼神,就让风雨感到很有点凉飕飕的。 托着风大将军名动天下的福,争吵的双方虽然还是看着彼此不顺眼,但是却也安静了下来。风雨倒是和这四个人熟悉了起来。 那个大食的武士叫做穆德,是这次大食的副使。 那个骑士叫做赖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十字骑士。 关于十字骑士有一个传说,当年西大陆曾经陷入一场百年战乱之中,一个年轻人在家园被毁,父母被杀,妻子被人污辱而死之后,毅然从军。他在战袍上画上了一个坟墓的标记。这个行动很快在全军中流行起来,许多有着和他相似悲惨经历的战士都纷纷效仿,而这样的一支军队却成了战场上的一支无敌雄师。曾经创造过三百十字军战士击退三万野蛮人攻击的辉煌战例。 三百名战士穿着画有十字标记的战袍,牢牢地坚守着要塞,弓箭用完了,就用石块扔;刀剑使钝了,就用拳头舞、双腿踢、牙齿咬。敌人在这些不要命的打法中士气衰落,不战而溃。在很久之后,还会在夜里作着噩梦。 现在,当然不存在当年的十字军战士了。但是成为十字骑士却成了一种荣誉,一种身份,一种实力。 那个魔法师少女让风雨有些害怕,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孩的眼里居然冒着火焰,一种热情的足以让人被焚烧致死的火焰。在很久以后,风雨才知道这个名叫莉娜的活泼少女,居然在当时就拥有了大摩法师的实力。 那个身穿神官袍的少女则显然和那个魔法师少女完全不同。事实上,她显得很冷静,举止端庄得体,十字骑士对她恭谦有礼,那个活泼的魔法师少女更是被她关的服服帖帖,而他们的上司居然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这个少女如此的恭敬,使得风雨感到这位名叫雪雅的女孩,决不简单。 ※※※ 不过风雨已经无暇顾及雪雅的真实身份,因为宴会开始了。 广陵帝走上了主座。其后,真正引人注目的辅政王萧剑秋也走到了自己的席位上。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者纷纷各就各位。在礼节性的祝贺皇帝即位之后,按照惯例应该是欣赏歌舞和品尝佳肴。 正在这个时候,呼兰这个刚刚和圣龙激战过,并导致先帝驾崩的罪魁祸首居然也派出了代表出席,而且提出了和平建议──两国以其现有控制线停战。 只见呼兰的使者趾高气昂的步入大殿,向广陵帝施了一礼,接着大声的宣读了呼兰可汗的国书,全文如下: 呼兰帝国草原联盟大可汗致意圣龙皇帝陛下: “祝贺皇帝陛下即位为神州之主,目前贵我两国皆遭受大幅战乱,生灵涂炭。朕秉承不忍黎民受难,愿与贵国皇帝陛下和好,消除兵灾。现接受麦坚共和国特使之建议,以贵我两国现有之实际控制地区为界,永结盟友,为兄弟之邦,通商互补,安睦边邻。” ※※※ 此文一出,满殿喧哗。这份国书至少指出了两点:第一,呼兰决定放弃和圣龙争执多年的邦交关系──圣龙强大时以天朝自居,要求呼兰等国以附属相称;当呼兰强大之后,便反过来要求圣龙自居为晚辈,双方在称呼这种无聊的问题上可以说是一直争执不下,成为了除通商、地盘这两个实际利益之外第三个因此而开战的原因;第二,呼兰要求以现有的实际控制区为边界,实现停战;第三,这个建议是由麦坚提出,至少也是与麦坚有关,也就是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当代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达成了一致。 这件事非同小可,所有的人都非常的关注这件事,因为它几乎牵涉到了各方势力的根本利益。 对于各国,尤其是大陆公国、印月、大食和西方大陆联盟来说,如果圣龙答应统呼兰讲和,就意味着呼兰可以腾出更多的兵力来西征,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真正要决定如何答复的萧剑秋来说也是一个难题。 如果答应了就会背上出卖祖宗土地的罪名。 同时,如今皇甫家族和风雨军都想着要收复凉、夏诸州,高战一系也因为锦州林仁山的关系而不能坐视不理。收复凉、夏诸州绝对是让这三方势力互相牵制,方便自己在朝廷施展政纲的大好机会。答应放弃凉、夏就会同时得罪这三方势力,还不利于自己展开对朝廷政纲的改革。 但是如果不答应,则会面临同呼兰开战、陷黎民于烽火之中的责任,引起刚刚经受了战乱之苦的百姓的不满。而且如果麦坚真的支持这项提议的话,一个直接的结果是同时面临着两个强国的责难,势必在政治、军事和外交上处于不利的地位。 麦坚真的支持这份国书?为什么会支持这份国书?难道让呼兰和圣龙打得你死我活,不更符合麦坚的利益吗? 这是当时在场的人共同的疑问。 ※※※ 而这个时候,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的礼服,十分优雅的来到了大殿之上,躬身为礼,一字一句的道:“麦坚共和国特使云济代表麦坚执政议会,向圣龙广陵皇帝陛下致以最真挚的敬意,同时恳请尊敬皇帝陛下,辅政王阁下以百姓为念,同意呼兰大可汗的建议,平息争端。” 如此年轻就出任特使,已经让人吃惊了;而这个麦坚的特使居然是一个地道的圣龙人,更是让人惊讶;同时对于另外一部分人而言,这个特使姓云,更是为此而感到忐忑。 浑蛋计划 圣龙历753年9月25日晚间的宫廷宴会,一下子成了政治热点。 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都很关注圣龙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和应对。 如果圣龙一味强硬,则会背上嗜战的罪名,而且同时得罪呼兰和麦坚这两个一流的强国,即使是圣龙这样的大国,也是很难承受的。 但是如果予以屈服,放弃了领土的主权,则势必会丧失民心和国家的声望。对内而言,这是一个骨子里非常骄傲的国度,民众习惯于自己是泱泱大国的臣民,绝对不允许这种丧权辱国的退让;对外而言,势必将葬送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方才因为战胜了呼兰而建立起来的威望。 事实上,这是一个很难解的难题。 打破惯例,由辅政王执政的政府如果不能够妥善应对的话,势必会在内外交困的形势下,非常短命的告终。 “风雨兄,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刚刚担任了辅政王的萧剑秋一边玩弄这酒杯,一边向风雨发问,却是一点也没有对自己政治前途的担忧。 在宴会上,萧剑秋以兹事体大,需要慎重考虑为由,暂时把这件事情给延缓下来了。不过让风雨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邀请自己到府中单独商谈。 这是风雨和萧剑秋这两个圣龙帝国末年叱吒风云的实力派人物的首次单独会晤。 风云看着萧剑秋悠闲的样子,十分佩服。一个人可以伪装任何行为,但是唯独悠闲是很难伪装出来的。在面临万般艰辛、错综复杂的局面时,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够做到任他风吹浪打,我自闲庭散步。 对於呼兰在这个时候突然宣称要和解,风雨并不奇怪。张中坚也好,大可汗也罢,无论谁掌握了呼兰的帝权,都会在国内有一场整顿,在这个时候当然希望不要引起重大的内部纠纷。 令风雨胡涂的是到底目前谁掌握了呼兰。按照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张仲坚获胜才对。 可是如果是张仲坚掌握了权力,为什么不让哥舒行文同圣龙军大战一场?──当然从长远角度看,为了日后南侵圣龙,内部解决哥舒行文似乎更好一些。 不过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张仲坚掌权的话,为什么不废除大可汗?大可汗就如此听凭张仲坚的摆布了吗? 如果是大可汗重新执掌了呼兰,前面的两个问题虽然可以更好的解释,但是他如何在当时危机重重中反败为胜的?──这几乎不可思议。而且张仲坚又怎么会有余力派出亲信追杀自己? 抛开这两点不管,麦坚的插手才是最奇怪、最令人不解的问题。而且这个特使居然姓云,又牵涉到了多年以前的风云世家的问题。为什么麦坚会要求两国停战,那个特使到底是不是风云世家的人?如果是风云世家的人,又为什么会支持两国停战──他们应该非常痛恨圣龙皇室才对。 风雨想到这里头都有些疼了。看着辅政王那悠闲的样子,实在有点火冒。不过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萧剑秋的用意了。 当下暗骂一声混蛋,反问萧剑秋道:“不知辅政王准备何时答复呼兰和麦坚的使者?” 萧剑秋欣赏的看了风雨一眼,笑着道:“果然不愧是风侯!我和皇兄商量过了,目前等到十月初五,祭奠过圣灵之后再作正式的答复。” “十月初五!”风雨惊叫一声。时间太紧了。 萧剑秋的设计实在太混蛋了。这家伙以圣龙新皇即位的仪式必须等到十月初五祭完圣灵才能够正式结束为借口,把答复的时间推迟了十天──既然新皇实际上要在十天后才能算得上是正式即位,当然无法在这十天内作出如此重大的答复。关于这一点,无论是呼兰还是麦坚,都没有办法提出不同的意见。 而在这十天里,只要把凉、夏诸州夺回来,那么绝对和呼兰国书中提出的以现有实际控制地区为疆界相符,不落下半点口实。 但是仅有十天的时间,却把矢志要夺取凉、夏诸州的风雨和皇甫家族逼到了死角。 如此短的时间里,谁都无法完全收复凉、夏诸州,结果势必是双方平分。这样一来,萧剑秋就悠哉游哉的,根本不会得罪任何一方,更是顺带把自己许下的让风雨节制凉、夏诸州的诺言推得一干二净。 而如果两家没有拿下凉、夏诸州的话,那么失去国土的责任就会落在两家的头上,而他辅政王则只不过是殚精竭虑,可惜形势弄人罢了。 这实在是再混蛋不过的计划了! 风雨在回去的路上,非常恼火的想道。不过同时也不能不佩服这家伙,因为事实上,风雨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在回去的路上,风雨默默的推算着实际作战的兵力和时间。 本来他就准备在新皇即位之后,立刻出兵凉、夏诸州,所以秋里率领的秋风军、洛信率领的赤狮军、百里锡率领的碧蛇军都会集在锦州,而朱大寿如今也想必已经把白虎军带过去了。在锦州风雨军的总兵力应该已经在十五万人左右,再加上魏廖这段日子对凉、夏诸州的渗透,以及耶律楚昭已经奉命前往联系耶律部族前来参战,应该说风雨对这一仗还是很有信心的──至少在兵力上自己并不弱。 问题就是该死的时间。 从圣京到凉、夏诸州最快也要三天时间,这还是指单个人马不停蹄的奔驰,而不是大军行动。所以只有用信鸽发信给秋里,让他迅速行动。不过即使这样,扣除发信的时间、军队集结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九天了。 另外,即使从锦州出发,军队在凉、夏各个城池转一圈也要起、八天功夫,更何况这些牢固的城池中正驻扎着近三十万的身经百战的呼兰大军呢! 凉、夏诸州真正重要的地方是凉城、夏城和延城这三座城池。 风雨迅速的思索着凉、夏的地形,暗自计划着。 要想夺取凉、夏诸州就必须用奇袭,这一点风雨对秋里很有信心。这家伙可是搞奇袭战的大宗师了。 在后世保存的风雨给秋里的信中写道: “情况有变,我军必须在十月初五之前夺取凉、夏诸州。我将和三千近卫军留在圣京,给人尚未做好到达锦州发动攻势准备的假象。 锦州所有军队──秋风军、碧蛇军、赤狮军都由兄统一部署,望充分发挥骑兵突袭之优势,破除凉、夏、延三城崎角互动的态势,或围城打援、或强攻一城,在三至四日内打乱敌人之部署,再以主力予以重点一击。 另外,白虎军应该在近日赶到,耶律楚昭已经前往联系耶律部族,如果无意外,定能赶上战斗,此两军皆由兄统一运筹。 对于皇甫家族和林仁山,可以考虑合作,但要提防两人坐收渔翁之利。 所有行动由兄具体斟酌,时机紧迫,候兄捷报!” “可惜不能够亲自指挥这一仗了。” 风雨非常遗憾的想道。 实际的情况是,这一次也是开始了秋里作为风雨战场代理人的先例,确立了秋里在军中超越诸将、节制诸将的地位。 总的来说,在风雨的军事生涯中,始终很小心的让各军的将领彼此独立,互相牵制,而他本人也被后世称为权力制衡的绝顶高手。 像这样的地位和权力,在后来也只有白起以及后起之秀李逸如被风雨临时授权过,但远不像秋里那样,只要风雨不在,就自然而然的被众人默认为指挥官。 就在风雨发信给秋里的同时,皇甫家族也已经开始把信息向锦州方面传递。 事实上,不仅仅是风雨军和皇甫家族,圣龙的各方势力,乃至各国的耳目,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这里。 被后世称为“十日混乱”的凉、夏攻守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而这个“十日混乱”的凉、夏攻守战同时也为整个天下的新旧势力更新,奏起了序曲。 一个新的时代因此而即将诞生! ※※※ 作者语: 通知:由于和鲜网正式签订了出书协议,所以对一些章节进行了修改,如第二十五章、第三十一章,我将在网上重新发表。另外一些大家要求修改的地方如内心活动等出于偷懒就不上来了,在正式出版的时候会做修改。希望到时候朋友们能够给我捧场。 喜欢杨威利的懒散与智慧,也欣赏莱因哈特的冷酷与决断,犹豫第一次写长篇,在塑造风雨这个人物时,始终在来者之间摇摆,无法取舍,再加上这部很庞大,现在才刚刚开始,所以造成了这个人物有些模糊。直到目前才初步确定把风雨塑造成一个幻想家──梦想家(因为晓兰事件)──铁血君王(暂定)的动态发展的形象。 我在和鲜网的出版合约签署之后,对原文做了大量的修改,增加了不少风雨的心理活动,但是毕竟已经完成这么多了,再要修改有些难度。所以思之再三,决定加第四十六章为一段风雨内心思想的独白。 不过对于这一章中梦想、幻想、理想、野心的定义始终有些犹疑,希望有高见的朋友给我点意见。 诡计夺马 在十月初五之前解决凉、夏诸州。 秋里看着风雨给他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将军,小人有办法夺走呼兰的战马,使他们失去机动兵力的优势。” 说话的是一个长得非常猥琐的中年人。头顶早已经油光光的发亮,一个大而通红的酒糟鼻子成了他脸上独特的风景线。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是那么的奸滑;张开嘴就是两颗又黄又黑的大门牙,凑近了就会闻到刺鼻的口臭。 此人名叫费全,是锦州的一个刀笔小吏,不过由于为人一向卑鄙无耻,所以被同僚们所鄙弃。 秋里来到锦州之后,这家伙就投其所好,不停的为秋里寻找美女,并以此为凭借,开始狐假虎威起来。 秋里一直把这个家伙当作是一个小丑,只是觉得有利用价值,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献出策略。 厌恶的看了这个中年人一眼,略点了一下头,让他快点说,一边却打定了主意如果这家伙不能说出什么好的意见的话,一定要给他厉害尝尝。 “大人,”中年人有点受宠若惊,讨好般的上前两步,露出他的两颗难看的大门牙,摇头晃脑的说道:“大人您看,呼兰人大匹马群会在渭水之北放牧,如果把这些马匹都捋过来的话,三城之间就会一下子缺少大批骑兵,不能互相支援了。” “废话,你当呼兰人是蠢货吗?放着让你把战马都夺过去?”秋里皱眉道。 “大人,小人自有安排!”中年人一脸谄媚的走上前,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圣王历九月二十七日,在开阔的渭河平原上,凉、夏诸州中最靠近锦州的延城的呼兰守军正放牧着数万匹的战马,正悠闲的在阳光下啃着嫩草,一些小马驹正在四处奔跑嬉戏;母马添舐着着自己的孩子;公马则为在母马周围显摆。 牧马人有气无力的晃悠在马群周围,更有一些大胆的,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扯着家常,赌着铜板。 如今圣龙和呼兰以圣龙河、渭河、汾水为届,虽然表面上彼此对峙,其实却是相安无事。 呼兰经过此次南侵,哥舒行文帐下的南院兵马死伤惨重,西院、北院正远征大陆公路诸国、威逼西大陆,东院正在讨伐叛乱的渤海部落,而呼兰的政治顶层又面临着严重的权力斗争,根本无暇南顾。 圣龙在锦州的兵力主要是风雨军、皇甫家族和林仁山的守军,三方互相牵制,加上大家都有一个默契──等新皇即位后,领受了敕命在名正言顺的收复失地,所以在锦州战已结束之后,也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于是在这条界线两边,虽然对峙着数十万大军,却是迎来了一个为时一个月左右的和平期。 呼兰以骑兵起家,弓马天下,自然十分注意对战马的养护。乘着平时没有战事,就会把战马放牧到平原上,一边这些战争的功臣能够得到更好的保养,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就在此时,突然渭河南岸万马嘶鸣,一群呼兰的战马出现在对岸。 怪事发生了,北岸呼兰的战马远远看见圣龙的马匹之后,突然全都奔驰过来,浮水渡河,跑到了南岸,呼兰人拦也拦不住。 站在远处的风雨军将领顿时大笑起来。 洛信一拍秋里的肩膀,笑道:“他奶奶,真有你的,花花公子。居然想到用我们的母马来引诱呼兰的公马,你小子看来没有白玩女人。我看风老大也想不出这个计谋来!” 秋里狠狠的瞪了洛信一眼,在风雨军中也只有洛信和风雨才会和他言笑无忌,而他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不过这个方法也确实不登大雅之堂。原来,秋里下令将军中所有的母马集中起来,对小马驹则一律用绳索捆住,不准跟随母马行动。 在看见了呼兰人出来放马的时候,就把这些母马放了出来,呼兰的公马见了自然就追了过来,而由于马的向群性,使得整个呼兰马群就这样落入了风雨军手中。 等到北岸的呼兰人醒过神来,待要追赶却已经为时太晚了。 史书的记载,圣龙历九月二十七日,“混乱之日”的第三天,秋里成功的使得哥舒行文在延城的机动兵力一下子锐减,对后面的战役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林仁山正在守备府悠闲的喝着茶。 对于这次收复凉、夏诸州,有风雨和梅文俊这两个圣龙的后起之秀在唱主角,同样的用兵如神,同样的名声显赫。 一时间,林仁山这位沙场老将似乎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所有的锋芒都被这两个少年将领所遮盖,不过他依然悠闲自在,只不过脑海中却始终品味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一名句。 梅文军也很悠闲,他正在作画──为他夫人作画。他和夫人成亲已经五载,却是全军闻名的模范夫妇,始终相敬如宾。每当他离开夫人远征沙场的时候,他就总是抽出空闲的时间来画梅──他的夫人也姓梅。 “可馨!”梅文俊默默的怀念着自己的妻子。 ──那个从小被自己父亲收养,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爱人。 ──那个总是非常温柔的看着自己静静的依偎在身边的红颜。 虽然只有分别了几个月,虽然已经结婚了五载,但是相思之情、相爱之念却始终如此炙烈。 对于这一点,秋里的评价是:“一生只有一个女人,未免太乏味了吧。” 风雨则赞叹道“文俊真丈夫也,可惜生非其时,侍非其主。令人扼腕!” “快了,可馨!用不了几天我就会拿下凉、夏诸州,来和你见面了。”梅文俊心中暗暗的念叨着。 萧剑秋正在兴致勃勃的为几个大使介绍着他所收藏的古玩──这是这位辅政王生平唯一的嗜好。姑且不论其他如何,但是无可否认的是终其一生,和那个当上了皇帝之后,吆三喝四、一心想着威仪体面的兄长截然不同,严谨务实的他确实为了圣龙帝国而鞠躬尽瘁。正如风雨所评价的那样: “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谋略家,最大的不幸在于身为圣龙皇室的一员。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所累,他完全有可能建立一个帝国。然而事实是他的所有才华、精力和热情都被这个行将就木的庞然大物所吞噬。” 相对而言,风雨就不那么悠闲了。自从宴会上见过一次面之后,西大陆的三个年轻人和大食的那位武士就盯上了他。 这些年来,呼兰纵横南北,出尽了风光。所以身受其害的两方人马虽然彼此由于历史的渊源而敌视,但是有一点相同,对于打败呼兰的名将有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崇拜。 如同历史上所有的名人一样,对抗强敌、屡战不败、充满传奇的英雄往往会被那些浑身上下精力充沛、满脑子都是梦想的年轻人所包围,所崇拜。 不过面对着这些精力过剩者的风雨却有着不是一般的头疼。 四种兵器 姑且不论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穆德和赖特,──这两个家伙明显是精力过剩,对于那个异常热情的魔法师少女莉娜,风雨就感到有一座火山在周围。 幸好魔法师少女的克星是雪雅。她总是阻止魔法师少女过分失礼的言行。 可惜当李中慧到来后,情况就变得更糟了。 对于遥远的西方,李中慧有着不亚于风雨的好奇。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也加入了胡闹的一群。而且风雨发现她实在是一个天生的领袖和外交家,因为没有多少时间,魔法师少女就开始和她熟悉的像亲姐妹一样,一直都很文静端庄的雪雅也和李中慧在一起亲密的说着悄悄话。至于那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更是对她服服帖帖的。──一个争着表现自己的骑士风度,一个则忙于显示自己的男儿本色。 虽然暂时避免了两个鲁莽的家伙的比斗,可是却无助于解决风雨的头疼。 事实上,风雨悲哀的发觉,女孩子们正在结成一个坚固的同盟,以作弄自己为乐。 如果是秋里的话,也许是求之不得,不过对于一向没有什么经验的风雨来说,实在是一件在糟糕不过的事情了。 尤其是那个魔法师少女,不是乘着自己发呆的时候突然送来一泼水,就是来两个火球。 那个雪雅也开始在李中慧的渲染下,和风雨不客气的进行起犀利的语言交谈。 当然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一直在推波助澜的李大小姐,这时候的她似乎把所有用于权谋、战略的精力都转移了方向,对此津津有味、乐而不疲。 “我好歹也是一个将军啊!” 风雨悲叹──不过只能是在心里。 “侯爷,袁仙子求见!”侍卫的通报让风雨终于找到了暂时摆脱这种不利局面的借口,但随之而然的却是对袁紫烟到访的猜测。 “侯爷!”袁紫烟到来之后,非常彬彬有礼得像风雨问候,一点也没有重伤初愈的样子,只听她缓缓的说道:“有件事,我想和侯爷单独谈一下。” 李中慧笑了一下,道:“那好,姐姐慢慢谈,小妹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和众人离开。 一下子整个大厅剩下袁紫烟和风雨,四周静寂无声。 风雨干咳了一声,道:“不知袁仙子有何见教。” 袁紫烟道:“不知侯爷对于麦坚的使者有何看法?” 风雨摸了一下鼻子道:“仙子的言下之意是、、、、、、” “我想侯爷应该清楚,那个麦坚特使云济应该就是风云世家的人。” “确定了吗?” “不错,云济,二十三岁,当年风云世家中二号人物云杰的次孙。神武帝濒危时,云杰和风雄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安排了一部分风云世家的人疏散,云济侥幸夺过此劫。 其父云啸天现在是麦坚执政议会委员,风云世家在麦坚也拥有着排名前十位的政治和商业实力。” 、、、、、、风雨沉默了好一会,这件事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处于利益的考虑,他下意识的相回避这层关系。即不想和风云世家为敌,也不想和风云世家作对。 ──可惜这在现实面前越来越困难了。 按道理,云济应该是他的亲人,他应该感到亲切高兴采队;可惜多年来的孤儿生涯,使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感觉,事实上由于云济此次代表麦坚支持呼兰的国书,阻挠风雨夺取凉、夏诸州的计划,使风雨还有一种彼此为敌的念头。 而且由于风云世家在麦坚有这么大的势力,对于自己来说,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一方面,在日后的政治游戏中,自己就有可能多了一张非常有实力的牌──得到天下强国麦坚的支持,最不济也应该可以得到仍然拥有相当实力的风云世家的支持。 另一方面,即使抛开麦坚与圣龙两国的未来发展的前景不提,单单是风云世家和圣龙皇室的恩怨,就会让当年有份参与此事的人对自己产生敌意。 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手中有军队、在民间又有“救国英雄、解民于水火之中”的声名的话,恐怕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毕竟,在这个以实力为筹码,以江山和身家性命为赌注的游戏中,“宁可杀错,不可漏过”绝对是不容置疑的规则,谁若违背,就会承受失去一切、胜败名裂的代价。 而不幸的是,在风雨看来,无论是皇帝还是辅政王,还有那四大家族、高战一系,哪一个不是经历了多年的政治斗争,没有谁会在关键时刻心慈手软。 ──最要命的还是,这些家伙偏偏是整个圣龙最强势的一群,这也意味着风雨有可能和全圣龙为敌。一想到有这样的恶果,风雨就感到自己真是命苦。 袁紫烟倒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随意的看着四周的摆设。其实她心里也很不安,毕竟如果对麦坚有巨大影响力的风云世家和在圣龙手掌大权的风雨一旦结盟,所产生的巨大破坏力,是谁都无法预见的。 不过她还是决定和风雨进行一次坦白的对话。在呼兰之行后,袁紫烟非常明白风雨绝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在一般的情况下他并不是那么的锋芒毕露,但是如果谁惹到他的话,这家伙翻起脸来,绝对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所以开诚布公的谈话,了解双方都能接受的底线才是上上之策。 风雨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家族的仇恨在时代的演变中实在不过是一粒尘埃,风雨虽然愚钝,但自幼读过许多史书,很明白孰轻孰重的道理。但是如果有谁一次为借口,企图对付风某的话,那么我也一定会让他付出惨重代价的。” “我很高兴侯爷能够如此想。其实麦坚对圣龙的渗透已经非常严重了,安宇等国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在东南半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麦坚的文化,一个名为一同教的组织更是活动非常猖獗,所以侯爷如果像今天所说的那样,以国家为重,那真是苍天之幸。” 风雨耸了耸肩,并不以为意。东南是令狐家族的天下,于自己无关,所以他也就不是很在意,毕竟风雨不是神仙,全不知道这些在日后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老实说他有点厌烦袁紫烟那种把自己定位成圣龙帝国捍卫者的形象──虽然这即是她师门的委任,又应该是辅政王的授权,更有可能今天的对话还是圣龙实力阶层对自己的试探。 “仙子不是说令师回来圣京吗?”风雨及时的转移了话题。 “紫烟此次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通知侯爷,家师因为有些琐事所以来迟了,他老人家刚才传信紫烟,说是今晚会到达圣京,让紫烟向侯爷致歉,届时请侯爷于子时前往烟雨亭一聚。” “白大侠真是太客气了,到时在下一定前往拜见!” 对于能够同白飞云见面,风雨还是非常高兴的。 刚刚送走了袁紫烟,却看见魔法师少女蹦蹦跳跳的跑过来,风雨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只见她一把挽住自己的胳膊,一对柔软凸起的海绵物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笑着说道:“李姐姐说要带我们去参观整个圣京城,你也要去噢!” “那当然,为远方的客人充当向导,是我的荣幸!”一边瞪了身旁满脸看好戏的李中慧一眼,一边努力摆脱这种令他很不习惯的身体接触,风雨努力的做出微笑状说道。 就这样,依然怒目相视的波斯武士和西大陆骑士,活泼而又开放的有些过分了的魔法师少女,雍容典雅的神官,满腹权谋的少女,和有点无奈的将军来到了圣京的大街上,开始了游玩。 “八嘎,我们是大安宇王国的使者,喝你的酒是给你的面子,别不识相的干活!” 当风雨疲惫的熬过女人们购物的折磨之后,带着这些精力明显过剩的家伙来到圣京最有名的酒楼──醉仙居的时候,却看见三个安宇的武士喝醉了酒,不肯给老板酒钱。更有甚者,其中一个武士竟然动手调戏老板的女儿。 “住手!”赖特大喝一声,从小到大养成的骑士精神使他绝对有着抱打不平的好习惯。 只见他一把推开了那个正搂着少女丑态百出的武士。 “八嘎!” 那武士大怒,叫道:“我要和你决斗!” 说着抽出了东瀛武士刀。 这种刀和圣龙的那种刀背宽厚的大砍刀不同。 圣龙的刀有史记载到:“刀,到也,以斩伐到其所乃击之。其末曰锋,言若蜂刺之毒利也。其本曰环,形似环也。其室曰削,削,峭也。其形峭杀,裹刀体也。室口之饰曰棒,棒,捧束口也。下末之饰曰埤,埤,卑也,在下之言也。短刀曰拍髀,带时拍髀旁也;又曰露拍,言露见也。” 而东瀛的刀则有如此描述:“倭善跃,一进足则丈余,刀长五尺,则丈五尺矣。我兵短器难接,长器不捷,身多两断。”是那种双手握柄砍杀的长刀,可以削断或砍损对手的长兵之柄。 只见那个武士双手握刀,一个跳跃就杀向赖特,果然是行动迅速,刀法狠辣。 赖特猝不防及,险些吃了大亏。 不过他不愧是十字骑士,反应力和应变力都是第一流的。当下像旁边一跃,躲过了这一杀招,然后迅速拔出剑来。 紧接着发起反攻,虽然剑路非常简单,只有刺和削两种动作,但是却非常迅捷,所刺的部位也很刁钻。 很难想像赖特这样的此彪形大汉,居然会把他笨重的身躯实用的如此灵活。 只见他总是敏捷的向旁或向后跳跃,躲避安宇武士的杀招;然后又依靠单脚的点地所产生的速度和力量,毫不停息的向敌人发动攻击。 他一手持剑,或削或刺,有偶尔加杂了砍和劈;另一手则弯臂向上,似乎在保持着跳跃时的平衡。真难以令人相信居然会由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来完成如此优美的动作。 骑士本来是用枪的,和剑士不同,骑士更注重于战场杀伐。不过为了平时行走方便,以及西大陆流行的宫廷决斗的需要,骑士阶层也发明了一种剑法。他们所用的剑比较细长,动作优美简单,在美观的同时不乏实用性。 风雨摇了摇头,其实决斗双方的武功路子有些相似,都是以跳跃来增加进攻的速度与力度,动作也很简练、狠辣。所不同的是安宇人的出招力大沈稳,进攻起来大开大阖,有点像剑士的攻击;而赖特的剑法则取其轻巧,虽然没有那种逼人的气势,但是却多了一种飘逸和刁钻,令人防不胜防。不过总的来说,赖特的武功本就远远高于那个武士,所以很快就占了上风。 那两个安宇武士见机不妙,急忙上前想要助战。却看见两个火球、三道冰刃接踵而至,风雨不用看也知道是魔法少女的杰作。 那个波斯武士显然也是极为好斗的人,在一旁早就看得手痒,见到有这样的机会,立刻拔出刀来,叫道:“好啊,那就三对三吧!” 说完就加入了战团,浑然忘了和西大陆的过节。 ※※※ 波斯刀又是另一种形状,它弯弯的犹如月!,刀锋雪薄犀利,挥舞间“霍霍”有声,夺人心魂。一下子就杀得本来就已经被魔法少女逼得手忙脚乱的那两个安宇武士更加险象环生。 这个时候,一把剑,一把宽宽的剑突然加了进来,挡住了赖特和穆德的进攻,使得那三个安宇武士终于逃过一劫。 风雨看出来,这是一把剑士的剑,宽厚双feng,需要双手把持。这种剑讲究两手用力均匀,招式清楚,步点灵活,上下协调,以显出‘叶里藏花,双蝶飞舞’的姿态。 与此同时,一个优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看大家给我一个面子,都不要打了。” 麦坚特使 只见走过来的正是麦坚的特使云济。他一身白袍,一头散发被一个金圈所裹住,显得十分的儒雅风流。 只见他对着跟在一旁的安宇使者斥道: “上泉君,这次是你的不对,还不让你的人赔偿损失,对那位小姐道歉!” “哈伊!”那个中年的、留着八字胡的安宇使者立刻点头哈腰。 接着他又对风雨说道:“这些都是前来朝贺贵国皇帝即位的贵宾,我看大家都退一步,不要再起纠葛了,不知风侯以为如何?” 风雨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心里却暗暗吃惊麦坚对于安宇的影响真是不小,竟然可以让一向蛮横无理的安宇人低头。 在双方的努力下,一场争斗终于告一段落了。 风雨的注意力马上转到那个刚才出剑挡住赖特和穆德,而如今却一声不吭的站在云济身后的剑士。 只见他大约四十多岁,金发碧眼,人高马大,云济长得已经是非常得修长了,而这家伙却还比他高出半个头。一把宽剑斜背在身后,露出与头齐高的剑柄,肌肉是如此有力,双眼有是这样的炯炯,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凌厉的杀气,咄咄逼人。 剑士本是西大陆的一种职业,不过在西大陆并不受重视。因为作为剑士的都是那些贫穷的农民,他们既没有装甲护身,也没有战马代步,只有一把剑作为自己活命的依靠,在战场上只不过是作为炮灰罢了。但是麦坚的崛起却让这个职业成为了一种强大的兵种。 麦坚地处一个全新的大陆,和有陆路相通的东、西大陆不同,也有别于虽然没有陆路相通,但是却与东、西大陆之间海峡狭窄的炙大陆。这个大陆距离东、西大陆万重洋、千重浪,由一些西大陆的航海家、冒险家发现,他们征服了原著民,建立了新的国度,大量的掠夺那里的财富回到故乡。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迁居到那里的人们开始和宗主国产生了激烈的矛盾,于是爆发了独立战争。由于物资匮乏,器械不足,所以军队主要由剑士组成,令人惊奇的是这支由衣衫褴褛的剑士组成的军队却战胜了赫赫武功的十字军骑士,创建了三权制衡的全新机制,并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强大起来。 而原先被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剑士,在麦坚的开国英雄、伟大的圣剑士乔治的改革和推广下,发挥了强大的威力。 首先乔治开设了剑士学校,让那些由于是贫民子弟根本没有受到系统训练的战士得到了较为全面的战斗培训。 其次,剑士的武功中发展出了斗气这个系列,强大的斗气足以抵御魔法的攻击,同时又对弓弩的破坏力减轻到最低程度,还具有强大的攻击性。如此一来,使得原本战斗力弱小的剑士不再令人小窥。 再次,剑士开始全面使用这种长大宽厚的兵器,其在沙场的威力不亚于骑士的长矛。 挥舞起来,横扫千军,声势夺人。 此外,机动力不足的弱点也被披上了剑士铠甲(麦坚国特产)、拥有斗气而大大增强了的防御力和实用厚实的阵形所弥补。 严明的军纪、无畏的勇气进一步把这支军队变成了无敌的军团,在近年来已经被人和呼兰狂骑兵相提并论。而原本声名显赫的圣龙军团、西大陆十字军骑士、大食圣战士则开始没落了。 云济看出风雨对这个剑士的关注,当下介绍道:“这位是我家的门客洛查。洛查,还不见过风侯爷!” “见过风侯爷!”那名剑士听话的走上前,象风雨行了一礼。 “洛查可是我们风云世家的忠臣。当年家父落难麦坚的时候,洛查就跟随在家父的身边。想我风云世家原本忠心为国,承蒙神武帝厚爱,辅佐朝政,开创一代盛世。可惜先帝早逝,奸佞当道,一番局面付诸流水。我风云世家死的死,逃的逃,一代名门就此凋落,不知风侯有何见教?” 风雨一愣,没有想到云济会当众这么讲话,一下子也不知如何反应了。 当下勉强笑道:“云兄的问题太多,恕小弟无法回答!” 说着就想走人。 对于自己是否是风云世家的后人,他始终都有着一种逃避的心态。虽然他并不怕什么,但是毕竟和风云世家为敌的是全圣龙最强大的权力阶层,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身份对自己而言,其实带来了很多的麻烦;而自己出生之后又一直孤苦伶仃,根本就没有什么强烈的家族观念,为所谓的家族而牺牲绝对不是风雨所考虑的问题。 “现在风云世家的当家家主可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家人的事情吗?” 这句话让准备走人的风雨脚步蹒跚了一下,虽然总是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但是在云济话面前,却发觉这实在是自欺欺人。 父亲? 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风雨苦笑着想道,但是不能不承认云济赢了,因为他抵挡不住想知道父亲的诱惑。 想知道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丢下自己和母亲不顾? 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风雨终于答应了云济单独会谈,虽然这会给双方都带来巨大的危险。 于是在圣京最著名的酒楼──醉仙居的贵宾室里,当代风云世家最杰出的两个年轻人面对面而坐,开始了一场影响重大的会谈──不管会谈的内容,仅仅是会谈本身就足以引起惊涛骇浪。 “风雨,我的兄弟,你是风云世家的子孙这一点,我想大家都不必绕圈子了吧!” 云济用这最动情的话,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不过风雨有点无动于衷,对于自己的身世,实在是很头痛。 云济看到风雨似乎发呆的表情,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接下去说道:“风叔叔听说了你的事情后,真的非常激动。当年狗皇帝萧纪为了巩固他的皇权,杀了我们家族多少父老乡亲。风爷爷和我祖父用性命拖延了追兵,才保住了我们风云世家的血脉。 这些年来,每当十月初七──狗皇帝向我们风云世家动手的日子,风叔叔都会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房中。不仅仅是悼念死去的家族英烈,更是哀思婶婶和你。当时我们都以为婶婶和你已经不幸丧生了! 你还有个弟弟,叫风雪。这一次我前来圣龙的时候,他还一个劲的缠着我,要和我一起来呢!” 风雨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大概是父亲在麦坚又娶了妻子吧!不管怎样,还是感到很温馨。毕竟这些年来自己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连从小青梅竹马的晓兰都背叛了自己,洛信、秋里这两个好朋友也都领兵在外,好久不见了。现在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却越来越孤单。 如果有一个弟弟应该会很不错吧! “父亲他还好吗?” 迟疑着,风雨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毕竟这是自己的亲人。 “风叔叔这些年来身体越来越糟了,只是振兴风云世家,报仇雪恨的心愿一直支撑着他。不过现在好了,有你这样的少年英杰,我们风云世家的中兴有望了!” 云济见状,认为风雨终于松动了,于是笑着道。 风雨叹了一口气,看来话题又转回来了。云济终于还是忍不住想游说掌握着数十万大军的自己了。 “此次麦坚和呼兰突然联手,大概是风云世家的杰作吧!” “不错,我们和张仲坚达成了协议,准备南北配合,逼得新皇帝进退两难,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会威信扫地。到时候北方的呼兰、南方的安宇和麦坚,国内的一同教全线出击,再加上风雨你的兵马,我们风云世家此战必胜!” 云济显然是一个自幼受到了传统的家族熏陶的人,以己度人,他认为风雨也一定会忠臣于自己的家族,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戒心;另一方面,他也深知想风雨这样从无到有、白手起家的人,做事情一定会更看重实际,只有显示了己方的实力,才有可能说服他进行合作。 风雨暗暗皱眉,看来风云世家太在意复仇,连应有的理智都不存在了。 张仲坚无疑是在利用风云世家,如果圣龙退让,他就可以有机会再次南侵;如果圣龙收复凉、夏诸州,他最低限度也是借刀杀人,借圣龙的手除掉哥舒行文这个拥有大军的对头。 麦坚、安宇又何尝不是呢?一旦战火燃起,他们就会大肆掠夺圣龙的财富,削弱圣龙的国力,如果能够把圣龙征服那是更好。 所谓的一同教不过是一个狂热的组织,充其量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至少这时的风雨是这样认为的。 在风雨的脑海中映出了这样的场景:由于圣龙处置的失当,引起了朝野舆论的不满,使得圣龙的新政府处于风雨飘零之中;国内的野心分子、民间的各种组织纷纷跳上舞台,企图在乱世中分一杯羹;麦坚、安宇等国乘机在南方登陆,烧杀抢夺,破坏圣龙的经济命脉;得到充裕时间平定内乱的呼兰席卷南下,动摇圣龙的政治根本。 到时候神州烽火连天,百姓遭殃,国家沦丧,民族危亡。风云世家也将会背上千古骂名。所以最大的输家恐怕就是风云世家了。 不过看著有些狂热的云济,风雨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真是一场无聊的会谈。 结束了会谈之后,风雨就是如此想的。 立场的巨大差异,使得风雨和云济根本没有谈拢的可能。不过风雨还是决定不和云济彻底翻脸,毕竟这也是一张可用的牌。 风雨看了一下时间,离白飞云的约会还有一段空闲,希望这位传奇的大侠能够给他带来一点帮助,还有就是那个辅政王一定要再精明一点,顶住这次的危机。 风雨感到有些无奈,这两个算起来可以说是被风云世家视为大敌的人,却恰恰是这次能够拯救风云世家的希望。 还有,不知道秋里那边怎样了?如果战事顺利的话,对于解决这次的危机作用不小。 只有快刀解乱麻,才能够不给各方面可乘之机。 时间对于现在实在是太宝贵了。 作战会议 就在风雨担忧凉、夏诸州的战事时,“十日混乱”也沿着历史的轨迹在运行。 秋里默默的看着风雨军的各位统领。 除了白虎军的统领陈良因为受伤依旧在锦州、青龙军的统领白起镇守伦玉关外,碧蛇军统领百里锡、赤狮军统领洛信、代理白虎军的副统领朱大寿都来到了帅帐,此外还有一直不吭声的魏廖。 可以说集合了风雨军几乎所有的军事将领于一堂。风雨军全军二十五万三千将士,在此共集结了二十万,这还不代表正在赶来的耶律部族。 不过这仅仅代表的是一个数字。 由于风雨不在,使得这支军队并不像以前那样毫无疑义的站在指挥官左右。 百里锡是白起的部将,一向只对风雨和白起信服;而朱大寿在加入风雨军之前就已经是圣龙的高级军官了,对于秋里这个半年前不过是一名百夫长而且又生性好色的家伙,实在无法产生信服。 洛信虽然是和秋里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但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胆大包天,除了对风雨有些畏惧外(这家伙常常在惹火风雨后吃足了苦头,产生了后天性反射),对谁都不买账。即使是风雨对于一旦发了牛性子的洛信,也只好退避三分。 最让秋里担心的是魏廖,虽然这家伙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但是秋里很清楚魏廖其实是风雨在军政方面放置的一只眼睛。尽管到目前为止,秋里有自信凭着自己和风雨这么多年的交情还不至于产生危机,但是他实在没有自信和正在掌握着越来越大的权力、越来越像一个枭雄的风雨之间,这段友情还能持续多久──不论是风雨这一方面,还是自己这一方面。 如今,虽然秋里巧施妙计,夺取了大批呼兰军的战马,做出了欲图强行攻城的态势逼得延城守军龟缩城中之后,大摇大摆的杀了进来。但是随后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秋里居然传令各军渡过渭河,背靠河流扎营。 如此一来,风雨军就部署在了凉、延、夏三城的中心地带,虽然背靠渭水,避免了背后延城的威胁,但是却要面临凉、夏两城的大军压境,而背后却是河水阻路,深陷绝境,绝对是任何一个正统的指挥官所极力避免的境地。这引起了帐下诸将的反对,一时间风雨军内部产生了重大分歧。 秋里很清楚,如果今天不能说服这些将领的话,整个战役也就不用打了。 “各位对我的安排还有什么意见吗?” 最终,秋里还是打破了这个沉默。 “我有意见,”朱大寿首先站了出来,说道:“兵法云:摆阵应该右侧背靠山陵,以为依据;左侧前面为水,以为屏障。如今将军反用背水阵对敌,自先绝境,是何道理?” 秋里不屑的道:“兵法是用来活用的,不是拿来教条的。兵法上不是说过:陷于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吗?我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安慰士兵不懂兵法的白痴。 首先,如今我军急于求战,如果一味攻城根本无法短期内夺取凉、夏诸州。只有摆出这样的阵势,才会引诱哥舒行文来同我们进行主力决战。 其次,我军成立不久,大幅扩员,难免良莠不齐,风雨有不在军中。只有把大家置于死地,才能使人人各自为战,拼死杀敌;如果置于生地,你们谁能保证自己的部属不会临阵脱逃?” 众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风雨军成立时间太短,为了应付大量的战争,又抽调了大批青壮,使得军队的素质不能得到保证,以前在风雨的个人魅力和名将传奇的激励下,还能够奋勇杀敌,如今风雨不在,即使这些高级将领之间都不能够团结一致,更不用说整个而十万大军了。 过了一会,百里锡方才发话道:“将军如何肯定哥舒行文一定会来?如果哥舒行文坚守城池的话,我们不是浪费时间吗?” “他一定会来,也不能不来!” 秋里坚定的说道: “别忘了还有梅文俊和林仁山的军队。如果他的主力守在凉州不出的话,梅文俊就会攻打夏城,林仁山就会攻打延城。如果他不救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军队被分而歼之;如果他救援的话,无论去哪一城,还是不得不过我们这一关。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上来就和我们决战,争取战争的主动权。” “可是如果林仁山不攻打延城的军队,使得这支军队从背后突袭我们怎么办?”百里锡继续问道。 “由于我们夺取了延城呼兰人的大批战马,这使得延城的军队在时间上无法准确的配合哥舒行文的行动。事实上,不光光是延城,即便是夏城,恐怕也无法参加这次决战。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林仁山和梅文俊将分别会牵制靠近自己防地的延城和夏城。一方面是这次战役事关重大,他们背不起坐失战机,导致战败的责任;另一方面他们的为人也无法做出隔岸观火,看着友军惨败而不援救的行为。 再说,如果坐视我军兵败,哥舒行文就会乘着战胜之机,对梅文俊和林仁山各个击破。毕竟损失了风雨军之后,圣龙在这一线上失去了近一半的军队,对於呼兰可是大大有利,林仁山和梅文俊也根本没有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于十月初五之前夺取凉、夏诸州。 而如果和我军配合的话,他们就会有很大的机会各拿下一城,在凉、夏诸州上和我军分庭抗立。 他们不是傻子,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们做山观虎斗,也没有关系。哥舒行文的军队连续作战,又得不到充足的补给,还要面临呼兰内部的挤压,军队又分散在三座城池。扣除守城的军队,他最多也不过能够调动二十万大军罢了。在兵力上和我们相等,但是由于延城的军队失去了大批战马,所以在战场上他就无法全部投入兵力,这也就意味着在主力决战的时候,我军至少兵力上占有优势。” “你就不怕让皇甫家族和高战一系与我们平分凉、夏诸州?” 一直不说话的魏廖终于插嘴了。 “这就要看运气了,如果他们在我们之前拿下延城和夏城,那就没有办法了;如果他们表现得如此差的话,那就别怪我一口气全吃了。事实上,只要他们不能够在我军打败哥舒行文之前夺取城池的话,我军完全可以伪装成呼兰援军去夺城。无论收城的军队是否发觉,都会阵脚大乱,我军夺城的把握十拿九稳。再说,这种情况对你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吧!” 秋里突然话里有话的说道。 魏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秋里一眼。 “好了!” 秋里大声的说道,“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将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有做声。 紧接着秋里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我的部署行事: 百里锡,你派出本部配属的轻骑兵,半夜出发,每人带一面红旗,从小道偷偷绕过去,等我军与呼兰军决战的时候,就转到呼兰军的后方。一旦我放出响箭,就扬起尘沙,挥舞大旗,给人以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感觉。 朱大寿你率领所部,运用神龙战车布阵,抵挡呼兰大军的进攻;百里锡你率领碧蛇军和赤狮军的步军作为第二梯队,支援白虎军;洛信你率领赤狮军和秋风军的骑兵作为第三梯队。所有各军都要听我号令,我军必胜!” “是,我军必胜!” 尽管还有些犹豫,不过众将士都还是遵循了秋里的计划,一场血战即将到来。 这个时候是圣龙历九月二十八日的夜晚。 这也是“十日混乱”的第四天。 而这个时候,同时也正是风雨和一代大侠白飞云见面之际。 理想野心 梦想! 什么才是梦想? 风雨在前往同白飞云会晤的路上,突然思考起这样的问题。 如果只是想,而不去做,那么梦想就只不过是幻想、空想。 但是去行动了的梦想并不等于不是幻想。 如果梦想是为了国家黎民,为了天下大局,或者说是为了某种高尚的目标,那么梦想就成了理想。 如果梦想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根本无视整个群体的利益,那么是不是应该把它归结为野心? 那么自己在想什么呢? 在和晓兰分手之前,应该只是幻想吧。 那时候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爱好历史的书呆子,即没有实现梦想的实力,也根本无从着手行动。 但是真的仅仅因为晓兰这样简单? 风雨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 之所以走出空想,开始行动,晓兰的作用很大,但是真真有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天下大势的发展。 对於呼兰南侵,以及之后的整个军事政治形势和战略取舍,其实早在别人以为自己在圣龙图书馆发呆的时候,就已经做了详细而周密的沙盘推演。 这恐怕绝对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精神领域的空想吧。 很讽刺,晓兰和自己的分手,其实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使自己最终摆脱了因为习惯冷漠和懒散而造成的对于走出第一步的犹豫和踟蹰。 这样想着的风雨内心有些苦涩,也许即使晓兰不提出分手,两人之间还是会以悲剧告终吧。 虽然以前一直不想承认,但是随着自己越来越沉迷于这种争霸的游戏,终于发觉自己其实是一个天生的赌徒,赌徒始终伴随动荡和风险,永远不可能给以晓兰所想要的那种安全和幸福──那种传统的天伦之乐、举案齐眉。 从这一点上说,晓兰的选择其实非常对。 也许相比之下,林玉寒却是更能够给她幸福。 ──安全、平稳、无忧的生活。 而跟随自己只会面临着血雨腥风、刀光剑影。 伴随的是仇恨、杀伐,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然后还有宫廷的阴影、战争的威胁、政治的权谋。 那么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样的梦呢? 没有这么伟大,对于人类群体,自己并不想加以伤害,但也不准备随时献身。 所以应该不是理想家吧! 好像也不是野心家。 并不是特别眷恋名利权位的自己,对于把征服的一切揽为己有、把天下变成家天下,似乎没有太大的嗜好,应该说有更多的厌烦才对。 自己这么辛苦究竟为了什么呢? 突然间风雨觉得自己和呼兰大可汗真的很像,或者说是一样的悲哀吧! 自己所为的是两样东西: 一是关心,一是叛逆。 在自己的心目中始终都无法摆脱对于国家民族的关心。 这绝不是对上位者的忠诚, 也不是关心黎民的崇高, 而是一种爱! 一种深深的爱! 圣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她造就了辉煌的文明,承续千年,经历了人间的风风雨雨,沧海桑田,却依然傲立于世间。 在她的历程中,有骄傲也有痛苦;有荣耀也有耻辱!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力挽狂澜的英雄,都有扬眉吐气的豪杰。 泱泱帝国,赫赫天朝,有着四夷万邦所无法比肩的威严和气度! 老大王朝,枯朽豪门,也承受了日落西山下、鱼虾戏巨龙的侮辱! 爱好历史的自己总是不由自己的沉醉于昔日帝国的辉煌! 更痛恨于今朝帝国的没落! 正是这种痴迷,这种愤怒,终于使得自己注定在这个时代无法做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不甘于文明的沈沦, 不平于蛮夷诸国虾戏潜龙、犬欺落虎, 一心想寻觅当年的辉煌, 妄图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塑造一个新圣龙! 这即是自己的梦想吧! 风雨暗暗的问着自己。 还有就是叛逆! 晓兰与自己的分手,让自己从这种书生的幻想中挣脱出来;时代的契机更给予自己行动的可能。 不满于豪门的夜郎自大、纸醉金迷, 不屑于摧眉折腰事权贵。 想干自己想干的事, 想做自己想做的梦, 不看任何人的颜色,不惧任何人的势力, 受人点滴,报之涌泉;惹我一寸,还以雷霆! 即使不能一统六合,纵横天下; 也应该据府称王,傲睨当世, 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风雨激动的想。 重围之中 圣龙山下的烟雨亭,此时正笼罩在浓浓的夜幕之中。 在亭内却有一个中年文士,一袭白衫,负手而立,说不出的飘逸潇洒,书生风流。 风雨看到白飞云的时候,真是非常吃惊。这个数十年来名动天下的奇人,看上去竟然只有四十上下,玉面长须,面带微笑,令人有着一种亲切、洒脱的感觉。但是风雨却从白飞云微白的双鬓和隐隐皱起的剑眉中看出了对方曾经沧海、心忧天下的那份沈重。 白飞云也仔细的打量着风雨,懒散的姿态、无所谓的目光,并不英俊的面容,也不高大的身形,却构架出了一位传奇的人物。 虽然从表面看来,风雨并不是非常出众,甚至有些平淡,但是白飞云却非常的欣赏着风雨,因为他从风雨的眼神中看到的是那种对陈规俗矩的蔑视和直面困难的勇气与智慧。 这是一种很难说得清、道得明的感觉。 风雨和白飞云,这两个分别代表新旧两个不同时代的传奇人物,首次见面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了然于胸的知己之感。 “不愧是当代名将,白某二十年未出江湖,此次看见风侯,不由得让我感觉老矣!” 首先开场的是白飞云,客套的话却一点也没有让人感到虚伪,反而有着一种长辈看见晚辈顺利成长而发自内心的喜悦。 “前辈过奖了!” 风雨有些受宠若惊,毕竟眼前的是全圣龙的传奇人物,得到他如此的赞誉绝对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荣耀。 “紫烟已经把你的身世告诉给你了吧!”白飞云缓慢而平和的说道,“你有恨吗?” “有!” 风雨的回答很干脆,“的确有恨。不过请宗主放心,风雨虽然不才,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说起来,还要谢过白宗主当年的相救之恩。” 白飞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必谢我,对于当年的事情,虽然我和令祖立场不同,但是大家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风云世家罪不致灭族啊!” 风雨也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宗主今日相邀,不知有何见教?” 白飞运转身望着天空说道:“我之所以直到今天才来到圣京,是因为我去调查风云世家近来的活动了。本来我想告诉你的是令尊未死,这些年来一直隐身于麦坚,如今更是风云世家的领袖。而且风云世家外联麦坚、安宇、呼兰,内控一同邪教。如今一同教在东南半壁已经发展到了数十万人,宣扬外来文化、焚毁圣龙宗庙、诬蔑神州先贤;呼兰、麦坚、安宇等国更是对我神州虎视眈眈。不过现在就没有必要了,我看,云济一定已经对你全部都说了吧?” 风雨内心一震,想不到白飞云刚刚回到圣京,就已经对自己了如指掌了。由此可见,当今圣龙强势阶层对于自己和风云世家联手的可能是如何的忌讳与紧张。那么自己和云济今天的这次会面,恐怕也已经在圣京引起了惊天巨澜了。 “宗主的意思是?”风雨表面上依然让自己显得非常的镇静。 白飞云回首看了风雨一眼,然后依然背对着风雨说道:“政治路,不归途!有些事情虽然不想去做,但是却不得不做。我现在就代表圣龙的万千黎民,请求侯爷暂时在圣京住上一段时间,等到这次风波平息之后再离开。” “风波?怎么解决这场风波?如果这场风波一直持续下去,宗主是否要关我一辈子?” 风雨有些激动的问道。 “风侯你太激动了。刚才你自己也说过,分得清孰轻孰重。那么你应该清楚,从你和云济秘密会谈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我们可以容忍你是风云家族的后人,可以容忍你拥兵自重,但绝不能容忍你和风云世家内外勾结。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哪怕是一点点的这种可能性都是绝对不能够允许的。” 白飞云依然很平静的说道,但是他的眼中却有着一种怜悯。 “我们?”风雨立刻抓住了事情的本质,冷冷的问道:“这包括了哪些人?” 白飞云又叹了一口气,一击掌,只见烟雨亭中的圆桌突然“吱呀”的一声,向两旁裂开,竟显出了一条密道。 从这个密道中鱼贯而出来七个人,风雨认出了其中的六个。 首先出来的是一个长的十分魁梧中年汉子,一脸的络腮胡,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张得大大的,颇为威武,正是燕字世家的家主燕南天。 第二个出来的是公孙世家的日常事务的实际主持人公孙展。 第三个是一脸精明、老奸巨猾的令狐世家的家主令狐潮。 第四个是一位短须青袍、清瘦修长的老者,风雨虽然不认识,但是不用想也可以猜到一定是皇甫世家的家主皇甫嵩了。 第五个当然是辅政王三王子萧剑秋。只见他对着自己同情的摇了一下头,如果是笨一点的人一定会被这个举动所迷惑而心生感激。 第六个是让风雨最吃惊的人──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圣龙大学堂的校长、有“今之伯乐”称誉的楚雨墨。 最后走出来的是身形高大,两目炯炯有神的中年汉子,正是圣龙兵马大元帅、三朝元老──不,应该说是四朝元老的高战的女婿,镇南大将军卓不凡。 白飞云有些沉重的说道:“风贤侄你不要见怪,这全是为了圣龙的千年基业着想。让你暂时留在圣京是我们的一致决定。” “想不到当今圣龙最有权势的文臣武将都来对付风雨,风雨真是何其荣幸!” 风雨嘲讽的说道,要捉拿自己当然不需要这么多人,只是一个白飞云就已经够自己受的了。但是在凉、夏,在伦玉关还有数十万忠于风雨的大军;在民间风雨是救国救民的英雄;在暗处风云世家蠢蠢欲动。这一切都不是杀死了风雨就可以解决的。 无论是白飞云还是其他人,只要还不至于搞不清当今的形势,就应该明白消灭风雨和风雨军也许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要想同时避免付出惨重的代价,那就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了。 之所以摆出今天的阵势,无非是要风雨明白一件事──对于风云世家的崛起,已经严重到了让圣龙所有势力联合起来的地步了──四大家族、高战一系、皇室的力量、天池剑宗全都拧成了一条绳。 这就意味着,如果风雨妄图对抗的话,就得面对整个圣龙帝国的力量,这是刚刚组建起来的风雨军绝对无法抗衡的。 这也是要从心理上彻底压倒风雨,力图使整个事件和平解决。 ──条件是风雨至少暂时交出兵权,回报是得到生命安全和荣华富贵的保证。 这个时候,这一招看来完全奏效。当风雨见到这个阵势之后,似乎彻底放弃了伺机逃跑的打算,毕竟就算侥幸逃脱了(几率实在太小,几乎为零),风雨又能如何呢?──和整个圣龙为敌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这真的是自己在决定和云济会谈的时候,所预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了。 当时实在忍不住想知道亲人的情况,割不断感情、亲情的纽带,所以自己真是很失败。 风雨苦笑着想道。 熟读历史的风雨很清楚在夺权争霸道路上需要怎样的心态,以往在读历史的时候,也常常对那些失败的英雄扼腕叹息,没想到临到自己的头上,也无法躲过。 这个时候,公孙展不屑的说道:“小子,你认命吧,这就是天意。当年你的祖宗就是在这儿被我们击毙的,想不到二十年后,你也要在这儿束手就擒!孽障始终就是孽障,叛贼永远就是叛贼!” “是吗!”原本好像是准备束手待擒的风雨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似乎一点都没被这句话激怒了。 但就在说话的时候,毫无预兆,突然出手。 剑! 一柄杀人的剑就这样平静的搁在了公孙展的脖子上。 原本距离公孙展还有十七、八步的风雨突然出现在了公孙展的面前。 五行术中最诡异、最无常的五行遁地术被风雨发挥得淋漓尽致。 公孙展身边的人都没有及时惊觉,进行救援。 选择公孙展是经过风雨精密计算的: 楚雨墨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卓不凡卓静雯的父亲──虽然初识卓静雯时有一点误会,但经过半年的并肩作战,使得风雨对这个有些大小姐脾气但个性豪爽的女还有一种哥哥对妹妹的疼爱,更何况在圣京的时候风雨和卓不凡有过一次试探,知道这位名将决非泛泛之辈。 萧剑秋在和自己交往的时候,总有一点棋逢对手的感觉,所以风雨一点也没有把握能否对他进行突袭;令狐潮、燕南天、皇甫嵩都是世家的家主,老而弥坚,一生经历了不知多风浪、多少战阵,也实在不好对付;所以不是家主,实力相对较弱,然而地位和重要性又不逊于其他人,偏偏正在说话分神的公孙展就这样变成了倒霉的人质。 但是这个时候的风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在他的背心,正按着白飞云的右掌。 离公孙展最远的白飞云却导致了风雨这次行动的失败。风雨一点也不怀疑,只要这位天下第一高手稍稍用一点点的功力,自己的这条小命就得呜呼哀哉! 而在一旁的、当今圣龙数一数二的六位高手也正在摩拳擦掌,虎视眈眈。任何一个人都会让风雨很头疼,而任何一个人背后的实力也都足以让风雨军陷入困境。而现在,全圣龙最有力量的几股势力终于联起手来了。 风雨实在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自己真的是太小看这些家伙了。豪门永远就是豪门,他们是决不会容许旁人挤入这个圈子。因为特权阶层永远就是少数人的天堂,人多了也就不称其为特权阶层了。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要想成为特权阶层的一分子,最稳妥、最爽快的办法就是扫除旧的特权阶层,把自己变成新的特权阶层;否则就算你在怎样努力,再怎样有实力,再怎样才华横溢、功勋卓著,也必然受到原有特权阶层的对抗,这绝对是一个排他性严重的团体。 这也就是为什么乱世可以出英雄,因为乱世更容易削弱这些原有的特权阶层,最终消灭这些特权阶层! ──风雨终于明白了以前自己一直并不是很注意的这个道理,可惜这个时候已经因为和云济的会谈而给予了对手充足的对付自己的借口和机会。 相煎何急 “风雨,你认为自己可以对抗得了全圣龙帝国的力量吗?” 辅政王十分平静的说道。 风雨真的十分佩服萧剑秋,永远都是这样的从容不迫,似乎任何事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般。 同时他也很讨厌萧剑秋的这一点,因为这也意味着自己在交易的时候,一定会在某些方面会吃亏了。 虽然是这样的想着,风雨却也是很平静的说道:“光是我一个人当然远远不够,但是如果有数十万风雨军配合风云世家,配合一同教,配合呼兰、麦坚、安宇这些国家呢?不知道辅政王阁下有什么高见?” 标准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风雨发觉自己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商人,而且风雨发觉一个好的政客一定也是一个好的商人,因为交易的原则是相通的。 ──虚虚实实、故做高深、不动声色、应变不惊! “雨儿,你怎么能够这么做?” 楚雨墨激动的质问道,但是风雨却一点也不感到自己应该生气,因为他看到楚雨墨的神态中是一种对于自己钟爱的晚辈不争气时的那种痛心疾首,这让风雨有些心酸。 心酸归心酸,风雨还是说道:“虽然我不想做卖国贼,不过我也不想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而冤死。为了保命起见,说不得只好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了。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各奔各的前程,反正你们不是个个都想压死对方、自己独揽一切吗? 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把这个世界搞得天下大乱,大家都有机会,很公平嘛!至于谁能够生存下来,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其实各位心里应该很清楚,如果我风雨真的要和风云世家联手,早就不在圣京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只是不愿意见到一个和你们毫无关系的小人物这么快崛起,来和你们平起平坐分享权力罢了!” “也许你说得对!”白飞云突然放开了手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白宗主!” 旁边至少有三个人叫出了声音,白飞云这一放,似乎更让风雨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过白飞云没有理他们,自顾自的说道: “当年就是在这里,圣龙皇室、天池剑宗、四大家族和朝中重臣一起联合起来对付风云世家。虽然表面上是为了维护圣龙的正统,但实际上更多的是怕风云世家独掌大权,破坏了朝野的权力平衡。 神武帝不愧是一代名君,他看得很清楚。所以在他的生前就修下了这条密道,以便在他临终之后让风云世家有可能逃出已经满是敌意的圣京。 可惜风云世家的当家主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由于神武帝的支持,使得风云世家在朝中的权力太重,直接威胁到了其他势力的生存。当神武帝驾崩的时候,也就是遮天大树倒下之际。失去了皇帝扶持的风云世家理所当然的遭到了各大势力的围剿。 而这个时候,一些有心人士处心积虑的传出了神武帝临终留下足以制服各大实力、扭转乾坤的遗物,风云世家准备启动这个秘密武器的谣言,更是让人们胆战心惊,进一步促使了各大势力的联合。 偏偏你的爷爷他们太书生气了,根本没有察觉这一切,反而依旧那么固执的推行神武革新──没有神武帝的神武革新。 当我终于找到这仅仅是谣言的证据,想要公布出来,平息各大势力与风云世家之间的纠葛、一致对外的时候,悲剧已经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你的家人就是通过这条密道,逃到了这里;而其他人马也同样通过了这条密道追到了这里。血海深仇就这样结下了。 这一仗,你们风云世家死了几百人,皇室、四大家族和朝廷的人马也死伤无数。大批高手在这场战役中死去,五行术一下子没落了下来,大量的武术绝学就此失传,圣龙的国力也一落千丈。” 白飞云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他缓缓的念起了一段著名的诗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场的人都出神的听着白飞云的诉说,犹如身临其境的回到了当年。这里除了风雨和萧剑秋外,都曾经经历了那场厮杀;而风雨和萧剑秋也因为种种关系,和那场风波息息相关。所以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默默的回味着白飞云所说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诗。 所有的人都是出则统帅千军万马,入则包揽国计民生的风云人物,对于国家兴衰、权力斗争都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感悟。 当年那场争斗确实给了各方势力不小的打击。从大处说,一大批优秀的人才无辜的死在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之中,严重削弱了各大集团的势力和圣龙的国力;从小处说,在场的众人都有不少的亲朋好友在这个烟雨亭附近长眠,对于亲人的悼念和对于仇人的痛恨使得圣龙的权力阶层产生了无可弥补的裂痕。 这一切的代价都是如此的沉重,而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起源于原本如同兄弟手足般一同打下了江山的英雄的后辈之间,因为治国方针的不同意见而产生的。 这实在令人伤心。 风雨缓缓的收起了自己的剑,突然间觉得自己很累。 惊讶于自己突然得以死里逃生的公孙展立刻向外倒退,和令狐潮、皇甫嵩、燕南天各自守住外围四方;卓不凡、萧剑秋和楚雨墨则呈现了猗角之势在内层看住了风雨;在四大家族和高战三人之间的是天下第一高手白飞云。 虽然白飞云收回了右掌之后,重新负手而立,仰天长望,似乎在追悼着当年的岁月,但是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忽略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存在。 风雨更是叹了一口气,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白飞云却像是自己多年的知己。如果白飞云刚才不放开自己,讲了这一段“同根相煎”的往事,也许自己真得会杀了公孙展或者与风云世家联手,搞得天翻地覆。而现在却不得不承认白飞云是赢家。 风雨此刻一点都没有动手的意图,从刚才白飞云念出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一句诗起,风雨才最终决定了自己至少此刻还是和白飞云合作为好。 他是一个爱国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叛逆的人。所以当看见萧剑秋等人从密道中出来的时候,风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索性拚个鱼死网破,大家同归于尽──“宁可我负天下,勿使天下负我”正是风雨当时心情的写照。 而这一点却是精心做出这样安排的白飞云所始料未及的。 但是白飞云的放手也让风雨吃了一惊,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诗更给予了风雨极大的触动,而真正决定的是白飞云眼中那种对于社稷的忧思。 对于历史的博学,使得风雨很清楚萧墙之祸的危害,无论如何要自己一手挑起内战让外敌有可乘之机、使圣龙有亡国之祸,是冷静下来的风雨所做不到的。 的确,如果真的大家撕破脸确实没有好处,只会亲痛仇快。圣龙帝国因为内乱而危在旦夕,各大势力彼此削弱,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风雨军更是面对着全军覆灭的危险。 事实也是,从各大势力终于找到风雨和风云世家可能联手的借口起,就决定了风雨的命运。白飞云安排的这次会面更是从战略上掌控了全局,以风雨的聪明当然清楚至少此刻自己是根本没有机会翻牌的。 姑且不论在这么多高手虎视眈眈之下是否有机会逃跑;就算是逃跑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和风云世家联手,而在当今的形势下,这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战火连天,异族侵入,甚至国破家亡、山河沦丧。到时候自己就是民族的罪人了。 另外,就算抛开大道理不讲,从实际的利益上看:这也会使得他头顶的救国救民的光环有可能彻底消失,成为引发战争的罪魁;在短时间内凭借救国大旗和英雄主义魅力招集起来的军队,将会因此而士气大落;失去了正统政府支持的风雨军将会引发忠于朝廷的将领与蔑视朝廷的将领之间的严重对抗。 而这一切,都是风雨军这支迅速成军的部队所存在的隐忧。风雨军成长得太快了,凭借着个人充满着传奇和英雄主义色彩的魅力,将军队招集起来,理想使他们面对敌人斗志高昂,胜利使他们面对前途信心十足。统帅的个人魅力和胜利的物质利益带动下,这支军队的确所向无敌。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一旦风雨的个人魅力受损,无力号召的话,那么来自四面八方的将领、东拚西凑的士兵就成了这支军队真正的实际。 风雨毫不怀疑如果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把这支军队变成真正的钢铁雄师──同心协力、生死与共的将领和质朴淳厚、勇敢无畏的农家战士组成的货真价实的无敌军团。 但这需要时间,就算是为了赢得这样的时间,风雨也别无选择必须赌一把──留在圣京,避免各大势力获得铲除风雨军的借口,从而赢得转旋的时间和机会。 所以大大方方的和白飞云合作,博得人们对落难英雄的同情和军队对统帅遭禁的同仇敌忾,才是风雨的最佳选择。 想清楚这一点的风雨终于用理智克制了冲动。 “既然有白宗主相邀,又有这么多位大人陪同,在下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留在圣京了。” 风雨耸了耸肩,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说道。 “好,多谢风侯给白某这个薄面。我也在此以天池剑宗的名誉向风侯保证在圣京有绝对的安全!” 白飞云一字一句的说道。 “谢了!” 风雨对于这个承诺一点都没有在意,权力斗争中,承诺是永远不可以相信的。即使天池剑宗真心想履行诺言,不见得其他人不会暗中捣鬼。 所有的人都送了一口气,毕竟如果风雨真的要闹个天翻地覆的话,其中的代价是大家都不愿意由自己来承担的(当然如果让别人承担则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萧剑秋更是满意此次行动的结果。风雨的存在使得他总是感到一种威胁。虽然如今的风雨还没有达到动摇帝国的程度,但是他很清楚的意识到提倡“强者为尊”和“只问才能”这两个口号的风雨军对于帝国的传统制度将产生多大冲击力的可能性。作为帝国的守护者,他自然很乐意看到这个拥兵自重、独立于圣龙原有体制之外的家伙老老实实的被看管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而又不必付出太大的代价。至于以后是敌是友,那就得看整个形势的发展了,年轻的辅正王从来都不相信在利益面前有永远的朋友,即便是目前对他大力支持的天池剑宗,也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这次的事件是由天池剑宗出面的,也意味着天池剑宗与风雨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到时候无论是否让风雨活着离开圣京,都可以让这两方人马杀得个你死我亡。──对于这些不受圣龙朝廷控制的势力,萧剑秋心里永远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想到这里的萧剑秋心情真得很愉快。 风雨暗暗苦笑,他清楚整个政治斗争的关键还在于凉、夏诸州的战事。如果顺利平定了凉、夏诸州,圣龙的这一次危机也就算是躲过了,各大势力也将会因此而重新开始彼此的勾心斗角;而各大势力对于在此扩张、并且即使风雨不在也有着强力领导的风雨军也将会产生更加进一步的重视,从而至少在表面上更加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了;自己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想办法名正言顺的脱身。 但是,哥舒行文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如果风雨军和敌人拚得两败俱伤,实力大损,局面又会怎样发展呢? 还有各大势力的暗中运作如何对付呢? 这些问题都是让风雨非常的头疼。 、、、、、、 就这样,圣龙历753年9月28日的晚上,当秋里终于成功的说服风雨军的将领听从自己的战略方案,准备和哥舒行文的主力决战的同时,风雨军的主帅却身陷囫囵 两军对阵 圣龙历9月29日的下午,太阳热辣辣的照射在大地上。 作为圣龙河一个干支的渭水正静静的流淌着,不知不觉中见证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在渭水的西岸,正黑压压的堆积着势不两立的两支军队。 风雨军共计二十万人: 秋风军五万骑兵;赤狮军两万骑兵和三万步兵;(其中一万骑兵被风雨在重回圣京之前和青龙军的一万步兵,以增强伦玉关的机动力量,当时令许多将领感到不解,然而在不久之后就会证明这一决定非常高明,显示了风雨的伟大战略预测能力);碧蛇军两千五百名轻骑和四万七千五百步兵,五百四十辆神龙战车(四个团的装备);白虎军五千轻骑和四万五千步兵,九百六十辆神龙战车(六个团的装备)。 哥舒行文一共调动了十七万人马,另外五万兵马镇守夏城,五万兵马镇守延城,三万兵马镇守凉城。 曾经有人事后指责哥舒行文太轻敌,所统帅的兵马太少。 但是考虑到呼兰由三座城池必须镇守,而且只要镇守十天就算是胜利了;另外,呼兰的士兵比起圣龙而言,总体素质绝对高出一筹;呼兰善攻,圣龙善守,如果去除城池或者大型军阵阻拦的话,这样一支军队在正面的对杀中足以横行,无论是风雨军还是皇甫家族或者林仁山,都无法在这样的厮杀中讨得便宜。──关于这一点,哥舒行文对于自己的军队有绝对的信心。 最重要的是,目前的布阵有点像锦州之役时风雨军刚刚渡过圣龙河的情景。虽然风雨军目前准备充足、以逸待劳,而且共计有七万六千人的骑兵;但是哥舒行文的呼兰军也调动了十七万身经百战的马上健儿,远远不是当初在北岸时的那么仓促。 就这样,在明了了风雨军的战略意图之后,身经百战的哥舒行文果然如秋里所预料的一样,率领主力前来决战,意图掌握整个战役的主动权。 不过哥舒行文在知道当前对阵的主帅并不是风雨之后,不由摇头叹息:真是物以类聚,以前对于一个胆大妄为、屡出奇兵的风雨已经很头疼,没想到风雨麾下还有更具赌性的家伙,敢这么玩命! 的确,这对于对阵双方来说实在是一场豪赌。 就风雨军而言:一方面置于死地的军队将充分发挥士气和战斗力,另一方面身陷绝地的兵马一旦占据不利就会惨遭全军覆没的危险。 对于哥舒行文而言:由於呼兰的权力之争,使得自己被视为异己分子,被迫面对兵力上绝对占优的圣龙军。要想守住凉、夏,而不是回去受到清洗的话,如今风雨军的部署对他有着绝对的诱惑。一旦乘着圣龙各系军队各怀鬼胎的机会,将眼前身无退路的风雨军扫下河去之后,纵横无敌的呼兰铁骑将对于围攻延城的林仁山和围攻夏城的梅文俊予以各个击破,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否则一旦圣龙的军队团结起来,自己就算打赢了也已经元气打伤,只能被张仲坚摆布了。当然这样的主力决战可以说是一战定胜负,一旦战败,整个凉、夏诸州也就易主了。 所以,对于双方而言,同样都是胜则全胜,败则全败。 对阵的双方在烈日下保持着惊人的耐心,辽阔的平原上充满着肃杀的气氛。 终于,北国的老将开始发起了战斗的第一声号令,擅长进攻的呼兰军在老元帅的命令下,挥舞着战刀,口中发出令人震耳欲聩的呼啸,在地震山摇的铁蹄声中如同潮水般的向风雨军压来。 身处第一线的朱大寿显得十分的冷静,整个战役之前,在他的要求下。秋里终于决定调整了原先的兵力部署,把原属于碧蛇军的、装备有神龙战车的四个团挑拨到朱大寿的麾下,而将白虎军剩余的没有装备神龙战车的四个团交给了百里锡。所以朱大寿实际指挥着完全装备着神龙战车的整整一个军的兵力。 (注:圣龙军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人为一队,设十夫长;百人为一卫,设百夫长;千人为一营,设千夫长;五营为一团,设校尉。如果是正规军,则五团为一师,设都尉;两师为一军,设统领。 神龙战车每团配一百六十辆,每辆二十五人,分别是由四名士兵负责推动、一人负责站在车上了望指挥、二十人分别为盾牌手、弓箭手、刀枪手负责保卫的。同时每团留有一千人即一个营作为战略预备队。) 对于这种兵力部署,在风雨军的高层指挥官中引起了争执。神龙战车虽然在锦州之战中大显神威,但是毕竟是由南天门自己发明的一种新型的兵器而发展出来的,完全依靠神龙战车来抗衡呼兰骑兵,在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即使在锦州战役中,神龙战车也是作为防守兵力的一小部分,在激战中还是得到了其他步兵团的大力协助。所以这样的部署无疑是冒了巨大的风险。 但是在实战中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实战指挥过神龙战车的朱大寿,则对于神龙战车信心十足,不惜立下军令状。对此,秋里终于在最后的时刻,驳回了其他人的意见,大胆的采纳了朱大寿的建议。 这件事情,在日后为风雨军形成了两个独有的风气: 一是统帅在掌握全局战略的情况下,将会尽全力尊重和满足一线指挥官战术上的要求和意见。 二是风雨军在日后的大型作战战,将非常灵活的根据实战需要来调配兵力,经常性的打破建制,以战场实际情况来重新划分一线作战的各位将军的指挥权限。 就这样,被授予第一梯队指挥官的朱大寿,手中拥有了全军所有的一千六百辆神龙战,足足是十个团的兵力。 他冷静的指挥军队布成了两道直阵,用手中的一千六百辆神龙战车将大军保护在内层。弓箭手们张弓拔箭,在将领的一声喝令之下,万箭齐发,落向敌军之中。 只见凌厉的攻击瞬间到达,集合攻击的箭矢遮天盖日,如死神降临般直射天际而后猛扑而下。骑兵们活生生地被箭雨扫飞空中,人仰马嘶,鲜血迸溅,庞大的马身与慌乱人影在杂乱地摔跌、撞击,情况惨烈至极,被射中的骑兵甚至来不及呻吟就已毙命,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被活活摔死的,在如此高速下摔倒,没有任何反应死神就已经降临了。 受到攻击的呼兰骑兵发挥出精妙得骑术,运用从小在马背上学来的本领躲避着弓箭,同时还以颜色,使自己不负骑射甲天下的盛名。 一时间,弩来箭往,人声鼎沸。 虽然呼兰人骑术一流,虽然风雨军有神龙战车作为掩护,但是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两军还未正面交锋,就已经有上千人永远的倒在了战场上。 阵前的朱大寿冷静的观察着战局,命令弓箭手暂退,盾牌手和枪刀手上前,堵在神龙战车彼此的空隙间,而神龙战车则早已用铁索连成一片,战车前部装备的刀枪正森然的静侯着呼兰骑兵。 在锦州之战中大发神威的神龙战车给予了朱大寿绝对的信心,因而他深信神龙战车将变成一种新兵种,凭借这种攻守兼备、机动灵活的战车,一定能够再次抵御住呼兰人的猛攻。 在他看来,运用这些战车其一是可以弥补步兵奔跑速度不如骑兵的弱点;其二可以进行有效的防御,为后方骑兵的出战创造更为有利的时机;其三可以使士兵有所依靠,充分发挥士兵的战斗力,队伍也会有纪律性,尤其避免了像风雨军这样建军时间很短、军中凝聚力完全依靠将领个人魅力的军队的不足。 而事实上,由于锦州之战后,朱大寿极力推广神龙战车的运用,并在大量实战的基础上,总结了非常完善的战车理论体系和实战兵法,而被后世称为战车之父,并因此在军事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注:神龙战车用两根木杆连接双轮,推木杆则车轮就向前转动。两杆之间用数条横木连接,横木上安装可以运载巨弩的支架,支架上还备有可装箭头和石块的皮网兜。 另外还绘制了神兽模形,罩在战车上,当向敌人射箭时,箭头正好从神兽的口中射出,还可以从神兽模形的眼睛处观望敌情。战车的下部装上盔甲般的围裙,以保卫士兵的腿和脚。战车的前部装有两排枪刀,每排枪刀各四支,上面是长枪,下面是短兵器。长兵器,是打敌人的;短兵器,是用来刺杀马匹的。战车的两边都装有铁索!,在驻营的时候,战车的铁索!连起来,就成了营地。) 按兵不动 果然不出朱大寿所料,弓马娴熟的呼兰骑兵面对着数量庞大、布阵严谨的神龙战车,突然感到一种无力感。 不同于上次的战斗,这一次整整一个军的神龙战车犹如一条巨蛇,横梗在呼兰人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巨堑。战车前部挂列的两排犀利的刀枪,阻塞了呼兰铁骑前进的道路。长枪威胁着马上的战士、短兵器则刺向战马。 呼兰人赖以纵横天下的骑术,在这里没有了用武之地,还得承受躲在战车后面的弓箭手的袭击。同时由于这次战车的数量巨大,形成了两道完美的弧,使得在上次战役中绕到后方攻击步兵团的战术也无法凑效。而战车之间的空隙也被手持盾牌和刀枪的步兵所阻挠。 就这样,骑兵的机动、速度,以及由此产生的力量,在这些活动的堡垒面前一筹莫展。奇怪的现象诞生了,前方的勇士被这刀山枪海所阻挡住了,只能徒劳无功的砍杀着坚固的铜墙铁壁或者与战车之间守卫的风雨军战士表演兵刃地对撞。后方的骑士则只好在一边转马,有力无处使。风雨军在这样活动的“城墙”后面,以逸待劳,密集的弓箭再次射向拥挤的呼兰军。 呼兰人以往依仗骑兵迅如风、猛如虎的进攻,打乱敌人阵形,随后纵横突破,撕裂敌军、分割消灭,最终千里追杀、扩大战果的战术模式,一下子全都用不上了。 能够取得如此有利的战果,也是所有风雨军将领们始料未及的。 不过哥舒行文也不是好惹的人,他迅速做出了反应。大批燃烧的箭矢越过神龙战车射向风雨军,众多战士身上着了火。 与此同时,久战之后,风雨军缺乏训练、协调不一的弱点也显现出来了。毕竟这些战车刚刚投入到战场上,使用战车的士兵大多数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实战(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经历了锦州渡河之战而幸存下来)。 由于负责填补神龙战车之间空隙的士兵受到了呼兰骑兵弓箭的打击,终于这条长堑出现了漏洞,许多骑术精湛的呼兰人乘机跃过了战车;由于每辆战车分别是由四名士兵负责推动、一人负责站在车上了望指挥和使用巨弩、二十人分别为盾牌手、弓箭手、刀枪手负责保卫的。所以在这个时候由于失去了战车掩护,而周围本应该保护推车手的刀枪手、盾牌手、弓箭手在外围呼兰骑兵弓箭的压力下又没有及时掩护,这些推车手纷纷成了呼兰人屠杀的对象。基于生命安全的考虑,推车手们开始自发行动了。于是第一道车阵被弃守,第二道车阵也因此变得歪歪斜斜,造成了更多的呼兰骑兵冲了进来。 战刀在挥动,鲜血在飞溅。 乱了阵脚的风雨军成了呼兰人的猎物。 野战无敌的呼兰骑兵从而又恢复了以往的雄风。 朱大寿虽然及时将每个团的所保留的一千人的预备队全部押了上去,但是这一万人的军队也只是勉强稳住了阵脚,避免整个军团的崩溃。 整个神龙车阵眼看就要被彻底击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响箭冲上了云霄,秋里部署在呼兰军后方的疑兵开始了行动,铁蹄阵阵,尘土飞扬,使得呼兰军有些犹豫,哥舒行文暂时放缓了进攻的节奏,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致命的猛攻。由于担心梅文俊可能的突袭,大批的呼兰骑兵没有跟进,而是滞留在看上去已经瓦解的神龙战车阵前方。事实证明这是灾难性的决定。 乘这个机会,百里锡的第二梯队补了上来。 大约五万碧蛇军、三万赤狮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压了上来,抵挡住冲破神龙战车的呼兰骑兵。 百里锡挺枪跃马,大声喝道:“将士们,我们的后面是滔滔大河,我们的前面是野蛮敌军,是做一个圣龙的勇士献身沙场,让后人敬仰;还是做一个懦夫淹死于河中,被万世唾弃,决定权就在你们的手中!” 说着,当先冲了过去。 银枪在舞动,战马在嘶鸣。 很快,白色的战袍变成了血红,唯有那红缨在半空飘扬,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杀的呼兰人胆战心惊,却更把圣龙男儿的勇气激发了起来。 “誓死杀敌!” 没有退路的战士,在指挥官的激励下,发出了同仇敌忾的吼声。 质朴的农家子弟拿起了武器,向敌人猛扑而去。 借助这个空挡,朱大寿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部队。在杀了几个惊慌失措的士兵之后,整个军队因为友军的无畏和自己刚才的那种慌乱与怯懦而羞惭不已。盾牌手、刀枪手再次负起了保卫推车手的责任,推车手也坚定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将自己的背部放心的交给了自己的战友。弓箭手们则调整了位置,向远处的敌人发起了反击。 虽然神龙战车在这次战役中,差点被击溃,但是这个兵种机动灵活、攻守兼顾的有点却深深的印在了作战双方将领们的心里。作为最推崇神龙战车的朱大寿更是在其后吸取了其中的教训,弥补了不足。日后经过改革后的神龙战车部队,将预备队全部变成了骑兵,同时每辆战车配备了训练有素的士兵,运用协调一致的阵形,在作战时更是有弓弩车、霹雳炮的强力辅助,使得神龙战车为风雨军的军事神话增添了无限辉煌。 而哥舒行文却痛苦的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没有及时的扩大战果。 哥舒行文出于谨慎,为了防止想象中的后方梅文俊可能的突袭,而放缓了进攻的节奏;再加上他并没有对付神龙战车这种新兵器的经验,而是习惯的以为冲破了神龙战车阵之后,就是传统的撕裂敌军战阵、打垮敌军士气、千里追杀的战术模式,因而并没有太过重视这一次的战机,对于已经的突破寄予了过分的期望,而对于风雨军的反击能力却估计不足。却不料呼兰铁骑虽然跃过了神龙战车,冲散了风雨军的阵形,但是有神龙战车横挡在前面的毕竟不是以往毫无屏蔽的原野。 被冲散的神龙战车阵形,依然如同一道残破的城垣,虽然无法阻挡呼兰进攻的步伐,但也毕竟是迟滞了骑兵冲锋的速度。 当然如果呼兰的军队跟上的话,原本还是完全可以提前结束战争的,但是过分的谨慎使得哥舒行文没有及时的命令后面的军队全力跟上,使得呼兰军失去了一次大获全胜的良机。依然有大批的呼兰健儿游离在神龙战车的前面,而冲入阵内的勇士更是被随后来援的风雨军凭借数量的优势而团团围住,陷入困境。 这些呼兰健儿依仗着娴熟的骑术,杀了进来,等待他们的是百里锡指挥下的占据人数优势的第二梯队。大多数人被五六个风雨军的战士所围攻,上挑人、下砍马,被杀的狼狈不堪、防不胜防。很快风雨军就重新占据了优势。 而在朱大寿的调度下,神龙战车又重新发挥了作用,呼兰的主力再次被阻挡在外面。错失良机的呼兰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单方面的屠杀。 而另一方面,圣龙军也在这次大厮杀中精疲力竭,如果不是有神龙战车的掩护,恐怕早就被呼兰人压向渭水,溃不成军了。如今也是损伤惨重,无力反攻了。 战场再次陷入了胶着状态。 在一旁观战的洛信是急得两脚直跳,眼看着这么多将士在浴血奋战,而自己和大批的骑兵却在一边闲着,真是让这个好战的家伙受不了,恨不得拿着刀逼秋里下令进攻。 可惜,秋里根本没有理他。此时的秋里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哥舒行文主力的动向。 “真是一支老狐狸,到现在还这么沉得住气!” 秋里心中暗暗的想着。 和风雨军始终没有调动骑兵一样,哥舒行文也至少保留了近七万人的主力,更重要的是在锦州城让秋里记忆犹新的狂骑军也迟迟未动。 秋里的脑海中至今仍然可以清楚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在狂骑军的攻击下,圣龙军的反抗实在如同隔靴挠痒。秋里亲眼看见一个狂骑兵毫不费力的杀死了围攻他的五名锦州守军,两个被一枪贯心,一个被战刀劈成了两半,一个被生生的踩死了,而最后一个竟然被活活的吓死,而这个狂骑兵豪发无损,安然的撤退。 当时如果不是风雨在战略上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狂骑兵又被困在了地域狭小、无法施展战力的锦州城内,使得哥舒行文不愿拿这些宝贵的兵力冒险,否则还真不知道要牺牲多少战士呢。 即便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那些陷入城内的狂骑兵也依然有条不紊的退了出来,对于圣龙军视若无睹。而遭轻视的一方也根本没有能力给予有力的打击。 这段情景给予当时在场的将领以很复杂的感受,从那个时候起,秋里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解决这样一支可怕的部队。然而秋里发觉偏偏现在情况更加糟糕,因为是开阔地带的大军决战,更给予了这支令人不由自已的联想到死神的军队发挥充分的杀伤力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如此,秋里始终都保持着强大的骑兵不动,决定赌一把,用自己设好的圈套来解决这些可怕的家伙。 赢的话就是全赢,输的话就是全输。 说句老实话,秋里对于自己这个计划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身为风雨的死党,他的赌性绝对不在风雨之下。 主力作战 大战进行了两个多时辰,这个时候,神龙战车的威力进一步显露出来。 在神龙战车后面得到充分调整的风雨军,开始逐渐扭转了战局。 在消灭了杀进来的敌人之后,百里锡命令在神龙战车阵后的士兵燃起了浓烟,由于处在下风口,一下子,呼兰军都被呛得喘不过气来了,跨下的坐骑更是焦躁不安的来回跳动。 百里锡将手中仅有的五千骑兵调集起来,蒙上了早已准备的沾湿的丝巾发动了进攻。(根据秋里战前会议的指示:碧蛇军的骑兵被派到了呼兰军的后方;赤狮军和秋风军的骑兵都集中起来,由洛信指挥,准备做最后的总攻;所以百里锡只能调动从白虎军划拨出来、用以交换神龙战车的那一个团的骑兵) 谁也没有料到这场进攻居然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久战成疲的呼兰人根本没有料到风雨军会突然来个反攻,一下子有点措手不及。 五千人的骑兵分成两路,突然从神龙战车让开的两翼冲出,如同钳子一般的包夹正在神龙战车面前一筹莫展的呼兰军。 百里锡一马当先,杀入呼兰军中。 许多呼兰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侧转过身,就已经被百里锡一枪挑下马来。 跟随在后面的风雨军布成了锥形阵,犹如两把尖刀刺入呼兰阵中。虽然只伤及了皮肉,但是却引起了足够的惊慌。 朱大寿也很配合的传令神龙战车向前挪动,战车前部的刀枪无情的向呼兰骑兵压去,跟随在后的盾牌手和刀枪手一边保护推车手,一边寻机斩杀落单的呼兰人或者偷袭呼兰骑兵的战马,弓箭手继续不止疲惫的向敌人发射,神龙战车上的巨弩手也不停的从战车上神兽的口中射出箭弩和石块。而第二梯队的步兵则排成了整列的队形,整齐而地动山摇的步伐,给予了敌军无形的心理压力;同时也进一步扫清了由于队伍前进而被卷在战车后面的呼兰士兵。 这场小小的逆袭战很快被反应过来的呼兰军所制止住,重新整顿好队形的呼兰军最终压住了阵形,以优势的兵力打退了风雨军骑兵的反冲锋,重新占据了优势,甚至还乘机利用神龙战车移动所产生的空隙,来了一场反冲锋。只是在朱大寿、百里锡沈着冷静的指挥下方才避免了风雨军的再次崩溃。 但是战斗到现在,呼兰军所承受的损失终于还是使得后方的哥舒行文有些坐不住了。 他一挥手,终于决定出动主力,解决整场战斗。毕竟即使是打败了风雨军,他还要对付梅文俊和林仁山,此外这支军队也是他在呼兰的内斗中拥有安全与权力的保证,所以他可不想在这样一场战斗中损伤太大。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确定了秋里派往呼兰军后方的那支骑兵不过是一支疑兵,不由得产生了没有了风雨的风雨军计仅止于此的感觉。 虽然对于按兵不动的风雨军骑兵有些忐忑,但是对於呼兰狂骑兵的作战能力,哥舒行文有着绝对的自信,更何况除了这一万狂骑兵之外,还有六万最优秀的呼兰健儿,这些都是他的军队精锐中的精锐。这也是他多年征战积累下来的家底。 不同于其他呼兰军,夹杂着被抓来的壮丁。这七万人个个都是正宗的呼兰子民,忠诚无畏,身经百战。 在哥舒行文的带领下,狂骑军一马当先,冲了过来,改变了整个战局。呼兰军上下显然对于狂骑军有着不可思议的信任与崇拜,一看见这支军队上阵了,顿时间,士气大振,欢呼声响彻整个战场。 狂骑军也没有辜负这种信任,他们居然没有使用传统的长枪,而是每个人都抡起了瓜锤,砸向神龙战车,承受不起如此中立的打击,正面的三百多辆神龙战车一下子就被摧毁了。顷刻间,使得呼兰军头疼无比的神龙战车阵便遭到了瓦解。 接着,全副武装的狂骑兵又拿起了长枪和战刀,无情的挥向失去神龙战车掩护的风雨军的战士。 成批的战士永远的倒下了,几乎没有一个士兵是狂骑兵的一合之敌。 许多战士临死的一刻依然睁大著自己的双眼,不甘心的望着蓝空。 狂骑兵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穿了风雨军的要害。 而与此同时,跟随在后面的六万呼兰骑兵也紧随其后,顺利的撕开了风雨军的防线,向纵深扩展开来。整个战场重新成为呼兰军屠戮的地狱。 虽然风雨军的将士依然前仆后继的战斗着:朱大寿将剩余的战车编组成了几个圆阵,掩护着步兵继续抵抗。 百里锡竭尽全力鼓舞着士气,冲杀在第一线。 秋里也带领着骑兵加入了战场,迎向狂骑兵,力图遏制住敌人的猛攻。 然而无论如何努力,这个时候的战局,已经无可避免的倾向了呼兰这一面。从某种角度看,风雨军的苦战似乎是在为了荣誉而作的垂死挣扎。 就在呼兰人以为可以结束战斗的时候,右后方山丘后隐隐传来令人心惊的阵阵轰鸣声,伴随着大地轻轻地颤动,不一会满山遍野的骑兵从山坡上一泻而下,震天憾地,疾风骤雨般袭卷而来。 绿莹莹的山坡顿时被夕阳掩映下的片片刀光剑影所覆盖淹没,原本硝烟弥漫的大地更加猛烈的沸腾起来。 铁蹄轰鸣,刀光如闪,枪林似海,洛字大旗迎风招展,透着无尽的狂野,放纵着无限的飙扬,以最狂放不羁的蛮野姿式,在眼前这片已经被战火烧的疲惫不堪的辽原之上倾泻奔逐着。 原来,在哥舒行文出动主力的同时,早已急不可耐的洛信终于获准率领三万骑兵伏鞍跃马,绕到右后方进行突击。 此时,昏黄的夕阳也似乎不忍目睹即将来临的惨剧,偷偷得躲到了山坡之后。 呼兰军一阵大乱。但很快,身经百战的呼兰军镇定下来,一路兵马阵势都未集结就一往无前地迎去。 只见钢铁的巨蛇猛地冲向迎面而来的呼兰大军。 马蹄声如雷鸣般轰隆鸣响,在天地间回荡。 大地更是在脚下剧烈地颤动,令人有地动山摇的感觉。 像脱缰的野马,又像发狂的猛兽。 狂野而豪迈的洛信骑兵队列犹如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携着从山坡上一泻而下的威势,急速横蛮地压向敌军阵列。 不一会双方就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中,箭矢划破天空,黑压压的迎向奔驰的双方。 一片哀号声透过双方厚重的阵势回荡在天际,冲在最前面的双方骑兵齐刷刷倒下一片,而后面的人踏着前面的尸体继续冲击。 双方只来得及射出一波箭矢,骑兵就开始正面冲撞了,就如同两股滚滚洪流狭路相逢,激起无数飞溅的狂滔巨浪,那是双方骑兵厮杀的刀枪溅出的火花! 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人马的喊杀声充溢天宇。 洛信挥舞着兵刃,在人群中厮杀开。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将死兵亡。 独眼而狰狞的表情更是令人胆怯。 血肉横飞,尸骨遍野。 没有道德的束缚,没有正邪的区别,在这里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强者生存! 由于洛信大军早有准备,以逸待劳,且携着从山坡上一泻而下的威势,速度已经完全展开,而呼兰军却是疲劳不堪,措手不及且不成阵势,所以在洛信大军横蛮的重压之下,纷纷给撞倒在地。 哥舒行文至此才发现自己中计了。原来风雨军所有的战斗,所有的战士的牺牲,都是为了这三万人的突击。 运用十七万人的兵马作为诱饵,死死的缠住了呼兰军,为的就是给这三万人创造决定胜负的机会。看来对方的指挥官不仅有风雨的赌性和谋略,其做事风格之狠辣,更是令人感到胆寒。 忙于进攻和杀伐的呼兰军不当心掉入了陷阱,在给予风雨军巨大伤亡的同时,整个呼兰军也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战场。 秋里率领的四万骑兵以逸待劳的迎了上去,死死的缠住了呼兰的狂骑兵,根据一万狂骑兵相当于三万圣龙军的计算公式,风雨军在兵力上还略占优势。这也就意味着狂骑兵没有给予风雨军致命的一击,无法迅速的结束战斗。而随着战局的不顺利,狂骑兵不耐久战的弱点也势必会慢慢的显现出来。 与此同时,没有了狂骑兵的威胁之后,剩余的神龙战车再次部署成为圆阵,掩护着步兵牵制住其余的呼兰军。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哥舒行文绝对有足够的自信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 偏偏这个时候,洛信的骑兵出现了。哪怕在半个时辰前,哥舒行文也不会在意这样一支军队,相等数量的呼兰军足够抵挡并击溃这次突击。 然而问题是如今自己手中已经没有整列的呼兰军可用了,为了取得最低伤亡的胜利,自己已经将所有的预备队全部投入了正面战场,在运用传统分割包围敌军的战术的同时,自己的部队其实也同样被分割了。刚才好不容易才凑齐的一支部队,已经是自己所能调动兵力的极限了,而现在也被洛信毫不费劲的击溃了。 对此,风雨在事后评论道:“许多人都没有自觉的意识到,在大规模的军团决战中战略预备队的重要性。一支准备充足的战略预备队在适当的时候投入适当的战场,往往会产生决定性的作用,使整个战局由此而形成令人惊吒的戏剧性转折。” 不管怎么说,没有注意敌人预备队的调动的确是哥舒行文无法原谅的错误,不过这个时候的哥舒行文已经无暇懊悔了,因为他发觉一个更大的灾难正等着他。 夺取胜利 洛信的三万骑兵入恶狼扑食般的杀了下来,来不及整军迎战的呼兰军顿时成了恶狼的美餐,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窘境。 这就是战争。 无论一个人的战斗力如何高明,面对着千军万马的时候,所能够感受的也只有无力和无奈。 ──战争是整体的艺术。 ※※※ 无法形成团队力量的呼兰健儿,在汹涌而来的洪流面前,迅速的被吞没。 洛信虽然有些鲁莽,但是多年来在生死存亡系于一发的战斗中所积累的经验,以及来自于野性的直觉,绝对不容小窥。 仅仅凭着感觉,骑兵迅猛而准确插入呼兰军的软档,所造成的杀伤力和引起的混乱令人瞪目结舌。 保持着完整的锋矢阵形,在洛信一马当先的统率下,看似毫无目的乱窜,事实上却又扎扎实实的捅在了呼兰军的痛处。 比大批呼兰勇士尚未发挥实力就被砍倒更糟糕的事情是,洛信的冲锋引起了整个呼兰军的混乱。 除了看到洛信杀来而迎战的第一批呼兰士兵外(这支军队是哥舒行文在混乱中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再也没有遇到呼兰军像样的、有组织的抵抗了。 每当呼兰军试图集结起来的时候,都会面临洛信的猛烈冲击。 这三万人就这样在近四十万人决战的大战场上,居然来去自如,横行霸道,这不能不说是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观。 就在整个呼兰军被洛信的冲锋给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其余的风雨军却在秋里等将领的调度下,开始了重新的集结和调整。 当哥舒行文警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风雨军的位置产生了戏剧性的对调。 被一小部分风雨军引诱的呼兰军,目前是真真的面对着大河;而在呼兰军的背后,则是凭借神龙战车筑起了一道活动战壕的风雨军主力。 人数远远超过十万人的风雨军主力正依靠着神龙战车,缓缓的然而又是不可阻挡得紧逼过来,试图把呼兰军赶到河里去。呼兰军活动的范围一步一步的被压缩,逐步丧失了骑兵赖以产生速度、力量和机动性的广阔空间。 同时洛信的军队依然咄咄逼人的进攻着。虽然这支三万人的军队已经损伤惨重,但是在指挥官洛信不知疲惫和畏惧的强悍风格的带动下,依然气势如虹的发动着攻击。的确是有什么样的军官,就有什么样的军队。 这种攻击虽然不能够最终击败呼兰军,但是却把呼兰军牢牢地牵制住了。洛信的进攻已经成功的为风雨军重新整顿战略部署赢得了时间,如今更是进一步的破坏了呼兰军故计重施、以便击毁神龙战车、粉碎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风雨军的反包围的战略意图。 、、、、、、 当夜幕降临,皎月的银辉祥和的洒在遍地尸骨、鲜血横流的平原上的时候,风雨军也已经完成了对呼兰军战略反包围。 吸取神龙战车被狂骑军击破的教训,秋里命令弓箭手和巨弩手(配备在神龙战车上) 提高警惕,同时,派出盾牌手守在神龙战车之前。 此外,风雨军的骑兵也开始积极的投入战场。事实证明当骑兵和神龙战车有效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发挥数倍以上的威力。 战车从正面抵御敌人的进攻,而骑兵则从侧翼袭扰敌军,并在胜利的时候扩大战果,进一步增强了战车的机动力和杀伤力。 面对如此严密的布阵,哥舒行文的反攻就始终没有成效。 而当远处耶律部族的战旗飘扬而来的时候,更加剧了呼兰军绝望的心理。 “大帅,北面敌人比较薄弱,您快走,我来掩护!” 哈里哧大声的叫道。 “我不走了,你不要管我,自己走吧!” 哥舒行文一点也没有撤退的意思,白发在空中飞舞,战袍早已鲜红。 半天的厮杀,战局的不利,使得哥舒行文更加显得老态。 凭借他多年的沙场经验,有一种直觉,北面是风雨军故意留下的缺口,这是一个陷阱。 然而即使是陷阱又能怎样?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随着神龙战车步步的逼近,得到了耶律部族这一生力军支援的风雨军,迟早会把自己的军队逼到河里去。风雨军即使不进攻,光这样围住,也足以把自己这支没有后援的孤军困死。相比之下,向北突围反而可以尽可能的保留住一些呼兰士兵的性命;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一次不错的绕到神龙战车后方发起反击的机会。 所以他并没有阻止呼兰军朝北突围,但是久战后的疲惫感突然袭上身来,使他感到头晕目眩,无法思索;激战后的创伤更使他的身躯摇摇欲坠。 那是在阻止洛信进攻的时候,所中的一枪。 真是一个野蛮的家伙啊! 哥舒行文默默的想道,这个独眼龙绝对有着野兽的混血,力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一枪下来震碎了自己的护心镜,还打断了自己的三根肋骨,要不是身边的亲兵奋力拚救,而那个莽撞的家伙还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份而补上一枪,恐怕自己早已一命呜呼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一阵眩晕之后,一直强忍着伤痛的哥舒行文倒下了马。 “大帅!”哈里哧大惊,急忙命人扶起哥舒行文,护着他突围,自己却准备断后。 于是,大批的战士从秋里故意留下的缺口冲去,风雨军并没有正面抵挡,但是从侧翼袭来的弓矢却给予了呼兰军大面积的杀伤。而耶律部族带来的有生力量又牢牢的保护了神龙战车的后方──这支军队可是草原上身经百战的劲旅! 当呼兰军过去了一半的时候,其他方向的风雨军则开始向前稳步推进,刀枪缓缓沈稳的逼来、弓箭铺天盖地的射去,大批来不及突围的呼兰军阵形大乱,纷纷到在血泊中,更有不少将士被迫跳入了河中,希望游到对岸逃生。 哈里哧挥舞着宝剑,大声的呼喝,力图压住阵形,可惜大势已去,身中数十箭的这位呼兰名将,临死之际依然坚定的站立着,双目怒视,透着不甘与愤怒。 与此同时,风雨军开始了对突围的呼兰军的追击。 一马当先的是耶律部族的战神耶律明雄,自从在呼兰,风雨的妙计退兵,化解了耶律家族的灭顶之灾后(具体事宜在大漠孤烟篇),耶律明雄就对于风雨佩服的五服投地,也是族中最最支持耶律楚昭所提出投向风雨的建议的同盟军。 在这次的战斗中,耶律部族赶到战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对此耶律明雄十分懊丧,所以急于建功的耶律明雄这次当仁不让的冲在了最前面,在战斗中几乎豪发未损、精力充沛的耶律部族的骑兵成为了精疲力竭的呼兰军的梦魇。 最糟糕的是,哥舒行文重伤昏迷,无法指挥全军。 于是战争的顺利程度让秋里也目瞪口呆。其后的三天,变成了呼兰军的溃退和风雨军的追击,军心涣散的呼兰军一下子就丢掉了凉城,紧紧尾随其后的风雨军毫不费力的就通过了因为接应败退的呼兰军而大开的城门。 失去了统帅、无心恋战、一心想回国的呼兰军根本没有进行什么有力的抵抗,就把凉城拱手相让了。──在这些呼兰士兵的眼里,呼兰高层的权力之争与他们毫无关系,既然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仍然重伤昏迷,而且这半年来面对风雨军又是连战连败,那么回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半日的大决战和其后三天的追击战,使得在整个战场上,七万多风雨军的战士和数目只会多不会少的呼兰军的健儿永远的安息了。 呼兰帝国的南路军溃不成军,南院总管、大元帅哥舒行文身受重伤。 风雨曾经在很久以后,驳斥了人们对于哥舒行文的轻视。 在风雨军和哥舒行文的三场对战中,风雨直承了第一次伦玉关之战应该是哥舒行文获胜──这与大多数人的观点相悖。风雨认为战争胜负的关键在于战略目的的达成与否。在伦玉关之战中,秋里的冲锋只是延迟了呼兰军获胜的时间而已,如果没有地下交易,刚刚建成的风雨军恐怕就此成为历史的名词。战争的结果是哥舒行文得到了他所想要的达成的一切战略目的──营救大皇子、经伦玉关回兵呼兰;而风雨却不得不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和呼兰暂时讲和,──这种讲和在日后给予了风雨无限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所以风雨始终都认为这场战争自己失败了。 至于锦州之战其实是在皇甫家族和林仁山的兵马合作下进行的。在这场战役有一个很少有人察觉的影响就是:风雨军的高层将领终于在战斗的表现上察觉了风雨军和其他军队的差距,为了弥补这种差距,在后来的凉、夏大战中,风雨军的将领就更进一步的依靠了器械和谋略;而在凉、夏大战之后更是注重于军队的训练,这为日后风雨军所形成的作战风格和作战能力埋下了意想不到的伏笔。这一场战役只能说风雨军赢了半场,皇甫家族和林仁山的军队为守住锦州城和顶住北岸呼兰军建立了巨大的功勋。 即使是风雨制定的、被后人认为经典的战略计划,其实也差点变为作茧自缚,只是洛信的出现证明了幸运女神依然青睐于风雨。 而这场凉、夏之战,用秋里的话说就是一场一开始就注定好的胜仗。除了在时间上稍稍有利于哥舒行文外(这一点被秋里的战略行动所破坏),其他方面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是兵力对比和分布,以及政治上的处境,哥舒行文都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无论是谁来指挥这一场战争,呼兰都是注定成为了战略上的输家。 然而即使这样,哥舒行文面对着注定日后大展神威破敌万千,而目前才刚刚开始运用的神龙战车,仍然连连予以巧妙的打击,几乎令神龙战车成为了历史名词。呼兰狂骑兵在这场战争中也得到了很好的保护,面对如此危局,只损失了二千余人,这支可怕的军队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风雨军心头的梦魇。 无论是风雨还是秋里,都对于这位老将军在用兵方面的老练和沈稳,抱以绝对的钦佩。风雨军的将领们从这位戎马一生的名将身上学到了不少经验和教训,为这些年轻的将领日后统帅大军驰骋沙场,展示名垂史册的军事才华,起了无与伦比的作用。例如朱大寿正是从这一仗中积累了经验、吸取了教训,更进一步的发展了神龙战车的运用,在日后无数场血雨腥风的战争中,使得神龙战车展露锋芒;南天门则在日后对神龙战车作了重大的修改,加强了防御力并配备了巨弩、辅以火炮。更为重要的是,对于哥舒行文破坏神龙战车的战术作了相应的对策,在差不多十年后的一场重要战斗中,面对着敌人类似的战术,神龙战车坚强的屹立于战场,忠诚的守卫着他们的统帅,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使得风雨再书历史的辉煌。 不管怎样,历史留下了如此的记载:圣龙历753年九月二十九日,风雨军与呼兰军决战于渭水平原,风雨军胜。 圣龙历753年十月一日,风雨军攻克凉城。 圣龙历753年十月二日,哥舒行文在忠心耿耿的部属的护卫下,率领残兵回到了呼兰本土。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在经历了半年的圣龙攻伐战之后,非常凄凉的结束了这场战争。夕阳西下,无限孤独。 圣龙历753年十月三日,夏城攻克。 圣龙历753年十月四日,延城攻克。 至此圣龙收复了所有的领土,同时也成功的渡过了广陵帝即位之初所面临的严峻的政治和外交危机。 不过,无论是胜利的一方,还是战败的一方,此刻都沉浸在失去军中长城的悲痛之中。 湮没尘土 “真冷啊!” 在一处破败的茅屋里,哥舒行文喃喃自语道。 圣龙历753三月,从呼兰本土浩浩荡荡出征的五十万呼兰健儿,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 只有千余名忠心耿耿的亲兵,始终守候在统帅的身边。 其余的人马不是战死沙场,就是琢磨着如何投靠到张仲坚的门下。在朝廷的政治斗争中失势,又在战场上失去军队的哥舒行文,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些攀炎附势者继续效忠的对象了。 神志迷离的哥舒行文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身为草原自由骑士的自己,在游历中遇到了大可汗,还有许多一样志同道合的兄弟。 为了草原不受欺凌,为了亲人不受迫害,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拿起了武器,向强权抗争。 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一起杀敌,一起流血,一起喝酒,一起歌唱。 兄弟之间手足情深,不拘小节。 拔刀出剑,驰骋大漠,求得只是一个快活! 慢慢的,征服了部落,攻克了城池,统一了草原,跨越了沙漠。 然而随着时间在流逝,事情也发生了变化。 曾经言笑无忌的兄弟起了隔膜,曾经反抗强权的勇士变成了镇压异族的屠夫。 当年仅仅是想吃饱喝暖、不受人鸟气的理想,变成了排斥异己、掠夺财富的霸行。 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也会像当年欺负自己族人的国家一样,不远千里,来到别人的家园烧杀捋略。最可笑的还是到头来和自己曾经打败过的敌人一样,身败名裂。唯一可惜的是那些跟随自己背井离乡、万里远征的孩子,他们是因为对于大可汗的崇拜、对於呼兰帝国的热爱和对于自己的信任而来的,如今却埋骨异乡,天人永隔。 今年的呼兰将是人人披麻、家家哀歌了吧! 自己也会被整个呼兰恨之入骨吧? 圣龙历753年十月二日,这样想着的哥舒行文在微弱的呼唤着“大可汗”的呻吟中,离开了人世。 这位一生征战无数、武功赫赫的沙场宿将,最终以一个武人的归宿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令人讽刺的是,他在历史上最引人关注的不是早年仗剑天下的侠义之名,也不是追随大可汗横扫东西的丰功伟绩,而是晚年所经历的风雨及其麾下将领迅速崛起的着名战役。 在权力斗争中败给了张仲坚,在战争中又为风雨和风雨军做了铺垫之后,这位倔强的老人熄灭了生命的最后一点火焰。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开启了新时代的大门。对于张仲坚而言,他除去了国内最后一支反抗势力,得以大刀阔斧的实施自己的政略,将呼兰帝国重新统一起来;对于风雨而言,呼兰南方兵团的溃灭令他有了充裕的时间整顿自己的根据地,为应付圣龙的内战和日后辉煌的远征打下坚实的基础。 但是无论是张仲坚还是风雨都对于这个老人抱以敬意。在风雨的回忆录中,曾经如此感叹:“为了民族的富强,必须进行对外的扩张(也许是军事,也许是政治,又或者是经济);然而,极度的扩张必然带来强烈的副作用,犹如饭吃得太多必然会撑死一般。哥舒行文是一个极力想自强的民族的殉葬品,然而下一个会是谁呢?什么时候才会不再出现如此的悲剧呢?” 、、、、、、 就在哥舒行文弥留之际,风雨军的将士也在为碧蛇军统领百里锡举行气氛凝重的葬礼。 百里锡是在对抗呼兰狂骑兵的时候阵亡的。 他率领身边的五百轻骑兵奋不顾身的拦住了狂骑兵发动的猛攻,为秋里率领骑兵赶过来赢得了时间,也使得风雨军在狂骑兵横扫千军的进攻中减少了大量的伤亡。 事实上,在整个战役中,百里锡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神龙战车第一次被呼兰骑兵突破的时候,是他率领第二梯队即使补上,避免了风雨军的全军溃败。 是他呼喊着振奋军心的口号,冲杀在战场的第一线,激励着全军将士的士气。 是他巧妙的燃起浓烟,发起骑兵的袭击,打破了战斗的僵局,迫使哥舒行文为了减少自己的伤亡而首先出动战略预备队,从而使得秋里的战术得以实施。 又是他无畏的杀入敌人的重围,以自我的牺牲滞缓了狂骑兵进攻的步伐。 面对著令人胆寒的狂骑军,他奋力拚杀,连毙七名狂骑兵,周身上下遍体鳞伤,不下七十余处,临死前依然紧紧的嘶咬着一个敌酋的耳朵。 当风雨军发现自己英勇的指挥官的遗体时,百里锡将军的一条右腿和一只左眼已经无法寻找了。 悲愤的心情笼罩在整个风雨军上下,这是风雨军建军以来损伤最惨的一役,也是风雨军首次阵亡了一位高级的将领。 为此,秋里下令活埋所有呼兰军俘虏为百里锡殉葬。 “将军,您真的要如此做吗?” 在秋里的大帐内,费全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有什么意见?” 秋里紧闭着双眼,脸上木然,一点表情也没有。 费全砸了砸舌头,大著胆子的说道:“小人只是为将军不值。以小人之见,如今风侯被困,大军尽在将军掌握之中,又新破呼兰大军、得凉州城,正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尽在将军一边。为将军计,应该迅速出兵抢在梅文俊、林仁山之前收复延城和夏城,同时善待呼兰俘虏。到时候将军善战之名,仁慈之德将威加海内。而风雨军也会在镇北侯羁留圣京、群龙无首的时候,选择拥戴将军。将军退则据守凉、夏,进则西征东伐,必可成就万世功业!而如今、、、、、、” 初时,费全说话还有些紧张,到后来越说越慷慨,如果让平素相识的人看见,一定会非常吃惊这个拍马小吏、猥琐人物居然会一下子变化如此巨大。 正当费全越说越起劲的时候,突然发觉一把剑则冰冷的架在了自己的项上。顿时感到全身发冷,额头上却滴满了斗大的汗珠。 只听秋里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听清楚,风雨是我的兄弟,过去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要是你再感离间我们兄弟,那么你就给自己准备棺材去吧!滚!” “是,是,是!” 这时的费全一点也没有刚才指点河山的风采了,两腿打颤,声音发抖,当秋里把剑拿开后,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好半天才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秋里厌恶的看着这个家伙离开,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很明白这家伙说得很有道理,可惜他是秋里,他有一个好兄弟叫风雨。 当风雨留在圣京而让自己统帅全军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自己必须去屠杀那些呼兰的降卒。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削弱呼兰的实力,为风雨军赢得整顿根据地、应付圣龙内战的时间,同时又不会让风雨的政治形象受损。因为如此残忍嗜杀,是绝不能够由风雨背上的,──风雨是风雨军的最高统帅,必须作为一个神话的存在。这是政治的战略高度所决定的。 至于延、夏两城则纯粹是一个意外。风雨在圣京的意外被扣押,使得作为风雨军代理指挥官的自己绝对不能够太过突出的表现,以免影响风雨的威望。否则说什么也要拚一拚,百里锡太可怜了,如果只是打下一座城,原本是用不着花费这么大代价的。可惜当得知风雨被软禁的消息时,和哥舒行文的决战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秋里遗憾的想着。这个时候他突然回忆起风雨的一段话: “所谓神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正大光明的站在上面,一小撮人躲在你的身后玩弄阴谋,大多数人无知的跪倒在你的面前。” “这小子说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大概我现在就算是那一小撮站在神背后人吧。不过也是你自己所说的,到底由谁来主导世界,就看神和站在神背后的人哪一个更厉害了!” 秋里自言自语道:“该做的我都做了,那么你这尊神是不是也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羁留圣京 “呼兰原先不过是一个放牧的民族,曾经朝拜过圣龙,也曾经遭受过其他草原民族的欺凌,在通商方面更是饱受欺诈和盘削,被篾为蛮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民族却迅速的崛起,灭国无数、扩地万里,建立了赫赫的武功。 究其原因,不外有三: 其一,不拘一格的引用人才。圣龙不能重用张仲坚,而呼兰用之,不以其狂傲而厌之;不以其血统而猜之;不以其残暴而弃之;不以其权谋而忌之。至于当前张仲坚专权,是未能运用平衡之术所致,与用其才无关。 海纳百川,有容乃壑。呼兰善用人才,得以开明政治、整肃军队,从而富国强兵。 ‘唯才是用,令天下英雄尽入彀中。’实在是强国之道也,昔日我圣龙天可汗如此,今日之麦坚、呼兰亦如此。而如今我圣龙弃人才如草芥,重门第胜一切,焉有不衰之理? 其二,重视军功,以战养战。呼兰全民为兵,举国皆战。战则封侯拜将,掠取财物牛羊、妇人奴婢,故而人人效命。 北人强悍,善于弓马,疾驰如风,猛攻似虎。作战往往迂回则击,不拘一格,令人防不胜防。回首我与呼兰之战,都是迫其不得不战,令其丧失机动性和灵活性,方才侥幸获胜。哥舒行文并不输在战术之上,而是政略地利人和不如我也。 其三,补给充足,商人带路。呼兰一改传统人随畜走的风格,大军所动,牛羊随行,解决了战略物资的补给。 大陆公路乃有名的丝绸之路,可惜诸公国施加重税,路上盗贼蜂起。呼兰大军所指,靖平道路,统一税收,故而商人予以支持,提供道路地形、风土人情、军政情报。呼兰军得此而如虎添翼。” 就在凉、夏报捷的时候,风雨军的统帅由于被拘禁,而正在百无聊赖的用以上的文字作为所撰写的呼兰见闻录的开头。 虽然已经封侯拜将,不过无聊的男人始终没有放弃成为历史学家的自觉,这在他疏懒的个性中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不过讽刺的是,这篇原本想成为史学评论的文字却成了后世史学家研究风雨一生政略的重要依据,并以此而引发了不少评论,这恐怕不是风雨所能料想到的。 后世许多人都认为风雨受了呼兰的影响很大,在他为西征所做的种种安排中,甚至是他早期在圣龙所实施的许多政策,都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呼兰的政律。而这种看法却引起了他的崇拜者的不满,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如果风雨先知先觉的话,一定会感到很无奈。其实无论参考与否,关键是看这些政令是否达到了目的,是否符合当时的实际,是否解决了问题。引章摘句,喋喋不休的追究根源,实在无聊;自持天朝子民,不肯学习他国精华,更是可笑。这也是圣龙积弱不振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 正当风雨为了想要写成的历史著作(当然写不成了)而斟字酌句的时候,却看见了经过多方活动终于得以进来的李中慧。──这是他被软禁以来第一次看见自己人。风雨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能够再次掌握外界的情况了,以至于激动的想拥抱这位美人。 ──虽然风雨有点难过的发觉对于这场政治联姻自己是越来越不能够摆脱了,而有这样干练而且掌握巨大情报体系的夫人,沾花惹草是很难的了──即使自己并不是很有这方面的欲望,不过如此被管束,毕竟很没面子。 这段时间,虽然各大势力如临大敌,白飞云还特地在风雨居住的屋外设置了五行阵,防止风雨逃脱。但是风雨的心里其实并不紧张,他非常确信对手是绝对不敢明里对他下手的。──毕竟他是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和民间敬仰的英雄,至于暗里的谋杀他也不是很担忧──既然不是用担忧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以风雨的懒散自然不会去自寻烦恼。在他的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李中慧这个满腹权谋的少女,有这样的合作伙伴真的是他的幸运,同时也是对手们的不幸。 李中慧一定会很快知道自己的处境,在她手里可打的牌实在太多了。数十万风雨军、风云世家、各国使者……,此外四大家族、高战一系的矛盾,辅政王和皇上的对立,天池剑宗的绝对注重名声,都是可资利用的手段。在这个女人的运用之下,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的,而李家庞大而高效的地下网络更会发挥显著的威力。 ※※※ 果然,在风雨被拘禁的消息迅速在圣龙传开,引起了举国哗然。皇帝的过问(主要是基于对弟弟的为难)、民众的迷惑、朝野的议论和各国的追询,使得年轻的辅政王处境狼狈,天池剑宗地位尴尬,而四大家族、高战一系却摆明著一幅事不关己看笑话的样子。 在圣龙的历史上有过太多的自毁长城的前科,战场上的英雄往往死于敌人的阴谋,因而当这种消息一传播出去,顿时让人们联想起了许多历史往事。 所以后来的事实证明风雨所料不差,在凉、夏诸州的战局大体平定之后,在白飞云的极力主张下,风雨终于可以和外界联系了,──虽然一点都没有实现风波平定之后放归风雨的承诺。但令人庆幸的是李中慧将以未婚妻的名义,令人无法拒绝的成为了风雨的信使和耳目,这件事情在一开始并没有让人太过重视,但不久之后却让风雨的敌人懊悔不已。 当时的人们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的历史意义,在有意无意间,李中慧确立了风雨军第一夫人的地位,活跃的参与进了风雨军的军政事略中来,虽然引起了一部分将领的反弹,但是却赢得了大多数战士的尊敬。 而当事人的风雨却一直以沈默来允许,不仅给日后的天下政治形势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而且也为风雨为数不多、但却引人兴趣、影响不小的感情风波的悲剧与喜剧埋下了隐蔽的伏笔。 ※※※ 这时候,风雨很快发觉李中慧脸色有些沈重。 “怎么有坏消息?” 李中慧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两条消息,第一条是中书省下了诏令,封赐白起为伦玉关统领,授二等侯;秋里为凉州刺史,拜二等候。至于你风雨风大将军,则被任命为枢密院副使,领军机衔。” 风雨不以为意的耸了一下肩,说道:“真是拙劣的离间计和明升暗降夺兵权的小把戏。不过他们给我的官倒是很大,枢密院副使,那可是负责军略的宰相级别吧?” 风雨对于朝廷的官衔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不自信的问李中慧。 李中慧没有想到风雨这个时候居然还关心官衔大小,愣了一下,摇头道:“在本小姐的努力下,如今朝野议论沸腾,他们当然要给你一个像样的职务来堵住别人的嘴,反正有名无实嘛!倒是你应该好好考虑怎么解决这次朝廷的任命,搞不好会把风雨军引向分裂的。” 风雨摸了一下鼻子,李中慧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今身陷圣京,急也没有办法。当下转移话题道:“那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风雨军击败哥舒行文、收复凉城,但是损伤七万三千六百二十三人,碧蛇军统领百里锡阵亡!” 李中慧所传的第二个消息却让风雨一下子把笔掉在了地上。 七万三千六百二十三人! 七万三千六百二十三条性命! 风雨为这些因为跟随自己的年轻生命的终结而感到悲痛。 最令他悲痛的是百里锡的阵亡。 “真是一员上好战将!放心吧,在我们秋风兵团中,只问才能,不问其他。壮士日后必可封侯拜将,扬名天下的!” “多谢大人提拔!” ──在攻破伦玉关时的对话音尤在耳,可是两人却已经天人相隔了。 当初提前跃马追击敌寇的雄姿,辅助洛信指挥赤狮军的干练,在自己昏倒后激励士气的机智,一幕又一幕的情景,浮现在风雨的眼前。 一个武艺高强的勇将! 一名干练沈稳的助手! 一位善于激发士气的统帅! 真是太可惜了,这样一名优秀的将军就这样离他而去,风雨感到内心十分苦涩,而且还有一份内疚。 如果不是自己想一口气吞下凉、夏诸州,原本是不需要和哥舒行文来这样一场大决战的,百里锡也就不可能战死沙场了;更可笑的是由于天池剑宗插手将自己关押起来,使得风雨军的指挥官秋里被迫更改了作战计划,使得百里锡和这么多的将士的牺牲全都白费了,最终风雨军还是只不过得到了一座城而已。 天池剑宗! 风雨的内心首次对于这个为人称颂的神圣所在产生了一丝怨恨。 李中慧见状叹了一口气,从背后轻轻的搂住在风雨的双肩,风雨转身一把将她紧紧的抱住,闻著少女的幽香,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少女温暖的怀抱中。 也只有这位被后世称为铁血女王的人,才能够一次又一次的走进风雨那鲜为人知的脆弱的精神领域,为他舔平伤痛,分担悲哀。 各布机关 “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风雨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缓缓的松开了搂住李中慧的手,有些扭捏地说道。 李中慧也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羞涩中平静下来。为了转移话题,她突然问道:“如今圣龙的危机已经化解了,当广陵帝结束了祭奠圣灵之后,各国使者也将会陆续归国。如果你想走的话,就剩下这几天了。我认为那几个崇拜你的小朋友可以帮你的大忙。” “也不害臊,他们恐怕都比你大吧,居然叫人家小朋友!” 风雨听了李中慧的话,忍不住轻轻的拨了一下她可爱雪白的鼻子,笑着说道。 “去,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多废话!我都替你急死了。知道吗?陈良在锦州养病的时候和林仁山的女儿关系很密切,这次和呼兰人大战他以养病为借口,没有参加。但是大战一结束,就立刻回去。我怕……………” 李中慧有点恼羞成怒的说道。 风雨皱了一下眉,脑海中浮起了当初看见那个红衣少女喂陈良吃饭的一幕,想了一下道:“没什么关系,陈良是一个老实人,有魏廖看着,出不了大事。” “好,不提陈良了,那么你准备怎么应付现在的局势,不管怎么说,长时间的逗留在圣京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吧?尤其现在外患已除,你不怕那些家伙解决你?” “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们想必也不敢明目张胆,毕竟现在这些家伙之间也是勾心斗角,谁都不想留下被人攻击的把柄。对了,如今呼兰的南路军团惨败,短期内对圣龙的威胁不大,另外张仲坚要想掌握呼兰的话,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整顿,从而也会减轻对于大食和西大陆的压力,我想这些使者和圣龙结为联盟的可能性恐怕不大了。你认为呢?” “我同意。” 李中慧颔首说道,“现在圣龙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内政,另外还要提防风云世家借助麦坚的势力进行渗透。正因为这样,我才为你的安危着急。不过你倒不用担心西大陆和大食在目前影响力不够,而无法帮助你脱逃。山人自由妙计!对了,晚上我约了你的红粉战友,你看,我很大方吧!” “红粉战友?” 风雨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意识到李中慧指的是卓静雯,不由苦笑道:“你约她来干什么?” “少罗嗦!你要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就乖乖的听我的安排!” 说着李中慧用杏眼瞪了一下风雨,继而神秘的一笑。风雨只有耸了耸肩。 两人似乎都习惯于政略的思考,所以刚才还温情如馨,一下子却转入了冷冰冰的政治,然而一点都没有不适的感觉。 …… 圣龙历753年十月四日晚,在昏暗的烛光下,风雨默默的向百里锡递上了冥币。 在风雨身边的是两个女孩:李中慧和卓静雯。 虽然目前对于风雨的监视放松了不少,但是像欧仁等部将始终无法前来参见风雨,倒是卓静雯由于她的身份,来看了风雨几回。 和李中慧不同,卓静雯和风雨一起攻打伦玉关,所以和百里锡也是早就认识,虽然没有说过多少话,但毕竟一起并肩作战过。尤其是在伦玉关城外,如果不是百里锡沉着干练的鼓舞士气、调整阵形、接替风雨指挥,重伤的风雨、卓静雯和洛信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哎,我爹爹他们真是过分,风雨军功在国家社稷,他们却把你给关起来了。” 卓静雯愤愤不平的说道。 风雨不由苦笑,不过他对于卓不凡倒是没有太多的抱怨,毕竟在权力的斗争中,一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易地而处,自己恐怕也会有相同的选择。 李中慧却突然说道:“静雯妹妹,如果你真的同情风大哥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李姐姐要我做什么?” 卓静雯也没有多想,随口问道。李中慧就有这样的本领,让人一上来就跟她很亲近,风雨对此一向很佩服。 只听李中慧很随意的说道:“明天是皇上祭奠圣灵的仪式,风大哥也会去出席,但是你也知道他在呼兰的时候受了一点伤,至今还没有痊愈。到时侯静雯妹妹能不能和风大哥坐在一起?姐姐家里有一点事情,没有办法出席了,所以想请卓妹妹帮我照顾一下风大哥!” “没问题!”卓静雯一口答应。 倒是风雨非常迷惑的望着李中慧,不知道这个古怪精灵的女人葫芦里埋着什么药。 就在李中慧积极筹划风雨脱险的时候,在圣京的另一端,也正在进行着一场秘密的阴谋。 “这种东西真的管用吗?”一个幽暗的房间里,老人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请大人放心,这玩意叫做神仙倒,就算是铁人,吃上了瘾,也会变成一只狗!” 身旁的居然是一个印月人,只见这个家伙正如同一只摇尾狗般的向老人讨好。 “可是李中慧这个臭丫头防备森严,所有的饭菜都由她一手安排,白飞云现在又很维护那小子,唯一的机会就只有在宴席上让他服下,会不会次数太少而失效?” 老人依然有些犹豫。 “大人放心,小人已经在这里面加大了药剂,只要他服下,保证逃不了大人的手掌心!” 老人听了,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爹爹,那小子狡猾的很,我怕那个白痴没办法完成任务!” 站在老人另一侧的年轻人插口说道。 “放心吧,真正让那小子服下去的人,我早已另有安排,这件事情应该万无一失!” 老人显然对于自己的计划很有自信。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章?现在这小子已经被囚在了圣京,还能起多大的作用?再说了,如果看他不顺眼,那就……” 年轻人不以为然地说道,一边还顺手做出了斩头的手势。 “废物!” 老人狠狠地骂了一声,大概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先挥手让那印月人下去,过了一会,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小子现在声望如日冲天,麾下又有大军,谁敢明着招惹他?再说了,一个死的风雨和四分五裂、拥兵自重的风雨军好呢,还是一个听话的风雨和行动如一、为我们卖命的风雨军好?所以,就算要除去这小子,现在也不是时候,老夫自有安排!” 老人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愤愤地说道:“我老了,日后偌大的家族都是你的了,多动动脑筋,别老是泡在女人对里!” “我也想啊!” 年轻人不满的说道:“可是你把军队全都交给了外人,就是不肯让我领军。要是我来指挥的话,早就把凉、夏诸州拿下了。看看你的得意门生,搞了半天,不过拿下一个夏城,还是靠着风雨军后面捡来的便宜!” “捡来的便宜怎么了?不费一兵一卒,就为我们家族拿下了向北面发展的基地,就凭你,做得到吗?” 老人冷冷的喝道。 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加重了语气道:“你要是有文俊一半的能力,我就算死也放心了!你给我记住,文俊是咱们家族的长城,要想让咱们家族夺得天下,就必须信任文俊!” “是!” 年轻人似乎还有些不服气,不过看到老人严肃的表情,很聪明的结束了争论。 老人也很清楚年轻人的想法,不过他也并没有太在意,和所有的掌权者一样,他自信可以有足够多的时间,对于一切事情做好安排。事实上,此时的他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猜测其他势力会有什么行动上。 他不能不感叹风雨真是幸运,居然有李中慧这样的帮手。这个鬼丫头太厉害了,耍耍嘴皮子,就搞得天下大乱、不得安宁。 他毫不怀疑现在这个女人正在动用一切力量,想办法让风雨离开,毕竟只有一个自由的、拥有兵权的风雨才能带给李家荣华富贵,使得李家收回投资报酬! 他也丝毫不怀疑如果继续下去,这个女人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天生的政治头脑,足智多谋、精明强干,再加上自身家族以及风雨所拥有的有形的、无形的力量,再这样下去,风雨一定会有办法逃出去的。所以,和风雨军有着重大利益争端的自己是不能不行动了。 那么那些和自己斗了一辈子的老家伙们又在想什么呢?这些和自己斗了一辈子,一样老谋深算的家伙,自己想到的,他们没有道理没想到。那么他们有什么打算呢? 继续像上次那样讨好他、拉拢他,还是乘此机会一劳永逸的除掉这个年轻人? 是准备明着动手,还是像自己这样暗地里进行? 老人似乎嗅到了京城沉重的政治空气。 祭灵前夜 李中慧疲惫的回到了家中,却发觉父亲正在房中等她。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些年来,她以自己的才干和能力赢得了家族的信任,虽然不过是二八芳华,但绝对不是那种锁在闺中、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父母监护的一般女子。 “出了什么事?” 这是李中慧的第一反应。 果然,走近前来,李中慧发现李淳的脸色很难看。 “家中是否有什么非议?” 李中慧皱眉问道。 李淳点了点头,叹口气道:“不错,族中长老对于你如此不顾一切的支持风雨,意见很大。上一次在呼兰,我们已经损失很大,使得大家议论纷纷,是姑姑给强行压下的。这一次你的行动明摆着和圣龙所有的势力相对抗,自然又会引起大家的反弹。许多人认为你这是被个人的感情所左右,风雨军虽然崛起的很快,但是毕竟只是一个暴发户罢了;各大世家以及圣龙的皇室却同我们家族有这个不断的商业利益,所以刚才的族中联席会议已经否决了动用家族所有的力量营救风雨的计划,连姑姑也支持这个决议。” “怎么可以这样!” 李中慧激动的叫了起来,虽然她已经感到了家族最近有反对的动向,但是像这样的结果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些家伙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施以援手,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得到风雨军日后的回报吗?不知道由风雨统率的风雨军将可以让李氏家族控制凉、夏诸州,控制圣龙,乃至控制全天下吗?” 李中慧愤怒的说道,这是一个战略的抉择,她清楚家族应该干什么,但是在那些长老们的干预下,家族将会干什么,真是令人无法想象! “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风雨被扣押在圣京,自身难保。不要怪那些长辈,因为公孙家族和令狐家族已经分别派人传下话来,要求我们不得支持风雨,否则会制裁我们在东南部的商业活动。所以,家中已经和辅政王达成了协议,在这次事件中保持中立地位。” 李淳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将实际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李中慧感到一阵目眩,这实在是一件再糟糕不过的消息了,如此一来,自己的整个计划都要泡汤了。 李淳心疼地望着女儿,低声说道:“你好好想清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救风雨,到底值不值得?” 父亲的话让李中慧感到一丝机会,抬头问道:“您的意思?” “先回答我的问题!”李淳以前所未有的严肃问着李中慧。 李中慧沉思了一会,坚定的点了点头,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大多数战场名将缺乏政治头脑、权术高手不善战争相比,风雨不仅有着出众的军事天赋,而且还有着高远的战略目光,对于政治的掌握、权术的运用也都表现出一流的水准,同时在民间、在军中所拥有的无可比拟的显著声望,更是为他日后的发展提供了强而有力的支持。 “好!既然这样,虽然我不能让家族的所有力量都归你调遣,但是家中在圣京的内堂高手却可以划拨给你!” 李淳一字一句地说道。 “父亲!” 李中慧惊讶的望着父亲。内堂高手是李氏家族的精华所在,个个都是效忠听命的死士,只有族长才有指挥的权力,但是族长必须听命于长老联席会议,如有违背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所以父亲对于自己的支持真的是很大,同时也冒了巨大的风险,除非风雨真的能够安全回到军队之中,否则等待父亲和自己的必将是严厉的制裁。 一向不善言笑的李淳看出了女儿的不安,破天荒地开玩笑道:“我怎么会对自己女儿的白马王子见死不救呢?我可不想让我的宝贝女儿怨我一辈子!” “父亲!” 李中慧的脸上抹起了两片红云,娇羞的倒在了父亲的怀中。 李淳拍了拍女儿的双肩,真的是很久没有看见女儿如此娇态了,差点让自己担心这丫头会嫁不出去。 …… “洛查,明天的行动准备好了吗?” 在麦坚的使馆内,云济一边悠闲的品味着美酒,一边向身边的剑士洛查发问。 “准备好了!” 忠心耿耿的剑士简练的回答道。 “哥哥,这样做好吗?” 云济的身旁正坐着一个绝色的佳人。身体娇小玲珑,楚楚动人之处不下于楚云。不自量力的喝酒更是让她微醉的神态增添了三分诱人。(楚云其人,详见征战天下之大漠孤烟) “明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风云世家为了讨回失去的一切,任何手段都在考虑之中。” 云济严肃地说道。 “正因为风云世家遭遇了太多的悲惨,所以我们剩余的族人就必须更加地团结起来,这不正是父亲对我们的教诲吗?你这样对付风雨,风伯伯会不高兴的。” 少女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 “风雨是我们族中迷失的一员,我只是运用一些手段让他觉醒,回归家族中来罢了!再说我不是在帮他逃离圣京这些阴险小人的囚禁吗?至于我让洛查做的也只是乘乱杀掉几个家族中的仇人,顺便让大家以为是风雨干的而已。只有这样一来,才能使这个脚踏两只船的家伙做出正确的决定。只有回到家族中来的风雨才能够和我们真正的团结起来,像一家人一样!” 云济的辩才显然得益于元老院的锻炼,自然不是那个可爱的少女所能够匹敌的。 云明月眨了一下可爱的双眼,虽然很不服气,可是一下子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沉思了半响,不情不愿的娇嗔道: “人家说不过你啦!可是如果圣龙集中起来对付风雨大哥,那他岂不是危险了吗?” “放心吧,圣龙的这些豪门一向欺软怕硬,而且他们一直有心病,不可能长时间的联合在一起。更何况风雨也不是好惹的,一旦回到军队之中,就犹如猛虎归山,以后有得这些家伙头疼了!退一步讲,如果他们打起来,那才好呢!我们在南方的行动就可以更加顺利地完成了。而凉、夏诸州那边,凭借风雨的能力,支持几个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云济不以为然地说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奇怪的问妹妹:“你怎么会这么关心这个风雨起来?” “谁关心他了?” 少女不满的叫道:“我只是觉得他也算是家族中很有本领的一个人了。我们继承了风云世家所有的资本,到现在还没有在圣龙立住脚跟,而风雨居然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在圣龙打下这么大的天下。像这样一个人才,对于家族日后治理神州会有很大的帮助,如果被毁了的话,就太可惜了!” 很可惜,少女眼中放射出的崇拜的目光,背叛了她的言语,透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 “哼,那只是巧合罢了。没听别人说这小子是幸运的暴发户吗?” 云济不高兴得说道,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亲耳听到女孩子对于另一个年轻人的高度评价,都会不开心和不服气的──即使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妹妹。 不过对于云明月对于风雨的崇拜,云济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这不过是小女孩对英雄的憧憬罢了,在麦坚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 很可惜,历史的发展往往会出人意料的发展,过了若干年后,云济会非常后悔没有及早阻止云明月,而那个时候看起来不过是小女孩对于偶像的崇拜,已经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风云世家、风雨军、李氏家族,乃至整个天下。 犹豫不前 圣龙历753年十月初五,广陵帝祭奠圣灵。这是圣龙皇帝们在位列九五之后的惯例。原本,圣龙帝国的祭奠圣灵的仪式是在泰山举行的,但是自从当年出现了圣龙皇帝遇袭案之后,就改在圣龙山进行。(详见四海鞭扬。) 这一天,朝中的文武大臣、各国的使节都参加了这一盛典,其规模之大,仅次于圣龙皇帝的登基仪式,即使是被软禁的风雨也获准参加。 由于凉、夏之战的大捷,使得圣龙的国威再次提升到圣龙河大战后的最高点,即使回顾圣龙帝国的历史,如此受到万国瞩目,并在天下格局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闭关锁国之后的圣龙,也是很久没有发生的事情了。作为皇帝的广陵帝显得非常得开心——他自然是把这一切当作了自己的功勋。 不过,参加仪式的各国使节和朝中的大老们却个个神色凝重,因为傻瓜也知道,在大战之后紧接而来的是处理风雨的问题。 这绝对是一个难题。 对于圣龙的达官贵人来说:风雨军这次建功甚伟,理当论功行赏;但是风雨毫无疑问是一个问题人物,他独立于圣龙的体制之外,并显示出威胁到圣龙体制的可能性。 杀之,则国内士气民心不服,搞不好会激起兵变,反而催化了圣龙现有的矛盾;不杀,则养虎为患,稍不留意,猛虎归山、潜龙腾渊,势必天下大乱。 对于各国使节而言,则更加复杂了。一方面他们并不希望圣龙出现一个强权人物,另一方面他们希望风雨能使圣龙大乱特乱——一个太过强大的国家绝对是别国的威胁。 此外,从短期利益的考虑,西方各国大多出于对制衡呼兰的考虑,希望东方有一支力量进行制衡;在麦坚的联络下形成了联盟的东方各国,由于风云世家的关系,对于风雨抱着即使拉拢不成最好也要让他搞得天下大乱的态度。 所以很令人讽刺的是:日后成为各国梦魇的风雨,在此时反而得到了各国的大力支持。 祭奠圣灵之后的御宴上,作为众人焦点的风雨则一幅优哉游哉的样子,半点都没有显出为自己安危担心的样子。 卓大小姐很尽职的伴随在风雨的身边,也的确帮了风雨不少的忙。身为侯门千金的卓静雯对于这种社交的场合自然是司空见惯,而且也是应付自如。在她巧笑倩盼之下,化解了风雨一次又一次的笨拙举动,使得对于这类事情一窍不通的风雨不至于闹出大笑话。 她一身雍容典雅的宫廷晚装,在端庄中又不乏俏皮,美艳动人又落落大方。在她身边的风雨则一身蟒袍,在众多年老昏聩的大臣中显出年轻与活力,懒散的神情,随意的姿态,都令人感受到人物的卓尔不凡,鹤立鸡群。 这一男一女的搭配,顿时成为御宴的一个亮点。 由于两人的身份特殊,自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巨大震动。李中慧如此安排的政治目的完全达到了,无数人都在心里暗暗猜测,这是否预示着权力的万花筒又一次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结果,甚至有人联想到,风雨军和高战一系是否会有联姻的打算。 在御宴的另一个角落,林玉寒手捧着皇甫华交给他的盛满了酒的玉壶,思绪万千。 他恨风雨! 林玉寒生在将门,军中许多将领都是他外祖父和父亲的门生袍泽,朝中的许多官员也由于高战的缘故,而对他百般巴结,在同龄的年轻人中自然是养尊处优惯了,所到之处犹如众星捧月,从小颐气指使,眼高于顶,自诩为圣龙军事天才,明日之星。 原本在他看来,风雨十足是一个无用的人,既无胆也无谋。很可惜,还没等他有机会在战场上展露锋芒、塑造辉煌,就是这样一个他根本看不起的风雨,连续几次大战,名扬天下,为人瞩目。 在军事上,风雨创造了传奇和神话,注定名垂史册,已经是当代青年崇拜的偶像了。 在政治上,驱逐外寇的崇高威望和手中的数十万大军使他在圣龙的权力斗争中举足轻重。 尤其不能让林玉寒忍受的是:在大皇子的寝宫,自己败给风雨之后,是靠了晓兰挡在身前才活命;而在锦州战役之后,这家伙更是成了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 人们谈到风雨的时候,是他的辉煌胜利,是他的年轻有为,是他的救国伟绩,是他的以德报怨,是他的豁达大度,是他的锦绣前程…… 这一切,在林玉寒看来,本应该都是属于他的。他感到自己仿佛作了一场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前途、功名、胜利、鲜花、崇拜,这些原本注定属于他的东西,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风雨的,更令他气愤的是外祖父居然关照他要向风雨赔罪,甚至一度还要他把晓兰让出来,彻底断绝和这个女人的交往。 赔罪? 将门虎子要向这个暴发户赔罪?还要把自己的女人让出去? 林玉寒的血气在心头汹涌。 身为高战的外孙,他自然知道自己家族并不准备和风雨明争,虽然他还不清楚今天表妹的举动是否得到了家中长辈的许可,但是他很了解家族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私怨掺合到这场政治斗争中来。事实上,家族对于同风雨讲和的倾向越来越强烈。 高战一系是朝中中央势力的代表,所以在七月的权力之争后,很快就和辅政王形成了同盟,一起致力于消除地方割据,加强中央集权。对于这一新形成的权力同盟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风雨而是四大家族。 风雨军虽然崛起迅速,但毕竟时间很短,没有形成完全的地方上的支持;相反,风雨军某种程度上的强大还可以制约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四大家族。所以,对于高战一系和辅政王而言,对风雨在某种程度上进行禁锢就已经足够了,如果逼得太过分的话,使得风雨军造反或者风雨军出现无法控制的分裂,都是绝对不符合当前利益的。 作为高战一系的绝对领袖,外祖父高战自然从政治的战略高度考虑,不愿意因为一个女人而枉自树敌。在他看来,自己的外孙身边是不可能缺少女人的,有了江山才能拥有美人,他可不希望出一个为了女人而败家的不肖子弟,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家族因一个女人而遭受挫败,成为历史上的一个笑话。 但是这对于林玉寒来说,就意味着自己当初在大皇子寝宫所受到的屈辱无法依靠家族的力量来洗刷了,自己被风雨抢去的辉煌也很难夺回了;而如果依靠个人的力量,更是无法与目前如日中天的风雨相抗衡。 所以当皇甫华找到他,说可以帮助他复仇时,他一口答应了。 然而事到临头时,理智又使他犹豫起来。 多年来作为家族新生代的男性继承人,一直受到了系统的军事、政治、权谋方面的培养,他很清楚皇甫家族绝对是不安好心,关键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损害到自己的家族? 他并不清楚玉壶中装的到底是什么。事先他用银器检验过,也用狗试喝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面绝对没有喝了酒立刻倒毙的剧毒。——至少自己不会成为杀害国家英雄的替罪羊。当然,皇甫家族也绝对不可能没事找事的费这么大周折,拿一瓶好酒让自己想办法给风雨喝下去。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一个很大的阴谋! 而且是一整套完整的、系列的阴谋! 只要自己走上前去,想办法让风雨将瓶中的酒喝了下去,整个阴谋就启动了,恐怕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他一点都不会去关心风雨会怎样,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家族会受到何种程度的牵连。 皇甫嵩是四大家族中最低调的人,但就是这个低调的人,大胆起用了一代名将梅文俊,短短十年内,家族的势力扩大了数倍,已经远远不是一味整军备战的燕字家族和因循守旧的公孙家族所能够抗衡了,只有同样老奸巨滑的令狐潮可以一较高下。 由于皇甫家族同风雨军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对于西北的争夺,使得皇甫家族很难长期同风雨军共处,这个原因使林玉寒决定答应皇甫华。但是权力场上是没有什么一定的,深明这个道理的林玉寒对于自己的判断并不确信。 在这个老狐狸的设计之下,决不会是简单的杀了风雨,或者和风雨结盟那样简单,他一定有着一整套完美的计划,逐步的蚕食风雨军,将风雨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借助风雨军向西北扩张。 自己是否要成为这个计划中的棋子呢? 林玉寒当然不会同情风雨军,问题是父亲这一边也同样有收编风雨军的计划,自己会不会坏了家族的大事? 这个时候的林玉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当初就是皇甫家族最先知道风雨在伦玉关和哥舒行文定下秘密盟约的,这意味着皇甫家族早就在风雨军中埋下了钉子,那么,现在是不是皇甫嵩准备启动所有机关了? 对付风雨?还是对付风雨军? 如果皇甫家族的打算是和自己家族的打算一样——拉拢风雨、控制风雨军,而不是最终除掉风雨的话,那自己的行动岂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自己岂不是被人当作白痴来耍了吗? ※※※ 作者语: 由于出书的关系,我必须放缓上传的速度,无论写外传与否都只能保证至少每周一章的速度。 另外由于本文是一部长篇,所以必然有高潮和低潮的交替,后面几章风雨就有点束手束脚了,不过不会很长。(不超过十章,其中写了一次艳遇。) 在风雨的战略问题上,我也是这么想的。在风雨回到凉城之后,要做的是韬光养晦。首要的是整肃军队和内政,招揽人才、建立轩辕军校。同时在西北建立自己的势力——围剿盗贼、吞灭高唐(西藏)、夺取马场等,虽有战争但是规模不会像前面三次大战那么宏伟——没办法,老是这么大会战,世界的人口都得打光了。 在后面也是目前我最烦恼的事情,那就是打呼兰还是打印月,从情节的引人入胜上讲,直接打印月绝对可以给大家带来许多惊喜,可以写出很多战略上宏伟的部署和谋略上的勾心斗角,但问题是地理位置太麻烦了,从藏南、川北打的话,就怕有人说不现实!不知读者的意见如何?是否能容忍? 一饮而尽 “林郎,你怎么了?” 就在林玉寒权衡利害而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搭在了他的背上,晓兰关心地问道。 林玉寒心中一凛,想到了皇甫华给他的承诺。 ──帮助他和晓兰在一起。 自从外祖父高战严令他和晓兰断绝关系之后,林玉寒很痛苦也很无奈,他不想放弃晓兰,但是也绝对不敢违抗外祖父。 林玉寒很清楚自己的前途和家族是密不可分的,没有家族的支持,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但是他也不想放弃晓兰,不仅仅是因为面子,更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想离开晓兰。 在军人的眼中,温柔乡里是英雄冢,所以出生于世代将门、而且是传统军人之家的林玉寒并没有一般豪门子弟的那种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劣性,严厉的家规使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晓兰的出现使他终于敢于将家中长辈的那套先国后家、铁血节欲的教诲付诸脑后,陷入了爱河而不能自拔。他喜欢晓兰的温柔,晓兰的体贴,更喜欢晓兰那种崇拜的眼光,在和晓兰相处的时光里,没有了家族的压力和厚望,也不用带着面具做人。 晓兰似乎是天生就是配给他的。她欣赏他的雄心壮志,崇拜他的文韬武略,包容他狂妄与自大。虽然林玉寒从小到大都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成长,但是他清楚所有的人都把他和他身后强大的家族联系了起来,像晓兰这样完完全全的只是因为他是林玉寒而崇拜他的女人,却是唯一的一个。 林玉寒需要这样的崇拜、需要这样的女人,他依赖家族,但又一直谋求独立于家族。 祖辈和父辈的太过于优秀,使他极力的想证明自己的更加优秀。然而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世俗的目光总是盯着他身后的家族──无论他自身是高明还是愚蠢。只有在晓兰这里,他才能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的伟大! 所以他极力想去侮辱风雨,想通过彻底丑化晓兰昔日恋人的手法来进一步加强自己在晓兰心中的地位。也正因为如此,风雨带给他的挫折感才更令他难以承受。 外祖父的命令无疑使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但是皇甫家族却成了救星。不仅仅是皇甫家族想对付风雨,更重要的是皇甫嵩居然愿意认晓兰为义女,并且让晓兰参加了这场圣龙上层社会才能参加的御宴,帮助他获得外祖父对晓兰的认同。 有了皇甫家族的支持,高战也就不那么强烈的反对林玉寒和晓兰的交往了──同样是出于政治战略角度的考虑,目前的中央派正酝酿着巨大的朝政改革,面对皇甫家族和风雨军这两股地方势力,对于中央派而言都是欲图削除的对象,只不过是先后的问题罢了,但最好是在自己这一方准备就绪之后。在激烈的权力斗争中,个人的儿女情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随时可资利用也随时可以抛弃的筹码了。 所以,林玉寒心里明白,目前只有同皇甫家族合作才能够得到晓兰,否则的话就只有屈从家族的利益,让自己无法抬头。 终于,决定在林玉寒的心中诞生了。 他左手提着玉壶、挽着晓兰,右手举着酒杯,朝风雨走去。 卓静雯见状,轻轻叫了一声“表哥!”拦在了风雨面前。她当然知道风雨和林玉寒之间的恩怨,她也清楚表哥的为人,一时间不知道林玉寒究竟有什么用意,大为紧张。 出乎卓静雯意料的是,林玉寒微笑着对风雨道:“风雨兄,玉寒敬您一杯,以谢当日锦州一役,风雨军对于家父的相救之恩!” 风雨有些意外的看着林玉寒,出于对权谋的敏感,风雨觉得林玉寒的举动肯定不简单,但是在这个场合,他也不愿意失去风度,当下微笑着说道:“林老将军为国戍边,可敬可佩,风雨也不过是绵尽菲薄之力罢了,实在愧不敢当!” 当下两人将各自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林玉寒深吸一口气,用手中的玉壶,把风雨和自己手中的酒杯都倒满,继续强迫自己微笑道:“这一杯酒是小弟为了以往种种无理的举动向风雨兄赔罪!” 说着,将酒杯举到了风雨的面前。 风雨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杯酒是绝对不好喝,不过事实上倒也用不着他费神,因为卓大小姐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挡住了林玉寒的敬酒。只见她拔出头上的银髻,插到了风雨的杯中。 林玉寒狠狠地对表妹说道:“静雯,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卓静雯在家里一向胆大妄为惯了,根本就不理会林玉寒的愤怒。 林玉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恼怒,对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妹,他清楚自己是半点也没有办法,所以只好缓了一下口气道: “好,你现在已经试过了,可以放心了吧!” 说着又向风雨举杯敬酒。 可惜卓静雯依然不依不饶,一挥手,把两人的酒杯都打翻了。 “你!……”林玉寒对于这个霸道的表妹,实在是 这时林玉寒与卓静雯的争执已经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卓不凡也走了过来,喝斥道:“静雯,休得如此放肆!” 对于卓静雯自作主张的与风雨亲密,卓不凡虽然不满,但由于同家族的利益并不相悖,所以也就没有表示什么;但是如今被视为家族继承人的林玉寒难得主动同风雨讲和,却被这个宝贝女儿百般阻挠,使得这位大将军终于也坐不住了。 晓兰一直静静的站立在旁边,对于林玉寒同风雨之间的争执,她感到非常痛心。对于风雨这么快的崛起,她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无论风雨是强者也好,是平凡人也好,都早已不重要了。林玉寒才是她心中的梦想。那种柔情蜜语的体贴、那种贵族气质的优雅、那种琴棋书画的风流,都使得她深深的陶醉。她了解林玉寒,知道他的喜好、他的厌恶,他的优点、他的缺陷。 风雨就不同了。即使这么多年的交往,晓兰对于风雨依然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绝大多数时间,他懒散而孤僻,会一个人枯坐到天亮,会一个人发呆一整天。但是往往在不经意间,却显露出料事如神的智慧、诡计多端的狡黠,以及指点江山的豪情。在大多数时间里,她被他的懒散无为而气的发昏,但有时候却也因为他偶尔吐露的志向和显露的能力而心惊。他犹如一棵绝壁的苍松,孤傲的挺立于天地之间。没有人会理解他的想法,没有人会猜测到他的内心,他远离于这个世界,只是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性格孤独的走着自己的道路。 所以,即使时光会倒回,她也不会选择风雨。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需要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她读得懂的男人,一个在乎她、体贴她的男人。也许风雨会成为一个伟人,但是她无法读懂风雨、无法读懂伟人;也许风雨真的很爱她,但是风雨决不会像林玉寒那样的体贴和温存,在风雨的内心深处,还装载着太多除了爱情以外的东西。即使在和风雨感情最好的岁月里,凭借女人的直觉,她就已经感觉到两人的距离其实是那么的远。 所以她选择林玉寒。 但是她绝不希望这两个男人为了她而决裂、而进行生死争斗,她更不希望因为这样一件事情,使得她倾心相爱的林玉寒受到家中的如此压力。 她不懂政治,不懂男人们为什么会为了权力而争斗的如此你死我活,甚至不惜毫不犹豫的牺牲许多非常珍贵的东西。她很高兴林玉寒今天的举动,幸福洋溢在她的全身,在她看来是林玉寒为了让家族接受自己而不惜放弃一直以来的骄傲,和风雨修好。她不理解为什么卓静雯会对自己的表哥如此敌对和阻挠,她确定的一件事情是她要尽最大的所能来撮合这两个男人的和好。 她从林玉寒的手中拿过了玉壶,把酒倒入了林玉寒和风雨的杯中,然后接过林玉寒的酒杯,举向风雨道:“风雨,我知道很对不起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这一杯酒让我代玉寒敬你吧!” 风雨心中一痛,热血涌上了脑门。对于林玉寒如此要自己喝下这杯酒,早已是疑虑重重,认定是没安好心,只是没想到晓兰也会加入了进来,劝自己喝这杯酒。 为什么? 难道林玉寒真的如此重要,重要的让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么多年祸福与共、患难携手的日子?重要的让你也如此积极的来谋害我吗? 就在风雨几乎忍不住向晓兰质问的时候,他瞥见了卓不凡正关注的望向自己,暗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喝下这杯酒。 高战一系对于风雨的态度是十分微妙的,一方面从利害的角度看,高战一系希望同风雨军联手来制约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四大家族,至少也是希望风雨军处于中立地位;另一方面,高战一系又对于风雨同林玉寒之间的恩怨心存顾忌,担心养虎为患。 在当今各方互相牵制、一发全身的局面下,风雨很清楚必须同高战一系交好,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减轻他返回风雨军的阻力,同时也才能让风雨军在日后的战略空间的选择上拥有更大的余地。 看来无论如何,这杯酒他不得不喝。 风雨哈哈朗声长笑,挥手阻止了一旁卓静文的举动,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古人云:相逢一笑泯恩仇!风雨虽然不才,还不至于如此小鸡肚肠。” 晓兰欣慰的一笑,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林玉寒手动了一下,终究来不及阻止,也不好阻止。他很怀疑着玉壶中的酒有问题,所以他原本并不准备真正的喝下去(假喝酒可是这些贵族子弟非常拿手的本领之一)。可是今天的事情如此发展,大出他的预料,此时此景,他也实在不好作出什么举动来。 反正这酒肯定没有毒,宴席后就去找皇甫华,晓兰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林玉寒心中如此的安慰自己。 命运叵测 圣龙历十月初五晚的御宴,在帝国的历史上并不是最为奢华的一次──战争的影响和帝国内部的隐患使得广陵帝缺乏炫耀的足够资本,然而这次御宴确确实实的对于历史产生了十分重大的影响,其影响之深远远超过了历次的御宴。 当大殿上王孙贵族、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品味著优雅的歌舞、精美的食品时,在圣龙帝国心脏圣京的三军广场上,数以千计的军民也在狂欢。新君继位,按例是大赦天下,并且在祭奠圣灵之日与民同欢。除此之外,呼兰人被驱逐,家园被收复,燃烧了数月的战火终于熄灭,这一切都使得圣龙的子民感到欢欣振奋,弹冠相庆。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有谁叫了一声“著火了!”,人们抬头一看,发现圣龙城中火光冲天,四处闪烁著鲜红的火焰,将暗蓝的天空映得红彤彤的一片。 更糟糕的是,大风突然间刮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霎时间,整个圣京城陷入了火海之中。 一时间,叫喊声、婴啼声充斥于耳,人头拥挤、人心惶惶,整个圣京仿佛回到了呼兰军队刚刚进逼过来的时候,乱成了一团,就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即使是始作俑者,对于老天的介入而产生的如此局面,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以至于后世将此作为上天相助风雨的铁证。 在大殿上进行的御宴,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场火灾的影响,达官贵人纷纷在武士的簇拥下朝安全的地方移去。 肩负京城卫戍重任的卓不凡一下子变得焦头烂额,四处的火势需要他去平息,紧接著传来的各处骚乱需要他去镇压,然后是转移中的各位王公大臣、外国使节受到刺客袭击的危险需要他去解救,而丰富的经验使他意识到这场变故一定是有组织、有所为而来,更需要他去辨别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大胆,敢闹得这么大。 当他终于想到要加强监视风雨的力量时,传来的消息却是包括自己宝贝女儿在内的风雨周围的人都不知道风雨的行踪了。 就在大家得到城中发生火灾,开始转移的时候,风雨突然不见了,在至少五十名一流高手的监视下,仿佛从空气中消失了一般。 一个让人实在不想接受的事实是:风雨逃脱了! “怎么回事?”卓不凡忍住怒气质问道,直觉让他以为女儿参与了阴谋。 不过他很快发觉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卓静雯也同样一脸迷茫。 事情的发生实在诡秘,就在御宴的众人得知城中失火,需要转移到安全地方的时候,整个场内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动,但是负责监视风雨的卫士却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被转移注意力,对于这个说法,卓不凡是相信的,因为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卫士,应该足够对付类似的突发事件。 可惜事态的发展出人意料,当这些达官贵人纷纷乘坐马车离去时,部分车驾遭遇了袭击,混乱蔓延到整个车队,所有的卫士都把注意力放到警戒外敌袭击的时候,风雨不见了,在有著五十多名卫士守卫周围、有卓静雯紧随身侧的马车上,突然不见了,不知去向。 风雨逃脱了! 萧剑秋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卓不凡立刻派兵封锁四周的城门,幸好理智让他遏制了这个念头。 毕竟,在目前人人自危、火势冲天的圣京城,如果妄图关起城门阻挡百姓出去的话,无疑是一个愚蠢的白痴决定,不仅无助于事态的控制,反而会乱上加乱。 看著满城的火光,不由得让萧剑秋想起仅仅几个月前,同样是风雨一党,纵火烧毁了粮仓,影响了整个帝国的命运。 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会玩火啊! 辅政王如此的想著,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虽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还是不能不让这位圣龙帝国的一代贤王感到侥幸。 圣龙历七月的那把火,烧毁了高战一系和四大家族的粮草,把整个帝国引向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局面。 对于四大家族而言,在彼此依然互相牵制,高战一系和风雨军又于一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就地筹集足够多的粮食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对于控制著圣京城的高战一系而言,倒是有足够的闲裕去征集城中大户的余粮,但是姑且不论在刚刚经历了呼兰长期围困、人心不稳的时候,那些豪强大户是否会把手中的存粮乖乖交出,单单是锦州遭围、缺乏有力援军的情况,就使得中央派处于战略的劣势之中。 这种局面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各大势力痛痛快快地接受了天池剑宗的调停,达成了彼此的妥协,而他辅政王也正是其中的得益者。 然而原本最有机会获取最大利益的风雨,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多做争取,反而是抛开个人恩怨,挥兵解救锦州之围。 当然风雨并不是没有收获的,这样的举动事后证明风雨绝对是明智和富有远见的,他很聪明的避免采取那些由于强行夺取一些并没有根植于实力之上的短期利益而遭致怨恨的行动,把精力放在了如何赢得天下民众的拥戴上。──经过强敌入侵之后的圣龙,人民需要一个大公无私、用兵如神的英雄来保卫他们。这一方面,风雨成功的塑造了自己的形象。 同时,风雨还赢得了高战一系的好感,并且使得萧剑秋和高战联盟之后,并没有把风雨视作当前最大的敌人,满足于监控风雨、分裂风雨军,继而让受到削弱的风雨军牵制四大家族。正是由于如此,风雨才能够在圣京有惊无险,利用各派的矛盾游刃有余。 但是现在的形势不同了,又一次的纵火之后,如果风雨能够侥幸逃脱、重新掌握风雨军,他还会不染指中央政权吗?善战的风雨军将何去何从?还会在圣龙的各大势力的斗争中保持中立吗?仰或是倾向四大家族与朝廷为敌、甚而与风云世家联合乃至投向呼兰?在政治的角斗场上,是没有什么一定的,一旦猛虎归林、潜龙腾渊,随之而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时间并不容萧剑秋迟疑,他很快发出了一系列指令,力图弥补目前的困境。 守备部队被投入到扑灭城中大火与疏散居民的行动中去,同时还担负著维持圣京治安的重任;信鸽在夜空飞起,密函传向四方,沿途的关卡、路道都接获了严令,仔细盘查西去的行人,争取半途截住风雨;锦州城的兵马也很快得到四面布防、阻止风雨和他的军队会合的指示,如临大敌;跟随风雨一起来的近卫队则被郑重警告,原地驻守、不得妄动,否则以叛国罪论处。 这些指示无疑是正确和及时的,其回报是不久之后圣京城就恢复了正常秩序,同时也为风雨的返回设置了重重阻碍。 可惜,萧剑秋还没有来得及欣赏自己应变的成效,一道噩耗传来,打乱了所有的方寸。 ──广陵帝遇刺重伤,楚雨墨大人护驾捐躯。 萧剑秋心里明白,自己终于还是百密一疏,算漏了一点。由于一开始就认定这场动乱起因于风雨的人马营救风雨,所以想当然的认为风雨逃脱之后,风雨一党应该不会再有大的行动了。事实证明这里有一个极大的思维盲点:那就是四大家族、风云世家乃至其他各怀心计的势力团体,也许并没有一开始参与这场动乱,但是在如此环境中,是绝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浑水摸鱼的机会的。 于是就在广陵帝的临时歇脚的行宫内,一批蒙面刺客发动了突袭,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行宫的防卫并不严密,所以差点让他们得逞,是楚雨墨这位圣龙著名的大儒挺身挡住了罪恶的兵刃,皇帝保住了性命,而这位可敬的老人却离开了他所热爱的土地。 他们成功了,皇帝遇刺、大臣被杀,而且是在圣龙皇帝祭奠圣灵之后的御宴上,这样的事件历史上只发生过一次,那一次的发生之后不到三年,神州就遭到了浩劫,随之而来的是百年的战乱。所以光事件本身就已经足够引起人心的混乱了。 看著楚天辞痛哭流涕,双眼发红的样子,看著圣驾遇袭的狼狈样,看著朝中文武大臣群情激愤的情绪,萧剑秋、高战和刚刚从鄂州赶回来的傅中舒的脑海里,闪现出的是四个字:“嫁祸江东”。 他们并不相信这是风雨干的,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引火烧身,成为众矢之的,以风雨一贯的政治表现,是绝不可能做出如此白痴的决定的。 问题是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如此大事,必须对天下有一个交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风雨作为替罪羊,乘机铲除这个体制之外产生的势力。但是这样一来,必然会逼反风雨军,甚至会让风雨军和风云世家联手,整个天下将处于动荡不安之中,所带来的后果令人无法预测,对于中央派改革朝政、加强集权的计划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反而是四大家族渔翁得利。但是不处置风雨,朝野舆论也很难平息,同样会影响中央派的威信。 “中舒,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萧剑秋向自己的智囊询问,年轻的辅政王很清楚,如今所有的眼睛都盯著自己,这件事情处理得当与否,至关重大,以至于一向精明强干的他也不敢轻易决断,希望得到号称圣龙文武双杰之一的傅中舒的意见。 “以微臣之见,当务之急一是封锁消息;二是迅速追查风雨下落,免为有心人所乘;三是命令与风雨军相邻的梅文俊、林仁山、燕南天诸部立即备战,向风雨军施压,但同时也严令各部如无朝廷旨意,不得擅自首先开战。 对于风雨的处理,应该根据其是否返回风雨军,以及万一返回风雨军后其前往伦玉关还是凉城的具体行踪,再做定夺!” 这位未来的名相此时显示出超凡的政治头脑和机智应变的能力,侃侃而谈,提出了中肯的意见,被后世赞叹不已。 身为中央派首脑的萧剑秋和高战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不由得点了一下头,傅中舒的建议无疑是当前最妥善地解决办法了,很无奈的是,当前帝国的命运也只有根据风雨的行踪而起伏了。 潇洒出京 “辅政王殿下钧鉴: 风雨出身微寒,文不足定国,武不能安邦,恰逢呼兰南侵,国家危难,斗胆以匹夫之身组抗暴雄师,不料侥天之幸,竟得全功,旬月间复伦玉关、解锦州围、收凉夏州,实为将士用命、天佑圣龙之故也,风雨不敢窃据其功! 近日朝廷却以微功而厚赏,不计出身、不论能力,赐爵封侯,晋身阁内,每每思及征战以来英勇献身之战士、为国捐躯之将领,实在汗颜,愧不敢当。 圣龙乃天下人之圣龙,万里河山、锦绣神州,能人异士不计其数,为朝廷计,当招贤纳士,效太宗之法,引八方龙虎,强国家之本!风雨才疏学浅,惶恐惶恐,不敢尸位素餐,误国误民,特意请辞,从此呼啸山林、梅妻鹤子,不问世事,乞请恩准! 草民风雨叩上 圣龙历七五三年十月初五” “混帐东西!” 当萧剑秋读完这封信的时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封请辞信不仅是他收到,而且四大家族、朝中百官都收到了类似的信,最头疼的是风雨居然还派人四处散发,用不了多久,整个神州都将知道此事。 虽然萧剑秋认为风雨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希望他交出权位,不过绝对不是这样的交出。只要风雨的人还在他控制之下,哪怕是封风雨为王也无所谓,锦衣玉食的供著,还可以显示出他辅政王宅心仁厚,不为己甚。 可是如果风雨回到了他自己的军中,那么这家伙是王侯还是草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以风雨的手段,肯定能够牢牢的掌握住兵权,退可守、进可攻。 最让萧剑秋恼火的是,这封信一下子扭转了风雨被动的局面,接下来萧剑秋要想削除风雨军,就得另找借口了。 毕竟,前段时间关于风雨被软禁的消息已经是沸沸扬扬了,对他的声誉造成极大的影响,如今风雨辞官故里,难保人们不会认为他辅政王忌才所致,在天下人看来,风雨已经把一切大权都交出来了,要想再指证风雨图谋不轨、行刺皇上恐怕就难以为人信服了。对于萧剑秋来说,收买人心、塑造自己贤王的形象至关重要,当然不肯冒天下之大不韪,白白让四大家族渔翁得利。 “厉害!厉害!” 萧剑秋喃喃地说道,他清楚风雨通过这封信至少表明了两件事情,一是风雨并不想明著与朝廷为敌,故而以自己的退隐来给双方留下后退的台阶;二是风雨也不怕朝廷的威胁,更不在乎朝廷的权威,官爵封号说辞就辞,显示出控制全局的自信和“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霸气,让自己处于可攻可守的有利地位。 “不过你未免也太自信了,真的认为就一定能够躲过朝廷的追杀,平安的回到风雨军中?更何况你万万没想到有人称这次你兴起的混乱中行刺了皇上吧!” 说著,年轻的王爷回头对傅中舒问道:“还没有风雨的消息吗?” “是的,不过属下怀疑……”说著,傅中舒凑近萧剑秋,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会吗?”萧剑秋有些犹豫,但很快就果决地说道:“不管他怎样逃跑,总之传令下去,封锁通往风雨军的关卡,宫内的侍卫全力出击,只要在他回到风雨军之前,如不能生擒就格杀勿论!” “王爷……”傅中舒吃了一惊。 萧剑秋挥了一挥手,风雨已经走出一招绝妙好棋了,不管日后同风雨是战是和,如今的自己都不得不回一步杀招,否则可就落入下风了。风雨这步棋虽然厉害,但他究竟不是神,他并没有料到这次逃跑风波已经闹得这么大了,以至于如何化解整个危机的决定权依然还是在他辅政王的手中。 想到这里,萧剑秋冷冷的一笑,“风雨啊风雨,你会怎样做呢?我还真是期待!” 圣龙历十月初八,在向西的官道上,正有大约百余人的队伍在行进,令人侧目的是其中大多数都是金发碧眼的异域之人。 这是一个很怪的现象,虽然呼兰帝国连年向西用兵,但是并没有切断东西方的联系,相反由于呼兰的统治使得东、西大陆交往的安全更胜从前。风雨对此只说了一句话:“大气魄!”而在他崛起之后也沿袭了呼兰大可汗的这一做法,认为只要自身够强大,何惧敌人哉? 也正因为此,西大陆的使者团只需老老实实的向呼兰帝国缴纳足够的过路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通过大陆公路来往于圣龙和西大陆之间。 “不知道百年之后是不是会留下风大将军金蝉脱壳的典故?” 在行列间的一辆马车上,一个身著魔法袍的少女顽皮的询问道。 风雨好整以暇的躺在车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金蝉脱壳的典故已经有很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倒是风雨能够得到两位国色天香的侠女相救,那才是真正流芳千古的佳话!” 魔法少女大喜,“咯咯咯”的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一旁很文静的坐著的雪雅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西大陆的风气很是开放,男士公开称赞女方美貌是正常的礼仪,并不稀奇,但对于能够得到风雨这样一位打败呼兰的传奇英雄称赞自己为在东方很有神秘色彩的女侠,让这两个对此神往已久的西方少女非常高兴。 和所有的人的料想大大不同,当时的风雨并没有立即出城,而是躲到了西大陆使者的住处,还非常的悠闲。 按照李中慧的安排,火灾与偷袭都是为了引起混乱,帮助风雨摆脱监视。但是无论是李中慧还是风雨都没有料到一件事情──风。 在后人回顾此事的时候,不得不惊叹自然的威力。这股突如其来的大风造就了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火灾,非常的讽刺:圣龙帝国的心脏圣京没有摧毁在外敌的百万雄师手里,也没有消亡在神州激烈残酷的战乱之中,反而是败亡在一场本意只是为了脱身的纵火中。 玩火的代价! 这场火灾对于圣龙帝国产生了难以言计的影响,曾经繁华无比的帝都一下子变成了残砖烁粒,三分之一的城池毁在了这场大火之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一切成了风雨一生的愧疚,对于帝国的中央权威也产生了严重的动摇,一个新时代加快了到来的步伐。 人们往往对于萧剑秋、风雨等风云人物在这场变乱中的行为感到无法理解,事实却是萧剑秋高估了风雨和李中慧的能力,以为这样一场大火是早有预谋的;而风雨和李中慧显然低估了这场火灾的破坏力,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惊人的恶果。对于形势的错误判断,使得风雨没有及时出城逃亡,而萧剑秋也没有想到风雨会放弃这样一个良机,因而也没有及时对于西大陆使馆进行监控和检查。 萧剑秋并不是没有想到风雨可能先隐身于城中某处,城中的大火烧毁的多半是百姓的住宅,各大使馆和豪门巨宅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可是他料想不到的是按理应该没有太大瓜葛的西大陆的使者会如此卖力的帮助风雨。 实际上,风雨当时选择西大陆作为盟友也是迫不得已,他并没有想到这场火灾会让自己离开圣京变得那么容易,在预先的计划中只是先摆脱对于自己的监视罢了,至于躲到哪里用的则是排除法,自己的卫队、李氏家族等处当然不能呆;为了避免被人利用,风云世家以及与此有关的地方也不能呆;四大家族、高战一系、辅政王即是囚禁自己的一方,同时也是可以合作的一方,敌友难料,当然不能自投罗网。 所以到对自己没有太大瓜葛、不容易引起注意也相对不会受到勒索的西大陆使者那里是最好的选择。一方面,那几个年轻人和风雨有著不错的交情,另一方面,风雨认为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同远离圣龙的西大陆结交,绝对利大于弊。 对于西大陆而言,由于呼兰内乱使得西大陆同圣龙之间的结盟变得不是很紧迫了,反而是同掌控著圣龙西北门户的风雨军合作有著更大的利益空间。救下风雨之后,如果风雨同圣京相安无事的话,西大陆就可以通过凉、夏诸州同圣龙贸易,更何况风雨还向西大陆做了许多有利的承诺。如果风雨同圣龙帝国闹翻,则完全符合“削弱一个强国永远有利于自己国家”的政治原则。 所以当萧剑秋在数日之后方才终于想到这一层的时候,风雨已经随著归国的西大陆使者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圣京城。 “哈哈,真是一切顺利,只要明天过了锦州的地界,就海阔天空了。风将军是准备去伦玉关还是去凉城?不过到时候,还请风将军不要忘了自己的诺言!” 西大陆联盟的使者罗瑞微笑著对风雨说道。 这次出使圣龙,他的任务之一就是了解圣龙帝国的现状,结交亲善西大陆的势力,以抗衡呼兰。虽然风雨目前处境危险,不过如同做生意一般,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如果风雨能够重新掌握军队的话,这个年轻的军事奇才一定不会甘于现状,势必将对呼兰产生可怕的威胁,甚至会影响整个东方的势力平衡,自己可就为西大陆立下了大功了;当然他也考虑过万一风雨无法重新掌权的情况,由于和圣龙距离遥远,再加上暂时呼兰停止了西征,所以危害也不会很大。 此时的罗瑞完全没有设想到这个处境狼狈的年轻人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比呼兰更为可怕的恶魔。 “请放心,神州人从来都是讲信用的!” 风雨淡淡地说道,他心里可没有这个老头那样的乐观。对于萧剑秋的能力他从来不会低估,自己的那封以退为进的信现在应该起到作用了吧,这位精明的辅政王大人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风雨暗自沈思。 野外遇袭 秋季的圣龙北部,深夜总有瑟瑟的落叶声,伴随著萧萧的风响,演奏著天地的合唱。 可惜这一片宁寂的夜色很快就被血腥所掩盖。 “您为什么不去伦玉关,那里易守难攻,不是更安全吗?” 赖特不解的问风雨,他对于能够打败呼兰的风雨表现出了年轻人特有的崇拜,在这段日子里,不断的向风雨请教战略战术方面的问题,得益匪浅。不过这位西大陆的骑士始终无法理解风雨为什么放著距离较近、城坚关险的伦玉关不去,反而要去隔著锦州和延城,刚刚遭受过战火摧残的凉城。 风雨苦笑,这里面的缘由实在不是这个西大陆的骑士所能够理解的。 伦玉关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关,易守难攻,然而就是因为如此,所以绝对不适合现在的自己前去,自己就是那里起家的,伦玉关兵精粮足、又控制著风雨军大部分将士的家小,如果自己去了那里,难免不会被人认为拥兵自重。 而只有去凉城,才能表明自己没有对抗朝廷的野心。去了凉城,没有坚城雄关防守,还处于夏城和延城的夹击之下,大多数风雨军将士的家眷都在伦玉关,正好表明了自己没有反叛之心,与自己留信辞官相辅相成,避免了不必要的纠纷和猜忌。 在风雨看来,当务之急是为风雨军的发展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风雨军发展的太快了,自然会引起别人的眼红,同时内部也因为发展过快而存在不少隐患。风雨需要时间来整顿风雨军,精选将官、训练士卒,还要治理地方,为风雨军的生存建立良好的基地,只有这样才能立于进攻退守的不败之地。 如今,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发展大计,唯独就是缺少时间。必须同四大家族、辅政王以及高战一系讲和,这是他和李中慧之间的共识,为此在自己掌握风雨军的前提下,可以考虑一切的退让。 “我的腿!” 就在风雨同赖特谈话的时候,一个武士恐怖的看著自己的下半身,然后扑的倒地,上半身兀自在挪动,下半身却已经分离,过了半响方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几名战士不幸遭遇了类似的命运。有的被从下往上劈成了两半,有的断了双脚鬼哭狼嚎,还有的身首异处,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呼连连,划破了秋夜的宁静,平添了恐怖的氛围。 这里四处空旷,举目无人,人们根本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如何攻击,防不胜防,在浓浓的黑幕中,犹如索命的阴差游走于四方,又仿佛噬命的恶魔注视著盘中的美餐。 “呕!” 有些意志薄弱的人看到战友的惨象,纷纷吐了起来,恐惧侵蚀了头脑。 “别出来!回到车上!” 风雨当机立断的把那两个闻讯好奇的探出头来想看究竟的西方少女推回了马车上。 他皱著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两天为了赶路,大队人马昼夜行军,今晚并没有安置在驿站或客店内,而是驻扎在一块空地间,恰好方便了这批杀手的袭击。 敌人的手法显然十分狠辣,运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来增添对手的恐惧,削弱被袭击方的士气,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 “风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罗瑞担心地问道,他是一个文官,对于这种场面居然还能说得出话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现在这家伙一定后悔得要死,为什么要答应帮风雨,虽然金钱的诱惑难以抗拒,但是老命可就更加重要啊! 风雨看了看同样脸色苍白的赖特,虽然他是一个勇敢的战士,面对强敌也毫不怯弱,但是遭遇了这富有东方神秘色彩的袭击、迎战根本不知何方神圣的对手,使他不由得产生一种恐惧──一种面对未知、面对东方神秘的恐惧! 四周的战士也同样如此,纷纷手画十字,向他们心中的上帝祈祷,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仿佛成了待宰的羔羊。 风雨叹了一口气,大喝一声:“不要怕,全军摆成圆阵防守!” 说著腾身而起,挥剑于地,强大的劲力击得土石横飞,几声惨叫中,证实了有刺客被击杀的事实。 赖特也缓过了气,有样学样,将剑用力插入地上,大声地念叨著“跨越天空以及大地的力量啊,温柔流动的潺潺河水啊,集中到我的手中来成为我的力量吧!” 一时间,大地颤抖,产生了四处裂缝延向无边的远方。 “魔剑士!” 风雨赞许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会西方的魔法,但是在圣龙图书馆的学习和同李中慧的交谈中对于西方产生了较为深刻地了解,知道魔剑双修在西方可是很不容易的。 在风雨和赖特的反击中,虽然还有几名战士受到了袭击,但是四周大部分人都纷纷行动组成了圆阵。由于知道了敌人从何方攻击,不再像刚才那样绝望了,由此可知人类最害怕的就是未知。 不过灾难尚未过去,虽然风雨和赖特四处出击,圆阵的防御力也十分强大,但是这些杀手却依然不断的袭击,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点火,所有可以点著的东西统统都点著!” 突然间风雨灵光一闪,大声喝道。 如果在平时,这些骄傲的西方骑士恐怕不会理睬这个命令,就算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也知道在夜里强敌环窥之间点火,实在是兵家大忌,风雨昏头了吗? 可能是如今在死亡的威胁下,理智已经枯竭;也可能是风雨指挥若定的名将风采令人慑服,人们尚未等赖特阻止,就下意识的行动了起来。 顿时,火光冲天,犹如白昼。赖特面色苍白,心中大骂风雨白痴,这不是明摆著让人当靶子打吗? 可是说也奇怪,当火把点燃之后,良久也不见敌人的攻击了。 “他们是什么人!” 事态平静之后,莉娜探出头来向风雨询问,连风雨也不得不惊叹这个丫头的神经粗大。 “他们是经受过严密训练的一群杀手,在黑暗中,他们可以杀死比他们强十倍的敌人,可是就是见不得光。” 风雨沈著脸沈住气沈声道:“他们可能是服了一种药,能在全黑里视物如昼,而且能把自己身体如同蜥蜴般变色,甚至化为物体,时为枯树,时埋土中,时成波浪,时变为石,倏忽莫测,他们所炼的或者是东瀛忍术、或者是土系的五行术,或者是山中老人的刺杀术──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派的,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畏见强光:光亮,便是他们的罩门。弱点永远存在于强大的身旁!” “咱们这可算不算得上正义光呢?”莉娜偏头笑问。 难得她在此时还有心情说这种话。 “我算,”风雨居然也有心情应和她:“你不算。” “你是大军阀,你也算?”由于摆脱了死亡的威胁,而且并没有看见那几个战士遇袭的惨状,雪雅也一反常态,探出头,笑嘻嘻的说道。 “正义无分王寇,无涉成败;正如忠奸不分男女一般。”风雨道,他发觉雪雅这种小儿女的表情真好看,比当神官时更令人心动。 这时,莉娜却厥嘴儿一笑道:“哼,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假的说成真的,大概也是身为霸主枭雄的一种本领吧!” 忽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早就知道这些刺客怕光?” “不知道,”风雨道:“我只是猜的。” 莉娜不禁心有余悸起来,吐了吐舌头,小手拍了拍胸口,说道:“你不肯定,就把火光点得通亮,万一弄错了,咱们岂不是成了暗器靶子?” 风雨反问道:“咱们现在有没有成了暗器靶子?” 莉娜只好回答:“没有。” 风雨一笑说:“那就对了。” 就在这时,赖特神色凝重地说道:“听!这是什么声音?” 风雨侧耳一听,也是神色苍白,所有上过战场的人都听得出,这是大队骑兵放马奔驰的声音,这里还没过锦州地界,肯定不会是风雨军,所以百分之一百是追兵。 如果灭了火把,会受到刺客的袭击,亮著火把就面临大队敌军的追杀,风雨发觉他正处于有生以来最狼狈的境地! 两人一骑 这是风雨第一次目睹西方重骑兵与东方轻骑兵之间的对撞。 毫无疑问,这一波追兵来自于燕字世家。在整个圣龙,只有燕字世家的骑兵足以媲美呼兰铁骑,长期对抗北方强敌的结果,使得燕南天掌握着圣龙最为强大的骑兵部队,此次追杀自己,当然是想削弱风雨军,达到向西扩张的目的。 那么刚才的刺客呢? 是公孙世家或者是令狐世家聘请的东瀛忍者还是皇甫世家聘请的波斯刺客? 萧剑秋还有高战一系如今又准备怎么做呢? 以风雨军的部署位置而言,最大的冲突来自于想西扩的燕字世家和想向北发展的皇甫世家,此外还有担心影响到中央权威的辅政王和高战一系。对于公孙世家和令狐家族来说,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冲突,不过也难保他们不会痛打落水狗,说到底自己也的确是处境狼狈,四面楚歌。 激烈的战斗让风雨的心神回到了战场。 不能否认,西方的重骑兵的确具备着很强的防御力,厚实的盔甲、突出的长矛、坚硬的盾牌都使得他们在一对一的正面交锋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西方骑士身穿大白盔甲,把骑士的躯干,四肢和主要关节通通盖住;头戴带不活动脸甲的轻头盔;马也有了铁甲或钢甲的保护。手中1。5米长的长矛让东方骑兵的兵器根本无法近身,严实紧密的阵型犹如不可阻挡的巨兽,所向披靡。 风雨不由得摇了摇头,如果敌人让他来指挥的话,一定放弃这种正面硬攻的白痴打法,而是充分发挥轻骑兵灵活机动、擅长骑射的优势,派兵四处游击,用弓箭袭扰,或者是从四面进攻,扰乱敌人的心神,一旦整个阵型被打乱,原本无懈可击的重骑兵就如同一头巨兽困在网中,反应迟钝、行动缓慢等劣势就暴露无遗了。不过幸好对方似乎也是一个脓包,并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是中规中矩的打着正面战,风雨相信用不了多久,西方骑士必胜。 果然不出风雨所料,这支骑兵很快就显出了溃败的征兆,逐步向后撤退。刚刚被刺客袭击而憋了一肚子气的骑士呼啸着,叫喊着,穿着笨重的盔甲向前追击。 风雨眼神一跳,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的确不错,对方的指挥官绝对不是白痴,而他风大将军的霉运也绝对的依旧缠绕在身。 得意忘形的骑士因为进攻而使得自己严整的队形变得三乱无章,机动灵活的东方骑兵迅速穿插包割,从侧面、从背面、从四面八方不断的进攻,使得动作缓慢笨重的西方骑士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这一仗,主张严整、紧密,正面作战,以力取胜的西方战法,在讲究灵活、机动,四面出击,以智取胜的东方战略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由于东方骑士的近身攻击,突出的长矛一下子变成了累赘;厚实的盔甲使他们无法及时转身抗敌;沉重的分量让他们根本无法赶上东方人作战的速度;长时间的对抗迅速的消耗着他们的体力。整个战场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整个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风雨苦笑了一下,大喝一声“风雨在此!”,就欲向西北突围。 这些西方骑士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了,他不想让这些年轻的战士就这样埋骨异乡,敌人的目标无疑是自己,只要自己一走引开追兵,这些西大陆的朋友就有机会得救。 于是风雨挥剑左冲右突,无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他可不象那些西方骑士穿着如此笨重的盔甲,和呼兰人的多次交锋,使他深谙对付这些轻装骑兵的方法。 眼看就要突围成功的时候,风雨发觉两名骑兵正在围攻雪雅,由于全军被打乱了,原本受到保护的罗瑞、莉娜和雪雅都在乱军中被冲散。 风雨见状,不由略一犹豫。虽然如果把这女孩带上的话,不但会让她也很危险,而且使自己甩掉这些追兵的可能性变得更小,但是现在情势危急,如果不管的话,恐怕这个美丽的神官少女转眼就要香消玉殒。 来不及考虑太多,风雨疾驰过来,剑芒轻闪,两个骑兵迅即人头落地。 风雨将雪雅一把拉上自己的坐骑,实在是没有时间把她带到她同胞手里了,当下心中干干一笑,暗道:“不好意思,让你的神保佑你吧!”,手中却丝毫不敢怠慢,一边大声喊道:“风雨人头在此,谁人敢拿?”,一边夹马纵缰,两人一骑,疾驰而去,声尤在耳,人已无踪。 “风将军,把我放下来吧!” 雪雅坐在前面,感觉到追兵越追越近,知道是自己拖累了风雨,不由十分内疚。 “说什么废话!要死一块死!” 风雨一边拨掉后面发射来的冷箭,一边大声斥道。 事实果然不出风雨所料,那些追兵立即如影随形的跟过来,虽然雪雅身体很轻,毕竟两人一骑,增加了分量,再加上时不时的冷箭发来,更阻挠了两人的速度,使得风雨和雪雅始终无法摆脱后面的尾巴,即使想抽空把雪雅放下来都没有机会。 虽然他根本不想做什么见义勇为的白痴,但是西大陆的人本来就是因为受他连累才遭到袭击的,更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虽然雪雅个性文静,和风雨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但风雨已经把她当作朋友了,弃友求生,可不是他风雨所为。 只是这样下去的话,好像非完蛋不可! 想到这里,自觉到霉运高照的风雨,说话间自然也就没有好气了。 “要死一块死!” 风雨无心的一句话,却让雪雅感动莫名,脸颊热辣辣的滚烫,身上更是感受到了风雨怀抱的温暖。由于身份的特殊,她从小都接受着古板严苛的教育,循规蹈矩,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和差错。 初识风雨的时候,雪雅对于风雨的认识只是停留在这是一个名将的程度上,只是由于她的好朋友莉娜,还有她的国家最年轻有为的骑士赖特的极力推崇下,才对风雨产生了一些好奇,多了一些接触。 这就是打败了让自己国家损失惨重、束手无策的强国呼兰的人吗? 每当看到风雨温文尔雅的笑容,无所谓的神情,懒散的举止,实在让她无法理解这样一个怎么看都书卷气很重的家伙,怎么会在战场上统帅千军万马,决胜千里,打败了自己国家那些德高望重、身经百战的老将都无法抗衡的敌人? 直到今天,她才看到了风雨的另一面。 她看到了风雨指挥若定的摆脱了刺客的威胁,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镇定! 看到了风雨潇洒自如的征战沙场,动作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高雅!(?) 看到了风雨在生死关头还这样情深意重,这样视死如归!(?) 要死一块死! 多么简单的言语,胜过了那些无聊的社交场上自命出身高贵、实际不过是仗持父辈余荫的纨绔子弟的甜言蜜语何止千倍万倍! 她好感动,十多年波澜不惊的心中荡起了丝丝涟漪。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面对生死关头,想着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至于雪雅背后的风雨可没有雪雅那么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他现在的头很疼。 刚才由于夜色朦胧,再加上慌不择路,他很快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很愚蠢的错误:——居然朝山上逃跑,实在是自寻死路。 可惜,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要想掉头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逍遥遗墨 当所有的激情都化作过去,当所有的风暴都归于平静之后,唯有那一点的猩红,无声的控诉着曾经的事实。 风雨和雪雅都默默相对,无声的尴尬充溢在两人之间,初尝**的甜蜜和面对现实的沉重使得这两个虽然聪明绝顶、然而毫无经验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一场甜蜜的错误,这是一次忘情的游戏。 是老天的恶作剧,是历史的大玩笑。 风雨自从喝了晓兰敬的那杯酒之后,这些天来他虽然感到身体有些不对,但是凭借深厚的功力始终压制着,然而阴差阳错,由于受伤和疲惫,使得风雨如今终于抑制不住毒瘾的发作,在这个洞穴中发生了令两人一生甜蜜又一生痛苦的事情。 想起那般消魂蚀骨滋味,实在令人回味,但是理智告诉他必须忘掉这一切。早在初识雪雅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个女孩的不同寻常,虽然他不知道雪雅的真实身份,也无心知道,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决不简单;而自己和李氏家族的联姻也同样不容破坏,背负着各自家国重任的双方,恐怕一旦出了这个洞穴,就会天各一方吧! 雪雅也同样困惑和惆怅,心里明白这一夜的风情,只能是永久的记忆,身份的束缚使得这段恋情恐怕尚未开始就得终结。 为了掩饰失落与尴尬,雪雅把目光移走到洞穴的四壁,突然间发现在洞穴的内端,有一处可容一人行走的通道,不由“咦”的一声。 风雨顺着雪雅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这一个所在,大概是刚才风雨挥动掌力震开的,通道的另一端通往深幽的未知。 如果是在平时,两人都不会作如此无聊的探险之举,然而为了冲淡现今无言的难堪,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决定一探究竟。 令风雨和雪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通道的后面居然别有一番天地,赫然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帝王行宫,整洁的石壁为床,光滑的碧玉为几,昂贵的紫檀作书柜,宽敞的大厅、潺潺的温泉,还有一面铜镜放置在案前,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里曾经有过人烟。 “啊!这是什么!” 雪雅眼尖,指着案上的一个铜盒问道。 “小心!” 风雨一把拉开雪雅,然后小心打开铜盒,这才发现根本没有机关,里面置放着一卷竹简。 雪雅“扑哧”一笑,说道:“风大将军怎么变得如此谨慎?” “哼,我还不是担心你受伤!” 受到嘲笑的风雨回了一句之后,立即后悔,两人刚才尴尬的气氛重新回来了。 过了半响,风雨才干笑了一声,说道:“看看这竹简上写着什么!” 说着摊开竹简看了起来,只见这竹简上写着:“余一生纵横,万千军民、滚滚铁骑,为余棋子;神州圣龙、草原大漠,任余摆弄,遇弱则力杀,逢强则智取,号令江湖、遥控庙堂,虽霸主贤王亦不能及也。 然而英雄亦有落寞时,再有通天之功,百年之后亦难免尘土,万念俱灰之下,特选此地为余终老之所。每逢夜间寂寞,抚慰生平,不由感慨万千,特将余一生之谋略兵法记录于此,附有余少年游历诸大陆之风土人情、山河地形,放置于左上第三只匣中,望有缘人得之,开创伟业,兴我圣龙! 逍遥笔圣龙历296年七月初八夜” 风雨初看时笑着道:“好大的口气!”不料越看越心惊,原先随意的面容也严肃了起来。 雪雅看到风雨脸色有异,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这竹简上写着什么?” 风雨用力揉了揉脸,方才把竹简的内容解释给雪雅听。 “这个逍遥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的口气?” 雪雅好奇地问道,她来圣龙之前,曾经仔细阅读过圣龙的史书和文籍,从来就没有听到过逍遥此人,所以看见风雨如此严肃的神情,不由十分好奇。 “他不是人,是神!” 风雨悠悠的说道,严肃的口吻中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相反带着无限的景仰,与他以往嬉笑怒骂中点评历代英雄的作风大不相同。 只听风雨继续说道:“在圣龙的历史上曾经遭遇过一次大灾难,这次灾难使得圣龙遭受了外敌的入侵,差点亡国;还产生了近两百年的分裂与割据,直到圣光武帝的出现,方才重新统一;目前圣龙虽然以圣太祖建国为历法的元年,但是皇帝的排行却从圣光武帝开始,其原因就始于这场灾难!而力挽狂澜、拯救圣龙的大英雄就是这位逍遥前辈!” “你说的是当年提丁可汗的入侵吧?可是我在史书上并没有看见过逍遥这个名字啊!” 雪雅对于自己圣龙方面的历史知识很自信,迅速提出了疑问。 “仗义每多屠狗辈!位卑岂敢忘国忧?圣龙能够拥有如此辉煌的历史,靠的可不是那些钟鼎玉食、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而是那些千金一诺、慷慨赴义的仁人义士!” 风雨大笑着纠正道:“逍遥就是这些匹夫屠狗辈的领袖!他十五岁继承家族的权力,经过三年的韬光养晦之后,发动反击一举成为江湖的大龙头。 后来,他率领江湖群豪粉碎东瀛武士的阴谋,废除昏庸无能的暴君,击退提丁可汗的入侵,势力之大、声望之隆,岂是那些帝王将相所能及?” “提丁可汗?是他打败了这个魔头?” 雪雅急忙地问道,这个号称为“天神之鞭”的大魔头令西大陆闻之色变,他统一大草原,挥兵西征,所过之处千里无人烟,灭国何止百余,杀得西大陆血流成河,短短三年间就有十七位国王阵亡,三十多个国家消失,教廷圣地也被一把火烧得精光,最强大的大秦帝国因此而崩溃。幸好这个魔头掠杀了一阵就回去了,饶是如此,西大陆各国合力用了三十多年,才乘着这个魔头东征圣龙兵败身亡的机会,打败了他在西大陆的代理人,恢复了圣教。 正是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所以西大陆对于呼兰大可汗这个简直是提丁第二的人物十分忌惮,这才派人来圣龙搞联盟。 所以当雪雅听说这个逍遥居然是打败提丁可汗的人时,大为吃惊。 “不错!” 风雨对于这位前辈极为敬仰,自豪的说道:“当年‘天神之鞭’提丁所向披靡,但是碰到了‘四海银狐’逍遥之后,就连战连败,不得不甘拜下风! 逍遥一生智谋冠绝天下,虽未加冕,却远胜于那些帝王,号称地下之皇!正是在他之后,天池剑宗才拥有今日的地位和威望。帝王皆粪土,名利似浮云。超然红尘外,挥剑我自豪!——这首诗就是对他老人家的最好写照!” 听到风雨如此推崇逍遥,雪雅也不禁满心憧憬。 …… 风雨恭谨的取下逍遥所提到的匣子,打开一看,发现所有的文字都记载在丝帛之上,一共有三篇,分别是:谋略篇,兵法篇,机关篇和地形篇。 上来就开宗明义,写着:“身为君王,必须驾驭权术的孤舟,行驶于欲望的汪洋,扬起理智的云帆,掌握无情的利剑,劈开阴谋的雾霭,迎接利益的风暴,忍受孤独、品尝寂寞,在尸骨和血泪中捍卫权杖与皇冠,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四个字:天下为重!” 这段话令风雨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在谋略篇中,注重的是帝王之术,极力推崇昔日的法家学说,认为儒生误国,对内应在圣龙推广尚武的精神,以法治国、盛世重典,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即使贵为天子也决不例外,一切于国家不利者虽世代公侯亦坚决剪除;对外则不择手段,一切以达到目的、振兴国家为先决条件,抛弃所有的仁义道德,在战争与外交中无所不用其及,吞并小国、削弱强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些都犹如说到了风雨的心坎之中,一边看这一便情不自禁的拍案叫好,真是恨不得早活数百年拜见这位传奇人物。 在兵法篇中,除了提到各种排兵布阵之外,还详细的讲了东、西方各种兵种的相生相克之道,令人耳目一新,虽然事隔百年,但是依然颇多借鉴。 机关篇风雨并不感兴趣,搁置一边直接去看地形篇,一看之下,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这位逍遥前辈当年显然到过很多地方,东、西大陆,炙大陆都有着最为详尽的描写。最让风雨感到钦佩的是,文中还提到了新大陆。要知道新大陆的发现不过是近百年的时间,在逍遥的那个年代并不知晓遥远的汪洋之外,还有这样一块土壤。但是从这篇地形图,显而易见,逍遥到过那里,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块土地的来龙去脉,但是所写的当地的风土人情无疑是新大陆,而所作的推测离事实虽不中亦不远矣! 雪雅看着风雨这般的如痴如醉,心头不由掠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希望能够摆脱这种讨厌的感觉,于是催促起风雨。 风雨恋恋不舍的把文章放下,小心翼翼的置入匣中,然后恭恭谨谨的俯首三拜,方才把书匣拿起,和雪雅继续朝里面探索。 返回凉城 逍遥的居处显然极大,放置着各种珠宝美玉、文献典籍,以及神兵利器。不过这些对于风雨和雪雅而言,根本不在意。 道路逐渐朝上,慢慢地看到了曙光,雪雅突然心中一痛,不由放缓了脚步。 风雨回头一看,直到雪雅的想法,也暗暗叹了一口气,迎着雪雅娜脉脉含情的目光,风雨一把将佳人搂入了怀中,两人紧紧相偎,疯狂的热吻,似乎要将一生的激情在这瞬间喷发。 …… 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离开逍遥的故居,走出洞穴,爬上山顶时,发觉赖特等人正在漫山遍野的找寻两人,劫后余生,自然是格外高兴。 魔法师莉娜更是大叫着一把抱住了雪雅,两个少女相拥哭了起来。 “殿……神官大人,安全无恙,真是太好了!” 西大陆的使者罗瑞激动之余,也有点张口结舌。 风雨和赖特一交谈,才知道虽然昨夜这场战斗很激烈,损伤惨重,但是幸亏风雨及时引开追兵,所以罗瑞、莉娜、赖特等重要的成员都安然无恙,风雨也就放心了。 这个时候,却见赖特向风雨引见一个圣龙的将领,风雨不由得大为奇怪。 “末将皇甫建柯,参见风侯爷!” “皇甫建柯?”风雨看了这个将领一眼。 “末将奉了皇甫家主和梅文俊将军之命,特来护送侯爷返回风雨军!不料晚来一步,让侯爷受惊了,幸好侯爷贵人天佑,否则某将真的是万死莫辞了!” “噢!”风雨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这家伙万死不万死,与他无关;另外梅文俊也就罢了,如果是皇甫嵩这家伙派出的人,那就得好好提防了。 这个时候,赖特在一旁解释道:“昨晚幸亏这位皇甫将军施以援手,否则虽然大部分追兵被你引去,剩下的人马也够我们头疼的!” “多谢皇甫将军了!” 风雨只好向这家伙道谢了一声。 “不敢不敢,这是小将该做的!” 那家伙倒是老实不客气,神秘兮兮的说道:“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事无不可对人言,如果皇甫将军不方便的话,不说也罢!” 风雨冷冷的回答道,他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的家伙很有戒心,毕竟皇甫嵩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了。 “不,不,侯爷误会了!” 那家伙连忙摇手,说道:“其实这里说也不放,不知道这两天侯爷身体是否有不适?” “你这话什么意思?” 风雨“霍”的盯住了皇甫建柯,双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杀意。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皇甫建柯不由双腿发软,冷汗直流,当下急忙解释道:“侯爷有所不知,家主听到消息说高战一系欲图剪除侯爷,特意安排在御宴的时候,向侯爷下毒。家主命小的通知侯爷一声。” “请代我向皇甫大人致谢!不过在下目前吃好睡好,没什么不适的!” 风雨不动神色的说道,虽然他早就非常怀疑那杯酒有问题了,尤其是经过昨夜之后,更是几乎作了确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流露,而且他也想不通皇甫家族突然间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关心,要知道论起利害冲突,风雨军和皇甫家族之间是最严重的,天知道这是不是挑拨离间之计。 “没有最好,没有最好!” 皇甫建柯干干的应道,接着又说道:“家主特让小的给侯爷带了一瓶疗毒的良药,请侯爷受下!” “那就多谢皇甫大人了!” 风雨随手放入了怀中,按照他的心意干脆扔了了事,不过现在不能和皇甫家族闹得太僵,至少还得靠这支军队护送他回凉城呢! 皇甫建柯心事重重的跟着风雨下了山,皇甫嵩给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药已经给了风雨,如果上次的药效还在的话,风雨最终必然受到皇甫家族的控制。 不过事情真的那么顺利吗? 皇甫建柯不能确定。风雨的出逃,打乱了皇甫嵩的全盘计划,这个药效是否还在,实在是一个未知。 同时皇甫建柯想到了风雨刚才的眼神,这大概就是霸主的威势吧!这样的人物会如此轻易的被皇甫家族控制吗? 皇甫建柯怀疑。 他正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这次他带来了三千军马,就是做好了各种准备,现在要他决策的是:到底实施第一套方案,把风雨送回风雨军中呢?还是乘此机会杀了风雨或者把风雨绑回皇甫家族的势力范围?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犹豫了,因为山下正站立着一个翩翩仙子。 风雨也是一愣,没想到袁紫烟居然会孤身一人前来,当下朗声问道:“仙子莫非也对风雨的人头感兴趣?” 袁紫烟叹了一口气说道:“风侯爷说笑了,如果要让侯爷回圣京的话,来的就不是紫烟,而是家师了。不过听侯爷语气,看来是铁定了心不会回去啰?” “不错!” 袁紫烟幽幽的说道:“果然不出家师所料。家师看了侯爷的隐退信之后,深明侯爷的苦心,特命紫烟向侯爷问候。既然侯爷真的这么不想会圣京,紫烟就来护送侯爷一程,如今大内的追兵已被紫烟打发了,林将军那里也被紫烟说服,侯爷此次返回风雨军中,已无阻碍!” “多谢仙子!” 风雨对于白飞云所谓的深受感动云云是半个字都不相信,只是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使得天池剑宗改弦更张,对自己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莫名其妙之下,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侯爷,难道你没听说京城发生的事情……” 袁紫烟又问了一句。 “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风雨是一头雾水。 “算了,”袁紫烟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道:“祸福皆有天注定,家师已经不想再管这红尘俗事了,他要紫烟转告侯爷一句:富贵莫忘天下黎民,得志须记江山社稷!” “风雨一定谨记教诲!” 风雨庄重的说道。 “好了,紫烟也不敢打扰侯爷与朋友道别了!” 说着,袁紫烟调皮的孥了孥嘴。 风雨转身望去,只见西大陆的使团都已经整装就绪——有了天池剑宗和皇甫世家的护送,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万里迢迢而来,却有这么多人死在了异乡,相信他们现在的心情是非常急于归国的。空地上只有雪雅停留在近前,傻瓜也看得出来是准备和风雨话别。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风雨心中一酸,缓缓的上前。所有的人都知趣的避开,唯一没有搞清状况的莉娜也被罗瑞拖走了。 “留下吧!” 很久,风雨方才低声说道。 “不行!” 雪雅的娇躯微微一颤,终于还是掉头而去。 两人之间的千言万语化作了这两句冰冷的对话,从此海角天涯,再次相逢的时候,已经是数年之后,时过境迁了。 …… 风雨在皇甫家族军队的簇拥和袁紫烟的护送下,稳稳当当的朝凉城进发。由于天池剑宗的待剑传人在一旁,皇甫建柯倒也不用再费神考虑什么行动方案了,他可不想冒险。 当看见凉城城塔的时候,皇甫建柯和袁紫烟都不约而同的告辞了。风雨催动坐骑,向他的城池,他的军队,他的百姓驰去! 作者语:风雨的逃往历程就到此为止了,本想写一个完整而短暂的艳遇,但是实在不想这么写下去了,因为这本征战天下的主旨是“征战”——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更重要的是权谋、政治方面的角逐,实在没有兴趣写那些英俊神武的男主角和美丽多情的女主角历尽艰难万苦,从此王子和公主…… 在征战中的爱情应该为权力、政治和阴谋服务,所以后面的文章我将逐步改变风格,一方面是应大家的要求,多写一些爱情,但另一方面这种爱情将随着政治斗争而展开,目前初步设想的几个情感纠纷(注意不完全是爱情)如下:首先是李中慧、欧静同风雨之间的爱情,这里面将牵扯到风雨军的法家权术派同王道清流派的权力斗争和政见分歧,同时也是无忧谷和李氏家族在利用风雨军实现各自治国理念中的冲突。 其次,在风雨巩固西北后,将开始渗透到武林,则风雨和袁紫烟的纠纷就成了代表着传统的天池剑宗和决心统和全民族力量进行扩张的风雨之间冲突的缩影。——老子看那些名门正派就是不顺眼,尤其是大唐中的那个什么仙子,有同样觉得不解气的朋友可以在这里大大的出一口闷气,风雨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打倒他们! 卓静雯是否要牵扯进来还没想好,不过日后云明月在李中慧和风雨之间的出现则牵扯出风雨军同风云世家、风雨和风雪、风云世家同新风云世家的矛盾冲突,乃至风雨政治、军事继承人的争夺。 至于如今写了的雪雅,由于雨过天晴很懒,不想多改了,准备让她在风雨西征时出现,再做一个了结,在这里想征求的意见是:她出现的身份应该是:a、无忧无虑的公主;b、抗击风雨的民族英雄的妻子(女儿/妹妹);c、宗教的圣女;d、亡国之君的皇后;e、复仇的女神;f、其他希望喜欢征战的朋友能够提供意见,雨过天晴也努力不把风雨和雪雅的结局写成什么魔王抢走了公主、公主感化了魔王、公主为了人民而甘愿牺牲等等的老套。以上有些已经开始写了,有些正在设想中,希望大家看看这样的设想是否可以? 江山美人 “风将军回来了!” “风侯回来了!” 知道风雨回来的消息后,人们奔走相传,秋里等风雨军的将领们接到消息之后,迅速出城相迎。 看到将士们如此热烈的欢迎自己,风雨暗暗送了一口气。在圣京的时候,李中慧提醒自己风雨军的隐忧时,指出秋里、白起各自拥兵据地,陈良与高战一系关系密切,不能不防。虽然风雨当时并不以为意,但是越临近凉城的时候,他的心越忐忑,在掌握大权之后,风雨越来越意识到,面对权力和利益,还能够保持自我的话,实在太难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风雨在千军万马的簇拥下,来到了凉城。 百姓夹道欢迎,争相一睹这位传奇将军的风采! 三军欢呼雀跃,庆贺自己的统帅重新归队! 秋里和风雨双手紧握,兄弟之间的生死与共、祸福同当的真情一览无遗,曾经的猜疑和不信任烟消云散。 朱大寿、陈良、魏廖都环绕在风雨身边,争相拥抱自己的战友。 费全躲在人群的后面暗暗叹了一声,明白秋里浪费了一次好机会。秋里太重义了,所以他做不到真正的心狠手辣;秋里太自负了,以至于他不屑于乘人之危。可惜这一切都注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也许,风雨的确是比秋里更适合做神,只可惜自己却把注都押在了秋里身上。 李中慧默默地在府中等候风雨,她先一步离开圣京,并在沿途吸引圣京方面的主意,为风雨引开了不少敌人。风雨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摆脱了追兵,还正确的选择了前往凉城,两人的意见再一次不谋而合! 她没有出迎风雨,此时的风雨属于他的战友,他的军队,他的百姓。她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他的归来。 …… “广陵帝遇刺,楚雨墨大人护驾捐躯!” 这个消息让回到凉城的风雨有点目瞪口呆。由于萧剑秋的刻意封锁消息,再加上这两天风雨一心赶路,所以直到魏廖在风雨召集众将开会时上前禀报,风雨方才知晓。 广陵帝当然不是自己刺杀的,但是这个黑锅却大有可能让自己背了。 天下的形势总是在人们的掌控之外发展,萧剑秋拥有着铲除风雨军不容置疑的借口,而且如果乘机让那个倒霉的皇帝驾崩,更有利于他辅政王。风雨感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甚至比留在圣京还危险。 原本辞官挂印,给双方留下后退台阶的方法,如今在讨伐轼君者的口号下,已经不再像当初预计的那么有效了,历史的轨道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岔口。 唯一的希望是说服萧剑秋和自己同盟,毕竟当前圣龙面临的隐患实在太多了,如果用利益和实力使萧剑秋明白合则两利、分则俱损的话,事情还有可能转机。 “我去圣京!” 李中慧的言语中透露出坚定。 风雨一扬眉,想要出言阻止,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广陵帝的遇刺绝对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所带来的影响极其重大,以至于风雨原先部署的安排全部被打乱了。 如今,萧剑秋完全可以不顾一切的进攻风雨军——如果他愿意的话,背负了行刺圣驾之名的风雨军将处于四面楚歌之中。不过萧剑秋并没有马上公布广陵帝遇刺的消息,说明双方还有和解的余地。要想摆脱这一困局,就只有向萧剑秋做出让步和保证,促使萧剑秋打消这个念头,使他相信风雨军在短期内不会产生重大威胁,把风雨军作为一个盟友而非敌人。 而达到这一目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派遣人质。 人质! 真是一个古老的名词,在古往今来的政治斗争中,为了打开僵局、缔结盟约、获得喘息之机,无数帝王将相都曾经采取过这样的方式,用自己身边的至亲家人来表达己方的诚心,换取对方的信任,人质的本身就意味着牺牲,是权力斗争中摆弄的棋子,当时局变化之际,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弃子。 “悔教生在帝王家!”的名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弱国为了躲避眼前的危险、强国为了获得暂时的休整、势均力敌的双方为了表达和好的诚意,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这样的方式,处于危难中的风雨军,今天也不得不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 李中慧则是最合适的人选。 风雨并没有血缘亲人在身边,其他所有的部属都不够资格完成这一任务,除了李中慧。不管当事双方的意愿如何,李氏家族和风雨军的联姻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李中慧的安危不但代表着风雨军的脸面,还代表着实力强大、对风雨军影响深远的李氏家族的利益,用李中慧当作人质,方能表达风雨的最大诚意。 更重要的是使用人质化解危机,目前只是风雨军一厢情愿的想法,李中慧此去的任务还在于说服萧剑秋打消利用此次机会铲除风雨军——毕竟当今圣龙危机四伏,萧剑秋要动风雨军的话,还是需要权衡利弊的。但要完成这个说客的任务,必须身份高贵且大智大勇,除李中慧还有何人? “中慧!” 良久,风雨才走上前,轻轻的搂住李中慧的双肩,却无法说一句话。 李中慧此行的危险实在不可预测,万一萧剑秋已经下定决心铲除风雨军的话,那就无疑是羊入虎口;即使萧剑秋尚未最终决定,如果李中慧不能够成功说服萧剑秋的话,最好的结局也是囚禁。一个女孩子居然要肩负如此的重任,深入虎狼之穴,面对不可测的危险,真是太难为她了! 如果他风雨只是风雨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女人来承担如此重的责任、面临如此大的危险的;可惜他是风雨,风雨军的风雨,他的一切决定都必须以风雨军的利益为重,必要的时候,别说是牺牲一个女人,就是牺牲十万、百万人的性命也得在所不惜。 这时候的风雨,想起了在山洞中看到的逍遥的留言:身为君王,必须驾驭权术的孤舟,行驶于欲望的汪洋,扬起理智的云帆,掌握无情的利剑,劈开阴谋的雾霭,迎接利益的风暴,忍受孤独、品尝寂寞,在尸骨和血泪中捍卫权杖与皇冠,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四个字:天下为重! 天下为重! 风雨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正十分关切得盯着自己的李中慧,伸手拂了拂她鬓角散乱的发丝,千言万语终于化作了一个词:“保重!” “保重!” 李中慧听到了这两个字也吁了一口气,原本心中充满着的矛盾终于化解于无形。 她希望风雨留住自己,希望风雨能够在乎自己、紧张自己、保护自己,但是如果风雨真的这样做了,她又会感到失望。因为她李中慧选中的人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深谋远虑、理智现实的铁血君王,而不是那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懦弱之人,只有这样才配征服天下,才配她李中慧作出如此的投资! 两种不同的感情在李中慧的心中交织纠缠,无法化解。 保重这两个简单的字,却满足了李中慧所有的愿望。 在这一声保重中,她听出了风雨对她的关切和紧张,她感到幸福! 在这一声保重中,她体会了风雨对利益的决断和对私情的割舍,她感到满意! 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思绪,都化作了简单的行动,李中慧“吱咛”一声投入了风雨的怀抱,两个足以令世界颤栗的年轻人,此时此刻就如同所有陷入爱河的情侣一般,沉浸在甜蜜的拥抱中。 没有空间的束缚,无法感受时间的流逝,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存在于真空之中。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有的只是心灵的碰撞。 无声也无息,寂静中可以感觉激情的跳动。 风雨军的将领们知趣的离开,无论对于两人的联姻赞成与否,面对此情此景,唯一相同的行动是为这两个即将分离的男女留下告别的时空。 当两人终于从情感的喷射中恢复了昔日的理智时,生命的契约也已经庄重的达成。 风雨目送着伊人的离去,前方是刀光剑影、急流暗礁,自己所能够做的就是励精图治,迅速壮大自己的实力,早日迎回佳人。 李中慧幸福的离去,耳畔萦绕的是风雨的承诺——永世相守! 凉城会议 风雨回到了凉城之后,立刻召集了风雨军重要的将领和官员,对于风雨军的军政建设展开讨论,后世称为“凉城会议”。 坐在左首的是李淳。 风雨履行了对于李中慧的承诺,李氏家族接管了凉城的治理权。同时由于在这次是否支持风雨的争论中,李氏家族内部产生了两种不同的意见,所以风雨回到凉城后,立即以鲜明的态度支持著亲风雨派,加强了同李氏家族的权力同盟。 对于李淳而言,由于女儿的坚持,他已经别无选择的踏上风雨军这驾战车了,在帮助风雨逃离圣京之后,李氏家族的总部也迅速撤到了凉城,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接管凉城的行政事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萧剑秋可能的报复,同时更为了统一家族的态度。 虽然很担心女儿的安危,但是也知道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是继续女儿的方案,踏实的开展工作,稳固李氏家族在风雨军的地位,在帮助风雨军的成长的同时,发展壮大李氏家族的力量。 在李淳的对面是秋里。 由于风雨辞去了朝廷的一切职务,所以这个冷酷而好色的男人现在是凉城名义上的最高首脑。 这位同风雨一起创建秋风兵团,参与了风雨军早期几乎所有的战役,同时指挥了凉、夏决战,击毙呼兰两位大将:哥舒行文、哈里哧,击溃数十万呼兰军,取得圣龙同呼兰之间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次大捷的名将,并没有乘风雨危难之际夺权,而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了风雨的这一边,做一个站在神后面的人。 在多年后风雨回忆起当年的战友时,始终把秋里称为我的兄弟,认为在风雨军的成长过程中,秋里毫无疑问建功最伟;而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俨然是风雨在军中的化身,代理指挥著各大军团的协同作战。 此时的李淳和秋里,无形中成为了文官和武将的领袖。 在李淳的下首分别是:魏廖,高凤阳,耶律楚昭等文官,在秋里的旁边是洛信、陈良、耶律明雄、朱大寿等身经百战的将领。 “风雨请各位来是想集思广益,共同为风雨军的未来出谋划策!我风雨军建军不到半年,历经伦玉关大战、锦州解围战和凉、夏决战这三大战役,每一仗都是惊天地、泣鬼神,扬我军威,振我国威! 经过这么多的血战,牺牲了这么多优秀的将士,才使得我们风雨军有了立足之地。我们建立风雨军的目的很单纯,是为了保家卫国,可是目前朝廷内外有人看不起我们,说我们出身贫寒,不配做朝廷的命官,想方设法的要消灭我们,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不能不说风雨是一个很好的煽动者,此言一出,立即让那些武将“哇哇”的跳将起来,尤其是洛信,更是捋起了袖子,大叫道:“奶奶个雄,这些龟孙子靠老子保住了狗命,现在就想算计起老子们来,反了反了!老大,下命令吧!兄弟们杀到京城去,把那个兔崽子皇帝拉下来,把那些龟孙子、龟儿子统统的宰了!老大你来做皇帝,兄弟们当宰相、将军,大碗肉大口酒的痛快,省得受那些鸟气!” “对,对!” 身边的将领们纷纷附和,大有一声令下,就操家伙造反的意图。 风雨很满意自己营造的效果,不过还是挥了挥手,让这些莽夫武人安静下来。权力斗争可不是这些家伙懂得的,适当的把他们的情绪调动起来就可以了,闹得太过分,可就得让旁边的那些文官看笑话了。 于是风雨继续说道:“胡说什么!我们风雨军的存在是为了国家社稷,哪有你们这样做法的?当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咱们也不能让人骑在头上。但是这不能凭意气用事,靠的是实力! 天下是靠刀枪打出来的,但是治理天下需要的是学问。风雨军打仗是没得说的,大家都不是孬种,但是没有了粮草,没有了兵器,没有了百姓的支持,你们还怎么打仗? 所以我请大家来,就是商量著怎么把凉城治理的更好。这个世界强者为尊,等我们风雨军足够强大了,才能够保卫我们的荣誉,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尊严!现在就请大家畅所欲言,献计献策吧!” 一阵沈默之后。魏廖首先发言道:“当前风雨军的当务之急在于整顿全军。 首先应该让白起将军即日率军放弃伦玉关回凉城,或者我军迅速会伦玉关,避免因为两军分离而各执其政,对于军中隐隐形成的青龙派、秋风派予以坚决取缔;其次,微臣建议派驻血衣卫于各军之中担任监军,避免各位将领权力过大、拥兵自重;再次,建立统一的审查系统,监控行政官员,严禁军商勾结。” 一石激起千成浪,魏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让所有的人咬牙切齿,一些火爆的将领甚至拔出了刀剑,洛信更是一把抓起了魏廖的衣襟挥起老拳,幸好被陈良所阻止。 那些文官也没有人站在他的一边,监控行政官员,严禁军商勾结,这些无一不是针对文官而来,一下子就把他们的发财之道给堵死了,当然也是对魏廖恨之入骨。不过这些家伙比那些武将有头脑,一方面他们自持身份,不愿有辱斯文;另一方面有些脑子活络的家伙也是顾忌魏廖的这番话会不会是在风雨的授意下讲的,故而或者是用杀人的眼神盯著魏廖,或者文绉绉的、摇头晃脑的引经据典来反对。 不过魏廖却是一幅无所谓的态度,话说完了以后,就把眼睛闭了起来,对于周围因他而起的混乱,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风雨斜靠在太师椅上,狠狠地瞪了魏廖一眼,有些啼笑皆非。 虽然这家伙提出的建议绝对是风雨内心想做的,但绝对是万万不能做的。 首先凉城和伦玉关的军事调动在目前的情势下,根本无法进行,否则铁定引来一场战争。 其次,派血衣卫进入军中担任监军,不仅会引起将领们的反弹,而且还会削弱军队的战斗力。 同时风雨对于军中的派系是即头疼、又欢喜。帝王之术的要点在于平衡,军队产生派系,从某种程度上讲,可以更方便自己对于军队的控制,而且可以在将领中形成有利的竞争,提高军队的效率和战斗力,所以只要不危及他风雨对军队的领导和不因为内耗而削弱军队的战力,风雨并不是很在意这种派系的存在。 最后,对于监控行政官员和取缔军商勾结,当然要进行,但是应该是有限度的、低调的进行。除掉一批过于贪焚的文官也就罢了,如果不让那些刀口上舔血的将士在打胜仗后发财,以后谁还肯卖命?即使那些文官,适当的小动作也应该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水至清则无鱼,对于玩的过火的家伙予以取缔是应该的,但是如果把整个行政系统都变成了军营,用不了几天,风雨军的财政就得破产,所有的商人都不会再有兴趣和风雨军合作了。而且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如果真的按照魏廖的方法进行,像高凤阳这样的奸商、李淳这样的财阀都成为了当诛之列,太过于苛刻的话,就无法真正的引入人才。 对于魏廖之所以这样做,风雨很清楚,这些话题出自魏廖这个秘密系统的首领之口,即使不被风雨采纳,也必然让那些文官武将有所触动,有所收敛,不至于做的过火。使得风雨可以在目前还不方便对全军进行大手术的情况下,把一些不得不默许其存在,但是又必须注意控制的事情,收缩在危害最小的程度上。 此外,风雨也确实需要魏廖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情,身为血衣卫的统领当然会拥有很大的特权,但同时也应该让其他系统予以排斥,形成权力的平衡,说穿了,风雨需要的是一个得罪了所有的人,只对他一个人负责的官员,魏廖正是在忠实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所以在风雨多姿多彩的一生中,魏廖始终都是风雨背后的一条猎犬,以冷酷和怀疑的目光紧盯著每一个人,捍卫著风雨的权力。 可是他在此时此地提出,把局面搞得如此乱糟糟,大违自己集思广益、建设凉城的初衷,这不能不让风雨恨得咬牙。 一旁的李淳看了看如此的情景,不由有些感叹,这些话实在是道出了风雨军的隐忧,但如此犯众怒的行为,也只有魏廖这家伙敢做。风雨军的成长太快了,在留下辉煌和神奇的同时,也隐藏了不少的后患。其中最令人忧心的是军中的派系。 在夺取伦玉关之后,身为原伦玉关守将的白起在组建风雨军时,起了很大的作用,一方面他在军中本就有著很高的声望,另一方面白起原先的许多部属加入了风雨军,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官成为了风雨军的中坚,促使风雨军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于是在风雨军中出现这样的情况:高层的将领多半都是在建立秋风兵团时就跟随在风雨身边的,而中下层军官却有相当一部分是白起的旧部或者伦玉关后加入的,当风雨军分兵伦玉关和凉城之后,这种矛盾就开始暴露出来了。秋风兵团的老人认为白起会有异心,而且常常摆老资格;青龙派的人则看不起这些原本最多也不过是百夫长的家伙,认为在军事上自己是专家,白起将军受到了小人排斥,尤其不服的是居然让白起镇守伦玉关,而让原本只是一个百夫长的秋里指挥大决战。 同时高凤阳为首的军商派与自己这一边的财阀派也在一些具体的事务上各自为政,而耶律部族、魏廖、各级将领也各自拥有自己的亲信。 虽然彼此间的斗争还不至于很激烈,但如果换了一个差一点的统帅,恐怕早就导致全军散伙了。可是风雨却不但不平息这种矛盾,反而巧妙的行使平衡术,进一步的增强自己的权威,在当前如此微妙的局势下整个风雨军依然能够效忠风雨就是最好的明证。秋里虽然掌握大军,但是风雨一至,就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最高统帅,道理也在于此。但风雨啊风雨,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玩火的游戏,如果不能处理妥当的话,后患无穷。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卫士进来报告:“无忧谷主欧静小姐从伦玉关抵达凉城!” 风雨“啊”了一声,欧静的到来真的很是时候,不仅解了这个围,而且还带来了伦玉关方面的态度,对于风雨军的发展至关重要。 当下大声道:“快快相迎!” 集思广益 当后人回过头来整理这段历史的时候,不得不为历史的顽皮与幽默而咂舌。 就在李中慧离开凉城重返圣京的同时,一驾马车载著另一位能干的少女抱著类似的目的从伦玉关来到了凉城。 在风雨军的崛起阶段,有两个人的作用甚至比风雨还大。 一个是白起,他用自己在军中的崇高威望,聚拢了人心,同时也给风雨军输入了能征善战的中坚力量,在很大程度上,为风雨军的辉煌神话奠定了基础。 另一个则是欧静,无忧谷所收容的大批才华横溢但是却不为圣龙宫廷所容的能人异士,在伦玉关打下之后,迅速接管了城中的行政系统,使得这座天下名关立即投入了高速有效的运作之中。同时,欧静是一个温柔、坚强而又体贴的女孩,在她的身上有著东方女性的一切优点,不同于李中慧的积极参政,她总是在战后亲自照料伤员,安慰受损的居民,用这些行动来默默支持著风雨军,这使她成为了军民心中的女神。 由于欧静在军中的影响不下于李中慧,而受欢迎程度则远在李中慧之上,所以后世的史学家甚至产生了如果风雨和欧静在一起的话历史会怎样发展的争论。 ※※※ 当听说欧静的到来,各派人马都停止了喧哗,随著风雨出迎。一方面是欧静带来了伦玉关方面的动向,另一方面大家也是发自内心的欢迎这位军中女神的到来。 对于欧静的到来,风雨心念电转之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白起啊,白起,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这样想著的风雨,虽然对于这种自己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有些疲惫,但是无法否认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欧静对于伦玉关的意义犹如李中慧对于风雨军一般的重要,她是白起的救命恩人,无忧谷又实际控制著伦玉关的行政事务,所以欧静此次前来,虽然谈不上是做人质,但从某种程度上也是白起向自己表明忠心的方式。 果然不出风雨所料,欧静带来了伦玉关的两个消息,一是白起打退了燕字世家的一次军事挑衅,这场战斗中,风雨在凉、夏决战前,调拨给白起的那一万骑兵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有著如此坚固的防御工事,再加上一支精锐的机动力量,相信无论谁都会在打伦玉关的主意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第二个消息是白起通过欧静向风雨再次表达了不忘当初的圣龙血誓,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从而至少在目前,风雨军消除了内部分裂的危险。 对于这些消息,风雨的心情当然是大好,在一阵客套之后,又言归正传道:“欧姑娘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如何治理凉城,壮大风雨军,无忧谷人才辈出,在伦玉关就有不俗的表现,如今还请不吝赐教!” “不敢!”欧静微微施了一礼道:“妾身以为治国之道首重人才,侯爷要想治理凉城,就应该礼贤下士,广招天下英雄为侯爷所用!” “可是如何招贤纳士呢?”风雨问道。 “在凉城以西有一座孤月岚,住著与楚雨墨大人齐名的当代大儒陈善道,此人学问渊博,为人清高孤傲、淡泊名利,在士林中享有盛誉,如果侯爷能够把他招致麾下,则天下有识之士必定慕名而来!” “这恐怕太难了,此人生性狂傲,厌恶官场,要招募他实在不易!” 李淳下首的一个凉城当地官员皱眉说道,陈善道天下闻名,以前不是没有官员想招募,但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嗯,没关系,我们先礼后兵,这种人我自有办法对付,这一招千金换骨真是一个妙计,多谢欧姑娘了!” 风雨耸了耸肩说道。 欧静一愣,没想到风雨居然把陈善道比喻做马骨,用来引出千里马,虽然符合事实,不过如此形容一个如此德高望重的学者,实在是不敬,而且还不伦不类。 一边的李淳却看出风雨的意思,急忙说道:“陈善道虽然誉满海内,不过此人恃才傲物,不为君王所用,像这样的人实在不宜提倡!在下之见,应该开设纳贤馆,不论门第出身,令有司考察录用,根据才情能力委以官衔,加以厚遇!” “好!”风雨点头道。 见到风雨采纳,李淳大喜,他把突然到来的欧静视作大敌,无忧谷在伦玉关的功绩有目共睹,在军中的影响也远远大于李氏家族,如今欧静又带了大批无忧谷的人手前来,他不能不防,偏偏女儿又不在,当下只有使出十二分,显示李氏家族的能力。 于是李淳又进言道:“凉城地处西北,土地贫瘠,应该大力开发旱稻,发展农耕技术以作弥补。不过好在西北土地广袤,可以招募百姓,减免赋税,凡开垦三年以上者,将土地赠送,如此一来定能增加人口!” 风雨瞥了李淳一眼,自然知道李淳担心的是什么,暗暗好笑,面上也不点破,淡淡地说道:“虽然如此,缓不济急,目前粮食短缺的问题如何解决?” “这个,可以在通商之余注意粮食储存,以防万一。” 说到通商,高凤阳也来劲了,说道:“如今我军控制著圣龙与西域通商之关卡,应该大大的利用这一有利条件。西方急需盐铁,朝廷却加以禁运,如果能够打破夏、延两城对我军的封锁,定可牟取暴利;此外如果能够说服呼兰与我军和平相处的话,还可以将西大陆的奇珍异宝运往圣龙赚取巨额的差价。” “在下愿往呼兰充作说客!”挺身而出的是耶律楚昭,来到风雨军之后,他一直未建寸功,见到如此机会,当然不肯放过。 风雨考虑了一下,如今圣龙方面对风雨军的态度不明朗,如果和呼兰改善关系实在是太有利了。他知道如今楚云正在张仲坚身边,有这一层关系,再加上呼兰也是刚刚经过了一场内乱,双方和解的可能性非常高,当下说道:“如此就有劳耶律兄了!” ※※※ “侯爷!” 正在此时,耶律明雄也站起身说道:“西北有两大产马基地,一个是拓跋家族控制的银屯,另一个是高唐控制的青海湾,其中拓跋家族的家主与某将相交深厚,末将愿代表侯爷前往结盟,则我军战马就不用愁了!” “竟有此事!”风雨惊喜的叫了起来,这对于风雨军的发展太有利了,大笑道:“众志成城,有大家群策群力,我军定能成为天下第一军!” 受到了风雨的鼓励,气氛顿时更加活跃,大家都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风雨靠在太师椅上,倾听著大家的交谈,突然发觉秋里一直没有说话,不觉有些奇怪,笑著道:“秋大将军是凉城的主人,怎么反而无话可讲!” 秋里向风雨行了一礼道:“末将有三件事要讲: 其一,我军受到重大损伤,应该马上弥补,建议征集凉城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丁。 其二,目前西北以马氏兄弟为首的盗贼活动猖獗,应该立即派兵围剿。 其三,我军将官素质不齐,应创办军校,培养人才!” “不妥!”欧静皱眉道:“妾身对于第一条以为不妥,凉城在呼兰手中已久,更是刚刚遭受了战争之苦,理当安生养息访客,万万不能涸泽而渔!否则我军与呼兰又有何区别?而且如果全部男丁都去参军了,整个凉城如何发展?” 风雨沈思了一会,应该说两人都有道理,秋里是从军事的角度看,如今战争的威胁很近,不迅速恢复战斗力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欧静则从长治久安的角度考虑,如果为了一时之需,难免会留下后患。 当下打了一个哈哈,说道:“这样吧,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尽可能的招募优秀的将士,对于损失惨重的单位进行合并,以确保战斗力为优先原则,不要一味追求数量。 事实上兵贵精而不贵多,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风雨军怕谁来著?” “是!” 风雨的这几句话很有豪气,引得军中的将领信心大增。 ※※※ 风雨继续道:“对付盗贼,不要操之过急,魏廖,你负责收集这方面的资料,然后再行动,争取一战而胜!至于军校嘛……” 风雨说到这里,瞟了秋里一眼,看见对方神情十分关注,略一犹豫,方才说道:“军校是一定要建立的,等我们请来了贤士之后就创办,各级将领都要去学习,还要选拔一批年轻的孩子组成少年班。不仅要学习谋略、兵法、武艺,还可以学习数学、地理、天文、机械和五行术,培养出我们自己的人才。” “末将愿担任此职!”秋里立刻接道。 风雨大笑道:“现在你是凉州刺史,所有的军队都由你来指挥,这件事还是让我这个闲云野鹤来做吧!” 紧接著风雨意气风发的说道:“军校就取名‘轩辕’吧!轩辕是神州的古名,更是神州原本之姓,就让我们培养的轩辕人才来重振神州昔日的辉煌和神话吧!” “好!”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李淳暗暗的体味著风雨话中的意味,他很清楚振兴神州和振兴圣龙之间的差异,他发觉耶律楚昭、欧静和秋里也同样陷入了深思。 ---题外话--- system.essexception:对路径“d:\html\novel.\htmlpool_freecontent\136\10136.xml”的访问被拒绝。 在system.io.__error.winioerror(int32errorcode,stringmaybefullpath) 在system.io.filestream.init(stringpath,filemodemode,ess,int32rights,booleanuserights,fileshareshare,int32buffersize,fileoptionsoptions,security_attributessecattrs,stringmsgpath,booleanbfromproxy) 在system.io.filestream..ctor(stringpath,filemodemode,ess,fileshareshare,int32buffersize,fileoptionsoptions,stringmsgpath,booleanbfromproxy) 在system.io.filestream..ctor(stringpath,filemodemode,ess,fileshareshare) 在system.xml.xmltextwriter..ctor(stringfilename,encodingencoding) 在hongxiu.novelpagev35.bll.chapterbll.writefreecontenttoxml(stringbid,chaptermodelchaptercontent,booleanresp)位置e:\工作\红袖主站程序\长篇连载作品最终页\源代码\novelpagev35\novelpagev35\hongxiu.novelpagev2.bll\chapterbll.cs:行号151 请君出山 清晨的空气是如此的清醒,一驾马车从凉城悄悄驶出。 车上,欧静非常疑惑的看著正闭目养神的风雨,驾驶马车的赫然是风雨军中最勇猛的战士洛信。 虽然派人相邀遭到了陈善道的拒绝,但是风雨依然一幅十分有把握的样子,使得欧静无法猜测风雨的真实想法,甚至有点后悔向他推荐这位大儒,因为看起来风雨似乎并不是很推崇陈善道,为了不至于发生意外的情况,给这位德高望重的隐士带来麻烦,欧静坚持和风雨一起前往孤月岚。 ※※※ 在遥远的古代,曾经有一个君王想获得一匹千里马,但是派出许多手下花费了很多时日都无法得到,最后有一位贤者让这个君王用重金买下了一匹千里马的尸骨加以厚葬,这个消息传出以后,人们感到这个君王连千里马的尸骨都如此厚待,终于相信了他是诚心想要获得千里马,于是无数的人纷纷带著大批好马接踵而来,进献给这个君王。 在风雨的眼中,这个陈善道也不过是一具千里马的尸骨而已,唯一有用的就是他的声名可以带给自己礼贤下士的美誉,让天下贤才争相投奔,但是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风雨很讨厌这些自命清高、实际上却是无所事事的家伙,他们不出仕君王,不报效国家,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不凡与高雅,在风雨看来是十分危险的。 如果人人都如此做的话,那么国家还有谁来治理,君王还有谁来辅佐?这些人获得了个人的荣誉,但却带给整个国家以巨大的负面影响,让风雨非常的不屑。 当然这个陈善道确实是一个闻名海内的大儒,德高望重,在士林的影响巨大,由于风雨依靠战争而崛起,本人又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或者清流人物,所以风雨很清楚必须利用这次机会,拉近和士林的关系,这对于风雨军是否被圣龙的上流社会承认,至关重要。 “还君明珠双泪垂,很不相逢未嫁时!” 风雨想起陈善道居然用这句诗来拒绝自己,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就是所谓的高风亮节的名士吗?自喻嫁妇来拒绝自己,在推托中毕竟还是流露了对于权势的惧怕。 哼,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即想得名又想保命? 风雨冷冷的想道。 ※※※ 一行人就这样轻车简骑的上了孤月岚。 陈善道的居处十分简朴,一道篱笆,一方池塘,几只母鸡在惬意的踱步,鱼儿在池中自由的戏水,一条胖胖的大黄狗看见生人的到来而卖力的吠叫。 菲门吱呀的打开,一个小童闻声出来看究竟。 欧静上前说道:“烦请这位小弟弟进去向陈善道先生通报一声,镇北侯风雨风将军前来求见!” 不料那小童却老气纵横的说道:“对不起,我家先生说了,他早已不问尘世,不想有人打扰,各位请回吧!” “妈的,我家老大诚心来清,居然敢摆这么大的架子!信不信老子把这屋给拆了!” 还没等风雨和欧静来得及阻止,洛信把手中的铁枪往地上用力一插,大骂了起来。 这家伙从小就天生神力,到了伦玉关之后,在他拳头的威逼之下,迫使南天门亲自为他打造了一杆大铁枪,奇重无比,一般的军士要三四个人才能抬起。这杆枪在凉、夏决战中被他舞的甚是威风,居然一枪把哥舒行文给送上西天了,建下了头功,从此更是宝贝得要命,不管做什么都带著。如今这么往地上一插,居然裂开了一道缝,整个房屋都抖晃起来。 那小童哪见过这阵仗,一下子吓得脸色刷白。 ※※※ 风雨微微一笑,知道火候到了,对这屋内朗声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何等的诗情画意,难道陈先生一定要在其中沾染血腥与杀戮吗?” “哼!” 过了良久,屋内方才有人应声,显然是很不情愿,“风将军功在社稷,名扬天下。如此动武威胁,岂不是让天下人齿冷!” 说著走出一个六旬老者,童颜鹤发,倒也颇有一点道骨仙风。 风雨笑著道:“非也非也,在下听闻曾经有一位君王为了得到一位贤士,不惜放火焚山,却也博得千古美名!陈先生博览古今,想必也应该很清楚吧?” 陈善道又是冷哼一声,抬头望天,不言不语。 风雨又说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不请在下进去坐坐?” 陈善道冷冷的回道:“老夫生性散漫,家中简陋,只用来享受天伦之乐,不适宜接待不速之客!” 风雨也不以为意,依然面带微笑的说道:“说起天伦之乐,在下以为凉城更加适合,昨日长公子就已经被在下请去新办的轩辕军校任教了!” “什么!”陈善道大吃一惊,显然没想到风雨会这么做。 风雨转身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放在鼻子上嗅了一嗅,这才兀自慢悠悠的说道:“在下知道先生的另两位公子目前分别在梨县、季县高就,令婿的产业更是和风雨军有牵扯,在下正打算全部请到凉城来,方便老先生的天伦之乐,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无耻!”陈善道气得全身颤抖,不自觉间挥手拭了拭额上的汗滴。 风雨继续说道:“先生还是不肯请在下进去坐坐吗?”言语之间已经转为犀利。 “请!”过了半响,陈善道终于还是屈服,没好气地将风雨等人让了进来。 风雨一笑,知道第一回合自己大获全胜。像陈善道这样为了沽名钓誉而不肯出仕的人,之所以敢拒绝以前的那些官员的邀请,是因为他们清楚这些官员不会对他们怎样,反而会成全他们淡泊名利的高风亮节。但是正所谓秀才遇著兵,有理说不清!在这些自命清高的士大夫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战争中的暴发户,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就非常惧怕自己不择手段。说到底,他们可不会真的为了这些虚名而将自己和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这,也许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吧! ※※※ 进了屋内之后,风雨一边优哉游哉的品著茶,一边慢慢地说道:“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请先生出山,造福天下黎民!” “将军言重了,善道不过是一介书生,恐怕不能担当此重任吧!” 陈善道冷冷的回绝道。 风雨知道现在不能逼得太急,书生虽然无用,毕竟还是有著一副傲骨,要是突然想不开了,还真有可能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于是他突然庄重地说道:“先生应该知道我圣龙泱泱大国,浩瀚文明,无人可及!可惜在数百年前的北虏之祸中,神州大地遭遇北方提丁可汗入侵,继而又使连绵不绝的战争,许多珍贵文献资料都化为乌有,令多少有识之士扼腕。如今风雨侥天之幸,无意间得到了当年一位先贤留下的藏书。风雨自知才疏学浅,不敢自作主张,如此盛举,必须有先生这样德高望重、博闻广识的海内名士主持才对!” “这……这如何敢当!”陈善道一愣,没想到风雨居然是为此事情自己出山,要知道那场灾难使得许多文史典籍付诸一炬,如果能够重新整理出来,的确是文坛的一大盛举,可以说是每一个文人梦寐以求的,如此诱惑实在难以抗拒。 看著陈善道的表情,风雨笑了,知道自己此行完全成功。得意之余,他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篇文章翻阅起来,谁知才读了两句,便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陈善道的手急切地问道:“这篇文章出自何人之手?” 何为人才 “这……他……” 陈善道被风雨的举动下了一跳,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风雨!”欧静轻轻的拍了风雨一下,风雨这才醒觉自己的失态,当下放开了陈善道的手,施了一礼道歉道:“对不起,风雨失态,连累先生受惊了!” “没关系,没关系!” 陈善道显然惊魂未定,歇了好一会,方才回答风雨刚才的问题:“写这篇文章的是一个名叫孔宓的年轻人,与小儿是至交好友。” 说著,陈善道偷偷瞄了风雨一眼,只见风雨全神贯注的听自己说话,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当下犹豫了一会,这才继续说道:“小儿极为推崇这篇文章,不过老夫看来此文未免狂傲,而且针砭时事,急功近利,语气太过犀利,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静下心来研究学问。” 说完之后,陈善道心中非常忐忑,不知道风雨对这篇文章是褒是贬,他对于风雨刚才提出的研究失散文献的事情极其看重,所以第一反应是唯恐风雨改变主意,不让他来研究。 “此人现在何处?” 风雨没有理会陈善道心中的挣扎,急忙询问这个叫孔宓之人的下落。 “在……在离这里三十里的双龙岗。” “好,劳烦陈先生带路,为风雨引见一下这位仁兄!” “这个……,这年轻人的父亲刚刚过世,目前正在家中守孝,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算一下日子,还有三天才到。将军何不等一下,也好成全孝子之道。” 陈善道急忙阻止,孔宓此人他很了解,生来我行我素,如今又在家中居丧,风雨如果贸然前去的话,一定会起冲突。 在他看来风雨此人心狠手辣,为了让自己出山,竟然不惜用家人来威胁,不由担心孔宓的安全。虽然刚才他为了一己之私,贬低了孔宓的文章,但是如此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如今自然竭尽全力保护这个年轻人,以求良心稍安。 “这样啊!”风雨失望的应道,想了一想,让陈善道拿出纸笔,书写一封信,交给陈善道,说道:“既然如此,麻烦先生转交给这位孔兄。另外风雨在凉城翘首以盼,望先生在这三日内与风雨在凉城相会。风雨告辞了!” “将军慢走,老朽一定前往!”陈善道急忙还礼。 ※※※ 出了孤月岚,欧静压制不住心头的疑问,问风雨道:“你怎么会有北虏之祸发生时失落的文献?” 风雨淡淡的一笑,把自己无意中发现逍遥遗留的山洞的经过告诉了欧静。逍遥除了留下自己的著作外,那书柜上这么多书籍,无一不是宝贵的历史文献,此时的风雨脑海中正盘算著如何将这些书籍运到凉城的问题。 “可是……”欧静还是很迷惑,说道:“如此盛举,利在千秋,为什么你不早提出来,我想陈善道先生一定不会拒绝的!你又何苦去恐吓这位士林长者呢?” 风雨看了欧静一眼,知道这正是两人之间的差异。欧静从小受父亲的影响,而无忧谷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正是士林清流人物的聚集地,从而一举一动之间都有著很浓厚的士林气息,虽然精明强干,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却带著文人特有的固执和迂腐。所以虽然他始终都很尊敬欧静,把她当做自己的良师益友,但是在言谈中却一直不如和李中慧那样默契和投机。 当下,风雨耐心的解释道:“陈善道此人虽然德高望重,但实际上不过是虚有其名。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我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免得他到了凉城后不知天高地厚,惹下麻烦──我们的那些将军可不会买他的帐;另一个原因是我不想给后世留下不好的典范。像这种不愿为国家所用,只知道孤芳自赏,在一旁评头论足的人,本就应在当杀当诛之列,如今请他不过是为了现实情况的需要,但是此风不可长,如果人人都学著玩玄弄虚,则国家如何强大?” “话不能这么讲,古人不也说过,如果朝政开明,自然应该尽心竭力治理国家;如果朝政腐败,就应该退隐乱世之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来都是并行不悖的!” “大错特错!”风雨用力一挥手道:“修身齐家是为了治国平天下作准备,最终还是要治国平天下,为天下黎民塑造一个朗朗乾坤!朝廷开明的时候,自然是汇集天下贤才共商国事,如果朝廷腐败,那么天下贤士更应该奔走江湖,推翻劣政,哪有什么袖手旁观,置天下黎民于水火而不顾的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首先他的修身养性就大大的不合格! 古人不也说过‘君轻民重社稷次之’之类的话吗?在我看来国家最重要,如果皇帝和朝廷能够做到富国强兵、万民安乐,那么天下贤才就应该争相投靠,发挥才华;如果皇帝和朝廷做不到的话,天下贤才更应该揭竿而起,大不了换一个皇帝和朝廷!像陈善道这样只问风月的人,大可不必存在!” ※※※ 欧静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风雨居然有这一番宏篇大论,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但内心却很不服气,想了一会才终于说道: “可是你言行不一啊!对于陈老先生这样的大儒,你如此轻慢,为何看了一个年轻人的文章就急不可待的,如此轻此后彼,绝非求贤之道,若是传出去的话,恐怕为天下人所笑!” 风雨笑道:“你所说的正是我的求贤之道也! 陈善道在我看来不过是求取千里马之前的一块尸骨罢了!而这个叫孔宓的年轻人才是我要找寻的千里马。如此解释,不知欧大小姐满意否?” “很不满意!”欧静撇了撇嘴,说道:“你只看了他的一篇文章,就如此肯定?” “至少他的一段话,令我茅塞顿开,大受启发!” “什么话?”欧静好奇地问道。 “他在文中如此写道: ‘圣龙一度辉煌,北倚长城,东临大海,西平羌狄,南服百越,放眼环宇,无敌天下!自以为乃是四守之塞,从而骄矜自满,不思进取,实则缪也! 纵观天下,圣龙北有虎狼叩边,东有倭寇劫掠,汪洋之外有强国,群山之侧伴悍邻,实为百战之地也! 百战之地,圣龙兴则足以扩张天下;圣龙衰则必受天下所制!’这段话真是痛快淋漓,一针见血!如此奇才,你说是不是应该收罗在帐下?” ※※※ “那好啊!老大,明天我就去把这个兔崽子给抓来!” 一旁的洛信终于有机会插嘴了,前面风雨和欧静的对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风雨最后一句话,他总算明白了。 他是一个粗人,一贯以为读书人不过是老鼠进书箱──只会咬文嚼字,顶不得屁用,上阵还得靠刀枪剑戟!再加上刚才看到风雨对付陈善道的手段,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不过也知道这家伙表面上傲气十足,最后还是在风雨威逼利诱之下屈服了,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对付这种人,根本不必老大亲自出马,只需自己铁枪一举,大手一抓,就马到擒来了。 “不要胡闹!” 风雨严厉的说道:“你给我听著,这个孔宓绝对是大有学问的人,非常人可比,可容不得你乱来。如果以后把他请出山来,你见到他都要规规矩矩的,知道了吗?” 语气越说越重。 “是!” 洛信看见风雨如此严厉,心中有些害怕,只好耷拉著脑袋回了一声,但是心里却一百个不服气。 智者勇者 “风侯你终于醒了!”身边的卫士看见风雨睁开眼睛,不由大喜。 风雨感到浑身酸痛,脑子一片空白,不由拍了一下脑门,使劲回忆起昨天的事情。 陈善道大概是惦记那些典籍,所以很合作的在第二天晚上就来到了凉城,同时]还带来了孔宓的一封回信。孔宓在信中写了自己目前的情况,并且向风雨保证待七七四十九天孝期满后,一定下山相助。 风雨读完之后,更是想念这位人才,实在等不及了,所以昨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双龙岗。在他想来,如果能够把孔宓马上请出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行的话,反正也只有一天了,自己就在他那里住下,“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早日见到这位贤才,先谈起来也不错。 不料车马才行到一半,风雨突然感觉身体不适,晓兰所敬的那杯酒中的药瘾再次发作,而且比上一次还强烈,侍从们只好把昏迷中的风雨抬回了凉城。 对于这杯酒,风雨早有怀疑,但是每每想起,都感到一阵心酸,虽然和晓兰之间早已时过境迁了,但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患难之交,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晓兰是有心这么做的!所以按照风雨一贯懒散的个性,下意识的想回避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他隐隐感觉到事态严重,有一场阴谋正在展开,难道真的像皇甫建柯所说的是高战一系所为吗?风雨的心中开始盘算起如何对付林仁山的计划来。 就在风雨沉思之际,突然老远听见陈善道叫嚷着要见自己。在风雨昏迷期间,侍卫在秋里的吩咐之下,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所以这老头被士兵挡在了外面。 风雨皱了皱眉,很奇怪陈善道怎么会如此着急的见自己,当下示意放他进来。 陈善道一进来,就心急火燎地说道:“不好了,风将军,洛信将军刚才逼老朽说出双龙岗的所在,看样子是去找孔宓了!” “什么!” 风雨一惊跃起,突然间感到头晕,一阵摇晃,幸好欧静在后面扶住。 风雨调息了一下,下令道:“备车,去双龙岗!别让这个莽夫坏了我的大事!” 欧静皱眉道:“你身体这个样子,还是……” 风雨不待欧静说完,就已经向外走去,双手朝后面的欧静挥了一下,予以否决。欧静叹了一口,只好跟着出去。 马车飞速的向双龙岗驶去,就在到达了山岗脚下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庞然大物从山上滚了下来。 卫士们全神戒备在风雨的周围,以防不测。 但是定睛一看,这才发觉滚下来的那个庞然大物赫然是洛信,只见这家伙满头满身的灰土,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手中兀自抱着大铁枪,瞪着大眼,活像一只大狗熊,显然是摔得晕头转向还没回过神来。 看到这个情景,众人都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肚子都疼了。 被众人当作笑料的洛信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只好挠着头,嘿嘿嘿的陪着大家傻笑,这一来却让众人更加无法中断笑神经的作用。 风雨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擦干眼中的泪水,看着洛信灰头土脑的狼狈样,怜惜的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心中却大大的骇然。要知道洛信是风雨军公认的第一猛将,力大无穷,居然有人能够如此轻易的打败洛信,还打得他滚下山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当下挥手止住了众人的狂笑,让洛信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洛信再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委屈的把整个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洛信很看不起这些读书人,风雨怕这家伙惹事,昨天就没带他一起去。结果他见到风雨为了去见这个家伙都病倒了,而这个家伙居然还摆这么大的架子,实在是火大。于是今天一早就揪着陈善道问明了道路,自己一个人快马加鞭的跑了过来。不过当中走错了路,所以只比风雨早到了一会。 洛信是这样想的:这些读书人的臭架子也太大了,倒不如让我前去。那兔崽子要是肯来也就罢了,若是推三阻四的,我就双手把他一提,甩在背上把他背回凉城! 抱着如此想法的洛信,赶到孔宓家中的时候,正碰上孔宓为父亲做长孝斋。所以他就把风雨的名帖交给孔宓的家人,要家人进去通报。 不一会家人出来说道:“我家先生请来了七七四十九个和尚,正在打坐念经,不能见客,先生吩咐,要在下引你到客房安歇,明日定当盛情相待!” 洛信一听,火冒三丈,独眼一瞪,高声吼道:“你家先生哪来这么多的臭规矩!我家主公为了见他,还累出病来了。他却至今不肯相见,是何道理?等我进去问他!” 孔宓的家人一见到这种架势,吓得赶紧关门。洛信却早就伸出双手,轻轻一推,家人连同门板一起倒在了屋里,大吼一声:“孔宓,快快收起你那臭规矩,随我去见我家老大!” 正在念经的和尚见了独眼狰狞、一脸凶相的洛信,以为是闯进了活阎王,吓得躲的躲,藏的藏。偌大的一个经堂,只剩下身穿孝衣、跪在地上磕头的孔宓一个人。孔宓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磕完最后一个头,方才站起来打量了洛信一眼,平心静气地问道:“阁下莫非是枪挑呼兰大元帅哥舒行文的洛信将军么?” 洛信吃了一惊,心想这个书生倒有点能耐,足不出户居然知道老子的名字。不觉有些得意,但表面上依然粗声大气地说道:“既然知道是我洛信来了,就该乖乖的随我下山,去见我家主公!” “不去又怎样?”孔宓根本不以为意,慢悠悠的问道。 “哼,不去的话,老子先捏断你的腿,然后背也要把你背下山去!” 孔宓剑眉一扬,说道:“休得吹牛,凭你也想捏断在下的腿?” “什么!你这个兔崽子居然不相信爷爷能够捏断你的腿?”洛信一跳半尺高,哇呀呀的乱叫,指着孔宓的鼻子说道:“就算你的腿是铜铸铁打,老子也只消用两根手指头,就把它捏得粉碎!” 孔宓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不妨打一个赌再说。不要说捏断我的腿,能捏断我腿上的一根汗毛,就算你有真本事,我立刻下山去见风雨将军。否则,你就不要再在这里撒野了。” 洛信听了心中大乐,心想这书生莫非是被我吓糊涂了?拿根汗毛来跟我打赌,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赢吗?当下生怕孔宓反悔,连忙答应道:“我若连汗毛也捏不断,任凭你发落!” 孔宓卷起裤腿,从腿上扯下一根汗毛,交给洛信。洛信将汗毛接在手里,用两根指头用力捏紧,然后张开一看,汗毛不曾有半点损折。他心里大是奇怪,再次使出吃奶的劲来,大吼一声,声势惊人,连房屋也摇晃了起来,可是张开手一看,汗毛居然还是没有折损半点。 这下子把洛信吓得不轻,“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道:“我家主公说的对,先生是活神仙,洛信虽有一身牛力,却不能动先生一根汗毛。近日冒犯先生,听凭发落!” 孔宓轻轻一哼,把袖子一甩,说道:“你给我滚下山去吧!” 在孔宓的原意,叫洛信“滚下山”,是叫洛信快走,没想到洛信是一个莽夫,肚子里只有一根直肠子,转不了半点的弯儿。听了孔宓这么一说,他连马也不要了,把身子一横,抱着自己的宝贝铁枪,就真的从山顶一直滚到山脚,这才有了如今的闹剧。 风雨听了之后,好笑之余又有些怒气。洛信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个性单纯,从小到大就把风雨当作老大,跟在屁股后面,风雨也一直把他当亲兄弟一般。虽然平时也曾和秋里一起作弄过他,不过那是自家兄弟之间的游戏,如今孔宓却是一个外人,居然还作弄得如此过分,风雨的心头慢慢的涌上了一股杀机。 “我看这是一场误会,大抵奇人异士均有脱俗之举,还望风侯不要介怀!” 陈善道人老成精,发觉风雨面色不善,急忙打圆场。 “是啊!此人居然能够谈笑间挫败我们洛大将军,足见风侯慧眼识英雄!” 一旁的欧静会意,也急忙说道。 “哈哈哈!” 风雨沉吟片刻,大笑起来,说道:“好一个孔宓,果然不同凡响!陈老先生,今日既然尚未过七七之期,风雨就不上山了。烦请您上山向这位孔先生解释一下,明日风雨必定带洛信负荆请罪!” “是!”陈善道暗中呼了一口气。 风雨转身正要上车,突然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浑身难受,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暗叫一声“不好,毒性又发作了!” 指点河山 风雨做了一个很甜的梦,梦中他和晓兰都回到了过去。 “风哥哥,我们也会死吗?” “傻瓜,人当然都会死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当晓兰的母亲过世的时候,晓兰问了风雨这一个问题,风雨则挺著xiong部认真地回答。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护晓兰成了风雨心中一个神圣的使命。 在蓝天下,在田野中,他和晓兰无忧无虑的奔跑著,嬉戏著,追逐著,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过去。 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 当风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一身孝服的年轻人,剑眉朗目,气宇轩昂。 只见这个年轻人躬身施礼道:“孔宓参见风侯!日前失礼之处,还望风侯见谅!” “孔先生!您就是孔先生!” 风雨一跃而起,紧紧握住孔宓的双手,高兴得说道:“前日风雨有幸拜读了孔先生的文章,茅塞顿开,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了!部下洛信的鲁莽之举,还请孔先生不要见怪,我定让他向先生负荆请罪!” “风侯言重了!” 孔宓见风雨对自己如此推崇,也十分感动,急忙说道:“洛信将军功在国家,为人率直,孔宓任性妄为,实在不该,理当孔宓向洛将军赔罪才是!”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这才分别落座。 风雨听了一旁欧静的叙述,方才知道在自己毒性发作之后,陈善道建议直接将风雨送到双龙岗,请精通医药的孔宓诊治,这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说到这里,孔宓阻止了想要道谢的风雨,皱眉说道:“在下并没有治愈风侯您所中的毒!事实上这种毒是毒又非毒!” 看了一眼满脸迷惑的众人,孔宓继续解释道:“不知近日风侯可曾饮食过可疑之物? 如果晚生推断不错的话,这是印月特产曼陀罗花所制。这种炼制方法属于印月的一个秘密门派,不过这个门派当年追随奥里萨,结果被孔雀王所灭,早已绝迹数百年了,没想到如今却在圣龙出现。按照这种炼制方法所制出的毒药,并不会让人立即产生不适,但是却会上瘾,产生幻觉,而且很难摆脱,终身受供给者所制,十分歹毒!” 欧静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孔宓摇了摇头,说道:“且容晚生再想一想!不过对于这种毒瘾如果真的有大毅力、大决心,再加上治疗得当,应该还是能够解决的。好在风侯目前身上正有著这类药品,虽然是饮鸩止渴,毕竟还是可以拖延一段时日,而且下毒者的目的是要让风侯就范,一定会继续提供这些药品的,我们有足够的时日来研究这种毒品。” “我身上有?”风雨迷惑的问道。 欧静解释道:“当时我们将你送上山来后,孔先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会事,提议看看你身上是否有解药,这才发觉了这个瓷瓶,让你服下了里面的药丸立即见效。孔先生这才从中找出了根源。” 风雨这才恍然为什么前几次发作后都头疼欲裂,全身乏力,而这一次却感到周身舒畅。他接过欧静递给他的瓷瓶,立即认出正是皇甫建柯送来之物,顿时想通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冷哼一声,将瓷瓶交给孔宓,然后朗声说道:“好一个毒计!”当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孔宓详细诉说了一遍。 孔宓沈思片刻,道:“皇甫嵩一生多谋,这次可说是失算了!蛇虫之辈也敢忘图掌控九天神龙,实在是天欲亡皇甫也!” “说得好!”风雨大笑道,“有了孔先生,区区皇甫世家,萤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说著众人都大笑起来。 ※※※ 揭过这一段之后,风雨正色的对孔宓说道:“此次风雨前来,就是想请先生出山助风雨一臂之力的。实不相瞒,风雨目前是内外交困,忧心如焚啊!” “孔宓早已听闻风侯功绩,更感念风侯绛尊屈贵,如此看重区区一介书生!襄助风侯成就千秋霸业,顾所愿也,不敢请耳!” 说著,孔宓向风雨深深的施了一礼,然后继续道:“不过风侯未免太过焦虑了,如果晚生所料不差,五日之内,神州必有大变故,届时外患去矣!” 看著风雨迷惑的目光,孔宓微微一笑,说道:“天池剑宗没有追杀风侯,萧剑秋没有立即公布皇上遇刺,都说明南方必定有变,他们已经无暇顾及风侯了。当然风侯那招以退为进也十分高明,令朝廷感到风侯的苦心,且双方都能轻松的下了台阶。所以在下推测,朝廷近日必定会安抚风侯,绝不会大兵压境。 而且如果要出兵的话:令狐、公孙家族不与风侯相邻,鞭长莫及,同时自身都有隐忧;皇甫家族自以为能够控制风侯,不会贸然出兵;燕字世家面对的是伦玉关的铜墙铁壁;林仁山受过风侯大恩,师出无名,必有顾及,不出兵则罢,若是出兵,我军正好一举拿下延城乃至锦州,将风雨军连成一片。” “说得好!”风雨击掌叫道,这番话确实化解了他心中的忧虑,于是继续说:“目前我军内部面临三大困难,一是连番大战,兵力受损严重;二是西北土地贫瘠,粮食不足;三是盗贼蜂起,治安不靖。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这三大难题的根本在于屯田耕作。西北虽然地质不佳,但是幅员辽阔,依傍河流,而无优谷更是人才济济,只要加以规划,鼓励开垦、提高技术,便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同时合理的进行商业贸易,就可以解决地方的粮食问题。 盗贼崛起是因为百姓流离失所,战火摧残、呼兰入侵所致,如今风侯驱逐呼兰,收复家园;如果能使得百姓有田可耕,有粮可食,有衣可穿的话,人们自然不会做贼为盗,我军再引蛇出洞,击溃现在盗贼主力,严惩匪首,地方上实施连甲连坐之法,便可安定。 地方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必然会引来其他地方的民众争相投奔,再加上俘获的盗贼,必然会有大批青壮,到时候实行伦玉关之法,军队便可以得到大批的补充了。 之后,风侯还需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控制银屯和青海湾的马场。银屯控制在拓跋家族手里,族长拓跋山名为人侠义豁达、开明而有远见。如今呼兰被逐,拓跋家族势力孤单,只要风侯怀柔以待之,则银屯可定! 青海湾受控于高堂,高唐地处高原,不利于用兵,且是喇嘛教之发源地,根基深厚。 不过高唐原本臣服我圣龙天朝,只是近年来呼兰崛起,才被呼兰和印月的势力乘机渗透,内部必定矛盾重重,风侯大可分而化之,以夷制夷,恩威并施,打击顽固不冥者,培植亲善友好者,长此以往必可将高唐王化! 如此一来,我军兵强马壮,进攻退守,游刃有余矣!” ※※※ 风雨听著,突然有一种感觉,幸亏这家伙不是自己的敌人,否则就绝对不是一般的麻烦。想了一想,又问道:“不知先生对于风雨军日后的逐鹿天下,又有何见教?” 孔宓看了风雨一眼,只感到风雨言语之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股霸者的雄姿,令人慑服,当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才缓缓地说道: “在下有三策: 其一,乘神州动乱之际,拿下圣京,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步铲除各路豪强,然后以圣龙之富饶文明,感化四夷,令各国来朝,再现圣太宗之盛况!此乃王道,可建千秋帝国,只是进度缓慢。 其二,出兵呼兰,延大陆公路西进,仿效提丁可汗、呼兰可汗之伟业,掌握丝绸之路,南下印月,西侵大食、西大陆,北上罗萨草原,东窥神州圣龙,此乃霸道,痛快淋漓。可惜呼兰太强,此其一;建功之路太过血腥,此其二;以力服人,留下无穷隐患,此其三。 最后还有一策,是根据现今形势,晚生刚刚想到的。利用皇甫家族以为控制风侯的契机,借道西征印月,顺手拿下巴蜀,解决了西北贫瘠的弱项,然后坐视天下争斗,以收渔翁之利。此乃诡道也。虽然可以迅速成功,且收获颇大,然而风险也极巨,一旦被皇甫嵩识破,则有全军覆没之险,慎之慎之!” 风雨沈思了很久,这才抬头说道:“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了先生为风雨出谋划策,天下何愁不定?” 只是始终都没有说出自己究竟准备采用孔宓的第几个方案来争雄天下。 出使圣京 就在风雨和孔宓指点河山、纵论天下的时候,李慧正在进行著一次困难的抉择。 李慧日夜兼程,终于在四天之后来到了帝都圣京的近郊。就在这个时候,云济身边的贴身剑士洛查传来了一个朝廷刻意封锁的消息,让她犹豫不绝。 ──南方发生叛乱,连续攻占十余个城市,严重威胁著帝国的经济命脉江南。 ※※※ 圣龙帝国原本起源于圣龙河,在圣龙历263年提丁可汗入侵圣龙之后,神州延续了近两百年的战争割据,大批豪门望族逃到当时尚未完全开发的江南,促成了当地经济的发展。慢慢的,帝国的经济心由圣龙河流域的原变成了江南,这里成了帝国的鱼米之乡,衣食富足,经济发达,支撑著帝国的生存。 为了确保这一帝国命脉的安全,在圣龙历代皇帝的努力下,圣龙帝国对于南方野蛮的百越族进行了严厉的军事镇压和怀柔的化融合,以安定帝国南方陆地。于是大批青壮丁和犯了罪的囚犯被发配到百越之地,进行戍边。 这原本是一个很不错的措施,有利于南方的稳定和民族的融洽,然而再好的制度如果所用非人,都会产生难以想象的恶果。生活的艰苦、官员的压榨、社会的不公,使得愤怒与仇恨的烈火在胸越燃越旺,当帝国开始内忧外患、逐渐衰弱的时候,就如同因体质虚弱而百病入侵一般,这种火焰开始向外燃烧,终成燎原之势。 一个叫庞勋的戍卒长,为人豪侠仗义,甚有人缘,因为无法忍受长官强奸了他的妻,在有冤无处诉的情况下,提刀杀死了这个长官。这原本不过是一场微小的纠纷而已,如果处置得当,应该可以马上平息。 然而如同历史上所有行将灭亡的帝国一样,衰弱总是从内部官员的愚蠢和麻木不仁开始──派来处置这次事件的偏偏是这个被杀长官的姐夫。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婆,这个家伙不顾其他官员的劝阻,居然下令将杀害自己内弟的庞勋,以及庞勋所属大队的一千名戍卒全部处死。这个愚蠢的命令顿时给这个白痴引来了杀身之祸。 原本就对庞勋感恩戴德、并且报以同情的戍卒,在求生**的推动下,杀了所有的官长,拥戴庞勋揭竿而起。 由于到此为止还只是一场小小的兵变,加上各级官员都有著推功诿过的惯性,并没有及时的呈报上去;而且这个时候正值呼兰刚刚被逐、各大势力云集圣京、兵戈相向之际,身为南方最高长官的令狐潮抽走了大批兵力陈兵北线,欲图问鼎原,于是这就给了庞勋一次极好的良机,而帝国也因此即将面临著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 起义的庞勋部很快就和原本就对于原人有著隔阂的百越族建立了同盟,其后乘著圣龙各级官员没有足够重视的时机,迅速出兵北上,在防卫空虚的江南纵横驰骋。江南虽然经济极其富饶,但是土地兼并的问题却是在整个圣龙帝国情况最为严重的地方,许多农民在豪强的巧取豪夺之下沦为佃农,失去了土地和经济来源,饱受盘削,甚至被迫出卖妻儿女,所以庞勋打出的“均田免赋”的口号深入人心。 大批因为土地兼并而流离失所的贫农踊跃参军;同时,原本就铤而走险、藐视枉法的盐贩乘机响应,这些家伙在官府苛税、重刑之下,武装贩盐牟取重利,多半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如今的加入更是大大提升了庞勋军的战斗力;此外,同一教也乘机掺和,为庞勋的起义笼罩了一层宗教的色彩,使得迷信的百姓误以为庞勋是天命所定。 当令狐潮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派出十万兵马前往镇压却大败而归之后,整个朝廷都为之震动。而庞勋更是以此为契机,一举攻破了因为兵力北调而防守空虚的圣龙南方之根本重地──建业,令狐家族仓皇出逃,帝国的南部烽火连天,且影响到了齐鲁和州。 当朝廷得知建业沦陷时恰恰是在圣龙历753年十月初八──风雨逃跑的第三天,萧剑秋因此迅速用飞鸽传书改变了原本格杀风雨的命令,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让风雨统帅的风雨军远比分裂的、动向不明的风雨军更为可靠,至少可以确保西北暂时是一个稳定的后方。 ※※※ 这个消息让李慧意识到,自己的这次使命有了重大的变更,在果断下令将这个消息通知凉城的风雨之后,她陷入了是否要进入圣京的沈思之。 朝廷无疑是不会再对风雨军采取高压姿态了,南方的动乱使得任何一个明智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两线作战愚蠢决定。问题是如何才能利用这次契机,为风雨军争取最好的生存环境呢? 如果现在返回凉城的话,自己无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剩余的事项大可以派出其他官员来圣京谈,没有任何人会对自己做出指责,但是这实在不符合自己好强的心性,而且很有可能错过乘目前局势混乱争取好筹码的良机。 如果现在进入圣京的话,则势必面对不可知的风险。萧剑秋固然可能待自己如同坐上宾客,但更有可能乘机把自己软禁起来,以确保西北的安全,这两种可能都在五五之数,实在是难以取舍。 “李姑娘,小人这就告辞了,请您向风雨将军转告一声我家主人的问候!” 洛查见李慧良久不语,便向她告辞。 李慧看著洛查远去的身影,终于咬了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 圣京城的景象令人有一种惨不忍睹的感觉,昔日的宏伟庄严荡然无存,到处是残屋断垣,无数百姓露天栖息,在默默无声预示著圣龙帝国的败落。 李慧惊讶得看著自己一手造成的杰作,不由十分内疚。祭奠圣灵之前,她就组织家族的重要人物撤出圣京,同时在制造了骚乱之后,自己则故意显露行踪以吸引追兵,所以根本不知道那场大火竟有如此的威力。 突如其来的大风造就了难以估计的火势,对于整个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至于风雨的继承者们在正史如此记载:“后借助了‘天风’,点燃了‘圣火’,焚毁了腐朽王朝的堡垒,王脱身!” ※※※ “你好大的胆,居然敢回到这里来!” 身后的话令李慧吃了一惊,回首一看却是李氏家族的老总管。 “忠叔,我姑祖婆她老人家可好?” 李慧大喜,急忙问道。 这次事发突然,而且家族不是人人都支持李慧的决定,加上毕竟李氏家族在圣京扎根数十年,所以许多保守的人物都不肯离开圣京,其包括了李氏家族公认的太上皇李无心。这使得李慧很担忧,尤其是看见了城的惨状之后,更是害怕朝廷和城的居民迁怒于留下的家族成员。 “小姐,你跟我来!” 那总管看了看四周,连忙带著李慧向小巷走去。 ※※※ 李慧跟著老总管绕了好几个圈,方才到达目的地──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李慧越走脸色越沈重,这一切都足以说明李氏家族在圣京处境不是很妙,但同时也让她很奇怪,朝廷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另外树敌吗? “慧,你这个傻孩,我就料到你会回来,所以派了你忠叔一直在城门口侯著你,你真是自投罗网啊!那个风雨值得你这么做吗?” 苍老的声音透著难言的亲切,李慧再也忍不住了,带著哽咽的声音,跪倒在地,说道:“孩儿不孝,让姑祖母受苦了,让家族蒙受损失了!” “傻孩!傻孩!” 老人抚摸著李慧的秀发,喃喃地说道。虽然两人产生过严重的分歧,虽然这两个女人都是辣手无情的权术家,但是此刻洋溢著的却仅仅是单纯的祖孙之情。 “放心吧,姑祖母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这些小辈还不够我玩的!他们把纵火的责任推在了李氏家族的身上,但是他们能够查处的不过是家族表面上的生意,要想动摇家族的根本,还差得远呢!” 老人的话语透著一种沧桑,更多的却是自信和自负。她歇了一歇,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你实在不该来啊!这里太危险了!” 李慧扬了一扬眉,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向姑祖母详细的汇报了一下,然后不解的问道:“朝廷怎么敢如此做,难道他们想两线作战?” ※※※ “哼!” 老人轻蔑的说道:“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顾忌的是掌握兵权的风雨,可不是李氏家族!就因为风雨逃了,所以他们更要把握住这一次机会,狠狠地打击李氏家族,以尽可能的削弱风雨这个潜在的敌人。无论如何,圣京的火总是你放的吧,到时候如果朝廷拿这件事情大作章的话,风雨不拿你作为替罪羊已经很仁义了,再怎么也不敢因此而和朝廷闹翻啊!这也就是当初我为什么反对你这么帮风雨出逃的原因──这一把下的注太大了,因而承受了过度的风险。” 李慧听著这些话,汗滴不由淌了下来。她蓦然发觉和姑祖母相比起来,自己在政治斗争上实在是太嫩了,不禁有些汗颜。一时间李慧自己也搞不清在风雨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究竟是太过于自信自己的投资眼光,还是因为风雨的才华为人让自己迷恋? “好了,既然已经下了注,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姑祖母老了,所以有这么多顾虑,用来守成当然是绰绰有余,但是用来创业还得靠你这样的闯劲!风雨平安回到凉城,就说明我们至少没有血本无归,剩下的是如何收获了!” 老妇人拍著李慧的肩膀,慈祥的说道。 “放心吧,姑祖母!我一定会拿回投资的回报的,无论是朝廷的还是风雨的!”李慧一字一句,坚定地回答。 “不好了,老夫人,大小姐!外面有一队官兵朝这边过来了!” 正在这时,老总管忠叔急急忙忙得跑过来,禀告道。 李慧明白,朝廷已经知晓自己回到圣京了。 针锋相对 李氏家族的成员很从容的由暗道走脱了,虽然李中慧依然决定和辅政王进行一次谈判,但是对于这种刀枪加身的待遇可半点也没有兴趣。 不过李大小姐接下来的选择也很出人意料,她决定先去楚雨墨大人的灵堂祭奠。 “小姐,真的要进去吗?” 来到了楚家的门口,老总管依然担心地问道,想做最后劝阻的努力。 李中慧望了老总管一眼,嫣然一笑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对了,忠叔,你就不用进去了。” “这什么话,忠叔我什么阵仗没见过,可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老人被激起了好胜心,不满的说道。 “那好!我们一起去见见那些朝廷的达官贵人!” 李中慧也很豪爽的说道。 当下,一老一少昂然入内,径往灵堂。 ※※※ “站住,你这个恶毒女人,杀了我父亲,还敢来此,真的是欺我楚门无人吗?” 楚天辞双眼通红,身披白麻,手持宝剑指著李中慧狠狠地说道。 “公子如果杀了中慧,那才叫真正的楚门无人了!” 李中慧神色不变,语气轻柔的说道。 “哼,还敢诡辩!” 楚天辞不屑的说道,“你这个贱人来的正好,我今天就拿你来祭奠先父的亡灵!”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令尊恐怕就真的死不瞑目了!天下也会因为公子而兵祸连接,楚门更将因此而遗臭万年!” 李中慧一字一句地说道。 “哼,我倒要听听你用什么歪理来自圆其说!” “楚天辞,你好好想想,风雨只不过是想不受人束缚而已,一个如此有功于社稷国家的英雄难道想不受人软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行吗?至于其他一切罪名实在是子虚乌有,任何人静心一想,都不会相信的! 首先,风雨他从小受楚老大人恩惠,怎么会作如此忤逆之事?他就不怕受天下人指责,身败名裂吗? 其次,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风雨又怎么会如此的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人行刺,授人以柄呢? 风雨如果真的有野心的话,当初率十万大军勤王圣京的时候,又怎么会不好好利用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自己争取一点好处,反而是抛却个人,救援锦州呢? 如果风雨真的和奸人勾结,又怎么会弃官挂印,如今又怎么会不起兵与江南乱党呼应,反而是派中慧来向朝廷解释呢?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道你真的要逼风雨造反才甘心吗?” 楚天辞听到了李中慧最后一个理由,不由全身一颤,知道江南的消息已经被风雨得悉了。 李中慧看了看楚天辞的神色,继续说道:“如今,你放过真凶,是为不孝;冤枉好人,是为不智;见疑好友,是为不义,陷天下于水火,是为不仁;陷朝廷于危难,是为不忠! 如此不孝、不智、不义、不仁、不忠,难道不算是令楚门遗羞、使令尊含冤吗?” “哼!” 楚天辞慢慢的垂下了手中的利剑,虽然还是愤愤不平,但却也不再阻挡李中慧了。 ※※※ “说得好!” 突然从幕后走出萧剑秋,他拍著双掌对李中慧说道,“久闻李姑娘巧牙利齿,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辅政王过奖了!” 李中慧神色一丝也没有动,仿佛早已料到萧剑秋在一旁似的,淡淡地说道:“楚老先生师表天下,海内闻名,在庙堂刚正不阿,四代元勋;在江湖文章为人,领袖士林!而且又对风雨有知遇之恩、栽培之德,小女子想先祭拜一下老大人的亡灵,还请楚公子和辅政王给个方便!” “请!” 萧剑秋不动声色的让开了路。 “哼!” 楚天辞犹豫了一会,也让在了一旁。 萧剑秋以欣赏的眼光静静地看著李中慧从容不迫的祭拜楚雨墨,不由暗暗赞叹了一声。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出色了,面对生死关头,依然镇定自若,侃侃而谈;有谋略,有头脑,有心计,有魄力;人又是如此的美貌,一举一动都有著诱人的魅力;再加上出身财阀,有权势有实力,幸好她不是男人! 突然间,萧剑秋非常的羡慕风雨,居然有这样一个女人在左右,风雨实在是太幸运了,而风雨军也由此变得更加可怕! ※※※ 当李中慧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后,便跟随著萧剑秋来到了密室,不过她说出的一段话,顿时就让萧剑秋跳了起来。 只听李中慧慢悠悠的说道: “小女子这次前来,主要是代表风雨向朝廷请求三件事情。” “愿闻其详!” 萧剑秋也很有风度的说道。 “其一,小女子在此代表风雨再次向朝廷提出辞官之意,请朝廷恩准! 其二,如今西北初定,盗匪蜂起,各部族对于朝廷始终蛇鼠两端,呼兰始终虎视眈眈,为了更好的保卫西北,为朝廷效力,所以小女子恳请朝廷能够恩准将伦玉关兵力换防至延城,并保举锦州太守林仁山将军出任伦玉关总兵。 其三,白虎军统领陈良性情温和,为人忠厚,为将英勇,虽然出身低微,然而对于朝廷忠心耿耿,在对呼兰之战中功勋显赫,近日与锦州太守林仁山之女情投意合,恳请朝廷予以赐婚,并委以锦州太守之职,以彰其功!” ※※※ 萧剑秋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了,心中凉飕飕的。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在得知江南之乱后,立刻当机立断,向朝廷提出了如此的条件,其影响之大、之深,彻底的改变了当前西北的势力部署,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如果答应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使是男人恐怕也没有她这样的决断。 在事后,他和身边的智囊傅中舒对于这个条件进行了沙盘推演,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笔祸福难料,然而又带著巨大诱惑、令人很难拒绝的交易:朝廷将锦州和延城换取了天下第一险关伦玉关。 朝廷在这场交易中不是很吃亏。 首先,在西北的各方势力范围和力量部署有了根本性的变化。风雨军虽然失去了伦玉关这个天下第一关,但是却因此而把力量集中了起来,并且控制了锦州,可以自由的进行东西方贸易。此外,帮陈良做媒也可以进一步的拉拢人心。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讲,以陈良的为人和经历,无论和风雨军还是和高战一系都有著很深的渊源,他既不会不利于风雨军,也不会对朝廷有二心,锦州也就成了朝廷和风雨军的缓冲地带,因而也就减少了风雨军和朝廷正面冲突的危险。 其次,朝廷得到了伦玉关,可以和韩陵相呼应,钳制因江南变乱而蠢蠢欲动的燕家铁骑;并且可以随时机动的应对北方呼兰的势力;更因为风雨军在西北力量的壮大而束缚了皇甫家族东进的手脚,以至于在中州的中央军可以腾出手脚来对付庞勋的叛军了。 再次,风雨军获得了锦州,则使得圣京有可能面临著锦州方面的威胁,必须提防风雨军东进的可能(虽然可能性不大,因而在圣京将不得不保留足够的兵力),不过这等于是把在锦州的兵力调到圣京来罢了(在伦玉关的守军则因为城坚关险而不需要太多),而且把防范风雨军从伦玉关方向进击转换成防范从锦州方向而已,所以朝廷基本上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兵力分配上太大的不利影响,相反还比以前相对有利。 同时,风雨军在这场交易中也不是全都很划算。 首先,风雨失去伦玉关之后,必须面对伦玉关旧部的质疑,如果处理不好会引起整个内部的分裂。 其次,对于陈良的拉拢,朝廷早已在进行了,他是卓不凡的旧部,如今又和林仁山的女儿身陷情网,而且本人也忠厚老实,没有什么野心,风雨把他放在锦州,倒也不能起太大的作用,这一决定其实也是在表明风雨至少目前没有东进的野心。 最后,风雨的军队集中在西北之后,北面是强大的呼兰,南面是险要的巴蜀和狡猾的老狐狸皇甫嵩,西面是陡峭的群山以及群山后面贪婪的印月,东进则要冒著天下大不韪进攻帝国的首都圣京──这势必会让四方豪强群起而攻之,陷于孤立。 所以让这支军队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对朝廷来说,暂时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管怎样,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无论是萧剑秋还是傅中舒都感受到了李中慧的可怕,风雨还真的是派对了人,在得知江南动乱之后,根本没和风雨商量就敢做出如此决定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不过对于萧剑秋而言,如今首要的事情是既然对手抛出了价码,那么就该轮到自己考虑如何落地还钱,在讨价还价中谋取更大的利益了。 微服私访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就在凉城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用凄婉的乐声叙述著这几年来凉城战火下的凋零。 凉州地处西北,早在呼兰攻陷伦玉关、大举南侵圣龙之前,就已经将其据为己有。圣龙这些年日渐衰弱,也无力收复,因而凉州成为了整个神州受到战火摧残最严重的地方。大规模的战争和大批壮丁的被抓,使得家园零落,十室空,饥民漂于野,孤儿比比是。 这就是风雨军来到凉州之前的现状,因而老人的乐声打动了不少人的心,许多人都聚拢在一起,静静地听著,默默地流著泪,吊念自己死去的亲友。 ※※※ “大胆,你这个褚老头,又来蛊惑人心了!如今乃是风侯在治理凉州,百姓生活安宁,丰衣足食,你却偏偏要说什么‘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分明是辱骂风侯,意图不轨!来人,给我把这个老头拿下!” 只见一个肥头肥脑的官吏耀武扬威地走来,不由分说地用鞭抽打起老人来。 “大人,冤枉啊!小老儿只是想糊口饭吃,万万没有对风侯不敬之意啊!” 那老人急忙辩解道。周围的旁观者也纷纷加以劝说。 “闭嘴!你们这些刁民,再为这个老头说情的话,休怪我把你们当作同党一起捉拿!” 那官吏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引得众人纷纷禁口。那家伙更加得意,接著死命的向老人身上抽去。 “不准打我爷爷!” 这个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突然从旁边窜出,用身撞向那个官员,那胖家伙猝不防及,被撞得一下四脚朝天,引来旁观众人的哄堂大笑。 “他妈的,小兔崽!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官员恼羞成怒,竟然要拔刀砍向那个少年。 “住手!” 随著一声威严的呼喝,一个身著白衫、质彬彬的书生分开人群,站到了那个官吏面前,义正言辞的说道: “让你做官吏,乃是要你造福民众于一方,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向地方父老作威作福的,你就不怕有司查处吗?” “查个屁!你知道老是谁吗?老是当今凉州相国李淳李大人的侄,风侯未婚妻李大小姐的堂兄,风侯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大舅!风雨军没有我们李氏家族,哪有今天?恐怕现在风侯还在圣京被关著呢!” “放肆!” 这个官员正说得高兴,突然间被一个耳刮打了过来,他正要破口大骂,然而定睛一看,却发觉打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堂叔李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李淳跪倒在那个书生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道: “风侯恕罪,李淳管教家人不严,罪该万死!” “风侯!” “那是风侯!” 人群顿时发出了惊呼,谁也没有想到当今圣龙最最传奇的英雄、凉城的最高统治者风雨,居然会轻车简骑来到整个凉城最破落、最杂乱的角落。 风雨其实也是心血来潮,决定带几个得力的亲信来一个微服私访的。 最倒霉的要数李淳,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这个宝贝。 李氏家族接管凉城的治理之后,立刻安排了自己家族的亲信担任各种职务。那个官员是李氏家族的一个旁亲,本来教训一个平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平民所唱的内容确实有讽刺风雨军之嫌,然而如此当众责打一个老头、并且抽刀砍杀一个弱冠少年确实犯了众怒,更要命的是他居然当著风雨的面炫耀李氏家族的功绩,这更是犯了大忌,一个不好会牵连到整个家族,因而跪在地上的李淳的背心已经浸满了汗水。 ※※※ 只见风雨搀扶起老人之后,回头冷冷的对李淳说道:“李大人你以为该如何处置呢?” “此人鱼肉乡里,而且胡言乱语,破坏风雨军形象、影响恶劣,实在罪该万死,按律应当发配为囚徒,李淳治下不严,应当革去本兼各职,闭门反省。” 李淳咬了咬牙说道。 风雨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会列出如此重的刑法,倒是将刚才心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冷静下来的风雨心里明白,自己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李氏家族,而且那个官员虽然可恶,倒也不至于处置得如此之重,当下和声说道: “李大人太严苛了,这样吧,革去这个官员所有的职务,日后均不得录用,同时当众责打八十军棍,以儆效尤;李大人用人不明,罚半年俸禄即可,同时回去后对各层官吏进行严查,杜绝此类现象,如果再有,两罪并罚。 同时,给我设立采风司,欢迎各位乡亲前来投诉,自我风雨起,风雨军上下将领、官吏有什么不足之处,均可直陈其上,允许匿名。凡陈诉属实、建议得当者授以重赏。 各位父老,风雨军自建军起,为的就是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古有采风之举,风雨如今亦是拾前人牙慧,希望能够集思广益,并且将风雨军置于百姓的监督之。 凉州是凉州人的凉州,更需要凉州的父老一起同心协力的建设,从今天起,在凉州绝对没有什么勿论国事的地方,风雨军的一切政令均向各位公开,各位可以自由议论,风雨军一切官员都不得禁止。” “风侯英明!” 一时间,掌声雷动,并且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 “风侯啊,老汉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个被打的老人显然受到气氛的鼓舞,壮著胆说道。 “老人家有话快快请讲!” 风雨急忙说道。 “这些年来,战火连绵,呼兰人又大把大把的抓壮丁,剩下了无数孤儿寡母。如今风侯实施了一大批措施,确实改善了大家的生活,但是那些没爹也没娘的孤儿,却始终是凉城的一个心头痛啊!” 老人叹息地说道。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同感,纷纷叹息起来。这些孤儿的父亲不是在战争阵亡,就是被呼兰人抓去做了壮丁,他们的母亲或者改嫁、或者因为生活的煎熬而离开人世,剩下了这些小家伙,又不能提刀舞枪,又不能耕田做工,有一些流落街头,任人欺凌;有一些挣扎在生死线上,令人心酸;更有部分少年则成天在城里乡间聚党胡闹。大家虽然可怜他们的身世,却也被他们的胡作非为搞得十分头疼,从某种程度上讲,可以说是严重影响到了凉城的治安。 风雨沈思了片刻,说道: “这么办吧,风雨将设立一个少儿营,所有的孤儿都将集到那里。凡是孔武有力者培养为战士,聪明伶俐者送到学堂读书,其的佼佼者则保送到轩辕军校的少儿班予以栽培,至于剩下的那些孩,则教导他们农活工艺,让他们在长大后也有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 无论如何,风雨军都将尽一切可能让这些孤儿走上正途,做一个于国于家都有用的人。否则,如果风雨军连凉州父老的生活都无法保障、凉州弟的前途都无法提供的话,又有什么资格来奢谈治理凉州?” 在风雨的心里,其实还有另一层计较,这些孩都是可塑性极强的,如果现在开始培养,加以时日必将成为风雨军最忠心、最可靠的骨干。 “风侯,我不是孤儿,但我想要加入少儿营,以后做一个风雨军的战士保家卫国,不知道可不可以?” 风雨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老汉被鞭打时窜出来撞倒官吏的少年,他的问题其实也引出了其他人心的疑问。 那老汉急忙说道: “这是老汉的孙褚频,小孩胡说八道,风侯您千万莫要见怪!” “哈哈,怎么会见怪呢?风雨军将努力为所有凉州的弟提供出人头地的机会,只要父母愿意,参加风雨军的少儿营,风雨是求之不得,风雨军的大门也永远敞开!” 风雨拍著这个少年的脑袋,大声地宣布道,反正在凉州将实行屯田制,无论军民都要进行开垦和耕作,所以风雨倒也不怕因此而影响到农业。 ※※※ “风侯万岁!” 不知是谁首先叫出来的,很快就响彻了整个凉城。人们心里充满著干劲,对于风雨军和凉州充满著希望,更有不少人都纷纷决定将自己的弟也送入少儿营,接受风雨军的培养,毕竟这个世道里,一般人家的弟是很少有机会得到教育的,如今风雨军提供了如此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就算以后不能为将做官,至少也可以学到一门手艺。 百废待兴 圣龙历七五三年十月的凉城,真的是面临著天翻地覆的变化。 风雨命人搭建起招贤台,并且宣布孔宓为风雨军的军师,同时聘请陈善道为军中长史。此外还当众宣布无论贫富出身,各级官吏有义务推举有才之士,而所有民间自认为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以到凉城的纳贤馆毛遂自荐,只要有司考核通过,均将授以相应的职位,并且享受相应的待遇,保证所有有才有识之士,均可以在风雨军大展拳脚。 之后,陈善道正式主持起文史的编撰工作,并且通过他在士林独一无二的影响力,西北许多著名的文人儒者,像夏长杰、范汉生、金岑等人纷纷投效,一时之间,风侯礼贤下士、虚怀若谷的美名传颂天下。 风雨把这些博学的文人组织起来,在凉城四周开设学堂,普及教育,大批寒家子弟有了免费受教的机会,后世为此感到非常讽刺:儒家一直推广的“有教无类”的主张,居然在一个蔑视儒家礼教、积极推行法家的枭雄身上得以实现。 军队得到了整编,并且积极推行军屯制度,在军事驻地组织士兵生产,建立“且耕且守”的制度,士兵们一边戍守,一边务农。军屯保持著原有的军事制度,以营为生产单位,其屯田事务有典农中郎将管理,大大减轻了农民的养兵运粮的负担。 民屯也在积极的展开,广漠荒凉的原野上,出现了一处处农耕的人群,在兵荒马乱之后,大西北兴起了一股如火如荼的农业生产的热潮。 ※※※ “好!李先生和众位大人真是功不可没啊!” 风雨率领一批官员视察完了这些天来的建设,回到议事厅。 虽然经历了刚才的不快,但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满意,无意间却看见李淳心事重重,不由十分奇怪,问道:“我们凉城的衣食父母怎么如此不开心?” “启禀风侯,虽然目前百姓对于屯田非常踊跃,屯田计划开展得非常顺利,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缺少足够的耕牛,来不及开垦啊!若不能够及时解决的话……” 李淳愁眉不展的说道,这些天他忙里忙外,为凉城的发展事必躬亲,然而百废待兴,实在是有著忙不完的事情。 风雨听了李淳的话之后,也皱了皱眉,西北地多牛少,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今大举开垦,如果没有耕牛的话,对整个屯田大计的开展有著不小的负面影响。 这样想著的风雨,回头看了看高凤阳。 ※※※ “如今时局动荡,我们和各地的商务都陷入停顿阶段,眼下又是建军,又是屯田,我实在没有多少钱了!” 高凤阳看见风雨的目光转向自己,吓了一跳,急忙哭穷。 “两位大人何必如此愁苦,在下自有妙计!” 一旁的孔宓却笑著说道。 “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有什么办法?” 高凤阳十二万份的不服气,他自诩为商贾奇才,如今因为风雨军开销实在太大,而一筹莫展,绝对不相信这个被风雨如此礼遇的书生有什么绝妙好计。 “是啊!请孔先生快讲!” 李淳也是急不开待,凉城的事务千头万绪,他又不想被无忧谷的人给比下去,一听到孔宓有办法解决这个大难题,不由眼睛一亮。 孔宓笑著向高凤阳问道: “虽然我们和呼兰、西域以及圣龙的商贸暂时停顿,但是和高唐的贸易如今应该开展得很频繁吧?” “是啊!可是目前的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闲财来购买这些耕牛,高唐的牛再多也没用!” 高凤阳想了一下,风雨军占领凉城后,自然而然就取代了呼兰,同拥有青海湾、红河以及大高原的高唐之间产生了非常频繁的贸易,成了目前风雨军唯一的商贸渠道。由于高唐盛产牛,他不是没想过向高唐大举收购,但是手头实在缺少现金。 ※※※ “没有现金也没关系,别忘了呼兰人在凉州库存了大批的丝绸,目前根本无法运往西域销售,何不让人染成印有花纹的彩色丝绸,发一批给那些经常和高唐来往的有影响的人士,命令他们在和高唐贸易时必须穿著或者使用,以开风气之先。然后,我估计等丝绸流行之后,就可以方便的用两三匹丝绸换一头牛,那么只需十八万匹丝绸就可以换得六万多头了。” “妙极!” “此计甚妙!” 李淳和高凤阳常年经商,所以在孔宓一点拨之后,立刻如梦初醒,不等对于经济迷迷糊糊的风雨想通,就已经拍案叫绝。 “我看还要做一下修改!” 一直没说话的欧静笑著说道:“开风气之先者,最最合适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莫过于──” 说著,指著还没反应过来的风雨,四人一起叫道:“风侯也!” 顿时哄堂大笑。 其实孔宓、李淳和高凤阳三人也早已想到这一点,不过不方便开口,而欧静则心领神会,由她出面点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这样,一代名将风雨,在他的文官系统齐心协力、配合默契的合谋之下,无可奈何的成为了丝绸推销员。 风雨直觉到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击,跟著傻笑了一会,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内容,问道:“各位对于民屯收成的征收,是否有了决议?” 一言既出,四周沈默。 ※※※ 对于民屯收成的征收,目前分成了两派。 李淳主张采用“计牛输谷”的方法,按照屯田客使用官牛的多少,来确定不同的租额,并且利用自己主管凉城的便利,已经实施下去了。 欧静则坚决反对,认为采用这个办法,收成好的年份也只能按照原定的额度收租,如果收成坏的年份,国家还不得不减免,对国家大大的不利。因此主张“分田之术”,根据每年的实际收成,按照一定的比例来收取租谷,丰收多收,歉收少收。 这两个方法各有千秋。按牛收租的办法,由于规定的租额是不变的,屯田客为增加收获,就会扩大种植面积,开垦荒地,增加官田;如果实行按产量分成收租的办法,收成增加了地租也要随之增加,屯田客不能完全占有自己的增产所得,就会失去扩大种植面积的积极性,但对增加国家收入又确实有利。 风雨发觉自己又在自找麻烦了,因为这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李氏家族和无忧谷之间的一次大较量,身为中间人的风雨,自然不能够轻易的捅这个马蜂窝。 这个时候的风雨不由想念起远在圣京的李中慧来,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泥潭中,风雨越来越感到,这个当初被自己揭开黑纱的少女,实在是自己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 为了调解场内的气氛,风雨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如今轩辕军校筹建的如何了?” “启禀风侯,校址已经落实,各科教员也纷纷到位,现在还请风侯为军校题词,作为军校世代流传之精神!” 提到办学,陈善道的兴趣不由上来了,和所有文人一样,对于整编文史和兴办教育,历来都是当仁不让的。 风雨也很得意自己对于军校的人事安排。陈善道被任命为学监,以他一丝不苟的性格,来整肃军校的纪律再合适不过了;不过风雨可不想把整个军校变成一个呆板而无生机的集中营,所以任命孔宓为教务长,在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带领下,那些学员的脑子一定会开窍吧!(真可怜,风雨仿佛看到了恶魔正在磨刀霍霍向牛羊) 整个军校学习的内容分为七科,分别是道德、兵法、武艺、地理、数学、机械、五行术。 道德由陈善道负责,施教的是一批儒生和无忧谷的一些贤士,风雨虽然讨厌儒家的繁文缛节和愚蠢的仁义道德,但是认为儒家提倡的忠义思想有助于加强军队的控制。 兵法由风雨亲自主持,风雨军的各级将领也参与,不仅讲战阵的运用,还涉及到谋略和用兵的思想。 武艺由秋里主持,同样,风雨军的各级将领也参与其中。 在兵法和武艺的讲学上,风雨军的将领们是师生互动的,有些课程上他们是学生,有些课程上他们是老师,互相交流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和教训,并且流传下去。 地理由陈善道推荐的夏长杰主持。 数学包括了天文、阵法,由孔宓主持。 机械和五行术则不是必修的学科,所学者是经过专门的选拔,日后委以特殊任务。机械当然由南天门担任,令风雨意外的是,这家伙看了几百年前逍遥的著作顿时如获至宝,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个差事,算是回报风雨,这不由让风雨对于逍遥更多了一份敬意。至于五行术则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让所有懂得五行术的人来轮流教学。 轩辕军校的学员一是来自风雨中,除了各级长官必须前来进修外,一些年轻机灵者,或者作战勇猛者,都被选来学习;同时由于凉城四处开设学堂,这些学堂的师长们也会推荐一些优秀者前来。此外,军校每年都有招生考试,由于风雨的显赫声名,所以这第一期来报考的人数就大大的超出了风雨的预料。 ※※※ 对于陈善道的要求,风雨也很重视,知道这是为这所学校的莘莘学子建立一个为人处事的标准,事关重大。 风雨沈思了良久,终于提笔写道: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包容豁达,报效国家,诚信为本;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智,披肝沥胆之忠,慷慨赴难之勇者也!” 就这样,这番话成为了所有轩辕军校学生的座右铭,而这批学生注定将成为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派系之争 李中慧回来了,她带著原先被留在了圣京的欧仁所统帅的三千近卫军回到了凉城。 风雨很高兴的出城迎接,但是很快就发觉李中慧实际上在回来的同时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大难题。 ──以伦玉关换取锦州和延城。 从整个战略角度讲,这个方案是很独到的。 伦玉关精锐兵力的到来,正好可以弥补风雨军因为凉、夏大战而受到严重削弱的战力。同时也有利于风雨军进一步立足凉州,在军事部署上处于有利的地位。 麻烦的却是人事。 白起回到凉城之后,将其置以什么样的地位?从伦玉关撤走,将引起因在伦玉关倾注了无数心血、并将之视为改革的试验田的无忧谷多大程度的反弹?白起是否会接受这个命令?是否会引起整个风雨军的分裂?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让风雨头疼欲裂,不敢轻易抉择。 ※※※ 李中慧带来了朝廷的旨意: “拒绝风雨请辞,册封为一等定凉侯,设定凉军都护府,统辖西北事务;任命白起为凉州太守,三月内必须率部换防;同时,林仁山任伦玉关太守,率延城兵力进驻伦玉关;此外,在三月后将林仁山之女赐婚于陈良,在锦州完婚之后出任锦州太守,锦州兵马不得调动,驻扎原地。” 真是两桃杀三士的诡计! 在任命白起为凉州太守的同时,并没有撤除秋里凉州刺史的职务,一个州同时拥有太守和刺史,还真是圣龙帝国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根据圣龙的官制,一个州如果是重镇的话,设置太守,配备一到两个师;如果是一般的郡县,则设置刺史,配备三到五个团;像伦玉关这样的军事要塞,其最高军事长官为总兵,所辖兵力视具体情况而定,一般为一到两个军。 风雨军的编制本来就有点不伦不类,如今在一个州同时拥有太守、刺史,以及四个军的兵力,绝对是圣龙史上绝无仅有的,这样一来必定会引起一些人事上的麻烦。 此外,任命陈良为锦州的光杆太守,实际上就解除了风雨军通过锦州对圣京的威胁,而风雨军实际上也就成了用伦玉关换延城而已,大大的吃亏! 偏偏这个方案还是风雨授予了全权的李中慧同意了,真的让风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万万不可,如今伦玉关已经成为风雨军兵力来源,军中的家小更是多半在那里。同时,在伦玉关也实行了非常彻底的屯田制度,实施了各种长期的政略,许多百姓因为仰慕风侯,不远千里投靠,如果贸然撤出,置风侯信誉于何地?岂不是让天下仰慕风侯之名的百姓大失所望?而且,风侯起于伦玉关,多少将士血染名关,伦玉关更代表著风雨军的赫赫功绩,如何可以贸然送出?何况以伦玉关之险要,却只换得一个区区的延城,令臣等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人别有用心!还望风侯三思,且莫令天下人寒心啊!” ──以上是无忧谷一派的反对。对于这个调度,无忧谷一系的人马都认为这是李氏家族乘机扩大其影响的谋略,纷纷加以反击。 “伦玉关乃是交付朝廷,仍在圣龙手中,如何谈得上对不起死难之将士?民众愿跟从风侯者,自然可以随白起将军一同前来,西北土地广袤,缺的正是劳力;不愿跟从者又何必勉强?而且若林仁山接任伦玉关之后,延续旧政,百姓依旧可以享及风侯余荫;如果不能够延续旧政,则更加体现风侯之仁政。到时候自会天下归心,何必如此杞人忧天? 伦玉关不过是一座城池罢了,若要想包揽天下,岂能如此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风侯当年不就以区区三千兵士智取的吗?呼兰虽有虎狼之师不也未曾守住吗?如今风雨军最重要的是集合全力,谋求未来纵横天下之根基,“深根固本以制天下”方是长远之谋!此重任岂是伦玉关这一席之地所能承担?放弃伦玉关乃是大智大勇之举也。反对放弃者,不是鼠目寸光著,便是有拥兵自重、自成一系的嫌疑!” ──以上是李氏家族一系的意见,与无忧谷的官员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双方吵的是面红耳赤,成白热化的状态。 于是双方很快就从讨论是否要撤出伦玉关,变成了李氏家族和无忧谷两个系统之间的又一次利益之争。这其实也是风雨军两个文官派系在整个风雨时代无数次较量中的较为重大的一次。 后人曾经花费了无数精力来研究这种现象。风雨一生好战重权术,对待敌人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残酷镇压,无疑不是王者;但是他一向都很注重听取部下的各方面意见、也时常自我反省,故而也谈不上是那种一意孤行、唯我独尊的霸主;之所以能够在群雄争战中脱颖而出,最主要的还在于他是一个平衡术的高手。在他的麾下,始终存在著至少两个以上的派系,并且总是能够巧妙的利用这些派系之间的斗争来巩固自己的权力,甚至经常利用这种竞争来提高整个系统的办事效率。 而李氏家族和无忧谷两派在其中更是有典型意义,因为前者主张权术,继承了法家的思想;后者主张王道,继承了儒家思想。风雨虽然偏向运用法家,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完全清除王道派在风雨军体系中的势力,大批主张儒学的文人始终都被委以重任──即使这些不知变通的家伙惹得风雨非常恼火,不止一次得起了杀机。 有人认为这是因为欧静──这位王道派领袖对于风雨巨大的个人影响力,实际上大错特错,这绝对是一种超一流的帝王之术。可惜和历史上善用此术的所有帝国一样,这种方式只能够被最杰出的权术家使用,如果差一点的人只会适得其反,因为没有压倒性的威望和出色的控制能力,是根本无法对这些派系之争进行调节和控制的,最终将玩火自焚。 这也就是在风雨之后,帝国的继承者一反其道,对于各大派系进行了血腥整肃的缘故,虽然因此避免了帝国因为派系之争而分裂的危险,但是引发了帝国上层的一场大地震,对帝国后来的政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 事实上在撤离伦玉关的问题上,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军师孔宓的一番话:“伦玉关虽然地处险要,但是辐射面狭窄,不利于发展和扩张,再加上目前被锦州和延城所隔,只会使得风雨军兵力分散,不如乘此机会将风雨军合兵一处,长痛不如短痛啊! 提出换取锦州本来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朝廷是万万不肯将锦州交付风雨军的,陈良将军的入赘锦州,至少可以在朝廷和风雨军之间建立一道缓冲区,使得大家安心。 从目前看来虽然用伦玉关只换得了延城非常不划算,但是别忘了我们从此可以集中起力量来。凉州北邻呼兰,南面巴蜀,东有锦州,西有高唐,此地犹如神州,乃百战之地也!风雨军衰弱则四面楚歌,风雨军强盛则八方扩张! 如今,朝廷及各大势力只是因为江南动乱而无暇西顾,凉州距离遥远,处于完全不受其动乱影响的有利局面。但是庞勋之辈乃是东凑西拼起来的乌合之众,盐枭生性就是趋利避祸,一同教心怀鬼胎,乱民只是为了一时衣食,若胜则聚拢一处,若败则作鸟兽散。同时其均田免赋之策,更是由于触及了根本利益而引起四大家族和朝廷的深恶痛绝,为了防止暴民流入,势必联合剿灭。因而我敢断言,此乱绝不会长久。 如果我军不能够利用此空隙,集中力量,巩固凉州的话,则伦玉关的兵力将错过收拢的良机,迟早必会被朝廷吸纳,而凉州在面临战事的时候也会因为兵力削弱而捉襟见肘。 其实白起将军对风侯有圣龙血誓之盟,加上素闻白将军忠勇可靠,如今又是朝廷旨意,相信白将军一定会遵从,到时候风侯再加以安慰和解释,白将军一定会心结尽除。至于无忧谷方面,只不过是因为凉州已交由李氏家族管理,害怕因此而失势罢了。孔宓愿去说服李姑娘将延城交付无忧谷管理,然后和李姑娘一起去劝服欧姑娘。相信以欧姑娘的深明大义,一定会支持风侯的!” ※※※ 风雨想了一会,正待表态,门外匆匆走进一名士兵,把一道“西北盗匪四处劫掠,抢夺屯田民众”的消息,传了过来。 风雨呼了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孔宓说道:“除非欧静姑娘同意,否则撤出伦玉关之事必须搁置,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接著,风雨开始召集军事将领,准备对付这股嚣张盗匪。这些日子显得发慌的军官倒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于是,风雨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又迎来了刀光剑影。 一场协议 “哑巴了吗?各位真是英勇啊!这还是那支打败了强国呼兰,号称无敌的军队吗?十几天下来,居然连盗匪的影子也没有抓住!你们可真的很会打仗啊!” 风雨恼火的说道,原本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轻而易举就可以收拾的盗匪,却出乎意料的难缠,总是在风雨军到来之前,及时的撤退,在飘忽不定的游击战术中,风雨军不但没有消灭盗匪,反而还吃了几次小亏,原本能征善战的将领都变得束手束脚。更有甚者,这些盗匪还留书嘲笑,这让风雨感到大大的丢面子,同时也因为盗匪的嚣张动了真怒,开始认真起来。 “老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一次一定把这帮兔崽子给揪出来!” 洛信虎虎有声的说道。 一言既出,引起了所有军官的附和,刚才风雨的话刺痛了他们身为军人的荣誉感,使得他们热血沸腾,强烈要求用血和火来洗刷耻辱。 风雨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将领安静,转头向魏廖问道:“这帮家伙的底细查到了没有?” 虽然处于愤怒之中,但是风雨仍然具备了一位名将应有的素质,准备冷静地分析敌人的一切资料,从中找寻突破点。 “启禀风侯,西北的盗匪主要分为两股,一股是马家兄弟为首,大约五万人,他们在这里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在当地有著盘根错节的关系,家族、姻亲关系使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表面上是当地豪强、西北名门,实际上却勾结绿林**,坐地分赃,即使是呼兰统治时期,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马家五兄弟分别以‘仁、义、理、智、信’为名,老大马仁颇具城府、老谋深算;老二马义好勇斗狠、武艺高强;老三马理长袖善舞、能言善道;老四马智足智多谋、诡计多端;老五马信擅长暗杀、轻功卓绝,实在不易对付。 另一股是号称‘白狼军’的从中原而来的流匪,大约三万人,那白渡原本是中原绿林人物,最初只是集合了四、五个朋友打家劫舍,但是连最小的镇子都能把他们追杀得落花流水。于是这白渡就想出了‘烧村’这个人神共愤的毒计,先是下帖子给一个镇子,一开始这个镇子当然毫不在意,结果这帮匪徒就在镇外专找落单的居民下手,然后惹得那些镇上的卫兵火起,全力追杀。这帮匪徒就仗著自己马术精良,绕了一个圈子返回毫无戒备、防卫空虚的镇子,放火焚烧。如此几次之后,白渡的恶名远播,每当这个白渡下了帖子之后,那些百姓就宁可选择花钱消灾了,于是这帮匪徒就用这些钱财招兵买马,声势大壮,隐然成了中原绿林中的领袖。 在呼兰南侵之后,这个白渡就打著保家卫国的旗号,进一步迅速发展起来,但是呼兰被逐后,朝廷在天池剑宗的帮助下全力打压,被逼得走投无路,流窜到此。这股盗匪的特点是流动性强,而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破坏力极大。此次流窜到西北,对朝廷而言,颇有驱虎吞狼的味道。如今,这股匪患和马家兄弟进行了联盟,更是如虎添翼,令人头疼。” “那你有什么意见?” 风雨不动声色的问道,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风风雨雨,风雨越来越喜欢先征求部属的意见了。因为从这种征求意见中,风雨可以明确的知道这些文官武将的真实想法、各自代表的利益,以及他们各自的能力,从而可以有针对性地加以分配,使每一个人各尽其才。 最重要的是,风雨从逍遥留下的一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中大受启发,发觉在倾听部下的发言中往往会弥补自己没有考虑到的疏漏,使得发布的命令更加切合实际。 “卑职以为应该分而化之,马家兄弟在地方上扎根很深,需要缓图;‘白狼军’是流匪,务必乘其立足未稳,迅速击破或赶走,以免后患!” 魏廖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反对!” 秋里说道:“如今的问题是‘白狼军’已经和马家兄弟联手了,否则不可能打得我们如此被动,所以当务之急是消灭马家兄弟。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在当地是有家有业的,必要的话,就连根拔起!一旦马家兄弟被灭,则‘白狼军’就如同是无水之鱼,要杀要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万万不可,我军进驻凉城不久,应该显示仁义之风,怎么可以乱杀无辜呢?” 陈良皱眉反对道。 “这是打仗,不是做学问!收起你那套仁义道德吧!”洛信大大咧咧的说道。 ※※※ 挥手让争吵的双方都闭嘴之后,风雨思索了一会,这才下令道:“魏先生,你派人去警告马家兄弟,让他们给我安分点,不得给‘白狼军’提供任何帮助,所有‘白狼军’进入马家寨者必须全数擒获,交归风雨军处置。 洛信,我给你两万兵马逼近马家兄弟的势力范围,如果这些家伙不肯合作的话,就把军队开进去,无论男女老幼,反抗者杀无赦! 陈良你率一万兵马进驻黎县,朱大寿你率领一万兵马进驻米县,我自率一万大军为中路,三军呈犄角之势,互相呼应,步步为营的向前推进。 如果马家兄弟答应与我们合作,洛信就回师会合,用来围剿‘白狼军’;如果不答应的话,先不管‘白狼军’,三军挥师马家寨,寸断马家满门,所有帮助马家兄弟者,悉数连坐! 秋里,你统帅其余兵马镇守凉城,同时策应各方。 魏廖,你负责扫灭这些盗匪在附近的眼线,举报者重赏,藏匿者举家连坐!” 说著,风雨决定亲自出征,给这些胆敢嘲笑风雨军的家伙以颜色。 “是!” 众将纷纷答应,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番大战。 就在这个时候,耶律明雄带来了拓跋家族的代表。 ※※※ “哈哈,耶律将军来的真是时候,风雨久候了!这几位是拓跋家族的代表吧?” 风雨走出大门相迎,乘机看了看这个代表拓跋家族的中年人,以及身后跟著的两个青年男女。 这个中年人一袭青杉,显得文质彬彬,一副文士模样,和风雨想象的那种西北赳赳武夫大不相同。身边的两个青年男女也是人物风流:年轻人长的浓眉大目、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坚忍不拔的家伙;少女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是英姿飒爽,有著西北独有的那种豪迈,和江南的小家碧玉大大的不同。 “你就是那个风雨?这么年轻,还没我哥哥大呢!” 少女也好奇的打量著风雨,噘了噘嘴,似乎很不满意地说道。 “放肆,太无礼了!” 那个文士急忙叱喝道,接著转身向风雨说道:“风侯见谅,在下拓跋山崎,奉家兄之命前来拜见风侯。这两个是在下的子侄:拓跋成、拓跋蔚,因为久慕风侯声名,加上家兄也想让这两个不成材的东西,加入轩辕军校,跟著风侯历练历练,所以命在下带出来。山野之人,不识礼数,让风侯见笑了!” “哪里哪里,拓跋姑娘快人快语,实在是性情中人,巾帼不让须眉啊!” 风雨大笑著,把客人让了进去。对于耶律明雄的办事,他非常的满意,拓跋山名派了自己的弟弟和子女前来,显然有著极大的诚心,这意味著西北的一处豪强势力,在刀兵不动的情况下,成为了风雨军的合作伙伴。再加上他对于拓跋蔚这个女孩子如此的直言快语的性格也很是喜欢,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 “风侯,末将这一路走来,听闻如今盗匪四起,严重影响了凉州的治安,风侯是否准备动手?还请风侯让末将为先锋!” 耶律明雄一进来,就急不可待的问道。耶律家族投靠风雨军,急需建立功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拓跋山崎也说道:“日前我和耶律兄也谈过此事,拓跋家族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以保地方平安!” 风雨有些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哈哈大笑道: “多谢两位了,不过在下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我明日就调集十万大军,讨伐马家寨,到时候杀他个鸡犬不留,只要这颗毒牙被敲掉了,剩下如‘白狼军’等匪患就如同瞎子和聋子,难成气候了!” “万万不可!” 拓跋山崎话一出口,方才警觉自己的失态,当下干咳了一声,这才说道:“马家寨在西北根深蒂固,即使是呼兰人也无可奈何,风侯要慎重啊!” 风雨朗笑道:“呼兰之所以奈何不了马家寨,乃是因为它是外寇入侵,而马家寨则成了反抗强敌的象征,人心向背所致。如今我在凉州驱逐呼兰、屯田驻军,还民众一个朗朗乾坤,衣食饱暖;而马家寨勾结匪类,破坏经济,扰乱民生,故而早已时移势易了!对于仍然敢于负隅顽抗者,我将实行连坐制,所有马家姻亲不划清干系者,均予以清剿。到时候大军所至,玉石俱焚,就算马家兄弟扎根再深,我也要挖地三尺,把他刨出来!” “哼,好大的口气,我们拓跋家族也是马家寨的姻亲,风侯你也要剿灭我们吗?” 那个少女突然间站了起来,指著风雨的鼻子说道。 ※※※ “闭嘴!” 拓跋山崎大怒,打了少女一个耳光。 少女眼中含著泪说道:“我说错了吗?大姐嫁给了马家寨,难道你忍心看著她受难吗?” 说著忿忿的跑了出去。 拓跋山崎手足无措,向一旁的拓跋成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跟出去。随后才尴尬的向风雨拱手道:“让风侯见笑了。当年马家兄弟的父亲和我家大哥是好朋友,所以才有了一门娃娃亲。还望风侯看在拓跋家族的薄面上,让在下去劝一劝马家兄弟!” 风雨暗暗好笑,虽然他之前并不清楚马家寨与拓跋家族的关系,但是一般而言,地方上的豪强之间彼此有著错综复杂的关系是很正常的,难怪这老家伙怂恿著耶律明雄一进门就谈盗匪的事情,而不是按照正常情况谈拓跋家族和风雨军合作的事宜,可惜的是利益所趋,关心则乱,再加上被那个风风火火的丫头一搅和,就全乱了。 当下风雨装作非常讶然的说道:“风雨不知拓跋家族和马氏兄弟是姻亲,真是冒犯了!如果先生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那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虽然风雨原本准备明日出兵,不过既然先生愿作那鲁仲连,出兵自当暂缓! 不过,如今民心思定,而马氏兄弟却依然勾结匪类,劫掠财物、伤害无辜,罪大恶极,如果不能够悬崖勒马的话……” “请风侯放心,所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如果马氏兄弟一意孤行的话,拓跋家族决不敢为虎作伥!” 拓跋山崎起身急忙表白道。 “请拓跋先生放心,无论如何,风雨军决不会伤害到任何拓跋家族的人和物!” 风雨也一本正经的说道。 接著两人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一个协议就此达成。 左右为难 “风侯,拓跋先生依然没有从马家寨出来,洛将军目前正原地待命,他请风侯指示是否要杀进去?” “风侯,朱将军已经向前疾行了三十里,歼灭‘白狼军’百余人,但依旧未见‘白狼军’的主力,请求指示是否继续追击!” “风侯,陈将军已经向前推进了十里,连续遭遇‘白狼军’十余次阻击,但均被击退,没有重大伤亡!” 在军简陋的帅帐内,风雨正在聆听各路的军情。 对于马家兄弟的态度早在风雨的意料之内,这是标准的蛇鼠两端,利用这个不明确的态度牵制住风雨军,如果风雨军能够成功剿灭了‘白狼军’,他们就一定会投诚;如果不然的话,他们自然乐得做自己的土皇帝。 风雨也由着他们这么玩,究其原因是风雨暂时并不想对这些豪强赶尽杀绝,虽然他们很讨厌,但是对于维护地方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而且他们联合起来的话,实力也不容小视。自古以来有不少势力建立之后,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些豪强,而最终失败。风雨不看好庞勋的起义,有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这家伙的“均田免赋”政策必定触动这些地方豪强的根本利益──土地和收入,所以注定会遭到整个圣龙强力集团的联合封杀。 说到底,就连圣龙皇帝也不过是最大的豪强而已。圣龙帝国就是靠着这些豪强支撑着的,整个圣龙实际上也就是由着这些大大小小的豪强来控制的,地方上的豪强势力极其强大,要想统治一方,首先就得和豪强势力拉好关系。虽然风雨意识到这种势力一日不除,圣龙多年的积病就不可能彻底根除,但是在立住脚跟之前,他半点都没有想和豪强势力正面为敌的兴趣。 再加上大西北广袤的土地以及原先的占有者呼兰人刚刚被驱除出去,也使得他没有立即和豪强宣战的迫切性。所以对马家兄弟,只要他们不威胁到风雨军的生存,即便是看在联合拓跋家族的份上,他也必须得抱着不为己甚的态度,洛信的军队与其是打击力量,不如说是威慑更恰当。 ※※※ 但是看着地图上各路军队的位置,风雨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禁有些讶然,难道这批盗匪吃了熊心豹胆,妄图成建制的歼灭风雨军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说这批盗匪已经成功了一半了,由于自己轻敌使得目前风雨军各部出现了较大的空隙: 原先的部署是风雨自率一万人马为军,陈良率一万人马在北侧,朱大寿率一万人马在南侧,步步为营,向西推动。而洛信则率领两万骑兵预先出动,在西面监视马家军,同时也起到了阻止‘白狼军’西窜与马家军会合的作用。这四支军队再加上北面严阵以待的拓跋家族,可以说为‘白狼军’布下了一层天罗地网,唯独留下了朝向南方的缺口。在风雨的本意是嫁祸江东,把这个匪患送给皇甫家族去头疼。 而现在,由于洛信被牵制住不能东进,风雨、陈信和朱大寿的部队又被敌人巧妙的促成了彼此十里的空间,朱大寿和陈良更是相差了二十里。这的确是很不利的战略位置,很容易被这些家伙逐个击破。问题是这些家伙真的有这个实力吗? ※※※ 这些原本不过是在黑道绿林混的家伙,要他们打家劫舍,或者玩一玩老鼠戏猫的游戏也就罢了,要他们硬碰硬的打正规战,风雨实在不敢想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风雨军不也是在战争锤炼的吗?虽然有无忧谷和伦玉关原先军官的加入,为风雨军成为一支正规军,缩短了磨合的时间,但是风雨军真正的成长还是在战场之上,只有血与火的战场才是一支军队最好的课堂。 事实上造成目前风雨军如此窘境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黑道绿林的乌合之众,分明有着高超的指挥才能,绝非泛泛之辈。 那么现在敌人准备吃掉自己的那一支军队呢? ※※※ “风侯,凉城来报,皇甫家族昨日派人来到凉城,说要和风侯谈合作剿灭‘白狼军’的事宜,李姑娘请示是否要让他们前来军见您,凉城离这儿只有半日的行程!” 进来禀报的是一个叫金岑年轻人,他是由陈善道向风雨推荐的,不同于一般人的迂腐,此人做事极其干练,而且有着一手的好笔,所以风雨就把他带在身边做书。风雨并没有想到正因为如此,金岑得以有机会目睹了风雨一生的大部分征战,伴随着风雨几乎踏遍了整个东、西大陆。后来他将这些经历写了出来,并且还附带了许多随军转战各地时写下的诗句,成为了一代学巨匠,同时也给予了后人研究风雨的无数宝贵献。 心烦意乱的风雨随口应了一声,挥挥手,让金岑出去。 ※※※ 就在金岑将要走出去的时候,风雨突然灵光一现,叫住金岑说道: “慢着,你刚才说什么?” “皇甫家族的代表要来见您,商讨剿灭‘白狼军’的事宜。” 金岑愣了一下,回答道。 “皇甫家族?” 风雨沉吟起来,如果自己对于‘白狼军’无力成建制的吃掉风雨军的假设成立的话,‘白狼军’唯一能够反败为胜的契机就在于和皇甫家族联手,如此一来也就可以解释这些家伙怎么会突然有这么高明的战略部署能力了──拥有着梅俊这样的名将的皇甫家族,其用兵的能力自然不容小窥。同时也可以理解皇甫家族代表到来的时机了,当半日后,皇甫家族的代表到来之时,恐怕也正是风雨军兵败之际,言谈之间,也就更占上风了。 毕竟对皇甫家族而言,他们借机削弱了风雨军的实力,也就能够更加方便的控制风雨军了,在谈判桌上拥有个多的筹码,这实在是一桩很好的买卖! “对,一定是这样的!” 风雨想道,来回踱了两步,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话,那么首当其冲的应该是朱大寿的军队,他们距离皇甫家族最近,最方便“白狼军”和皇甫家族联手设定伏击圈。 ※※※ “传令下去,朱大寿立刻率部驻守于开阔地带,严防敌军袭击。洛信、陈良迅速向其靠拢,我部也以急行军速度与之会师……” 风雨说到了一半,突然打住了,示意金岑暂时不要飞鸽传书,下达这道命令。 万一这个推测是错误的怎么办? 毕竟不能够完全排除“白狼军”确实有这个实力的可能性。他想起了逍遥的话: “圣龙之兴盛,不在庙堂,而在江湖。草莽之间每多义士,藏龙卧虎,不胜其数。天下太平则隐于泽、隐于野、隐于市,天下危难,则起于湖、起于山、起于林!君王用之,则天下兴盛;君王弃之,则灾患隐生!” 是啊,天下能人不计其数,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如果这样的话,按照刚才的部署,三军最弱的陈良部势必非常危险(由于观念的问题,所以风雨军各部,只有朱大寿对于神龙战车情有独钟),不管怎么说,朱大寿有着神龙战车,更有利于防守啊! 可是如果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话,在梅俊所指挥的身经百战的皇甫家族军队的攻击下,单纯依靠神龙战车是不可能扭转乾坤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风雨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 想了一会,风雨头疼的叹了一口气,这两天为了摆脱毒瘾,坚决不服那些药丸,使得自己一直头昏脑胀的,否则也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考虑了一下,说道:“命令朱大寿、陈良各部立即与开阔地带扎营助手,派出探马寻找敌情。命令洛信迅速向我会合,耶律明雄率领两万骑兵前来策应。” 暂时也只好这样了! 下达了命令之后的风雨无奈的想道,手禁不住伸向了怀的瓷瓶。 “是不是先服一颗,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风雨发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如此犹豫过。 遭遇突袭 冷静下来的风雨终于开始理智的对待目前的处境了。 其实刚才自己所下达的命令一点都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各路兵马相距的位置太远了,命令到达之时,恐怕早就大局已定了。而且各部驻扎原地,只不过给人以逐个击破的良机,只会增添不必要的损失。 能够力挽狂澜的只有自己的这一支军队了,现在是两选其一,如果侥幸押对了,正好救援到被攻击的部队,就有可能乘机歼灭敌军主力;如果押错了,至少还可以保全剩余的两支部队,有了再玩一把的本钱。 如此想著的风雨缓缓的步出帅帐,看著满天的繁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身边的金岑道:“金岑,你饱读诗书、熟知史略,在你看来一方统帅最重要的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品质?” “属下以为应该是长于谋略、知人善用也!” 风雨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这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果敢决断,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更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这样说著的风雨,与其是在对金岑说话,不如说是在试图说服自己,只见他剑眉一扬,果决的说道:“传我令下去,陈良、朱大寿各部均向我靠拢;洛信率部立刻东进,但必须派出大批侦骑,随时要注意皇甫家族的动向;耶律明雄率部进驻黎县听令;我军前军做后军,后军变前军,立即向北开拔,与陈良部会师。” “是!”强忍住心头的不解,金岑立即按令行事,虽然他非常困惑,但是却真实地感受到了风雨说这番话时,那种果断和自信,与刚才的犹豫不决简直是判若两人,这才是真正的名将风范! 风雨自己也感觉到一扫刚才的烦闷,重新找回了那种指挥千军万马、笑看天地苍穹的豪情和自负了。 虽然目前他依然无法判断敌人到底会进攻哪一处,甚或是否整个事情都是他杞人忧天,对手根本就没有能力抓住这一次用兵的破绽。但是作为一员名将,风雨很谨慎的运用了料敌以宽的原则,只能够假设最坏的情况:皇甫家族参战。 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再加上自己的一万兵力前去援救,也是杯水车薪,说不定一下子就赔上了两万人马。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朱大寿部。虽然这十分残忍,但是用兵打仗就必须有所持,亦有所弃!如果这也舍不得,那也丢不得的话,最终只能是全部完蛋。 利用牺牲朱大寿部迎来的宝贵时间,迅速集中兵力,既然这一仗输了,那就在下一仗中让敌人加倍的偿还!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告慰牺牲的战士,使他们的牺牲物有所值。 从另一方面讲,如果情况不是这么糟,梅文俊没有出兵的话,面对这已经闻名天下的神龙战车,敌人多半不敢选择朱大寿,即使选择了,一时半会之间也很难吃掉他;自己前去和陈良会合,最好的情况是解救了三军之中最弱的陈良之难,同时抓住了敌人的主力,一举歼灭;差一点的情况,则也是兵力集中起来,不再有被逐个击破的危险,同时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前去解救装备有神龙战车、擅长开阔地带防守的朱大寿部。 说起来很讽刺,风雨之所以还抱著皇甫家族不会参战的一线希望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不相信以梅文俊的为人会做这样的事情。梅文俊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军人,但也仅止于一个出色的军人,作为一个军人,他英勇善战,体贴士卒,为人高尚,一诺千金,在千军万马之间,他可以驰骋自如,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他可以用兵如神。 但是像他这样的军人,是不可能去玩权术的阴谋与诡计的,风雨实在无法相信身为皇甫家族第一线的军事指挥官的他,会如此不择手段的勾结盗匪、偷袭友军。 即使是皇甫家族,虽然风雨绝对相信以皇甫嵩的为人,完全有可能做得出勾结盗匪的事情,但是也坚信皇甫嵩真要这样做的话,事先不会不考虑到由此而带来的巨大政治风险。 这是因为虽然“盗!者诛,盗国者诸侯”,豪强和盗匪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的差别,但是既然一个身为盗匪,一个身为诸侯,两者在意识上还是有距离的。侯门显贵有著一种病态的自负和孤芳自赏,如果自认为高贵的贵族居然和盗匪勾结的消息一旦传出,那么这家伙的政治前途也就完蛋了,即使自认为胆大妄为的风雨,也不太敢这么做让人授之以柄,风雨不相信一向老谋深算的皇甫嵩敢如此的冒天下之大不韪。 毕竟已经成功的向风雨下毒的皇甫嵩,如此做法虽然对他有利,但绝非必要,所冒的风险和所得的利益差距太大,皇甫嵩的选择应该不会如此的鼠目寸光。 作出了抉择的风雨军,立即准备迅速向陈良部靠拢。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敌人袭营了!” 敌情的警报声使得正在做转移行动的风雨军有些措手不及。 风雨闷哼了一声,想不到这些家伙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攻打自己的中军。由于如果不能一举攻下的话,必将受到两翼的合围包夹,到时候就是全军覆灭的命运,是以一般兵家所不为也。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能够乘机把风雨杀死的话,整个凉州势必大乱,声名大振的“白狼军”由此而一举夺取凉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风雨也是白手起家,依靠军事实力而成为王侯的,榜样在前,那些亡命之徒赌这一把也就不足为奇了。 “亮火把,举大旗,命令所有的战士保持镇定,坚守自己的岗位!” 面对这已经出现的敌情,风雨非常的冷静,站在高处,观察著整个战局,丝毫都不在意因为身边的火把和大旗所招来的漫天飞舞的乱箭。 “侯爷,这样太危险了!” 一旁的金岑毕竟只是一个书生,第一次身处战场,有些害怕。 风雨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战争中去。 这一万兵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尤其是那三千近卫军,更是在察觉了敌袭的第一时间里反应过来,忠诚的守护在统帅身边。 很快,所有的战士都看到了主帅的镇定自若、友军的气定神闲,立刻将由于敌军突袭形成的惊恐立即平息了下来。虽然面对著数量优势而且又有备而来、占据了有利地形的盗匪,整个形势依然对于风雨军不利,但是一名将领最害怕的那种足以引起全军溃败的致命的恐慌却并不存在于风雨军中,这也使风雨有了发挥其军事才华的余地。 更令风雨感到庆幸的事情是,这股敌人绝对是盗匪,而不是他原先推断中可能出现的皇甫家族的军队,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对付梅文俊和他手下那精锐的军队才是风雨目前真正头疼的事情,因为对付这样的敌人,一步错满盘输。 而现在,虽然他很佩服对手娴熟而又大胆的用兵能力,不过一支军队毕竟不是仅仅靠这一位优秀的将领就可以的,盗匪军素质的低下,使得风雨依然拥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是因为虽然一个优秀的将领在战争中起著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是正如风雨日后所说得那样:“一个优秀的将领统帅的即使是一支杂牌的军队,也足以争取辉煌的胜利;一支精锐的军队在一个白痴的将领手中也足以丢失原本应该获得的大捷;如果一个优秀的将领统率著一支精锐的军队,并且有著英明的战略指导和足够的后备给养,那必将足以征服世界!” 这个对手无疑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将领,如果是攻击另一个猎物的话,那绝对有可能成功,但是他很不幸,偏偏选择了风雨和风雨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一个同样优秀的将领,并且统率著绝对精锐的、经历了屡次大决战的部队,这支部队的素质是那些东凑西拼起来的盗匪根本无法比拟的。 “放弃所有的粮草辎重,全军轻装向西突围,近卫军随我断后!” 风雨冷静地观察了周围的形势:至少三倍以上的敌军占据著有利的位置,营中被点燃的火焰燃烧得非常旺盛,继续留在原地无疑是不智的,于是作了以上的调动。 一个成熟的作战计划在风雨的心中已经形成了 从容突围 风雨的亲自断后,使得原本就身经百战的军队更加显得从容不迫,井然有序的向西突围。 对手显然没有料想到风雨居然敢朝表面上似乎兵力最稠密的西面突围,而风雨军冲杀的结果也显示了敌人用的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策略。 事后金岑曾经非常迷惑地问风雨怎么会看出那里是敌人兵力相对薄弱之处,风雨则大笑着回答道: “这就叫做‘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家伙实在太喜欢用奇兵了,以至于忘记了在三倍而围之的情况下,又欲图要我的项上人头,兵力怎么会布署得如此不集中呢?唯一的解释是,他在示之以弱的地方必定集结了重兵、设好了陷阱,以便将我一举剿灭。 计是好计,在我军左右都有友军的情况下,他攻击我军中路,本来就是兵行险招,是出于政略的考虑而非兵家的部署──从某种程度上讲是犯了兵家大忌,所以必须以快打快,诱敌于险境,这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惜,他虽然有着妙计锦囊,但是却督率这一群乌合之众,那帮根本受不了节制的盗匪将他的意图太明显的暴露了出来,哈哈!” 风雨还有一句话没有讲出来,向西突围必定会和两翼的陈良、朱大寿部以及东面凉城的大本营越来越远,而西面的洛信则距离风雨军有三十里,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也是那个对手在西面部署薄弱的一个原因。 很可惜,他面对的是风雨,风雨由于此前的如此狼狈而火冒三丈,风雨军从很大程度上是依靠风雨的军事神话而建立的,所以他决心依靠这一万人马击溃这支盗匪,来弥补之前指挥的失误。 ※※※ 不过身在战场的风雨军将士可没有因此而优哉游哉,虽然西面是虚兵,但是也有着大约五千余人,凭借着地形的优势,对风雨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被风雨委以先锋重任的赵亮,一马当先,长刀挥舞。 赵亮的父亲原是燕字家族的一名军官,因为战功得到过燕家长老的真传,虽然只是一招半式,但铁骑横流本就是神州七大绝学中最威猛霸道、最适合战场厮杀的武功,再加上风雨很看重赵亮,将他带在身边不时加以指点,所以舞将起来,气劲所及,将丈余方圆尽在掌握之中,声势赫人。 风雨军在赵亮的带领下,以尖锥形的阵势向西杀去。大群英勇的骑士从黑暗猛然跳跃而出,仿效着赵亮,高举战刀对盗匪的队列发起了冲击,却一个接一个的被盗匪排列得密密麻麻的近两米长的长矛刺穿、挑倒在地,惨叫连连;还有一些则被两旁的弓箭手射中,身躯飞落而下,消失在万马奔腾之中。 ※※※ “风雨军将士,不胜宁死!” 赵亮在第一波攻击失败后,缓了缓气,大声喝道,随后又提刀向前冲去。父亲战死沙场后,不愿受人白眼的母亲带他离开了燕字家族,靠做小工为生。有感于风雨军驱逐呼兰、保卫家园的口号,身上流着军人血液的他瞒着母亲,毅然加入了风雨军;而风雨更是对他青眼有加,亲自耳提面命,指点兵法武功,把他从一个士卒提拔为将领。 “士为知己者死!”对于风雨的信任和赏识,赵亮决心拼死相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冲破这一道关,为风雨军杀出一条生路来。 “不胜宁死!” 这句口号立刻传遍了风雨军全军。后续的部队在赵亮的激励下,继续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前赴后继,有许多骑兵甚至就像存心要自杀一样以极高的速度撞ru了那一片刀山剑林之中,以身体为背后的战友当盾牌,用血肉之躯在中砍出一条道路,殊死而猛烈的攻击就像那汹涌的波涛浪潮般的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一片混乱嘈杂,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临死的惨叫声、倒地的战马半躺着悲惨地嘶鸣,战刀砍在盾牌上冒出了点点火星和震耳的嗡嗡声,背上主人早已受伤落下的战马因为受惊而到处乱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伤兵发出奄奄一息而且是绝望的呻吟,地面上满是尸骸,整个战场就如同地狱修罗场般的惨烈。 终于,没有受过严格的训练,也不曾经历过如此阵仗的盗匪军,开始承受不住了,而后退使得盗匪军犹如破损的大堤,在洪水渗透之下,一溃千里,不可收拾。失去了严密阵形的依托,习惯于有便宜就捡,遇强敌就逃的盗匪不可抑制的发挥了他们的本性。 ──这,就是强迫擅长游击战的盗匪去打正规战的必然结果。 ※※※ 另一边,风雨则承受着其他三个方向盗匪的猛攻。 风雨再一次确认自己所面临的对手绝对非同一般。在察觉风雨的突围意图之后,这家伙马上当机立断,驱使盗匪迅速进攻,妄图对风雨军来个前后夹击。 不过事发突然,这些乱哄哄的盗匪可没有他们统帅那么快地反应。吵吵嚷嚷冲过来的家伙,立刻得到了刀海枪林、如蝗箭雨的礼遇。 近卫军的将士紧紧跟随着统帅,在不成阵形的敌人中间来回驰骋。风雨身旁正迎风招展的大旗,给予了将士们无穷的信心。 敌人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有组织的向大旗附近围攻,可是都被欧仁所阻止。身为近卫军统领的欧仁,虽然被人戏称为娃娃将军,而且由于近卫军只是负责跟随风雨、保护风雨,战斗是纯粹是听从风雨的号令,并不像其他将领那样有独立作战的机会,选拔的将士也是以武功为主,所以甚至有人一度认为他只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再加上对风雨狗一般的忠诚,方才有了如此的职位,但是每一个长期跟随欧仁近卫军战士却都不敢小窥自己的上司。 “武艺高强、胆大心细”,是风雨对欧仁的评价。虽然欧仁由于年纪太轻,在战略和战术上有所欠缺,无法担当独挡一面的重任,然而高超的武艺、悍不畏死的勇猛以及出色的战场指挥能力,使得这位一度是风雨军中最年轻的将领,在日后被誉为“帝国双璧”。 ※※※ 在赵亮击溃前方敌阵之后,风雨军开始杀出重围,拒绝了战士的请求,风雨始终留在了最后,这一举动更加坚实了战士们对他们统帅的敬仰,平添了他们面对强敌的勇敢和无畏。对于将领的信任,和对于战争的信心,促使这支军队即使面对身后三倍的敌军,整个撤退依然是那么的从容不迫,仿佛不是一次撤退,而是胜利的进军。 “看箭!” 一声怒喝,一道利箭闪电般的疾驶而来,风雨身体晃了一晃,运气不错,由于风雨正好一个转身,所以只擦破了一点皮毛。 他大笑着道: “哈哈,这……么差……的箭……法,也敢……来献丑!” “风侯,你怎样了?” 听见了风雨如此不连贯的话语,欧仁奔马过来,关切地问道。 风雨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让他来指挥军队。 ※※※ “风雨受伤了!” “快点追!,风雨被射中了!” 从风雨断断续续的声音中自以为射中的盗匪,欣喜若狂的叫着,再次一窝蜂的冲了上来,妄图一举击溃风雨军。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风雨军的将士不但没有因为这个流言而自乱阵脚,反而因为“统帅为了掩护我们而受伤”的想法,在悲痛中化作了愤怒的力量,若不是赵亮和欧仁的极力拦阻,以及风雨军严明的纪律,这些战士差点要回过身来和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在欧仁和赵亮出色的指挥下,风雨军以千人为一队,有秩序的轮流撤退,不时地发动反击,虽然没有摆脱敌人的追兵,但是士气高昂的战士依然给予了敌人沉重的打击,使他们既不敢过分逼近,又不甘心就这样丢失猎物──尤其是在以为风雨受伤之后,于是就这样和风雨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僵持不下的双方且战且走,送走了黑夜,迎来了黎明。 事实证明,风雨对于风雨军战士们得知自己受伤后的反应的判断和对于自己军队临危不乱之素质的强烈信心,完全是正确的,尽管有些冒险,但是如今的他已经胜券在握,连日来的被动,将转化为猛烈的进攻;一代名将风雨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决定要生擒这个令他狼狈万分的对手。 设伏擒敌 “留一部分马匹在空地,把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扔在地上,这一仗打赢之后,每人赏银十两,赐壮士衔!” 当风雨军退到一处山丘时,风雨突然喝道。 众人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见风雨无恙,而且打完仗还有重赏(风雨采用了孔宓的建议,对于有功之士,除了赏赐金银和官爵外,还有各种荣誉衔,得此殊荣者,不仅本人十分光荣、扬眉吐气,而且家中也可以得到诸如减税、免役、子弟保送读书等优惠待遇,以此来激发将士作战的士气),自然十分高兴,纷纷尊令行事。 接著,军队走到山丘上,卸甲休息。 金岑大是著急,劝说道: “风侯,如今盗匪尤在近前,还是速速离去为妥。” 风雨笑而不答,回首问赵亮和欧仁道: “两位以为如何?” “风侯妙计,此乃诱敌以利,聚而歼之也!只是那匪首看来十分善于用兵,恐怕他不会上当吧!” 赵亮谨慎的说道。 “赵将军太多虑了,现在不是那匪首上不上当的问题,而是那些盗匪生来都是些鲁莽、冲动之徒,多半贪财图利心切,只要示之以利,便会不顾一切,追逐诱饵,轻易的钻入圈套,如此军队,将领再厉害也没办法。所以这一仗我们必胜!” 欧仁则满不在乎的说道。 风雨微微一笑,这两个家伙都有著一种十分敏锐的战场直觉,所不同的是赵亮为人谨慎,适合统率正兵;欧仁胆大妄为,善于出奇兵。 风雨淡淡的说道: “究竟能不能成功,马上就见分晓了。你们给我听好了,我要生擒这个匪首,谁给我办到了,我赏他纹银百俩,晋升一级。” 说著对赵亮和欧仁耳语了一番,两人应命而去。 不多时,盗匪军趾高气扬的追了过来,忽然看见这么多马匹,还有一地的钱财,非常的高兴,顿时一哄而上,四处抢马、蹲地捡钱。 果然不出风雨所料,虽然有几个头目声嘶力竭的命令这些盗匪重新列好队形,但是早已利令智昏的家伙根本就是置若罔闻,整个队伍变得松松散散,甚至出现为了抢夺财物、马匹而互相殴斗的情况。 “杀!” 一声令下,风雨军从山丘上猛冲下来,被追杀了一夜的满肚子的窝囊气,在顷刻间爆发为逼人的杀气。 数千人犹如洪流,仿佛火浪,一泻千里,靠著高处而下的冲击力,靠著令人胆颤的浩浩声势,靠著突然袭击的爆发性,迅速的杀入了敌军阵营。 与此同时,在风雨军的后方尘土飞扬,将士们高喊著: “风侯神算,大军云集,瓮中捉鳖,降者不杀!” 杀下来的风雨军更是以百人为一队,轮流攻击,纵横穿插,仿佛有著千军万马在战场上驰骋。 而那些盗匪由于措手不及,还没等风雨军怎么展开厮杀,就已经乱成了一团,人马相互践踏,胆小的更是扔下了兵器抱头鼠窜,聪明的则立刻转变立场,来个缴械投降。 但是也有例外的,一股千余人的盗匪在一个罩著狰狞面具的匪首带领下,依然保持著整齐的队形,左冲右突,并且竭尽全力鼓舞同伴的士气。 那盗匪手持一杆银枪,挥舞之间,枪枪见血,所过之处,风雨军人仰马翻,眼看就要被他突破重重阻挡,直奔风雨而来。 不过赵亮和欧仁早有准备,两人一左一右各率一军包抄过去,左边的赵亮大刀横砍,右边的欧仁宝剑直刺,攻敌所必救。 那匪首却也是非常了得,一咬牙,和赵亮的大刀硬碰硬的接了一下,“轰”的一声巨响,赵亮只感到手臂发麻,人也差点被震了下去;而那个盗匪则说时迟见时快,一扭身避过了欧仁的宝剑,长枪疾刺,迅猛无比,欧仁堪堪躲过,但是头盔却被打了下来,惊吓之下,浑身冒出了冷汗。 不过也就乘著这个时机,两人的兵马已经成功地把这个匪首和手下隔离开来,身经百战的风雨军对付群龙无首的盗匪,很从容的就占据了优势。 那盗匪见状,怒喝了一声,不退反进,依然笔直的冲向了风雨,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休,连风雨也因为他的执著与悍勇而暗暗心怯。 连杀了两名前来阻挡的风雨军战士之后,缓过神来的欧仁和赵亮再次赶到了他的面前,刀剑相迎,拼死拦截。 那家伙环顾了周围,意识到不将欧仁和赵亮两人击倒的话,根本无法冲到风雨面前。当下银枪疾舞,挽出九道枪花,力猛速捷,欧仁和赵亮一下子看得眼花缭乱,只见半空出现了九道残像,不知何为实何为虚,脑袋突然间晕眩起来,脑中也随之出现了幻觉,身体紧跟著在马上剧烈晃动,眼看就要被他枪挑马下了。 正在这个时候,连续九声“当当当”,震耳欲聋,将赵亮和欧仁震醒,只见两道人影在瞬间的接触之后,又立刻分了开来。 欧仁和赵亮定睛一看,风雨正稳坐在马上,手中的剑斜指那盗匪,身上的衣衫随风飘动,整个人犹如泰山一般的凝重。两人互望了一眼,明白正是风雨帮他们挡住了这九枪,这才捡回了两条小命,不由脸上一热。 “好一个夺命追魂九连环,想不到草莽之中也有如此高手!” 风雨暗中调息了一下,强压住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的说道。 关于夺命追魂九连环的叙述,是风雨从逍遥的藏书中看到的,这套绝学很难练成,但是杀伤力极大,对阵之时,更是让对手生出幻觉,从容击之。这枪法乃是当年抗击提丁可汗的名将秦鸣的绝技,以提丁可汗之勇,在首次对决中也差点命丧枪下,威力可见一斑。可惜随著一代名将含冤而去,这套绝技也就从此失传了,在这数百年间,始终没有在圣龙出现过。由于逍遥在叙述中,对于这套武学推崇备至,认为在战阵之上绝对比神州七大绝学中燕家的“铁骑横流”有过之无不及,让风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今日风雨见那匪首居然刺出九道枪花,脑海中立刻想到了这个名词,同时出声试探。 却见那个匪首身躯一震,显然十分惊异,从而验证了风雨的推想。 只见他也很快从刚才的拼斗中调节好气息,并不答话,又是一枪刺了过来,犹如蛟龙出山,伴随著彻骨寒风,整个空气都为之凝结。 风雨脸色一变,不敢正面对抗,使出“五行遁地术”,在周围游走,不时乘隙探入,不过几次下来,发觉对手防守也十分紧密,不但不可能讨得便宜,还差点吃了大亏,于是不敢再冒险,只好且战且退。 匪首疾进。 风雨疾退。 那匪首正追击的顺手,突然胯下的坐骑悲鸣了一声,一个踉跄,把那家伙从马上震了下来。原来赵亮和欧仁乘机部署了绊马索,而风雨也见机把他引了过来。 “卑鄙!” 那匪首大怒,喝了一声,从地上挺身而起,准备再战。早就有一旁的士兵冲了上来,只见他舞动长枪,将方圆之内防守的滴水不漏,所有的刀剑都被他震飞。 风雨一挥手,周围的弓箭手一排又一排的轮流射击,那家伙终究是血肉之躯,时间一久,毕竟支撑不住了,一个疏漏,大腿上中了一箭。 风雨急忙喝令停止放箭,一群士兵又围了上去,缠斗多时,伤亡了十余人,这才终于将他拿下。 风雨轻松的呼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战场,早已经清扫完毕,那些盗匪没有了阵形的依托和首领的指挥,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只是风雨还没得意多久,突然一队追击盗匪的士兵狼狈不堪的回来报告道:“风侯,不好了!又来了一批盗匪,杀了好几个兄弟,眼看就要过来了!” “慌什么!全军列阵迎敌!” 风雨冷静的下令道,心里实际上也是非常的惊慌,风雨军连夜作战,疲惫不堪,而且伤亡近半,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支虎狼之师进攻的话,后果是在不堪设想。 提议联姻 当敌军攻来的时候,只见满天尘土,沸沸扬扬,看上去竟然有一、两万人马,这不能不让风雨心惊,因为从原先的情报看,“白狼军”总共也只有三万军队,经过一夜激战,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敌人,难道是魏廖的情报有误?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多想的时候了。那些兵马在离风雨军还有十丈开外停了下来,似乎也很惊异于风雨军居然如此沈著。由于风雨军是依托山丘摆开阵势的,只有数百人在阵前,后面则尘土微扬,旌旗隐现,粗一看实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马,这使得这股兵马一时间感觉高深莫测。 过了一会,终于派出了一个文生模样的家伙,骑马来到阵前,说道:“我家将军乃‘白狼军’左指挥使沈四十大人,率大军于此,尔等朝廷走狗还不速速投降,以全性命!” 风雨朗声大笑道: “我就是收复伦玉关、打败呼兰人的定凉侯风雨,你等鼠辈凭著这区区乌合之众,居然敢叫当今天下纵横无敌的风雨军统帅、西北最高军政长官投降,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几句话风雨是用内力说出来的,声音洪亮悠远,在空气间久久回荡。 紧接著,风雨军中擂鼓阵阵,响彻云霄;四周高处都旌旗展现,可以看见似乎有无数的弓箭手正待势欲发;风雨军阵后尘土飞扬,仿佛千军万马正在调动,并且传来了那些已经被俘虏了的盗匪的劝降声。 正当这些盗匪心惊肉跳的时候,“降者免死”的口号从风雨军将士的口中发出,回音在整个原野上缭绕,形成了更加摄人的气势。 于是,盗匪军开始骚动起来,原本就松散的队形更加紊乱,许多盗匪盲目的转著马,环顾四周,面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妈的,慌什么!这不过是吓唬小孩子的玩意!” 一个盗匪的头目骂骂咧咧地说道,准备鼓舞士气。 正在这个时候,赵亮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正中这个家伙的心窝,劲力贯穿之下,更是余势尤存,连带著将身后的另一个盗匪也糊里糊涂地成了冤死鬼。 “不降者,杀无赦!” 紧接著,赵亮冷声说道。 “!啷!” 一个胆小的盗匪在心惊胆颤中不小心把手中的长矛掉落在地上,这个举动却像瘟疫一般传遍全军。 “别杀俺,俺投降!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别杀俺呐!” 受到这个动作刺激,有一个盗匪扔下兵器,滚下马来,扑在地上,带著哭腔地说道。 “!啷!” “!啷!” 连绵不绝的声响中,众多的盗匪有样学样,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刀枪,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大喊著投降。 一时间,上万人纷纷下马跪地,只有那徒然一身轻的战马,满心疑问的在骑士身旁来回踱步,不时地发出一两声不甘寂寞的嘶鸣。 有几个不甘心、试图顽抗的头目,则纷纷被赵亮、欧仁率领的弓箭手击毙,射得如此准确,倒是归功于风雨当初组建近卫军时,招募士兵的一个重要准则是擅长弓箭,因而近卫军的将士绝对是整个风雨军中最擅长骑射的。 风雨下令让这些家伙放下武器、留下马匹之后,向后退行百米。然后派了三个百人队收缴了这些家伙的兵器和马匹,这才再派人把他们绑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后,风雨依然不敢大意,毕竟一下子他手里有了三万多人的俘虏,万一有变的话,将又是一场激战。所以风雨不得不命令全军严加戒备,不得松懈,仿佛还在打仗。 所有的一切直到陈良、朱大寿、洛信各部的陆续赶来,风雨方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战役,是风雨军获得凉州以来展开的第一场战役:风雨以一万人马,经过连夜激战,击毙盗匪万余,俘获盗匪三万余人,再创了风雨的军事神话。一时间震动整个西北,各地的豪强和地方势力都纷纷开始派人向风雨示好,使得风雨军的影响力真正的开始在凉城以外的西北建立了起来。 “恭喜风侯,贺喜风侯!一万兵马大败匪军,刀兵不动之间收降顽劣,虽马风波再世也不及也!” 风雨回到凉城之后,才发觉作为皇甫家族的代表前来凉城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相识皇甫建柯。那马风波是圣龙的名将,在西北经营数十年,屡次打败强敌,并且实行安民养息的政策,深得西北各族人的拥戴。皇甫建柯把风雨比作马风波,本是奉承之意。 可惜风雨这一仗打得很恼火,风雨军这一万名身经百战的将士损失近半,而且都是有著丰富战争经验、忠勇无畏的老兵,对于正在建设中的风雨军,代价实在太大了,这不能不让风雨感到心痛。所以对于这家伙的奉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还有一种被讽刺的感觉,不过又不能发作,只好干干的一笑,掩饰过去。 来到议事厅之后,皇甫建柯开始说出自己的来意: “风侯,实不相瞒,末将此次前来是为了两件事情,一是为了两家联合剿灭‘白狼军’的事宜,不过风侯神勇,居然一举歼灭,为朝廷、为社稷、为地方、为天下黎民扫除一害,真是可喜可贺!” “皇甫将军真是太客气了,靖平地方,保一方平安是风雨的责任,实在愧不敢当!” 面对著这个满嘴冠冕堂皇的家伙,风雨也只好很无奈的应付著。 “风侯居功不傲,真是当代朝臣之楷模也!” 皇甫建柯显然是非常擅长这类应酬,继续不知疲倦的大拍马屁,不仅是风雨,连风雨身边的那些文臣武将都一个个皱起了眉头,不客气的家伙甚至打起了哈欠。在风雨军中做事,都是雷厉风行,风雨极其讲究实际,根本不允许这样的家伙存在。 “不知皇甫将军找我家主公的另一件事情是什么?” 军师孔宓及时的把话题引向正轨,实际上是为皇甫建柯免去了被洛信之流痛贬的危险。 不知好歹的家伙恼火的望了孔宓一眼,方才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知风侯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雨和孔宓互望了一眼,想了一想,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只见皇甫建柯神秘兮兮的捧出一个锦盒,说道: “前日一别,不知风侯服下末将所给的那些疗毒良药,效果如何,今日末将特地又带了一些来,请风侯笑纳!” 这家伙一边说话,一边俯首施礼,并没有看见风雨眼中一闪而逝的浓浓的杀机,否则恐怕他就不会如此自在了。 不过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风雨则是一脸的平静,一边伸手接过,一边淡淡地说道:“将军真是客气。不过您所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个吗?” 皇甫建柯显然没有料到风雨如此反应,一愣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会这才说道:“风侯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在圣京与风侯见过一面之后,深以为风侯乃当今难得一见的英杰。我家主公素来爱惜人才,所以回到巴蜀之后,更是怀念风侯。正好我家主公有一位小姐,年方二八,长得闭月羞花,更是家传渊源,诗书琴画无所不精,而且饱读圣贤文章,贤惠明理,为我家主公所钟爱。如今特地命小人冒昧前来,想和风侯结为秦晋之好,两家同气连枝,互相照应,不知风侯意下如何?” 这一下轮到风雨不知如何是好了,虽然他和孔宓早有计议,料到皇甫家族必定会软硬兼施,所以也准备示之以弱,软硬都吃,暂时免除西面的威胁,全力经营西北。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甫嵩居然会提出联姻。 当下风雨干干的笑道: “皇甫大人如此厚爱,真是让风雨汗颜。可是风雨早已和李家小姐订婚,这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只怕……” “哈哈,风侯多虑了,我家主公岂有不知之理?不过像风侯如此人物,三妻四妾在所难免,两女共事一夫之举,也非自风侯始,以我家小姐如此侯门出身,想必和那李家小姐平起平坐,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没想到这一回皇甫建柯倒是回答得够快的,风雨只好挠了挠头,大大的为难。皇甫家族如此做法,显然已经是作出了极大的让步。由于目前江南闹得正是不亦乐乎,再加上风雨已经进入了皇甫嵩设下的圈套,所以此举当然是想通过联姻和风雨结盟,保证北部屏蔽,从而得以全力向东发展。如果风雨不答应的话,很有可能会让皇甫家族恼羞成怒,举兵向北,到时候兵祸连接,就坏了自己定下的全力经营西北的大计了;但是如果答应的话,又没办法和李氏家族交待。 和李中慧越接触,风雨就发觉自己实在离不开这样一个好帮手。她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支持自己,帮自己出谋划策,为自己四处奔波。最近自己讨伐盗匪期间,身处凉城的李中慧,更是以解救了被禁锢在圣京的欧仁的人情和同意了在民屯田问题上实施无忧谷派提出的“分田之术”的退让,说服了欧静,使得“交换伦玉关”这一战略抉择得以实施。这一切对于风雨来说,都是太重要了,风雨一点都不想冒失去她的风险。 “如此好事,风侯怎会不答应?” 说话间,皇甫建柯看到一个身披黑纱的少女从幕后出来,只见她体态轻盈,笑脸盈盈,举止之间自有一种理性的美,透著智慧和灵气,仿佛汇集了天地的精华,掌握著无尽的深邃,令人臣服,不敢心存半点欺诈。 当他明白这就是刚才所说的李家小姐时,不由十分尴尬。虽然早已听说这位李大小姐在风雨军中十分具有影响力,但是万万没想到如此密谈,风雨都可以让她毫无忌讳的在幕后旁听,偏偏自己刚才又正好说到联姻的事情,实在是…… 幸好这位李大小姐显然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比风雨更加积极,笑著道:“小女子能够和皇甫家的千金平起平坐,实在是太荣幸了,风雨军和皇甫家结为秦晋之好,更是朝廷之幸,天下黎民之幸。” “哈哈,多谢李小姐深明大义,风侯这下不会再推脱了吧?” 皇甫建柯立刻打蛇随棍道。 风雨嘿嘿一笑,望了李中慧一眼,说道:“如果李小姐没有意见的话,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既然如此,那么下月十八正是黄道吉日,请风侯前来巴蜀迎娶!” “下月十八?迎娶?”风雨迷惑的问道。 “是啊,我家小姐从小由老太君抚养,疼爱有加,不肯远嫁,还请风侯前去成亲!” 看著皇甫建柯振振有词、理所当然的样子,风雨怎么都觉得这里面有著大大的阴谋的味道,但一时间倒也不好推辞。 “刚才皇甫将军说过小女子可以和皇甫小姐平起平坐,那么是否应该一起完婚呢?” 李中慧淡淡地问道。 “那当然!” 皇甫建柯一时间没有搞清李中慧的意思,只好顺口答道。 “小女子和姑祖母自幼相依为命,所以想在成亲之时请她老人家到场,只是目前她老人家正卧病于圣京,还请皇甫将军向皇甫大人说明,可否推辞半年?相信老大人一向提倡孝道,开明豁达,一定不会见怪的吧?” “是,是!” 皇甫建柯只好点了点头,只感到自己似乎进了圈套。 “你说半年之后,我去皇甫家族那里,那老家伙会不会摆鸿门宴?” 在皇甫建柯走后,风雨若有所思地问道。 “美的你,还真想去迎娶那位皇甫小姐?当然了,人家知书达理,又是侯门千金,你攀龙附凤,自然是不会把我这样的野丫头放在心上了!还说什么‘如果李小姐没有意见的话,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女子怎么敢有意见,坏了风侯的大计?” 李中慧煞有其事的说道,泫然欲啼,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风雨惊觉失言之后,虽然明知伊人在装模做样,但是依然急忙装得非常惶恐的作揖打躬,自有情趣乐在其中。 玩笑了一会,李中慧这才正色说道:“半年之后,西北平定了,到底要打还是不打,决定权就在我们手里了。哼,这个老家伙居然敢向我的夫君下毒,我李中慧一定会让他作茧自缚!” 听著如此冷酷的语调,风雨心里不知怎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喜欢李中慧的精明干练,不过可并不想在身边有一个如此毒辣的人让自己整天提心吊胆,为了挥去由此而带来的不快,点了点李中慧的鼻子,笑著道: “好不害羞,我可没答应娶你呢!” “你说什么!” 李中慧杏眼一瞪,作势欲扑 如此佳人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征战天下》如此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喜收义妹 “罪民蒙轩拜见风侯!” 只见那女子走到风雨面前,款款行礼。 简单的一句话,让风雨尤如火烧屁股般“哇”的一声跳了起来,瞥了李中慧一眼,分明看见对方眼中的调皮和得意,还有三分嘲弄,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风雨真想好好的把她抓起来,打两下屁股。 幸好如此狼狈的不仅仅是风雨军的主帅,风雨军中那些日后名垂史册、百代风流的文臣武将们,此时也个个被呛得不行了。 其中和蒙轩交过手的欧仁、赵亮更是瞪著这个二八佳人,仿佛要把眼珠子掉了下来,怎么也不相信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竟然是在沙场上差点送了两人小命、悍勇无敌的盗匪军的首领,这两个家伙真得很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从哪里出来的。 “你……你就是蒙轩,和我交手的蒙轩?” 风雨在交过手的三人中最先镇定了下来,毕竟这个蒙轩在战场上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风雨还是差点怀疑是不是李中慧存心设局作弄他──要不是他熟知李中慧的为人,是决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话。 “其实小女子原名蒙璇,和哥哥蒙轩是同胞双生的兄妹,当初身在绿林的哥哥因为不愿意看著呼兰人侵占我们的家园,和一班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揭竿而起,投奔了白渡,原是想一起干一番大事业的。后来哥哥战死沙场,为了防止白渡收编哥哥的部下,我只好行使李代桃僵之计,幸好哥哥作战时也喜欢蒙上那个面具威慑敌人,再加上哥哥的旧部照应,所以我也就没露出太大的破绽。只是我年轻识浅,帮著‘白狼军’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不是李姐姐点拨,至今还没有醒悟,请风侯治罪!” 蒙璇将往事慢慢的诉说,使众人恍然大悟。 风雨大笑著道: “何罪之有?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从此风雨军有多了一位巾帼英雄了!快快起来!” 说著风雨就想上前扶起蒙璇,却突然感觉到李中慧那乌黑铮亮的双眸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急忙讪讪的缩回了双手。 那蒙璇也是冰雪聪明之人,见状立刻说道:“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风侯恩准!” “请讲!”风雨急忙说道。 “小女子自幼失去双亲,如今又没了哥哥,一个人孤苦伶仃,如果风侯不嫌弃小女子草莽出身,请收小女子为妹妹,不知可好?” 蒙璇原本是为了安李中慧之心而说的,但是言及自己的遭遇,不由想起了伤心之事,两眼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 风雨想到自己自幼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比她还不如,也是心中一酸,急忙上前把她扶起来,说道:“风雨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如今有你这样的妹妹,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来的福气,哪里会嫌弃?来人,给我备下酒宴,通令全军全城,从今以后,小璇就是我风雨的妹妹,是我们风雨军的公主,谁敢欺负小璇,就是和我风雨,和我们整个风雨军为敌!” “是!” 众人齐声应和,然后纷纷上前恭喜。 “哥哥!” 蒙璇没想到风雨居然如此认真,而且众人也显然把自己当作了自家人。要知道自从哥哥死了之后,她在“白狼军”中,面对著各种危机,时时刻刻都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哪有过如此的场面,感动之下,轻轻的叫了一声“哥哥”,眼泪流了下来。 “咳咳,小璇,你有了哥哥就忘了姐姐吗?” 一旁的李中慧半开玩笑的娇嗔道。 “姐姐!” 蒙璇立刻投入了李中慧的怀抱,不依不饶的撒娇道。 众人纷纷大笑,风雨更是有些骇然,眼前这个如此小儿女情态的佳人,哪像一个勇冠三军、气夺百旅的大将,可偏偏就是这个如今看上去娇滴滴的女人,在前天还凶神恶煞的和自己打得不可开交,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风雨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在我们风雨军中,有善于治政的欧谷主,有神机妙算的李大小姐,如今又出了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蒙女将军,正好凑了三杰之数,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各位大丈夫可要努力啊,要是被这些巾帼英雄给比了下去,那就大大的丢人了!” “哼,你想得美,收了一个妹妹就是为你打江山的吗?给我拿来!” 李中慧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来。 “拿来什么?” 风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奇怪的问道。 “当然是见面礼啦!平白无故的多了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妹妹,不拿出点好东西来,那可就说不过去吧?各位说是不是?” “对!” 众人见状,纷纷起哄。 风雨倒是大大的为难,如果是男的话,封官晋爵、赏赐美人财物,都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要给一个女孩子礼物,可真的让风雨有些头疼。 “你不是有一本‘逍遥兵法’吗?为了这本书,你连美人都不屑一顾了,可是现在是认了一个妹妹,难道也舍不得拿出来?” 李中慧慢吞吞的说道,虽然她并不完全清楚风雨和雪雅之间的事情,不过也耳闻两人夜宿一穴,一起发现了逍遥的书籍,所以故意在这里提出来。 “对,对!” 风雨装作没有听出李中慧言语中的酸意,立刻点头,从怀中掏出逍遥著作的那本兵法,“逍遥遗墨”中,除了机械篇送给了南天门,地形篇正留在轩辕军校抄写副本,谋略篇和兵法篇都始终在身上,显然十分重视。 不过他更为高兴得到了这样一个妹妹──不仅仅是因为她智勇双全、能文能武,将成为风雨军的左膀右臂;更重要的是风雨突然感到自己有了一个亲人。所以即使让他拿任何东西来换,也是非常乐意的。 “这怎么行,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可以收下呢?” 倒是蒙璇有些犹豫,不敢接下。 风雨硬是把书塞给了蒙璇,笑著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这个将军还是风雨那千娇百媚的妹子呢?” 一旁的李中慧也帮腔道: “客气什么,你学了他的那本兵书,还不是要帮他打天下,说起来便宜还是给他占去了。” 众人大笑,其乐融融。 (在事后,风雨很好奇的问李中慧,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使得蒙璇愿意归顺的。李大小姐狡猾的一笑,慢条斯理的说了四个字:“不告诉你!”气得风雨无可奈何。) 渗透武林 “不错,大哥,这正是‘白狼军’首领白渡的首级。” 蒙璇仔细辨认了一下,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虽然如今归顺了风雨,和那白渡原本也没什么深厚的交情,不过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风雨也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答案,但是正式得知后,还是忍不住失望。 他向后靠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左手轻轻的敲着案几,右手徒劳无功的摸着茎下唯有的一两根长须──经过这些大起大落的日子之后,风雨所思所想的都是军国大事,千军万马、黎民百姓的命运均在他谈笑中定夺,不知不觉中和同龄人拉开了距离,开始习惯的摸自己的下巴,以示威严,──只是年纪轻轻的他还根本没有机会留出威武的长须,虽然因此没少受李中慧的嘲笑,但还是依然故我。 马家五兄弟,分别以“仁、义、礼、智、信”为名,实则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马家世代为朝廷西北地带的土司,在西北根深蒂固,表面上是地方士绅,实际上却勾结绿林**、坐地分赃、鱼肉乡里,因而恶名远扬。 但是他们代表着西北的豪强势力──通过姻亲关系建立起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方豪强势力。除非他们自己落下口实,否则风雨军的任何一次轻举妄动都有可能打破目前西北的平和,影响到风雨军同当地豪强的关系,打乱自己权力经营西北的大计。 在圣龙,地方的豪强势力历来都是支撑朝政的壁垒和屏障──尽管有时候也会同中央皇权相抗争,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确确实实的履行着帝国守护者的责任、拥护着帝国的统一、捍卫着国家的利益,因而势力极其庞大,即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开罪。初来乍到的风雨军如果妄图扫灭西北所有地方豪强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扫地出门。 所以必须忍,扶植友善的豪强势力,寻找机会打击那些心存敌意的家伙,逐步的肃清和童话,才是风雨军的上上之策。 说句老实话,风雨对马家寨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上次就准备以剿灭盗匪为名,乘机除掉他们,但是拓跋家族的态度使得风雨意识到当地豪门还是相当团结,对于自己则依然心存警惕,所以只好放弃了这个机会。 如今白渡在马家寨做客的消息,使得风雨欣喜若狂,以为终于可以出去这颗毒瘤了,没想到马家自己派人把这家伙的首级送上来了,而且还装模做样的表示臣服,这除了让风雨很恼火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之外,更重要的是让风雨警惕到马家寨中不乏高人,反应如此快捷,手段如此狠辣,都说明这个马家寨非同小可。 “看来这一次只好再放马家寨一回了!” 风雨心中很无奈的想道,只是他总感觉让马家寨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存在,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虽然目前自己正在马家寨通往凉城的关卡之间建立了一座堡垒,但是从来都深信“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的风雨,对于这种消极的防范,并不是非常满意,而且心中总有一种不祥之感。 ※※※ “大哥,你是在烦恼如何消灭马家寨吗?” 蒙璇望着风雨烦恼的样子问道。对于风雨,她的感觉是很复杂,从小到大,她都很自负,认为凭借自己的文韬武略,如果是男儿之身的话,一定可以封侯拜相,在哥哥死后的那段征战沙场的岁月中,事实也验证了她的自负。 但是她却败在了眼前这个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介书生的家伙手里。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部下的良莠不齐,不如风雨军能征善战;但是这个书生能够在战术位置极其恶劣、丧失先手的情况下,亲自断后、从容突围,然后利用自己部下贪财无序的弱点,部署反击,其间表现的那种智谋和勇武,都让蒙璇心折。 不过最让她感到震动的是风雨的那一番话,一场战争根本上就是双方天时、地利、人和的较量,在这场较量中,风雨尚未开战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这种高屋建瓴的王者风范,自己也的确是望尘莫及。 难怪中慧姐姐会这么在乎这个书呆子,想到李中慧平时如此杰出,但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儿女情态和淡淡的酸意,蒙璇不由感到好笑。说实在,虽然她如今很佩服风雨,但是让她真正决心加入风雨军的还是李中慧,第一次看见李中慧就让她很亲切,当李中慧向她展露了风雨军中可以如此得让一个女孩子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之后,她再也无法坚持了,从李中慧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努力的目标。 说起来还真的是运气,为了避免自己这个崇拜偶像的吃醋,灵机一动所提出的结拜兄妹,居然让自己得到了相别已久的亲情。风雨和风雨军上上下下都待自己如同一家人,整个风雨军就像是一个大家庭,风雨和李中慧自然不用说了,秋里、朱大寿、陈良都像大哥哥一样,欧仁则是淘气的小弟弟,李淳、陈善道就像宽厚的长者,还有那个愣头愣脑、但是单纯得可爱的洛信,更是三天两头的搞笑。 虽然这些人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风雨和李中慧的缘故,但蒙璇还是感觉到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温情,让自己好感动,所以也恨不得立刻为风雨军立下功劳,让风雨军这个大家庭更加强大,挡风遮雨。 ※※※ “是啊,床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小璇,你有什么建议吗?” 风雨听到蒙璇的发问,就如此说道。蒙璇的才华让风雨大为叹服,而且她来自“白狼军”,对于马家寨也应该有不同侧面地了解,所以风雨很重视她的意见。 “其实马家寨之所以麻烦,缘于他的两重身份。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当地豪强,和其他豪门同气连枝,牵扯太大,使我们投鼠忌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还和绿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使他随时都可能聚众闹事,偏偏他的位置离凉城那么近,无形中牵制了风雨军的兵力,无法集中力量和精力发展其他。 既然目前我们无法找到合适的借口,正面交锋,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暗中来一个黑吃黑呢?” “好主意,说下去!” 风雨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灵感。 蒙璇嫣然一笑,继续说道: “以大哥你现在的威望和风雨军在西北的实力,为什么不可以插手**,培植自己的绿林势力呢?这些西北武林人物中,有许多也不过是因为马家兄弟在当地的势力方才去投奔的,如果大哥出面的话,号召力又岂是那些马家兄弟可比?到时候,马家兄弟在武林中日渐式微,也就不足为患了。” “不错,不错!” 风雨连连点头,蒙璇的话给了风雨一个全新的思路。风雨军中有朝廷的武将,有士林的大儒,有无法无天的赌徒,有部族首领、财阀豪门,更有唯利是图的商人,唯独没有武林中人,所以就是没有想到用武林来制约武林。 这不由使得风雨想起了逍遥,“领袖江湖、遥控庙堂”是何等的快哉!自己非常崇拜逍遥,为什么就不可以做一个逍遥第二呢?虽然逍遥有传统的武林势力作为依靠,但是自己有着千军万马作为后盾,相形之下也并不见得差到哪里。 控制武林不单单是解决马家寨这一个问题,风雨想到了天池剑宗的那种自以为绝对正义、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气得咬牙,如果能够将自己的势力渗入武林的话,那么有朝一日,也就有机会好好修理这帮食古不化的家伙了。 想到这里的风雨非常的兴奋,说道: “这件事就由魏廖你负责去做。血衣卫成立这么久了,也该是让他们显示一下能力的时候了。对付武林中人,主要的是示之以利,对于肯归顺我们的人,就加以厚赏;对于归附我们的帮会,就赐以各种优惠,一方面是给别人做榜样,另一方面则是在有事的时候,让他们打先锋,尽量避免我们自己亲自出头。 但是仅仅这些是不够的,对于那些顽固不化者,就应该予以坚决打击,血衣卫的重任除了要监视武林动态之外,更要紧的是实施暗杀,在武林中树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榜样。 不过要注意的一点是,首先要建立一个帮会或组织,所有的暗杀行动都以此名义进行,决不能暴露在背后的风雨军,整个这件事情,就由你亲自指挥,直接向我汇报,不得外传。除了在座各位之外,所有人等都不得知晓背后是风雨军在支持。” “是!”魏廖应道。 看着兴奋的风雨和目无表情的魏廖,蒙璇有些害怕。她原意只是提醒风雨瓦解马家寨在武林中的力量,但是风雨却大有要将整个武林闹得天翻地覆的阵势,蒙璇感觉到那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来临。 少年将才 “小璿,你觉得这所轩辕军校如何啊?” 圣龙历七五三年十月廿八日,风雨带著李中慧和蒙璿以及一众文臣武将来到了凉城外已经建成了的轩辕军校,经过这些日子的筹备,军校的第一批学员已经挑选完毕,除了风雨军的部分优秀军官和像拓跋成、拓跋蔚等出于政治考虑而允许进入的特例外,百分之七十的成员都是经过严格的审核而吸纳的。此外,还特地设立了一个少年班,都是年纪在十五岁以下的少年,在风雨的设想中,准备作为第二批军官的预备。 “真好啊!在我家乡有许多穷人的孩子都因为没机会读书,结果不得不一代又一代的做著低贱的活计,而且那些豪门也不允许一般人来读书。我哥哥曾经说过,当连穷人都认为自己没必要读书,而只需学会结网打鱼、上山捕猎,或者是什么工匠技巧来谋生的时候,人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心甘情愿的交给了那些豪门来剥削和压迫了。” 蒙璿看著如此宏伟的轩辕军校,不无感叹地说道。 风雨一愣,没想到蒙璿死去的哥哥居然有这么高深的见解,如此英年早逝倒真的是很可惜。事实上,风雨兴办学校倒不是有这么的好心,主要是为了培养忠于自己的人才,不过由此而获得的人们的感激和拥护却是风雨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一个意外收获。 “如今轩辕军校成立了,里面有许多大学者,你到时候也可以和他们交流交流,另外我准备让你教授那些学员武功,你可不要推辞啊!” 风雨怕蒙璿想起往事伤心,便岔开话题笑著道。 “那怎么行,我哪有资格做人老师!” 蒙璿没想到风雨有这样的打算,有些慌乱的推辞道。 “别谦虚了,你的武功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对了小璿,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怎么会当年一代名将秦鸣元帅的成名绝技──‘夺命追魂九连环’的?” 风雨突然想起了心中的疑惑,这套绝技应该已经失传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蒙璿兄妹的手中,而且像蒙璿兄妹这样的绿林出身,怎么会精通兵法韬略的? “因为我是秦鸣元帅的后人。当年那个昏君害死了秦鸣元帅之时,并不知道元帅曾经和一个武林女子有过一段情,这个女子不但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还准备刺杀昏君为他报仇。后来是逍遥前辈救下了行刺失败的那名武林女子,还把秦鸣元帅遗留下来的武功秘籍和兵法韬略交给了那个女子。 再后来那个秦鸣元帅的私生女嫁给了一个姓蒙的武林大豪,也就是我们蒙家的先祖。从此之后,蒙家就继承了秦鸣元帅的武功和兵法,并且留下遗训,要求蒙氏子孙必须人人学习武功韬略,继承秦鸣元帅精忠报国的遗志,但是只是为了国家社稷,而不是为什么狗皇帝。” “说得好!” 风雨这才明白原来有如此的曲折,不过他本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风雨军也一向独立于朝廷编制之外,所以对于蒙璿开口昏君、闭口狗皇帝,除了几个士林的书生之外,其他人非但没有感觉不妥,反而感到很是痛快。 在风雨看来,这个蒙家祖先倒是不愧为绿林中的豪杰,忠义报国那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责任,但是国家社稷是一回事,皇帝又是另一回事,秦鸣元帅虽然一生忠义传世,为万人敬仰,并且流传史册,风雨却认为反而不如那个绿林大豪来得豁达和有见地,为了效忠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不但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还断送了当时驱逐外寇、重整河山的大好机会,在风雨这样的目无君父的人眼中,就显得愚蠢可笑,如果是换了他风大将军,早就率兵杀入京城、控制庙堂了。 “好了,这些陈年往事说它做什么?” 李中慧看见蒙璿有些悲痛,便白了风雨一眼,打断了话题。 风雨不禁苦笑,他发觉李中慧还真是疼爱这个刚刚认的妹妹。他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我想看一看真实的轩辕军校。我们分批进去,大家都和学员们交谈一下,到时候再把各自的看法和建议汇总一下。” 说著,就挥手让众人不要跟著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拥地百亩的轩辕军校在后世享有盛誉,是自有其原因的。除了风雨不惜重金修葺场地、配备器械,召集了当时最优秀的兵法家、学者和武林高手执教,培养出整整一个时代最优秀的军事家、谋略家,成长为风雨军的军事骨干和未来风雨帝国的栋梁支柱之外,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风雨开创了风气之先,不论门第出身,通过考试选送生员,使得轩辕军校不像同时代的其他学院那样,仅仅是培训一些锦衣玉食的豪门子弟。 事实上,从轩辕军校出来的学生大多数都是一些质朴、耐劳的农家子弟,他们勤劳朴实、忠诚勇敢,领军时体恤部属、作战时身先士卒,这些都是那些自以为出身高贵,目无余子的豪门公子们所无法企及的。 风雨看著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感到了豪情万丈。 突然间,一群聚拢在一起的少年吸引了风雨的注意力,他很感兴趣的凑了过去。 “如果让我来领军的话,我就率领一支骑兵从伦玉关而出,根本不管锦州,直接进攻凉、夏诸州。到时候如果哥舒行文放任凉、夏诸州不管,那么我军就乘虚拿下凉、夏诸州,哥舒行文返回呼兰的两个通道:凉州和伦玉关都在我军手中,他的数十万大军将成为一支孤兵,势必全军覆没。 如果他回救凉、夏诸州,那么锦州之围不救自解;而且我军还可以乘机设伏,袭扰他的回援之师,虽然整个战局没有风侯所指挥的大会战那么壮观,但是却可以兵不血刃的达到目的。单纯从军事上讲,确实比风侯强度圣龙河,分割敌军来得稳妥且有效。 毕竟当时哥舒行文有著三十万能征善战的呼兰大军,真的要正面展开决战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见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年正在侃侃而谈自己当初指挥的锦州战役。风雨暗暗点头,这个方案曾经是自己和梅文俊最先考虑过的,可惜因为当时具体的形势而不得不废弃,这个少年能够看到这一层,倒也不简单。 “胡说八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不怕流血、不畏生死,即使马革裹尸还又待如何?风侯抛却个人恩怨,用兵神出鬼没,逼得哥舒行文撤出锦州,天下英雄谈到这件事情,谁不翘起大么指,夸赞我们风侯?哪像你小李子,只会纸上谈兵,还说什么要避免士兵伤亡,打仗哪能不流血,怕死就别打仗!我带著近卫军跟随风侯打了这么多仗,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是孬种,好几次面临危险,风侯一个人冲杀在前,将士们个个红著眼睛的跟随著风侯,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一个人皱过一下眉头!” 为风雨辩护的正是欧仁,这家伙今年刚好十五,风雨认为他应该多学习一下,再加上风雨知道欧静对自己的弟弟小小年纪就征战沙场很是担心,所以可怜的家伙就被风雨不由分说的打发到轩辕军校的少年班去学习,却没想到在这里摆起老资格来了。 “羞也不羞,说不过人家,就拜起老资格来,纸上谈兵又怎样了,你身经百战的欧大将军,居然比不过人家纸上谈兵的小李子,还好意思说呢!” 风雨认出来说话的正是那个拓跋家族的泼辣女孩。 “哼!” 欧仁冷哼了一声,满脸通红却也不说话。 风雨一旁瞧见了,马上明白其中奥秘,不由暗暗好笑,这家伙人小鬼大,动了情思,不过谁不好喜欢,偏偏喜欢这么泼辣的女孩,看来以后有的苦头吃了。 “欧仁兄,你误会了!在下并不是指责风侯的仗打得不好,事实上风侯用兵如神,堪称当代之最,在下刚才也确实是有些纸上谈兵,仅仅著眼于两军的军事较量,但是如果考虑到当时的天下形势,在下刚才的部署恐怕就会有灭顶之灾,反倒是风侯的谋略是当时情况下能够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在下刚才的方案充其量也只能是军事上的最好选择罢了!” 没想到一旁的那个少年却帮起欧仁来。 “你说的一大堆,是什么意思啊?” 少女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有些好奇什么叫当时情况下的最好选择和军事上的最好选择? 连欧仁也屏气凝神的望著那个少年,虽然刚才他极力为风雨辩护,但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崇拜风雨,事实上他已经被那个少年说服了,如今却见那个少年推翻自己的言论,也不由十分的想知道原因。 只见那少年一脸的肃穆,犹如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般的威严,朗声说道:“自古以来,军事战争不过是为了整个政治而服务的,打仗除了要考虑双方的军事部署和力量对比之外,更重要的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尤其是两国之间的战争,更不能仅仅考虑到当时参战的军队该怎么打,还要考虑到两个国家各自的实力和国情。 所以我刚才所谈的确实是纸上谈兵,仅仅是针对当时双方实际参战的兵力而言。但是在实际的情况下,如果以我所言的话,哥舒行文大可以不理不睬,先打下锦州再说。 这是因为,首先,呼兰本土不可能放任这样一支大军被歼灭,肯定会派出援军攻打凉、夏诸州,由于我军是骑兵的袭击,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呼兰军并不会受到大威胁,因而也产生不了‘围魏救赵’的效果,到时候唯一的后果是把这场战争更加旷日持久的延续下去。 其次,当时圣龙刚刚经历大战,先皇过世,新皇尚未继位,最需要的是稳定整个中原。如果把哥舒行文逼急了,即使没有呼兰本土的支援,他率领大军再次长驱直入神州,先不说能不能挡住,就算最后消灭了这支军队,也给神州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搞不好是又一次的北虏之难,神州再次分裂。 不过我也不同意欧兄刚才所说的打仗无需避免战士伤亡,作为一个英勇的战士说这句话,是应该的;但是作为一个将领,他的首要责任就是在争取自己士兵的最小伤亡下,迫使敌军付出最大程度的伤亡。 你刚才所说的风侯身先士卒、将士英勇,只是反映了风侯善于统帅军队,但是我相信风侯一定会时时刻刻都在考虑著让自己的士兵受到最小程度的伤害,即使是曾经的大决战牺牲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也是由于当时的战略环境下的迫不得已,但是风侯内心深处一定是不愿意见到如此伤亡的,也只有这样,才会得到如此众多的将士们的拥护,甘愿效死。我想一个根本不在乎部下生死的将领,绝对不可能得到这么多士兵如此出生入死的追随。” “说得好!” 风雨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弱冠少年成为他素未谋面的知己。 当初的锦州一战,他和梅文俊就是考虑到了整个天下的形势,而不得不放弃“围魏救赵”的方案,冒著巨大风险渡河而击,以速战速决的方式逼退哥舒行文。这个少年居然能够也洞悉到了这一层,实在是太难得了。 但是最让风雨感动的是那个少年关于将帅避免部下伤亡的责任的话题。说起来很讽刺,每一个将领都是杀人的屠夫,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他必须在尽最大可能杀死最大限度的敌人之前,保证自己的部属受到最小程度的伤害。在伦玉关、在锦州,都是因为迫不得已而进行大决战,刚刚成立的风雨军必须勇敢的直面战斗、在血和火中成长,所以不得不付出如此惨重的伤亡。凉、夏之战已经让风雨很后悔了,而这次剿灭盗匪居然伤亡这么大,更是让风雨心痛,但是由于前科,在许多人眼里,他风雨根本是一心追求胜利、不顾将士伤亡的疯子,却没想到在这里得到了一个理解自己的知音。 不过风雨也隐隐奇怪,对于军事的卓越见解,还可以说是天赋,但是对于整个天下局势的熟悉,那可就不是一般贫家子弟所能够知晓的,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家的? “风侯!” 欧仁的惊呼暴露了风雨的身份,那些惊喜的少年转身纷纷围拢在自己崇拜的偶像身边。 “小子胡言乱语,还望风侯勿要见怪!” 只见那个少年满脸通红的说道。 风雨拍了拍那个少年的肩膀说道:“你刚才说得非常得好,就算是风雨军中的将领,也没有几个比得上你。不过战争是一件非常谨慎的事情,所谓‘兵者,国家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所以以后有机会的话,应该多多注意在实战中积累经验,切莫因为自己的天赋和聪明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我希望十年后看见一个新崛起的无敌名将,而不是夸夸其谈的‘赵括’。对了还没有请教你的姓名,家长是谁?” “小子谨遵风侯指教。小子名叫李逸如,李淳大人是小子的族叔。” 那李逸如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更让风雨平添好感。 “李逸如!” 风雨记住了这个名字,只是就算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被他夸为名将的少年会崛起的这么快,仅仅数年之后就展露锋芒,日后更是成为了风雨在军事和政治上的衣钵传人。 欧静白起 “欧姐姐,说起来小妹来了凉城这么久,直到现在才拜见姐姐,实在是该死!” “李姑娘这是什么话,说起来欧静还没谢过小姐此次前往圣京解救了舍弟欧仁呢!” “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帮助风侯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驱逐外寇、整治内政,建立一个朗朗的乾坤,姐姐又何必如此客套。姐姐至今不肯喊中慧一声妹妹,可是嫌弃中慧?” “啊,不,不!有你这样一个如此聪明果决的妹妹,实在是欧静的高攀!” “哎,我知道自从家父担任了凉州的相国之后,在许多政令上和无忧谷有相悖之处,小妹已经劝说过家父了,他也答应在诸如“分田之术”等问题上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了。小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也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大人又忙著打理家族的事务,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小妹在一起,小妹是真心诚意的希望有像您这样的姐姐,您千万别因为李氏家族和无忧谷之间政见上的纠纷而嫌弃小妹啊!”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欧静也是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还要肩负无忧谷的各项事务,虽然有一个弟弟,但是一个顽皮的男孩子毕竟有许多事情不方便诉说,以后如果能和你做姐妹,欧静真的是求之不得啊! 此外,无忧谷和李氏家族其实都是在为风侯办事,彼此之间的分歧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欧静又怎么会为此而怪罪妹妹呢?” “姐姐能够如此想,妹妹也就放心了。在这里妹妹想请求姐姐一件事情。” “妹妹请讲!” “现在风雨军四方受敌,为今之计应该全力经营西北,然后坐观天下大势,伺机而动。所以伦玉关之兵必须要撤。更何况如今朝廷也下了旨意,如果不撤的话,就会变成了违抗圣旨,陷风雨军于极其不利的处境。还望姐姐成全,同意撤兵!到时候延城所有的事务均由姐姐做主,如果还不行的话,小妹愿意说服家父让出凉州相国之职!” “妹妹怎么说这番话,欧静岂是为了权位之争?只是伦玉关的百姓好不容易才过上了有田有粮的好日子,如今轻易舍弃他们而去,怎能不令他们失望?恐怕即使是为风侯的声誉考虑,也应该慎重行事吧。” “姐姐此言差矣,伦玉关不过是弹丸之地,绝不可能长久的支持风雨军,能因此获得好处的百姓也是十分有限,只有大西北,红河热土、八百秦川,才是开创基业的好所在。而且风侯也并没有放弃伦玉关的百姓啊,姐姐这些日子应该也可以看到了,西北目前正在百废待兴、处于一片建设高潮之中,缺乏的恰恰是人手,所以凡是愿意来凉州的百姓,风侯是非常欢迎的,白起将军撤出的时候,自然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走。再说了,就算是有些百姓乡土情深,不愿离去,也毕竟是生活在神州,生活在圣龙帝国的统治之下,何来抛弃二字?” “既然如此,想必风侯早有决定,李姑娘又何必来求欧静?” “小妹与风侯的联姻只是出于权力的考虑,其实全风雨军的将士都知道,对风侯影响最深的还是姐姐你啊!当初风侯为了不让姐姐怨他不顾百姓生死,竟然放弃了伦玉关的坚城险关,亲临矢石之险,喋血沙场,掩护百姓入城;今日在伦玉关的问题上,更是关照军师和小妹,如果姐姐不同意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撤兵。所以,为了风侯,为了风雨军的明天,为了天下黎民的安顿,小妹在这里跪下求姐姐了!” “妹妹何须如此,我……我答应就是!” …… ※※※ 我对于风雨真的影响那么大吗? 欧静在前往伦玉关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呆呆的想道临行前和李中慧的对话。 就在风雨离开凉城讨伐盗匪的时候,欧静在李中慧的劝说之下,终于答应了同意撤兵伦玉关,并且亲自前往伦玉关,帮助白起撤兵事宜。 也许,风雨真正在意的是自己对于白起的影响,以及白起对于这件事情的反映吧? 欧静有些苦涩的想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于帮助风雨这件事情一直都感到有些左右为难。一方面,风雨确实是一个实干家,他兼容并包、广开言路,吸纳了各方的意见,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使得治下的百姓能够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比起在圣龙帝国其他地方的百姓而言,实在是幸福的很多。 另一方面,她也越来越感觉到风雨的野心和城府令人害怕。这些百姓在得到幸福生活的同时,也预售了他们的一切。欧静隐隐的感觉到,风雨迟早有一天,会把战争扩展到整个大陆,这不仅仅是出于对权力的渴望,应该还出于对梦想的追求。到时候,那些百姓无论是为了保卫他们已有的权益,还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财富和荣誉,他们都无可避免地登上了风雨军这辆战车,再也无法跳下来。 此外,她发觉风雨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实行无忧谷的那一套王者之道,他对于士林的轻视和纯粹利用的态度,使得欧静感到心寒。风雨自有他自己的一套治国之术、统御之术,逐渐羽翼渐丰的他越来越不需要别人来指点,只需要别人来听从,如今的无忧谷更多的恐怕是为了体现风雨的礼贤下士和制衡日渐加重影响的李氏家族而存在的吧? ※※※ “小姐,伦玉关到了!” 车夫的话打断了欧静的思绪。 欧静看了看车外的景色,终于到伦玉关了。 这座名城依旧威严的矗立在阳光之下,虽然经受了百年的风霜,始终还是那么的孤傲,那么的坚韧,那么的肃然。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风雨的话,现在自己会怎样呢? 欧静禁不住想起了这个假设。 如果没有风雨的话,也许现在伦玉关还没有收复;也许现在呼兰人依旧在神州肆虐;白起虽然无法摆脱失去伦玉关的愧疚,但是将留在无忧谷养伤,甚至有可能在那里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自己也依旧在无忧谷打理著繁琐的事务,那些士林的学者们也将继续他们的高谈阔论、风花雪月。 这一切虽然很平淡,但是很安宁。 但是偏偏这个世界上出现了风雨,他打败了呼兰人,神奇的夺回了伦玉关,人们在他天才的军事才华面前晕眩了、跪倒了。在人们的心目里,他带来了未来,带来了契机,带来了和平,带来了美好的生活,带来了有识之士开创未来、施展才华的舞台,更带来了圣龙中兴的可能。他是英雄,是神话,是希望。即使是自己,不也一度被他的才华和胆略所迷惑,不惜一切的帮助他吗? 然而只有和他相处久了,才会明白在这一切的背后,风雨更将带来整个天地的变化,以及因为这种变化而引起的更持久的战争和更惨烈的杀戮。 欧静感到有些疲倦,自己不是适合辅助风雨的人,自己的见解和主张,与擅长谋略、提倡法家、注重权术的风雨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真正对风雨影响巨大的,恐怕还是李中慧吧。 李中慧才是风雨事业的良伴,两人有著相近的见解,有著一致的志向,同样善于权谋,同样藐视礼法,似乎是上天注定了让这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来挑战整个世界一般。 ※※※ “欧静,想不到你又会回来,风侯可是有什么重大决定?” 白起爽朗的声音再次中断了欧静的思绪,她望著这个出城相迎的圣龙名将,经过伦玉关的得得失失和人生的起起落落,以及这些日子在城中的操劳,他的两鬓已经微白,然而却十分的有精神,更显得饱经沧桑的成熟。他在重新得到伦玉关之后,是那么的兴奋,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座城市之中。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对于整个地形了如指掌,他踏过每一个角落,他巡视过每一个岗哨;在这里他流过血、建过功,无数忠勇的部下在这里投入了他的麾下,又有众多的战士为了保卫这座城池,牺牲在他的眼前。 可是,如今自己却要他放弃这座浸透了他无数心血的城池。 欧静感到自己张不开这张口。 ※※※ “风侯此次是让你前来传达弃守伦玉关的命令吧?” 反而是白起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 “这……我……” 欧静显得有些慌乱。 “如今凉州正在大发展期间,千头万绪,如果不是风侯决心放弃伦玉关,也不会让你来。一方面是让你来说服我,另一方面伦玉关大撤退,有著数不尽的事情要处理,绝对需要你这位大才女不可,是不是这样?” 白起显得很开朗,这更让欧静有些难受。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和你联名上书给风雨,让他收回成命。他说过,如果我坚持不同意的话,他可以放弃撤出伦玉关。” 欧静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激动地说道。 “别傻了,撤出伦玉关是一次高瞻远瞩的大决策,现在的伦玉关随著呼兰人的撤退已经失去了当初号召天下义士、激励报国士气的作用了,对于风雨军来说,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撤出伦玉关才能集中风雨军的所有力量,全力经营大西北,才能让风雨军立于不败之地。其实就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上书风侯了。” 白起的话让欧静感到吃惊,同时有著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的确,自己太感情用事了,既不懂军事,也不懂谋略,事情往往从人情的角度考虑,在以后的日子里,恐怕和风雨他们的距离将越来越远吧。 “难道……难道伦玉关不是你的心血,你不觉得心疼吗?” 不甘心之下,欧静还是做了最后的努力。 白起深情地望了一眼这座雄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心疼是假的,不过我已经立下了圣龙血誓,风侯便是我效忠的主公。在心疼的同时,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士为知己者死,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因为没有遇到一个好的主公郁郁而终,我却遇到了。风侯能够舍弃伦玉关,足以说明他的雄才大略,堪与古今贤王相媲美,只有在以天下为棋局的雄主眼里,天下第一险关──伦玉关才会是一个毫不犹豫就可以放弃的棋子,从来只有棋子为棋局服务,又怎么会有棋局为棋子服务的道理? 而且,既然能够跟随如此明主,我相信用不了多时,这座从我手里放弃的名关,一定会从我的手里再次夺回,我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这样规模庞大的撤退,势必会引来各路势力的虎视眈眈,朝廷也不会什么也不做的看著风雨军把力量汇集在一起。这路上……” 欧静叹了一口气,很疲惫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囊,说道: “风侯也想到了这件事情,我走时他特地从军中捎来这个锦囊,让我交给你。” 白起急忙拆开一看,不由高兴得拍了一下大腿,说道: “风侯果然不愧为当代名将,如今我这边就没什么问题了。” 撤出名关 圣龙历七五三年十二月十九日,这一天是风雨军驻伦玉关的青龙军团撤走的日子。 虽然只是一个兵团,但由于伦玉关是风雨军初期崛起的基地,所以还是有许多忠心耿耿的预备役战士、心甘情愿追随风雨的百姓以及想建功立业的冒险者一起撤离,以至于总人数达到了五十万之多。 当然圣龙传统的重视乡土之情,使得更多的百姓不愿意离开已经扎根的土壤。 于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亲人挥泪别离的局面,还有一大批父老跪地请求风雨军不要撤出伦玉关,这一切都令人感到心酸。 但是不管怎样,已经定下的行程是不容更改的,青龙兵团和追随风雨的百姓们踏上了前往凉城的征途,虽然有许多人心里面对于这片土地有些恋恋不舍,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朝气蓬勃、信心十足的准备追随风雨一起建功立业。 “白将军,一路走好,请代下官向风侯问好,谢过当初的解围之恩。”接手伦玉关的林仁山,为白起送别道。 “林将军您自己也要保重,伦玉关是防范呼兰南侵的一大壁垒,而且也是迁制异心者和策援京城的要津,请务必慎重!”白起也真诚地说道。 “放心吧,只要有老夫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容伦玉关有失!”林仁山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当然清楚白起的意思,驻守伦玉关不仅仅是为了防范呼兰人,更重要的是如今镇守渔阳、幽州的燕字世家,正因为朝廷的日渐衰弱而蠢蠢欲动,而如果一旦东北有变,如今自己镇守的伦玉关和上官明镜镇守的韩陵,就成了拱卫京城的两道至关紧要关卡,只要这两座城池在朝廷手中,燕家铁骑就无法渡过圣龙河威胁圣京了,可能的叛乱也就被限制在圣龙河以北的区域里。由此可见伦玉关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的得失关系到整个天下形势的发展。 可是如今,朝廷为了牵制风雨军的势力,只调派了延城的兵力前来镇守,而将精锐的锦州兵马留在原地,风雨军西去又带走了大批青壮,使得整个伦玉关的城防显得相对薄弱,自己肩上的责任也就非常沉重。 “祸起萧墙啊!” 如今圣龙帝国就如同一个大火药桶,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各派势力都拥兵自重,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即使是一向以忠于朝廷的高战一系、和宣称捍卫神州的风雨军也不能例外,由此可见时局的艰辛。 “哎!”白起和林仁山有些意外彼此居然同时叹气,互望一眼之后,哑然失笑,抱拳作别,两人都清楚,今日一别,天知道日后是友是敌。 “白将军,你真的认为朝廷会中途设伏吗?”路上欧静对于白起的担忧依然十分怀疑,她皱眉说道:“风雨军并没有反抗朝廷之意啊!” “今日没有,你能保证明日没有吗?所谓官逼民反,即使是风侯恐怕也不敢说如果朝廷真要逼紧的话,他绝对不会反抗吧?就算风雨军真的不造反,但是对于这样一支完全在朝廷控制之外的军队,哪一个上位者会放心?”白起苦笑着说道。 “可是目前朝廷正在对江南用兵,哪里有多余的军队来伏击,朝廷就不怕真的把风雨军逼反吗?”欧静还是无法相信在当前的局势下,朝廷还有心情以“莫须有”的罪名铲除异己。 “因为风雨军现在羽翼未丰,在今年连续打了这么多次大战的风雨军,虽然连战连捷,但是毕竟”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自身的损失也是非常惨重的,目前还没有实力有大的动作,如果轻举妄动的话,虽然会给朝廷带来大麻烦,但是从某种程度上,也是自取灭亡,所以如果我们不能摆脱这次伏击的话,恐怕风侯在短期内也不可能给我们报仇。 “而且对朝廷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削除风雨军羽翼的好机会,只要部署的好一点,大可以让风雨军抓不到任何一点把柄,风险不大,收获则是大大削弱了风雨军、降低了日后可能产生的威胁,你说朝廷会不会赌一把?” 白起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政治,即使是同盟的一方,如果有机会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在背后捅刀子,消灭一切潜在的危险。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带着这么多的百姓,处境岂不是十分危险?” 欧静并不懂军事,对于权谋也一向很讨厌,但是既然白起和风雨这两位名将都如此的认为,也就自然而然的开始担心起来。 “放心吧,风侯在我军撤离伦玉关的同时,已经调动了秋风军兵压锦州,白虎军接管延城,风侯亲自率领近卫军、赤狮军和耶律部族的兵马共八万大军前来接应,所以只要我们过了前面的恶鹰峡,就可以和风侯会师了。在前面是一马平川,而且又已经到达了风雨军的势力范围,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了。 “再说了,我刚才讲了一大堆,只是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考虑,朝廷或者其他势力只是有这个可能,但也并不见得一定会这样做,毕竟得罪了风雨军,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白起看见欧静有些紧张,连忙安慰她道。 看着欧静那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面容,白起不由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理想主义者。 虽然在治理内政上,她有着十分杰出的能力,但是相形之下,在军事、权术和政治方面,却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仅仅是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和理想,根本无法理解人世问的奸诈和丑陋。 也许,在无忧谷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可惜却偏偏踏上了风雨这架时代的战车,虽然这架战车驾驭着激情和理想,驰骋在通往荣誉和功名的原野上,是每一个热血男儿和野心家梦寐以求的好所在,但是唯一不适合的恐怕就是欧静了。 “将军,前锋已经接近恶鹰峡了,请求指示!” 传令兵的报告,打断了白起的逦想。 他抬头了望这座险恶的峡谷,目前这是唯一阻挡在和风雨军会师道路上的障碍了。 只要通过这座峡谷,再有十里辽阔的平原,就是风雨军的地界。 风雨正率领着大队兵马列阵相迎,一旦两军会师,整个风雨军将重新汇集起来,所拥有的战斗力,是任何暗中窥视的势力所不敢轻举妄动的。 但是这座峡谷确实是太险要了。由于风雨军这半年多来的军威,导致了如果有人想动手的话,也一定是暗中动手,不敢让风雨军抓住半点把柄,这也就决定了这些可能的敌人人数一定不会很多,也绝对不可能从正面攻击,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险要的地形加以突袭。 而从伦玉关撤回凉城的沿途,地形上最能够提供如此充足便利的也就只有这里了,无论是风雨还是白起,都认为如果真的有敌人袭击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恶鹰峡,因而这里也就成了风雨军会师路程中的一道最危险关卡。 首先,从伦玉关到风雨军的势力范围,除了这座恶鹰峡之外,都是开阔的平原,基本上不可能对拥有五万战士和大批预备役青壮的青龙兵团发起攻击。 其次,这里不在风雨军的势力范围之内,这就给予了敌人从容部署的时间,而且也不用担心被风雨军事先巡逻和千扰,更不用担心大批风雨军的及时救援——为了避免招人非议,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风雨并不准备越过自己的势力范围。 再次,这里是必经的要道,也不必担心选错了埋伏地点,而让风雨军从其他地方扬长而去,所以可以安心的集中兵力于此。 最后,以白起多年的军事经验来看,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天然的伏击宝地。 整个人口就犹如一个葫芦口,峡谷也是狭长而且难行,整个队伍一旦进去的话,势必会因为拉长而变得单薄,敌人只需要数干精兵,堵住了两端的出入口,并且占据峡上的险要位置,全军就有覆没的危险。 “传令下去,前面的队伍不要急着进去,各派两个干人队攀上两边的制高点。 如果没有敌人的痕迹,然后再每一千人为一队的通过,每队的距离必须保持五百米。” 根据风雨在信中的指示,白起作出了上述的安排,这也是防止敌军埋伏的最好方法,控制了制高点,同时又分散了队伍进峡谷的危险。即便敌军接着抢占了制高点,也不过是伏击了风雨军的一部分人马,大多数兵马仍然是安全的。 ——唯一的缺点是太浪费时间了。 可惜当队伍停下来不久,突然在百姓中起了骚动。 “为什么停下?” “我们要赶路!” “大人求求您了,我孩子现在需要快点治疗啊!” 白起听着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抗议声,不由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大人,今日早餐后有不少百姓出现中毒症状,必须治疗,但是只有在延城、凉城这样的地方才能有足够的医疗条件,所以百姓们发觉队伍停了下来,就十分激动。”一名副将禀报道。 “什么?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白起大为震怒。 “对不起,是我没让他们告诉你的。我看你这些天这么劳累,而且我以为这些百姓不过是不当心吃了有毒的果实,中毒的人也不是立刻就生命垂危,按照我们这些天的行军路程,有足够的时间进入延城,所以就不想惊动你。可是现在真的要停留这么久吗?如果耽搁的话,这些百姓就麻烦了。”欧静内疚得说道。 白起叹了一口气,这还真是让他头疼。 队伍在危险的前进,这座峡谷对于风雨军来说,实在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白起有些忐忑,禁不住欧静忧心的目光,他终于决定更改当初风雨交代的部署,没有派兵抢占制高点,也没有拉开队伍的间距,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担心。 如果风雨在的话,他会怎么做?白起扪心自问道。 他一定不会改变原先的决定,即使是欧静的哀求! 白起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在伦玉关失陷的那段日子里,重伤在身的自己,内心深处充满着自责和悲痛,如果不是欧静和无忧谷,恐怕这个世界上早就不存在白起了吧! 风雨的出现,带给了自己重新建功立业、为国效力的希望和前景,让自己终于有了不受束缚发挥才干的广阔天地,为此自己感激、钦佩,立下了终生效忠的圣龙血誓:但是也正是这个风雨,带走了自己生平唯一平淡的时光,带走了自己对于欧静隐藏在心中的深深爱慕,带走了自己原本成为一个平凡人的可能。 白起实在说不出这样的变化,自己究竟足喜欢还是不喜欢,究竟是那种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快意平生的日子,还是那种云淡风清、佳人相伴、波澜不惊的年华更适合自己。 如果是前者,笑饮匈奴血、饥餐胡虏肉,实在是痛快,但是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如果是后者,虽然能够和心仪的佳人朝夕相对,却又感到十分的不甘心。 但是白起心中明白,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自己不过是一介武将,真正能够为欧静带来实现治国理想的只有风雨,只有风雨的才华、气度、谋略、权术和胸襟,才可能给欧静提供治理国家、实现理想的空间,正如同他给自己带来了征战沙场、洗刷耻辱的机会一样。 但是风雨会为了欧静而改变吗? 至少这一次不会吧! 为了几千名中毒的百姓,却让五十万人马陷入了危险之中,这种傻事也只有自己会干得出来——为了不让欧静难过和内疚,自己恐怕再大的险也会冒吧! 也许在风侯看来,这就是标准的妇人之仁!白起苦笑。 “杀!”在山谷上方响起了震彻云霄的喊杀声,大批火球被扔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漫天飞舞的箭矢,以及滚滚而下的巨木和岩石。 果然来了!白起来不及自责,迅速的大暍道:“不要慌乱,结阵防守,发射求援箭!” 七支爆发彩色火焰的响箭,破空而出,在蓝天下进发出美丽的轨迹。 这是白起和风雨事先的约定,如果安全的话,风雨军将不越过界限,以免受人闲话:但是如果遭遇伏击的话,浩浩荡荡的大军将迅速杀过来,神阻杀神、佛挡灭佛,奔驰救援,以防不测。 与此同时,白起也发令给自己的部下,虽然他为了不让欧静感到难过,而改变了原先的部署,但是依然先派了两个团的兵力先行通过,守住了山谷的另一端:同时还留了两个团的兵力把守谷口,所以他并不担心敌人对自己进行全歼,接下来要做的是迅速整理队形,避免损失,同时抢占制高点,打击这帮胆大妄为的家伙。 白起没有料到的是:虽然军队在白起的指挥下立刻镇定了下来,但是百姓却没有这么好的素质,依然抱头鼠窜,徒劳无用的乱走以及惊慌失措的尖叫,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打乱了白起的军事部署,使得大批战士被百姓冲击得无法立刻整顿队伍,发挥战斗力。 白起无奈的苦笑,然后将身边所能够凑齐的五百多名战士迅速编排好,亲自带头,冒着压顶而来的箭矢、滚木,冲了上去。 白起大步向前,将手中的宝刀舞得水泄不通,周围的将士看见主帅如此英勇,也纷纷紧随其后。 凭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杀到了半坡,砍杀了一批设伏的蒙面人,白起已经感到气喘吁吁,无以为继了,看了看身边的将士也已经死伤近半。 这个时候,谷顶上的敌人重新稳住了阵脚,弓箭和石块纷纷落了下来,精疲力竭的将士一时问死伤严重,白起大怒,提着刀向上冲击了三次,都无奈的被打了下来。 “将军,先撤下去吧,弟兄们顶不住了!”一名副将抱住了刚刚拔出了身上的箭矢、草草包扎好正准备再次冲上去的白起。 白起看了看周围,由于地形的不利和进攻的仓卒,这一波攻击看来是注定将以失败而告终。跟随白起街上去的五百多名战士只剩下一百余人,虽然个个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毫不迟疑的愿意追随主帅到底,然而大多都受了伤,疲惫不堪,别说不可能再冲上去,即使冲上去也只能是白白送死,于事无补。 白起长叹了一口气,挥手下令撤退,自己则亲自提刀断后。 重新退回到谷底的白起看着周围的军民死伤惨重,不由焦急万分,对于自己的鲁莽感到深深的懊悔。 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上方突然响起了喊杀声,攻下来的箭矢、火把也渐渐稀少了起来,就在白起惊疑不定之际,山顶的四周逐渐亮起了风雨军的旗帜。 不多时,漫山遍野都被迎风招展着风雨军的军旗,犹如屏风画里,猎猎作响。 一位女将左手持一杆银枪,右手持一面风雨军的大旗,英姿飒爽的在山顶朗声说道:“末将蒙璿,奉风侯之命,前来接应青龙兵团和伦玉关的父老乡亲!” 虽然距离遥远,但是却中气十足,显示了非凡的内力,让山谷的每一个将士和百姓都犹如声在耳侧一般的清晰。 “万岁!” “风侯万岁!” 不知道足谁起了头,一时间劫后余生的军民纷纷泪流满面,叫喊着,欢呼着,向心中的统帅三呼万岁。 唯有白起有些奇怪,既然风雨改变计画,派出了精锐兵马潜伏到恶鹰峡,为什么不通知自己,也不早点现身,及时打乱敌人的部署,而是在青龙兵团受到了严重的损失之后,方才出面? 难道……白起打了一个寒颤,不敢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出了恶鹰峡之后不久,远处地动山摇,风雨军的兵马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奔驰而来,周围军旗招展,四周金戈铁马,任何人都不得不为之眩目。 风雨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在近卫军的拱卫之下,闪电般的疾驰,以致到了近前才突然勒住了马匹。这千军万马疾如风、静如松,张弛自如的态势,在白起这样的内行人眼里,自然可以看出风雨军的素质又有了新的提高,足以进入当今最优秀的军旅之列了。 “白将军久违了,想煞风雨也!” 风雨人还未来得及蹬离马鞍,爽朗的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过来,如此热忱、如此真挚,让白起先前的顾虑一扫而空,急忙大步向前,叩首而拜道:“白起无能,未遵风侯将令,险些陷风雨军五十万军民于死地,罪该万死,请风侯责罚!” 当下把中伏的始末详细的禀报。 “是欧静的一意坚持,罪在欧静,愿一力承担,请不要责怪白将军!”与此同时,一旁的欧静也急忙出来,非常内疚的说道。 “两位何罪之有,风雨军的建立就是为了保国安民,如果对于民众危难见死不救,要这风雨军何用? 如果两位还是内心不安的话,就请多多在军事内政上帮助风雨,一同为百姓创造出一个无忧无虑、丰衣足食的天地来,这也是对这些百姓的最好赔罪!请为了这黎民百姓,万万不要因为今日之事,而多加自责。 “事实上,真正要责怪的是风雨,风雨无能,连累了追随风雨的乡亲父老,面临生死危地,实在是惭愧!” 风雨诚恳的说道,令两人感动不已,欧静更是消散了这些日子来的惶然。 是啊,不管风雨的目的为何,自己不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正在一点一滴的实现自己的治政理想吗?一旦这些政策深入了人心,即使是风雨也无法轻易更改,自己也就确确实实的为百姓做了好事,这岂不是远比在无忧谷顾影自怜来得有意义得多吗? 与此同时,周围的将士和百姓,更是将风雨的这番话传了出去,很快就个个知晓,百姓们纷纷激动不已。干古以来,在圣龙的统治下,百姓的生活唯有指望明君和贤臣,而如今的风雨恰恰给了他们希望。 “大哥,我军已经占领了周围的几个县城,依我说索性杀过去夺回伦玉关、拿下锦州城,看朝廷把我们怎样!”洛信策马过来,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个……”风雨看着四周声势惊天地的兵马,和众志成城的百姓,不由对洛信的建议有些心动,转首问蒙璇道:“小璿,那些伏兵可曾问得口供?” “对不起大哥,这些家伙纷纷服毒自杀了!” 蒙璿难为情的说道,在风雨面前的她犹如娇羞的小女孩,根本就不像杀敌无数、运筹帷幄的巾帼英雄。 风雨叹了一口气,打消了刚才的一时冲动,下令道:“立刻撤出占领的城池,金岑你马上起草一道表章,向朝廷陈情近日发生的事情。” 接着,重新蹬上了战马,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对着四周的将士和百姓大声宣布道:“今日是风雨军重新会师的日子,也是风雨军凝聚成一股天地间最浩然正气的时光,从今天起,风雨军将一如既往的遵循” 抵御外辱,保卫家园:中兴神州,扬我国威“的宗旨,为天下百姓打出一个太平盛世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 激动的军民们扑地山呼,风雨面带微笑、当仁不让的接受着。 他仰望苍穹,一股豪气充塞胸间。 敦煌求援 “啊!”惨呼从风雨的房间传出来,让门外的文官武将们忧心忡忡。 这些将军们个个身经百战、指挥千军万马,这些文官们人人日理万机、操持大小事务,任何一人都是栋梁之材,理当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但是现在却个个惊慌失措,只是为了一个人——风雨。 风雨军的最高统帅,也是这些猛将谋臣们选择的主公,如今正独自面临着一道难关。 由印月人用曼陀罗所配制的“神仙倒”实在是一种药性很强的毒药,它使人不知不觉中上了毒瘾而不能自拔,风雨在一开始不知情下服了这一味毒药,意味着如果不能够摆脱这种毒瘾的话,将一直受到皇甫世家的控制。 一个志在天下的雄主是不可能受人控制的,一个率领大军、身系部下厚望的统帅更不应该受人控制,所以风雨别无选择,必须戒毒。 风雨这些日子深深地感受到了,这种毒瘾对于自身的危害,这使他无法集中全部的精力,甚至影响到了对事情的判断,所以他必须戒掉。 而孔宓这些日子的研究虽然依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他还是决定赌一把,因为如今大权在握的风雨已经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了。 因为他是风雨,刀山火海任我行、斧钺加身若等闲的风雨,所以他开始了孔宓主持的戒毒疗程,而且为了避免受到影响,将自己绑了起来,还特地下令不得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卧室。 “洛将军,风侯有命,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去半步,有虎印为证,当时你也在场,请回去!” 李中慧十分坚决的阻止着忍不住想进去的洛信,虽然两人身形相差巨大,但是一点都不影响李中慧那种决断、高贵、令人臣服的气质。 “妈的,你没听见老大在里面多么痛苦?什么戒毒,谁知道你和那个姓孔的兔崽子暗地里在搞什么鬼?” 洛信的大嗓门犹如打雷,令身旁的人们震耳欲聋。 “对,让我们见风侯!” “我们要见风侯!” 一群冲动的军官纷纷吵嚷着,性急的甚至拿起了刀枪。 文官们脸色苍白,个个三缄其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风雨不在,可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些赳赳武夫在情绪激动之下,不会大开杀戒。 “你让是不让!” 洛信对于这样一个小女子居然敢挡在自己的身前,大为恼火,铁枪朝李中慧一指。 “轰!”一声巨响,正是蒙璇用枪架开了洛信,怒喝道:“洛将军,你太放肆了!” 一旁的白起和朱大寿也上前劝说道:“洛将军,有话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伤了和气?” “哼,老大在里面受苦,天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害的,居然不让老子进去,老子今天还真是偏偏要进去!” 洛信脸红脖子粗的说道,他为人直率单纯,对于风雨是忠心耿耿,风雨也一向宠着他,所以平时也只有风雨和秋里的话他能够听得进去,其他人根本无法管束。如今他认定了风雨被李中慧所害,当下就要硬闯。 “洛将军,今天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前进半步!” 李中慧用身体挡在了门口,坚定的说道。那神色、那态度,令一向骄横的洛信也不由有些畏缩的退后了半步。 “洛信,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把武器收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门口传来了一个缓慢的、但是极其威严的声音,正在城外视察军队的秋里及时赶回来了。 “秋里,这些人要害老大,老大快受不了了!” 洛信见到秋里,眼睛一红,指着李中慧他们吼道,令人哭笑不得。 “好了,你跟我回去!”秋里二话不说的拉住了洛信,然后回头对李中慧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风雨无事,我一定让洛信前来磕头赔罪,但是如果风雨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秋里即使是追到天之涯、海之角,也要灭你全族!” 说完,就拉着洛信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如此冰冷的语调,使得刚才在洛信暴跳如雷中镇定自若的李中慧,也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颤……当圣龙历七五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风雨终于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才让这些即将在这个时代叱咤风云的猛将谋臣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风雨自己也是感到十分的疲累,这趟维持了整整十天的疗程,简直就如同进了地狱一般,就算杀了他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风雨,你感觉如何?”李中慧急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风雨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说话,然而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咳咳咳,两位就不要这么浓情蜜语了吧!都让人……”一旁的蒙璇调皮的扮了一个鬼脸,和风雨熟悉了之后,她越来越像风雨的亲妹妹一般,言笑无忌了。 “你这个死丫头!”李中慧脸上一红,就要做厮打状,那蒙璇早已灵巧的躲在了一边。 风雨微微一笑,拦住了两个女孩,转移话题道:“这几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有两件事,有好有坏,你要先听哪一件事情?” 李中慧停止了嬉戏,正色答道。 “那就先听坏消息吧!”风雨无可无不可的道。 “呼兰出兵敦煌郡,敦煌太守派人向我们求援,愿意以归顺风雨军为代价!” 风雨脸色一沉,这可真的是一件坏消息,敦煌郡原是圣龙国力昌盛时,设置在西北的一个据点,通过这里向西域用兵和监视各大部落,令百胡臣服,象征着天朝的赫赫盛威;同时这里也被用来作为炫耀神州富强和向西进行商贸的基地。 但是圣龙衰弱以后,西北逐步被草原各族所蚕食,敦煌郡名存实亡,虽然天朝派置的官员世代相袭,保持着相当大的权力,并且依然遵奉着圣龙皇帝,但是山高皇帝远,和圣龙本土的道路时断时顺,再加上世居此地,早已和当地人融合,成为了土皇帝,而且对于如今塞外的第一强国呼兰也是恭顺有加,每年都将供奉敬献给呼兰大可汗,而作为名义上君主的圣龙皇帝,反而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进贡。 这一次也算是敦煌太守倒楣,在呼兰的内斗中支持了失败的一方,自然被如今掌权的张仲坚得到了攻伐的借口。 但是不管怎样,名义上都是圣龙的土地,尽避敦煌太守只是慑于呼兰的兵力这才求援,如果坐视不理的话,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有损风雨军一向的盛名,让有心投奔风雨军者寒心,而且还会被呼兰人看出风雨军如今实力空虚而得寸进尺。 可如果出兵救援的话,一则是不见得有什么大好处——风雨军目前的实力还无法兼顾这么远的地方,二则还会引来呼兰人这个大敌,坏了全力经营西北的大计。 还真的是一个坏消息啊! 风雨苦笑道,接着问:“那么好消息是什么?” “耶律楚昭回来了,他带来了呼兰大可汗愿意和我们议和以及开通商贸的意见,同时呼兰大国师张仲坚邀请你在明年元月十八到五原会盟。” 李中慧的话让风雨一楞。 虽然和呼兰议和的事情是早在意料之中,毕竟如今的呼兰刚刚经历了朝中的内乱,也很需要稳定局势,而且彼此间的通商是互利的事情,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张仲坚提出的会盟的要求,却让风雨感到有些意外,不仅捉摸起他的意图来。 “微臣耶律楚昭参见风侯!” 在李中慧的示意下,耶律楚昭获准进来拜见风雨。 “耶律兄快快请起,此次出使呼兰,为我风雨军解决了北部的隐患,耶律兄真是功不可没呀!”风雨热情的扶起了耶律楚昭,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说道。 “风侯过誉了,耶律楚昭不过是为风侯跑跑腿,何劳风侯如此错爱?”耶律楚昭因为风雨对自己显得如此亲切而激动不已。 风雨将耶律楚昭请到座位上,继续说道:“呼兰是我圣龙的心头大患,也是风雨军的一大威胁,军力强盛不容小窥,如果能够暂时罢兵,就可以为风雨军赢得壮大实力的大好机会,怎能说是小事?对了,依你看张仲坚为何要在五原与我会面?” 耶律楚昭知道这个回答将关系到风雨对自己的评价,当下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道:“依微臣之见,张仲坚此举和兵逼敦煌一样,对风雨军而言不外两层原因:” 一是想刺探风雨军的虚实,毕竟风雨军经过了两番苦战,损失惨重,如果没有恢复元气的话,那么呼兰大军很有可能会大举来犯,乘朝廷目前对江南用兵的时机,消灭风雨军以防后患。所以微臣以过年为借口,擅自将会盟的日期拖到了明年的元月十八,这样我军就有比较充裕的准备时间。 “二则恐怕也是张仲坚最想做的事情——和风侯联手。因为有风侯在,风雨军出现漏洞的可能性极低,我想张仲坚也并不是抱很大的希望,但是希望说服风侯和他联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所以我想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看一看风侯对于当前的态度,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藉助风侯作为再次入侵圣龙的跳板。” “我的态度?”风雨有些迷惑的问道。 “不错,目前风侯掌握着整个西北,而朝廷又因为对江南用兵,京畿空虚。 所以张仲坚很有可能会劝说风侯和他联手,谋取神州;如果不能的话,也可以造成一个风侯有异心的假象,离间风侯同朝廷之间的关系。 “微臣曾经常年在呼兰朝廷,深知呼兰大可汗和张仲坚对于攻打圣龙一直有分歧。呼兰大可汗对于征服圣龙始终认为应该像征服其他国度一样,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进行;但是张仲坚则认为圣龙是一个存在了千年的古国,仅仅依靠外部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即使如今圣龙衰弱,然而一旦国难当头,还是会有无数仁人志士揭竿而起、慷慨赴义的,所以只有充分的联合圣龙本土不得志的豪杰、分化离间忠于圣龙的能人异士,乘圣龙动乱之际,内外呼应才能够把圣龙拿下。” 耶律楚昭说道。 “那依你之见呢?”风雨问道,他不仅苦笑,看来最熟悉圣龙的、最能置圣龙于死地的还是圣龙人自己,如果按照张仲坚的方略来进行的话,圣龙恐怕就多难了“风侯请看!”这时,耶律楚昭指着地图侃侃而谈道:“五原地处神州和大草原之间,地形开阔、一望无垠,一直是圣龙强盛则为圣龙的领地,圣龙衰弱则成为草原的猎场。所以张仲坚此次虽然提议各自只带三千兵马会盟,但是隐含着双方将陈兵左右,各显军威的意思。因而我军在此次会盟中绝对不能示弱,要显得兵强马壮,早有防范,迫使张仲坚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应该清楚的拒绝与呼兰提出的联手进攻神州的建议,并且将会盟的内容昭告天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此外,还应该注意的是不要过分激怒呼兰,以免弄巧成拙。” “说得不错!”风雨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耶律楚昭所说的都是非常有道理的,但是知易行难,谈何容易啊! 首先,为了显示军威,就必须调动风雨军的主力部署在五原四周,这也就意味着在剩下的一个月时间里,必须完成整个风雨军的编组——由于近来各项事情千头万绪,风雨有准备把发展地方生产作为头等大事来抓,所以风雨军的编组一直没有完成。 其次,风雨军的调动必然会给朝廷和皇甫家族以可乘之机,到时候要注意防备有心之人乘虚而入才对。 再次,要拒绝张仲坚联手的建议同时又不得罪他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如何能够让天下人不至于误会自己,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最后也是最头疼的问题,那就是关于敦煌太守的求援,虽然风雨决定给来使一点希望,让敦煌坚持下去,但是自己却实在没有决定好该怎样做。 然而想必张仲坚在五原会盟上也会作为呼兰的一项试探而提出来吧!如何避免激怒呼兰使风雨军卷入战争,又可以保全风雨军的声名,看来也只好由自己在会盟中见招拆招了。 这个天下还真的是依靠实力啊!如果没有实力的话,就只能像如今的自己,四面受困、步步小心了。 难怪这么多君王总是喜欢加强武力、到处扩张,对别人耀武扬威总比自己受制于人的滋味好受的多。 风雨苦笑着想道。本来就很疲惫的风雨,失去了谈兴,挥手让耶律楚昭离开。 “很累吗?”轻柔的声音来自身后的李中慧,在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她温柔的揉着风雨的双肩,关切地问道。 “是啊!皇甫嵩这头老狐狸,还真是不一般,害得我苦头吃足!”风雨苦笑着说道。 “好了,现在你已经摆脱了药瘾的控制,只要对外继续装作戒毒失败,仍然需要这些药丸以降低皇甫嵩的戒心,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机会狠狠地让他连本带利的偿还。”李中慧冷冷地说道。 “不提皇甫嵩了,你对于这次的五原会盟有什么意见?”风雨不喜欢看到李中慧狠毒的模样破坏了现在的气氛,再加上他对于五原会盟也一直把握不定,在呼兰的时候,张仲坚这个以圣龙人身份却控制了整个呼兰帝国的大枭雄,实在给风雨留下了太深刻的影响,以至于他的内心深处有些恐惧。 “如果你一定要我说的话,其实我也只能够赞同耶律楚昭的意见,会盟是一定要去的,只有去了才能避免呼兰误认为我们心怯而妄动刀兵,也才能以实力为依托奠定和呼兰之间的商贸。整个会盟依我看只有一个”十六字原则“可供你参考:显示实力、坚持原则、灵活应变、适当退让。” 李中慧想了一想说道,她并没有见过张仲坚,所以无法理解风雨为什么会如此的忌惮此人,以至于把一次在她看来虽然会有一点波折,但是总的来说无害的会盟看得如此复杂。 当下,乘着风雨沉思的机会,李中慧激将似地说道:“这还是那个大败呼兰、名动天下的风侯吗?如今我风雨军坐拥西北锦绣河山,披甲持革者可筹百万,怎么反而不如当初三千义士智夺伦玉关的豪气了?” 风雨一楞,随之感到心中一震。不错,无论张仲坚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如果以现在自己的心态去会盟,那结果早就定了,还谈什么天下江山? 当下振奋了一下精神,一把抓住了李中慧的纤纤玉手,大笑道:“不错,有中慧在我身边筹画,区区张仲坚何足惧哉?” 圣龙历七五四年的元月初一,正是新岁的第一天,告别了七五三年干戈不止的岁月,历史的步伐又向前无声无息的迈了一步。 圣龙历七五三年绝对是一个多事之秋,首先是呼兰人的南侵,攻破了伦玉关;然后是在圣龙河大战中圣龙皇帝萧纪驾崩,引发了圣龙帝国的一次大危机;在这次大危机中风雨乘势崛起,智夺伦玉关、组建风雨军、大败呼兰人,不仅解决了呼兰对于圣龙的威胁,而且还影响了圣龙的势力格局;随后爆发的江南动乱则在某种程度上敲响了圣龙帝国的挽钟,这一次原本是士卒和农民的起义,在麦坚等国和风云世家的暗中影响下,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暴露出中央政权正处于一种软弱无力的状态,而这种情景又进一步加快了心怀叵测者试图冒险的步伐。 就在这种纷乱的局面中,统治着从呼兰人手里夺回之西北的风雨军,则显得比较太平,虽然其间围剿了盗匪,接应了伦玉关的撤军,并且受到了呼兰人在北方的潜在威胁,但是在七五三年的最后三个月中,风雨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了整治内政上,整个西北也就成为了免受战火涂炭的净土。 “你看啊,小璇还真像一个孩子!”在凉城校场的一块空地上,李中慧指着正和欧仁等人玩得正欢的蒙璇,笑着对风雨说道。 李中慧怕冷,所以穿着一身紫色棉袄,披着一件淡黄的斗篷,显得有些臃肿,让人更觉得她娇小可爱,任谁初次见面,都不会想到这个我见犹怜的女人,居然会对整个天下有着如此重大的影响,以至于日后那些身经百战的猛将在她面前也要战战兢兢。 风雨微微一笑,顺着李中慧雪白娇嫩的手指看去,只见校场上正有一大批孩子在嬉闹,有的在打雪仗,有的在炮仗。这些孩子大多都是轩辕军校少儿班和风雨军孤儿营的成员——在这个大年初一的日子里,风雨定下了一个由此开始将一直沿袭下去的习惯:每逢佳节,这些被视为风雨军下一代骨干的孩子们都会被风雨邀请过来,像一家人般的聚在一起,以此来联络感情。 在这群孩子当中,玩得最活跃的居然是蒙璇。她正风风火火的指挥着一群孩子进攻另一方的堡垒,和李中慧大不相同,她一身红色的劲装,显得英姿飒爽,在场地上来回奔跑,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风雨哑然一笑,这女孩其实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岁月,也难为她居然已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想到这里,风雨不禁有些犹豫,是不是把她也像欧仁一样送到轩辕军校去? 可是如今风雨军将才缺乏,军官们都是大多出自士卒和中下层军官,骁勇善战者不少,但是能够具备战略眼光的就不多了。像这样武艺高强,又擅长韬略的将领实在是求之不得,尤其是百里锡阵亡之后,风雨军的确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才来担当一军统领的重任。 正当风雨思索之际,突然感到一团凉冰冰的东西从背后被塞了进来,不由整个身体向前一跳,“哇”的叫了起来。 待风雨定睛一看,却见李中慧早已躲到了远处,捂着嘴嘻嘻的笑着,带着微微的酸意,调皮的说道:“风侯是不是看美女看呆了,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居然被人用雪团塞到了背后!羞也不羞!嘻嘻嘻……” “好啊,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风雨佯怒道,然后飞身腾起,伸手抓向李中慧。 李中慧一来穿得比较笨重,二则正笑得花枝乱颤,根本就没力气逃避,故而只来得及发出“啊”一声娇呼,就被风雨抓个正着。风雨本来想还给她一个雪团的,但是看见她两眼微闭、双睫乱颤的花容月貌,不由心中一荡,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情不自禁的俯首而下,轻柔的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耳畔唇边,然后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中,双唇就此粘合在一起,仿佛天地融合一般……“启禀风侯,西北武林的各大门派代表都已经来齐了!”一匹快马疾驰进入校场,一名士卒下马跪地禀报道,虽然他也觉得如此情景打扰实在有些不妥,但是风雨军军纪严明,规定所有情报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里上传下达,以防止出现有人从中作梗、欺上瞒下的情况,所以这名士卒无论如何也不敢延误。 风雨和李中慧恋恋不舍的分开,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跟随风雨征战南北的金岑,曾经如此感叹:“在风侯辉煌无敌的光芒背后,是一生的戎马倥偬,即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间也难得,日理万机、舍弃儿女私情和风花雪月,大概就是身处上位者的代价吧!” 风雨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李中慧,说道:“多准备些好菜,这些孩子待会玩累了,可就要大闹空城计了!”说着飞身上马,踏雪而去。 在风雨军刻意布置的大殿里,正有数十位西北武林人物等候着风雨,这些家伙都是当前西北地下王国中声名显著、数一数二的名流。 但是当风雨环顾四周之后,却有些不高兴,因为在西北武林最具号召力的昆仑派居然只派了一个晚辈弟子前来,而许多其他门派也显然都是派了副手参加,只有靠近凉城,在风雨军势力范围中心的那些门派才有掌门参加。 “不知风侯召集我们这些草莽山野之人,有何见教?”说话的是那个叫做宋义亭的昆仑弟子,说起来他也算是这一代昆仑派杰出的俗家弟子,仗着门派的实力,再加上昆仑派目前离风雨军的势力范围较远,并不是很买风雨军的帐,当先发问道。 风雨暗暗皱眉,心里涌起了一股杀机,少年轻狂、眼高于顶,又有名门大派在背后撑腰,这种人个性倔强、不会轻易屈服,对于风雨军渗透武林的大计,会产生很大的阻碍,绝对属于当诛之列。 不过风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道:“在下召集各位,只不过是建议建立一个西北武林同盟。如今西北已经收复,在下以为像以往继续各自为政的话,一来平添杀戮,结下了许多无谓的仇怨,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种仇杀不仅使得武林风波频起,而且还因此削弱了神州的实力,让异族有了可乘之机;二则许多帮派都是经商的,各自有不少的产业,彼此竞争之下,徒然间增加了不少成本,既不利于经济的发展,也不利于各位的收益。 “而如果建立同盟的话,就可以有一个公正的机制来调节彼此之间的恩怨是非,让武林多一份和谐,少一份杀戮;同时大家可以互相合作,在风雨军优惠政策的扶植下,共同致富,对于彼此营运的成本也就相应的减少了很多。 “由此可见,建立同盟是利多弊少,造福武林、功在千秋,各位都是武林中的中流砥柱,希望能够支持风雨,一起为西北的建设多多出力!” 一席话听得大家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是在武林中自在称王惯了的人物,如今要成立什么同盟,还要受其约束,实在不是大家的愿望。但是风雨军这段时日战无不胜,军威日盛,目前已经占据了凉州,接下来势力扩展到整个西北也是迟早的事情,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当面顶撞的话,就怕到时候风雨军翻起脸来,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大家都不出声,希望别人来带头,一时间大殿里沈默已极。 “风侯英明,同盟之举既有利于我西北武林壮大实力,保卫家园,又有利于发展经济,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在下马智愿代表马家寨上下人等加入同盟,接受驱驰。” 代表马家寨前来的马家五兄弟中老四马智的这番话,不仅让那些武林人士惊讶莫名,连风雨也十分吃惊。 这次他召集武林人士前来,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大家的反应,同时也想看看马家寨的动向,如果可能的话,风雨还准备就利用离五原会盟还差半个月的工夫,乘机扫平这些自己势力范围中的隐忧,这样自己就可以安心得调动大批兵力前往五原赴约,而不必担心什么后顾之忧了。 没想到率先回应自己提议的,居然是自己最最不放心的马家寨,这让风雨感到有点啼笑皆非。 这个时候,那些已经受到风雨军影响的帮派和一些原本就听从马家寨的帮派,见曾经和风雨军针锋相对的马家寨都如此热忱,自忖无力抗衡,纷纷应和,剩下的帮派自然也就不愿意在此时成为众矢之的了,一时间建立西北同盟的事情就成了大家的共识,如此顺利连风雨都始料未及。 “既然要有同盟,就该有盟主,风侯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不是武林中人,不熟悉武林中的事情,在下推举昆仑派的掌门道长玉成子前辈担当此重任,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名满武林,武功如趋臻境,为人宅心仁厚,最为适合!”一个显然是追随昆仑派的家伙摇头晃脑说道。 “在下以为不妥。玉成子前辈虽然德高望重,但是早就闭关不理尘世,对于处理具体事物难免有不便之处,我看最适合的还是马家寨大寨主。马家乃西北名门,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平日里大家伙有什么困难,只要找到了马家昆仲,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马寨主不当还有谁当?”另一个人提出异议道。 “我推荐……” “我认为……” 一时间大殿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各抒己见,都希望让最有利于自己的人担任。 “大家听我说一句。当初大家自立山头,那是因为呼兰人侵我山河,我们武林人士位卑不敢忘国忧,纷纷揭竿而起,以此来反抗呼兰人;如今风侯率领王师平定西北,大好河山重归故土,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盟主之位岂容私相授受? “风侯乃是朝廷钦命的西北大员,驱逐北虏、扬我国威,天下谁不敬重?风侯于国家有驱敌光复之功;于地方有靖平呵护之德,故而西北武林盟主之位,在下以为非风侯莫属,这样也有利于武林从此听从朝廷教化,效命社稷,不再是以武犯禁的莽夫。” 马智的一番话让那些争吵的面红耳赤的江湖草莽们顿时醒悟过来,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建议也是人家提出的,有什么好吵的,当然是推举风雨为盟主。于是众人纷纷转舵,赞扬起风雨来,仿佛是求着风雨要做这个盟主似的。 风雨也暗暗点头,发觉这个马智的确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很奇怪这家伙为什么如此态度,但是好话人人爱听,内心毕竟很受用,不管怎样,虽然没有寻找到剿灭马家寨的借口,但是在这家伙的推动下,自己这一次却出人意料的顺利,西北武林被自己掌控如今是大局已定的事情了。 如果马家寨够聪明,学拓跋家族那样循规蹈矩的话,让他们存在又有何妨,毕竟自己不是那个在江南闹得天翻地覆的庞勋,非得和豪门大族势不两立不可。 “对不起风侯,在下不过是一名昆仑派的俗家弟子,此次师长并不知道风侯有如此的大计,所以才让在下在回家省亲之余,前来参加,聆听风侯教诲。如今事关重大,在下实在不敢擅自决断,告辞了!” 在这个时候大坏气氛的不是别人,正是昆仑派的俗家弟子宋义亭。 大家顿时静了下来,看着风雨如何发落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风雨也是暗中大怒,对于昆仑派居然敢摆如此的臭架子,派一个俗家子弟在“省亲之余”前来已经是大为震怒,更何况如今宋义亭的举动摆明不给自己面子,所以自己接下来的反应关系到风雨军的声威,更将会影响到其他人日后的态度。 风雨向旁边的魏廖微微一点头,魏廖会意地作了一个暗号,从门旁窜出了一个武士挡住了正要走出去的宋义亭。 “请阁下让开!”宋义亭剑眉一扬,拱手为礼道。 不过内行的人都看出来,他已经摆出了昆仑派的起手式。 那个武士却恍若未闻,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宋义亭等了一会,冷哼了一声,提起纵身,拔地而起。那个武士也同时飞身上扬,欲图截住宋义亭。 不料那宋义亭眼看力竭将落之际,仅仅在半空中作了一个回旋,身体再次腾飞而起,越过那个武士向门外冲去。 识货的武林豪杰纷纷叫好,这正是昆仑的不传绝学“龙飞九天”,这种武学必须有了深厚的内功基础方可以学会,在对敌时身体在半空中自由运动,令人防不胜防,必须是昆仑派掌门才有资格传授与弟子。 看来这个宋义亭在昆仑派地位也不低,而且成就很可观。 然而就在大家一个“好”字还未完全散去,宋义亭突然一个跟头栽了下来,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一把沾满了铁锈、断了半截的刀,握刀的主人正是刚才的那名武士。 在场的众人没有几个看懂是怎么回事,但是都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那个武士在没有拔刀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然而如今他一刀在手,却让大家纷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那眼神、那刀光,所散发的杀机和霸气,使得这个武士犹如修罗煞星一般,使得人们毫不怀疑这把刀是最快的杀人利器——即使它沾满了铁锈,即使它断了半截。 “宋公子看来对风雨有很多误会的地方,我看就多留一会,让风雨好好解释一下。至于各位被风雨在大年初一请到这里来,实在是过意不去,风雨备下了一些酒菜,不成敬意,希望大家能够享用!”风雨按捺住心中的高兴,悠悠的说道。 这些天他让魏廖不惜重金收容了一些武林高手,其中以“刀枪剑戟”最厉害。 这个武士就叫做“断刀”钟进,此外还有“银枪” 赵平、“快剑”东方玉、“无戟”方白尘,虽然他们在武林中并没有什么名气,但实际上都是被评为“天” 的杀手,从来都没有失过手。 在风雨放出风声承诺赦免这些黑暗武士以前的罪行、赐以官爵并且收容他们免受原先组织的追杀之后,共有三百多名杀手前来投效,而这四个人却是在生死淘汰赛中,用同行的尸骨杀出来的仅有的幸存者。 在他们入选之后,风雨还让他们学会了一种名为“刀枪剑戟”的合阵,更是可以发挥单人十倍以上的威力。如今看来这些武士果然没有白费他的心血,仅仅一个钟进,就轻而易举的打败了昆仑派的嫡系弟子,风雨对于自己渗透武林的信心越来越足。 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好心情了,尤其是刚才叫好的人,更是忐忑不安。风雨的这一举动,不仅表现了惊人的实力,而且说明了他的态度,这些帮派可不像昆仑派那样根深蒂固、又远在群山之外,面对风雨军数十万大军和如此恐怖的高手,他们纷纷作出了明智的决定——乖乖的听话。 于是宋义亭被风雨留了下来,而其他人都乖乖地跟着风雨去吃饭。 会盟前夕 “不错,这支军队将成为天下无敌的雄师!” 风雨一边在校场上检阅着整编后的风雨军,一边回头兴奋的对军师孔宓说道。 经过这三个月的调养生息,风雨军补充了新鲜血液:秋里继续统帅秋风军,共十个团,五万人马,全部都是骑兵。 由于夺取西北后有了以拓跋家族为首的大规模马场的支持,所以按照风雨原先的设想,秋风军的每一名骑兵都应该配有三匹上好战马,完全仿效呼兰军的建制,可惜现在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马匹,只好将就一些。不过总的来说,依然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所有的战士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擅长骑射。 风雨军的将领骄傲的把这支军队看作是足以和呼兰铁骑、燕家骑兵相媲美的又一支机动力量,能够千里奔袭、万里策援。 白起统率着青龙军,也是十个团五万兵马,不过都是步兵。 白起是圣龙著名的防守战大师,青龙军的主要任务是防守城池,白起在大多数时间里,也是一直默默地为风雨守护着大本营,使得风雨在纵横南北驰骋的同时,没有后顾之忧。因而在日后出现了“没有白起守不住的城池”之称,在城池的防御战中青龙军所向无敌,任何敌人要想攻破青龙军所防守的城池,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洛信统率着赤狮军,四个团的骑兵和六个团的步兵,由于主帅的性格,使得这支军队始终都是以擅长打硬仗、恶仗而著称,事实上,风雨军的许多猛将都出自赤狮军,确实应了“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 这句老话,是风雨军中野战的王牌。 朱大寿代替前往锦州任职的陈良,出任白虎军统领。 十个团五万人马装备了一千六百辆神龙战车,包括了四万名步兵和一万名负责机动的骑兵。 这位日后号称“神龙战车之父”的名将,从锦州战役初次接触神龙战车之后,就对这个全新的兵种和战术情有独钟,神龙战车在凉、夏大战中锋芒毕露,为风雨军击溃呼兰大军立下了汗马功劳,白虎军也以擅长野战中的防守著称,被喻之为风雨征战时的“铁壁”。 耶律明雄担任新成立的黑狼军统领,这支军队由以耶律部族战士为主的一万骑兵,和以原先碧蛇军老兵为骨干的四万步兵组成。 风雨原准备重组碧蛇军,让蒙璇担任统领,但是由于五原会盟的时间紧迫,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在凉、夏会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然而同时也损伤惨重的碧蛇军战士编入了黑狼军,这一度引起了那些老战士的不满,直到风雨承诺日后一定重组碧蛇军,并且将他们调回,方才甘休。 三千近卫军一如既往的跟随着风雨,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是基本上都是从整个风雨军最精锐的秋风军中选出来的,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由于近卫军主要是在战场上护卫风雨以及在敌人面前显示军威,所以风雨对于近卫军的将领要求一直不是很高,从最初的卓静雯卓大小姐,到后来的欧仁,在轩辕军校成立之后,风雨又把欧仁送了进去,改而让蒙璇担任,风雨选将的原意主要是任命彼此熟悉和信任的将领,更多的是给予一种荣誉。 不过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从近卫军的将领中,却相继产生了不少在风雨帝国中举足轻重的实力派人物。 由于前五位近卫军的将领除了卓大小姐外,其继任的蒙璇、李逸如、欧仁和赵亮都相继担任了统帅一方的军团首领,所以日后竟然成了帝国提拔将领担任军一级统帅之前的预备官职。 “这次小璇率领近卫军随我和军师参加五原会盟。 青龙军留守,白虎军、秋风军、赤狮军、黑狼军从四个方面以扇形逼近五原周围,同时征调十五万预备役加入三军之中,多设旌旗、增添食灶,号称五十万大军,威慑呼兰。 全军明日出发!“ 风雨率领一班武将回到了帅帐之后,立刻部署起兵力来。 “侯爷,据探马禀报,前日高战秘密出京,猜测是前往锦州,同时皇甫家族的兵力也调动频繁,我军此次前去会盟,是否在后方多留一些兵力?” 军师孔宓因为刚刚得到魏廖传来的情报,对于风雨的用兵部署有些担忧,在这种情势下,只派一个青龙军留守,兵力已经实在太单薄了,如今又将这么多预备役调动出去,不但不可能增加军队野战时的战斗力,从某种程度上还会起到有所削弱的作用,同时也进一步弱化了凉州的防守实力,造成兵力空虚的窘境。 另外对于风雨忽视最近活动频频的马家寨,他也感到有些不妥。 “没关系,就算他们要有异动,只要有我们白大将军在,风雨军的城池绝对是稳如盘石的,保证让这些家伙吃不了兜着走!”说着风雨和众将都笑了起来。 风雨考虑再三,虽然高战前往锦州之后,陈良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原先在朝廷和风雨军之间的缓冲区也就荡然无存了,但是风雨仍然认为朝廷和风雨军的矛盾不见得会马上爆发,毕竟风雨军如果逼急了和呼兰人联合,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而张仲坚才是目前的大敌,必须首先用实力迫使他打消窥视凉州的念头,才能够保障西北的安定,因此决定还是按照原先的设想:以重兵为后盾进行会盟,依靠军威声势,压制呼兰人南下的野心。 过了一会,风雨方才继续说道:“青龙军作以下部署:四个团驻扎在延城,提防高战;四个团驻扎在下关,提防皇甫家族;一个团驻扎岚堡,监视马家寨;一个团留守凉城为四方策援。白虎兵团的主要任务是一旦有敌情的话,死守关卡,等待我军主力回援。 白将军,风雨军的大本营就交给将军了!“ “多谢风侯信任,末将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只要白起有一口气,就绝不容凉州有失!”白起非常感动风雨的信任,大声说道。 “风侯,如此调动,凉城的兵力太过薄弱了吧! 以末将之见,那些预备役还是不要调动得好,这些家伙防守城池还勉强可以,用作野战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一旁的秋里也提出了疑义,风雨实行的是“外实而内虚”的策略,虽然可以起到震慑强敌的作用,但是如果内部有变的话,就会全盘崩溃。 风雨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白起将军是圣龙著名的大将,有他来防守城池,即使是风雨也不敢轻言攻破。 “至于凉城方面更不需要担心,在会盟之前我特意召集了一次武林大会,就是要震慑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如今除了距离遥远的昆仑派还不肯屈服外,其他人等都已经愿意归顺了,就连马家寨也唯唯诺诺,可见这些日子,我军对地方的大力整治已经获得了民心,再加上大军的威力,我就不信他还敢以卵击石。 而且我特意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守候在马家寨到凉城的必经之路上,沿途我军又早已设置了烽火台,何惧之有? “此次五原会盟,目的就是为了不打仗,我们是为了不打仗而作大打一仗的准备。预备役的作用是为了虚张声势、令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真的要打野战的话,就让这些预备役做疑兵就可以了,有如此雄师猛将,对付区区呼兰,我对各位信心十足!” “多谢风侯信任!” “最好那些王八羔子动手,让他们再尝尝咱们风雨军的厉害!” 在风雨的鼓动下,将士们士气高昂,纷纷摩拳擦掌。 只有孔宓、秋里等少数将领感到有些担忧。 风雨非常满意这些将领的反应,一支军队取胜的各种决定因素之中,将士的信心和士气占据着重要的地位,风雨军由于连败呼兰人,所以对这些年来所向无敌的呼兰大军并不存在恐惧心理,只要注意适当的控制,避免滋生轻敌情绪,那么这支军队至少在精神面貌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样想着的风雨结束了军事会议,策马回府。 本来他是准备同李中慧再谈一谈关于当前的形势——两人在这方面始终有着惊人的默契,并且总是能够从对方那里找到灵感和智慧,所以在面对强敌张仲坚之前,风雨很想再听一听李中慧的意见。 不过风雨走到门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半天前两人之间的争吵,不禁犹豫了一下。 这次争吵是两人之间难得的一次,一向和自己不谋而合的李中慧,这一次拒绝了自己带她同行的安排,并且对于这次的兵力配署大大的反对,使得风雨很不舒服。 调集重兵威慑呼兰,是风雨认为自己目前最紧要的战略选择,其他一切都应该处于次要位置,那些将领不理解他的战略意图也就罢了,一向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李中慧也如此反对,使得风雨心里有些失落。 风雨想了一想,终于决定不进去了,既然大家都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进去了也免不了争吵,徒伤感情,何不让时间来证明到底谁对谁错。 这样想着的风雨,信步四处晃悠。 这些天对于即将到来的会盟,他总是感到很大的压力,再加上这些时日忙着军政要务,难得清闲的散步,有着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就被一阵优雅的琴声所吸引,不由有些好奇。 风雨为了笼络部下,所以高级的将领和官员都毗邻着风雨的住处,风雨军的官员大多都是实干家,那些被招来的儒生们又被风雨打发去教学了,在他印象里似乎没有什么人会有如此的雅兴。 走进一看,这才发觉原来弹琴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静。 自从返回凉城之后,欧静就深居简出,基本上没有和风雨碰面,所以风雨差点忘了她也居住在自己的近旁。 “想不到风侯今日也有如此的闲情。”察觉到风雨在一旁聆听之后,欧静停止了弹奏,优雅的向风雨施了一礼。 这些日子虽然她努力说服自己,在凉州实施各种政令,是为了帮助百姓安居乐业,是为了让自己的治国理想得以实现,而不是单纯为了风雨的霸业。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总是感觉到自己和风雨以及风雨身边的那些谋臣猛将有着很大的差距,即使是最熟悉的白起,也和自己有着不同的想法,再加上因为自己在恶鹰峡对白起的恳求,使得五十万军民陷于危地、险遭不测,更让她感觉自己不太适合入世治政,渐渐有了出世的念头。 “对不起,风雨无意间到此,打扰了谷主的清修!” 风雨也已经察觉到了欧静这些时日的疏远,不由想藉这次的机会好好跟欧静谈一谈。 对于这位在自己创业初期提供了巨大帮助的伙伴,风雨始终都充满了感激之情,而且欧静如今是风雨军中清流、王道一派领袖,虽然风雨并不是很赞同他们的主张,但是出于权力平衡以及相容并包的原则,风雨也很希望欧静能够一如既往的帮助自己。 于是风雨紧接着笑道:“这些时日没有见到谷主,不是存心在躲避风雨吧?” “不敢,只是欧静觉得自己的想法和思维,根本不适合这个战乱频仍的世界,也许这个世界就是”逐于力气“的世界,欧静的那一套仁义教化根本不适合帮助风侯的王图霸业!” 欧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将心中的所想说了出来。 “谷主此言差矣!”风雨一楞,急忙说道:“争夺天下当然需要权术计谋,必要的时候更需要不择手段,但是得到天下之后,要想让百姓无忧无虑的生活,需要的还是谷主的那套王道教化和仁心仁术。 “我知道谷主反感风雨的满手杀戮,但是这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为之,然而人生一世不仅仅是要生存,还需要生活,百姓的生活需要谷主。风雨不想成为一个只知杀戮、满手血腥、听不得不同意见的暴君,更需要谷主这样的人在风雨身边时时提醒。为了百姓,为了风雨,请谷主能够继续留下来,像以往那样的辅助风雨!”说着,风雨激动地抓住了欧静的双手。 欧静被风雨抓住了双手,不由脸上热乎乎的,同时也被风雨的这番话所深深地打动。 “姐姐,风侯,你们在这儿啊!” 正当欧静嘴唇挪动,想要说话之际,随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李中慧从远处走来,笑语盈盈的说道。 欧静见状,急忙把手从风雨处抽回。 “风侯,天气寒冷,披上这件斗篷吧!” 李中慧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方才的举动似的,径自走到风雨的面前,将手中的斗篷温柔的披在了风雨的身上,含情脉脉的说道。 欧静低声说道:“天晚了,欧静想回去休息,两位再见!” 说着也不看风雨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只是她没有发觉李中慧背对着风雨望向自己的时候,寒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就在风雨军积极调动的同时,距离凉城三百里之外的马家寨,也正处于紧锣密鼓的紧张气氛之中。 “老三还没有消息来吗?”大厅中一个年近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问道,显得十分威严。 他的心情既激动又紧张,马家寨位于西北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了,马家在西北更是有着数百年的渊源。 身为当代马家寨的掌舵人,马仁是一个有野心同时更有实力的人物。即使在呼兰人统治凉州的期间,他很英明的婉拒了同呼兰人的合作,但同时又和呼兰人保持着商贸上的联系。 这一举动,一方面是他不至于像那些顽固不化的家族遭到呼兰人的清洗,另一方面又为马家赢得了声誉,成为了反抗呼兰的地下势力的领袖。 马家能够迅速壮大,甚至可以和名震武林的昆仑派一较高下,他马仁实在是功不可没。 相对于固步自封、一心只想领袖武林,却又遮遮掩掩放不下面子的昆仑派而言,马仁的野心大得多、手段也狠得多。 马家寨不仅利用自己身为西北名门的优势,笼络了大批当地的豪门,形成根深蒂固的势力,而且还同各大帮会、山寨互相策应,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 在马仁看来,仅仅是依靠强大军队来统治凉州的呼兰人是根本不可能长久下去的,他深信有朝一日,当呼兰败退之后就应该由马家寨来接管凉州。 可惜这个愿望随着风雨军的崛起而付诸东流。 突然间冒出来的风雨军在短短半年内茁壮成长,在大败哥舒行文之后迅速接管凉州,实施了一系列政策,令百姓丰衣足食、争相拥护,然后平定盗匪、拉拢豪门,如今更是将势力渗透到武林中来,凭借风雨军百战百胜的神话和风雨在圣龙的巨大声望,不仅是凉州,甚至是整个西北都已经成为了风雨军的囊中之物,马家的梦想几乎成了一场笑话,这一切都令马仁寝食难安。 不过如今的形势却又有所不同,风雨今日的部署终于给了他一个难得的机会,更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机会,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赌一把。 “大哥,老三来信了,呼兰大国师承诺将在五原会盟中拖住风雨,只要凉城被我们攻陷,他就率领大军压制风雨军,震慑朝廷和皇甫家族,支持大哥为凉州太守。 “此外探马来报:朝廷听说了风雨要同呼兰密谈的传闻,兵马大元帅高战已经亲自前往锦州,锦州太守陈良如今也已经被禁足在太守府内;皇甫家族则在听闻了风雨率大军前往五原会盟之后,立刻调动了十万大军汇集夏城。 “同时,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如今也纷纷表示愿意听从大哥的号令,摆脱风雨的控制,纷纷派兵来和我们会合,凉城的各大帮派更答应和我们里应外合。 “老大,下令吧!这一次风雨自掘坟墓,用如此的强势压迫武林同道,又把兵力抽调一空,真的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 老二马义大笑着走进来说道,他是一个猛将型的人物,早在“白狼军”和风雨军大战之际,就吵嚷着要同风雨军决战了。 不过他很佩服马仁,在他看来这位大哥简直是神的存在,总是那么的料事如神、算无遗策,所以在马仁的制止下,只好把一腔的战意强行压制下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战斗,当然非常兴奋。 “老五进行得怎样了?” 马仁没有理自己的二弟,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老四马智,这个弟弟一直被马仁视为左膀右臂,不仅武功不错,而且足智多谋、总是在第一时间里理解自己的意图。 “风雨因为前两天的武林大会而对我们放松了戒心,这一次只派了一个团留守岚堡,如今老五已派人用美人计把那个校尉哄得迷迷糊糊的,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军绝对有把握一举夺取岚堡。 “此外已经遵照大哥的吩咐,在马家寨到凉城的沿途,布满了我们的暗桩,到时候统一行动,拿下沿途的烽火台,恐怕我军到了凉城外,风雨军还茫然无知呢! “再说了,其实即使风雨军发现了也没什么要紧,在整个凉州只有一个军的兵力,而且还得防范朝廷和皇甫家族,要不是我们怕让这两方势力渔翁得利,点燃了烽火只会让风雨军败亡得更快!” 马智胸有成竹的说道,整个方案他仔细推演了很多遍,自信没有什么疏漏。 “那些武林帮会的态度可靠吗?”马仁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依然冷静的确认当前的形势。 “这帮家伙不过是墙头草,如今是见到风雨在凉城兵力空虚,再加上风雨前几天被我引得将控制武林的野心暴露无遗,使他们恐惧被风雨所吞掉,这才踏上这条船的。 不过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由不得他们反悔了。 “至于昆仑派真的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不过由于风雨这次扣住了他们的弟子,而且如此的折辱昆仑派,所以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态度,但是请大哥放心,像他们这样要面子的白痴,吃了这么大亏之后,绝对不会反过来站到风雨这一边的。 “说起来,风雨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倒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看来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活不得!炳哈!” 马智得意地笑道,却发觉马仁依然有些担忧,于是试探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倒是没有发觉什么地方不妥,只是总觉得风雨绝非泛泛之辈,素来用兵如神,今天怎么会留下如此的破绽?” 马仁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一次身家性命的赌博,如果输了的话,不仅是自己兄弟人头难保,恐怕整个马家寨数万人口都会命丧黄泉。 “所谓夜路走得多了,终究会碰上鬼!风雨这一次的部署其实也没什么大错,在目前强敌环伺之下,他实行外实内虚的策略,应该是很有成效的,以至于呼兰人、朝廷和皇甫家族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最大的错误是低估了我们五兄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因为风雨太精明了,如果让他逃过了这一劫,以风雨军的强盛和如今在凉州所推行的政策的深入人心,恐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夺取凉州了。 “到时候小弟就只有劝说大哥索性学拓跋老头那样,甘心情愿的做一个地方名门,在大事上处处顺从风雨,保得一方平安!”马智激动地说道。 “四弟,你说得不错!大丈夫在世但求一个轰轰烈烈,岂能缩头缩尾?这一把老子赌了!” 被马智的话激起了豪气的马仁激动地说道,拥有凉州是他一直的梦想,也是马家光宗耀祖的一次契机,他不想在死后被当作一个碌碌无为的人进入马家的祠堂,他要证明自己是马家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领袖。 在远离凉城和马家寨的银屯,同样有一个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过他却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显得十分的轻松。 “大哥,果然不出您所料,风侯一出兵五原,马家五兄弟就蠢蠢欲动了!” 老人望了一眼有些激动的弟弟拓跋山崎,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了吃饭睡觉之类平凡至极的事情,淡淡地说道:“你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想不到风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给了这帮小人可乘之机,所谓一招错、满盘输,风雨这一次恐怕要败走麦城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那真是天大的一个好机会。”拓跋山崎的眼中放射出精光。 “混帐,愚蠢!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你和马家那五个兄弟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同样是败家子!” 老人冷冷的哼道。 “大哥的意思?”拓跋山崎有些委屈的问道。 “蛇永远是蛇,只能够爬行在地上,哪里可以和飞腾九天的龙相比;但是如果龙落难了,也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范例。所以这一场龙蛇之争决出胜负之前,我们拓跋家族的人绝对不参与、不表态,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风雨成功的镇压马家兄弟也好,马家兄弟打败了风雨也罢,都与我们无关! “无论这是一次天大的机会,还是灾难的陷阱,总之我们都不理会!你不要再犯上次的错误了,不要为了拓跋家族的一个女儿,就拉上家族全部人的性命,去为那不成材的马家兄弟陪葬!”老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疾言厉色地说道。 “我不懂,如今正是我们拓跋家族大肆扩张的好机会,风雨也罢、马家五兄弟也好,他们起步的基础哪有我们拓跋家族雄厚,为什么他们可以大力扩张霸业,我们却偏偏要做一个缩头乌龟呢?”拓跋山崎显然十分不服。 “我们所积累的实力再雄厚,毕竟是数代人的努力,正因为如此,我们还缺少一样东西!”老人叹息道。 “什么东西?” “人,足以将这些积累的实力发挥最大功效的首领,足以在最短时间将拓跋家族的势力进行最大限度扩张的英雄,足以带领拓跋家族建立千秋功名的领袖。 “你有风雨那运筹帷幄、谈笑用兵的帅才吗?你有马家兄弟勾结外敌、不择手段的狠毒吗?你能够拥有应付各方面强敌窥视的从容吗?你又如何对付在马家兄弟身上下了大注、准备夺回凉州的呼兰? “如果你没有这些能力,就给我老实一些。数代人辛苦的积累,很容易就会毁在了一个人的鲁莽上。 我不希望你我成为拓跋家族的千古罪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武士送来了一封信,老人看过之后迅速用掌劲将其灰飞湮灭,眼中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五原会盟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随风雨前往五原会盟的金岑写下了这首诗,生动地描绘了当日的情景。 在五原附近方圆之所在,短短几日间,就汇集了风雨军和呼兰铁骑总共六、七十万大军,金戈铁马、一触即发。 而在五原参与会盟的呼兰大国师张仲坚和圣龙定凉侯风雨则各自轻车简骑,只带领三千兵马会面,相对于四周大军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之间反而显得非常的轻松与平和,仿佛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叙述家常。 “多日不见,风侯看来是更显得少年英气、风流倜傥了!” “哪里哪里,国师才是真正的豪气逼人、顾盼生威!” “哈哈!” “哈哈!” 两人一见面,就在马上热情的寒暄起来。 “呼兰一别,风侯转眼间就已经占据西北,称雄一方,真是后生可畏呀!不知道风侯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张仲坚随意的遛着马,和风雨并肩而骑,走在双方护卫骑兵的前面,缓缓地说道。 “风雨不过是侥天之幸,窃据其位,但求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将士平平安安,也就如愿以偿了,哪敢有什么妄想!倒是国师如今执掌呼兰,权倾天下,可有什么宏图大业?” 风雨也是很淡然地说道。 “哈哈,老夫行将就木,生平唯一愿望就是叶落归根,不知风侯能否相助老夫一臂之力,也好让老夫日后死而瞑目?”张仲坚一语双关的说道。 “好啊!柄师乃天下大才,如果能够重归神州乃是天下之大福,风雨定当上表朝廷,为国师陈情,再若不然,西北虽然是一隅之地,风雨不才,亦愿倾尽所有供奉国师,令国师颐养天年,不知国师以为如何?” 风雨却装傻充楞地回答道。 “哈哈,风侯真是会说笑!”张仲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这才说道:“你我均起于军旅,如今会盟怎能没有军伍演练?” 说着一挥手,随着传令兵吹响凄厉高亢的号声,只见从张仲坚的身后奔出两队骑兵,各自向前分别沿左右两侧奔驰,再前行了大约二百米之后,又调转马头,各自向内侧疾驰。不一会的工夫,两队交错而过,然而速度丝毫不减。 只这一个阵形交错,就足以证明呼兰骑士的骑术之精、队形训练有素,两队人马交错行完,画个半弧回到队侧。前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排木桩。 这个时候又一队骑兵奔出,在奔驰中做出侧身、躲到马一侧、松蹬藏到马下等种种高难度动作,然后弓弦响处,木桩上各插上了一支长箭。这时战马仍然继续向前奔跑,行到木桩前时,骑士侧身下俯,抽出长刀,将长箭连带木桩一起砍下来,铁骑之后只留下整整齐齐一尺高的断桩。然后这些骑士继续前奔二百米后带马回旋,再次冲入木桩之中。 于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骑士使出各种身法,沿着直线前进,使得这些木桩正好位于奔驰的马腹之下,然后他们俯身弯腰藏于马腹之下,在奔驰中将这些木桩尽数砍断。 风雨心中大震,这些呼兰骑兵果然骁勇,无论骑术、射术都足以无敌天下,尤其是最后的动作,表面上看不过是最简单的砍木桩,实际上难度相当高。像这样短到一尺的木桩,砍的时候人就必须大半身子吊在了马鞍上,不仅仅是难以发力,而且由于不能够慢驰,所以一不小心就有掉落马下的危险。 自己少年成名,连番大败呼兰之后,不免有些心高气傲,如今看见了如此实力,方才感到以前的获胜实在是侥幸,身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打仗毕竟是一件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大事,所谓“兵者,国家大事,死生之道,存亡根本,不可不察也。”之所以能够打败哥舒行文一方面是运气,另一方面也是战略和政治始终都有利于自己的缘故,在看了呼兰人刚才的表演之后,风雨深深明白如今的风雨军就单纯的作战而言,还远远不是呼兰军的对手。 张仲坚看见风雨低头沉思,大笑着乘胜追击道:“老夫雄踞塞外,掌呼兰朝政,东起渤海、西至大食,北吞罗萨、南逼中土,土地广袤、物资丰富,铁甲百万、战士骁勇,以风侯之见,如此资本,是否足以席卷天下、纵横无敌了?” 风雨面对张仲坚的咄咄逼人,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畏惧,微微一笑道:“国师天纵奇才,果然志向非凡。 风雨愚钝,既无“亳地”亦无“西岐”,只知道一个道理:任天下之智力,依情理而使用之,只要人尽其才,就可以无往而不胜了!依国师看来,不知道这点本领是否足以安顿西北,拥有一席之地?“ “哈哈!”张仲坚再次仰天大笑,掩饰住心头的怒火。 这一轮的交锋,张仲坚炫耀了武力和国力,想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来压制风雨,但是风雨虽然有些畏惧呼兰的雄师,言谈之间却毫不屈服。他说自己没有“亳地和西岐”,分明是出自两个典故,这两处正是昔日神州著名的两位贤王起家的基地,但是两代圣王、两个王朝的建功立业,并不是起源一个地方,如今昔日的辉煌更是随着历史而灰飞湮灭,意思是暗示张仲坚今日的兵强马壮,又能保持几时? 不过真正让张仲坚无语的是风雨提出要“任天下之智力”,这绝对是维系千秋的良策。自古以来,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天下贤才皆能用之,即使一时间的弱小,又何足为惧?虽然此时的风雨处于劣势,言谈之间显得谦卑恭顺,掩藏了心中的霸气,但就是这一句“任天下之智力” 道出了心中的经纬,让张仲坚既爱惜其才,想以为己用;又深深地感到此人的可怕,隐隐的动了杀机。 “大哥,既然呼兰勇士作了如此精妙的表演,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妹愿意借花献佛,在大国师面前献一献丑。”正在两人都无语的时候,一旁的蒙璇突然扬声说道。 这番话令风雨暗暗点头,心中夸了一声蒙璇知机,配合默契。要知道现在必须是显示一下自己实力的时候了,否则今天的事情被传扬出去,风雨军的士气将会大打折扣,真的到两军对垒时,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只见蒙璇策马扬鞭,手持大旗,在军旗招展的猎猎响声中,向前疾驰,旗展如画,人若画中,这情景真的十分动人。在百步之后她将大旗斜插马背,身体突然在全速向前奔驰的马背上翻转,弯弓搭箭,只听见连续三声弦响,三支箭如同流星追月般的射了出去,箭头连箭尾,成一直线钉在了士卒早已在风雨和张仲坚身侧举起的靶心上。 “好!”那些呼兰人向来尚武,眼见得如此娴熟的骑射,虽是敌人,也不由纷纷得叫起好来。 这个时候,蒙璇在前方军旗一扬,风雨军中又突然向前窜出五个百人骑,应着战鼓与号角,在风雨和张仲坚前方的五百米处演练起阵法来。 这些兵马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五个百人队交错进行,令人看得眼花撩乱。 一忽儿分进合击,一忽儿三军齐退,一忽儿前锋逼近,一忽儿两翼杀出,全军在演练中进退有序,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绝非泛泛。 “哈哈!”张仲坚眼见得今天已经无法在军力和言词上占据上风,又一次大笑道:“这些孩儿耍得果然好看,今天你我都是旅途劳顿,不如现在就各自扎寨,明日一早再和风侯好好谈一下天下大事!” “恭敬不如从命!”风雨微微一笑,答应道。 (作者语:亳地是商汤的起家基地,西岐是周文王、周武王创业之本,熟悉历史的朋友应该都清楚,风雨的这段话其实是仿效了曹操对袁绍的问答。) 正当风雨和张仲坚在五原会盟的时候,在后方凉州正面临着一场生死攸关的危机。 圣龙历元月十八日夜,在负责监视马家寨的风雨军岚堡的校尉府内,一个精壮的男子正跪在床前,用力的抽dong着,床上的女子则娇喘连连,发出摄人心魂的呻吟,躺在床外的两条雪白的玉腿不时痉挛的抽搐着。 慢慢的,那个女人的两腿架到了男子的肩上,就在那名男子迎来高潮的时候,那女子的双腿开始用力夹紧,只听见一声闷哼,男子开始缓缓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的摸向了岗哨,这些家伙显然身手不凡,非常干净俐落的解决了值班的士兵,打开了大门,在三声“喵喵喵”的猫叫信号声中,埋伏在岚堡外的大批武士迅速的杀了进来。 过了没有多少时间,整个岚堡响起了零零落落的喊杀声,大多数风雨军战士都被服下蒙汗药,尚在睡梦中就走上了奈何桥,少数清醒的战士在势孤力单、群龙无首的困境中,独木难支,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马信志得意满的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个被自己轻而易举拿下的城堡,一股豪气充塞胸中,这是马家夺取凉州的第一步,非常完美的第一步,不知不觉中,一丝笑容浮现在马信有些阴冷的面容上。 类似的事情同时间发生在马家寨通往凉城沿途的烽火台上,大批伪装成商人或行旅的马家武士迅速的夺取了这些岗哨,危险正在不知不觉中逼近凉城。 “爷爷,快看山下,那好像不是风雨军啊!” “不会吧,白将军如今正守卫着凉州,我们的军队都部署在凉城四周的险要地带,再说现在烽火台也没有预警,敌人根本不可能到达这里的!这是昨天我在风侯府干活时,那个小三子亲口对我说的,那小子的姐夫可是青龙军的校尉,正好负责守卫凉城,绝不会错的。”老汉不相信地说道。 “不,这肯定不是风雨军,这是马家寨的人。爷爷,快走!我们得去向风雨军会报!”少年褚频果断地说道,自从那天遇见风雨之后,他就参加了风雨军的少儿营,褚老汉则被安排在风侯府做一些清闲的工作。 也说得上事有凑巧,正好李中慧这两天头疼,褚老汉为了报答风雨的恩情,就和褚频上山来采药,制成他们家传的秘方,以尽一尽自己的心意,无意间却发现了正在山下经过的马家军。 “好,风侯是个大青天,我们一定要帮他!我老了走不快,你先走,别管我!” “可是……” “还楞着干什么,快走!” “嗯,爷爷,你自己小心!”说着,褚频快步的抄小路向凉城奔去。 “怎么办?”这是所有官员一致的疑问。 直到马家军奔袭到三十里外,留守在凉城的李中慧等人,方才陆续从那些由于得到了风雨军好处而感恩戴德的百姓那里得知这个消息。虽然大家一开始还不太愿意相信,但是随着类似的情报连续不断的传来之后,终于开始慌张起来了。 风雨参加五原会盟时,除了带走近卫军之外,还将风雨军的五大军团调走了四个,只剩下一个青龙军镇守凉州,而且兵力部署的原则还是“外实而内虚”。 由于风雨军绝大多数能征善战的将领都被调到了外围,不是前往会盟,就是防范朝廷和皇甫家族,白起也因为今天早上夏州方向的皇甫家族有异动而前去督军了,如今留在凉城的都是一些年轻的中低级军官和地位虽高、然而是擅长治政、却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文官。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李中慧,她以风雨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风雨军中,为人干练精明、处事果断,连风雨也为之赞叹,隐然是风雨军文官系统中法家派的领袖,加上大家都知道目前凉城的最高长官李淳根本不懂军事、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不如自谋生路,所以一时间李中慧就成了所有人的依托。 被人寄托了超出自身实力的厚望,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心中暗自苦笑着的李中慧,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静地询问道:“如今城中可有什么异动?” “目前城中的几大帮派动向不明,我已经派人前去监视了。此外由于得知了马家寨即将进攻凉城的消息,城中人心惶惶,治安紊乱。”魏廖躬身说道。 “马家寨的动向呢?”李中慧又问道。 “如今马家寨正推进到离凉城十里远的一处山头,看样子好像要扎营,令人疑惑。”魏廖继续禀报道。 李中慧皱起了秀眉,她虽然精于权术,但是对军事也同样不懂,对于马家寨没有一气呵成的进攻凉城,她的心里也和魏廖一样充满着迷惑。 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她也明白像这样的奔袭,最重要的是讲究一个出其不意,难道马家寨想要等待援军,不可能啊?莫非……李中慧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精于政治的她一向是风雨的左膀右臂,很清楚风雨军目前面临的全盘局势,所以她立刻想到了马家五兄弟如此做法对于全局的影响,不由暗中打了一个冷颤。 “传令下去,命令四门紧闭,不得放任何人出城,严禁向风雨军各部求援,凡是将马家寨逼近凉城的消息泄漏出去的,举家连坐。此外城中实行戒严,夜间城中凡是有百姓未经许可就四人以上聚拢者,一律杀无赦。” 李中慧不顾众人的惊异,果断的下了这道很难理解的命令,发觉大家都面有忧色,知道刚才的语气难免会影响到大家的信心,所以缓了缓口吻,微笑着说道:“各位大人回去各司其职,不要惊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城中有青龙军在,是不可能沦陷的。其实这件事情风侯早已料到了,此次之所以会带领大军前去会盟,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把马家兄弟这类心怀叵测者一网打尽。 “各位也不想一想,风侯从来都用兵如神、战无不胜,又怎么会让这些宵小得逞呢?风雨军早已在周围布好了天罗地网、十万雄师,就等着这些隐患一个个浮出水面,一起收拾呢!” 众人出于对风雨的信心,再加上李中慧轻松的语气,都不由大笑起来,以为风雨确实另有妙算,一时间整个气氛也为之轻松了不少,接着大家也就如释重负的纷纷散去。 李中慧看着大家陆续离去,方才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笑着对面无表情、唯一留下来没走的魏廖道:“先生莫非也想到了?” “佩服,愿听差遣!”魏廖的话简明扼要,如果有旁人在的话,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李中慧则赞许的望了魏廖一眼,虽然两人从来都没合作过,但是就从魏廖刚才的答话中,使得李中慧明白难怪风雨会如此倚重这家伙。 夜色下的凉城由于戒严令而显得有些肃杀,千家万户都早早得闭上了门窗,只有打更声不时地打破城中的宁静。 一群黑影蹑手蹑脚的向风侯府靠拢,风侯府的门也“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悄悄的开口道:“马五爷,听说风侯早已经布下了十万大军,咱们……” “闭嘴!”马信有些恼怒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动摇军心?我大哥的五万兵马早已兵临城下,风雨眼下还在五原会盟,大国师那里的呼兰铁骑是看着玩的吗? 你真当风雨是神仙,能撒豆成兵?查帮主,你信不信老子砍了你?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冲!“ 那查帮主心里一寒,为了将功赎罪,连忙带头杀了进去,不过令这帮家伙感到疑惑的是,整个风侯府静悄悄的,转了半天就没找到一个人,仿佛所有的风雨军官员和武士都平空消失了一般。 “不好,中计了!快退!”机灵的家伙意识到不对,连忙招呼伙伴快跑。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火把亮了起来,弓箭如同满天的蝗虫般下来,在连连惨呼声中,大批黑衣人纷纷倒下。 “他妈的!”马信恼羞成怒,自从他突袭了岚堡之后,就迅速潜伏至凉城,威逼那些帮会听从他的调遣,袭击风侯府,以便故计重施。原本都实施的很顺利,那些帮会一来害怕被风雨吞并,而来畏惧马家军目前的优势,纷纷跟随。没想到关键时候却功亏一篑,自己钻到了风雨军的罗网中来。 这个事实让还没从岚堡袭击战成功的得意中恢复过来的马信大为恼怒,当下钢刀一晃,就准备冲杀出去。 这个时候,一名一身白袍的年轻人挡在了他的面前,面带微笑的说道:“请阁下束手就擒吧!” “放屁!”马信大骂一声,马家五兄弟自幼被其父送去拜其好友少林掌门觉相方丈为师,所使的正是少林正宗的金刚万象刀法,施展开来每一招用的都是内家真力,表面看来不威猛,其实每一刀都有开碑裂石之能,伏虎降龙之妙。 当年少林高手疯魔僧曾经在泰山之巅和一代奇侠逍遥并肩作战,抵御前来行刺的东瀛高手。一场激战之后,连毙七十八名东瀛人,此役之后逍遥盛赞此刀法当在天下三甲之列,少林的金刚万象刀法也因此而闻名海内。 “好刀法,人差劲!”那年轻人微微一皱眉,语音尚未落地,就已经晃动身影迎了上去,突然一挥手间,手中不知从何处亮出了一把短戟,径直杀入刀光最凶猛处,仅仅是一招的功夫,那马信突然持刀而立,犹如泥塑,两眼睁得圆圆的,一脸的不可置信。过了一会,才从喉间流出了一股血泉,缓缓滴落到了地上。 那年轻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将马信的头颅割了下来,走到一旁观战的李中慧和魏廖面前,淡淡的说道:“方白尘幸不辱命!” 李中慧笑语盈盈的说道:“方公子辛苦了,魏先生手下真是藏龙卧虎啊!” “李小姐过奖了!”魏廖依然目无表情的说道:“小姐果然神算,如今这些叛逆都拿下了,您看如何处置?” 李中慧叹了一口气,望着被押到面前的几名帮会大老,悠悠的说道:“查帮主,何香主,李掌门,风侯待各位不薄,各位为什么要造反?” 那查帮主叹了一口气,低头无语,而那何香主则哭着道:“小姐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那马家五兄弟胁迫的,实在不是出自本意啊!” “姓何的,别给咱们武林丢脸。李小姐,说句老实话,风侯的确给凉州带来了好处,待咱们几个也不错,但是爷们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惯了的主,受不得别人的鸟气,宁可死也不想参加什么同盟,受人摆布!”李掌门显然很有骨气,大声地说道,将生死置之度外。 李中慧叹了一口气,知道风雨这一次对付武林有些操之过急了,她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中慧就成全各位。来人,将这些叛逆全部斩首,吊在城门前示众三月!” “哈哈,多谢成全,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在那李掌门逐渐远去的哈哈大笑声中,风侯府再次恢复了平静。 就在马信突袭风侯府的时候,在凉城外的马仁正骑在坐骑上闭目养神,静静的等候着城中的信号。 “大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一气呵成的冲入凉城,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干什么?” 一旁的马义不解的问道,这家伙孔武有力,武功在五兄弟中数一数二,不过对于用计谋就兴趣缺缺了。 在他看来一举攻破凉城那才是痛快。 马仁显然心情很好,笑着说道:“你呀,真该多动动脑筋。风雨军久经沙场,白起更是防守的名将,由他部署的城防岂是可以小视的?我军兼程奔袭,虽然迅速,但是由于目前风雨军深得民心,恐怕还是会让风雨军知晓而有所防范,以疲惫之师强攻,就算侥幸出其不意的夺取了凉城,也是元气大伤,还如何应付朝廷、皇甫家族、呼兰人这些对凉州垂涎三尺的虎狼?” “我看不只是这些!”马智接口说道:“如今我们仿效岚堡突袭,更有可能活捉风雨军的高级官员,对于我们同风雨军的最终较量大有好处;而且这些人都是治国的良材,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对于我们马家统治凉州也帮助很大。” “不错!”马仁颔首微笑道,突然间他瞥见马智面有忧色,问道:“四弟,你担忧什么?” 马智皱眉说道:“小弟还是坚持认为应该采取对凉城围而不攻的策略。先前突袭烽火台,是为了避免风雨军及时回援加强凉城的防御力量,使我军的出现失去了震动效应。如今我军已经兵临城下,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如果围而不攻的话,反而可以用凉城危机来动摇风雨军的军心。 “现在,呼兰人、皇甫家族和朝廷只要有一方感到有机可乘、作出行动,其他各方也必然会跟进。所以,如果风雨军回援的兵力少的话,我军可以以逸待劳,逐个击破;如果回援的兵力多的话,必然会引起重兵压境的呼兰、朝廷和皇甫家族的连锁反应,到时候我们采用机动游击的战术,有机会就伏击一下最好,没有机会就进行游击、避免与风雨军打消耗战、保全自己的实力。那样咱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最好他们彼此杀得两败俱伤,无力再与我们争夺。 “而如果我们占领了凉城,由于凉城是风雨军的政令中心,他们一定会全力保全,我怕会导致风雨军全线攻击我们,其他方面的目光也会关注在这里,那可就变成为他人做嫁衣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进行了,就不要再多说了!” 马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关于拿下凉城还是围而不攻,在马智和马信之间有过很激烈的争论。由于岚堡的突袭成功,志得意满的马信极力劝说马仁攻取凉城;而出于对全局的考虑,马智则坚决反对。 马仁之所以倾向了马信,一方面是正面击败风雨军的虚荣使他心动,另一方面由于他能否获得凉州,很大程度上需要张仲坚的支持,他也想显示一下实力,以便在日后归顺了张仲坚之后,不至于被轻视。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凉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了,并且发出了约定的信号。 马仁大喜,挥手之间,马家军整装待发。 马智却一把拉住了马仁的缰绳,说道:“大哥,还是兵分两路,一路进城,一路守住城门以作侧应吧!” 马义大笑着道:“四弟,你也忒胆小了!” 马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向足智多谋,而且刚才自己拒绝了他的战略建议,现在采纳这个意见也好缓和一下气氛,当下点头道:“小心点也好,二弟随我前去,四弟你留下策应!” 激战凉城 李中慧完全没有料到马家军会作这样的部署,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每一秒的过去,都意味着战机的丧失。 感到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自己,李中慧无奈的一笑,不能再犹豫了,她点了一点头,魏廖一挥手,数支火箭破空而出,霎时间点燃了黑色的夜幕,深蓝的天空很快就被红彤彤的火焰所映红,寂静的凉城也在喊杀声中惊醒。 “中伏了!” 这是马仁的第一反应,不过在承受了首轮攻击之后,占据着人数优势的马家军迅速的镇定了下来。 “不要慌,风雨军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大家冲啊! 拿下凉城,放假三日,城中的女人、财物都是你们的!“ 虽然四周熊熊的烈火将马家军分割成了数截,但是马仁丝毫没有下令后撤的打算。两军相逢勇者胜,在马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面对着人数绝对劣势的风雨军,进入了城中的马家军如果还不能战胜的话,那么还凭什么来争夺西北? 藉助着一股悍勇无畏的蛮劲,马家军的战士们纷纷叫嚷着,红了眼似的向前冲杀。占据城门的马智则冷静的指挥军队守住城门,并且派兵扑灭大火,支援前面的马仁。 战争的天平向马仁倾斜,风雨军在兵力绝对劣势、缺乏名将统帅的情况下,弄巧成拙,一场伏击战变成了开门揖盗,眼看就要保不住凉城了。 “完了,完了,我们快逃吧!” 随着李中慧观战的一个官员胆战心惊的喃喃自语道,两腿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恐惧的心情犹如瘟疫一般的传染在所有人中间。 这些人在治理地方上都是高手,但是面对这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面,却实在没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姐,快安排各位大人撤吧,末将誓死掩护!” 风雨军在城中的最高军事长官、青龙军的校尉满身血迹的跑了过来,向李中慧说道。 李中慧冷冷看了看这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他属于随着风雨的崛起而在战场上展露锋芒、迅速成长起来的年轻将领,虽然忠心耿耿、英勇善战,但是毕竟缺乏经验和火候,如果在风雨、白起等军事奇才的统帅下,还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战场指挥官,然而像现在这样独立指挥作战就有所不足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中慧平静沉着的话语显得与当前危急的形势大不相称。 “末将青龙军校尉苏伦。”楞了一楞,这名年轻的军官慑于李中慧的威势,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风侯和白将军留你在城中,就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的吗?你的职责到底是守城还是作保镖?” 突如其来的严厉将年轻的军官一下子吓楞了。 李中慧没有理他,回头对一旁的魏廖说道:“迅速敲响警钟,号召所有居民保卫凉城!” 说着,她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披风,拔出佩剑扬声高呼道:“将士们,凉城是风雨军的根本,风侯信任的把凉城交托给你们,如今你们难道要辜负风侯的信任吗?”紧接着,她左手举起火把,右手擎着宝剑,大步向战场走去。 “保卫凉城!保护夫人!”在片刻的沉默中,年轻军官苏伦突然爆发起令人心惊的怒吼。他为刚才自己不成熟的举动而羞愧,李中慧那种镇定自若、无畏无惧的风范令他感到折服。 这才是能够母仪风雨军的女人! 奇怪的念头在苏伦的心中一闪而过,虽然风雨和李中慧之间的婚约已经天下皆知,但是一来尚未成婚,二来在许多人眼中这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罢了,然而在此刻苏伦的心中,却非常心甘情愿的把李中慧当作了自己的主母。 智慧、勇敢,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风侯! 这是苏伦的真实想法。 “保卫凉城!” “保护夫人!” 这两句口号迅速在凉城传开,浴血奋战的战士都从心底里承认了李中慧是他们的主母,无关风雨和她之间的婚约,仅仅是因为在如此危难的时刻,她没有退却、没有逃跑,而是毫无畏惧的同战士们并肩作战在第一线,生死与共、祸福同当,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风侯,才有资格做风雨军战士的主母! “保护夫人”的口号,一开始让云英未嫁的李中慧有些羞涩,但是很快她就坦然了,因为“保护夫人” 的口号不仅仅是对于她的称呼和承认,在此时此刻更代表着追随风侯的忠诚与决心。 “夫人”一词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绝不仅仅是对于一个女人的称谓,更多的是一种象征,一种心中崇拜爱戴的风侯正与战士们在一起作战、血肉相连的象征!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甚至不是代表着风雨,而是代表着风雨军的军魂,一种在名将辉煌战绩和热血沸腾的爱国情操中刻意营造和建立起来的精神。这种从圣龙民族骨子里激发起来的不惧强敌、忠诚不二、取义成仁、舍生忘死的精神,如今在整个战场上沸腾,不久之后将在整个神州激扬,更将威慑全天下! “保卫凉城!” “保护夫人!” 口号在城内由远而近的响起,一簇簇火把、一群群人影相继地来到了战场。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队列是歪歪斜斜的,手中的兵器也是稀奇古怪:有的是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锹,还有的拿着菜刀,甚至有人拿着扫把。 然而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保卫这座城池,保卫他们的家园,保卫风雨军所给予他们的土地和生活。 他们没有文人的那种情调,不会政客的勾心斗角。 他们很平凡,也很现实,关心的只是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梦想的仅仅为娶一个媳妇、生一窝小子,吃饱睡暖,万事大吉。 但是他们却懂得感恩图报、“受人点滴,还以涌泉”,他们更明白家园是自己的,任何人来掠夺都必须誓死捍卫,他们也清楚土地是难得的,既然到手了就不能再被别人给夺走。 风雨军这些日子的政令发挥了显著的效果,人们为了建好的家园、为了分来的土地、为了安宁日子、为了报答恩情,纷纷拿起了武器,步入了战场。 在他们看来,风雨驱逐了呼兰、改善了生活、分配了土地、照顾了他们的子嗣,那么如今就没有道理看着风雨的城池被敌人攻占,没有道理看着风雨的战士被敌人屠杀,没有道理看着风雨的“夫人”面临危险。 虽然他们不会武艺,也没有上过战场,虽然他们看见了白光闪闪的刀片依然忍不住害怕,但是他们还是来了,在听到了钟声、得知了战况之后,毫不犹豫的来了。 他们扔石头、舞菜刀,挥动着铁锹和锄头,在每一个屋舍,每一个小巷,配合着风雨军的战士同敌人展开激烈的厮杀,每一寸土地都沾染着鲜血和英魂。 马仁有些疲惫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简直是焦土战,马家军每向前移动一步,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总是在不可思议的方向,受到了袭击,仿佛整个凉城的每一个人都是风雨军的一员,好像这里是一座大兵营。 他突然后悔起自己的选择,真是得不偿失啊!现在的结果是就算打下了凉城,恐怕自己也是元气大伤,是否还能够称霸西北太难讲了。 早知道就应该听从四弟的建议,对凉城围而不打、动摇风雨军军心,然后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但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先不谈五弟的仇必须要报,激战到如今,如果撤兵的话,恐怕立刻会引起整个哗变。 当曙光悄悄的洒向凉城时,激战了一夜的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马家军虽然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城池,但是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再扩大战果,而风雨军虽然抵挡住了马家军的进攻,但主要是依靠百姓、夜幕和地形便利的结果,兵力上的劣势使他们无力反攻,所以乘着这个空档,很理智的收缩战线、调整兵力、巩固防御,建立了以街巷为前沿、内城为核心的战线,准备迎接马家军的下一轮攻势。 “立刻派精干的心腹,将马信的首级和我的这封亲笔信给风侯送去,记住是当面交给风侯,沿途不得向任何人提及这里的战事,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是我怕风侯着凉,给他送去御寒的衣物!” 一身血迹、疲惫不堪的李中慧在休息之前,还是不忘作了如此的关照,虽然她无法预测风雨将会如何应付如今的局面,但是尽可能给他更多的选择空间,是她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 “大哥,小璇愿率军亲自救援凉城!”蒙璇看着沉思中的风雨,急切的请战道。 李中慧将马信的首级和自己的亲笔信送交给风雨后,风雨就一直皱着眉头,不发一言,让一旁的蒙璇有些不耐烦了。 “万万不可!” 这时候从门口进来的军师孔宓在令人不易察觉中向风雨做了一个暗示,表示已经将那个信使安排好了。 风雨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马仁在这个时候突然犯难,确实是风雨始料未及的。 风雨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过分的加强了周围的兵力,而忽略了凉城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对于武林和当地豪强的反抗太轻视了。 如今张仲坚的数十万大军就在眼前,所以绝对不能够让军心动摇,否则让张仲坚瞧出有可乘之机的话,是绝不会无动于衷的;而一旦开战,朝廷和皇甫家族也绝对会放下风雨军和呼兰联手的顾虑,跑来混水摸鱼。所以必须保持一种成竹在胸、令人高深莫测的态势,这也就是李中慧为什么将马信的首级送过来,和风雨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凉城来的消息的原因。 但是如何利用目前掌握的筹码,摆脱现实的困境呢? 风雨有些犹豫。 这两天张仲坚始终托辞延长会盟时间、顾左右而言他的动机,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自己当然可以将马信的头颅放到张仲坚的面前,现实已经将大局掌握在手中,但是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会轻易相信吗?在这场权力的对垒中,自己还可以打多少张牌?如何才能够安全的结束会盟,回师平叛,巩固凉州的局势? 这些都是摆在风雨面前的难题,稍一不慎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窘地。 “风侯,属下看来李小姐此举是向风侯表明目前最关键的是稳定军心、安全回援。如今马家寨虽然夺取了三分之一的凉城,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属下之见或者将马信的头颅示之以众,宣称我军已经平叛;或者秘而不宣,封锁消息,张仲坚在国内也不是全无后顾之忧的,接下来就是比谁有耐心了。”孔宓进言道。 “不妥!” 风雨摇了摇头,张仲坚和马仁之间必然有联系,无论是宣称平叛还是封锁消息,都只会让张仲坚感到自己这一方确实出了大问题,而且凉城遇袭的消息也不可能长时间的隐瞒下去,如果对手聪明的话,一定会将消息四处传播的,反而会动摇军心。 再则,张仲坚虽然也有后顾之忧,但是若有机会以轻微代价消灭自己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样想着的风雨来回踱了几步,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将马信的头颅和凉城的消息通告全军,告诉将士们如今我们的家园正在被侵袭,我们的父老正在被掠夺,但是我们的军队正在做着顽强的反击、凉城已经没有危险了,所以只要我们能够逼退前面的呼兰军,我们就可以返回凉城,扫平叛逆,保卫家园! “这件事情办好之后,就将马信的头颅连同我们所处的情况通报给张仲坚,告诉他无论如何明天我都要结束这场会盟,是战是和悉听尊便!张仲坚一向多疑,既然如今我们说真话,他反而会疑神疑鬼,就让他自己掂量掂量和风雨军主力作战的利弊吧!命令白起统帅青龙军继续把守好各个关隘,如果不是到危急时刻,不必回援凉城!” “这怎么行呢?姐姐那边不是很危险了吗?”蒙璇对于风雨无视凉城的危机,十分不满。 “放心吧,我相信中慧!”风雨的话中透露对于李中慧的强大信心。 直到此刻,风雨依然认为自己的“外实而内虚” 的策略,在战略大局上并没有出错,在面对强敌环窥的形势下,以不惜一战的决心迫使敌人不敢与之战,是风雨唯一的选择。所以现在所有的部署都不能乱,只要凉城能够坚持到自己回援,一切都可以解决;即使凉城失守,青龙兵团挡住了皇甫家族和朝廷的入侵,自己仍然有力挽狂澜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从李中慧仅仅是把事态告知自己,而没有向自己求援的举动中,风雨感觉到这个坚强的女子一定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凉城依然可以坚守。 这样想着的风雨,下令道:“命令全军做好战争准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 下定了决心的风雨表现出了一股霸气,在这个危急时刻他终于抛却了对张仲坚的顾虑,毕竟在五原方面云集的数十万风雨军绝对是身经百战的劲旅,不惜一战的决心和回援基地的迫切,将使得全军置于奋力死战的境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大国师,舍弟是为了国师、为了呼兰而捐躯的,大国师要为我们兄弟作主啊!如今风雨军军心动摇,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机会!”在张仲坚的大帐里,马礼抚着兄弟的首级,痛哭流涕。 “马先生节哀,老夫自有分寸!”张仲坚有些厌烦的安慰着马礼,挥手让人将他请出大帐。然后向左右问道:“目前在五原附近的风雨军兵力部署如何?” 得到了风雨的通知,确实让张仲坚大吃一惊,风雨的实话实说绝对是他所没有料想到的,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让他不得不有些怀疑风雨如此的坦白中是否有诡计。 “启禀大国师,目前风雨军至少有四个军的兵力在五原附近,分别是秋风军、赤狮军、白虎军和新成立的由耶律明雄统帅的黑狼军。如今风雨将形势通令全军之后,不但没有引起混乱,相反士气高涨,不可小视!” 张仲坚坐在太师椅上闭目不语,风雨倾全军之力前来五原会盟的魄力使他不得不佩服。秋风军、赤狮军、白虎军在经过这段日子的大战,早已闻名,但是最让呼兰将领关注的还是曾经兵逼呼兰城、威震大草原的耶律部族的第一勇士耶律明雄。 如此严整的军队,如今又被风雨巧妙的利用眼前的局势而处于欲图回师保卫家园的迫切之中,是任何军队都不敢轻易阻拦的。 张仲坚如今也有些后悔自己关于会盟的决定,再等一等就好了。马家兄弟实在太无能,这场叛乱不但没有动摇风雨的根本,反而激发了风雨军的斗志,在如今国内尚未稳定的情况下,他也并不想和风雨军拼得两败俱伤,否则的话,到时候恐怕还没等他凯旋呼兰,国内的贵族就会急不可待的造反了吧。 如果再等一年的话,风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自己真的是操之过急了,将希望寄托在敌人内部的叛乱中,实在不可取。 “国师,在下之见是来日方长!” 张仲坚瞥了一眼身旁的谋士,这个名叫韩让的年轻人,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众所周知三年前此人出现之后,张仲坚就一直把他当作左膀右臂,不过平心而论,无论是政治的权谋还是天下大势的战略目光,此人都的确有着过人之处。 “你也这么想?” “不错,此次本来只是因为马家与我们联系,如果让马家得逞的话固然对我们有利,如果失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损失。风雨军如今归心似箭,任何人要想阻止这样的军队都会付出可怕的代价,对我们而言实在得不偿失。 “皇图霸业的完成说到底还得依赖自身的实力,目前对大国师而言,当务之急是整顿呼兰的秩序,稳定西线的战局,然后才是对圣龙的逐步蚕食,何必争一日之长短? “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事,乘风雨急于返回凉城的机会,迫使他在和呼兰的关系、在西北的势力范围方面做出重大让步。同时乘此机会离间风雨军和朝廷的关系。 “说到底,既然目前我们暂时无法分身南下,那么无论是让风雨还是马仁来统治凉州,都无所谓,何不留下目前难以消灭的风雨军,让圣龙的内乱越演越烈?” “那么你认为如何处置马家兄弟?”张仲坚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他们太无能了,既没有拿下凉城,也没有成功的动摇风雨军的军心,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照顾他们的义务和责任。如果他们有本领逃过风雨的报复,我们也无所谓多养一条狗,如果他们逃不过风雨的追杀,那么他们就连一条狗的价值都不存在,也就没有必要劳累国师担忧了。”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着,平淡而冷静的语调中透着残酷。 “不错,看来这些年你真的是越来越干练了!” 张仲坚微微点了点头,依然闭着双目,似乎有些疲倦的说道:“通知风雨,后日我与他作最后的会谈,再帮马家兄弟拖一天,至于他们能不能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把局势引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就看运气站在谁这一边了!” 年轻人躬身为礼,脸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微笑。 “逸如,这样做有用吗?”在凉城十里之外的轩辕军校内,欧仁挠着头向李逸如询问道。 轩辕军校由于建立在城外,再加上风雨这次把所有军校成年的学员都带走了,只剩下少儿班的学员和毗邻军校的风雨军少儿营的孩子,因此没有被马仁放在心上。 当褚频回到凉城禀报军情之后,就立刻来到了少儿营,他的原意是将少儿营的兄弟们召集起来一起为凉城的安危尽一点力,但是他的打算却因为李逸如和欧仁的出现而改变了。 李逸如和欧仁在上次的辩论之后不打不相识,成为了好朋友。作为轩辕军校少年班的佼佼者,自然成为了把进入少年班当作是第一理想的少儿营那些孩子的偶像,喜欢调兵遣将的两个少年,也就因此经常抽空来少儿营,过一过孩子王的瘾。 当得知了马家寨大举进攻的消息之后,冷静的李逸如立刻制止了想要进入凉城的欧仁和褚频,而是立刻召集起少年班和少儿营的所有孩子,以轩辕军校为大本营,伺机而动。 “相信我,如今的马家寨表面上占据了优势,实际上不过是孤注一掷的冒险而已。四面八方的风雨军使他们惶恐不安,攻城的失利使他们丧失信心,所以这不过是一支孤兵、衰兵罢了。也正由于如此,凉城最需要的不是我们这些孩子去冲锋陷阵,而是有一支疑兵打击敌人的心理、挫伤他们的信心!”李逸如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我看还是和你姐姐通报一声吧!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事关重大,万一马家寨派兵攻过来的话,就我们这些人还真不够填牙缝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到凉城去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就算死也死得其所!” 欧仁始终有些犹豫,这里都是一些十来岁的孩子,而且加起来也不过是六、七百人,根本不可能独立作战,去凉城协助防守还可以多派上一点作用。 李逸如皱了皱眉,欧仁虽然跟随风雨很多时候,也经历了不少场战争,但是他习惯于听从指令,在独立指挥方面实在很欠缺,缺乏魄力和胆略。但是由于他曾经是风雨军的近卫军统领,又一直跟着风雨耳提面命,所以在现在这些孩子当中有着相当的威望,如果不说服他的话,就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 这样想着的李逸如,只好耐心的对欧仁说道:“马家寨兵多将广,马家兄弟出身名门又是武林大豪,像这样的人一定自视甚高,对于弱小者予以轻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我们这些孩子兵放在心上,更不会派兵来攻打我们,在他看来这样做的话,一定会引起天下人的笑话。 所以我们在这里的处境远远比凉城安全,也就有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行动,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就远远比到凉城去搬几块砖头、杀几个敌人来的重要。你一直跟随着风侯,不会不知道围攻城池的军队最害怕的就是有策援的军队杀过来吧! “如今风侯即将来援,难道各位不想建立一份辉煌的功绩给风侯看吗?难道各位不想得到风侯的赏识吗?还有你们这些少儿营的兄弟,难道不想立下功劳进入军校的少儿班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实际上也不危险,各位如果怕死的话,逸如也不敢勉强,我只怕日后传出去,会丢了我们军校和少儿营的脸面!” “谁怕死了!泵奶奶就留下来!”被刺激了的拓跋蔚小脸通红的说道。 “对,我们都留下来,干一番事业给风侯看!” “对,留下来!” 合情合理的分析,再加上成功的激将,使得这帮血气方刚、立功心切的孩子们立刻沸腾了起来,群情激昂之下,欧仁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是也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只好叹了一口气,同意李逸如的方案。 李逸如的嘴边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由于少年的意气和家族的利益,从一开始他就在暗中有意识的和欧仁相比,但是追随风雨、创建军队的资历,使欧仁处于无可争议的有利地位,直到今天这个优势方才开始有所改变。 机会的降临总是难以捉摸的,然而能够捕捉机会的永远是强者! 李逸如的心中充满着自信。 马仁果然被李逸如的袭扰战搞得焦头烂额。 一会儿传来千军万马滚滚而来的马蹄声,一会儿又有巡逻队遇到袭击的报告,再不就是此起彼伏的失火和令人胆战心惊的战鼓声,还有到处传播的风雨已经回来的谣言。 “大哥,我查过了。这几天的骚扰很有可能是在凉城十里外的轩辕军校干的!” 马智风风火火的进来禀报道。 “什么!不是说轩辕军校的学员都是风雨军的骨干,都被风雨带去参加会盟了吗?难道……难道风雨回来了?” 马仁吓了一跳,这几天攻城的失利、马信的阵亡、凉城军民的同仇敌忾、马礼传来如果自己拿不下凉城呼兰人有可能放弃自己的消息,都严重打击了马仁的信心,这位一向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豪门子弟,在一连串的挫折面前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理智。 马智失望的看了看这个简直判若两人的大哥,心中暗暗叹了一口,安慰道:“风雨要在明天和张仲坚洽谈好双方和平交往的事宜后,才能赶回来,我们还有两、三天的时间。这些骚扰不过是疑兵,都是留下来的轩辕军校少儿班和风雨军少儿营的那些小兔崽子干的。我们应该立刻分兵前去进剿,那么军心也就自然安定了。” “不,不!这么出色的谋略怎么可能是几个小兔崽子干的?一定是风雨回来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风雨,风雨,他现在一定躲在了暗处,设好了十万大军的埋伏,如果我们分兵的话,正好中了他的计。 “完了,完了,马家完了!我们都完了!四弟,四弟,你看见没有,五弟在向我们招手,他在向我们招手啊!五弟,大哥对不起你啊!……” 马智骇然的望着已经丧失了理智、双目呆滞、不知所言的马仁,终于忍无可忍,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他的心情十分的糟糕,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向冷静、果敢的大哥,居然是如此的承受不了挫折,在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的情况下,自己先已经丧失了斗志。 看来也只好把他先软禁起来,要是让士兵们看到自己的统帅这个样子,这仗也真的不用打了。 垂头丧气的马智走出门外,却看见马义正一身血迹的跑来。他的眼中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大哥完蛋了,但是一直斗志昂然的二哥还在——尽避这个二哥一向过于鲁莽,但这些天始终勇猛的进攻,振奋着士气。 “四弟,你看见大哥吗?”马义大喘着气道。 “有什么事吗?” 马智不太想让人看到大哥的颓废样,不管是谁,如果见到了,都会从心底里消磨战斗的激情的。 “妈的,这仗没法打了,简直太邪门了!”马义扯开了衣服,口无遮拦的说道。 嘿嘿的苦笑了一声,马智制止了马义的话,当众说这些对于军队一点帮助也没有,他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查过了,这两天闹得我们疑神疑鬼的家伙,是风雨收养的那些小兔崽子干的。二哥,不如我带一些兵去斩了他们!” “不就是一帮还没断奶的娃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下攻打凉城才是最要紧的,还分什么兵!“马义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他看来派兵去打一帮小兔崽子,实在有辱他马二侠在江湖的声名,再加上这些日子攻打凉城的不顺心,也使得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情。 马智楞了一楞,马义说得也不错,在风雨回来之前拿下凉城才是当前的关键。 最重要的是受到了马仁的影响,他自己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也许马家真的要完了?马智苦涩的想道,如果按照自己的计画,对凉城围而不攻,该有多好! “妈的,简直是勒索!” 在五原,风雨听着张仲坚的建议,这个建议使自己不但在商贸的关税上要吃很多亏,而且每年还得交纳相当数额的钱币,不由心里暗骂道。 不过形势比人强,风雨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自己面临北方如此强大的威胁,所以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在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很有风度地说道:“好啊,一切都如大国师所说,希望两家能够一直保持如此的良好关系。” “好,通商的原则就这样定下来,风侯如此爽快不愧是干大事的人。那么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军事上的合作吧。 我知道如今圣龙朝廷一直对你心怀忌惮,总是想法子要压制你。我们呼兰帝国对于朋友的危难一向是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不妨你我向天下发布一个公告,日后风雨军如果遭遇攻击,我们呼兰帝国的百万雄师绝不会坐视不理!比如这一次,如果风侯觉得麻烦的话,老夫愿派大军助风侯一臂之力。“张仲坚仿佛有些内疚自己在商务上占了便宜,显得很仗义地说道。 “多谢国师美意,不过在下自信风雨军足以对付所有的侵犯,就不必劳动呼兰帝国的大军了!倒是如果呼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是风雨力所能及,绝对不敢推辞!”风雨带着感激的表情坚决地拒绝。 经济上的暂时吃亏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在军政上他可不想做卖国贼,更不想在军事上受制于呼兰帝国。 “哈哈,风侯真是太客气了!” 对于风雨的拒绝,张仲坚早已料到,政治的谈判和做生意一样,都是漫天起价、落地还钱,于是紧接着他开始进入了正题:“如今敦煌太守参与了我国的一起叛逆活动,奉大可汗的旨意,老夫将率大军讨伐。 可是最近老夫听闻敦煌太守向风侯求援,不知可有此事?“ 妈的,终于来了! 风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件事情无疑是风雨最难以解决的,其他方面如势力范围、商贸的谈判就算有所让步,也不过是凉州的内政,由于凉州本来就是风雨从呼兰人手里夺回来的,外人也没有什么资格多说,但是这件事情不同,关系到圣龙帝国的脸面、主权和风雨军的威望。 如果一定要帮助敦煌的话,姑且不论军事上力所不能及,而且还是吃力不讨好,既得罪了呼兰帝国,还得不到半点好处。如果不帮助的话,则人们会认为风雨军连求助于自己的人都无法保全,不但会让风雨军的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还无法向朝廷和天下人交代自己见死不救的行为。 风雨脑子里急速的运转,表面上却显得很诚恳地说道:“敦煌太守果然是罪该万死,不过事关朝政,在下也不好多说,既然朝廷没有要求风雨军去援,风雨当然没有理由干涉。不过无论如何,这位太守大人也曾经写信给风雨求援,无论在情在理,风雨斗胆恳请大国师给风雨一个面子,城破之后将他的家小交给风雨。 这对大国师不过是举手之劳,对风雨来说则是感激莫名,还请大国师成全。” 风雨一边说着,一边则考虑回去后在上表朝廷主动请战时,来个狮子大开口,索要大批军需物资,这样就可以拖延很多时日,到时候敦煌沦陷,也就怪不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而保全了敦煌太守家小,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仲坚楞了一楞,风雨如此爽快地放弃敦煌,倒是他始料未及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说道:“这可有一点麻烦啊,要知道大可汗对于这个敦煌太守很恼火,老夫也不敢私放钦定要犯啊!” 风雨淡淡的一笑道:“这可就让风雨为难了。据风雨所知,如今在呼兰让大可汗恼火的人还有很多。 而风雨近来听闻朝廷中有人议论,为了雪洗去年先皇驾崩的耻辱,应该对贵国采取强硬措施,因而有意调动燕家铁骑北伐,救助如今被贵国围攻、但却是接受了朝廷册封的渤海郡王;同时勒令风雨出兵北伐,为先帝复仇。当然这些都是鼠目寸光之辈的书生之见,不过如果贵国一直咄咄逼人的话,恐怕不利于呼兰和圣龙的两国邦交,在下的处境可就有些尴尬了。“ “哈哈,风侯在说笑吧!”张仲坚仰天大笑道:“如今圣龙自顾不暇,还有能力他顾吗?” “是啊,所以在下说这些都是书生之见,可叹呐,自古以来,常常就有书生误国的事情!” 风雨不置可否的回答道。 张仲坚对于风雨的这个态度倒有些拿不准了,虽然他不相信圣龙敢于在这个时候出兵讨伐护栏,但是如果真的像风雨所言:燕家、风雨军两路出击、伦玉关居中策应。 这在军事上还是非常可行的,虽然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对于自己目前尚不稳定的权势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冲击。 “老夫说过了,呼兰始终把风侯当作自己人,老夫又怎能让朋友为难呢?这里老夫就斗胆替大可汗答应下来了,敦煌太守的家小一定平安无事的送交风侯手中!” 张仲坚表现得仿佛取义成仁似的,信誓旦旦的说道。 在他看来,反正攻打敦煌是出于这座城池的战略地位考虑,以便自己稳定西线局势和打击国内反抗势力,对于敦煌太守并没有什么个人的恩怨,既然风雨如此看重这家伙的性命,交给他也无妨,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国师的仁义,风雨在这里代表那敦煌太守的家小向大国师多谢了!” 风雨也煞有其事的说道,两人的表演都很投入,你言我语之间,敦煌的命运就这样给决定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已经谈妥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如……”风雨一点都没有多待下去的兴趣。 “别急,别急!”张仲坚慢悠悠的说道:“像风侯这样的少年俊杰,真的是百年难遇。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风侯难道连多留下来陪老夫一会的时间都不肯挤出来吗?” “国师言重了!能够聆听国师这样的前辈治国经验,实在是风雨求之不得!” 风雨只好陪着笑脸说道,暗地里却大骂道:老子最好你这老家伙回去就一命呜呼,这辈子都不用看见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无论呼兰还是圣龙,其实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养的人类,可惜圣龙人蔑视呼兰为不开化的胡人,呼兰则视圣龙人贪图享受、不思进取,长年来兵戈不断、征战不休,实在是令人心痛啊!” 风雨听了一楞,没想到张仲坚突然说这番悲天悯人的话,感觉上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屠夫在为刚刚被他杀死的牛羊祈祷,有点很怪的感觉,只好干干一笑道:“国师宅心仁厚、思虑深远,实在不是我辈所能及!” 张仲坚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老夫只是这一生比常人多了一些波折而已。想当年老夫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热血沸腾、矢志报国,可是结果呢?结果却是和现在风侯受朝廷排挤一样,面对的是奸人当道,报国无门,反而是先大可汗不以种族之见,重用老夫,方能一展拳脚。 “所以老夫常常独自思索,发觉这国与国之间的无谓争斗,实在是对于整个社会之发展的最大阻碍。 如今正是天下大乱、群雄奋起的大好时机,如果风侯愿意的话,你我联手,一定能够席卷中原,然后西征北伐,将天下来一个大一统,建立一个用人唯贤的盛世!老夫一生没有后嗣,只要风侯愿意,老夫愿将这天下河山交付予风侯,不知风侯意下如何?“ 风雨一楞,没想到张仲坚会突然说这番话,看他说话的样子,确实有些真情流露,事实上如果和他联手,乘着眼前圣龙的窘境,大举南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强忍着这个诱惑,风雨还是坚定地拒绝道:“大国师美意,风雨心领了。不过风雨生来愚钝,只知道这神州乃是神州人的神州,风雨愿意尽一生之心血守护这块生长的土地,别无他求,更不敢引外族入侵,成为神州之千古罪人!” “是吗?”张仲坚从风雨的双眼中读到了其中的执着和言外的雄心,压制住心中的杀机,不无失望的说道:“好志气,可惜有许多时候机会是一旦错过就不再拥有,而圣龙的惯例也一向是今日的塞外长城,明日就成了日落黄花,希望风侯不要后悔! “好了,老夫在这里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也要回国了!来人,摆好器皿,老夫要和风侯为今日的合作歃血为盟!” 大开杀戒 “风侯,拓跋家族派人抄了马家寨的老窝,除了马智和马礼逃脱外,其他所有叛乱者及其家属都已经擒拿下来,拓跋山名已经派人把这些家伙全部送来了,包括他嫁给马家的女儿!” 在平定了叛乱后的风侯府,魏廖以一贯的那种冷漠的腔调向风雨会报道。 风雨淡淡的一笑,从五原会盟回来的风雨军根本没有经历什么激烈的战争,在凉城争夺战中早已精疲力竭的马家军,在得知风雨回师的消息之后,迅速撤退。 后面的战斗简直就是一场追与逃的游戏。 而这个时候,那位居心叵测的岳父则来了一个大义灭亲,先一步拿下了马家寨,把连同他女儿在内的马家老幼全部抓获,交给了风雨处置。 风雨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真的是一举数得,乘机扩大了势力,又结交了风雨军,还博得铁面无私、以大局为重的美名。 “传令下去,明日祭奠完阵亡将领之后,把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等全部投入圣龙河,嗯……只留下拓跋山名的女儿交给她爹,对于那些跟从马家的帮派,悉数铲平,所有窝藏、阻碍风雨军抓捕活动者,视为风雨军之敌予以坚决镇压!” 在风雨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决定了上千人的生死,令一旁的文官武将们都有些不寒而颤,只有魏廖不带任何表情地答应了,谁也不会怀疑他对于风雨的命令的执行程度。 “风侯,万万不可!” 陈善道急忙走了出来,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过问不相干的事情,但是马家寨上上下下一共有数千口性命,再加上跟从马家兄弟的那些人及其家属更是有数万人之多,如此不经意间就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让他无法接受。 “风侯驱逐呼兰、造福凉州,功在社稷、名垂青史,应当以仁义之心对待万民,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而留下暴虐之名啊!” 随着陈善道一起出列的,有金岑、夏长杰、范汉生等士林名流以及无忧谷的一些官员,他们都是王道派的推行者,对于他们而言,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实在是一件有违自身原则、有悖天地人和、危害上位统治的罪孽,因而有义务和责任纠正上位者的错误,将整个统治引向正轨,所以言谈间感受到一种肩负历史使命般的激情和崇高,甚至不惜冒犯风雨,颇有一种舍身成仁的慷慨。 “别忘了,马家兄弟勾结呼兰,乃是叛国,你等妄读圣贤之书,难道不知道盛世重典的道理吗?”风雨冷冷说道。 “风侯,马家兄弟卖国求荣,死有余辜,但是那些妇孺乃是无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妄开杀戒是为不祥也!”陈善道等人不为所动,继续引经据典的说道。 “够了!魏廖,传我令下去,再有对此事议论者,一律杀无赦!”风雨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虽然治理国家在大多数时候应该实行仁政,但是对于那些顽固不化者加以专制,也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不过这些道理实在没有办法和这些书生气十足的家伙辩得明白。 “风侯,多杀不义、祸及自身啊!”书生们一旦执着起来也是毫不退让,被激怒的风雨“霍”的立起身来,手按剑柄,一股杀机从心里涌起。 “启禀风侯,天池剑宗的袁仙子和昆仑玉泉子道长求见!” 幸好这个时候,一名士卒将袁紫烟求见的消息禀报给风雨,让风雨冷静了下来。 “好了,这件事情再议,各位先下去吧!魏廖、军师,你们随我去见袁仙子。” 风雨挥了挥手,心中暗暗冷笑,袁紫烟这帮人来的也太凑巧了。 “真是有缘啊,想不到这么快就再见到袁仙子了!” 风雨走进客厅,大笑着对袁紫烟说道,却看也不看一旁的玉泉子。 “风侯果然不同凡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扫平盗匪,逼退呼兰,清平政治,镇压叛逆,实在是了不起!” 袁紫烟也笑着站起身,寥寥数语倒是把风雨这几个月的成绩全部包括起来了。 “仙子过奖了。仙子这次前来不会是就为了赞扬风雨的吧?”风雨也无心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姓风的,你不要装蒜,你把我师侄宋义亭扣了起来是何用意?”一旁的玉泉子由于出身名门大派,辈分不低,一向受人尊敬惯了,如今见风雨对他不理不睬,不由大为恼火的怒喝道。 袁紫烟忙介绍道:“这位是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玉泉子道长,那位宋少侠是玉成子掌门的爱徒,听闻前来参加风侯的一次宴会,不知发生了什么误会而被风侯扣押了,不知是否有其事?” “宋义亭啊!”风雨装模做样的想了一会,慢悠悠的说道:“鉴于我圣龙武林各行其事,犹如一盘散沙,这才会在呼兰南侵时群龙无首,眼见得山河沦陷却无所作为,所以当日我召集西北的武林同道准备建立一个西北武林同盟,以便保家卫国。没想到这个叫宋义亭的年轻人居然口出狂言,反对建立同盟,还说什么朝廷无权管理武林,在下爱惜人才,所以将他留在府中想慢慢开导。怎么,他居然是昆仑弟子?这可不太好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要是传扬出去,知道的说这是昆仑的个别不肖子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昆仑派想图谋不轨、南面称王呢!” “你……哼!” 玉泉子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应付,虽然昆仑派地处遥远、身在武林,和朝廷没有太多的瓜葛,但是毕竟还是有许多产业在各地,门下弟子也行走于江湖,风雨用朝廷的帽子扣下来,不由得他不慎重。 这时袁紫烟打圆场道:“我看既然是一场误会,还请风侯看在紫烟的面上,放了这个宋义亭,由他的师长来严加管束吧!” 风雨淡淡的说道:“前几天有马家寨勾结呼兰人,图谋夺取凉州,虽然被风雨镇压了下来,但是牵扯到了一些武林人士,那个宋义亭的几个朋友都涉案其中,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还得委屈那位宋少侠几天。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想如果昆仑派没有参与其中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应该不至于反对吧?” “风侯未免欺人太甚!”玉泉子忍无可忍的说道:“我昆仑派始终都是武林的名门正派,在武林中数百年来享有盛誉,岂容如此侮辱?” “这就算是侮辱吗?”风雨冷冷的说道:“朝廷只不过扣押了你们昆仑派的一个弟子进行查案,就算是奇耻大辱,你们自以为是什么人?如此的有血性,怎么不见你们昆仑派在呼兰人占据了凉州,同胞被辱、家园被毁之后有什么揭竿而起、保家卫国的举动? “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虚有其表!我看你们昆仑派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在这个武林中大可不必存在了!” “放肆!”玉泉子勃然大怒,抽出剑来就要向风雨攻去。 “当”的一声,却被风雨身边的两名武士架开。 这两个武士原本跟随在风雨的身后,无论是袁紫烟还是玉泉子都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一般的亲兵而已,风雨军虽然名动天下,不过从来没听说有什么武林高手,毕竟这单人对搏和行军打仗有着很大的区别。 然而当两人一个抽出宝剑,一个提起银枪之后,立刻给人以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使剑的一剑快过一剑,虚指东而实刺西,明攻前却暗击后,气功贯注剑身,令精钢之剑成绕指之柔,不论刺向何方,剑尖分东南西北中按五行从任何方位皆能随意指敌。剑速快捷、招式阴狠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那使枪的将那杆枪舞得变化万端,无论是一直、一动、一刚、一正,还是一圆、一静、一柔、一侧,均在这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之中。 剑走单锋、抢近而攻险;枪挑威猛、持远而守稳,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然将那昆仑派长老杀得连连后退。 袁紫烟暗暗皱了皱眉,心怪这个玉泉子鲁莽,在人家的地盘上首先动武,真的是自找麻烦,看来这些名门正派近年来一向顺畅惯了,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毛病。 这样想着的袁紫烟正准备上前救援,却发觉风雨有意无意的跨前了一步,恰恰封住了自己的道路。 就在袁紫烟略略犹豫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那玉泉子久战无功,恼羞成怒之下,仰天一阵长啸,身形突然腾起,与此同时,便已连连发出招式,或攻敌所必救,或封对方之退路,招中套招,环环相扣,正是昆仑派明文规定的不得轻易使用的“天龙十三式”。 这“天龙十三式”威力极大,历来只有长老一级才能修炼,属于昆仑派的压箱绝技,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多招杀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外人看了之后有所提防,所以从来都是不到最危急的关头不轻易使用。 这一招一使出来,果然大不相同,风雨的那两名武士连连后退。可是就在玉泉子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又冒出两个人加入了战团,一人使一把断刀,一人持一柄短戟。 不仅是玉泉子始料未及,连袁紫烟也大大的意外。 要知道武功修为到了袁紫烟这个地步的人,对于四周是否有武功高强者是非常敏感的。虽然没有刻意留心,起先那两名武士又是光明正大的跟着风雨进来,忽略他们身怀绝技也就罢了,但是这两个武士分明是早就藏在暗处,居然也没有发觉,实在是很异常。 其实袁紫烟不知道,风雨所招揽的这“刀枪剑戟” 四人,本来就是出身杀手,习惯于隐藏踪迹。在风雨的本意原是向逐步渗透西北武林的,这些武士因此原本是要暗中使用的,只是在发现西北没有什么厉害的帮派之后,才改变原先的策略,以显示实力。 只见这两名武士的加入,使得整个局势立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仅仅两招的功夫,那玉泉子就身被十六处创伤,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武林名门吗?”风雨不屑的说道。 “气煞我也!” 玉泉子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虽然是敌众我寡,但是身为昆仑派的长老,却被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给击败,不由得他不羞愧愤怒。 “好武功!”袁紫烟缓缓的拍着双掌,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要紫烟束手就擒?” “不敢,风雨绝对不敢对天池剑宗不敬!” “玉泉子道长是和紫烟一起来的,紫烟不敢独行,请风侯给个方便!” “可以,说起来还有劳仙子替风雨向昆仑掌门传一个口讯,如果昆仑愿意以大局为重,风雨愿为今日之事负荆请罪;如果昆仑不愿意加入西北武林同盟,共同抵御呼兰的威胁和维护地方的秩序的话,请在一个月内将所有门人弟子撤出西北,一个月之后,只要仍在风雨的势力范围内,就见一个捉一个,看一双杀一双!” “风侯难道是想和天下武林为敌吗?”袁紫烟皱眉质问道。 “不敢,只是风雨受朝廷任命治理西北,绝不允许任何人勾结外邦、卖国求荣;也不允许任何人扰乱吏治、持武犯禁!风雨军绝不敢和天下武林为敌,但是任何人如果妄图包庇风雨军的敌人,风雨军势必反击!”风雨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是言语却是一字一句、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风侯口口声声说昆仑派勾结护栏、扰乱地方,可有证据?” “马家寨反叛,昆仑派有人参与,已经是铁证如山了,仙子如果需要的话,风雨愿将书信呈上;风雨筹建西北武林同盟,昆仑派推三阻四,更是有目共睹。 就凭这两点,除非昆仑派洗心革面、改弦更张,否则,风雨绝对不会允许昆仑派存在于西北的。“ 袁紫烟扬了扬眉,和风雨四目相对。 风雨不为所动,马家寨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既是给别人的,也是给自己的。如果说以前他还有所犹豫的话,马家寨的反叛终于使他坚定了决心——决心要用马家寨和昆仑派来树立自己的声望,打击当地的豪强和武林中的桀骜不驯者,在整个西北控制建立自己的绝对统治,这个决心在如今自己基本控制了西北、镇压了马家寨之后,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压力而轻易改变的。 过了良久,袁紫烟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扶起地上的玉泉子,失望的对风雨说道:“告辞!” 的确,她实在是感到很累了,身为天池剑宗的传人,一直以来她都肩负着维系圣龙——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老大帝国的重责,四处奔波,联络各方有识之士,做着辛苦的补救工作。 在她的眼中,皇室出身、开明干练的萧剑秋无疑是力挽狂澜的最佳人选,这位有贤王之称的辅政大臣将成为帝国的政治统帅,而一直以来表现的谦恭有礼、大局为重的风雨,将作为萧剑秋军事上的得力臂助,帮助萧剑秋共同维护整个帝国。 正因为如此,她一直以来都力排众议,反对各方势力除去风雨的提议,甚至亲自护送风雨返回凉州。 在这位传奇的将领和深得人望的救国英雄身上,寄予了她厚重的期望,她希望风雨将成为当代的中流砥柱,中兴圣龙的良将贤臣。 但今天自己却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固执己见,不遗余力排斥异己的军阀? 一个冷酷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她真的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她实在不敢想象一个深得民心、拥有不败神话但是却拥兵自重、野心勃勃的名将,对于已经病入膏肓的圣龙帝国意味着什么? “风侯,你还没睡?” 雷雨交加的半夜,毫无睡意、正准备走到外面去的风雨,在门口正好和李中慧撞了个正着,只见她披着雨笠,身上、脸上兀自还挂着水珠。 “你怎么也没睡?”风雨有些意外的问道。 “我是给你拿这个来的!”李中慧白了风雨一眼,将手中的雨笠递给了风雨,娇嗔道:“今晚风大雨急,我就知道咱们风侯怜香惜玉,不忍佳人受苦的!” “嘿嘿!”风雨干笑了两声。 李中慧所指的是欧静,这帮可恶的书生见说服不了自己,就连夜将正在延城处理事务的欧静接了回来,试图改变自己的决定。 两人意见相左的结果是,欧静长跪在风侯府门前,而风雨则拂袖回房。如果是换了其他人,风雨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然而欧静是他创业时期的重要伙伴,在风雨军中拥有非常重大的影响,而且风雨内心深处对于这个文静贤淑、有点像晓兰的女人也有着一份很特殊的感觉,再加上今晚偏偏雷雨交加,使得夜不能寐的风雨终于决定让步。 只是风雨没有想到,李中慧居然摸准了自己的心思,还冒着大雨给自己送来雨笠,不由有些感动得看着眼前的美人。 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孩,有几个人知道在她的内心其实也和一般的女孩那样的脆弱和敏感? 风雨想起了自己返回凉城的那一天,当李中慧和自己终于单独相对的时候,她那卸下伪装的铠甲、扑入自己怀中梨花带雨的娇态,让风雨自己也大吃一惊。 然而在绝大多数时候,她却保持着威严和冷静,乃至于有些冷酷,在自己的背后默默的支持着自己,为自己而奔波、而涉险,有如此佳人夫复何求啊! 如此想着的风雨,一把搂住了李中慧,在她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 “好了,快去吧,欧姐姐身体一向单薄,要是生病了,我可饶不了你!”李中慧娇羞的推开了风雨,一边捶了风雨一拳,一边说道。 风雨微微一笑,披上了雨笠,大步走出房门,李中慧看着风雨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返身回去了。 越走近欧静,风雨的心里越是纷乱。 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是如此好杀的人吗?风雨有些恼火的想道。 之所以要如此严厉的镇压那些叛乱者,与其说是个人的好恶,不如说是风雨对于整个战略局势的通盘考虑。 马家代表着西北的名门,同时又是武林的大豪,如此严厉的打击除了是要从根本上铲除马家之外,主要的还是想藉这个机会,对当地豪强和武林帮派进行一次大肃清。 不同于圣龙帝国的其他地方,在呼兰统治凉州时期,其实给了这两股势力借保家卫国的旗帜、暗中大力发展的大好机会,因而这两股势力在凉州也就变得更加桀骜不驯、目无王法,马家的叛乱其实正是代表了这种现实。 如果说几个月前自己刚刚进入凉州,势孤力单,还不敢有所大动作的话;如今在强大军事和政治力量作为后盾的情况下,风雨决心藉这个机会大大削弱这两势力,只保留部分甘愿作为附庸的帮派和豪门,已经是一种势在必行的选择了。 “欧谷主这是何苦呢?” 风雨缓缓的踱到欧静的面前,看见她浑身被淋湿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雨笠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全然不顾自己被风吹雨淋。 欧静有些感动地说道:“风侯关系西北千万民众,怎可以为了欧静而不顾身体?欧静只求风侯能够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放那些妇孺一条生路吧!” “起来再说吧!”风雨有些无奈地说道。 “如果风侯不答应,欧静愿意长跪不起!”欧静坚定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吗?”风雨有些冒火,在原地激动地踱了几步。 “欧静怎敢威胁风侯,欧静不懂得风侯的宏图大业,只知道多杀不义,所以不希望风侯的双手沾满了血腥,风侯不也曾对欧静说,要欧静在风侯的身旁多加劝诫,不让风侯变成一个只知杀戮、满手血腥、听不得不同意见的暴君吗?”欧静非常冷静地说道。 “你!”风雨有些恼怒的扬起了手,不过看着欧静坚定的目光,终于还是放了下去,沉吟了片刻,方才冷冷得说道:“如果你现在回去睡觉,我答应你只追究首恶,其他人等一律放过,但是马家满门必须投河!如果你还想跪在这里的话,那就维持原议!” 此时的风雨与其说是一个手握重兵、把持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一路诸侯,不如说是一个正在讨价还价中心不甘情不愿的少年。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欧静终于从地上站起,缓缓地说道:“多谢风侯!” 虽然没有完全达成心愿,但是凭着她对于风雨的了解,知道这是最大的让步了,无论如何毕竟还是解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如释重负之后的欧静,这才突然感觉头部一阵晕眩,两腿发软,身体摇摇欲坠,就在双眼发黑、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却被一旁风雨急忙抱住。 在欧静最后残留的意识里,只是感到自己正躺在风雨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一向谨守礼教中男女大防的欧静急忙想挣扎着站起来,终究力不从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圣龙历七五四年二月初三的祭奠风雨军阵亡将领英灵的仪式,之所以被后世一直流传下去,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是风雨在致词中所说的名句“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流传永久。 从此之后,神州形成了敬奉为国捐躯者的风气,而不是像圣龙帝国时期那样,今日的万里长城成了明日的一缕英魂,那些奋战沙场的将士,很快就成为过眼云烟,坟墓荒芜,为人遗忘。 这种风气的流行,极大的触发了整个神州的民族自豪感和荣誉感,使得爱国者得到了应有的礼遇,对于日后神州的再次崛起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另一方面,对于那些叛逆者及其家属,风雨采取了极其残酷的全族投河的命令,虽然因为欧静的劝阻,仍然有上千口人——包括了不少妇孺和老人,绑住手脚、系上巨石,被驱赶到了滚滚奔腾的圣龙河里,成为了风雨建立皇图霸业的历程中血迹斑斑的一页。 这个举动震惊了朝野,极大削弱了凉州当地的势力,西北的豪门和武林帮派纷纷成为了风雨军的附庸,顺生逆死成为了风雨军的行动宗旨,这意味着风雨军彻底统治了西北,也预示着一个风雨割据一方、图谋天下的开始。 当然这种破坏武林传统势力的恶行,也引起了以天池剑宗为首的传统势力的反弹,因此风雨军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将不可避免地同这些传统势力发生决裂,最终也连带引发了整个武林的大地震。 “古人云: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是诚不我欺!” 圣龙历七五四年四月的清晨,风雨一点都不顾及微风所拂动的细雨,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回首笑着对李中慧说道。 “亏你还有这么好的兴致,风侯府等着的那几位使者,你究竟准备如何回复?” 李中慧白了风雨一眼,虽然两人并肩策马出来踏青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但是家里还分别有一位江南庞勋方面的使者和朝廷派遣的钦差等着答复,皇甫建柯这个时候也来凑热闹,催着风雨去完婚,所以两人与其是游山玩水,倒不如说是暂时避难。 “慌什么?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今我们风侯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不正说明风雨军的强大吗?这可是一件好事情!” 风雨优哉游哉的说道,经过这半年多的苦心经营,风雨军已经在西北立足了脚跟,而放眼神州,庞勋的起义有越演越烈的态势,不仅席卷了江南、两湖和齐鲁,进逼中原,就连稍远的巴蜀和幽燕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波及,大批衣食无着的贫民如今有榜样在前,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的逆来顺受,各地的帮派和豪强中野心勃勃的人士也纷纷乘乱而起,发展自己的实力,使得整个神州到处都是危机四伏。 反倒是风雨占据的凉州,由于风雨的一系列措施,经济得到大力发展,百姓有田在手,自然没有兴趣闹事;而武林帮派和地方豪强势力又刚刚被风雨严厉镇压,也没有力量动荡地方,一时间变成了神州的乐土。 “还好事情呢?好到了我陪你到这荒郊野外来!” 一心务实的李中慧对于这种消磨时间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事实上,不同于风雨以“凡成大事者未必事必躬亲” 作为借口的大肆偷懒,她每天都要日理万机,风雨军的军政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暗中帮风雨处理,手中要做的事情是千头万绪,所以这次实在是禁不住风雨的软硬兼施才被拖了出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不能这么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嘛!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我并肩把游,日后也算是一件千古美谈……” 说到这里,风雨发现李中慧的脸色不善,急忙转移话题道:“说正事,你怎么看待庞勋?” “想不到朝廷真的已经腐朽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连一次暴动都镇压不下来。” 李中慧皱眉说道,这次起义竟然发展的如此壮大,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对于庞勋起义当然没有任何好感——由于这次起义,使得李氏家族在江南的生意损失惨重,而且还有不少李氏家族的子弟死在乱军之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圣龙帝国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大批民众处于衣食无着、朝不保夕的困境之中,也难怪会铤而走险。朝廷派系林立,将不知兵,庸人当权,都是力战不利的结果。” 因为没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虽然风雨认为庞勋提出的政治口号太过于激进,有可能会引起全圣龙豪强势力的反弹,但对庞勋本人以及这次起义并不是很反感。 事实上庞勋和他有些相似,都是乘着风云际会的大好时机迅速崛起,都对于圣龙传统的权威和习俗予以蔑视和抗拒,所不同的只不过一个比较谨慎、一个更为激烈而已。 而且作为一个优秀的兵法家和军事统帅,风雨对庞勋这几个月来保持高度机动、避敌锋芒、击其弱项的作战方式,取得了席卷整个大江南北、兵锋直指中原的辉煌战果,也赞不绝口,有着一份惺惺相惜的感觉。 “你不会是要支持庞勋吧?”李中慧立刻警觉的质问道,她可半点都不想帮助这个杀了她家族亲人的罪魁祸首。 “话不能这么说,在商言商嘛!”风雨心里清楚李氏家族对于自己财政方面的影响和自己全盘战略的重要性,连忙陪着笑说服李中慧道:“如今庞勋崛起迅速,和庞勋的军队交易,一方面是为了日后结交善缘,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扩大风雨军的财政收入。最重要的是如今庞勋部人人喊打,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帮他一把的话,可以乘机提出一些条件,藉助庞勋的军队扩大我们在江南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庞勋的势力已成气候,不是短时间轻易能够剿灭的。你再怎么恨他,也不能挽回你那些亲戚的性命,倒不如因势利导,在合作中获得好处,至少还可以弥补李氏家族的损失,如果处理好的话,更是有丰厚的回报。” 风雨侃侃而谈,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准备乘着江南的刀兵之灾,大发一笔横财了。 “好吧!和庞勋在利益上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李中慧是一个讲究实际利益的人,考虑了一会,不得不承认风雨的正确,不过她紧接着提出疑问道:“可是朝廷方面怎么交代,你准备推诿着不出兵,已经会引起朝廷的不满,如果再和这股盗匪大肆勾结的话,岂不是……” “朝廷?哼,朝廷已经自顾不暇了,我可不担忧朝廷。我倒是有些担忧这场动乱别闹得太大,火虽然对人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一旦失控可就有引火烧身的危险。” 风雨皱眉说道,他的这番话道也不是无的放矢。 庞勋的这次起义,充分暴露了朝廷外强中干的真面目,势必会诱发势力庞大的各方诸侯的蠢蠢欲动;一直在暗中支持庞勋的风云世家、麦坚和安宇等国也不是慈善家,迟早有一天会来收取投资的红利;呼兰在平定了国内之后,也不会长时间看着这个庞大的邻国长时间处于动乱虚弱之中,而不乘火打劫的。 所以自己固然要乘乱捞取好处,但也得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免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头来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这也是风雨暂时不想明确答复庞勋的使者,而借口出来散心的原因之一。在争夺天下的大局中,稍有一步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别想这么多了,如今的圣龙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控制得了的,如果你想力挽狂澜的话,就只有成为这乱世中的最强者,凭借实力来压服这些各怀心计的家伙,保全天下太平和神州安宁。所以乘乱坐大是不得不进行的事情,根本不必自寻烦恼,你总不能因为害怕明天会没有食物而挨饿,所以就从今天起不吃东西吧?” 想通了利害关系之后,李中慧反而比风雨更有决断。 在她看来争夺天下就是实力的竞争,眼光长远是必须的,但是如果为了明天而连今天的生命都放弃了,那么不要说明天,就连今天也没有了。 “说得好!”风雨也哑然失笑,也许自己是太杞人忧天了,方方面面考虑得太多,反而从某种程度上变得有些迟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说这些了,风大侯爷,你倒是如何考虑和那位侯门千金的婚事?我看风侯不如索性就去做了那皇甫家族的乘龙快婿,顺便名正言顺的将巴蜀拿下来。” 突然间,李中慧似笑非笑歪着头问风雨道,嘴角间隐隐有嘲弄之意。 风雨哈哈一笑,蓦然跃起,跳上了李中慧的坐骑,左手一把握住佳人的纤纤柳腰,右手则覆在了李中慧提着缰绳的玉手上,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风雨用力嗅了一下少女的幽香,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可先得问过老婆大人!” 李中慧对这方面一向很害羞矜持,如今被风雨抱在怀中,只感到风雨热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全身娇软,再也发不出火气,只好娇嗔道:“谁是你老婆了?再说你风大将军聘礼都下了,还问什么问?你还不下去,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 风雨笑着亲了她一下,说道:“这里左右无人,有谁会看见?”心里则松了一口气,知道又被他蒙混过关了。 本来风雨对于婚姻向来看得不是很重,无可也无不可,毕竟皇甫家族联姻的提议,从战略上讲其实是一桩很有利的事情,之所以一拖再拖,担心皇甫嵩来一个鸿门宴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担心李中慧的态度。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风雨清楚这位大小姐虽然多谋善断,颇有巾帼之气,但是占有欲很强,在处理事务上固然往往是独断专行,在儿女私情上更不愿有第三者染指、很有点敏感,对于皇甫家族的提议自然十分反感,言谈间常常流露出些许酸意。 偏偏风雨如今在很多方面都很倚重她,何况两人如今心款相通、志趣相投,又正是初涉爱河、情意绵绵之际,当然是实在不愿为了这样的事情在彼此间产生心结。所以反而成了一件两难的事情。 “呀,下大雨了!”正当风雨和李中慧共乘一骑,情意绵绵的时候,李中慧突然发现豆大的雨滴落在了脸上,不由惊呼道。 “到前边的破庙中暂避一时吧!”风雨不由有些恼怒老天实在是太杀风景。 于是,两人只好狼狈不堪的策马疾奔至五百米外的那座破庙。 四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却已经倾盆而下,密密麻麻的雨点霹雳啪拉作响,如果是在房中一边读书一边侧耳倾听,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但是像现在这样被淋得像只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淌着水,可就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这座破庙实在简陋,房顶不时有雨水漏下来,两旁还有寒风吹拂,风雨看见李中慧有些发抖,不由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一股阳刚的劲气输入体内。 李中慧立刻感到这股暖流在身体之内周转使得百骸舒畅,不过最开心的莫过于爱郎的心意,顿时甜甜的一笑,偎依在风雨的身旁。 “妈的,好大的雨!” 正在此时,一个粗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便有七、八人押着一辆镖车走了进来,先前那个说话的汉子,看见李中慧的绝色容貌,不由眼睛一亮,差点流下口水,在喉间用力咕噜了一声,口无遮拦的说道:“哇,好标致的娘们!” “哼!”风雨冷冷的哼了一声,恼他出言不逊,当下两眼精光一闪,吓得那家伙心中没来由的一颤,而与此同时李中慧也早已从手中射出了一粒小石子,打在这家伙的跳环穴上,只听这家伙“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噌”的一声,顿时七、八柄雪亮的刀片被抽了出来,在光线中闪耀,不过风雨和李中慧都是千军万马中过来的,自然不会把这种仗势放在眼里。 “休得无礼,还不给我把刀放下?”这个时候,晚一步进来的老者显然是这帮人的首领,喝退了部下,向风雨和李中慧拱手施礼道:“真是对不起,老汉等人是扬威镖局的,这些镖师都是山野草莽,不知礼数,得罪贤伉俪处还望多多包涵!” 这家伙年老成精,自然看出风雨二人身手不凡,而且他们鲜衣怒马,如今又在凉城郊外,显然是非富即贵的少年夫妇野外踏青,镖行的规矩就是结交八方朋友,少惹无谓是非,自然犯不着为了这些小事而自寻烦恼。 “雨哥,算了!”李中慧扯了扯风雨的袖子,她原本因为风雨的体贴而芳心窃喜,如今被那老汉称自己和风雨为贤伉俪,虽有些娇羞,但还是颇为高兴,心情大好之下,也就不想再多生是非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到此为止吧!”风雨见爱侣如此说,当下也不为己甚了。他见破庙狭小,于是和李中慧向里面挪了挪,让出地方来。 那老者拱手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指挥人手放置东西、点火御寒,刚才那个大汉虽然神色之间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显然那老者在这群人中极具权威,所以只好半声不吭的埋头做事。 “姐姐你过来一齐烤火暖暖身子吧!” 正在这个时候,那群人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女孩的声音,显然是见李中慧浑身湿透,好心的邀请她。 风雨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女孩身着男装,刚才混在那堆人中间,由于身材矮小,所以若不是她突然出声,倒也没有注意竟是一个女儿之身。 老者干咳了一声,笑道:“这是在下的孙女,这次带她出来是为了长长江湖上的见识,如今风急雨大,公子还是一起来烤烤火吧,这湿衣服粘在身上实在不妥,两位金枝玉叶的,可别闹出病来。” 风雨有些犹豫,他身为一军统帅,平日里前呼后拥的,李中慧也是大家千金,养尊处优惯了,所以身上都没有带火禾,无法生火取暖。 这老家伙分明是听了那个女孩的话,这才勉强邀请自己,如果是平时以他的性子,早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是如今眼看着大雨下个不停,虽然有功力在身,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自己倒也不怕,不过中慧究竟是豪门的千金小姐,看着她不胜娇弱的样子,十分心疼。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阵“桀桀”的阴笑,三道黑影突然由外疾飞而来,双掌挥舞之间,只听“碰碰碰” 数响,那几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大汉已经倒地气绝了,只有那个老汉护着那个少女和那三人力战不休、苦苦支撑。 “帮帮那女孩吧!”李中慧在风雨耳边轻轻的说道,本来事不关己,以李中慧的个性是根本没兴趣管这档子事的,不过一来今天她心情特别好,二来刚才那个女孩好心让她烤火,让她对这个女孩心存好感,如今见她危急,便出声央求风雨。 风雨听着少女的细声软语,耳边还热乎乎的,不由心中一荡,原本紧握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李中慧会意站起,两人同时出剑,只一个闪跃的功夫,就听见“啊,啊”的两声惨叫,两个家伙已经重伤倒地,剩下的家伙眼见得不妙,连同伴也顾不上了,立刻窜身逃跑。 “快截住他!”那老汉沉声喝道。 风雨不由皱了皱眉,出手相救原是兴致所至的随便之作,他根本不知道双方究竟谁是谁非,所以点到为止,本来就没有打算伤及人命;如今见那个老头如此不客气地吆喝自己,再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冷哼了一声,连那两个受了重伤的家伙也不阻止了。 “你……”老汉突然省及自身的处境,缓了缓语气道:“少侠今日一念之仁,恐怕日后祸患无穷啊!” 风雨扬了扬眉,还未说什么,只听李中慧叫道:“雨哥,你看,这三个家伙应该是喇嘛教的,这是大手印!” 风雨一楞,忙走到尸首前一看,每人身上中掌的部位都留有一道紫黑的掌印,在火光中更显得狰狞。 这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喇嘛教的大手印。 大手印在梵语中叫“摩诃穆德拉”,意译为“大手印”,相当于汉传佛教所说的“佛祖心印”。印是印玺,“大印”专指为佛祖所印证的修持心要或心传。 大手印为高唐佛教嘎举派密法的精髓,萨迦派、格鲁派也有传行。 大手印法大致分为三种:一、实住大手印。通过研习佛教经纶,或得师授、明了“真理”之理,依所悟解而修禅调心,令与真实相应;二、空乐大手印。 属无上瑜伽部法,须经灌顶、修宝瓶气、金刚诵、拙火或双运道,渐达气足心寂,生空、乐不二的禅定感觉;三、光明大手印。 此法主要依赖上师的加持而获得顿悟。这种大手印是大手印法的“最胜义心传”,不须以修气功等为基础,但修习者须有上等的素质,遇上等的上师。 这套武功源于印月,后传到高唐,手印在瑜伽修习中,对禅功有术者来说,作为一种表示一定意愿,又与自身经络相应的发功信号,有助于内气的发放及意念作用的成功。 从这些死者身上的掌印来看,这些突袭者应属黄衣喇嘛级别,虽然不是很厉害的高手,但是喇嘛教虽然根基在高唐,但却是呼兰的国教、受到呼兰的控制,在五原会盟之后,一心要控制西北武林的风雨和张仲坚达成默契,承认凉州是风雨的势力范围,如果不是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不应该会有这些喇嘛到凉州来闹事。 想到了这些,风雨不由用冰冷的目光审视起那个老头,说道:“阁下怎么会得罪这些喇嘛教的人?” “不要问了,你既然知道是喇嘛教,就应该知道这些家伙睚眦必报,你今天一时之仁,留下无穷后患了!”那老头喃喃自语道。 “哼,喇嘛教又如何?这里是凉州,可不是高唐更不是呼兰!”风雨觉得这家伙实在窝囊,不屑的说道。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怕,风雨军是打出来的江山,对张仲坚的忍让不过是着眼于战略大局出发,即使是五原会盟也是在强大兵力作为后盾的背景下进行的,在最危急的时刻,呼兰的百万大军毕竟对于曾经连战连胜的风雨军还是有很大顾忌的,更何况是喇嘛教?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老头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呼兰人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统治凉州,身为呼兰国教的喇嘛教横行无忌,早已镌刻在他的心中,他不知道风雨的身份,故而对风雨的话很不以为然。 “难道你就任这些人抛尸野外?”李中慧看见那老头头也不回的拉着那个女孩就往外走,不由皱眉质问道。 “埋什么埋,身在江湖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江湖子弟江湖老,人都死了还讲究什么?” 老人的话语中透着一股肃杀,风雨本来对他不理同伴尸首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是这几句话却让他陷入深思。 其实自己率领大军南征北战,何尝不是刀口舔血,如果有朝一日兵败身亡,会有几个人还记得自己?自己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会有几个人肯为自己掉眼泪? 想着这些,他不由有些痴迷。 “雨哥,你怎么了?”李中慧发觉风雨在发呆,不由握紧了风雨的手,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们回去吧!”风雨蓦然惊醒,不由有些好笑自己的多愁善感,环顾四周,这才发觉那老头已经离开破庙,外面的雨也小了很多,当下准备动身,毕竟这里到处都是死人,实在没有兴趣多待。 至于那老头既然是镖局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查一查就行了,这些日子风雨对武林的打压十分严厉,不怕他们不合作,只是在风雨的心中隐隐感到这三个喇嘛的出现,绝不是江湖恩怨这么简单。 “风侯真是好雅兴,忙里偷闲之际,携美郊游,不失为一桩千古美谈呐!” 风雨没想到,自己一回到凉城,就看见阴魂不散的皇甫建柯,顿时头疼起来。 这家伙现在已经是风雨军的常客了,三天两头的过来,偏偏伸拳不打笑脸人,拿他也没办法。 “皇甫大人何时来的,风雨不知,有失远迎,实在该死!”风雨急忙下马,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殷勤地说道。 “风侯客气了,末将怎敢劳动侯爷来迎。侯爷日后可是皇甫家族的乘龙快婿,说起来末将还要叫风侯一声姑爷呢!”皇甫建柯也显得非常热情地说道。 “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然后彼此都乐而不疲地进行着毫无意义、不知所云的场面应酬——和皇甫建柯交往久了,这一套倒是已经熟门熟路了。 过了一会,皇甫建柯方才言归正传地说道:“实不相瞒,这次在下前来是打一个前站。我家小姐深受老大人的宠爱,小姐也极其孝顺,这次老大人奉旨讨逆,连带小姐也带了出来。不料到了鄂州的时候,小姐水土不服,老大人不忍小姐受苦,特命大公子护送小姐返回巴蜀。后来又念及风侯,想让小姐和大公子顺路来拜访一下风侯,如今已经启程,还请风侯妥为照应。”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风雨口不应心的回答道,神色却不由得有些古怪。 他对于皇甫建柯的鬼话半个字都没有相信。 圣龙的军旅之中有禁忌女子的传统,那皇甫小姐乃是侯门千金,自然不可能冲锋陷阵,以皇甫嵩这样名门世家的出身,也不会像风雨这般百无禁忌,怎么可能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带上女儿? 而且就算是皇甫嵩带着女儿去参加讨伐庞勋的起义,水土不服之后回去也就回去了,干什么要来看自己?从鄂州回巴蜀,再怎么说和凉州也是十万八千里的不顺路。 不过风雨又想不出皇甫嵩如此做的目的,感觉上就仿佛这个老狐狸一定要把女儿塞给自己似的,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那皇甫建柯却在风雨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他虽然是老油条一个,不过这件事情也确实是有些古怪,如今又在别人的地盘上,当下做贼心虚地说道:“请风侯放心,大公子只带两百名轻骑入城,大军绝不进城镇半步!” “大军?”反而是风雨被这家伙的话吓了一跳,两眼不由冒出了逼人的精光。 皇甫建柯见到风雨的反应,发觉自己高估了风雨所掌握的情报,不过也害怕风雨当场翻脸,当下干干一笑,说道:“如今盗匪蜂起,路面不靖,老大人担心小姐的安全,再加上又正巧要调一批士卒换防,所以特地让大公子带了三万大军一路顺便护送,到时候还请风侯放行!” “这个……”风雨略略的犹豫了一下,护送一个人——哪怕她身份再高贵,在大军征战之际,要抽调三万大军随行,还说什么正巧换防,风雨是打死也不相信,只感觉这里一定有什么阴谋。 “风侯放心,为了避免引起无谓的误会,老大人说了,让小姐在风侯府多做几天客,到时候还要麻烦风侯派兵保护小姐回去。其实我们皇甫家族一向是风侯最坚定的盟友,别忘了当初高战一系下毒,可是我们皇甫家族解的围,这次老大人还特地让末将再带一些药品给风侯滋补。”皇甫建柯见到风雨犹豫,急忙说道,这几句话分明是软硬兼施。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皇甫老大人真是太客气了。”风雨装作听见药品的时候眼睛一亮,露出急不可待的神色。暗地里却心念电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毕竟这半年来风雨军早已稳稳的控制住了凉州,皇甫嵩想靠这三万人就想夺取西北,实在是痴人说梦话,到时候反而会被人笑话“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是眼见皇甫嵩如此着急的要调兵入川,不惜拿女儿做人质,甚至不惜冒着翻脸破坏原先部署的危险要挟自己,这其中必定有些古怪。 当下风雨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兴致和皇甫建柯玩语言游戏了,而皇甫建柯自然明白其中关键,识趣的告辞了。 终于把皇甫建柯打发了之后,风雨来到书房,孔宓、李淳、耶律楚昭、魏廖、高凤阳五人早已等候在那里,这些人再加上如今正在延城处理事务的欧静和负责轩辕军校的陈善道,可以说是构成了整个风雨军的精英幕僚层。 “启禀风侯,和那个庞勋的使者已经全部谈妥了,他们将用现钱或者实物和我们交换马匹、粮秣和器械,由他们自己负责运输。” 风雨一进来,高凤阳就屁颠屁颠得前来报告,这家伙显然因为狠狠地敲了那个使者一顿,而眉开眼笑的。 风雨淡然一笑,整个交易在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由高凤阳负责动用西北财界的力量进行交易,既可以大把捞钱,又避免了政治上的被动,实在是一笔好买卖。 不过如今他可没心情管这些事情,对魏廖下令道:“你立刻去办三件事情,第一是查一下皇甫家族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调兵经凉州入川;第二是立刻传讯扬威镖局,问一下怎么会和喇嘛教结怨,以至于追杀到凉州来? 第三,查一下最近高唐和呼兰可有什么变故?“ 说完,风雨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案几,又向耶律楚昭问道:“那位钦差大人如何了?” 耶律楚昭拱手为礼道:“不出风侯所料,那位钦差大人昨天晚上被洛将军带兵这一吓,今天称病不起,如今正在房内,架子还真不小!” “没关系,圣上的钦差当然要摆摆架子,我们这就去恭迎钦差大人!” 风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除了一向拘谨言笑的魏廖外,一旁的孔宓、李淳、耶律楚昭和高凤阳都哈哈大笑起来。 当下风雨领头,带着众人前去看望那位钦差大人,他这两天存心避而不见,就是要先给那个钦差一点下马威,唱戏当然要唱足,让洛信这个楞头青在钦差视察凉州的时候演完了白脸,接下来也就该自己去演红脸了。 “风雨这几日正好有事外出,大人远道而来,未能亲自迎候,真是惭愧,不知道这些属下可曾慢待过大人?” 一到那钦差大人的房内,风雨就诚惶诚恐地说道。 “风侯言重了。老朽当日在庙堂之上,就闻知风侯忠义侠勇、举世无双,如今朝廷危难,贼寇肆虐,圣上对风侯寄予了厚望,不知风侯出兵的安排准备得如何了?” 那钦差已经年过花甲,属于那种死读诗书、不知变通的士大夫,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倒是让风雨不太方便直截了当的塞好处。 当下风雨装作愁眉苦脸、十分动情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凉州原本在呼兰的统治之下,刚刚才重归天朝。 江湖草莽、当地豪强中不服王化者比比皆是,如今贸然出兵,到时候西北动乱,将令朝廷腹背受敌、天下陷于更大的动荡之中,恐怕你我都会成为社稷的罪人了。风雨愚钝,但忠于朝廷之心,天地可表,还望大人将西北的事情向朝廷详细禀奏。“ 那钦差想到昨天晚上的士兵哗变,如今还心有余悸,倒是对风雨的话相信了三分,不由迟疑道:“可是如今贼势强盛,朝廷用兵十分的不如意,这……” 风雨笑着道:“大人多虑了,贼兵虽然强盛,但是他们不过是一些贩夫走卒,所提倡的”均田免赋“、”平均财富“之类的口号虽然蛊惑人心,但是却根本不实际,用不了多久,大利当前,恐怕这些首领自己就做不到了。 “同时贼兵动乱之苦终究会波及到诸侯,各镇之间迟早会同仇敌忾,到时候肯定不会再像当初各怀鬼胎、拥兵自重了。 “最重要的是朝廷在神州延续千年,恩泽广及天下,根基深厚,岂是这些不学无术之徒说推翻就推翻的?如今圣上英明,驱逐了呼兰,中兴了国家,内有贤王辅政,外有良将御敌,只要假以时日,兵士操练娴熟,必定大破贼军。 “以上种种,说明如今的贼势宜缓图,不宜急取。 在当前各地都有贼兵泛滥的情况下,凉州作为朝廷之背部,北挡呼兰南侵,东助朝廷除贼,实在是举足轻重,不容有失。 “凉州再则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运送至朝廷,更可以让朝廷无后顾之忧、有回旋余地;如果凉州丢失,则朝廷再无一方安土,四面楚歌、八方风雨,危如巢卵。 因此风雨不出兵之举,实在是为了天下社稷、祖宗基业着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请大人将风雨的这一片苦心上传圣听。“ 风雨的这番话倒不是随便乱说,其实正是他对整个天下局势的判断,通过前几日让人对这个钦差的观察,发觉这家伙虽然有些迂腐,毕竟还是有点真才实学,所以就准备以情理、事实打动他。 风雨却不知道,那钦差听了风雨头头是道的分析,也不由暗吃一惊,因为在他离京之前,朝廷因为贼兵势大而有迁都之议,辅政王萧剑秋则力呈天下形势,对于日后的预判,竟然有很多方面和风雨不谋而合。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责任却是让风雨出兵,不由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风雨却笑着打消了钦差的顾虑,说道:“请大人放心,风雨虽远离朝廷,然而始终心系庙堂,早已准备好粮草器械,就等大人带回去了。另外在下为大人备了一些薄礼,不值几个钱,但是代表着风雨的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递上了一张清单,那钦差接受一看,却是脸色大变,原来这竟然是给自己和家人的礼物清单,的确是不值钱,但却把自己家人一个个罗列了出来,而且赠送的都是投其所好,仿佛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家人,怎能不让他吃惊? 原来风雨拖延着不见的这几日,早已派人去调查这位钦差了。李氏家族在圣京根深蒂固,查出这些东西自然不难,一方面是为了结交,一方面也是示威,那钦差虽然有些迂腐,但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个中含意,当下笑着道:“风侯如此忠义,实在让老朽感佩,请风侯放心,老朽一定将风侯的难处转达给朝廷。” “如此多谢了!”风侯急忙施礼,两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启禀风侯,属下查过了,皇甫嵩原本想乘朝廷全力围剿庞勋之际,藉出兵讨逆的机会控制鄂州,却不料后院失火,他的兵力刚刚东调,巴蜀在一个名叫王波的骡帮弟子挑动下,揭竿而起,砸开粮仓、处死官吏,打着”均贫富、除不义、分粮田“的口号,攻城掠地,一连拿下了十多个州县,甚至攻占了江洲。 “这王波在圣龙江中游筑了一座大要塞。他先在南岸的荆门山与北岸的虎牙山之间以浮桥连结起来,在荒乱的激流中立起数千支的木桩以防敌船入侵。接着又在两岸的断崖之上筑楼,列上箭弩,以数万松明照亮夜空,不让一名敌兵有可趁之机,使皇甫嵩的大军无法顺流返回老家。 巴蜀由于目前兵力空虚,只能够死守几座孤城自保。 “皇甫嵩如今是心急火燎,匆忙部署兵力回讨。 一方面亲自率兵欲图夺回江洲,另一方面则派皇甫华经我们凉州增援梅文俊,准备通过剑阁两路夹击王波。“ 在风雨率领凉城各级官吏准备迎接皇甫华兄妹的时候,魏廖匆匆的把刚刚调查来的情况通报给风雨。 风雨不禁有些好笑,没想到皇甫嵩这个老狐狸居然也会吃如此的大亏,偷鸡不着蚀把米,还没等拿下鄂州,就差点把老窝给丢了,怪不得连把女儿当人质的事情都想出来了。 “老大,这是个好机会,索性把这小兔崽子给扣下,然后我们发兵巴蜀,掏了皇甫老头的老窝。”洛信大大咧咧的说道。 风雨点了点头,这家伙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想了一想下令道:“秋里,你在皇甫华回巴蜀后,立即统帅秋风、黑狼和赤狮三军以防范贼寇入境为由,向皇甫家族方向增兵,看有没有机会。” “是!”秋里会意的点头。 “老大,为什么不把皇甫华这小子现在就宰了,省得以后麻烦?谁知道他是不是送个妹妹过来。”洛信嘟囔着道。 “洛将军,这就是风侯高明之处。毕竟风侯和皇甫嵩同殿称臣,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分,而且让皇甫华回去正好是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利。至于我们大军压境则不同,打着防范贼寇肆虐凉州的借口,名正而言顺,谁也找不出碴来。 而效果则是:一方面牵制了皇甫家族,让他们不能够太过轻松的镇压这次暴动,另一方面更可以寻机夺取势力范围,当然也避免这股贼寇蔓延到我们境内。”孔宓帮风雨解释道。 “噢!”洛信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反正有仗打他就开心。 风雨和秋里、孔宓相视一笑,也不再理这家伙,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是皇甫家族的人到来了。 皇甫华果然守信,只带了两百亲兵前来,随行的还有一顶轿子,想必里面是他的妹妹。 “风侯竟然出城远迎,实在让皇甫华惶恐!”人还在远处,皇甫华就已经热情的扬声招呼道。 “世子这是哪里话?风雨能够招待公侯世家、天下名门的皇甫世子实在是风雨的荣幸,去岁圣京一别,真是想煞风雨了!” 风雨也极为热情地走上前,和下了马的皇甫华拥抱在一起,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两人真的是生死之交呢。 “这位是舍妹皇甫卿卿。”皇甫华指着从轿中款款出来的少女向风雨介绍道。 “这几日打扰风侯了。”那少女向风雨深深的施了一礼,然后双目下垂,也不理周围的事物。 风雨急忙回答道:“皇甫小姐客气了,凉城简陋,不能和天府之国相比,到时候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在风雨的感觉中似乎这位皇甫卿卿除了羞怯之外,还有着一种冷漠和幽怨。 不过这也难怪,一个妙龄女子孤身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做人质,有这样的情绪也是人之常情,能够做到如此平静也算是不错了。 侯门深似海,在钟鼎玉食之余,豪门子女的一切言行都得从维护家族利益的高度出发,这或许就是为了获得而付出的代价吧。 “哈哈,既快成一家人了,两位何必客气。皇甫华军务在身,这就告辞!” 这皇甫华却翻身上马,显得急于离开。 “皇甫兄何不多盘旋几天?你我多日不见,风雨正有许多事情要向皇甫兄请教。”风雨当然清楚皇甫华离开的原因,但表面上还是得出言相留;另外他听了皇甫华刚才的那句话,觉得有点不对劲,想找个机会索性把皇甫卿卿也给礼送出去,否则好像自己还非得向皇甫嵩的这个宝贝女儿负责似的,岂不冤哉? “风侯心意皇甫华铭感五内,不过军令如山,不敢违抗,只好等日后再与风侯把酒畅饮,纵论天下了!” 皇甫华却去意坚决,简直就像是把一件货物送来一般,丢下就走,连和自己的妹妹道别一声都没有。 “风侯,卿卿有一件事相求。”那皇甫卿卿似乎对兄长也毫无留念,在皇甫华远去之后,缓缓地说道。 “皇甫姑娘但讲无妨。” “其实巴蜀发生的事情一定瞒不过风侯的法眼,卿卿只希望风侯能够将获得的巴蜀的战事每日送一个副本给卿卿,卿卿感激不尽。” “当然,当然。”风雨差点呛了一口,发觉自己倒是有点小看这个女孩,不过令风雨有些迷惑的是,虽然关心自己娘家的情况是很正常的,风雨却总觉得那个皇甫卿卿似乎还在牵挂着另外的什么事情,在她身上总是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绝对不是离家寄居这么简单。 安顿好这件事情之后,却见魏廖匆匆地走来,低声说道:“风侯,扬威镖局昨晚被人血洗满门了!” “什么!”风雨大吃一惊,喝问道:“是谁干的?” “根据初步调查,应该是喇嘛教的人,手段极其毒辣,所有男人都被震碎了心肺,女人则先奸后杀。 整个镖局七十余口无一幸免,尸体上都留有大手印的痕迹。不过运气不错,卑职已将扬威镖局因为出镖在外而幸免于难的副总镖头找到了。“ “可曾问出什么来?”风雨愤怒的说道,喇嘛教的人居然敢在自己的地头上如此肆无忌惮,如果自己不进行反击的话,还谈什么领袖西北武林? “这个……” 魏廖看了看四周,风雨会意,于是放下这件事不提,却暗中让秋里、李中慧和孔宓到他的书房中来。 “根据对扬威镖局和高唐、呼兰近日的形势分析,杀手是喇嘛,而且很有可能是高唐本部派来的,起源于高唐喇嘛教的南北之争,北宗的宗巴禅师上个月坐化了,这个扬威镖局不知道如何竟然承接了一个神秘的委托,将这位禅师的舍利运送到圣龙的少林,结果好不容易把这个舍利押到回凉城还没来得及进入中原,就出了这样的惨事。” 在风雨的书房中,魏廖将得到的情报如实禀报。 “什么是南、北之争?”秋里皱眉问道,风雨和李中慧虽然略有所闻,也是知之不详,这些都是喇嘛教内部的事务,一般人也确实不得而知。 孔宓见状详细解释道:“喇嘛教是从印月的佛教所延伸出来的,与高唐当地原有的苯教融合而成,主要在高唐、呼兰以及高唐与印月之间的丹国、锡国、尼国等处传播,后来因为各方势力的介入以及佛义的分歧而分为南、北两宗。 “南宗信奉小乘教,强调四禅、四静虑,主张严格的按照内省的静思方法来修行,而北宗则以大乘教为主,不再拘泥于固定的静坐形式,主张藉助智慧来修行。 “高唐原本世代依附圣龙,圣龙也特许其自治,优待有加,倾向于圣龙的北宗因此而得势,倾向于印月的南宗越来越式微。 “只是自从呼兰崛起之后,形势起了变化。呼兰人四处扩张,以至于和高唐交界,呼兰的王室又很信奉喇嘛教,将其捧为国教,亲呼兰人的势力也就开始在高唐占据为主导势力;而圣龙在西北的力量则日趋薄弱,政令不行;于是北宗产生了分裂,开始有一部分人倾向于呼兰,并且占据了高唐的主导层,而另一部分北宗则坚持倾向于圣龙,却饱受压迫,反而和南宗同病相怜起来。” “这么复杂!”李中慧不由呼了一口气。 “宗巴禅师是北宗内始终亲善圣龙的领袖,此次抢夺他的舍利,我看和呼兰脱不了关系,不知魏先生以为如何?”孔宓紧接着说道。 “不一定,呼兰喇嘛教虽源自高唐,其实早就独立出去,其根本基地也已经北迁到呼兰,呼兰人对于高唐这样的苦寒之地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始终没有派兵入高唐。再加上喇嘛教支持的是呼兰的王室,这次张仲坚得势,必定会有一番清洗,这帮人自顾尚且不暇,应该不会这么做。倒是最近有消息传来,印月人乘着我们圣龙和呼兰的势力相继在高唐消退的时机,大肆活动。宗巴禅师虽然反对北宗内部倾向呼兰人,但更加坚决抵制南宗企图并入印月的阴谋,所以我担心更有可能是南宗所为。” 魏廖早就察觉风雨对青海湾的关注,所以始终留意高唐方面的情报,如今说起来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不管怎样,多加留意这方面的情况,抓紧追查凶手,同时有可能的话,和喇嘛教中亲圣龙的势力多多联系。待会让耶律楚昭藉这一次扬威镖局灭门案向呼兰施压,藉此机会试探一下呼兰人的态度。另外秋里你兵压巴蜀之际也别忘了这一块,必要的时候可以便宜行事,甚至可以考虑出兵高唐!”风雨考虑了一会,说道。 “出兵高唐?” 几乎所有的人都吃惊的望着风雨,不同于印月一直想以高唐作为跳板来侵占圣龙的大好河山,无论是圣龙还是呼兰,对于这块来往不便、生活艰苦的土地,一向是兴趣缺缺,所以无论谁强大了,都只是扶植那里的亲善势力,基本上就没有过出兵的打算。 “我是说必要的时候嘛!一方面,青海湾盛产战马,另一方面我可不想让印月人把高唐作为跳板,这对我们不利,所以必要的时候出兵夺取青海湾、驱赶印月人的势力还是很必要的。当然,高唐的事务还是让高唐人自己办为好,所以这段时间尽快物色合适的人选,作为不时之需。” 风雨察觉部下在惊异中暗含的那一层反对的意见,只好耐心解释道,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原本看来只是以防万一的安排,对整个天下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出兵夏州 第五集五原会盟第六章出兵夏州「启禀将军,皇甫华已经过了夏州,星夜奔赴入川,此外据说贼军已经拿下了蜀州。」 在秋里的帅帐之中,秋里高居主坐,洛信和耶律明雄分列两旁,听着探马禀报的皇甫家族的兵力调动情况。 「皇甫小儿这么着急,可见巴蜀已经危在旦夕了,秋里,我看咱们快点出兵吧!」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仗打的洛信早就有些急不可耐了。 「可是梅文俊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末将以为还是再等等吧!」耶律明雄迟疑的说道,他对于风雨的用兵始终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由于风雨在临行前一再嘱咐三人要小心梅文俊,使得他特别的关注梅文俊的动向。 「无妨,皇甫嵩这次东征不仅是想控制鄂州,甚至还企图渗入江南,所以将大批兵马调出,当然也包括了梅文俊部,这才造成了巴蜀空虚为人所乘的局面。如今梅文俊就算没有奔赴巴蜀平‘乱’,也必将主力调去剑阁,夏州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兵力。」侧立在秋里身后的费全则力主出兵。 「这只是你的推测之词,皇甫嵩老‘奸’巨滑,怎么会料不到我军乘火打劫? 梅文俊是连风侯都赞叹不绝的名将,又岂会毫无准备?」耶律明雄对于这个长相猥琐的家伙始终没有好感,当下冷冷的驳斥道。 「就因为一个梅文俊就让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和勇士举步不前吗?」 费全讽刺地说道。 「够了!」秋里有些恼怒的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虽然他很欣赏费全的智谋,不过可并不希望他恃宠而骄,和其他将领产生冲突,同时费全的话从某种程度上也有讽刺自己的意思,众人对于梅文俊的顾忌让他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当下冷冷地说道:「不用再多说了,风侯调动了三个军过来,不是只为了在这儿作毫无意义的争论的,立刻传令下去,黑狼军为前锋,进‘逼’夏州!」 「是!」 众人纷纷躬身遵令,风雨军军纪严明,令出必行,即使是对出兵有疑义的耶律明雄也不再表达反对意见了,而且洛信和秋里都是风雨的亲信,两人都主张出兵,耶律明雄当然不好再多说。 「风侯与皇甫嵩大人乃是同殿称臣,如今贼兵肆虐,风雨军不思‘精’忠报国,却来攻打我夏州,这究竟是何道理?」 在夏城的城头上,梅文俊一身戎装,义正词严的扬声质问秋里,城头旌旗展簇,远处望去不少战士在城墙上来回走动,显得军容鼎盛。 秋里大吃一惊,发觉梅文俊早有准备,又发现自己两翼外的山坡后隐隐有尘土飞扬,而且惊鸟飞天、旌旗浮现,分明是有大批伏兵,自己乘虚攻城的计画显然是行不通了。 虽然他不服气风雨对梅文俊的推崇,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秋里很了解风雨,自然明白能够得到风雨如此重视的对手绝非泛泛之辈,而且这次出征只是想乘机捡一些便宜,原本就没有打算在巴蜀局势明朗之前和皇甫家族彻底闹翻,所以只好干干的一笑道:「梅将军真是多心了,风侯听闻巴蜀有变,所以命末将前来相助,绝无歹意,我看这真的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看秋将军还是速速退兵吧,免得事态扩大,有损两家情谊。皇甫家族扎根巴蜀何止百年,区区***又岂能动摇根本?风侯美意,文俊代表老大人心领了,不过出兵相助之举,就大可不必。如今中原狼烟蜂起,风雨军真的行有余力的话,还是尽早出兵中原,为国靖难吧!」梅文俊也不为己甚地说道。 「哈哈,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此告辞!」秋里装做无可奈何的说道,挥手命令兵马回撤。 「秋里,你不会真的被姓梅的那小子吓退吧?」看见秋里真的后退,洛信不解的问道,他对于这样一仗未打就灰溜溜的回去,可真的是有些不甘心,对于秋里如此胆小更是大为不满。 秋里冷哼了一声,命令道:「全军前行至五里外的山丘扎营,立刻派探马潜伏夏城,给我打探一下皇甫军的动静,尤其是埋伏在城外的那些伏兵究竟有多少人马?」 「启禀将军,我军走后,那埋伏城外的皇甫军陆续回城,估计应在一万人左右。同时从剑阁方面有近千名士卒挑了大批粮食前来夏城,听说贼军占领了蜀州之后大举围攻成都,只派了少数兵马进攻剑阁,所以皇甫军轻易击退了贼兵,如今皇甫华已经过了剑阁,准备和皇甫嵩南北夹击贼兵。」 「什么,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早点禀报!」秋里勃然大怒,如果早知道皇甫家族轻易击退了进犯剑阁的贼兵,自己也就不会出兵夏城了,不过盛怒之下还是不乏疑虑,剑阁地处险要,是进入巴蜀的咽喉,那些贼兵怎么会如此愚蠢,不派主力攻打?当下冷冷的问道:「这个消息准确吗?」 「准确!」 代为回答的却是从外面进来的费全,他带来了凉城的消息,王‘波’占领了蜀州之后,确实令人不解的重兵围攻成都,反而只派了三千兵马进‘逼’剑阁。 「这帮白痴!」秋里愤愤地说道,不仅仅是骂王‘波’的白痴部署,更因为今天的挫折让他感觉到了奇耻大辱,不由对于情报系统的迟滞大为愤怒。 「将军,梅文俊将军派人送来了十头‘肥’牛,说是犒赏我军,以作酬谢。」 这时中军又来禀报道。 「什么!」秋里一惊,明白梅文俊已经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掌握住了。 而这个时候耶律明雄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秋将军,我军营地周围出现了可疑的游骑,同时夏州方面兵力调动频繁。」 「哼,看来梅大将军不看到我军出境,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啊!」秋里狠狠地说道,他当然明白梅文俊此举其中的含意,送牛是说明梅文俊‘胸’有成竹,掌控着整个战局,根本没把来犯的风雨军放在眼里,而游骑出现在自己扎营的周围,则是一种军事上的威胁,暗示如果风雨军继续滞留的话,后果自负。 「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了!」洛信首先跳了起来,急吼吼的说道:「打吧!咱们风雨军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秋里却摇了摇头,风雨的战略意图他很清楚,这次出兵巴蜀只不过是抱着捡便宜的打算,如果将大军陷在这里的话,可不是风雨所希望的,对于整个风雨军也得不偿失,正是由于如此,风雨才放心得让一向领会他战略意图的自己来指挥大军,便宜行事,所以当下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撤兵!」 秋里认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很正确的,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不过秋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风雨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中计了!」 风雨见面的第一句话,让秋里大大的不服气,反驳道:「为什么?剑阁方面的消息是假的吗?不过就算是假的,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一万‘精’兵总不是假的吧?」 风雨苦笑道:「剑阁的消息一点都不假,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精’兵也不假,可是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梅文俊在城中应该几乎没有一兵一卒,你想不到吧?」 「这怎么可能,旌旗可以虚设,但是我亲眼看见城中有大批兵马在走动,绝不会有错,我还不至于被这样简单的计谋给骗了。而且这小子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如果我强攻的话,岂不是立刻就拿下来了吗?」秋里不解的道。 「这些士兵难道就不可以让老百姓穿上军服假扮吗?梅文俊当然清楚以他手中的兵马不可能守住夏城,所以就兵行险招,事实上你不正是被他所骗,不敢攻城了吗?」风雨皱眉道。 秋里一楞,这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由于风雨一再强调梅文俊是一个难得的将才,让大家都对他不知不觉中心存顾忌,总是把事情朝复杂的方面去预测,对此风雨也只好哭笑不得。 「这不过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梅文俊在虚张声势?」秋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他一直很佩服风雨的智谋,但还是很惊讶风雨怎么可能不在现场,却比自己更加把握住事情的真相,说得如此肯定。 「因为前天你得到剑阁的消息时,我根本就不知道,直到昨天我才收到这方面的情报,所以根本不可能派兵通知你,这就充分说明了,当梅文俊发觉你对于夏州还没有死心的时候,他其实也很心虚。」风雨咳嗽了一声,干干的说道,身边埋伏有敌人的‘奸’细,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是说……」秋里皱眉道,这件事情很严重,皇甫家族居然如此深入风雨军的内部,竟可以代替风雨送来情报,那么如果有一天,假冒风雨的命令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我已经让魏廖去查了。」风雨苦苦的说道,风雨当然也想到了秋里的担心,自然心头也有些沉重,但是既然对手如此‘精’于情报工作,这件事情多半是不了了之,所以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空气十分沉重。 「还是不对!」秋里沉思了一会,摇头说道:「既然剑阁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梅文俊在夏州的兵力绝对充足,他为什么要行此下策?」 「因为夏州的兵力确实空虚了。我也没有想到,皇甫华竟然和梅文俊有着重大的不和,而且如此不顾大局,这次他持着皇甫嵩的令符硬是把梅文俊本来不多的兵马调去了,只是为了要和梅文俊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梅文俊才会害怕那城外的一万‘精’兵不足以吓退你,索‘性’帮我把这个情报提前通知给你。」 风雨再次苦笑,事实上他除了苦笑实在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了。 「末将办事不力,请风侯惩罚!」秋里突然跪下来,涩涩的说道,这次挫折大大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秋里,你我胜似手足,你怎么说这番话?」风雨急忙将他扶起,知道他大受打击,如果不能够摆脱这次的‘阴’影的话,就会使自身的水准大打折扣,所以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怪罪的话,风雨首当其冲才是。再说了,这次主要是因为我们内部的问题,被梅文俊有机可乘,再加上我此次出兵的决定又确实有些莽撞了,非你带兵之罪。 「而且这次中计其实还是一件好事情,一方面我们得知了皇甫华和梅文俊之间有着深刻的矛盾,日后我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另一方面,恐怕你还不知道,今天我刚刚得知,皇甫嵩昨晚已经攻克江洲、回师巴蜀了。所以如果你不中计的话,虽然我们可以获得夏城,但是却会和已经摆脱困境的皇甫世家结下深仇大恨,到时候兵力被牵制在夏城,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呢!」风雨笑着拍了拍秋里的肩膀。 「江洲被克?不是说王‘波’在南岸的荆‘门’山与北岸的虎牙山之间以浮桥连结起来,在荒‘乱’的‘激’流中立起数千支的165木桩以防敌船入侵,同时又在两岸的断崖之上筑楼,列上箭弩,以数万松明照亮夜空,不让一名敌兵有可趁之机吗?如此严密的防范,如何会被攻破?」 秋里对于江洲被克非常的震惊,这样的固若金汤,居然会被皇甫嵩在短短十多天就拿了下来,实在是一个奇迹。 「又是那位梅大将军的杰作!」风雨苦笑道:「当初梅文俊就力劝皇甫嵩像我们这样坐山观虎斗,可是皇甫嵩不听,坚持出兵鄂州。梅文俊只好在皇甫嵩东征前,留下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皇甫嵩的‘侍’卫长,让他在皇甫嵩危难时刻拆开。 「后来王‘波’***,皇甫嵩被堵在了江洲外,那个‘侍’卫长便将书信拆开‘交’给了皇甫嵩,于是皇甫嵩就采用了梅文俊的计画,在一个强劲东风吹袭的日子,数千只皇甫军军船的船帆满载着鼓鼓的风帆,溯着急流迫近王‘波’军要塞。 水里的木桩阻住军船的进路,加上左右两岸如雨般的箭矢,在一进一退的攻防之中,皇甫军的先锋部队终于立上了浮桥,放出了准备好的火箭。火势在强风之下一发不可收拾,笼罩了浮桥以至于城楼。在猛火之中,皇甫嵩发动了突进,一举拿下江洲,顺利入川。」 「梅文俊!」秋里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大有一决高下的味道,主动请缨道:「不管怎么说,如今皇甫世家依然忙于攻打王‘波’,夏州兵力毕竟空虚,请风侯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拿下夏州,秋里愿提头来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如今梅文俊一定已经加强戒备,皇甫家族也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所以没必要冒险。对付皇甫家族我原本就有一个长远的计画,一步步来一定能够成功,这次行动只是有些贪图便宜的冲动,心怀侥幸,幸好没误了大事。 「如今巴蜀大局已定,王‘波’必败无疑,真没想到这个白痴这么没用!眼下我们没必要为了区区一座夏城,而把影响深远的发展大计给耽误了,你回来的正好,其实在得知了剑阁和江洲的消息后,我就准备让你回来,放弃对巴蜀的图谋。因为,如今我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风雨有些懊悔的说道,实在想不到王‘波’这么不禁打,原先估计要‘乱’一两年的巴蜀,看来仅仅需要一、两个月就可以平定下来了,这让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把皇甫华的军队给截住,可是当初确实没人会想到那个王‘波’会犯如此低级的军事错误,居然仗着江洲的险要和皇甫军得经过风雨的领地才能回返巴蜀,既没有派重兵把守江洲,也没有调主力攻打剑阁,以至于如今自陷绝境。 「更加重要的事情?」秋里沉思了一会,吃惊的说道:「你不会是想打高唐的主意吧?」 「是啊!」风雨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西北土地贫瘠,虽然我们实行屯田,同时利用神州战‘乱’而大大的发财,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而放眼四周:巴蜀易守难攻,皇甫家族扎根深厚,梅文俊能征善战,不是容易拿下的,虽然我和军师已经开始实行一个计画,但这需要时间。 「呼兰兵强马壮,不是轻易能够动摇的,而且那里本身也不是经济之地,没有什么大油水可捞,攻打呼兰可谓得不偿失。 「神州如今战‘乱’蜂起,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没有理由深陷其中,自讨苦吃,而且毕竟你我都出身贫寒,应该知道那些百姓***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固然不能反抗朝廷失去了大义之名,但是屠戮百姓也有损风雨军的形象。 「那么最好的所在就是印月了,印月有着广阔的平原、富饶的土地,而且如今正由几个国家割据,不复当年孔雀王朝的强盛,而‘波’斯人、呼兰人都先后在那里培植了亲善实力,更使得印月大陆战‘乱’频频,正好方便我们的用兵。 「从印月的位置看,它犹如一个半岛,不利于外人的入侵,所以一旦把它拿下,就如同一个更加庞大的巴蜀,成为天然的粮仓和后方基地;同时它又地畔大海,正好有利于我们发展海上商贸。 「而要想攻打印月,既然不可能通过呼兰走大陆公路,那么就只有翻越高唐,奇兵出击,以‘精’锐之兵横扫印月平原了。」 风雨的话中透‘露’着对全天下的谋画,这番打算在他的心中早已酝酿已久,这个计画在别人眼里简直是匪夷所思,风险巨大,但是正因为如此,风雨才更加着‘迷’。 在风雨看来争霸中原不过是重复着前人的脚步,实在无聊,只有为人所不能为,方能显英雄之真本领。只是事关重大,在没有策画成熟之前,风雨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 如今为了安慰秋里,同时风雨也有意让一向情同手足的秋里来担任西征军统帅,这才向秋里透‘露’了出来,然而说着说着,不自觉中却沉‘迷’于自己这筹画已久的宏图霸业之中,一时间显得雄心勃勃,豪气万丈。 不料秋里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高唐地势陡峭、生活艰苦,以呼兰人之侵略成‘性’也对这块土地没有半点兴趣,我军前去士兵多半会水土不服。而且那里有喇嘛教控制,不见得会轻易臣服我们,更遑论翻越高唐去攻打更加人地两疏的印月了。此外攻打印月还要涉及到呼兰、‘波’斯这些强国的反应,岂不是比拿下巴蜀困难百倍吗?」 风雨一楞,没想到秋里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反对自己,使他原本想任命秋里为西征军统帅的打算开始动摇,心中有些不悦,想了一想,厌倦的说道:「这些当然是困难,不过并非不可克服。算了,这件事反正还要从长计议,也不急在一时,到时候再说吧。」 「皇甫嵩亲自率兵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收复了蜀州,与此同时皇甫华则化解了成都之围,如今王‘波’所部大势已去,覆灭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皇甫嵩悬赏白银十万要那匪首王‘波’的脑袋,同时还悬赏八万白银缉拿王‘波’手下的龙虎双将。」 在风雨的书房中,魏廖不带一丝感情的将这短短十天时间在巴蜀发生的事情向风雨禀报着,皇甫嵩的平叛只能用「神速」两字来形容,由于事关根本,所以皇甫嵩这一次可以说是拼了老命、拿出老底来打仗,很快就夺回了对巴蜀的控制,而另一方面原本处于相对有利局面的王‘波’,却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了攻打成都上,既没有拿下剑阁,又没有守住江洲,以至于皇甫军源源不断回师援救,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如此没用,这让原本想隔岸观火的风雨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风雨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砰」的一声把风雨和魏廖都吓了一跳,向外望去,却发觉皇甫卿卿正面‘色’苍白的呆立在‘门’口,地面上却是一只打碎了的碗,盛在碗中的汤流满了一地。 「对不起!」皇甫卿卿垂首低声而言。 「没关系!说起来真是恭喜小姐了,皇甫老大人已经顺利平叛,过两天风雨将亲自护送小姐返回故里。」风雨急忙说道。 为了显示自己待部属和黎民如一家的风范,风侯府的大‘门’始终敞开,府内也不设关卡,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虽然魏廖、孔宓等人屡次劝阻,平时风雨不但不以为然,反而还十分得意自己的创举,然而今天却有些后悔,心中不禁责怪李中慧,怎么让她跑到书房来了,就算是皇甫大小姐自己愿意,不过如此端茶送水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可大大的不妥,更何况还有可能会泄漏风雨军的机密。 「风侯,您是用兵的专家,你看家父是否能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 这时,皇甫卿卿突然抬头望着风雨问道,眼中的那份期盼让风雨感到有些好笑,这位大小姐未免对自己的父亲太没有信心了,当下宽慰道:「皇甫老大人乃是朝廷的宿将,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率兵入川成功平叛,真是令风雨佩服!」 风雨说着,突然发觉话语中无意间流‘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意,急忙干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天已晚了,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这等粗活风雨岂敢劳动小姐大驾?」 「风侯还没回答是否能够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皇甫卿卿却仿佛有着一种特别的坚持。 「***恢恢疏而不漏,皇甫老大人在巴蜀根基深厚,乡梓父老在如今大局明朗的情况下,一定会全力以赴相助老大人的吧!」风雨有些奇怪,只好耐心的把话说明,皇甫世家在巴蜀的统治可不是一天两天,如今既然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巴蜀当地的各方势力一定会痛打落水狗,向皇甫家族邀功的,想必这些匪患也是在劫难逃了,真不知这个千金大小姐在担心着什么? 于是好奇的望了一下皇甫卿卿古井无‘波’的面容,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位大小姐的面目表情还真有点像魏廖,不知道会不会未老先衰——风雨暗地里坏坏的想着。 似乎发现了风雨对自己的注视,皇甫卿卿急忙又把头低了下去,说道:「皇甫卿卿不打扰风侯了!」说着缓缓的退了下去。 「我看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魏廖在皇甫卿卿走后,突然冷冰冰的说道。 风雨白了魏廖一眼,心想你才不对劲呢,正要说话间,却看见孔宓和前几天出使呼兰的耶律楚昭从‘门’外走了进来。 「耶律先生辛苦了,呼兰的态度如何?」 风雨急忙热情地招呼,既然打不成皇甫家族的主意了,风雨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高唐,目前他最为关心的莫过于呼兰对于自己涉足高唐的态度,事关风雨军长远发展的大局,如果呼兰人态度强硬的话,自己这方面就麻烦了。 「呼兰对敦煌用兵三月,却久攻不下,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工夫去管其他的事情,不但否认了与灭‘门’惨案有关联,对于我们出兵高唐的暗示也无动于衷,属下认为虽然喇嘛教为呼兰国教,但一直以来都是和呼兰皇室关系密切,如今张仲坚掌权,呼兰的那些贵族中有许多都心中不服,自然也牵扯到喇嘛教,而高唐是喇嘛教的渊源所在,所以张仲坚对于我们出兵高唐应该是求之不得。」 耶律楚昭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风雨对于呼兰竟然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攻下敦煌有些意外,难道是呼兰大可汗死后,呼兰人因为内争而削弱了战斗力? 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呼兰军对西北前线所产生压力的担忧减轻了不少,心情愉畅的笑着问孔宓道:「军师你以为如何?」 孔宓考虑了一下,慎重的说道:「对于张仲坚来说,风雨军出兵高唐,实在是利多弊少。一方面可以藉我们的手打击反对他的喇嘛教,另一方面如果风雨军深陷其中的话,又可以让呼兰有机可乘夺回凉州。」 「军师是在劝我不要进兵高唐吧?」风雨想了一下孔宓的话中用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扬威镖局的血案无意中成为了他出兵高唐的借口,而呼兰暧昧的态度也为他提供了方便,终于可以将西征印月的计画开始逐步实施起来了,却没想到先是遭到了秋里的反对,如今连孔宓也不赞同。 「在下的话虽然让风侯不乐意,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实情,风侯难道否认有这样的事实吗?」孔宓却寸步不让的说道。 「当初军师为风雨定夺天下大计的时候,不也曾指出可以拿下印月,解决西北土地贫瘠的弱项,藉此来争夺天下吗?如今本侯拿下高唐,也正是为夺取印月作准备。」 风雨皱眉反驳道。 「不错,可那是指解决了皇甫家族之后,届时我军只需要凭借险要关卡挡住呼兰人就可以了,而且拿下了巴蜀之后,我军进出印月就有了安全的补给线。而如今出兵高唐,再借道西征印月的话,我们将面临呼兰和皇甫家族因凉州空虚而可能出现的南北夹击,同时高唐地形陡峭,不利运输,也使得我军的前后方联系十分艰难,如果喇嘛教闹事的话,更会让西征军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孔宓针锋相对的说道。 「谋取巴蜀是一件长时间的事情,而如今天下大‘乱’,环顾风雨军的四周,朝廷忙于***匪患,呼兰也正致力于国内的权力整肃和西线战事,皇甫世家受到匪患东面的威胁,并且巴蜀自身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时间无力北顾,不乘着如此大好时机扩张我们的实力,更待何时? 「而且出兵印月和夺取巴蜀应该是同步进行的事情,两者相辅相成,事实上我想把皇甫嵩拉过来一起西征印月。如今朝廷在鄂州已经有了戒备,北面风雨军也是严阵以待,而皇甫嵩又绝对不是那种不思进取的人,所以只要给足条件,不怕这只老狐狸不上当。这样一来,既免除了我们南面的隐患,还有利于日后进军巴蜀。」风雨也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好,就算抛开日后西征印月暂时不提,我军大举进攻高唐,万一呼兰军乘机攻来,则如何是好?」孔宓转移话题道。 「我只准备派出五万兵马来控制高唐,应该不会让凉州兵力空虚吧?」 风雨‘胸’有成竹的说道。 「五万兵马?」不但孔宓和耶律楚昭,连一向遇事不惊的魏廖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看见部下大惊失‘色’,风雨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他明白身为上位者就必须时常在部下面前保持一种出人意料的效果,只有这样才有利于让部下战战兢兢,不敢懈怠。 于是,风雨微微一笑道:「征战以征心为上、掠地次之,否则别说是印月土地广袤、人口众多,即便是一个高唐就有数十万人口,就算是将整个风雨军填进去也不够啊! 「好了,这件事情山人自有妙计。这一次正好乘着皇甫世家刚刚经历大‘乱’,无暇北顾的时机,我们打着捉拿扬威镖局灭‘门’惨案之真凶的旗号,不但要一举拿下高唐作为西征的跳板,而且还要再次大败呼兰,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再也不敢轻易进犯凉州!」风雨自信满满的说道。 「风侯英明!」明白风雨出征高唐的决心已定,三人只好拱手为礼道。 只是孔宓和耶律楚昭暗中对望了一眼,觉得有些冒险。 「启禀风侯,捉住了一个刺客。」赵亮虎步生威的进入风雨的行军大辕禀报道。 「把他带上来!」 风雨有些生气,这次他表面上是护送皇甫卿卿到夏城,其实是准备和皇甫嵩秘密会晤,争取他对自己出兵高唐的支持,同时也打算会晤后直接从夏城出其不意的进入青海湾,把这个产马盛地拿下,造成军事进攻上的突然‘性’,却没有想到才出发了一天,就在宿营的时候遇上了刺客,真是非常晦气。 说话间,赵亮挥手示意,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将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抬了进来。 风雨望了一眼,不由微微皱眉,只见那个刺客只有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的书卷气,实在无法和‘阴’冷嗜血的杀手相提并论。 「你为什么刺杀本侯?」风雨坐在大帐上,冷冷的发问,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感,准备如果他有一个好理由的话,就释放了他。 「风侯,在下并无行刺之意,只是省亲途中误入军营,被军士们误以为是刺客罢了,如果在下是刺客的话,必定会有详细的图谋,深入千军万马之中,直指主帅营帐,又怎么会在军营中游走,以至于被发现呢?」那年轻人显得十分镇定,一问一答之间也是非常彬彬有礼。 「哼,还敢狡辩!风侯,此人武艺高强,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后来还是钟进护卫和方白尘护卫出手方才拿下的。」赵亮急忙上前一步说道。 风雨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一旁的「断刀」钟进和「无戟」方白尘,这两人都是他重金聘请的高手,即使是一般的名‘门’子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个年轻人居然需要方白尘和钟进同时出手方才拿下,这不能不让风雨感到吃惊。 「大人明鉴,小人的武功乃是家传,可是并不能说会武功就是杀手啊!」 那个年轻人急忙分辩道。 「他是高手,不是杀手。」这个时候,钟进突然开口了,他的话和他一贯为人一样,很简单。 「这位兄弟的武功不弱,虽然在下不能保证他是不是业余的杀手,但如果要做职业杀手却还不够资格。」方白尘微笑着帮钟进补充起来。 「刀枪剑戟」四卫士是风雨帐下的***高手,经过在风雨特意安排下的这段日子相处,已经能够互相弥补,配合默契了。 「断刀」钟进沉默寡言,平日里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但是一刀在手,自有一股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势,令人胆寒;「无戟」方白尘则如同浊世的翩翩公子,为人处事自有一番风度,一袭白袍、温文尔雅,令无数少‘女’心醉,然而如果谁被他的外表欺骗的话,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时,风雨轻轻的点了点头,方白尘和钟进以前都是万里挑一的杀手,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一个职业杀手的话,应该瞒不过两人的眼光,再加上风雨对这个年轻人也有些好感,当下用和缓的语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进入军营?」 「在下孙礼,家住黎县,家父是武当弟子,从小就随父习武,后来又被家父送至峨嵋山学艺,前几天方才学成下山,由于归家心切,深夜赶路,这才误入了大人的军营,绝无行刺之意,还望大人明鉴!」那年轻人急忙说道。 「嗯,你的武功不错,男儿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不如就到我军中来吧!」风雨微笑着道。 虽然这番话有着很大的破绽,不过风雨也并不是很在乎这家伙是敌是友,当初五原会盟时所说的「任天下之智力,依情理而使用之」,绝不仅仅是对张仲坚的反击,更是风雨一直希望建立的政治,如今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心里起了收揽人才的意念。 「多谢大人抬举,只是在下离家日久,从军之事,还得等到回家禀明双亲之后方能成行,请大人海量。」 「这是当然,忠孝节义是军人的本‘色’,本侯就等你一个月,来人,给这位壮士松绑。」风雨大笑着说道。 正说话间,突然有中军禀告道:「皇甫建柯达人求见!」 「快快有请!」风雨立刻站起身来,朝‘门’口走了几步,迎上急步进来的皇甫建柯,笑着道:「皇甫将军连日来回奔‘波’,真是辛苦了!」 「不敢,不敢!老大人得知了末将转达的风侯亲自护送小姐前来的消息之后,非常高兴,特意命末将连夜赶来,代表老大人迎接风侯!」 皇甫建柯急忙还礼说道,这段时日他成了风雨军和皇甫世家之间联系的传声筒,倒也确实有些辛苦。 「劳累皇甫将军星月奔‘波’,真是让风雨过意不去,快快请坐!」风雨执着皇甫建柯的手,显得十分亲热。 「多谢风侯!」皇甫建柯有些受宠若惊,正准备入座之际,突然瞥见一旁的年轻人,不由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孙守礼!」 1那年轻人显然早有准备,听闻皇甫建柯的叫唤,立刻夺下身边士兵的佩刀,劲力迅猛的扔向皇甫建柯,自己则飞身出帐。 这个时候风雨刚刚为那个年轻人松绑,又正好起身迎接皇甫建柯;所以大家都猝不及防,眼看着那个年轻人就要逃出帐外,而那把佩刀则夹着「嗖嗖」的凌厉声响,直‘逼’皇甫建柯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边的方白尘身形一晃,挡在了皇甫建柯的面前,迅速出戟击落了那把佩刀;而这个时候,钟进也恰到好处的挡在了‘门’口,和年轻人‘交’换了一掌,一声巨响后,将其再次‘逼’退到帐内。 紧接着,钟进和方白尘一前一后同时出手,三、五个照面之后,就把这个孙守礼拿了下来。 倒不是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年轻人,只是身为杀手的职业习惯,使他们始终处于高度警惕之中,这一次的行动更是显示了两人最近练成的默契配合。 「风侯,此人叫孙守礼,这厮原本是老大人手下的贴身护卫,亏得老大人如此厚待他,没想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背叛老大人,勾结王‘波’***,成为匪首王‘波’帐下的龙虎双将之一的‘玉’龙将军。」皇甫建柯显然和这个孙守礼有仇,说话间有点咬牙切齿的。 「哼,皇甫嵩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无恶不作,他用卑鄙的手段‘逼’死我爹爹,夺走了我家的一切,‘奸’污了我母亲和姐姐,皇甫狗儿,你说我要不要反?」 孙守礼被擒之后,倒是显得临危不惧,还破口大骂,兜出皇甫嵩不光彩的一面,让那皇甫建柯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显得非常尴尬。 「给我把他的嘴堵上!」风雨冷冷的喝道,皇甫嵩是好人还是坏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倒是乐得看好戏,不过考虑到目前要和皇甫家族‘交’好,以便自己出兵高唐的大计,所以还是下令堵上了这家伙的嘴巴,向皇甫家族做一个顺水人情。 果然,皇甫建柯感‘激’地望了风雨一眼,说道:「老大人曾经有令,抓住这个畜生之后就地***,还请风侯成全!」 「不要!」还没等风雨开口,皇甫卿卿突然从大帐的‘门’外冲了进来,只见她脸‘色’苍白,水汪汪的双眼楚楚可怜的望着风雨,跪下乞求道:「请风侯开恩,放过他吧!」 一时间整个大帐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傻子都可以看出求情者和被求情者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皇甫建柯身为皇甫世家的代表,当然对于皇甫世家的千金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皇甫世家的敌人求情而非常难堪;另一方面对风雨而言,虽然并不很愿意和皇甫世家联姻,对这个皇甫卿卿也别无感觉,但毕竟名义上皇甫卿卿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另一个年轻男子求情,而且两者之间明显态度暧昧,风雨再怎样超然豁达,也还是由于感到了一种对他自尊和权威的挑衅而十分的恼怒。 要知道,皇甫卿卿的事情如果是在平民百姓之家,都因为涉及通‘奸’大罪而事态严重;现在发生在皇甫嵩、风雨这样统帅一方的大豪身上,由于关系到他们的威信和权威,影响到他们对部下的统帅和对天下的号召力,于是就变得更加充满了危险和火‘药’味。有时候仅仅是为了这样的一口意气,甚至可以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先押下去再说,皇甫小姐,如今天‘色’已晚,请先回去歇息吧!」很快清醒过来的风雨,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说道。 ‘精’明的他马上意识到这件事情对于他十分有利,不管世家大族如何腐烂无耻,但是表面上他们却比谁都遵守礼教,爱惜面子,所以这件事情既可以成为他风雨进攻皇甫世家的理由,也可以成为向皇甫嵩施压的一个有利筹码。 想到了这一点他不待皇甫建柯反应过来,一说完之后,便装作十分震怒的样子,立刻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去,根本不给张口‘欲’言的皇甫建柯半点解释的机会。 皇甫建柯虽然有意辩解,但是一来不知从何说起,二来心中也确实理亏,见到风雨看上去竟是从来没有的怒火万丈,心惊胆战之下也就乖乖的三缄其口,退了下去。 「老大,不如就藉这个机会攻打皇甫世家吧!」洛信摩拳擦掌的说道,风雨在把皇甫建柯、皇甫卿卿赶出去之后,对于到底向皇甫世家宣战还是继续进行西征计画,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所以立刻召集身边的将领和幕僚,商讨该如何应付,而洛信无疑是最坚决的主战派。 「末将愿做先锋,三日内拿不下夏城的话,甘受军法惩处。」秋里也坚定的请战道,他将自己前几天在夏城未动一兵一卒就被梅文俊吓退的事情视为一生的奇耻大辱,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雪耻。 风雨被这两个人说得有些心动。 这几天为了‘迷’‘惑’高唐和呼兰,所以自己原先调往夏州方面的赤狮、秋风、黑狼三军始终都滞留在附近,如今合理的出师名义,强大的军队云集,再加上巴蜀刚刚经历了内‘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似乎都是一次不错的机会,既可以一举解决南方的威胁,还可以狠狠地出一口气。 「不知风侯是想拿下夏州还是要夺取巴蜀?」正在这个时候,孔宓的话却让风雨稍稍平静了下来。 风雨沉思了一下,皱眉问道:「军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为了拿下夏州的话,我军十五万大军云集城下,兵‘精’将勇,皇甫世家正忙着***内‘乱’,兵力相对空虚,所以应有九成的把握获胜。 「如果是为了夺取巴蜀的话,我军则至少要面临三个困难: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当代圣龙第一名将梅文俊和皇甫世家在巴蜀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而且以风侯的个人‘私’怨而妄动刀兵,令天下黎民饱受战‘乱’之苦,恐怕也不是成就大事者的所为,难以得到天下的响应吧?」 这一番话,使得一心主战的秋里和洛信在大为恼怒的瞪视着孔宓的同时,也不由佩服他的直言无忌,竟然一点都不给风雨面子。 风雨也被孔宓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不过也因此冷静了下来,感觉到了自己的不成熟:姑且不论进攻巴蜀的难度,仅仅从为了一个人的恩怨而出兵的角度看,虽然可以得到军中将士的认同,但是巴蜀的老百姓可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支持自己来破坏他们的家园,传出去的话也势必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利于日后对整个天下的经略,从长远来看实在是失去人心之举,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冷汗淋漓的风雨不由立刻长身一躬,向孔宓谢过提醒之恩,孔宓也当仁不让的受了风雨一礼,正‘色’说道:「风侯能够如此时刻反省,实在是我风雨军之福。 如今只要我军保持冷静,那么家教不严、有辱‘门’风的罪名势必会让皇甫嵩坐卧不安,天下人也会心折风侯的大度,在夏州会晤时,我军更将占有主动,所以当前以静制动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多谢先生提醒,好,我们明天就到夏州去向皇甫嵩讨一个公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心结尽除的风雨大声笑道,这个难题还是让皇甫嵩自己去承受比较好。 风雨这一个晚上睡得很舒服,一觉醒来却发现赵亮站在‘门’口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小子干什么?一大清早的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风侯,那位皇甫小……皇甫卿卿昨天一夜跪在大帐之外,不肯起身,要求风侯接见,您看……」赵亮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见!」风雨先是不假思索的说道,但转念一想,好歹相处一段时间,今日之后恐怕就永无再见之期,同时心中也有些好奇,事到如今这位大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所以想了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对赵亮说道:「让她进来,告诉她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是!」赵亮领命将皇甫卿卿带了进来。 「多谢风侯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进来后的皇甫卿卿显得十分平静,不过看她云鬓纷‘乱’,眼圈发黑,面‘色’苍白,显然是遭遇了很大的打击,身心俱悴。 风雨不由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同这个‘女’孩有过什么密切的‘交’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为她惋惜,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虽然不见得能够郎情妾意、恩爱白头,但绝对可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而如今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盗匪,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还让家族‘蒙’羞,这一次回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皇甫嵩素来以捍卫道学而闻名,出了这样的事情,可由不得他不大义灭亲了。 想到这里,风雨不由柔声说道:「皇甫小姐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为那个盗匪求情,就大可不必了,风雨倒是无所谓,不过既然皇甫建柯将军也在场,令尊是不可能不闻不问的。至于其他事情,只要风雨能够办到的,就一定会效劳。」 「风侯,您统帅百万甲师,称雄西北,像家父这样对天下各路藩镇从来不屑一顾的人,对于风侯也赞叹有加,如果风侯愿意的话,家父他也……」 皇甫卿卿似乎误解了风雨的话,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皇甫小姐!」风雨皱眉打断了皇甫卿卿的话语,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话令人误解,同时对皇甫卿卿竟然如此愚蠢有些不耐烦,冷冷的说道:「我看您是误会了,虽然风雨立足于西北,不畏强权,但是那是靠着无数将士和百姓对风雨的支持,而不是朝廷的恩典,所以风雨绝对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凉州的将士和百姓拖入无谓的战‘乱’之中,如果小姐是抱着如此想法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对不起,是皇甫卿卿愚昧!」被熄灭了希望的火焰之后,皇甫卿卿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令人十分的不忍,风雨也实在不愿看见这个薄命红颜的惨样,心中一软,缓缓的背转过身子。 「其实我和守礼原先是指腹为婚的。」皇甫卿卿的话让原本想下逐客令的风雨大吃一惊。 只听皇甫卿卿继续幽幽的说道:「守礼的父亲原本乃是镇守南蛮的太守,家父和孙老大人当年是名镇西南的两员名将,互相策应,共同守护着朝廷的西南边陲。那个时候,两家相‘交’莫逆,情同一家,家母和守礼的母亲由于是差不多时候怀孕的,所以就定下了这一‘门’娃娃亲。 「在守礼的母亲病逝之后,守礼的父亲考虑到南蛮条件恶劣,就将他送到皇甫府中,家父对他待若亲子,我也就有机会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皇甫卿卿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沉湎于往事,无限向往的神情,如痴如醉的说道:「那个时候真的是青衫少年忘忧时,人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再加上年岁幼小,所以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任何的顾忌,一起玩耍嬉戏,一起学文习武。我真的好傻,那时候总是埋怨时光过得太慢,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好嫁给守礼哥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谁知道长大之后,原来会有这么多的烦恼,掺和进这么多名利和权势的斗争,面对这么多人世间的丑恶,经历了这么多的无奈,半点都不由自己。」 听到这里,风雨不由想起了自己和晓兰。 的确,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告别了童真无邪的岁月之后,每个人都不得不为了自己或者为了自己的家族,无可救‘药’的陷入世俗的斗争中,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在拼命争取着什么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 这样想着的风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们两家如此亲密,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哼,这就是所谓的侯‘门’深似海吧!」 皇甫卿卿带着几许嘲讽的说道:「后来守礼的父亲不知怎么在一场南蛮的***中被杀,又过了大概一年,守礼突然行刺家父,说是家父杀了他的父亲,他要为父报仇,还说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家父十分震怒,表面上显得宽宏大量,说两家是世‘交’,守礼是少年气盛,中了‘奸’人的挑拨之计,自己不会予以计较,暗地里却将他关在水牢里,准备秘密处死。 「我得知了消息后,寻死觅活,父亲才以我嫁给你为条件,答应放他一条生路。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早就被他的朋友救出去了,父亲自然乐得藉这个机会做个人情,真的是一箭双雕。 「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悔叫生在帝王家,虽然皇甫世家还算不上帝王,不过统领一方,其实和帝王也没有什么差别,帝王的家事就如同国事,当初将我许配给孙家,是为了得到控制南蛮的孙家的支持,如今将我嫁给你,又何尝不是为了消除北面凉州的威胁?身为皇甫世家的‘女’儿,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家族对外谋取利益的工具。」 风雨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丝苦笑,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并不愿意娶眼前这个‘女’人,但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情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洞’房‘花’烛夜了吧?在权力的争夺中,个人的情感实在是太空虚渺小了! 这真的是一条不归路,无论是皇甫卿卿还是自己,表面上拥有风光无限,暗地里却不得不付出惨重代价,如果说有不同的话,那就是自己是心甘情愿地走上这条道路,没什么好后悔的,而皇甫卿卿却是因为自己的家世,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个是非的漩涡,为自己的出身而不得不贡献自己的义务。 「这次守礼是来看我的,他加入盗匪也是为了报仇和夺回我,绝对没有半点和风侯为敌的意思。皇甫卿卿不敢祈求风侯饶过卿卿,只求风侯放了他,皇甫卿卿世世代代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风侯的恩情!」 皇甫卿卿的那种眼神,让风雨不敢对视,狼狈的干咳了一声,说道:「孙守礼是朝廷的要犯,这件事情风雨不敢独断,只能答应尽力向令尊说情,时间不早了,小姐还是去准备一下,待会就要到夏城了。」 「我知道了!」皇甫卿卿失望的低下了头,那低落的声音让风雨听着实在不舒服,逃难似的让赵亮将皇甫卿卿带出了营帐 秘密交易 圣龙历七五四年四月二十九日的夏城,正如同往日一般沐浴在北方淡淡的阳光之下,与往日不同的是,夏城内外旌旗展簇,刀枪林立,皇甫军和风雨军的兵马整整齐齐的排列两侧,军容严整,大旗猎响,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哈哈,一别半年,风侯果然是出手不凡,整治西北、剿平匪患、逼退呼兰、清理武林,真是少年有为啊! 像当年我与令尊同殿称臣,都是世家名门出身,自问武功、文采、韬略、性情不差于人,如今却真的很羡慕令尊有如此的佳儿,不像我那几个不中用的东西,丢人现眼,难成大器!“ 皇甫嵩一身戎装亲自来迎,见了面就犹如一个长辈看见成就功业的晚生一般,十分高兴和亲热的拍着风雨的肩膀说道。 “老大人这是说哪里话?皇甫世家各位世兄身出名门,家学渊源,又有老大人这样见多识广、深谋远虑的前辈处处指点,个个都是卧龙藏虎之辈,哪像风雨自幼缺少家教,粗鲁无文、不知礼数。如今侥幸窃据一州之位,每逢深夜不胜惶恐,战战兢兢就怕行差踏错半步,所以风雨此次前来,还有一个打算,就是想请老大人多多指点风雨。”说着风雨向皇甫嵩很真诚的行了一个礼。 这一老一少携手步入夏城,仿佛浑然忘却了半年前在圣京的那场谋害,也不存在十天前风雨军的进逼夏州。 不知情的人们看到这真情融融的两人,长者是如此的慈祥和蔼,少年是如此的恭顺有礼,根本不可能会想象到如果有机可乘的话,两人顷刻间就会刀兵相向,杀他个血流成河、昏天黑地。 “说起来家门不幸,出了如此忤逆的女儿,实在让老夫惭愧。不过既然风侯已经下过了聘礼,说起来应该算是风侯的人了,这个贱人就交给风侯处置吧!” 当两人寒暄过后,开始谈起正事的时候,风雨没想到皇甫嵩居然会主动提及这件事情,还四两拨千斤般的推给了自己,不由狠狠地骂了一声老狐狸,但也暗暗佩服这老家伙果然厉害,居然丝毫都不顾惜亲生女儿的安危,片言只语间就将麻烦化解于无形。 不过风雨早有准备,他向一旁的孔宓示意了一下,花容憔悴的皇甫卿卿被请了出来,这才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婚姻嫁娶讲究的是两情相悦,既然在下与皇甫小姐有缘无份,那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但风雨还不至于如此没有肚量,更绝不会因此而坏了你我两家的情谊,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 “风侯说得好!”皇甫嵩点了点头,缓步踱到皇甫卿卿的面前,突然手起掌落连续十几下清脆响亮的耳光,将皇甫卿卿打翻在地,鲜血从口角边流出。 只听皇甫嵩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贱人放入竹笼投河,至于那个盗匪则按照规矩点天灯。风侯,你这下可满意了吗?” “这……”风雨没想到皇甫嵩会有如此举动,楞了好一会,眼见皇甫卿卿已经被绑了起来,放入了竹笼,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喝道:“且慢!”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听了皇甫卿卿的叙述之后,他对这个女孩非常的同情,根本就没想过要置她于死地,而且如果真的按照皇甫嵩这样做的话,不仅成全了这个老家伙大义灭亲的美名,还造成了自己藉这个机会对皇甫世家咄咄逼人,引起皇甫家族军中上下的同仇敌忾,真的是岂有此理! “风侯莫非认为老夫如此处置还不够吗?”皇甫嵩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风雨明显感到身边那些皇甫家族的将领个个怒形于色,战意昂然,仿佛是风雨要逼死皇甫家族的公主,而他们也因此一同受到了侮辱似的。 对于眼前的形势,风雨在心中暗暗苦笑,狠狠的问候了皇甫嵩所有的祖上,表面上却非常诚恳地对皇甫嵩说道:“老大人真的是误会了,其实我和皇甫小姐早就义结金兰,怎么会要置自己的妹妹于死地呢?” 风雨急中生智的信口胡扯道,反正如今也没人会拆穿自己,紧接着却话锋一转,语气严厉的质问道:“只是有一件事情在下十分不明白,皇甫小姐其实并没有奸情,在下捉住的那位刺客叫孙守礼,算起来应该是老大人亲自定下的亲事,却不知道为何还将皇甫小姐再许配给风雨,莫非是存心凌辱风雨不成?” 说话间,风雨紧紧的逼视着皇甫嵩,这一招他原本并不准备用,不过如今为了摆脱被动的局面,看来只好使这一手杀招了。 “守礼,你说抓住的那个刺客是守礼?守礼他还活着?他现在在哪里?皇甫建柯,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皇甫嵩大吃一惊的说道。 风雨虽然知道他显然是在装胡涂,但是表演的唯妙唯肖,如果笨一点的话,还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风雨也是一楞。 在听了皇甫卿卿的故事之后,风雨调查了孙守礼,发觉孙家世代镇守南蛮,虽然如今家道中落,毕竟还是有一定影响的,感到奇货可居的风雨并不准备将他交给皇甫嵩,所以也就没有把他带过来。 这恐怕也是皇甫卿卿之所以跟风雨讲那么多话的企图,毕竟如果交到皇甫嵩手中,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只是风雨没有想到皇甫嵩居然会装傻充楞,刚才人还没看见就煞有其事的喊着要杀了奸夫淫妇,如果自己不阻止的话,皇甫卿卿既然被投了河,当然也就没有理由让那奸夫活下来。 而像现在自己把话挑明了,皇甫卿卿和皇甫家族的名誉当然也就有了挽回的余地,而皇甫嵩则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以此推卸责任,让人拿他也没有办法,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当下风雨只好干干的说道:“那位孙先生似乎对老大人有些误会,所以在下没有把他带来。” “风侯有所不知,守礼的父亲与老夫乃是异性兄弟,当年一起为国戍边,情同手足,然而孙老弟不幸为奸人所害之后,守礼不知从哪里听信了谣言,以为是老夫存心谋夺南蛮,真是让老夫百口莫辩啊! “在这之后,守礼就一去杳无踪影,江湖上传言他已经遇害,老夫信以为真,眼看着时光一点一点的流逝,小女的大好青春就此浪费,心中真的是焦虑不安。 后来在圣京见到了风侯之后,深信老夫的眼光不差,如此人中之龙当然是任何为人父母者心中的骄婿,所以想将小女许配给风侯,以求有一个依靠,当然老夫自知小女福薄,不敢有所奢求,也不计较名位,愿意和那位李家小姐平等共处,全都是一颗父母为了儿女的心啊!风侯豁达,想必不会责怪一个舐犊情深的父亲吧?” 皇甫嵩说的声泪俱下,而且合情合理,倒是让风雨有点云里雾里,不知是真是假,总觉得有点被套住的感觉,当下只好很窝囊的反过来安慰皇甫嵩。 接着,皇甫嵩步步紧逼的说道:“不知我那守礼贤侄如今在何处?风侯可否让老夫见上他一见?” “孙守礼显然目前仍十分的误会老大人,如果让他过来的话,必定会骂许多难堪的话,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恐怕不利于老大人的声誉吧?”风雨装作推心置腹的低声对皇甫嵩说道。 “无妨,无妨,孙老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故人之子误入歧途,别说是被他骂两声,即使斧钺加身,老夫也在所不惜,一定要让他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否则如何对得起我那死去的老友?” 皇甫嵩说得大义凛然,对孙守礼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如果不是风雨已经领教过他的奸诈狡猾,又听过了皇甫卿卿对昔日往事的种种陈述,还真的会被他感动也说不定。 如今的风雨却不得不深深的佩服他的功底,四大家族能够把持地方,影响朝政,果然有他们的不同凡响之处。 如此老奸巨猾,却又装得如此道貌岸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迄及的,至少风雨感到在这场讥讽中自己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远远不如这只老狐狸。 不过皇甫嵩越是这样急不可待的要拿孙守礼的命,哪怕是被当众大骂也在所不惜,风雨就越是感到这个年轻人奇货可居,不想如此轻易的放手,故而装作为难的说道:“这个孙守礼如今已经被本侯送回凉州了,早知道老大人居然对他如此的宽宏大量,风雨真的应该……” “没关系,这么多时间老夫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这几天。”皇甫嵩强作欢颜的说道,突然执着风雨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慢悠悠的说道:“据老夫所知,风侯准备为扬威镖局灭门惨案向高唐大兴问罪之师,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不错!”风雨压住了心中的狂跳,这件事情极其隐秘,只有风雨军的高级将领和心腹幕僚才知道,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提出来,皇甫嵩就仿佛掌握全局似的率先提出,不能不让风雨感到震撼。 “那些喇嘛教居然屠戮我天朝子民,实在是欺我神州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决定和风侯一起上书朝廷,一定要向高唐讨还一个公道不可!” 皇甫嵩接下来的这段话更是让风雨大大的震惊,这本是风雨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没想到皇甫嵩居然会自己答应下来,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敢接受,只好干干的说道:“老大人如此急公好义,风雨多谢了!” “哪里哪里,不过老夫想提醒风侯一句话,这高唐地形陡峭,生活艰苦,历来都不是用兵之地,所以应该是收拢人心为上,兵伐次之。高唐的大禅师宗喀如今正在巴蜀的北部传教,老夫已经将他扣下,待会送至风侯处,如果风侯能够说服这位禅师的话,则平定高唐指日可待了!” “多谢老大人鼎力相助!” 这个礼物可远远甚于皇甫嵩答应和自己一起联名向朝廷请战。 联名上书不过是名义上的支持罢了,但是这个宗喀却意义重大,他是继宗巴禅师之后,高唐亲圣龙派的领袖,在高唐影响深远,风雨早就想和他见上一见了,可总是缘悭一面,没想到会被皇甫嵩给送到自己的面前。 不过欣喜之余,他也不无迷惑的望着皇甫嵩,世上无免费的午餐,皇甫嵩如此前倨后恭,必定有所图谋,这让风雨不得不心怀戒惧。 “风侯休要多疑,老夫如此作无非是想要加深两家的友谊,同时也为圣龙帝国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而已。”皇甫嵩显然料到了风雨的想法,故而用淡淡的话语化解了风雨心中的疑虑。 “多谢老大人!风雨一定在近日把那孙守礼送来!” 风雨当然心领神会,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人情自己是不得不还的。 只是他有些不忍望见皇甫卿卿充满渴望的眼神,虽然自己很同情这对情侣,虽然孙守礼本身很有价值,不过比起能够征服高唐、出兵印月以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来说,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父亲大人,您为什么如此支持这个风雨?这小子想要征服印月,莫不是识破了我们对他下的毒?” 当风雨心满意足的离开夏州之后,皇甫华忍不住质问自己的父亲,他对于这个远远超越自己的风雨,总是有着说不出的不顺眼。 “胡涂!不管识破还是不识破,风雨都会进军印月,既然他如此坚定,我为什么不做些顺水人情,让他越陷越深?别说是印月,就算是高唐,你以为风雨会很顺利吗?”皇甫嵩冷冷的说道。 一旁的梅文俊见皇甫华依然没有想通,便解释道:“义父的意思是想让他陷在印月,如果打了败仗,便会动摇他的声名;如果打胜了,印月这么大,也必定会牵制住风雨军的大批兵力,那么到时候我军一方面不必担心北面的威胁,另一方面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可以乘机拿下凉州!” “哼!” 看见皇甫华依然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令恨铁不成钢的皇甫嵩不由暗中摇了摇头,对这个宝贝儿子如此资质十分失望。 当日在夏城门口拿风雨和自己子女比较的话,倒也有三分是出自真心。 宗教改革 在风雨军的大帐中,风雨注视着眼前的宗喀。 宗喀大约有五十余岁,下身穿着裹裙,外面是白色的刺绣外袍,腰间系着檀笔筒、木碗和漱口水瓶;脚上是足蹬长筒厚底靴,肤色赤铜,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严于修身的虔诚教徒。 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喇嘛,只有二十多岁,一脸精明,竟穿着红色外袍,这不能不让风雨对这个名叫桑菊的家伙另眼相看。 要知道喇嘛教的僧侣按照武功分为青、黄、红、白四等,白衣喇嘛的武功绝不在中原八品高手之下,甚至几十年前曾有一个白衣喇嘛和一个中原的九品高手打的不相上下;如今总共也只有七个白衣喇嘛,是各派分支的领袖。 而红衣喇嘛相当于中原的七品高手,平时作为白衣喇嘛的护卫和助手,所以这个叫桑菊的家伙二十多岁就成为红衣喇嘛,的确不简单。 (注:喇嘛教有红教、花教、白教之分,不过纯属不同教义,与武功无关,这里只是一个随口假设而已,与现实不符。)“风侯召见我等,可有何见教?” 宗喀缓缓地问道,他被皇甫嵩强行扣押了下来,如今又被请到当今西北最有权势的风雨帐中,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两位实力派人物。 要知道如今天下大乱,拥有兵权就意味着拥有一切,如果一个不小心,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只要一挥手,就算是成千上万人,不也照样被投入了大河之中吗? 风雨恭敬的施了一礼,沉痛的说道:“一向主张拥戴朝廷的一代禅宗——宗巴大师的仙去,令风雨也同感悲痛,可是竟然有人在大师死后依然不肯善罢甘休,为了窃取大师的舍利,不惜做下灭人满门的惨案,由此可见,高唐的喇嘛教已经距离我佛慈悲的境界越来越远了,不知宗喀禅师以为然否?” 风雨越说越激动,他由原先的沉痛逐渐转为犀利,双目炯炯有神,浑身透出了一股浓厚的杀气。 “万物皆皮囊,宗巴大师恐怕早就已经转世了,世俗间的一切恩怨情仇如同过眼云烟,不提也罢。只是如今各寺喇嘛勾结权贵、横行不法、戒律松弛、无所不为,实在是令人担忧,故而老衲主张当今喇嘛教应该提倡性相合流、显密相资、三士一贯,以求重新弘扬我佛。” “宗喀大师的意思是应该显宗和密宗同时修行,而不是只强调一个方面;同时不应过分强调密宗的一些教义和仪式,无论下士、中士还是上士,都应该一视同仁,一切教诲都应该以菩提心为主。”一旁的桑菊见风雨听了有些莫名其妙,连忙解释道。 风雨干干一笑,刚开始他还以为宗喀会大谈什么人生不过是臭皮囊之类的废话,对灭门惨案不感兴趣,后来听到他说要改革喇嘛教,倒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对于宗喀的改革意见半点都听不懂,但是倒也佩服这老家伙的眼光。 如今的高唐上层僧侣掌握着地方政权,淫乐无度,僧侣们流于侈惰,甚至专持诅咒,以吞刀吞火儿炫耀而取宠,行为无异于巫师。 其实何止高唐,即使是佛教的源地印月,这个时候不但学系传承日趋繁歧,学风也日渐丕变,门户之见至深,佛教内部的各派系形成对峙之局,走向了巫术、幻术的死胡同,以至于信奉伊斯兰的大食东侵时势如破竹,要不是正逢呼兰西征,牵制了大食,恐怕早就完蛋了,所以才会动了东来的念头。 风雨因为想要西征,所以对这两个地方的资料一向都很重视收集,内心深处也不是没动过进行宗教改革的念头。 只是,自己毕竟不是教中的人,而那些老和尚一般都是极其固执的,所以也就只好压在了心头。 正头疼着在征服高唐后,如何物色合适的人选,说服他与自己的合作,整肃高唐的宗教界,控制整个喇嘛教,却没想到一个大活宝自动的送上了门来。 如今宗喀能够提出改革宗教的主张,足见此人还是有一定的眼光和魄力的,这倒是让风雨有些刮目相看,而且也正中下怀。 当下朗声说道:“大师说得不错,如今印月那些僧侣名为佛门,实际上早就妖魔化了,否则以我佛之无边法力,怎么会坐视那西面的异教徒侵犯我佛的圣地? 可见这些人虽然披着佛袍、持着念珠、念着佛经,实际上却是彻彻底底的背叛了我佛,所以我佛才会放弃了他们。 “如今他们却想把手伸到高唐,眼看着就要玷污了这块佛门净土,只有像大师这样德高望重、远见卓识的信徒,才能够肩负起抵御邪魔、保卫佛门的重任啊! “风雨虽然不是佛门中人,但是从小就一心向佛。 想当年,风雨生活贫困,如果不是一位慈祥的禅师大发慈悲,接济了风雨母子,风雨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所以风雨一直以来就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有朝一日,一定要为我佛做一点事情,以报答佛门当年对风雨的恩情! “如今风雨忧心佛门严重的现状,愿意鼎力支持大师的改革,将我佛的真义传送到千家万户,重新光大我佛!” “我佛圣明!” 老喇嘛激动地念起了经,那一番风雨信口胡扯、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却让虔诚的老喇嘛深信不疑,念念叨叨着:“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当年那位禅师的善举,才会有今日风侯的仁义,可见冥冥之中,我佛自有安排!” 宗喀一直以来提出的宗教改革,将高唐的僧俗贵贫一视同仁,虽然得到了大批高唐百姓的拥护,但是却始终遭到喇嘛教各派系的联合打压,自然深知如果没有权贵人物的鼎力支持,自己的改革梦终究是镜花水月。 没想到今天却亲耳听到西北手握重兵、连呼兰帝国都畏惧三分的定凉侯风雨说要全力支持自己,推广自己的教义,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就大有成为现实的可能,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难以自己呢? 而且自己原先想进行宗教改革,只是因为觉得喇嘛教在高唐有衰弱的趋势,看不惯许多僧侣的行为而已。 但经过风雨的这番话之后,让他突然发觉原来在佛门正发生着如此可怕的事情,自己提出改革恰恰是保卫佛门的正义之举、是佛的旨意,所有阻止反对自己的人,都是反对我佛的妖魔,必须予以彻底的清除! 一时间,老喇嘛热血沸腾,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而风雨更是我佛派到人间帮助自己的使者。 激动之下,就算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了。 “风侯恐怕不仅仅是要重整高唐吧?” 冷静的声音来自桑菊,这个精明的务实派自然没有被风雨的话弄胡涂,他更着重于实际的利益。 “不错,罪恶的源头是印月!这个往日佛门的圣地,已经被妖魔所玷污。由于他们的贪婪和愚昧,使得佛祖渐渐远离,罪恶滋生心头,如今更是想把妖魔带到了圣洁的高唐。所以高唐的喇嘛教在改造自身、抵御妖魔的同时,还有责任清洗印月,不但是为了避免高唐再次受到污染的危险,更重要的是要把我佛的光明再次照亮当年佛的故乡!” 风雨的话十分具有煽动性,连风雨自己也很得意。 “风侯说得好!佛的光明必须由最虔诚的信徒来传播,那些披着佛门的圣衣、内心已经被妖魔所污染的叛徒,必须予以清洗,让佛的光明驱赶他们心头的污秽,让佛的慈悲再次感化他们的无知!” 宗喀显然已经被风雨的话彻底煽动了起来,眼中流露出的是对宗教的狂热。 “那么高唐或者是印月,应该由谁来管理?”桑菊依旧不为所动,提出了十分现实的问题。 风雨的目光久久的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僧侣,虽然十分柔和,但还是让桑菊感到了一阵战栗,但他很快就重新抬起头,坚定的对视着风雨。 他明白事到如今这是一场赌博,要嘛风雨因为感到自己的危险而产生杀机,要嘛因为欣赏自己的能力而予以重用,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畏惧所能够解决的。 “佛的子民当然应该让佛来管理!”过了好一会,风雨这才淡淡的说道。 “风侯乃是我佛派到人间的怖畏金刚,喇嘛教当然会全力支持风侯的事业!” 桑菊的话也有些突兀,但是两人的对望,却达成了彼此的妥协——风雨将掌握世俗的政权,而支持风雨的喇嘛教则掌握精神领域。 “喇嘛教渗透至凉州,掠我财产、屠我子民,玷污佛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了捍卫凉州安宁,讨还血债,整肃佛门,我决定出兵高唐。 “第一步是攻占青海湾。明日一早,我将亲率赤狮军侵征,秋风、黑狼两军明日一同开拔,但是到了青海湾和凉州的交界处,就秘密回师,随时提防呼兰和皇甫嵩乘机侵扰凉州!” 和皇甫嵩达成共识,又说服了宗喀禅师的支持之后,风雨终于决定出兵,而且是立刻出兵。 原先他是准备让秋里担任主帅的,可惜几次秘密交谈下来,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对于西征始终都保持着强烈的反对态度,再加上如今有了宗喀大师的支持,风雨也想乘机在高唐给自己披上一层宗教的神话色彩,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决定自己亲自出征。 “只有统帅一个军前去,恐怕……”老成持重的耶律明雄有些担忧地说道。 “耶律将军过虑了,兵在精而不在多,想当初将军凭借着一族之力,不也兵逼呼兰城,杀得呼兰大国师丢盔弃甲吗?” 风雨所提及的是去年在呼兰的经历,耶律明雄在呼兰大可汗病重、呼兰局势动荡之际,打着为张仲坚在呼兰杀了耶律部族的长老报仇的旗号而出兵,一度兵逼呼兰城,造成了整个呼兰帝国的大震动。虽然最终失败了,但依然是耶律明雄心中最得意的一件事情,所以风雨此时提起,让他乐得笑了起来,紧接着请缨说道:“那还请风侯准许我们黑狼军出战!” “这可不行,耶律老头,你可不能跟我抢仗打啊!” 一旁的洛信不满的叫了起来。 北方人重英雄尚武力,所以直爽率直的洛信和耶律明雄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不过打仗方面,两人可从来都是寸步不让的。 “好了,别争了!这次出兵高唐其实用不着打大仗,真正的恶战很有可能会发生在凉州,所以到底谁抢谁的仗打,可说不定啊!不过,我军上下能够不畏生死、勇于奋战,就算和全天下开战,又何惧之有?” 风雨笑着为两人开解,眼光却有意无意的瞟了秋里一眼。 秋里佯作不察,问道:“风侯是怕呼兰干预,所以才不等批准皇甫嵩和风侯的联名奏章后再出兵?” “不错!”风雨颔首道:“呼兰如今的局势并没有人们所预料的那么严重,张仲坚已经掌控着呼兰的大部分军队和实权,所以他不会任由我们出兵高唐、扩展势力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攻占高唐必须是快刀斩乱麻。 “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张仲坚会在我军攻占高唐之后,打着拯救高唐的旗号,乘我军兵力空虚之际,出兵凉州;真要这样的话,皇甫嵩也一定会坐不住的,这也就是我只统帅一个军前去的原因,如果真到那一步的话,凉州的安危就要依赖各位了!” “是!” 听了风雨这么一说,众人方才感到事态严重,不过也非常感激风雨对大家的信任。 “为了区区一个高唐,而为凉州引来如此的刀兵之祸,值得吗?” 当众人都离开之后,秋里单独留下来质问风雨。 不同于其他将领对风雨的盲从,他始终反对出兵高唐。 眼看如今为了这么一块不毛之地,呼兰、皇甫嵩的大军云集,战争一触即发,从战略上看实在得不偿失,而且简直是在玩火。 “你错了,不是为了区区一个高唐,而是为了替整个风雨军打开局面。时逢乱世,强者为尊,这是千古以来永不破灭的道理,风雨军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扩展、壮大,成为最强,否则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歼灭,所以困守凉州绝对是死路一条。”风雨冷冷的回答道。 “我并没有说要困守凉州,但是发展的道路有很多条啊!” “还有什么路可走?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向北呼兰太强大,向南巴蜀地形险要,向东朝廷有大义的名分,而且坐山观虎斗有利于风雨军的财政收入,只有向西,打下高唐、征服印月,才能够拥有一片崭新的天空!”风雨激动地道。 “恐怕还没等你踏入印月,别人就已经把你连窝捣了。”秋里讽刺地说道。 “怎么,当初大败哥舒行文的秋里大将军害怕了? 别忘了,现在的局势可比五原会盟的时候好多了,至少由于庞勋的日趋强大,朝廷方面已经无力对我们用兵,而整个凉州经过这几个月的整顿,也不可能再有一个马家寨了!“ 风雨对秋里的语调十分反感,不开心地说道。 经过这几个月的休整,风雨军已经稳稳的立足于凉州,拥有坚实的根据地。 实力上的发展也极为迅速,军队得到了全面的整顿。 再加上目前天下大势对风雨军极为有利,没有朝廷的作梗,风雨军就不必承受失去大义之名的风险,这使得风雨决定不再像几个月前那样一味退让了,而是采取适当反击的方式,以攻代守。 事实上,这才是这位背后被称为不败战神的伟大统帅一贯的风格。 “不错,我是害怕,我害怕你重复犯同样的错误,老天不可能永远都对你那么青睐,运气可一不可再,你别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 秋里的语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以前两人情如兄弟,风雨也总是很认真的听取他的意见,然而随着风雨事业越来越发达,两人之间的距离却逐渐的走远,秋里对于风雨的固执己见和独断专行的作风,大为不满。 “你以为我们不出兵,呼兰人,皇甫嵩就会大发慈悲吗?他们就如同红了眼的恶狼,随时都准备在我们最虚弱的时候狠狠地咬上一口,你有把握让我们永远都处于高度警惕之中,让敌人永远都无可乘之机吗? “既然不可能,那么与其让他们挑选最有利的时机来攻打我们,不如我们设置好圈套迎接他们,即使时机对我们不是最有利,至少也同样不是对他们最有利。 “这一仗迟早要打,我想在去印月之前,先狠狠地教训这两头恶狼一顿,让他们知道风雨军可不是好惹的!” 风雨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早有计画?”秋里疑惑的问道。 虽然可以不考虑朝廷方面的兵力,但是呼兰毕竟是一个顶级强国,而且还有南面的老狐狸皇甫嵩在蠢蠢欲动,风雨军之所以能够让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虽然得益于自身的实力,但是不可否认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虚张声势的成分。 如今风雨却主动让这两头恶狼看到了有机会享受香喷喷的肉,那么该如何作,才能既不让自己受到严重伤害,又能够狠狠的教训这两头狼一顿呢? 秋里自问办不到,好奇使他洗耳恭听。 “大哥!”正在这个时候,一身戎装的蒙璇突然出现在风雨的大帐门口。 “你先等一等!”风雨示意蒙璇在门口等一会,自己则俯身在秋里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你真是一只千年老狐狸!”秋里听了之后,不得不发出一声让风雨也搞不清是褒是贬的感叹,继而认真而又诚恳地说道:“虽然我依然不同意西征,但是我保证只要我秋里有一口气在,凉州就不会丢失一寸土地,绝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好啊,如果我西征失败的话,就到你这儿来讨一口饭吃,如果成功的话,就罚你去当印月的总督!” 风雨半开玩笑的说道,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先前因为争吵而引起的不愉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同甘共苦、梦想未来的年代。 “大哥,近卫军已经整装待发了。”在秋里走后,进来的蒙璇禀告道。 “嗯,这一次有没有信心?”风雨沉吟着说道。 “大哥的部署真是厉害,小璇当然有信心。但是小璇不明白,为什么让近卫军秘密的连夜出动,不等大军一起出击,这样不是更稳当吗?”蒙璇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第一,这一仗我要速战速决,所以兵贵神速,在呼兰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加以援助之前,迅速占领高唐,避免我军的兵力无谓的被牵制在那里。 “第二,出兵高唐的成败,绝对不仅仅只是取决于军事上的得失,更重要的是人心的向背和高唐的作战意志。 所以,在军事上我们不但要确保胜利,而且要确保能够完胜、大胜! “我要以奇诡的作战击败他们,以华丽的用兵震撼他们,你以少胜多的出击,将在高唐人的心中产生恐慌。而赤狮军随后的跟进,则进一步瓦解他们作战和抵抗的意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在最短的期间内控制整个高唐,使我们有余力回过头来对付呼兰和皇甫嵩。 “好了,不说这些了,希望后天你能在青海湾迎接我!”风雨豪情万丈地说道。 逍遥其人 坐落在圣龙山山顶的逍遥山庄,正安详的依偎在青山绿水之间。这是一个神秘的山庄,有着非常悠远的故事。在这个古老的山庄里,居住着一个远离红尘,却又与天下兴衰息息相关的家族。百多年来,家族都是一脉单传,根据祖训,每一代的男丁一旦接掌山庄,对外的名字都叫逍遥。 ——逍遥山庄的逍遥。 在圣龙的文化渊源中,有一支很独特的文化,那就是侠文化。 十步杀一人,千里行一诺。 这些来自于生活最底层的剑客武士,不愿意象绝大多数圣龙的平民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又没有高贵的血统和强大的背景,帮助自己飞黄腾达。唯一的方法就是聚拢起来,在这个圈子里,他们有自己的道德,有自己的法律;他们用自己的剑、自己的血、自己的命来等待获得荣华富贵的机会,于是有了江湖,有了武林…… 他们无畏无惧,他们也无法无天。 他们重义气,守诺言。 他们可以为了报答知遇之恩而舍弃一切,他们可以为了证明自身价值而流血五步。 他们依附强权,又蔑视强权。 在和平的时候,他们用非常的手段来实现自己心中的公平与正义;而一旦国家社稷出现危难,慷慨赴义、力挽狂澜的也往往是他们。 “朕与众卿家相识于微末,崛起于草莽,纵横江湖,功成庙堂!” ——这是圣太祖对于往事的自白。 不管是否愿意承认,圣龙帝国就是在这些被豪门世族看不起的屠狗之辈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这股势力有着惊人的生命力,尽管建国之后,在朝中对于这股势力进行了大清洗,但是在民间,始终犹如原上之草,无法割除。 圣龙帝国的开国皇帝来自于他们之中,圣龙帝国的众多文臣武将也来自其中,逍遥山庄的第一代逍遥更成为了这种势力的领袖人物。 从帝国建立伊始,第一代逍遥就建立了赫赫功勋,声望之隆,仅次于开国之君圣龙太祖。不过逍遥很聪明,弃官挂印,功成身退,躲过了历代王朝惯有的打下江山后清洗功臣的浩劫。 第一代逍遥虽然退隐了下来,然而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天池剑宗却始终都是举足轻重的江湖力量。圣龙的历代皇帝虽然十分想清除这股势力,但是这股势力以绝对的“侠文化圈”的精神象征,深深的扎根在圣龙的最底层,这使得皇帝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九五至尊心里很明白,无论皇室对圣龙的豪门贵族再怎样照顾,彼此的姻亲关系再怎样密切,世族再怎样把持朝纲、排斥寒族,也无法抵御整个帝国底层的暴动——前朝就是在这种底层暴动中覆灭的,帝国也是借助这种底层的暴动而崛起的。而最有能力控制这帝国底层的不是官府,却是那个“侠文化圈”,也就是那个逍遥领导的天池剑宗占有绝对力量的江湖和武林。 朝廷即忌讳这股势力,又在某种程度上依赖这股势力。作为双方力量妥协的结果,圣龙皇室默许了这个势力的存在,而逍遥则承诺天池剑宗在皇室面临危难时,将挺身而出。 就这样,圣京成为了帝国绝对的心脏,地上王朝的中心在巍峨的圣龙宫廷之内;地下王朝的中心则是静静的矗立在圣龙山上的逍遥山庄里。地上王朝的传人是圣太祖和他的子孙;地下王朝的君主则自然是历代单传的逍遥, ——江湖中尊称他们为大龙头。 作为大龙头的逍遥,享有绝对的权力,位列地下王国金字塔的顶尖。在大龙头的下面是长老联席会议,协助大龙头处理各项事务、监督大龙头履行自己的职责;再下面是内堂的堂主,负责维持地下王国中枢的日常运作;各地的舵主、香主、坛主犹如封疆大员一般,定期向中枢汇报,接受中枢的审核与奖惩;此外,江湖上还有许多不属于天池剑宗的帮派,则犹如帝国的附属番邦,向大龙头进贡以示忠诚。 这样庞大机制的运行,绝对需要大龙头拥有丰富的经验、绝对的资历和威望,以及事无巨细、亲历亲为的勤快。 然而,这一代的逍遥却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逍遥,同时也无疑是最懒的逍遥。 历代逍遥即位前都已经经历了二十年以上的底层历练,这个逍遥即位时却只有十五岁;历代逍遥都很勤奋,这个逍遥却是懒人中的懒人。 不过这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他对于这个地下王国的绝对统治。 当前任逍遥暴病而亡之后,年仅十五岁的逍遥在帮派内的大老们怀疑的目光中,接过了家族的权力。一时间,天池剑宗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逍遥太年轻了,而且本人又总是一幅懒洋洋、发着呆、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让人无法把他和地下王国的君主相提并论。 族中的元老开始有了异心,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各地的坛主、舵主、香主们开始拥权自重;天池剑宗外的各大小门派更是蠢蠢欲动,妄图乘机坐大,重新划分地下王国的势力范围。 最最严重的是,圣龙的皇帝、豪门贵族们把这件事视为铲除天池剑宗的天赐良机,大力扶植各方势力,搞得整个江湖人心惶惶、乱象纷呈。 三年! 仅仅用了三年! 所有小看逍遥的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三年后的除夕之夜,一直被人看作是白痴摆设的逍遥突然发难,在卧房里杀死了前来探病的、把他当作傀儡的首席长老,随后将依照惯例前来参加年会的帮中反对派势力的首脑共三十五人一网打尽,将他们的副手转为正职,宣誓效忠逍遥。 就这样,仅仅三个月后,逍遥就重新控制了整个天池剑宗。 六个月后,一直保持低调、似乎元气大伤的天池剑宗突然向帮外势力全面开战。十五天内,七十八家帮派被寸断满门,上千人身首异处;天池剑宗所有失去的地盘全部收复,反对天池剑宗的地方官员纷纷失踪;圣龙皇帝和各大豪门家主的枕边,都留下了逍遥的问候信。 就在所有的人惊慌失措,无法决定是应该认输退让还是应该拚个鱼死网破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逍遥讲和的口讯。 地下王国再次开会,重新划分了利益范围,幸存的帮派兴高采烈的接收了覆灭者的地盘。 圣龙皇室再次得到了逍遥效忠的保证。 各大豪门发现同意逍遥的合作计划,可以赚取更大的商业利润。 于是感情让位于理智、仇恨臣服于利益,昨天你死我活的敌人今天把酒言欢,昔日的不共戴天之仇变成了现在的平等互利之谊。 就这样,逍遥和他的父辈一样,稳稳的坐在了地下王国的龙椅上,发号施令,生杀予夺。天池剑宗在他的领导下,一改往日清高孤傲、只忠于皇室的作风,大力与其他帮派、各大豪门合作,商业网络遍布天下,与官僚、世族的关系密不可分,实力远远超过了父辈。 虽然,逍遥依然是个一身白衣,满头散发,懒洋洋,笑眯眯的年轻人,但是人们却再也不敢心存不敬了。 在人们的眼里,逍遥的每一个举动都蕴含着深意,即使是看上去最温暖的笑容中也包含着最冰冷的杀机。 这一代的逍遥在获得了历史上最年轻、最懒、最会发呆的逍遥的荣誉之后,又被戴上了最冷血、最残酷、最卑鄙的逍遥的桂冠。 在逍遥的周围,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逍遥山庄成为了恐怖的象征,死亡的刑场。 然而,今天的逍遥山庄,却来了一个挑衅的人,他身穿蟒袍、虎背熊腰,虽已经年过花甲,可是依然不怒而威,给人一种震慑的感觉。 只见他走到逍遥山庄的大门前,声音洪亮的大喝道: “逍遥,你给我滚出来,还我女儿!” 奇兵出击 第六集恶战弥天第三章奇兵出击青海湾是通往高唐的‘门’户,一旦攻占青海湾,再突破唐古拉山脉,就可以长驱直入的进‘逼’高唐的政令中心萨迦。 在青海湾最令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天下有名的马场。 曾经与银屯马场一样,青海湾的马场是圣龙向西北用兵的重要物资基地,为圣太宗等明君提供了许多足够数量驰骋沙场的战马,并且有力的保证了圣龙帝国成为天下第一的强国。 但是随着圣龙在西北势力的衰弱,这个马场逐渐不为圣龙所用。 游走于呼兰、圣龙和印月等各方势力之间,青海湾马场反而成为高唐财政的重要来源,处于各方争斗的中立位置。 如今在这崎岖的山路上,统率着三千‘精’锐星夜兼程、‘欲’图改变这持续了数十年局面的,正是‘蒙’璇和风雨的近卫军。 在宁玛峡口浓浓的夜幕下,一队无‘精’打采的高唐兵正在例行公事的巡逻。 虽然这里是进入青海湾的重要关卡,但是多年来的和平,使所有的士兵都产生了一种惰‘性’。 谁都知道攻占青海湾容易,但是要长久驻扎如此艰苦的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土生土长的高唐人才有能力在如此物质匮乏、呼吸艰难的地方扎根。 之前曾经前来征服高唐的军队,无一不是在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之后,在严峻的自然条件面前丢盔弃甲。 长期以来的历史,使高唐人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在正面战场上的失败,对于敌人的入侵抵抗往往并不是很‘激’烈,但是他们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认为上天在这块土地上是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任何外来人都无法抵抗上天的惩罚。 不过这种自信的正确与否,对于眼前的这队巡逻兵来说,已经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依赖老天的青睐,有时候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今这队巡逻兵将不得不为他们的这种依赖而付出代价。 从山上攀援而下的风雨军干净俐落的出手,很快就解决了这队巡逻兵,打通了关隘,大队兵马迅速涌入,镇守关隘的敌人几乎没有反抗,就在梦乡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风雨军的俘虏。 战斗如此顺利,使得身为统帅的‘蒙’璇都无法置信,震惊之余,也不得不佩服风雨对于整个战事的预见力。 “‘蒙’……‘蒙’将军,我们只有三千人,就这样进攻青海湾是否合适?” 一旁的赵亮犹豫的向‘蒙’璇询问道。 对于让一个‘女’人指挥,他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这个‘女’人偏偏展示了无可挑剔的能力,又使得他无话可说。 “当然要进攻,否则我们星夜兼程过来干什么?” ‘蒙’璇皱眉说道。 她看出了赵亮心中的担忧,宽慰道:“放心吧,这些高唐兵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前来,惊‘乱’之下必败无疑!” 正说话间,突然一个传令兵奔驰而来,下马急报道:“启禀将军,在三里之外有一支高唐兵正朝我们过来,大约有一万余人。” “什么!” ‘蒙’璇和赵亮同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在风雨的计画中,原本是想依靠奇袭来进占青海湾,却没想到刚刚拿下峡口,就遇到这样一支军队,难道高唐早有防备? “迎战!” 时间容不得‘蒙’璇多想,两军相逢勇者胜,即使从面子的角度讲,也让一直心高气傲的‘蒙’璇没有兴趣做退后的考虑。 事实上,她的心中大大的叫了一声“侥幸!” 这个峡口易守难攻,一旦失守,风雨军要想再夺回来,势必要付出难以预计的代价,如今自己却先一步夺得峡口,这本身对于风雨军而言,就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于是,一场辉煌的胜利诞生了! 懵懵懂懂过来的高唐兵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察觉到什么,就遭遇峡口上风雨军一阵箭雨的洗礼。 在震天的擂鼓和慑人的呼喊声中,埋伏在两旁的风雨军以百人一队的编制,轮番向昏头转向的高唐兵杀来。 在敌人溃不成阵型的队伍中来回驰骋、东西突击,到处都是风雨军士气高昂的喊杀声,让高唐人惊恐的以为自己陷入了十万大军的重围。 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当初风雨用来反伏击‘蒙’璇的部署,如今却被‘蒙’璇用来对付高唐兵。 以一小部分兵力占据地形优势来虚张声势,其他兵马则乘敌人遇袭后惊慌失措的一瞬间,分成一支支百人队,凭借着高机动力量,进行突击、打‘乱’敌人的阵型、阻止敌人的重新集结、击溃敌人战斗的意志。 这在后世被尊称为风雨战法,名传千秋。 所不同的是原先的失败者,如今却易位成为稳‘操’胜券的胜利者。 站在高高的峡口上,看着这群比自己当初那班盗匪部下还要不堪的高唐兵,‘蒙’璇的心里禁不住苦笑。 被当头一‘棒’的高唐兵,早已胆战心惊。 他们只觉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原本就没有苦战、血战传统的这支军队,在战斗意志丧失殆尽的情况之下,纷纷抱头鼠窜,缴械投降,整个战斗竟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将军,查问过了,这是青海湾领主墩扎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关于风侯有可能向高唐问罪的通报,所以派兵前来宁玛峡口加强防守,没想到却被我们碰上了。” 随军前来充当向导和翻译的桑菊,在询问了这些俘虏之后,向‘蒙’璇禀报道。 “嗯……桑菊大师,您认为这个墩扎是什么样的人呢?”‘蒙’璇沉思片刻,向桑菊问道。 风雨的奇袭战略真的很伟大,幸亏先一步到达,否则还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过,如今的形势也使她有些尴尬。 这么多俘虏,如果不派兵看守,一定会闹出事情来,如果派兵防守,则分散了兵力,影响到整个军事进程的发展。 “此人生‘性’多疑,刚愎自用,遇弱则专横无礼,遇强则畏缩怕死。” 桑菊想了一想回答道,说完不解的看了看‘蒙’璇,想不通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女’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先前如此出‘色’的战斗,使他倒也不敢有半点小瞧这位少‘女’。 “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远而示之以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所以我决定……” 念了一大堆兵法的‘蒙’璇,突然调皮的皱了皱可爱而雪白的小鼻子,卖了一番关子之后,慢吞吞的说道:“还给那些俘虏马匹和兵器,放他们回去!” 说完,一点也不理大惊失‘色’的桑菊和赵亮,背负着双手,故作威严的离去。 “千万不可!我军孤军深入,好不容易打了胜仗,怎么可以如此放任敌人完好无损的离开,这实在是… …“赵亮急忙跑上前,拦住‘蒙’璇劝阻道。 “赵亮将军,这里你是长官,还是我是长官?” ‘蒙’璇压低了声音,严厉的质问道。 “……属下遵令!”赵亮愤愤地行了一个军礼。 虽然十分不服,但是风雨军军纪严明,建军之初,就十分注重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所以尽避担心,赵亮还是不折不扣地前去执行命令。 接下来的事却让桑菊和赵亮更为惊异。 在俘虏们走后半个时辰,风雨军也开始出发,直‘逼’青海湾。 这时候,奇迹发生了。 当风雨军的前锋刚刚‘逼’近城‘门’,高唐守军就开始发生了‘混’‘乱’,接着那个墩扎竟然弃城而逃,结果被没多少工夫,就被‘蒙’璇派出的追兵擒获。 “这是怎么回事啊!”百思不得其解的赵亮,大为佩服的向‘蒙’璇请教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就叫做: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远而示之以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蒙’璇得意地说道,看见赵亮还是一头雾水,便解释道:“我先前曾问过桑菊大师,墩扎此人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又是欺软怕硬,本来就因为不知道我军实力,却又畏惧风雨军百战不败的盛名而内心不安。 “如今又看见我们在大胜之后,把那些俘虏连带马匹兵器一起放回来,他心中一定会感到十分惊慌和疑‘惑’,所以当我军轻骑叩‘门’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想当然的以为那些俘虏是我军的内应,贪生怕死的家伙唯一的选择当然是立刻弃城逃命啰!” “可是,如果你预料失误怎么办?”桑菊皱眉问道。 “现在不是正确了吗?战场上本来就没什么一定的事情,硬是要用百分之一百的规律来揭示战争,那实在是白痴至极,那些以少胜多的着名战例恐怕都成为不可能了,而那些名将也就根本无法打仗了。” ‘蒙’璇笑着道:“即使墩扎胆子大一些,能够不逃出去,也无所谓。那些俘虏并不知道我军实情,在晚上被我们这么稀里胡涂的一打,回去后,他们一定是加油添醋的描述我军的强大,再加上高唐兵本来就没有死战的经验和习惯,所以军心想当然的一定涣散无比,对攻城也十分有利,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我在这青海湾城下等大哥啰——当然,这很没面子!” 可爱的撅了撅嘴,‘蒙’璇继续说道:“好了,剩下安抚民众的事情,就‘交’给桑菊大师了,我们就等待大哥过来吧!” “是!”桑菊躬身应道,在他心里越发感到风雨军的可怕。 圣龙历七五四年五月五日。 风雨率领着赤狮军翻越了宁玛峡口,来到了青海湾,这不仅仅是进军高唐的第一步,更是风雨策画中首次西征的第一步。 先一步攻克青海湾的风雨军早已在‘蒙’璇的指挥下肃清了残余敌人。 宗喀大师那一系,显然在高唐有着极为崇高的威望,而墩扎等当地的统治者鱼‘肉’乡里,早就让人民敢怒不敢言,加上风雨军发放粮食、笼络人心的举动也使得那些高唐人十分的满意。 所以在桑菊的整顿下,城中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当风雨和宗喀到来的时候,更是展现了夹道欢迎的热情。 “风侯,您来的真是凑巧,明天是一年一度的采‘花’节,同时为了欢迎风侯您的到来,我已经命人安排了‘插’箭仪式。”桑菊当先上前恭迎风雨和宗喀大师,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风雨一楞。 按照他原先的部署,是准备马不停蹄的直取斑唐,不过转念一想,乘这个机会和当地百姓拉近感情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当下赞许的看了桑菊一眼,思索了一下,下达命令道:“近卫军这次作战辛苦了,就和我一起参加采‘花’节,后天再出发。 “赤狮军原地休息三个时辰,然后以团为单位,向唐古拉山脉进发,分进合击。宗喀大师,你替我选出一千僧侣,每团配备一百人,由大师亲自带队,向高唐的子民宣扬我军此行的宗旨和意义,避免无谓的伤亡和流血。 “洛将军,你给我记住,这次行军能不作战就不作战,即使作战也尽可能避免伤亡,全军上下更不准侵扰高唐百姓一事一物,违者杀无赦!” “是!”洛信高声应道。 虽然这道命令让他很不爽,不过出于对风雨的敬畏,使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再说,他可没有半点兴趣去参加什么节日,在他看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有打仗来得过瘾? 第二天,风雨一大清早就被桑菊请了出来。 幸好在他做圣龙图书馆管理员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早起早睡的习惯,倒也没什么不习惯。 不过,‘蒙’璇就不同了。 虽然她在战场上用兵如神,但毕竟还处在少年贪睡的年纪,为了把这个丫头给叫醒,让风雨费了好大的周折,好不容易起来了,还是撅着一张小嘴,睡眼‘蒙’眬,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很快她就被节日的那种热闹气氛给吸引住了。 只见天雾‘蒙’‘蒙’的一片,太阳还羞答答的躲在云外,城市里的居民却都已经出动,纷纷奔往附近的山涧泉水旁抢泉水。 他们有的双手捧水痛饮,有的背水回家洗发洗身,彼此你来我往的,看起来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 “传说这一天日出之前的山泉喝了可以消灾去病,此外,这一天也是一般人家一年中洗浴的日子,可以带来吉祥。”一旁的桑菊解释道。 “什么!一年才洗一次澡,那有多脏啊!” 刚才还半睡不醒、牵着风雨的衣服摇摇晃晃走路的‘蒙’璇突然有了‘精’神,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毫无顾忌的嚷道。 风雨听了,不由皱起眉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桑菊也是不禁苦笑,‘蒙’大小姐的话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高唐地处严寒,一直都是缺水的状况,因此高唐人一向都很珍惜水源,平日里很少会用到水,更谈不上‘浪’费。 她‘蒙’大小姐昨日洗澡、喝汤用的水,足够一般高唐人半年的用量了,只有像这样的节日才尽情的享受大自然赋予的山水,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节日才会被高唐人视作一等一的大事。 为了避免这位‘蒙’大小姐又说出一些奇怪的怪话,当下桑菊连忙岔开话题,请两人前去用早餐。 吃完饭之后,就是桑菊安排的‘插’箭仪式。 高唐人除了对动物图腾顶礼膜拜之外,还崇拜祖先中那些最强悍的英雄,将他们视为“赞神”、“敌神”(战神)、“阳神”(男神)。 这种仪式也就是祭祀、祈求“保护神”,并且在这种仪式上,将进行‘射’箭的比赛,显示部族的勇武和强大,代表着部族的自尊和信心。 所以,桑菊安排这种仪式,实际上也是提供一次机会,展现风雨军‘精’湛的箭术,摧毁那些还存反抗心理的家伙的自信,进一步加强风雨军队在青海湾的绝对统治。 只见每家每户都派出了自己青壮的男丁,骑马聚集到山头的箭垛前,风雨和桑菊也加入了进去。 人们围绕着箭垛自左向右转三圈,高呼“保护神” 的名字,将从家里带来的香柏枝、牛‘奶’、干鲜果、茶叶等添入了火堆之中,藉冉冉升腾的烟雾将各户对保护神虔诚的敬意,传达了出去……每当螺声响起,人们便向保护神行叩拜礼,并将印有战马的纸符抛向天空,顿时间,山野上纸符漫天飘舞,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壮观景象。 紧接着,‘插’箭节的仪式正式开始。 威武的男子骑着骏马,手中高举着各家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彩箭,自左向右绕箭垛转三周。 箭羽是用柏枝削尖,绑以羽翅、羊‘毛’结,并以水彩绘以云景等图案,箭上挂彩‘色’绫缎,所有的箭都是各家各户所自制的。 风雨的箭则由桑菊所准备,高大气派,绘制的十分讲究。 人们开始后退百步,纷纷‘抽’箭‘射’击,如果中了箭垛的靶心,则引起一阵欢呼,如果有所偏离,则引起人们的一阵喝倒采声。 也许是对风雨军入侵的不满,这一次参加‘插’箭仪式的青年们竟然都比往年更具水准,显示出高超的箭术。 不过,风雨早有准备。 当最后轮到他上场的时候,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丝毫不理那无数双屏气凝神盯着他的眼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众人的讶异中,竟然向后驱马跑了一百步,突然回身,手上已经同时拈了三枝箭,如流星般的同时‘射’出,枝枝都正中靶心。 而与此同时,风雨又是一手拈三枝箭,几乎同时发出。 这一次,却是箭头连箭尾,一直线的钉在了正中,使得先前的三枝箭如同众星捧月般,均匀的围在了周围。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都被风雨高超的箭技所慑服。 风雨也是吐了一口气,这是他将风云世家的五行绝技——流水穿云,运用到箭术上来,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会成功,不过看到如此的结果,确实有些得意。 “好一个一箭三星!” 最先反应过来的桑菊,随口给风雨的箭技起了一个名字,然后热烈的鼓起掌来,打破场上由于过度惊讶而产生的沉寂。 “万岁,万岁!” 风雨军的将士们纷纷惊醒过来,热烈的向自己的统帅喝采。 而那些高唐人已开始有些垂头丧气,不过质朴的民风,使得他们也马上发出了心服口服的赞誉。 “高唐的子民们!” 风雨当然不会‘浪’费眼前苦心造就的良机,在人们热烈的欢呼尚未完全平息之时,他运足功力大声地说道:“也许你们的心中会很愤怒为什么风雨军要翻山越岭,来打破你们平静的生活,但是你们知道风雨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知不知道?在一个多月前,在凉州的一户人家,和你们一样辛勤工作、守法度日的人家,被人灭了满‘门’,有八十多岁的老人,也有牙牙学语的孩子,还有像你们的姐妹和妻‘女’一样的‘妇’‘女’,更是被凶手残酷的***,原因只是为了要抢夺并销毁尊敬的宗巴大师的舍利,凶手就是那些受到尊敬、被视为佛的子弟的喇嘛。 “英勇的战士,强壮的男儿,我想让你们拍着‘胸’口问自己一句,如果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儿‘女’,你们的姐妹和妻子遭到如此的杀戮,你们要不要报仇?” 说到这里,风雨停了一停,场上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过纯朴的高唐人,终于还是在风雨威严的目光‘逼’视下,凭着良心说道:“如果真有此事,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报仇!” “不错,风雨军当然也要向敌人们报仇了。不过,并不是向你们这些纯朴的老百姓报仇,也不是在向佛‘门’宣战!事实上,风雨军不仅要为自己的子民报仇,而且还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你们的生活会如此的贫困,为什么你们一年到头拼死拼活,却要把大批的财物和‘女’儿敬献给头人和喇嘛?为什么那些口口声声说你们要清心寡‘欲’的喇嘛,自己却是奢侈豪华、挥霍无数,毫无羞耻的享受着你们的供奉,甚至还玩‘弄’你们的‘女’儿?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佛‘门’子弟,他们早就被妖魔侵蚀了心灵,他们早就远离了神圣的佛,他们早就成为了佛的叛徒! “伟大的宗喀大师接受了佛的指引,祈求我帮助他,消灭这些佛的败类。对高唐来说,风雨军只是过客,日后将由尊敬的宗喀大师来治理,你们将不必再缴纳如此繁重的捐税,你们将不必再把自己的‘女’儿送给那些头人和喇嘛玩‘弄’!你们将过上幸福的日子,你们将拥有财富与和平! “所有的一切,唯一的前提就是帮助伟大的宗喀大师,消灭那些背离了佛、无耻欺压你们的喇嘛和头人,将高唐建设成为一个佛的净土,并建立起一个真正皈依我佛的喇嘛教!” “耶卡!耶卡!”高唐人发出了欢呼。 他们也许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对佛的虔诚,使他们感受到了,加入一直广受他们尊敬的宗喀大师那一边,扛起铲除佛‘门’叛徒的神圣使命,而风雨承诺的物质生活上的改善,更使他们有了战斗的动力。 在欢天喜地之中,高唐人开始了采‘花’节。 高唐的少‘女’们头顶迭成数层的青‘色’新头帕,并用彩‘色’饰带裹着。宽袖子的‘花’裙层层相套,层层‘露’出,有达七层之多。 ‘胸’前穿着由红珊瑚串成的‘胸’衣,配以汤盆大的玛瑙银盘。耳戴银耳坠,头发梳成数十条细辫。 穿红绸‘裤’,小‘腿’缠以洁白的“缠子”,双脚则蹬着绣‘花’鞋。 “‘花’神在召唤,我们上‘花’山,采回鲜‘花’献亲人… …“ 成群结队的姑娘们一边唱着古老的歌曲,一边向山上走去,美丽的歌声缭绕在云霄之间,甚是好听。 在山上等候多时的小伙子,开始心急火燎的等待心爱的姑娘跑过来,然后结着伴,边唱着歌,边向漫山遍野的‘花’丛中走去。 他们采集那些洁白的枇杷‘花’、火红的杜鹃‘花’、粉红的马兰‘花’,还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花’……直到这些美丽的鲜‘花’‘插’满姑娘的发辫,‘精’致的‘花’环套在了小伙子的头上……然而风雨并没有参加这些年轻人的活动,虽然其实他比那些‘花’丛中快乐的人们的大多数都年轻,但是由于身份和地位的限制,使得他只能在远处的高台上,含笑的望着这些欢乐的人群。 “大哥,送给你!” 玩的昏天黑地的‘蒙’璇倒是还记挂着风雨,她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边递给风雨一个‘花’环,一边咯咯的娇笑着道:“赵亮那个家伙真有‘艳’福,居然有两个美‘女’邀请他,呵呵呵!” 只见‘蒙’大小姐玩的香汗淋漓,额前渗出细微的汗滴。 不知是因为玩的太疯了,还是马‘奶’酒喝的太多的缘故,雪白的脸上泛出‘诱’人的红晕,脚步也有些踉跄。 看着如此可爱的样子,一旁的桑菊忍不住开玩笑道:“‘蒙’姑娘,‘花’环可不能‘乱’给啊!按照我们的习俗,这种‘花’环只能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胡说八道!讨厌啦!”‘蒙’璇的小脸更加通红,狠狠地白了桑菊一眼,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真是个孩子!”风雨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送达的却是洛信军团已经顺利通过唐古拉山口,向高唐的中心——萨迦进发的消息。 风雨淡淡的一笑,所有的一切都不出他所料。 看着远处那些欢乐的男‘女’生起了篝火,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的祥和场景,不仅一股豪气从‘胸’中涌出。 安宁的生活就留给快乐的人们吧! 而我风雨,将在刀光剑影中创造整个时代! 迎接钦差 “天辞兄,多日不见,想煞小弟也!” 在高唐的官道上,风雨军将士军容严整的排列着,迎接朝廷的钦差楚天辞,风雨更是在看见楚天辞之后,当先热情的迎了上去。 这次进军高唐的历程是非常的顺利,风雨军无战不胜的神话和宗喀大师在高唐人心中的崇高威望,以及宗教改革的强大号召力,使得洛信军团的行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很快就占领了高唐的政令中心——萨迦。 同时,由于洛信军团兵分十路包抄并进,所以喇嘛教的各种宗派领袖,也几乎全部被彬彬有礼的留在了萨迦,以至于即使有人想在地方上图谋反抗,也找不到一个有威望的领袖。 不过出乎风雨意料的是,朝廷对于这件事情表现出高度的兴趣和一流的行政效率——这当然得益于主政的萧剑秋。 无论这位辅政王是出于扩展圣龙帝国国威的考虑,还是出于让风雨军陷入高唐穷山恶水之间的思量,总之他对于这件事情十分积极。 不仅大力支持风雨军进占高唐,还派出了楚天辞为钦差,前来主持册封宗喀大师为活佛的仪式。 当然派出楚天辞之举,本身也是用行动来向天下表明风雨同去年十月的行刺皇帝案无关,缓解朝廷与风雨军隐隐存在着的对立。 “风侯经营西北不过是一载不到,却已经让整个西北大为改变,民众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和神州各地的烽火连天,实在是大相径庭。如今又出兵高唐,重振我圣龙帝国的神威,真令愚兄我五体投地!” 楚天辞也笑着和风雨打招呼,两人本来就是素识,楚天辞的父亲楚雨墨对风雨更是有着大恩。 虽然在去年的“十日混乱”中,因为楚雨墨被刺而影响了彼此的关系,但是如今时过境迁,李中慧的辩白和局势的发展,使得今日两人的相见,至少表面上毫无关系受损的痕迹,反而有着浓浓的叙旧感怀之谊。 对楚天辞的话,风雨却有些禁不住苦笑,虽然西北这段日子相对平静,但事实上昨天开始就已经重燃战火了。 呼兰帝国果然以救援喇嘛教为名,想乘风雨军滞留高唐期间,出兵吞灭凉州,昨夜先头部队已经在延城同白起的青龙兵团展开了激战。 朝廷派遣钦差的行动打乱了他原有的计画,使得他改变了原先停留三天即刻返回凉州的安排。 为了等这位钦差大人,风雨整整滞留了十多天,这也导致了风雨军的军事行动陷入被动之中。 现在只能看秋里、白起这些将领,能否在自己不在的期间,配合默契,顶住敌人的攻击了。 不过在表面上,他却不愿意显露出来,而是轻松的笑道:“楚兄过奖了!小弟已经为楚兄安排了好所在,一定不会让楚兄失望的!” 风雨一语双关的话语,使两人同时想起了在伦玉关的情景,不由彼此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 如此的暧昧,倒是让随行的那些将领和僧侣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到萨迦的人,都会被那里的佛法恢弘而发出由衷地感叹。 这座雄伟的城池,以它强烈的光线、纤尘不染的天空、优美的传说和林立辉煌的庙宇,构筑着它独一无二的位置,建立起高唐信徒们心中永不磨灭的圣地形象。 进入萨迦之前,必然得去大昭寺参拜觉阿像。 这尊佛像是圣龙帝国的高僧前往印月求来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后来作为着名的大昭公主陪嫁品。 进入了高唐,被供奉在特意为此建造的大昭寺中,大昭寺因此成为萨迦城的“核体”,觉阿像也因此成为萨迦城的“核心”。 而这一寺一佛也象征着中原王朝同高唐的密切联系。 至于大昭公主更是因为其一生的传奇经历,而被文人墨客广为吟诵。 “昭妃初嫁与胡儿,毡车百辆皆胡姬。含情yu语独无处,传与琵琶心自知。 黄金杆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汉宫侍女暗垂泪,沙上行人却回首。汉恩自浅胡恩深,人生乐在相知心,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这首流传千古的名诗更是道破了其中的苦辣与酸甜,既有远离家乡的无奈和愁思,又有着与高唐一代雄主之间的情深意重。 所以以文人自诩的楚天辞来到这里,自然免不了一番悼念和感触,缅怀这位牺牲了自己青春换取两地安宁与康乐的传奇女性。 (注:这里的大昭公主是明妃王昭君和文成公主的混合体,神州的强盛和辉煌的历史中,绝不能忘记这些担负了重大使命的弱质女子。)然后经过了灵墩道,就看见了着名的高唐宫。 平地一峰,高耸云端,与一尘不染的天云遥遥相对——这就是着名的高唐宫,给人的一般印象。 整座宫殿缘山而筑,建筑面积十三万平方米,袅袅十三层,盘旋而上,所有的宫殿建筑都采用了高唐传统的铜楼式样,基础嵌入山岩中,好似从山岩中生长出来的,与整个山脉浑然一体,显得巍峨壮观。 “真是太壮观了!”楚天辞不由大为感叹,文人敏感的神经使他诗兴大发,思绪万千。 “是啊,这里真的是一片神奇的土壤!”风雨也感叹道。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深深地被这块土地所吸引。 也许这里是贫瘠的,但是这里也同样是富裕的,造物主为高唐人安排了他们特殊的生存空间和生存环境。 面对着明净辽阔、风姿绰约的湖泊之国;面对着莽莽苍苍、肃穆寂静的雪山;面对着铺展天际、年复一年绿而黄、黄而绿,在夕照中闪着粼粼波光的草滩;面对着曾是波光浩渺而今却彻底干涸的古海;面对着透着铁锈红的死亡火山;面对着骤然而起的风暴,和风暴过后草原出现的奇异安详和美丽……严峻的环境和变幻无穷的时空,不仅赋予了雪域居民适应环境所必备超乎寻常的体魄和刚强倔强的性格,还令雪域的主人具备了高超的形象思维能力和梦幻意识,拥有着广阔的精神空间和思维特质。 “对了,听说那位活佛准备册封你为”怖畏金刚“转世,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间,楚天辞想到了来到高唐后听到的传说,好奇地问道。 和所有神州的文人一样,楚天辞对于这种玄学,也始终保持着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他只是将同喇嘛教的合作,视为政治上的需求,因此,言语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尊敬和虔诚的成份了。 这让一心想扮演佛门除魔卫道者的风雨多少有一些不开心,不过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那个”怖畏金刚“是佛教中文殊的化身,是有着九头、二十七只眼睛、三十四臂、十六腿的蓝身神像。 “相传当年释迦牟尼在须弥山修行时,南方有一个极其凶暴的阎王,佛也就显现出凶恶的金刚形象去战胜阎王。 “九头代表着九类佛法,头上的三睛代表着洞察三时的智慧;头发向上代表着向着佛地;三十四臂代表菩萨成佛除了身、口、意念之外,还有三十条修持法;十六腿代表镇压阎王的十六面铁城,象征十六种空性;脚下十六种动物则是代表十六种超凡功能,脚踏八大天王,标示着超出了世俗的法则;身佩五十颗头颅、遍体披人骨珠串、佩带人骨骷髅,象征着世事无常和肩负战胜恶魔和死亡的使命。 “总之我很喜欢这个形象,它也对我很有用,这个身份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代表佛去讨伐一切敌人,而与我作对的敌人都是恶魔。” 风雨自负的说道,这个身份实在太有用了。 拥有了这个身份,不仅是对付高唐的喇嘛教,而且还可以在对付印月、呼兰的所有佛门子弟的时候,拥有着佛门至高无上的大义之名,从而在最大限度上让自己处于正义的一方。 “那么这个册封仪式也是在后天的万佛大会上举行?”楚天辞可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打了个哈欠,岔开话题道。 “是啊,在你代表朝廷册封宗喀大师为活佛后就举行!” 风雨有些苦笑,按理两个仪式最好分开来进行,可是如今的时间实在太紧了,他始终有些担忧凉州方面的战事,只好将就着进行。 萧剑秋让楚天辞前来主持册封宗喀为活佛的仪式,从长远来说,十分有利于圣龙在高唐的影响和控制。 同时风雨为此即将安排举行的万佛会,不仅将确认宗喀在喇嘛教的崇高地位,风雨本人也将被尊为活佛后的宗喀册封为“怖畏金刚”转世,有利于风雨利用喇嘛教扩张自己的势力,对以后攻取印月意义重大。 但是从短期看,这一来却把自己滞留在了高唐,打乱了原先的日程,无法亲临第一线,实施原先制定的战略,却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无论历代的史学家、兵法家和政略家,对于风雨的出兵高唐和西征印月,有着多么激烈和互相对立的看法与争论,但是有一点却是所有人都认同与无法否认的。 风雨扶植宗喀大师成为高唐新一任活佛的举措,绝对标明着风雨最终完成了对西北的绝对控制和逐步向西发展、征服印月的开端。 而与此同时,宗喀活佛投桃报李的册封风雨为“怖畏金刚”转世,则使得风雨获得了清理佛门的尚方宝剑和大义之名,对整个历史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 圣龙历七五四年五月二十七日。 风雨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精心策画的万佛大会如期召开。 各派佛教的领袖,在风雨军威逼利诱之下,或者趋炎附势、或者被逼无奈,总之都乖乖的就范了。 而高唐人对佛门的虔诚和宗喀大师在高唐人心目中崇高威望,则使得数以万计的高唐人跋山涉水、不远千里的前来参加,人数之多、规模之盛,即使是风雨也始料未及。 以至于这一次的万佛大会,竟然成为了高唐有史以来最具规模的一次盛会。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风雨感到遗憾的事情,那就是早知道宗喀对于高唐有着如此崇高的威望,以至于足以控制整个局面,这个万佛大会真应该等自己击败了呼兰人之后,再来举行。 这样的话,将会使一大批人彻底绝望,而不是像现在还有不少人采取蛇鼠两端的做法,心中还存在着某些期望。 不过风雨并没有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已经不容更改的事情上。 如同所有的实干家一样,在组织万佛大会的过程中,他展现出了实干家的精明与勤奋,事无大小都亲自过问。 同时为了防止亲呼兰和亲印月的势力捣乱,风雨将魏廖的血衣卫全部调了过来,将偌大的萨迦城严密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上午九时许,万佛大会正式举行。 在清晨温柔的阳光照射下,萨迦的大小寺院和各所民房都清扫得干干净净,民众的屋顶上纷纷插起了伞扒、旌幡和五彩旗帜,家家预备了供祈愿用的香料柏枝,僧俗大众一律穿戴一新,簇拥在寺院门前的路旁。 远处,悠悠的鼓声、钹声、号角声……所有的声响都相继传来,慢慢的合成了一片。 宗喀大师身穿黄色熏了香的法衣,乘坐着黄色大轿,从城外临时的宿营地缓缓的向萨迦前进。 一路上,仪杖队、鼓乐队、摄政、三大寺法台、各呼图克图和噶伦,一应护卫追随在宗喀大师轿子的左右,行列长达数里。 在行进的路程当中,沿道的僧侣和百姓不时远远的下马脱帽,恭立于大路的两旁,所表现出来的虔诚和恭敬,让风雨、楚天辞这些心中向来就无佛的家伙,感到绝对的不可思议。 在到达大昭寺之后,宗喀大师首先向释迦牟尼像敬献了哈达,接着向高唐古代着名的大赞布、大昭公主、莲花生祖师和白朗木女神的塑像敬献哈达,最后盘膝而坐,开始念起了《成就四业经》。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随行的僧侣中暴出了三道黄色身影,向宗喀大师袭来。 随行在宗喀大师身边的四名红衣喇嘛见状,急忙挺身护卫。 但是很快这四名红衣喇嘛发现,这三名刺客虽然身着黄衣,但是功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一时之间互相对战的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桀!桀!桀!” 就在这一边恶斗之际,随着一声刺耳的怪笑,一道白影自殿顶而下,双爪探入了宗喀大师的脑门。 一击得中之后,迅速离去,只留下正在诵经的宗喀大师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风雨率领血衣卫高手赶到大殿拿下那三名黄衣刺客时,真正动手的凶手早就不知所踪,而抓住的那三个家伙也立刻服毒自杀,显然原先就没有活下来的打算。 看到眼前的情形,风雨不由闷哼了一声,凶手竟然敢在佛殿中动手,是他始料未及的。而由于身份和习俗的关系,自己和调来的血衣卫只能在四周警戒,不能进入大殿保护,所以真有点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看来是印月那一边动的手。”查看了那三个家伙的尸体之后,桑菊走到风雨的身前,低声说道。 “这笔账以后再跟他们算,先护送宗喀大师去高唐宫,血衣卫全部乔装成僧人随行,你现在速去派人对高唐宫迎接大师的人员进行严格的审核,高唐宫内的宾客不得携带任何兵器,宁可错抓,不可漏过!” 风雨迅速的下达指令道。 幸好自己早有防备,今天一早借口说佛祖托梦会有人行刺,半劝诱、半胁迫的让人假冒宗喀大师活动。 而真的宗喀大师则扮成了随行的黄衣喇嘛混在人群中。 为了说服那个固执的老家伙,自己还真的没有少费口水,当时还差一点做出妥协,不过现在看来,这一招李代桃僵还真是发挥了巨大作用。 护送这宗喀大师的一行人,也不等那真的宗喀大师颂完《成就四业经》,就抬着他直赴高唐宫。 在高唐宫的日光殿上,各高唐头人和各派系的宗教领袖早已济济一堂。 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出于无奈,面对着风雨军明晃晃的刀子和在高唐已经形成的现实,使得这些被洛信迅速进军而俘虏的高唐僧俗两界的首脑们,不得不纷纷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 所以当宗喀到达的时候,人们纷纷脱帽、何长、弯腰、托袖跪拜,接着以右手自额上外指诵六字真言三度,然后手捧哈达,将双迭楞边对着宗喀大师,弯腰低头至九十度,双手捧哈达过头顶,献于座前。 不过作为印月和呼兰代表,前来观礼的那些宗派领袖可就不一样了。 根据高唐的习俗,活佛在正式登基之前,必须接受任何人在佛法上的挑战,所以这些家伙摆明了是准备搞乱这场盛会,阻止宗喀的登基。 当先就有印月的一个干枯僧人出言向宗喀发难道:“听说大师在登基为活佛之后,要宣布册封这位风侯为”怖畏金刚“,难道不知道这”怖畏金刚“是佛祖的化身,又岂是大师所能够册封的?” “佛是什么?何处为佛?何处不为佛?佛之化身万千,佛之法力无弗界,你,我,他谁不是佛的化身? 你我潜心向佛的修行者,可以通过与佛的对话而得到转世的恩赐,佛为了拯救世人,又何尝不可以转世人间?师兄未免太过于执着皮相,恐怕不是修行佛理的道理吧?“ 一番话说的那个僧人呆了半晌,这才躬身施了一礼,一言不发的掉头离去。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提出了各种佛门的问题。 风雨自然是听得如入云里雾中,幸好那个宗喀大师本身的修为十分高深,倒是来了一个舌战群僧,毫不逊色。 在如此无聊的过程中,终于熬过了宗喀成为活佛的仪式,接下来便是宗喀册封风雨为“怖畏金刚”的程序。 目睹着仪式中必须面对的“吉祥女神”——这个塑像面目极其恐怖,上身穿黑褐色衣服,下身穿虎皮裙,披着人骨珠饰、尸杖,以毒蛇做腰带、以日为头饰、以月为腹饰,口衔活人,再加上周围阴森的宗教法舞,让一向胆大妄为的风雨也不由得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真应该让那些老家伙都来看看这个见鬼的东西,活活吓死他们最好!端坐在中央不准动弹的风雨,暗地里坏坏的想道。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历代确实有许多活佛和僧侣因为心理承受不了而死于非命,在事后方才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风雨真有点怀疑那个叫宗喀的老家伙,心里是不是存着那么一点想吓死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实在不耐烦了,在最终宗喀活佛向风雨进行灌顶大fǎ之后,因为一动不动坐的时间太长而不耐烦的风雨,可以说是一把抢过了老头子手中的冠冕,自行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老宗师的不满,也成为了日后许多僧侣进行攻击的借口。 但是风雨的崇拜者们却对此赞赏不已。 佛也好,魔也罢,将自己的一生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神阻杀神,天挡叛天,这才是风雨让万世为之着迷的魅力所在。 不过令百密一疏的风雨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册封“怖畏金刚”的典礼,也成为了宗喀进行的一次巨大宗教改革。 从此之后,所有的活佛都是老活佛的转世,只有转世灵童才能够继位,为活佛的制度在高唐根深蒂固的推广开,并因此而最终摆脱了风雨的控制。 这一切当日后风雨反应过来时,也只能够摇头苦笑,肚子里问候这个老家伙十八代祖宗了。 当然,如果真有转世的话,恐怕也就无所谓十八代祖宗了。 不管怎样,圣龙历七五四年五月二十七日的万佛会,在皆大欢喜中落幕。整个萨迦灯火通明,在载歌载舞中庆贺德高望重的宗喀,成为高唐的又一代活佛。 而风雨也在心满意足中,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离开了高唐,奔赴硝烟滚滚的凉州前线。 如果说,在高唐参加这些繁琐和无聊的佛教仪式,仅仅是出于对战略的考虑而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性情所作出的牺牲和妥协,那么在刀光剑影、尸山血海中与敬爱自己的战士同生死、共进退,则是风雨一生真正永远无悔的选择。 两军对峙 圣龙历七五四年五月。 主政的呼兰大国师张仲坚任命大将鲁固为帅,统领十万大军掠边,原本是想乘风雨忙着攻占高唐之际,在凉州捡一个便宜,可事实上呼兰大军很快发现,今日的凉州已经和一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风雨在推行屯田制的同时,也采纳了孔宓的意见,在凉州与呼兰的交界沿线,选择地形险要的地方,设置了横阳、神堂、银城七寨,同时修缮建筑了东胜堡、白胜堡、安定堡、建宁堡、金城堡等十三堡,还挖掘了大规模的壕堑,总计长达三百八十公里,深与宽都在一丈五尺,缠绕了铁丝,埋设了尖桩,并且筑堤储水,引导圣龙河的河流。其中“有深处舟马不可渡”,还种植大量草木以阻塞道路,极大限制了骑兵的南下。 这些壕堑同那七寨十三堡大部分都是在原有的基础因势利导地加以修建,彼此相辅相成,虽然耗费的人工并不是非常巨大,但是却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实用功能。 它们平时分别用于疏导水流、灌溉农田、储蓄谷物、训练士兵;战时则绵延千里,互相呼应,凭借参差不齐的地形和险要的关卡,有效地滞缓了号称天下无敌的呼兰骑兵。 再加上延城、麓城、庆城、府城这四座处于西北军事第一线的城池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十分纵深的防御体系。 在朱大寿的白虎军、白起的青龙军殊死抵抗下,竟然将呼兰人死死的阻止在第一线之外,连凉城的影子都摸不着,更不用提进入凉州经济发达的中心地带,予以大肆掠夺了。 而与此同时,秋里的秋风军、耶律明雄的黑狼军和拓跋家族的私家军互相配合,一方面威慑住了南面蠢蠢欲动的皇甫家族,一方面在人力、物力上源源不断的支援着第一线,还不时地发动小辨模的反攻,逐步的消耗着呼兰军的实力。 以上就是张仲坚和风雨,这双方的最高统帅相继赶赴前线时的局面:整个战事正处在倾向于风雨军的相对僵持局面。 所不同的是,风雨匆忙赶回凉州时,仅仅带了忠心耿耿的三千近卫军,五万赤狮军被留在了高唐;而张仲坚则是统率着刚刚拿下敦煌的四十万百战雄师而来。 “启禀国师,探子来报:昨夜我军高唐方面军团在唐古拉西侧峡口,遭遇了赤狮军的伏击,损失四个团的兵力,剩余兵马被滞缓在峡口之外,请求增援!” 在呼兰大军的营帐内,韩让面无表情的将刚刚接获的消息禀告给张仲坚。 张仲坚紧闭着双眼,左手按在太师椅的扶柄上,右手则缓慢的挪动着两个大钢球,让人无法揣测这位权倾一时的传奇人物,此时此刻正在想着什么。 事实上,他内心的震惊是无以言表的,这个风雨每一次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风雨军的真实作战实力和风雨的战略调度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当初陈兵敦煌,故意没有拿下,除了需要示威于那些西面的国王和酋长之外,更是想故意留出破绽引诱国内的反对者自动跳出来,没想到却等到了风雨进军高唐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机会难得的张仲坚迅速命令鲁固统帅十万大军为先锋,自己则立刻拿下敦煌,亲自压后赶来,可以说做出了非常正确和迅速的反应,同时也给予了风雨足够的重视,在战略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 在他的计画中,鲁固的十万大军应该可以给予防守空虚的风雨军以重创,使得风雨军在凉州岌岌可危。 而自己随后挟着在敦煌攻守战中获胜余威而赶来的呼兰军主力,将一举击溃因为后院起火而慌忙从高唐赶回来的风雨军,甚至是可能出现的皇甫家族的军队,从而彻底的收复凉州;同时从敦煌进发的另一支军团将乘机进入高唐,扫除风雨军最后的庇护所。 应该说整个战略思想无懈可击,可惜偏偏就是碰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风雨只调用一个军的兵力迅速而有效的进占了高唐,再加上他在凉州事先实施的一系列防御措施,使得鲁固的先锋大军无法攻陷一城一池。 面对着坚城和纵深的堡寨、堑壕一筹莫展,连带着自己随后而来的四十万大军也没有用武之地,正面战场的僵持,不仅消耗了呼兰大军的实力,更消耗了大军的士气和物资。 而另一方面,风雨面对着正面五十万大军逼近的压力,竟然还是留下赤狮军镇守唐古拉峡口,一举粉碎了张仲坚奇兵收复高唐的图谋。 “好大的胆子,竟然无视呼兰的五十万大军,我倒要看看你风雨究竟是不是三头六臂?” 沉思了良久,张仲坚终于睁开了双眼,放射出的是令人胆寒的目光。 在这种目光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呼兰王公大臣们纷纷冷汗淋漓,那称雄一方的国王酋长们个个卑躬屈膝。 如今,东方的那个年轻人彻底的激怒了这位北方的霸主,他决心用那一向纵横无敌劲旅来粉碎对手的桀骜不驯,为帝国的辉煌和威严,再塑新的篇章。 “大草原的将士们,你们用刀剑证明着你们的勇猛,用热血织就了你们的无畏,然而现在,敌人仗着几座城池,挡住了你们前进的步伐,玷污了你们英雄的名誉。 “就在那几座城池的后面,是广阔的田野,是无尽的财富,是娇柔的美女,是醇烈的佳酿,那么如今,你们是要在敌人的面前做一个懦夫退缩,回去承受子孙的辱骂;还是踏破这些该死的土墙,获得勇士的桂冠,享受财富、美人与佳酿?” 在呼兰大军决战前夕的誓师大会上,张仲坚用最直接的物质和荣誉刺激,赤裸裸的蛊惑着五十万大军求战的意志和奋斗的信念。 他决心抛弃先前过于华丽的战法,完全依靠兵力的优势来粉碎风雨军这条弧形的防线,然后不再理会四周小部队的骚扰,长驱直入进逼凉城,运用呼兰人惯有的机动作战方式,纵横驰骋,呼啸来去,洗劫整个大西北。 “战!” 受到了张仲坚的煽动,草原的骑士们发出了最原始的吼声,洗去了这些天战事不顺的不安和烦躁,决心用刀剑夺取荣誉和财富,用鲜血点缀战袍与兵刃。 在这样力求一战的激动气氛中,主张谨慎的人们更是被张仲坚去凉州就地解决补给的话给挡了回去。 呼兰庞大的军队开始缓慢而不可阻挡的行动起来,整个战术虽然有着蛮干的嫌疑,但是由于占据着绝对的军事优势,却也让人无法小视。 “风侯回师了!” 在凉州的人们则纷纷弹冠相庆,将不败战神风雨回来的消息争相传颂,人们所关注的不是风雨带了多少兵马回援,而是他所给予人们的强大信心和无尽慰藉。 “这些日子,在白将军和朱将军的指挥下,我军以延城、麓城、庆城、府城为点,辅以七寨十三堡和绵延千里的堑壕,成功的阻击了呼兰大军于第一线,保障了凉州的经济发展,同时也有力的消耗了呼兰大军的实力,以在下看,呼兰主力的到来,只是进一步加重了补给的负担,如今进退维谷,应该会不日退兵。” 在凉城的作战会议上,孔宓的话明显带着乐观。 他很得意于自己在凉州实行的防御措施。 四城七寨十三堡,再加上那些壕堑,使得风雨军的北面防线犹如一张精心编制的网,既能够坚强的挡风遮雨,又不失弹性和韧性,使得无坚不摧、无城不克的呼兰大军也一筹莫展,狼狈不堪。 有了这道网的屏蔽,整个凉州就成为了一个大城池,凉城反而变成了这座大城池的内城,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名列史册。 “秋里,你的意见呢?”风雨对孔宓的想法不置可否,而是转首向秋里提问道。 “依末将之见,张仲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拥有五十万精锐大军的呼兰,相对于虽然人数上并不相差太多,但是可靠战斗力却只有二十万精锐兵马的我军而言,在兵力上具备了压倒性的优势,接下来的关键是寻找出呼兰军即将发动总攻的位置,只有全力顶住这一轮的进攻,我军才可能真正守住凉州。” 秋里可没有孔宓那么乐观,和呼兰军多次血战的经验,使他很了解对手的特性,他们崇尚军功和武力,绝不会这么窝囊的撤退的。 当然从另一方面讲,如果四十万大军就这样无功而返的话,张仲坚在国内的权威势必会产生大大的动摇。 因而顶住了这一次的进攻,也势必会让风雨军彻底解决北方在短期内的危险,从而赢得西征的有利局面。 事实上,这也正是风雨不顾呼兰潜在的威胁出兵高唐的理由之一。 而在凉州的外围同张仲坚面对面地进行一场控制住损失的防守反击战,更是风雨早就决定下来的战略部署。 作为风雨最信任的战略执行者的秋里,在风雨不在的期间,顶住了各级将领的压力,没有和呼兰那支先锋大军决战,也正是为了等候张仲坚的亲自到来,贯彻风雨的大会战意图。 但是真的会事事如意吗? 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还会像以前那样紧紧把握住整个时代的脉搏吗?秋里有些担心。 风雨的心里其实也有着同样的担心,原以为敦煌的作战和西线牵制,以及呼兰国内的隐忧,会影响到呼兰发动会战的规模,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了。 如同自己把张仲坚视为大敌一样,这个对手显然对自己也很重视;更讽刺的是如同对手低估了自己进占高唐的能力一样,自己也低估了对手攻打敦煌的能力。 张仲坚一听到这边有机会,就马上拿下三个月都没有攻克的敦煌,然后大军压境,可见他对付敦煌是存心放着慢慢打的,就算最初的暗算对象不在自己,不过现在却让自己主动上了套。 认识到这一点的风雨,真的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痛苦。 就目前而言,自己在战略上的部署十分正确,有力的打压了张仲坚,但是五十万大军数量上的压倒优势,却始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各方面的因素也在奇妙的发挥着彼此间互动的影响。 接下来的关键是,如何寻找出呼兰军的主攻方向,顶住这一轮的攻击。 如果顶不住的话,防线后面几乎不设防的土地势必成为呼兰军奔放的猎场,即使保住了凉城,也势必发展成一场失败了彻底完蛋、胜利了也是元气大伤的残局,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此外,抱着即使战败也要将圣龙的土地留给圣龙人的想法,他已经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动过来了,以全力对付呼兰。 老奸巨猾的拓跋山名最终会不会临阵倒戈? 楚天辞会不会说服皇甫家族不落井下石? 这一切对于风雨来说,都是未知。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战都势不可免,风雨军如今生存在各路势力的夹缝中,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想打开局面的话,就只有依靠战争。 自古以来,大至国家、小至某个势力集团,要想崛起的话,都只有在尸山血海中求生存、得发展,打破原先强者建立的旧秩序,而建立自己主导的新秩序。 所以风雨并不后悔自己挑动了呼兰人的南侵,只是对于目前的局势,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加速了战争的步伐,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白兄,这里是三百万两银票,不成敬意,还望白兄笑纳!” 寂静的深夜如同巨大的黑洞,无情的吞噬着天地一切。在延城的议事厅,白起冷冷的看着面前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个曾经身为伦玉关副将、与自己是同袍的战友,在当初伦玉关攻陷之后却迅速转换阵营,充当起呼兰人的马前卒,如此人事浮沉、世事沧桑,不由得不让白起感到一阵阵的痛心。 “多谢年兄美意,不过如今两军对垒之际,年兄不会是就送这笔钱那么简单吧?” 白起不动声色的收下了这笔钱,以不变应万变,倒是让对方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见到白起并没有坚拒,倒是放下了一点心,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放眼天下,只有呼兰可汗能够包罗各族,人尽其才,如今更是雄兵百万,所向披靡。大国师身为圣龙人却可以执掌呼兰军机,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只要白兄愿意,在下愿做引玉之砖,为白兄引荐大国师。大国师早就非常欣赏白兄为人,只要白兄今天让出路来,这凉州总督之位,非白兄莫属!” “啪!”的一声,白起拍案而起,冷冷说道:“大丈夫生当为国而战,死亦为国而终,念你当年也曾为国死战沙场,今日我不杀你,留下一双耳朵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除非踏过我白起的尸首,否则休想通过延城!” “且慢,白将军,您真的认为当初恶鹰峡是朝廷所为吗?”使者没想到白起会有如此反应,顿时冷汗淋漓,急忙甩出王牌来。 一时兴起千层浪,这家伙所说的话更是犹如巨石打入了平静的湖面,引起了阵阵涟漪。老实说,对于恶鹰峡事件白起也始终存在着疑虑,不过此时他却强压住心中的震惊,淡淡地说道:“大胆!竟敢施那离间之计,找死!” “白兄,且容在下说上一句!”那使者急忙阻止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此来乃是为白兄的安危担忧,想那风雨不过是一介草民,却侥幸得白兄之助而窃据高位,且城府深沉、多疑独断,对于在军中享有盛誉的白兄早就心存疑虑,在下这里有确实的证据说明当日恶鹰峡乃是风雨一手安排,包括兵撤伦玉关,用意都是加强其自身权力,打压白兄的影响,白兄应该当心啊,切莫让当年伦玉关的一幕重演!” “风侯保国为民,天地可鉴!绑下的话实在是挑拨离间,滚吧!”白起手起剑落,割下了那名使者的双耳,将那使者驱逐出去。 “你怀疑风雨吗?”在那使者离去之后,欧静从屏幕后走出来,幽幽的问道。 “欧谷主你切莫误会,虽然恶鹰峡事件有一些蹊跷,但是白起绝不认为风侯会为了权势而设计残害忠心于他的百姓,事实上也绝无此必要。还请谷主莫要因为这些而与风侯产生隔阂,耽误了谷主救济天下的志愿!”白起急忙劝道。 “是吗?”欧静轻轻的叹了一口,眼中有的却是迷茫,让一旁的白起看了也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敌军攻城了!” 那个使者被驱逐出去没多久,夜色笼罩下的延城很快在警报声中打破了暂时的宁静,睡眼蒙眬的战士迅速拿起了武器,进入各自的岗位。 “呼兰人想搞疲兵战术!”身为延城最高军事长官的白起不由苦笑的想道。 这些日子以来,青龙军作为守城的主力,协同镇守各堡寨的白虎军,奋战在第一线上。 延城是风雨军目前所拥有仅次于凉城的大城,更是处于西北军事的第一线中心,所以白起实际上也等于是担任了风雨军前线总指挥。 这些日子他不但要死守城池,而且还要兼顾到其他三城、七寨十三堡的安危,所以十分辛苦。 幸好在欧静和李淳的密切配合下,粮食、箭矢和兵员,都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来,保证了前线的充足,使得敌军无法越雷池半步。 不过就算是这样,毕竟双方相差悬殊,作战依然十分辛苦。 战士们早已在战争中变得麻木,弓箭用完了就用石头砸,刀枪用坏了,就用拳头抡、牙齿咬。 短短十几天,就已经有数千将士英勇献身了,然而这些英魂却保证了城池的岿然不动。 呼兰军在强攻不果之后,就采取了疲劳战术,自持兵多,分军昼夜轮流攻击,让守城将士们无法得到充足的休息。 看着这些将士因为连续作战而疲惫不堪的样子,白起就忍不住靶到心酸。 “将军,呼兰人又要用那云梯了!”一名副将在身边提醒道。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血战,但是一想起今天早上这种云梯显示出来的巨大威力,这名副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 白起定睛一看,只见远处缓慢的移来了呼兰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超级攻城云梯。 这种云梯十分高大,梯身略弯,像半个彩虹,梯上可以容纳大约二百名士卒。 当攻城时,一般的弓箭根本对它毫无办法,运动虽然缓慢,但是却不容阻挡,而只要把云梯架到城墙边,士兵们就可以直接跳上城头,发起攻击。 当今天早上呼兰人第一次使用这种云梯时,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攻城器具的风雨军将士顿时吃了大亏,大批呼兰人控制了墙头,还有源源不断的敌军从云梯爬上来,整个城池顿时岌岌可危。 幸亏在危急关头,白起亲自上阵厮杀,展开了白刃战。 在将领的激励和带动下,重振旗鼓的士兵们用鲜血和身躯挡住了敌人的猛攻,不少战士甚至在最后关头,不惜抱着敌人一起摔落城下。 有些地段的战士更是死战不退,为自己的战友赢得了点燃烈火狙击敌人的时间,却全然不顾自己也身陷火海,死路一条。 这种奋不顾身的悍勇和无畏,使得生来就在战场上厮混的呼兰军也为之胆寒,激战了整整一天之后,不得不后退。 但是风雨军却付出了远远超过往日的代价,因而使得将士们看到这种云梯时,不免心有余悸。 “放心吧,这种伎俩可一不可再!” 白起宽厚的笑容,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士兵们紧张的情绪,对于守城名将的信任,暂时压过了对这种新兵器的恐惧。 当眼前的庞然大物快要接近城边时,白起冷静的一挥手,士兵们从城墙上预先凿好的地墙洞中,捅出一根头上安有大铁钩的长木来,钩住云梯,让它欲退不能;同时从第二个墙洞中伸出一个大木头,顶住了云梯,使它欲进不得,而又一个墙洞中捅出来的木头却装着铁笼子,铁笼里盛着燃烧的火种。 很快,烈火几乎在瞬间将云梯烧着了。 在腾起的烈焰中,敌兵只得慌忙跳下云梯,狼狈逃窜,而城上的风雨军将士则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一时间士气高昂。 而与此同时,在麓、庆、府三城也发生着类似的战事,呼兰军用尽了各种方法:地道战、山坡战、火攻,战略不一,但是都无功而返。 “启禀风侯,昨夜和今天整个白天,敌军突然向我四城七寨十三堡同时发动攻击,经我军将士力战击退之后,就毫无动静了。”在黎县的大军帅帐内,孔宓将当前的军情如实会报。 这里现在成为了风雨军第二防线的中心,从这里援救延、麓、庆、府四城的距离相差无几,因而摸不清敌军主攻方向的风雨,就只好将这里设为兵力的集结点。 由于风雨在凉州实行的是府兵制,所有的青壮都必须参加军事训练,随时被征召入伍,在如今大敌当前的关头,很快就征集了十多万预备役。 再加上耶律明雄的黑狼军、秋里的秋风军和拓跋家族的私兵,总共二十五万人马全部集结于此。 这是目前风雨所能够调动的一切兵力了,然而仅仅是数字上的,拓跋家族的私兵和那些预备役的战斗力还得大打折扣。 关键时刻真正能够靠得住的,还是秋风、青龙、白虎、黑狼这四个在战火中经历了千锤百炼的风雨军正规军团。 “军师,你如何看当前的形势?”风雨皱眉问道。 兵力上的太过悬殊,使得风雨也有些力不从心,原本精心设计的战略方案,在现实面前有些苍白无力了。 由于即使张仲坚进行佯攻的兵力,也可以做到足够的强大,所以增加了对敌情判断的难度,而如果自己一旦对敌人主攻方向判断失误,后果又确实是不堪设想。 肩负着如此重压的风雨,不仅也产生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大军不知如何调动,单纯的成为了兵员补给站和救火队,为前线填充着生命,指挥上的如此被动,在他整个军事生涯中,可以说是极其罕见的。 “呼兰军虽然兵力庞大,但是在我军坚壁清野的战略实施下,也存在着补给艰难的致命弱点——毕竟呼兰军有着因地而食的传统,所以他们一定会速战速决,攻破我军防线,深入我军的腹地,以解决补给的困难。 “另外由于地形的限制,即使攻破了设置在崎岖地形上的七寨十三堡某一处,也只能是缓慢的通过那些狭窄的山道,不利于大军的迅速突入,反而会给我军以各个击破的机会,所以在下以为呼兰军一定会主攻延、麓、庆、府四城中的一到两个,只有这样才有利于敌军迅速且大规模穿越堑壕地带,在开阔地带发挥大军作战的优势,这一战的关键也就成了是否能够守住这四座城池了。”孔宓认真地分析道。 战争的推进,使得他不再抱有原先的过分乐观,不过依然对于最终的胜利抱有强烈的信心。 风雨点了点头,孔宓的信心让他心情为之舒畅,同时孔宓一针见血的分析,也有助于他摆脱目前紊乱的思绪。 整个战事确实是如此,此战的关键就是极力在这些纵横交错的堑壕和堡寨间拖住呼兰大军,使敌人压倒性的兵力优势无从发挥,最终使得敌军因为战事的不利,而导致内政的紊乱,无功而返。 不过张仲坚当然不会如此听话的按着自己的思路去走,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他,如今一定已经有所行动了。 凭着对战争超乎寻常的直觉,风雨感到昨夜和今天白天呼兰军的进攻,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呼兰军一定是藉助这一天一夜的激战来掩饰自己的战略调东,而如今更是在夜幕的掩护下做最后的军事调整,恐怕一旦天空露出曙光,惨烈的总攻也将随之而来,但是总攻的方向究竟在哪里呢? 风雨的目光落在了军用地图上。 麓、延、庆、府四城的位置分别是由西向东呈扇形,延城是四城中最大、最坚固的城市,同时由于它的背后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带,距离凉城也最近,因而一旦攻破,也是最有利于呼兰军大军快速移动、直逼凉城的地点。 在延城的攻防战是这段时间最激烈的,不过在名将白起的防守之下,呼兰军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好处。 麓城在延城的西面,是四座城池中防御最薄弱的地段,而且位置也相对孤立。 此外呼兰军从敦煌赶来,大部分就集结在这里,缩短了总攻前调整的时间。 不过这座城池依傍着山坡而筑,背后有一段狭窄而泥泞的山路,并且距离凉城也较远,所以即使攻破此城,也不利于如此庞大的大军迅速运动,风雨军依然有时间调整其部署,争取在凉城作最后的决战。 庆城和府城位于延城的东面,防御虽然强于麓城,但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整个地段也比较开阔、防御面分散,正好方便呼兰军大规模骑兵战术的运用和兵力优势的发挥,同时这个方面的经济比较发达、物质也相对富饶,有利于呼兰军的因地补给。 不过也有对风雨军有利的方面:呼兰军主要集结在西面,调动过来不方便,因而这段日子这儿的战斗反而并不激烈;同时两城距离很近,可以互相策应,那七寨十三堡和大量的堑壕也多半分散在这一段,也比较容易获得朝廷兵马支援。 毕竟如今负责西面的最高战官是风雨曾经以德报怨、解救了锦州之围的林仁山,而目前担任锦州太守的更是风雨军出身的陈良。 风雨沉思了良久,笑容慢慢浮现在脸上,他感到自己把握住了张仲坚进攻的策略,困扰多时的迷雾彻底从心中散去。 “我想我明白呼兰军的主攻点在哪里了!”全神贯注盯着军用地图的风雨,突然喃喃自语道。 眼前的战线虽然非常广阔,而且曲折不平、地形复杂,但实际上不过是一道弧形的防御工事抵挡着优势的敌军。 所以抛开防守工事和城池不提,实际上不过是占据了外线和拥有兵力优势的呼兰军准备从中间、左翼还是右侧进攻的问题,而占据了内心的风雨军则必须依靠地理上的有利位置,尽最大的努力来消除呼兰军兵力上的强大。 如今,延城无疑是整个防线的中心地带,西线(风雨军的左翼、呼兰军的右翼)以麓城为中心,东线(风雨军的右翼、呼兰军的左翼)关键点是府城和庆城。 风雨准备赌呼兰军会打东线,两支大军将在府城和庆城之间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看着将领们迷惑的眼神,心情大好的风雨微笑着解释道:“呼兰人尽避拥有了压倒性的优势,但是他们同时也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其国内的政局及其大军的补给能力,促使他们一定要速战速决,而这一个弱点如今也就成为了他们暴露自己目标的关键。 “我之所以认为呼兰人会打东线,除了西线地理上的限制和中路延城的坚固、白将军的辉煌战绩之外,还有两点原因。 “首先,呼兰人是从敦煌赶来的,所以先前的兵力当然集中在西线,这才是他们为什么会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佯攻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为了把兵力调动到位置较远的东线,是绝对没必要花这么长时间的,浪费时间对他们可大大不利。” 风雨说到这里,挥手阻止了准备发言提出反对意见的孔宓,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只是这一点原因的话,就太牵强了,也可以说他们存心是在玩迷惑战或者是总攻前的试探,但如果再联系第二个原因,这一仗如何打就太清楚了。 “各位请看,东线除了在地形上有利于呼兰军大军运动和骑兵作战,以及一旦突破将迅速兵临凉城,迫使我军中路和西线全线溃退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战略要素,那就是切断我军与神州的联系,将这场战争控制在争夺凉州的局部范围内,而不是扩展成呼兰和圣龙两大帝国的全面战争,而这绝对是张仲坚所优先考虑的。毕竟他如今在国内的权力还不是十分的稳固,所以对他而言,首要的目标并不是打败我军、拿下凉城,而是巩固他的权势。 “他攻打敦煌和如今进犯凉州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建立足够的战绩,震慑住那些尚武斗狠的呼兰人,此人绝对是超一流的政略家,所以绝对不可能本末倒置,将他最根本的战略目标抛诸脑后。 “现在我下令!” 风雨对战局的预测使得将军们信心百倍,如今他们个个精神奕奕的等待着统帅战争部署的决定,准备在这块神州的热土上,再次建立名垂史册的功勋。 “朱大寿的白虎军在延城集结,白起的青龙军留下两个团协助白虎军巩固中线,其余人马立刻调往东线,两军在西线留下的防御阵地则由八个团的预备役和拓跋家族的私兵来代替,所有行动必须在天亮前完成。 “黑狼军除留下两个团协助防守西线外,剩余兵马全部集结东线,作为东线的第二防御梯队;剩下的各预备役军团也全部向东线调动,作为东线的第三防御梯队;秋风军集结在中路和东线之间战略总预备队。” “是!”各位将领们纷纷遵令,在夜幕中开始了自己部队的运动。 而风雨却完全背离一般正规作战时军事保密的原则,他下令将自己对敌情的战略预测和己方的战略部署传达给每一位战士,这篇激情洋溢的战争檄文因此而流传永久:“将士们,你们面前的就是那些曾经被你们在伦玉关,在锦州,在凉、夏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的敌人,现在他们却忘记了当初的疼痛,再次发挥强盗的本性,跑到了你们神圣的家园门口,垂涎着你们的财富、你们的妻子、你们的田地。 “但是放心吧,我们的阵地是坚不可摧的,如果敌人妄图迂回我军右翼,从东线突破的话,那么他们恰恰将自己的屁股和侧身留给了我们痛击……”这次的胜利将结束我们的战役,将使我们的西北前线获得安宁,我们就可以回去建设自己的家园,我们就可以建立更多身经百战的军团,到时候,我们将赢得和平、赢得荣誉、赢得财富、赢得明天……“ 这种推心置腹的行为,让士兵们感动不已,他们感觉到了统帅正与他们心连着心,统帅对于他们有着无限的信任,这使得他们个个激动万分,发誓效命沙场。 当风雨在夜色中视察着自己的部队时,士兵们用异乎寻常的火光欢迎着他。 他们一时冲动,不约而同的从周围粗陋的茅棚中扯下麦秆,绑在长杆上点燃起来,高高举起,一面向眼前温文尔雅的名将跳舞致敬,一面高呼着“风雨军万岁!风雨万岁!”的口号。 伟大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军队崇拜英雄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成千上万人欢呼,响彻整个九天云霄。 这个时候,呼兰人正在推进着他们的左翼,许多人心里揣测着风雨军应该还是会坚守一下他们的阵地,但也有不少人把这个火光看作是风雨军畏惧退却的信号而加以耻笑。 在士兵们狂热情绪的感化下,风雨身披着白色的风衣,在火光下进行着战前的动员:“风雨军的将士们,以前的战斗已经证实了你们是无与伦比的勇士,你们是神州永远的骄傲。你们勇敢,你们无畏,你们让神州的子民自豪!今天面对的敌人骄横而贪婪,他们小看了你们勇往直前的气魄和保卫家园的信心,他们一定会尝到你们闪电的速度和雷霆的威力,大家说是不是?” “对!” “神州万岁!” “坚决打败敌人!” 一时间,士兵们欢呼雷动,他们此时此刻已经将风雨当作了战神来看待,只觉得自己的统帅绝对是不可战胜的。 这个时候,一名跟随过风雨参加了伦玉关和锦州战役的老兵,激动地走出队列,虔诚的犹如面对着圣人般地说道:“风侯,请您坐在营帐里等候我们胜利的消息吧!您将高兴的看到,这次胜利将是我们对您恩赐于我们土地、荣誉和财富的最好回报!” 风雨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他走到了老兵面前,替他整了整战袍,不无感慨地说道:“知道吗?你们是我生命的支撑,你们的每一个胜利都带给了我极大的欢乐,带给了神州无限的荣誉。” 说着,他拍了拍老兵的肩膀,真诚地说道:“仔细进攻,小心保护自己,我把你们看作了我的兄弟、我的手足,无论损失到谁,我都会感到痛心!” 风雨这一席发自肺腑的话,使无数将士们屏息凝神,胸膛在激情中起伏。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心中默默念着:能为如此伟大的统帅而奋战,死又何憾! 就这样,在充满了英雄崇拜的狂热中,风雨军度过了战争前夕的黑夜,迎来的是一场近百万大军会战的壮丽画卷。 恶战弥天 历史记住了这一天——圣龙历七五四年六月七日,当黎明的曙光照亮天宇的时候,一场空前庞大的大会战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这一天的太阳并没有后世渲染得那么明亮,暗淡的阳光透过了层层的浓雾照射下来,洒在了决心殊死作战、保卫家园的风雨军将士的脸上,也照在了正以密集队形展开进攻的呼兰人的身上,并在他们的前面投下了奇怪的阴影。 首先遭遇攻击的是府城,呼兰人冒着如蝗的箭雨,在城门口点燃了大火,试图用大火来烧毁城门。 不过这个企图很快就遭到了挫败。 白起下令往火堆里添加柴草,使得大火更加旺盛,反而阻挡了呼兰军的道路,并且很快把大批的推车、巨石、滚木堵在了城门口,替代已经燃烧的城门。 不过在庆城方面的情况就大大不好了。 这两天担任作战主力的青龙军损失惨重,故而增添了不少新兵,使得战斗力打了折扣,而呼兰人采用的是木驴战法,制造了一些尖顶的木驴来攻城,城上射下来的弓箭和石块都如同隔靴挠痒。 面对这种情况,守城的将领由于经验不足而手足无措,偏偏庆城的城门又已经年久失修,在呼兰军的几轮攻击下,竟轰然倒塌,大批呼兰人呼啸着冲杀了进去,整个城池岌岌可危。 一开战就遇到如此不顺的事情,使得风雨脸色极不好看。 风雨军原本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西线和中路,东线的战事并不紧张,对所投入的防御资金如何运营也不是很看重,再加上李氏家族的关系,使得尽避自身很节俭的风雨对这种官商勾结捞油水的事情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出现了如此乌龙的事件,气得风雨直咬牙,暗暗发誓这次回去后,一定要拿那些贪官和奸商开刀,好好的杀一批人,整肃一下风气。 幸好正如同风雨认为府城远比庆城重要一样,呼兰军也更重视府城,面对如此轻而易举所取得的重大突破,不仅风雨军措手不及,已经饱尝了风雨军城防战苦头的呼兰军也同样始料未及,这一个方向攻城的兵马远远少于府城方向。 不过,就算这样,占据着人数压倒优势的呼兰军,还是不可阻挡的几乎控制了整个庆城。 这个时候,曾经在凉城镇压马家兄弟叛乱中表现突出的青龙军校尉苏伦,见状不妙,立刻率领正在后方待命的所属兵马,前往援救。 经历过凉城防守战的苏伦,深深地受到了李中慧那种“不到最后关头永不言败”的精神的影响,亲自赤膊上阵,高呼着“保卫家园”,鼓舞着士气。 将士们在指挥官英勇坚韧的行为感召下,也纷纷投入战斗,同呼兰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呼兰人虽然兵强马壮,但是经过这些时日风雨军修建后的城池,刻意将街道变得更加狭窄,路面上能够投入作战的不过是头一排的五名战士而已,双方的大队兵马都不得不停滞在阵后,有力无处使。 这对于兵力处于劣势的风雨军而言自然更为有利,因而硬是赶在呼兰军增兵扩大战果之前,通过巷战守住了半座城池,在其他增援部队的协作下,阻挡住了呼兰军通过庆城的官道向凉城进发的脚步。 与此同时,在两城之间的堡寨中也发生了惊心动魄的战斗,在整个战役中有几个堡寨甚至出现了数次失守又数次收复的纪录。 其中的神堂寨由于处在地形上的关键位置,所以攻守进行得最为激烈,大批呼兰人密密麻麻的呼啸着攻上来,面对迎接他们的弓箭石块,毫无畏色,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眼看着这支呼兰军就要攻下寨门的时候,黑狼军两个营的骑兵飞驰而来,迎头撞上。虽然风雨军方面人数较少,但却是以逸待劳,并且是从高处冲下,而呼兰军冲杀了好一阵,不免人困马乏,地形上也是处于下方,所以很快就被风雨军给冲散。 负责这次冲锋的黑狼军指挥官大为振奋,呼啸着力图扩大战果,却碰到了呼兰军前来增援的数千名骑兵。 猛烈冲击之下,立刻把这两个营的黑狼军给击溃,重新冲上了神堂寨,一举拿下了这个据点。 但是这些已经是精疲力尽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跟,却发现风雨军五个营的步兵和一个营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神堂寨狭小的地理环境下一阵厮杀,几乎是全军覆没,逃下山的寥寥无几。 不过随后赶来的,却是更多的呼兰大军,双方在这个山头上展开了拉锯战,前赴后涌的厮杀着。 整个东线的局势就这样惨烈的进行着,当太阳终于从云雾中完全探出脑袋的时候,双方已经有上万名将士永远的躺在了大地的怀抱中。 呼兰人的进攻虽然受到了挫折,但是凭借着巨大的兵力优势,依旧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前进着。 尤其是失去了城墙掩护而陷入苦战中的庆城,如今已经被张仲坚视为最佳的突破口,源源不断的增兵,使得那里的守军几乎已经抵挡不住,已经把后方的预备役官兵也填了进去,而请求增援的急报仍然雪片似的飞来。 庆城已经成了可怕的绞肉机。 虽然在接战之初狭窄的街道有利于兵力较弱的风雨军,但是如此纯粹的兵力消耗,最终输不起的必然还是自己这一边。 偏偏庆城又不能丢失,否则一旦让呼兰军穿过庆城踏上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带,后果不堪设想。 这让风雨实在很犹豫,是否要调动黑狼军的步兵团,去打这一场注定是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就在这个时候,在呼兰军左翼的后方,突然卷起了一股尘烟,使得呼兰军阵型大乱,并且有力的切断了呼兰军同庆城的联系。 风雨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立刻抓住时机,当机立断的下令黑狼军那些早就摩拳擦掌的步兵团迅速出击,拿下庆城。 这些等的已经是心痒难耐的士兵们立刻迈着整齐的步伐,在震天动地的脚步声中,向庆城进发,发誓要一举夺回这座城池。 大家心里明白,绝不能丢失这样一次大好机会,这不仅关系到风雨军的未来,还关系到自己家园的安危。 过了很久,当风雨看到一身征尘的林玉寒和陈良的时候,方才明白事情的原由。 “末将鹰骑都尉林玉寒、锦州太守陈良,奉都讨大将军林仁山林将军之命,前来增援,听候定凉侯调遣!” 当两人向风雨行礼的时候,风雨清楚这是林仁山在回报当初自己救援锦州的恩惠,所以马上大步上前,扶起两人,微笑着道:“多谢两位将军的仗义援手,日后还请代为问候林老将军!” “家父说了,这一仗关系到神州河山,绝非风侯一家的事情,每一个神州的子民都有义务和责任来捍卫自己的家园与故土!所以除了他老人家亲自带兵出击牵制呼兰之外,还特让玉寒听凭风侯调遣,为社稷江山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还望风侯不要嫌弃!” 林玉寒大声说道。 因为自己是施援的一方,并且终于可以还了风雨当初以德报怨救助他父亲的恩情,而感到十分高兴。 风雨当然已经不像他有如此不成熟的想法了,这时的他也微笑着执着林玉寒的手,仿佛两人之间一点都没有过仇怨似的,朗声说道:“说得好,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在神州故国的大义面前,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林兄如此深明大义,令风雨钦佩,就让你我一起为神州这块神圣的土壤奋战吧!” 说话间,两人四目相对,透露着保家卫国的共鸣。 虽然他们过去是情敌,为了女人而彼此势不两立;明天更可能是仇敌,因为各自的利益和政见之争,将拼得你死我活、喋血沙场。 但是在现在,在这一刻,两人却毫无疑问的是战友,是一起为了保卫家园而奋战的战友! 这个时候,远处有驰来一匹快马,送达的却是汉中太守梅文俊的亲笔函。 虽然楚天辞去见皇甫嵩尚未有回音,但是梅文俊的信中却保证了只要他担任军队的指挥官,就绝不允许自己的军队在外敌入侵之际,祸起萧墙,使得神州山河落入他人之手,并且派遣了自己的私兵前来助阵。 这封信连同林仁山父子的行为,让风雨感慨万千,信心倍增。 不错,这就是圣龙民族。 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是陷入连绵不绝的内战,总是自己人自相残杀,总是被外人讥讽为一盘散沙。 但是真的到了外敌入侵、神州危难的时候,每一个圣龙热血之士,不管彼此间有多么深的私怨,有多么激烈的利益之争,却总是能够抛开一切,团结在一起,用自己的血肉来保卫自己的家园。 这一仗,已经不是呼兰人和自己争夺凉州的战争了,这是整个神州为了保卫家园,避免呼兰入侵的神圣战争。 对于去年呼兰入侵使得神州遭遇深重苦难的事实,依然记忆犹新的神州男儿们,已经放弃了彼此的成见和恩怨,联手站在了一起,这样的联手,是无法攻破的,也是无法摧毁的。 这一刻,风雨感受到了整个神州在背后的支持! 当战斗持续到晌午时分,作战双方仿佛是有默契一般的出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停战——当然,没有人会幼稚的以为这是为了吃午饭而进行的午间休息,事实上,双方都迅速的利用这片刻的宝贵时间,紧张地进行着兵力的重新调整和集结,在新的攻防点上迎接随之而来的更为惨烈的战斗。 按照圣龙帝国的建设风格,以圣京为中心铺设了宽敞而平坦的道路,向四面八方伸展,将圣龙帝国的政令和国威,传布到帝国的天涯海角。 处于这些官道交通要津的地方,则矗立起了一座座城池。 在和平的时候,作为帝国皇帝的代理人,协助帝国的中央政府管理地方;在战争年代,这些城池就成为了一座座捍卫帝国的堡垒,阻挡着敌人的入侵,以身躯和生命守护着神州每一寸神圣的土壤。 西北的土地不同于中原,在这里地形更为开阔,当然也夹杂着更多的山丘和高原,这使得风雨不得不在山丘上建立堡寨、在平坦处挖掘堑壕和种植树木灌丛来堵塞骑兵进攻的步伐。 而事实证明这是绝对有效的。 呼兰军空有压倒性的优势,却不得不滞留在风雨军防守严密的城池和堡寨之下,舍弃千里驰骋的长处,进行着他们最不愿意进行的攻防战,风雨这近一年来忍辱退让、暗中部署的付出终于得到了收获。 在激战了半天之后,呼兰军虽然处处压着风雨军打,但是却并没有获得突破性的进展,即使是在开战之初戏剧性的差点夺取的那座庆城,也由于锦州方面突然的参战、袭扰了侧翼,而被风雨军乘机收复了阵地、稳住了阵脚。 伦玉关方面军队的频繁调动,更使得张仲坚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面临着整个圣龙对抗呼兰的危险局面。 这是目前他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在这种情形之下,历史上最壮阔的画面出现了。 成千上万的呼兰军顶着高处那些城池和堡寨随时飞来的巨石、弓箭,用木板、石块和泥土,试图填平东线平坦的中央地带的那些堑壕,并且用烈火燃烧着阻挡了道路的灌丛和树木。 而在城池和堡寨下的战友们则舍生忘死的冲锋着,牵制着城池和堡寨上的风雨军,掩护着友军的作业。 在广阔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呼兰军在忙碌着填塞堑壕,如此的情景,不由让人联想起“掷鞭截流” 的典故,给予人们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面对敌人如此新一轮的攻势,风雨军首先迎上去的是黑狼军的五个步兵团,黑狼军统领耶律明雄站在军团面向敌军的前侧,带领着列成方阵、步伐整齐的军队,伴着阵阵的擂鼓声,威武而雄壮的向敌军进逼。 在很多年前,在西大陆一度是最为强大的古罗马帝国,有一个执政者试图东征避开国内的政治斗争,希望在东方获取财富和荣誉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拼得两败俱伤的政敌。应该说他的策略是非常正确的,若干年后的风雨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进行了伟大的西征。 但是这位执政者的运气却大大的糟糕。 在东方草原上碰到的是强大的骑兵、广阔的沙漠,神出鬼没的突袭队,不仅没有获得预料中的胜利,反而在混战中丧生。 他的其中一支军队就留落到了西域,当时圣龙恰恰由伟大的圣太宗执政,国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坚持着兼容并包原则的圣太宗,恩准了这支军队自行筑城戍边的请求,而这座城池恰好是耶律部族聚集地附近。 缺乏正规军事人才、处于半开化中的耶律部族,吸收了这种西方正规军的军事思想,并以此作为建立军队的指导思想。 因此耶律部族的军队可以说是草原的异数,他们不同于其他部族完全是凭借骑兵的威力纵横驰骋,恰恰相反,他们是步、骑夹杂,步兵为正、骑兵为辅,采用着“鱼鳞阵”的阵型进行战斗。 这种阵型的前军是密集的盾牌兵防御部队,盾牌的强度和重量远超一般军队,对弓箭防护极佳,这种盾牌高达到一点七米,宽度八十公分,除了前进的时候,兵士基本都是把盾牌立在地上作战,如同一座工事。推进时则如浮动的城池,普通的弓箭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后方分别是使用长枪和标枪的攻击部队。标枪的枪身长(2。3米以上),杀伤力强,对于甲胄简陋的轻装军队(对弓箭有一定防御性)攻击力远胜弓箭。 在战场上,虽然英勇的战士连中数箭死战不退的场面时有所见,但是一旦中了耶律部族的标枪者则立即失去战斗力。 长枪部队则整齐的排列,伸展出的长矛密密麻麻犹如山林,红缨随风飘舞,正是对付骑兵的克星,锋利的矛尖可以有效的杀伤敌人,而修长的枪杆却有效的保护了自己。 至于骑兵则全部是轻骑,作为奇袭队来使用,作战时擅长从步兵阵中突然杀出,以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 整个军团摆成一个个互相镶嵌的方阵,各部既相互独立,又可相互掩护,错落有致。使呼兰军赖以取胜的骑兵只能在阵型的边缘掠杀,无法形成有效的突破。 同时,目标很大的骑兵还要随时遭到密集的标枪袭击。而一旦后撤时各个方阵交相掩护,徐徐撤退,只要不是全军急退或者是士气涣散的大溃败,就很难被突破。 正是依靠着这种阵型,耶律部族当初成为了大草原最为能征善战的一族,并且在去年大草原的反叛中,一度打败了草原最为精锐的呼兰军第一军团,名震大草原。 在耶律部族投靠风雨之后,作为一位绝世名将,风雨意识到这种标枪既难以使用又不便携带,射程也有限而且属于那种用过了就报废的武器——为了避免敌人拾起后反过来对付自己,这种枪头扔出去后自行折断,这样就使得军团过于依赖后方的补给,不利于灵活机动作战,所以让南天门参照了逍遥的遗墨,制造了一种连弩。 这种连弩兼有标枪和弓箭的优点,因为使用机械力并能够瞄准,它的杀伤力远远大于普通弓箭,还有密集快速发射的优点,大大弥补了标枪的不足,使得黑狼军的战斗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 当黑狼军出现在战场的时候,引起了呼兰军的一阵悸动,当初耶律部族的辉煌战绩曾经在大草原上广为流传,自然让每一个呼兰勇士心有余悸。 如同城堡般盾牌在前面缓慢而不可阻挡的推行,箭弩在半空中发出“嗖嗖” 的声响,如同画中优美的弧线,呈抛物状落在了骑兵的身上。 当两军接近的时候,从盾牌的空隙处,伸出来的是后排雪亮的长矛,笔直的捅入了呼兰勇士的身躯。 面对着坚硬的盾牌,呼兰人的骑兵毫无用武之地,错落有致的阵型则使得以运动战见长的呼兰人,只能够在阵型的边缘加以袭扰,一时间被迫后撤。 不过曾经打败耶律部族的张仲坚并不以为意,命令前方的呼兰军后撤保持距离,后方和两侧的呼兰军同样发射弓箭予以回击。 在后方的呼兰铁骑使用的是那种草原小杯,虽然体积并不庞大,但是弓弦紧绷,用力极大,在近距离甚至可以一箭射穿一头野牛。 这个时候,黑狼军步兵团机动力不足的弱点暴露无遗,无法进行有效的衔尾追击战,以扩大战果。 而强大有力的弓箭则是对付行动迟缓的对手的最佳武器,大批处于后方和侧翼的黑狼军战士纷纷中箭倒下,队形也就开始出现了稀疏,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整顿,这却更进一步的拉开了两军的距离。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玉寒和陈良所统帅的锦州军也开始出动了,从两翼而上,攻击因为后撤而显得有些散乱的呼兰军,并且由于中路有黑狼军如同堡垒一般的存在,极大限制了呼兰军机动作战力,而不必担心被敌人从中线突入,分击后路,所以一时间占据了战场上的优势,气势逼人,迫使呼兰人不得不中止了同黑狼军保持距离的后撤,索性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全线压上,一场大规模的野战就此开始。 人在呼喊,战马嘶鸣。 弓箭在蓝蓝的天空中飞行,刀枪在勇士的手中挥舞。 金属的撞击声、慑人心魂的擂鼓声、夹杂着各种噪音,在辽阔的大地上起伏回响,打破了自然的宁谧。 尘土飞扬、战旗飘舞,遮盖了天空的明净,即使是太阳也因为人间的喧扰,恼怒的缩回了云层,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进行着怠堡以示抗议。 血肉横飞的战场已经成为了人间的地狱,拼死作战的双方各自秉承着己方的正义与信念,同视为妖魔和罪人的对手进行着殊死的作战。 混浊的空气、激烈的战斗、战友的伤亡,使得奋战中的人们浑然忘却了自我,为了荣誉,为了财富、为了家园抑或是为了最为单纯的生存,挥洒着汗水、流下了热血,用尽了人体的极限,在宏伟的战场上执着着自身的责任和岗位,贡献着虽然渺小但是却令人感动的力量,死战不退,努力争取着最后的胜利。 随着战斗的延长,风雨军预备役的将士也纷纷奔赴战场,支援已经伤亡惨重、精疲力竭的前方战士。 虽然他们没有老兵的沉着和经验,也没有老兵的轻松与从容,但是战友的英勇和无畏,深深的激励着他们,他们接替了阵亡者的阵地,发誓用自己的鲜血保卫烈士的守护,捍卫自己背后的家园。 而这个时候,风雨的目光却更为关注的是中线的作战。 ——决定着整个战局胜败的中线反击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集合了朱大寿的白虎军、青龙军两个团和严阵以待的秋风军以及身经百战的近卫军共十一万多将士的中线,虽然人数没有东线那么多,但是却拥有着风雨军目前在凉州的一半以上的精锐,正在杀气腾腾的等候着机会,发动扭转全局的反击。 张仲坚把他的部队分为三个部分,左翼也就是东线总计三十万大军,是这一次战争的主战场,中路和右翼各十万大军。 其中右翼也就是西线(风雨军的左翼)由于风雨军部署的非常薄弱,呼兰军有着两倍于风雨军的优势,质量上更是超过了不知多少倍,所以进展顺利。 不过受到了崎岖地形的限制,在风雨军负隅顽抗之下,很难在短期内取得突破性的胜利。 在呼兰军左翼的主战场上,风雨军总共投入了八万风雨军的正规军团,十余万的预备役,再加上锦州来援的一个军和梅文俊的部下,共有二十三万之多,在人数上虽然逊于呼兰军,但是凭借地形的优势和防御工事,勉强地阻挡住了呼兰军进攻的步伐,形成了胶着的态势。 所以整个战局的决斗就落在了一开始并不是很激烈的中路了。 在中路,风雨军的防御是以凉州第二坚城延城为中心,辅以四周的堡寨和堑壕,第一线的兵力为青龙军的两个团和朱大寿的白虎军。 虽然有人在开战前,曾经对风雨把擅长于野战防守反击战的白虎军调到了中线一事提出了疑问,却不知道这恰恰是风雨对整个战略大局的高度把握,表现出了其超一流军事家的素养。 在意识到呼兰军将在东线展开主攻之后,风雨就决定从呼兰军中路和左翼之间的薄弱地带发动对呼兰军左翼的突击,作为整个战役胜败的关键。 所以他在中路集结的兵力虽然不如东线多,但是绝对是风雨军的精锐,人数上也略胜呼兰军中路一筹——这在风雨军无论战士素质还是军队数量上都逊于呼兰的情况下,实在是一次很大胆的部署。 这样的部署当然绝对不是为了死守中路而作的部署,在风雨的思路中,中路要做的事情只有进攻。 所以真正用来守城的不过是青龙军的两个团,白虎军与其是用来死守城池,不如说是作为防守反击的妙招,将和秋风军、近卫军一起投入决定性的反攻,一旦中路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那么呼兰军的左、右翼势必会暴露在风雨军铁拳之下,无论是出左拳还是右拳,都能够起到一拳定乾坤的作用。 当然张仲坚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他之所以敢重兵出击东线,而在中路给风雨军留下了事后看来的可乘之机,除了源于他对呼兰军作战能力的信心外,更重要的是呼兰军的中路以一块高地为依托,进可攻退可守,只要这块隔着圣龙河的一个分支、与延城遥遥相对的中央高地守住,那么风雨军即使在中路取得一定的胜利,也无法对整个战局起到重要的影响,出击两翼的结果只能是反而被呼兰军左右夹击。 负责中路的呼兰军总指挥鲁固是一个很听话的将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一路他所面对的风雨军实际上在兵力方面还强于自己,也根本没有领会张仲坚的战略意图。 但是他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张仲坚的命令,只是派遣一小部分军队对中路进行骚扰性的攻击,牵制住中路的风雨军,在中央高地上却始终都安置了三万人以上的呼兰军,作为对两翼的保障。 而中路的风雨军也同样不折不扣地执行着自己统帅的命令,静静的等候着进攻着的敌军自己出现破绽,然后后发制人。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以在圣龙历七五四年六月七日的大半段时间里,呼兰军和风雨军的交战相对于两翼而言,可以说是非常的温和,乃至于无聊,即使和前几日呼兰军的攻击相比,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这就使得风雨原先中线的作战计画落空了,宝贵的半天光阴就此浪费,成为风雨在这场战役中最受人诟病的一个方面。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这个机会越来越渺茫,不少将领纷纷前来请缨,要求调到东线发动反击,连风雨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个时候,机会却意外的降临了。 张仲坚由于在东线遭到了风雨军顽强的抵抗,立刻意识到风雨已经看破了他的整个战略计画,但是接着发生的战事胶着,却使他误以为是由于中路进攻的不积极,以至于被风雨这个年轻但是却胆大妄为的对手,抽调了中路的兵马前往援救东线,所以派人前来传令,让鲁固加大对中路的压力。 可以说张仲坚犯了一个错误,出于对呼兰军战斗能力的自信,他对于风雨军的作战能力过分低估了。 他实在不相信去年倾全国之力却被呼兰一个方面军就打得不堪一击的圣龙人,会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表现得如此顽强,竟然把所向无敌的呼兰军死死的挡住了——即使他们有城池、堡寨、堑壕的帮助和地形上的便利。 当然,这个错误并不是很致命,因为这位呼兰大国师对整个战局,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整个战局应该不会出现戏剧性的转折。 不过紧接而来,呼兰军中路指挥鲁固却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他错误地把这道命令理解为,张仲坚对于自己中线作战指挥的不满,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领悟到,张仲坚对于中路所给予的战略作用和中央高地在整个战局中所处的战略位置,急于将功赎罪的鲁固开始下令加大攻击力度的同时,疏忽了大国师原先让他确保中央高地的第一道命令。 察觉到中路呼兰军开始骚动起来之后,风雨冷静的命令白虎军出动,离开了城池的屏蔽,勇敢的在野外迎了上去。 神龙战车在锦州战役和凉夏战役都发挥过巨大的作用,并且在实战中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但是当初和神龙战车进行过殊死搏斗的哥舒行文部,却早就成为了历史的尘烟,眼前的呼兰军从来都没有打过败仗,他们呼啸着,挥舞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反光的大刀,骑在马上冲杀了过来。 这些日子和缩在城池后面的风雨军作战,让他们实在是有着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好不容易敌人主动放弃城市的防守,在野外决战,使得他们满心欢喜,一心求战,以便建立傲人的功勋,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的友军曾经的败绩。 他们是自信的,他们是锐气的,他们无畏,他们英勇! 但是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友军曾经陷入过的窘境,这一辆辆的神龙战车,连接了起来,无疑于一座移动的要塞。 经历了多次战争考验的风雨军,也不再像刚开始运用这个兵种时那么的稚嫩,经验丰富的老兵很快寻找到自己的岗位,默契的配合着大军的节奏,或进或退,从容而有序,刀枪和箭弩无情的招呼着呼兰的草原男儿。 鲁固愤怒了,身为草原勇士的自尊,使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军队如此狼狈,居然被那些软弱的、只会躲在城池背后的圣龙人所挫败,他决心用呼兰男儿无敌的英姿,粉碎眼前那帮丑陋的敌人,然后赢得中路的胜利。 一队又一队的呼兰健儿出动了,他们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仿佛野兽的嘶鸣,在原野中响彻云霄,令人震慑。 他们从中央高地上狂泻而下,利用地理上的高度和骑兵的冲击力,无情的打击着朱大寿的白虎军,造成了风雨军重大的伤亡,迫使这位勇猛的沙场老将也不得不收缩战线,重新结阵,稳住战线。 而圣龙人的退缩更进一步的刺激了呼兰军的士气,他们斗志高昂,满怀胜利的信念,舍生忘死的冲锋着、攻击着,胜利女神的热吻已经咫尺可见,甚至可以闻到女神摄人的幽香和销魂的鼻息。 在他们的感觉中,只要再加一把力,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获得战争的胜利,女神的身体也仿佛马上就可以任其蹂躏。 鲁固更是大为振奋,他被眼前的血腥所刺激,更被挥手可得的战果所诱惑,他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决心扫平眼前这数万人的圣龙军——这应该是风雨军在中路的主要力量吧,一旦击溃之,丧失信心和精锐兵力的风雨军,将很难再守住中路,而自己则可以控制中路威逼两翼,从而获取整个战局最后胜利的首功就非自己莫属了。 想到这里,鲁固的眼前仿佛飘满了大汗和国师赞赏的笑容、其他将领嫉妒的眼神、耀眼的财宝和雪白的娇躯,这些都诱使这位一身征战沙场的老将飘飘然起来,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跃马提枪,亲自统兵出战。 在这一刻,他背弃了张仲坚原先让他固守中央高地的命令,同时更没有察觉秋里的五万骑兵正悄悄的从两侧包抄过来。 “恭喜风侯,凉夏大捷的历史将在这里重演!” 随着风雨在后方观战的金岑虽然并不熟悉军事,但是身为随军长吏的他仔细研究过风雨军历次的作战,也清楚风雨的战略意图,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去年凉夏大战的再现,全军出动的呼兰军将在风雨军有生力量的攻击下溃败,接着夺取了中路之后的风雨军将狠狠的重击暴露了侧面的呼兰军两翼,而全力正面进攻的呼兰军将因此而遭到重创,引发全线的崩溃。 这,将是战争史上的又一次奇迹,金岑为自己身为一个文人却有幸见证如此场面而感到兴奋,更为自己能够跟随如此伟大的统帅而激动。 但是风雨的双眉却紧紧地锁起,虽然眼前的战事十分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应该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但越接近胜利,他的内心就越是忐忑,认识中的张仲坚应该不会如此无能,呼兰军会不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部署了最厉害的杀着呢? 呼兰狂骑 中线的局势很快就被风雨军全线掌握。 正当鲁固在正面战场上厮杀得兴起的时候,秋里的秋风军悄悄从两翼包抄了过来,已经被抽调了几乎所有主力参战之后的中央高地,根本不堪一击,很快就被秋风军所占领,这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到了这个时候,鲁固方才真正明白张仲坚命令他固守中央高地的用意,因为中央高地的失守,使得中线的呼兰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一方面是面前虽然受到重创,但依然坚韧不拔的白虎军,他们得到了城楼上青龙兵团的有力支持,同时还依托着神龙战车,利用着地形上的便利结阵抗击,虽然处于弱势,但是却进退有序,更因为友军的得手而士气高昂,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被击溃。 另一方面是占据了中央高地的秋风军,他们利用地势上的高度,居高临下,淋漓尽致的发挥着骑兵高速运动所产生的冲击力,在激昂的士气带动下,杀气腾腾的冲入呼兰军中,将呼兰大军在瞬间冲击得七零八落,呼兰人更是惊讶的发现这支军队在骑术和作战能力上,简直丝毫都不逊色于自己。 战场上的时光迅速的流逝,呼兰人的士气也迅速的下降,原本叱咤风云的无敌军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在风雨军两面合击之下逐渐崩溃,无论主帅如何声嘶力竭的振奋军心,但是全然无济于事。 眼看着无论如何死拼都无法获胜,所有的战士因此纷纷抛弃了奋战的决心,如潮水般的败军顺着风雨军故意流出的缺口,涌向东线,一心只想和自己的主力部队会合,在这样的潮流中,最终把精疲力竭的鲁固也裹挟了进去。 可怜的家伙面色苍白,身不由己的随着乱军前行,却始终都无法明白风雨军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自己又怎么会眼看就要胜利的时候却突然惨遭失败! 而这个时候,风雨军秋风、白虎两军会师一处,稍作休整之后,立刻尾随追击,战场上出现了风雨军两个军的兵力驱逐着溃败的呼兰中路军,向呼兰东线的主阵汹涌攻来的景象。 “风雨果然是名不虚传,在如此劣势之下,居然还有这般反败为胜的能力,可惜如此良将却无法收归老夫门下!” 在呼兰军主阵观战的张仲坚丝毫不以己方的困境为意,反而摸了摸胡须,摇了摇头,发出了不能得其才的感叹。 “国师,让末将上阵吧!” 身边的韩让也始终保持着冷静,主动请缨出战。 “好,辛苦你一趟了!” 伴随着张仲坚的微微颔首,呼兰军的主阵战旗摇动,韩让一马当先的冲杀了出去,一直待在后方的三万呼兰健儿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在号令之下,疯狂的叫喊着,挥舞着战刀,疯狂的策马而行。 “狂战士!” 战场上,无论敌我双方都开始呻吟起这个恐怖的名词,这个带着血腥、夹着死亡的名字。 不过最先成为狂骑兵刀下冤魂的不是风雨军,而是那溃败中的呼兰中路军。 可怜的鲁固浑浑噩噩的随着乱军而行,却正好遇见韩让所率的狂骑兵,还没等他来得及说话,就被韩让一枪挑落马下,身边的狂骑兵也是刀起头落,大批跑得正欢的呼兰军立刻就胡里胡涂的上了奈何桥,人头在原野上滚动,热血在四周飞溅。 这个情形使得溃败中的呼兰人顿时呆住了。然而瞬间的迟钝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返身作战。 呼兰大军本来就是纪律严明、崇尚荣誉的军队,狂骑兵更是草原每一个健儿心中的偶像和努力的目标,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动人的口号、不需要什么激励的话语,每一个呼兰军的将士都在瞬间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宁可成为战死沙场的烈士,也不作死在自己所崇拜的狂骑兵刀下的懦夫! 接下来就轮到风雨军倒楣了。 突如其来的生力军和原本溃不成军转眼却生龙活虎的呼兰中路军,使得追击中的风雨军遭遇了惨重的损失。 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秋风军一个团,简直就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全军覆没,许多战士临死还没有明白,局势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刚才自己还是胜利的追击者,如今却被那批抱头鼠窜的敌人狠狠的杀了一个回马枪。 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风雨军的先锋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狂战士! 风雨的心中也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难怪自己总是感到不安,原来症结在此。 和哥舒行文一样,张仲坚也舍不得把这支军队放在事倍功半的攻坚战中,所以整个战场上始终都没有发觉这支恐怖军队的身影。 真是太不应该了,这原本是可以预先估计到的,那么在中路大获全胜的风雨军将实行稳扎稳打的战术,凭借攻取中路的战略优势迫退敌军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却因为自己妄图取得一次奇迹般的大捷,而枉自葬送了这么多战士的性命,对战略而言,却丝毫没有裨益,这实在是身为主帅不可饶恕的罪责! 不过风雨已经无暇懊悔,他立刻调整起心情。将身上的披风扯落在地,拔出腰间的宝剑,一手举剑过顶,一手提缰跃马,沉声喝道:“所有风雨军战士跟我冲!” 说着一马当先,向前方的战场冲去。 在他身旁的是提着银枪、戴着面具的蒙璇,她一直都紧随在风雨的身边,保护着风雨;跟在他后面的是始终忠心耿耿的近卫军战士,还有青龙军和其他所有留在后方能够作战的将士,他们都毫不犹豫的跟随着敬爱的主帅,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穹天碧地,也绝不退缩! 尽避心中焦灼,但是风雨很清醒地认识到,如今的关键就是两军相遇勇者胜,面对着如此恐怖的对手,风雨军已经没有退路,必须性命相搏,一旦后退的话,那么被追杀得溃不成军的角色就立刻换成了自己,原先控制中路威胁两翼的战略方案,也将戏剧性的变成了由呼兰军来完成,整个凉州将因此而危在旦夕了。 幸好在前线指挥作战的秋里和朱大寿都是经验丰富的名将,他们同样明白其中的关键,因此虽然痛苦,但还是咬紧了牙关,拼力死战。 藉助着神龙战车的屏障,训练有素的风雨军纷纷就近集合,依据地势摆出了各种阵形,在战场上苦苦支撑,并且逐步逐步的互相靠拢,力图挽回颓势。 而呼兰这一方,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并且成功地阻止了前方的溃败,但是那些自行回击风雨军的呼兰中路军,由于失去主帅,整个队伍又在逃跑中突然返身作战,所以也和遭遇突然打击的风雨军一样,完全不成阵形。 注重野战和骑兵的呼兰军,更没有风雨军这样有着集结军阵的习惯,能够迅速分散结阵,所以不但使得自身在战场上混乱不堪,也在某种程度上挡住了狂骑兵的攻击,无意间却为风雨军赢得了时间。 这也就使得身为呼兰军前线主帅的韩让,不得不在奋勇杀敌的同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整顿他的军队。 不过无论如何,在这个局部战场上,呼兰军始终处于压倒的优势。一直以来,敌我双方都有着三千狂骑兵相当于一万圣龙军的共识,即使白虎军有神龙战车的掩护、秋风军的战斗力也远远超过一般的圣龙军,但是面对着三万狂骑兵和重新拾起斗志、欲图雪耻的呼兰中路军,还是不免相形见绌。 就在如此危机的关头,呼兰军前线指挥官韩让突然发现一支风雨军的骑兵杀入了战场,在一个白袍银盔的青年人带领下,这支军队人数并不多,但是战斗力却极强,势如破竹的在战场上驰骋,而且总是准确的击向呼兰军薄弱的环节,所过之处的风雨军战士也纷纷欢呼雀跃,斗志昂然,迅速的稳住了阵脚,跟随着进退攻守,有效的挽转了局部的颓势,很快如同滚雪团一般的,把军队集结了起来。 韩让微微一皱眉,压制住心头的狂跳,认出了这个为首的将领,正是当日自己跟随大国师在五原会盟时见过几面的风雨。 于是摆在了韩让面前的,是两个选择:一个是不闻不问。 虽然风雨不愧是当代名将,他的出现不仅调动了风雨军的士气,而且有力的打击了呼兰军的部署,但是这支军队毕竟人数不多,无法对全局产生决定性影响,只要自己整顿好军队,狠狠打击已经无法进行整体指挥的秋风、白虎两军,那么风雨军的败局已定——虽然这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可能会付出较大的代价。 另一个是擒贼先擒王。 风雨军在风雨的巧妙控制下,形成了对风雨过度的信任和依赖,虽然有助于凭借名将风采来鼓舞士气、力挽狂澜,但同时一旦风雨自身出现了问题,也就势必带来了整个风雨军的全线崩溃。 所以,如果自己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统帅战场上的优势兵力全力截杀这位名将应该说是十分容易的,一旦成功不仅仅是获得了全局的胜利,而且更会因为击杀了这个传奇人物而名扬天下。 韩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一方面是奉行“以最低伤亡换取最大收获”的原则,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建功立业的渴望,他提前跃马,呼喝了一声:“击杀风雨!”说着,当下冲了上去。 “当!” 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风雨和韩让两人开始了生平第一次的交锋,剑与枪的猛烈碰撞,使得两位将军的坐骑因为巨大的反弹力而纷纷后退。 “看着吧,今天我要取下风雨的人头,让天下都知道我韩让的名字!” 韩让在心中默默的呐喊着,血腥的刺激和建立功业的渴望,使得胸怀大志却一直被迫蛰伏的年轻人显得更加危险。 他是一个私生子,多年来都生活在阴影之中,虽然张仲坚很看重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参与军国大事,但是在崇尚武力和军功的呼兰,要想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在战场上建立傲人的功勋。 他太恐惧那种暗无天日、受人耻笑的生活了,他要生活在阳光之下,他要生活在掌声和崇拜之中,如今距离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梦寐以求的生活,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只要割下风雨这个屡次大败呼兰的名将的人头,自己就会成为呼兰的英雄,时代的另一个传奇,他风雨所享受的掌声与崇拜,阳光与鲜花,也就会转而由他韩让来享受! 风雨的嘴角边则泛起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这就是“神”的威力,不管这个“神”究竟是天才还是白痴,只要他被人(包括自己和别有用心的人)捧成了“神”,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也不再是人。 他的存在对于己方而言,是信心的源泉、是胜利的保障,对于敌人而言,是梦魇的开始、是失败的预兆。所以敌人一定会想法设法的要他的人头,因为这颗项上人头虽然外观和一般人无异,却可以带给斩首者无上的荣誉和奖励、同时也可以带给被杀者一方以无限的震撼。 这就是他以自己为诱饵的目的,他赌呼兰军的统帅会忍不住建功立业的诱惑,前来追杀自己。 这样的话就减轻了秋风、白虎两军所承受的压力,就有了重新调整军队,扭转败局的机会——虽然这会使他陷入危境。 所以他还要赌自己真的是“神”——“神”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完蛋,他更要赌秋里和朱大寿不会让他失望,能够利用这宝贵的时间,重新把军队振作起来。 就在韩让和风雨各自稳住阵脚,调整好呼吸,纵马上前欲图再次厮杀的时候,突然从斜里杀出一个头戴面具、手提银枪的小将,正好处于韩让和风雨之间,只见这员小将一声娇咤,枪现九朵银花,身分百道残像,向韩让袭来。 蒙璇的这套“夺命追魂九连环”枪法,乃是当年抗击提丁可汗的名将秦鸣的绝技,以提丁可汗之勇,在首次对决中也差点命丧枪下,威力可见一斑。 风雨在初次和蒙璇交手的时候,也被她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还是依仗人多势众,设下了绊马索和陷阱,方才把这位大小姐一举擒下。 这件事让蒙大小姐很不心服,事后常常嘲笑风雨不讲江湖规矩,风雨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是江湖中人,他是千军万马的指挥官,是军人,所以他首先考虑的可不是什么骑士风度、江湖规矩,而是怎样在付出最小的代价的前提下,获取最大的收益,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用什么手段,实在是很旁枝末节的事情。 韩让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枪法,但是却也感到了其中的厉害,谨慎起见,他急忙后退避让,躲过这最初的锐气。 这个时候,一旁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骑兵从侧翼掩杀过来,想在主帅面前立个功劳,却见蒙璇娇躯一扭,一杆银枪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回刺过去,只一个照面的工夫,就把那两个狂骑兵给挑落马下。 不仅是那两个冤死鬼连死都没明白怎么可能从这个时候、这个方位出枪刺中自己,旁边看到这一幕的韩让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狂骑兵的武功虽然在单打独斗上还算不得是一流高手,但是在千军万马的冲锋陷阵中,即使一流的顶级高手,也很难有狂骑兵如此淋漓尽致的发挥:追星逐月般的速度,以及由此引发的巨大冲击力,还有那刀枪肆意挥洒所形成的巨大杀伤力,狂性发作所大幅提升的惊人战斗力,娴熟的骑术所带来的自我保护能力,身着以蚕丝制成能够挡弓箭的青缕衣、外披锁子甲,形成的高防御力和高机动力,都使得狂骑兵在战争中如鱼得水,这就是武学高手和战场上的狂骑兵的区别。 这些狂骑兵们在战斗中赤裸上身,发着粗野的吼声,忘情的享受战斗的酣畅,他们本身就是专门为这样的马上激战而存在的。 所以像蒙璇这样在一个照面之间,就枪挑两员狂骑兵的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韩让当然不知道这套枪法,原本就是秦鸣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呼啸于战马之上北方武士的,故而也恰恰是在战马的驰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所以他在震撼之下,不由屏气凝神,严阵以待,如果捕鱼者反被鱼捕,不仅冤枉更加可笑,韩让当然无意让自己成为笑柄,暂时抛开追杀风雨的念头,全神贯注的迎战这个可怕的对手,却忽略了风雨已经乘这个时候,掉转马头重新投入到战场的指挥中去了。 事实上,风雨一看到蒙璇出现,就放心的把这边的事情交给了她。 这不仅仅是出于对蒙璇能力的绝对信任,同时还是出于对整个战局的通盘考虑。风雨原本就没有打算逞匹夫之勇,如今有蒙璇牵制住敌军的主将,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给了处在绝境中的风雨军一个大好的机会。 至于蒙璇的安危已经不是风雨如今所考虑的事情了,不管一个名将在战场之下是如何温文尔雅,如何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甚至如何多愁善感、如何仁慈友爱,但是只要他身在战场上,就必须是一台精密的杀人工具,他必须对那些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千万名战士负责,在这样的大战场上,个人的荣辱、安危乃至性命,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对于战场上的名将而言,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数字,只有最后的胜利才是他的目标。 所以他无暇顾及蒙璇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他始终相信也祈祷着蒙璇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战场上平平安安,但是他无法支援蒙璇,更无法照顾蒙璇,因为他背负着的是整个风雨军。 于是,风雨的身影重新活跃在整个战场上,他驰骋,他奋战,他呼喝,他流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激励着风雨军的每一个战士,他们被自己统帅的英勇所感动,当风雨因坐骑被射杀而滚落战场的时候,这些战士用血肉之躯救护起自己的统帅,用严整的队列迎战凶狠的敌人,默默的扶起敬爱的统帅,重新奋战沙场。 在韩让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风雨已经把战斗的勇气和战士的荣誉,重新灌输到了每一个风雨军战士的心中,风雨军在他们指挥官的统帅下,尽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毕竟还是重新整合在了一起,于是原本的突击战变成了两军对垒。 但是韩让却有苦说不出,他所面对的蒙璇疾马如闪电、银枪似蛟龙,白袍染热血,面具显狰狞,在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没有谁是她的三合之敌,在韩让身后如影相随,使得韩让根本无法脱身,以至于事后风雨也由衷地赞叹道:“小璇真乃一身是胆也!” 经过这一战,“银枪铁面玉罗刹”的名声响彻天下,蒙璇从此以风雨军第一女将的英姿活跃在战争的舞台上,令敌闻风丧胆。 最终韩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用二十七名狂骑兵的代价,摆脱了蒙璇的纠缠,重新回到了指挥岗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间修罗场,丝毫都没有因为己方和敌方这么巨大的伤亡而震撼。他沉着冷静的指挥着军队,调整着呼兰中路军已经被打破的建制,调动着狂骑兵进行着猛烈的攻击,连续不断得向疲惫的风雨军施加压力,同时也在脑中飞快的计算着狂骑兵狂性消退的时间,做好了阻挡风雨军反击的准备。 而风雨军的近卫军和青龙军相继赶到了战场,支援着受到重创的秋风军和白虎军,将士们也鼓足最后的力气,死死的阻挡着狂骑兵猛烈而疯狂的攻击,准备等候狂骑兵狂性消退的那一刻予以反击。 于是整个战场分成了三块,在风雨军的左翼、呼兰军的右翼,也就是西线战场上,呼兰军已经占据了优势,攻下了三座堡寨,麓城也岌岌可危,但是风雨军凭借着有力的地形顽强的迟滞着敌人的步伐,使得呼兰人西线的优势无法对整个战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风雨军的右翼、呼兰军的左翼,也就是东线战场上,风雨军死死的咬住了呼兰人,呼兰军一出现后退,就猛烈攻击,所以虽然双方处在胶着状态,但是地形上受到限制的呼兰人,一时间也无法抽调出足够的兵力来支援中路。 中路依然是关键:呼兰人个个信心十足,认为即使狂骑兵的狂性消退,重新组合起来的中路军,也依然能够有效地抵挡住风雨军的反击,留给狂骑兵足够的恢复时间。 纵横无敌的呼兰骑兵以前是、现在是、日后也永远是天下无敌的军团。 夺取了中路的风雨军也同样士气高昂,毕竟目前在中路所承受的窘境,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狂骑兵所致,但是在如此的猛攻之下,自己仍然稳住了阵脚,那么当狂骑兵狂性消退、战斗力大幅下降甚至还不如一名普通士兵的时候,胜利女神当然应该向自己这一边展露微笑。 每一个战士都由于受到风雨战前动员的教育,深深地相信占据战略地理优势的风雨军,没有理由不能打败侧翼受到严重威胁的呼兰人。 老天却在这个时候厌倦了战争,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夜色逐渐爬上天空,而一场倾盆大暴雨也很适时的狂泻而下。 这个意外当然让对于胜利都同样充满信心的交战双方感到极大的不满,但是身为两军统帅的风雨和张仲坚,尽管不愿接受,但是也深知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军队,在如此大雨之中,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出色的战斗力可言的。 “知进退”是一个名将首要素质,而这两位统帅碰巧同样都具备,所以精疲力竭的交战双方都非常有默契的开始收缩战线,慢慢的拉开了距离,最后终于结束了战斗,伴随着稀里哗啦的雨声,还有战马的悲鸣,以及伤员的呻吟,双方数十万战士开始在战场上宿营。 这一仗呼兰军总共投入了五十万大军,风雨军和圣龙的其他援军总计为三十八万大军,其中在东线和中线的决战中,双方的兵力分别是四十万和三十三万,而在一天的战斗结束之后,在这个辽阔的平原上总共躺下了敌我双方十余万将士的身躯。 如此惨烈的战况,如此沉重的代价,以至于数年之后,风雨重回这个古战场的时候,还可以仿佛听见无数白骨在荒野中孤独的哭诉着,不由得吟起了着名的诗句:“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凉城疑兵 第六集恶战弥天第八章凉城疑兵“张仲坚明日必退兵!”风雨看着军用地图,肯定地说道。 目前风雨军在中路大获全胜,在呼兰军的阵形上狠狠地打入了一个楔子,造成了呼兰军两翼的被动;当然呼兰军也可以两面夹击这个有些薄弱的部位,但是面对擅长防守反击战的风雨军,由不得张仲坚不慎重。 事实上经过这一战,应该使得双方都互相了解了彼此的实力,呼兰军在战术进攻上没有获得突破‘性’的进展,在战略位置上更是被风雨军拦腰切成了两段,相对比较被动;另一方面,风雨军也由于损伤惨重,无力利用目前的有利位置进一步扩大战果,最多也只是守住目前的有利地形,如果对方没有大差错的话,也根本无望获胜。 所以,再打下去的话,就会成为毫无意义的屠戮,唯一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这既不是风雨想要见到的,更不是张仲坚希望得到的,两人都有着政治和战略层次上太多的牵制,这就决定了彼此都不会再有继续决战的兴趣。 这一场近百万人参与的呼兰入侵战该是告一个段落了吧!受到挫败的呼兰军在没有完全准备之前是不可能再大规模进犯了,‘交’战双方十多万人的埋骨沙场,换来的应该是西北前线至少三年内的和平,以及日后可能出现的呼兰与风雨军之间准备更加充足、规模更加庞大、战况更加惨烈的‘交’战,这究竟值不值得,只有让历史来评论了! 想到了这里,风雨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是悲是喜,虽然在具体的战争进程上与他原先的预计有出入,但是战争的结局却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呼兰人对凉州的威胁暂时告一个段落:进攻的失利和国内的牵制将使得张仲坚对于进犯凉州会保持更加慎重的态度,物质和人力上的惨重损失,也使得呼兰需要有相当一段的休整时间。 虽然风雨军的损失也相当严重,不过这场战争被坚决地阻止在风雨军北线的第一层防御圈外,凉州经济发达地区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害;而且由于几乎整个神州都处于内战之中,相对平静的凉州势必会吸引大批圣龙子民迁徙而来,物力和人力上的损失应该会很快得到恢复。 此外,自己的西征方案原本就没有大规模出兵的考虑,受到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还可以通过西征来进一步加强风雨军的实力,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数年后如果和呼兰军再次相遇,自己的胜算大概又会增加了几分。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数字上的事情,抛开了这些数字和战略上的勾画,风雨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面对那昨天还热血沸腾、对自己充满信任和期望的数万名阵亡战士,这些战士昨天还有血有‘肉’,还生龙活虎,他们向自己效忠,他们向自己宣誓,他们做到了,他们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那么自己呢? 一个战士征战沙场的目的可以很单纯,可以是为了功名利禄,可以是为了保卫家园,可以是为了对主帅的忠诚与信任、对国家的热爱和责任,可以出于梦想,也可以出于仇恨,那么一个主帅呢?他将这么多战士带上战场,又让这么多男儿埋骨黄沙,他究竟应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并且最终履行了什么样的承诺,才能够对得起那些为了他而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的战士呢? 风雨的心头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疲倦,这股疲倦慢慢的侵蚀了整个身心,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如撒手归去,从此呼啸山林的感觉,不由很羡慕古时那个‘吟’着“本是个懒散人,无甚么经济才,不如归去也”的家伙,有时候急流勇退还真不是一般的潇洒! “大哥,近卫军准备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蒙’璇一身戎装的走了进来,看见风雨如此疲倦的样子,不由楞了一下,这可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在她的眼中,这个大哥永远是如此的潇洒自如、充满活力,这使得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出声打断了风雨的思路。 “啊!” 风雨如梦初醒般的应了一声,随着‘蒙’璇走了出去,只见帐外的近卫军将士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默默地接受着统帅的检阅。 尽避今天的‘激’战使得这支军队减员一半,但是这支军队依然‘精’神抖擞、无怨无悔的追随在风雨的身边,全然没有一丝的疲倦,更没有一丝对未来的犹豫,所有的忠诚与信任,都全无保留的寄托在了他们敬爱的主帅身上。 这个情景让风雨‘精’神一振,同时也感到了责任重大。 风雨意识到不管怎样,自己都是这支大军的统帅,数十万人的身家‘性’命和前途未来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首要责任就是带领这支军队建立功业和荣誉,带给他们未来! “好了,这里的军队就‘交’给秋里你来指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张仲坚明天一定会退兵,不过谨慎起见,今晚部队还是必须按照原定方案部署,明天一定要阻止呼兰军东、西两线会师,适当的时候可以考虑‘抽’调一部分兵力给西线的呼兰军以重创,迫使这个老家伙不得不坐下来谈判! “耶律楚昭,你将全权负责和呼兰人谈判的事宜,这一次就不必像上次那样让步了,好好的显示我们风雨军的气魄,让这些草原人明白如今的风雨军绝不会仰人鼻息! 当然,最后还是要注意给张仲坚留足面子,免得他恼羞成怒!“ 风雨一口气向部下部署完了之后,就飞身上马,喝令道:“近卫军随我回凉城!” 马蹄阵阵,一千多人马迅速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中。 在凉城的城楼下,皇甫嵩看着北面数条火龙源源不断地进入凉城,而城楼上李中慧一身晚装,说不出的从容自若,不由惊疑万分。 他这一次本来是打定主意乘风雨军落难的时候捞便宜来的,但是那个该死的梅文俊竟然拦马死谏,不仅耽误了行程还动摇了军心,真是白栽培他了。 虽然如今出兵攻取凉州,未免有串通外寇的嫌疑,不过凉州这块‘肥’‘肉’实在让他垂涎三尺,更何况在他的如意算盘里,风雨在用兵上绝对不是脓包,呼兰军要想打败风雨的话,也势必会损失惨重,然后皇甫军乘机抗击,还可以赢得驱逐强虏的美名,实在是一举两得。 但是如今兵临城下,情况却和他预料的有些不一样,李中慧从容自如,凉城外的军队仿佛源源不断的开进来,还有风雨大获全胜的传言,这一切都使他有些犹豫不决,他自己明白自己的长处是权谋政略,论到行军打仗可就远远不行了,偏偏梅文俊被他关了起来,否则只要他在身边,就一定能看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皇甫嵩又不由有些生气,不过也不好总是这样耗着,当下朗声说道:“李小姐,既然风侯已经大获全胜,何不让老夫进城好好向风侯祝贺一下?” 李中慧淡淡的笑道:“皇甫老大人有所不知,风侯还未回来,中慧一个‘妇’道人家怎好留客,不如请老大人明日一早再进城也不迟!” “哈哈!”皇甫嵩心里暗骂了一声不方便你个鬼,表面上却大笑着道:“贤侄‘女’真是多虑了,老夫是风侯的叔伯长辈,有什么不方便的?如今老夫统率大军远道而来相助风侯,总不至于让他们‘露’宿荒野吧?” “皇甫老大人言之有理!” 正在此时,风雨突然大笑着接过皇甫嵩的话语,微笑着走到城头上,他的出现不仅是皇甫嵩大出意料,李中慧也情不自禁的惊呼了一声,不过她很机警,声音刚刚发出就立刻压了下去,没有让城下的皇甫嵩听到。 风雨走到了李中慧的身旁,一面悄悄地握住了李中慧因为之前的紧张而冰凉的小手,一面彬彬有礼的说道:“老大人前来相助风雨,此番情谊真是让风雨铭感五内。 如今呼兰大军已经败退,我风雨军将士正日夜兼程的回到凉城,城池窄小,而且又恰逢深夜,为了避免扰民,还请皇甫大人把军队留在城外暂时委屈一夜,明天一早再进城。 “当然老大人自然是没有不进城的道理,而且在下也已经准备了丰盛的酒酿菜肴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兄弟,来人呀,还不开城‘门’迎接老大人!”说着,原本紧闭的凉城城‘门’真的在“吱呀”声中打开了,只是城内乌黑的一片,让人无法看出其中的虚实,仿佛一张‘阴’森的口袋,无声的吞噬着天地的一切。 “哈哈,老夫身为一军主帅,自然要和将士们同甘共苦,怎能独自进城!这样吧,既然如此老夫还是明天再来拜见风侯!” 皇甫嵩勉强打了一个哈哈,心想傻瓜才进城做人质呢。 风雨的突然出现,而且表现得如此镇定,使他方寸大‘乱’,面对这位用兵的名将,皇甫嵩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一时间也不知是进还是退,最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眼见再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于是索‘性’故作大方。 反正如果风雨获胜的话,自己是否要出兵就得根据风雨军实力是否受损而重新考虑了;如果风雨大败的话,自己也不急于一时,风雨迟早还得求自己来抵制呼兰人;如果风雨实行缓兵之计的话,也不打紧,就让呼兰人和风雨军继续大打出手,双方打得越‘激’烈越好。 总之,没必要夜间敌情不明的形势下进攻,毕竟对方乃是当代最着名的将领,稳扎稳打才是上策。 “吓死我了!幸亏老天帮忙,大雨下了一会就停止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实行你留下的疑兵之计!” 一下了城楼,李中慧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情形让风雨觉得很可爱,情不自禁的搂住眼前的佳人,‘吻’了一口。 “咦!”可惜佳人如今却一点风‘花’雪月的情绪都没有,她突然发觉凉城只来了一千多近卫军,而不是她原先设想的风雨大军,不由大惊失‘色’地说道:“怎么,你打败了?” “喂,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风雨捏了捏美人可爱的鼻子,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是这么差劲的人吗?” 看了看一脸担心的李中慧,终究心里不忍,就和盘托出地说道:“今天张仲坚没有讨到便宜,不过我军也没有大获全胜,所以两军目前正在对峙,但根据我的预计,张仲坚明天必定退兵,毕竟这一仗他已经不可能捞到什么好处了,反而会因为陷在这里而招来后院失火的危险。我担心你这边,所以才星夜赶来,没想到皇甫嵩这头老狐狸果然过来捡便宜了!” 风雨有些狠狠地说道,一时间忘了自己前段时间也乘着巴蜀大‘乱’而别有图谋,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立场去指责别人。 之前风雨对皇甫嵩迟迟没有表态,总是有着一种不安的感觉,所以授计李中慧布下火龙疑兵来阻吓皇甫嵩,自己在大战之后也不辞辛劳的立刻从前线赶回凉城,如今看来总算没有白费工夫。 “糟了,那你还答应明天让皇甫嵩进城?明天一大早让这老家伙看出虚实的话,凉城就危险了!” 李中慧依然忧心忡忡地说道,她毕竟不擅长军事,一介‘女’子面对着数十万虎狼之师而独守空城,还能够表现得如此镇定,已经是够为难她的了,如今爱郎就在身边,‘女’孩子的天‘性’顿时表‘露’无遗,半点都没有平时那般的‘精’明果断,反而像一个受到了惊吓的羔羊。 风雨又怜又爱的将她搂在了怀中,大笑着说道:“那就且看你夫君明天如何退敌了!” 言语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豪气,让李中慧感到了心安,一时倒也忘了反驳风雨的话了。 在凉城的风侯府,风雨惬意的吃着早餐,两旁陪同的除了坐在下首的凉城文武官员之外,在风雨两旁分别坐着李中慧和欧静,风雨的膝上还伏着因为昨天‘激’战而名扬天下的“银枪铁面‘玉’罗刹”‘蒙’璇——当然战场下的小‘女’孩一点都没有驰骋千军万马的模样,由于昨日的过度疲劳,现在已经甜甜的进入了梦乡,嘴角边还留着刚才大快朵颐的美味余屑。 李中慧雍容华贵,欧静高贵淡雅,‘蒙’璇小鸟依人,能够有这样三位佳人相伴进餐,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艳’福,不过风雨的心中却突然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自己不是风雨军的统帅,她们还会相伴左右吗? 欧静的愿望是实现她的治政理想,李中慧的目标是振兴家族、获取权势,‘蒙’璇或许会跟随自己这个哥哥,不过‘女’大不中留,迟早还是有嫁出去的时候。 想到这里,风雨不禁有些苦笑,好像自己认识的‘女’孩子都是很有主见,目的明确的那一种类型,眼前的这几个美‘女’也好,晓兰也罢,甚至还有那一夜留情的雪雅,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并且明白自身的责任,总是能够很理智的决定自己的方向,反而如今的自己却有些‘迷’茫了。 经历了昨日的那番血战之后,风雨对这么多将士的流血牺牲,心中总觉得很沉甸甸的,当初创办风雨军时那种施展自身才华、效力国家的想法在这么多阵亡的将士面前,突然变得很苍白,不知不觉中风雨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困扰的时期,对于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战,究竟应该秉承什么样的目标和理想,产生了重大的困‘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事实上风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自己拥有如此疑问的同时,实际上也正是逐步开始了从一个怀梦的少年转变成为一个理智、现实的君王的历程。 “风侯,你怎么会这么肯定张仲坚今日会罢兵?” 这个时候,欧静的问话打破了早餐的沉静,也打断了风雨的沉思,更问出了凉城文武官员们心中的疑‘惑’。 “事实上我还真希望他不会罢兵!”风雨苦笑着说道:“张仲坚如果今天还是要坚持打这样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那么他就不是张仲坚了,张仲坚也就丝毫不可怕了!” 看见大家疑‘惑’的目光,风雨解释道:“这个世界上张仲坚是我最害怕的人,他之所以让我有如此的顾忌,主要是三点:其一,他有远见,目光很准,可以对战略大局看得很透,也可以准确预测天下大势;其二,他够狠,在明了什么有利什么不利之后,他能够狠得下心来割舍;其三……” 风雨想了一想,停下来不语,转而说道:“总之这就是我十分看重此人的缘故,以他的眼光应该能够看出虽然今天他要打的话,会让我损失很惨重,但是他的损失却是根本无法衡量的。 “在大战之前,我的弱势在于兵力不足,他的弱势在于内部不稳,如今他没有因为兵力的优势占得便宜,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因为内部不稳而带来的后患。 “如今我凉州上下齐心,百姓们也纷纷因为要保卫自己的家园田地而积极参战,依托着坚固的城池,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此外如今神州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只要守住凉州,我所受到的损失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弥补;而昨天他没有利用优势兵力将我一举击溃,必然会产生再而竭、三而衰的副作用,拿下凉州谈何容易;即使拿下了,也必然会使他损失惨重,如果‘诱’发呼兰内部的叛变,实在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风雨突然豪情满怀的击案而道:“这就是我和他的最大区别之处:我只有二十岁出头,就算是失败了又如何?风雨军的所有家当也不过是一年里累积起来的,就算全输了,我风雨的名声和威望就已经足够保证我这一年的辛苦还是稳赚了!大不了我用十年工夫来东山再起,到时候我也不过是三十岁出头,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照样大有可为! “但是张仲坚不同,我很佩服他以一个异族之人却拥有整个呼兰帝国,但这也就决定了他必然付出远远超过常人的代价,而且他已经五六十岁,再过十年他还能有什么? “所以我输得起,而且输给这么强大的敌人也没什么丢脸的,但是他输不起。 他也好,皇甫嵩也好,也许我不如他们那么有经验,不如他们那么根基深厚,不如他们那么的老谋深算,不如他们那么的实力雄厚,但是我有一样东西却是他们没有的——那就是时间! “也许我没有一切,但是我有的是失败后从头再来的时间,我有的是失败之后再次成功的机会,这是他们所没有的,我可以摔一百次跤,然后依然可以满怀信心的爬起来,但是他们也许摔了一次跤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雄心和时间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风雨正值少年意气之时,和天下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他们的心中有着梦想,有着豪情,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也会有衰老的那一天,他们的眼前永远是冉冉升起的朝阳,他们的目光永远注视着前方,也许他们不够稳重,也许他们太过乐观,也许他们有些轻浮,但是他们朝气蓬勃,他们积极向上,他们充满信心,他们无畏无惧,而这正是老朽的圣龙帝国所缺乏的。 被后世号称为“不败战神”的风雨,正是带着这股朝气狠狠地刮走了圣龙帝国原先腐朽衰老的死气,使得整个神州为之焕然一新,抱着勇往直前的决心挑战着各大强国和原有的传统、秩序,在血雨腥风中打开了世界新秩序! “可是皇甫嵩怎么办?他可不会傻傻的等在城外。 即使你现在打开城‘门’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一旦他发现凉城其实已经是一座空城,那么……“ 李中慧是个很现实的人,她关注的永远是现实的问题,当大家都被风雨所流‘露’出的自信和豪气折服的时候,她念念不忘的还是城下皇甫家族的二十万大军。 “他当然不是傻子,皇甫嵩可是鼎鼎大名的老狐狸哦!” 风雨自信的神态让凉城的文武官员心情为之一松,纷纷笑了起来,风雨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他发觉李中慧那股认真思索的样子很可爱,不过他也是见好就收,免得这个很爱记仇的美人到时候给自己秋后算账,所以还是马上说道:“不过皇甫嵩的谨慎也是天下闻名的,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用兵的专才,所以他会很小心,很慎重,这就是我们的可乘之机!包何况我早就专‘门’为他准备了两道伏兵,现在我考虑的只是应该用哪一路伏兵比较省事的问题。” 说着,风雨神秘的一笑,擦了擦嘴,对满头雾水的众人说道:“走,我们去看望一下城外的皇甫老大人!” 清晨的凉城很平静,在风雨的吩咐之下,城‘门’大开,起早贪黑的农人已经纷纷进入城中开始了一天的营生,大多数凉城的居民则刚刚起‘床’,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把凉城外的二十万大军放在心上,仿佛这支庞大的军队根本不存在似的。 皇甫嵩的大营也显得十分的平静,炊烟开始袅袅的升上半空,看来还没有开始早餐,但是早餐之后是两军和睦相处还是兵戎相见,这个问题却很沉重的压在了凉城官员们的心头。 毕竟如今的凉城无异于空城,别说二十万大军,就算是十万大军也足以踏平这座城池。 而风雨军的主力正在北方前线和呼兰更为庞大的大军对峙,即使风雨自信满满,也不过是推测而已,万一张仲坚没有风雨所料想的那样,也没人会去指责他愚蠢和犯规吧? 倒是风雨显得很镇定自如,他巡视了一下城池,如今的凉城完全由十多岁或者五、六十岁的预备役士兵来防守(强壮的预备役官兵都被调往北方前线),他们负责的也只是日常的巡逻和维持秩序,面对城下如此众多的军队,许多士兵早已脸‘色’苍白,虽然风雨的到来增添了他们的信心,使他们平添了不少的勇气,但是对于这些一辈子都没有打过仗的农民,在战争中将有如何出‘色’的表现,没有人会有太高的预期。 “南先生,那些石炮可准备好了吗?”风雨随口问道。 “启禀风侯,都准备好了!” 南天‘门’跃跃‘欲’试地说道,这些天他按照风雨的吩咐,设计了一种石炮,早就想一试身手了,可惜被风雨留在了凉州没有在前方‘激’战中用上,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如今听到风雨问起,倒是正合心意。 “好,半个时辰后向外发‘射’,但是给我记住,第一轮莫要‘射’向皇甫大军!” 风雨拍着城楼的石砌,扫眼四周天宇,意气风发的豪情涌入心头,微笑着喃喃自语道:“看来皇甫老大人的架子蛮大的,还得风雨亲自去请一趟!” 在皇甫嵩的大营内,皇甫嵩正在闭目沉思,眼前丰盛的早餐一点都引不起他的食‘欲’。 “父亲,既然现在呼兰人和风雨军正在对峙,那么凉城必然是兵力空虚,何不乘这个大好机会拿下凉城,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旁的皇甫华有些不满,他真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在得知了昨天风雨军和呼兰人的战况之后,还这么犹豫,要是他领军的话,昨天晚上就攻城了,如今早就在凉城的大殿里进餐了,哪有现在这么麻烦? “你懂什么?如果我所料未错,呼兰今日恐怕已经开始退兵,风雨军也必然火速赶来!”皇甫嵩冷哼了一声。 “那又怎样?”皇甫华反问道:“如今风雨军主力还远在天边,只要我们拿下了凉城,不正好可以来个以逸待劳,一举击破久战成疲的风雨军?” 皇甫华突然感觉到父亲真的是太老了,以至于太过慎重,已经不再适合争霸天下了,看来皇甫家族的振兴还是得靠自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抬头望了望皇甫嵩,只见他只是在缓缓的摇头,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内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权力的角逐中,即使亲如父子兄弟也不会相让,反而有可能比一般人进行得更加‘激’烈和残酷,皇甫华虽然不是很有能力的人,但是从小出生在豪‘门’望族,经历了太多的权谋狡诈,这点道理却是非常清楚的。 此时的皇甫嵩也有点后悔自己昨夜没有攻城,不过如今他倒不是在担忧风雨军的回援,虽然如果要攻城的话,能否在风雨军回援之前拿下凉城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更为重要的是战与不战所引发的整个战略环境的变化,究竟是不利于皇甫家族还是更有利于皇甫家族——这才是皇甫嵩真正要考虑的。 如今皇甫嵩的处境颇有些类似于一个多月前想乘巴蜀内‘乱’而‘混’水‘摸’鱼的风雨,风雨在得知了皇甫家族平定内‘乱’之后立刻放弃了图谋,不是害怕打不过皇甫家族,毕竟战争的胜败永远是打过了才能算数,风雨害怕的是自己陷在了和皇甫家族的争斗之中不能自拔,影响到他整个天下战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打败了皇甫嵩,抗击了呼兰人,风雨军充其量也不过是二流的地方势力,有可能永远的失去了争霸天下的良机。 所以秋里在夏城的退兵,虽然是被梅文俊所骗,但实际上主要还是秉承了风雨的战略意图,而梅文俊也是很好的利用了风雨军的战略观念加以‘诱’导,否则如果是非拿下不可的话,以秋里的军事素养和风雨军的作战能力,那就绝不是梅文俊几个疑兵所能轻易吓退的。 皇甫嵩的担忧也十分相似,拿下凉城并不难,难就难在了风雨军既然抗击了呼兰,那么丢失了凉城之后,他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以退到延城、可以和呼兰重新‘交’好、可以撤往中原,但是自己却和风雨军结下了死仇。 风雨为了维系住自己在军中的威信,一定会把失败的原因全部推到了皇甫家族背后突袭这一点上,那么风雨军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大举进攻皇甫家族以复仇,这就意味着皇甫家族将永远的被风雨军所拖住,很有可能因此而失去了乘神州大‘乱’逐鹿中原的机会——在战略方向上两人倒是大大的相反,风雨的目标是西进印月,皇甫嵩则是东征中原。 如果风雨和皇甫嵩的野心和战略眼光都只停留在地方诸侯的层次上,也许两人就没有这么多顾虑,早就彼此开战了,问题是两人都有着雄霸天下的野心和目光,所以他们很清楚,在这个‘乱’世之中如果没有机会统驭天下的话,还不如就此归隐,偏安于一隅,否则迟早会被更为强大的、最终统一天下的势力所吞并,属下的臣子或者还可以得到***厚禄,身为主君的自己恐怕就是那个强者的眼中钉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天下战略的考虑,风雨和皇甫嵩把对方既视作了对手,又视作了友军。 对皇甫嵩而言,他的真正战略要点是鄂州,一旦控制了鄂州,就可以顺流直下江南,也可以挥兵北上中原;而风雨军一方面可以帮助他抵御北方的呼兰人,确保北面的安全;另一方面又是皇甫家族北方的威胁和北进的障碍。 对风雨军来说,也同样如此,真正的战略要点是西征印月,这样就可以打破战略僵局,获得更为广阔的战略迂回空间;而在南面的巴蜀则是得之固然可喜、如果友善存在也不妨、但是敌对就糟糕的态势:占领了巴蜀有利于风雨军建立一个良好的基地,但是如果不能够彻底消除皇甫家族的话,巴蜀也有可能是把风雨军拖死的泥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和皇甫家族保持同盟关系,以取得西征的顺利。 于是双方一方面紧紧抓住每一次机会想置对方于死地,另一方面又不敢在没有把握消灭对方的时候轻易启动战端,变成了既蠢蠢‘欲’动,又缩手缩脚。 “启禀大人,营‘门’外风侯求见!” 正在这个时候,卫兵的禀告让皇甫嵩和皇甫华父子不由大吃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皇甫华喝道:“风雨带了多少人来?” “只带了一个戴着面具、穿着银袍的武将!” “莫非是那个”银枪铁面‘玉’罗刹“?” 皇甫华有些惊异不定,出于一贯的谨慎起见,皇甫嵩很注重收集对手的情报,堪称这方面的大师,对于皇甫家族收集情报方面的能力风雨也十分感佩,昨夜风雨摆了一道空城计之后,皇甫嵩更是不敢懈怠,今天一早就得到了风雨军昨天的战况,其中也有极其详尽的‘蒙’璇单枪匹马在呼兰狂骑兵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会报。 由于狂骑兵的战斗力是人所共知的,尤其是在骑战的能力上更是号称天下无敌,即使是神州九品高手也没有把握能够做到如此,所以‘蒙’璇的战绩就更加突出了她的武勇,令人印象深刻。 皇甫嵩干咳了一声,望了皇甫华一眼,淡淡地说道:“还不列队相迎!” 皇甫华一楞之后,不由有些羞恼,这个“银枪铁面‘玉’罗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这里可是自己二十万大军的主帐,确实没有必要如此震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暗中吩咐家族中的高手紧随于身边,以防不测。 当皇甫嵩亲自带领家族的将领来到帐外相迎的时候,发觉风雨正斜倚马鞍之上,抬头远眺西方,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飘逸潇洒,而一个银袍铁面的将领手持银枪,牵着缰绳,紧随在风雨的身后,却是高度警惕,犹如绷紧了的箭弦,保卫着风雨,随时不惜拼死血战,隐隐间颇有横枪立马,傲视千军的气概。 “风侯亲赴寨‘门’,真是让老夫愧煞!” 皇甫嵩策骑走近之后,也不下马,就在马上拱手为礼,亲切地对风雨说道,仿佛根本不存在两人如今是两军相对,转眼就有可能血流成河的危险。 而与此同时,身边皇甫家族的将领却有意无意间,呈扇形包围住了风雨,大有一声令下就挥刀相向的态势。 “老大人是朝中元老,神州长辈,风雨理当如此。 倒是老大人如今亲自来迎,才是真正的折煞风雨了!“ 风雨微微的笑着,策马迎向皇甫嵩,仿佛是见到了多年的好朋友,那般的从容,根本就没把周围皇甫家族的行动放在心上。 皇甫嵩冷眼旁观周围的情形,也不由有些恼火儿子的不争气。 风雨如此轻车简骑的来到二十万皇甫大军的营外,这是何等的胆魄,相形之下皇甫华如此安排的小动作,未免有些贻笑大方。 事实上如果真的闹翻了,二十万皇甫大军随时蜂拥而至,风雨能逃到哪里去,又何须在寨‘门’外如临大敌,反而显得自家胆怯,尚未‘交’锋就已经在气势上先输了一筹。 想到这里,皇甫嵩不由有些感触地看了风雨一眼,又望望自己的儿子。 同样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又都拥有着参与军机、施展才华于天下的机遇,但是皇甫华显得冲动鲁莽、心‘胸’狭窄,而风雨则气定神闲,自信从容。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自信和自豪的资本,白手起家而成为一方诸侯,屡败强敌而抗击外虏,身经百战而巍然不倒,割据一地而笑傲天下,就在昨天还以弱势兵力和强大的呼兰军打得棋逢对手,如此儿郎才是父母真正的骄傲! 一时间皇甫嵩仿佛忘却了自己是皇甫家族当家之主的身份,仅仅是一个老人看着自己的子孙辈,想当年风云世家和皇甫世家都是朝中的名‘门’,自己和风雨的父辈也都是冠盖满京华的风流王孙,堪称一时瑜亮。 但是转眼间沧海桑田,风云世家遭遇横祸、***国外,皇甫世家则更上一层楼,成为朝野的支柱;没想到数十年后,自己锦衣‘玉’食的儿子如此不成材,反而是自幼颠簸流离的风家儿郎却才华横溢,尽现峥嵘本‘色’,真不知道是该感叹老天的公平还是该苦笑老天的幽默。 圣龙历七五四年六月八日的清晨,历史上出现了如此令人议论纷纷的景象:默默矗立于晨雾中的凉城和延绵浩大的二十万皇甫大军营帐之间,被后世誉为“不败战神” 的风雨和以“权谋”着称的巴蜀皇甫家族的领袖皇甫嵩骑在马上会晤。 风雨的身旁是刚刚在昨天的‘激’战中,一举成名的“银枪铁面‘玉’罗刹”‘蒙’璇,皇甫嵩的四周,则是家族的继承人皇甫华和皇甫家族的一些将领和高手。 不过和部下间的剑拔弩张大大不同,两军的统帅显得十分亲和,彼此间的气氛也十分融洽,一点都没有战争一触即发的感觉,不过风雨一点都没有进入军营的意思,皇甫嵩也很配合的陪风雨在帐外谈话,反正风雨不过是区区两个人,也不怕他逃到哪里去。 “皇甫大人如此劳师来援,真是让风雨感‘激’涕零!” 风雨装傻般地说道。 “哪里哪里,可惜没有帮到风侯的忙,风侯力抗强敌,捍卫神州,真是令人又敬又佩啊!哦,对了,这位可是昨日大显神威的‘蒙’将军?” 皇甫嵩也同样玩着装聋作哑的游戏,然后还故作惊讶的指着‘蒙’璇问道。 风雨和‘蒙’璇对望了一眼,心中明白皇甫嵩显然已经知道了昨日风雨军的战绩了,反正皇甫家族的情报系统早就打入了风雨军中,所以这一点并不让风雨意外,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皇甫嵩知道了,自己就不必像当初梅文俊那样想法设法让皇甫嵩知道这个消息了,对于接下来的谈判也是利大于弊。 “轰!” 就在风雨微微一笑,准备说话的时候,凉城的城楼上突然发出巨响,紧接着从城楼上‘射’出的物体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山丘上,竟然把整个山丘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这个变化让皇甫家族的人大吃一惊,纷纷按住了自己的兵器,紧盯着风雨。 风雨也是暗暗皱了皱眉,这是南天‘门’设计的石炮,不过刚刚造出了四台,而且还不是很完善,加上移动起来也很不方便,所以没有被风雨带到前线去,而是留在了凉城作为预防皇甫家族攻击的一个准备。 不过在风雨的原计画中,是让他们半个时辰之后再发‘射’的,那个时候正好是自己和皇甫嵩谈完了条件,开始讨价还价的时候,这样的发‘射’就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如今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在自己还没切入主题的时候提早发‘射’,一下子就造成了紧张的气氛,对自己的计画大大不利。 不过风雨立刻镇定下来,微笑着说道:“老大人不要惊慌,这是风雨军的一个小玩意,今天早上特地计画演习给老大人观赏,可能是出了什么故障吧,不知还入得了老大人的法眼吗?” “哈哈,好大的威力!看来风侯‘门’下果然是人才济济,实力非凡啊!” 皇甫嵩果然误会风雨这是在***,偏偏风雨这个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条件谈出来,这不由得让皇甫嵩以为风雨是想凭借这个武器来漫天起价,不管战略上有着如何考虑,身为三军统帅的自尊和威严容不得皇甫嵩表现出半点的怯懦,于是言语之间不由得冷漠起来,整个会谈的气氛也显得非常的紧张。 风雨‘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再次听见“轰”的一声,这一次是剩下的三‘门’大炮同时开火,气势震天动地,可惜有一颗炮弹居然砸在了皇甫嵩和风雨会晤的不远处,土石飞溅,虽然没有闹出大的伤害,但还是让所有的人被溅起的石块泥土搞得狼狈不堪,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而且战马在受惊之下,仰天嘶鸣,甚至把有些人给扔下了马来,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风雨简直就想哭,原本想好好地同皇甫嵩谈判的计画一下子就给搅得灰飞湮灭了,眼看这个误会越来越深,大违自己的初衷,接下来恐怕就要面对那二十万怒火冲天的皇甫大军,事情也越来越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幸好‘蒙’璇见机得快,说时迟那时快,乘着场面‘混’‘乱’的时候,纵马提枪直‘逼’皇甫嵩,在皇甫家族的将领反应过来之前,枪尖已经冰冷的指在了皇甫嵩的喉间。 那皇甫嵩身为四大家族的一代宗主,武功当然不弱,可惜运气实在不好,刚刚被这一块石头砸在了脑袋上,如今更是忙着控制受惊了‘乱’走的战马,没想到‘蒙’璇会突然出手,而其他护卫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炮,惊疑不定,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却发觉皇甫嵩已经落在了‘蒙’璇的手里。 “华儿,不要顾及我,大军立刻攻城!” 在这个当口皇甫嵩表现出了一代宗主的英雄本‘色’,不过这却让风雨感到的是冷汗淋漓,呼吸困难,昨天呼兰的铁甲雄师也无法动之分毫,如今却因为这样的乌龙事件而城破人亡,恐怕在历史上只会徒留笑柄吧! “且慢!” 事到如今,风雨断然大喝一声,虽然在那一瞬间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还是竭力保持住了冷静的神态,在刀光剑影的面前巍然不动,无暇理会背部风吹过后那粘呼呼的感觉,脑海中如同闪电般的运转着,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能乘着皇甫系将领还在犹豫的这一刹那想出好的方法,事情恐怕就真的没有转机的可能了。 “皇甫老大人何必如此生气,舍妹不过是和老大人开个玩笑罢了,老大人不会和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吧。小璇,还不向老大人赔罪!” 风雨一面朗声笑着,一面向‘蒙’璇施了一个眼‘色’。 那‘蒙’璇立刻将枪放下,除下面具向皇甫嵩赔罪,但是一只手却始终留在皇甫嵩的背部,令人不敢妄动,皇甫嵩更是哭笑不得,一方面‘蒙’璇的暗含掌劲于自己的背后,使得自己依然没有改变遭遇挟持的局面,另一方面对手是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实在让他无法发作也不好发作,毕竟总不能当着自己的这么多部下和一个‘女’子计较,当然更不好意思让众人发觉自己依然被这个可恶的‘女’子挟持着——主帅的面子和尊严是任何军队都必须存在的。 而与此同时,风雨环顾了四周,镇定自若的向皇甫嵩说道:“其实风雨今日前来乃是迎接老大人进凉城一叙的,老大人不会拒绝吧?当然,老大人要是能够恩准的话,风雨倒是很乐意参观一下皇甫军的赫赫军威!” 话语未落,‘蒙’璇突然纵身跃上皇甫嵩的战马,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点了皇甫嵩的哑‘穴’,然后提枪跃马向凉城驰去,根本不给皇甫嵩动脑筋应变的时间;而风雨则利剑出鞘,横挡在皇甫家族高手的面前,随着几下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将‘欲’图追击的几名将领挡了回去。 只见风雨持剑提缰,神‘色’持重,全身发出凛冽志气,整个人都被强大的气劲鼓了起来,大有雷霆万钧之势,即使是皇甫家族的高手也心存胆寒,不敢托大的追击‘蒙’璇而把背部和侧身让给风雨。 就在这样的一瞬间,‘蒙’璇已经架着皇甫嵩越过护城河,向凉城奔去,皇甫家族的将士只好恶狠狠的瞪视着风雨,屏气凝神,准备一举拿下这个罪魁祸首。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风雨反而舒了一口气,他对于皇甫家族只忌惮两个人:皇甫嵩和梅文俊。 一直以来他在权谋和机变上都输给了天下最善于权谋的皇甫嵩一筹,但是这仅仅是因为年纪和阅历的使然,如今让这头老狐狸暂时不起作用,梅文俊又不在这里,只需对付起那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皇甫华,使得风雨感到非常的轻松和自信。 轻轻的一笑之后,全然不理会四周的肃杀之气,风雨冷冷的向正准备发令全军攻城的皇甫华怒喝道:“皇甫兄难道想做一个弑父夺权的逆贼吗?” 这一声风雨运足了内劲,声音嘹亮而清楚,让凉城内外的两军将士都听到了,迫使皇甫华不得不答。 “你胡说什么?哼,大家有目共睹,是你风雨劫持了家父,家父大义凛然,绝不受你这等小人的威胁,严命在下不要因此顾及,必须即刻攻城!” 皇甫华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方才匆忙间皇甫嵩的命令只有自己和身边的将领听到,远处的二十万大军并没有听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解释清楚的话,到时候万一凉城攻破而父亲身死,那自己可真的是有口难辩了。 “此言差矣,大家都看到了,在下和皇甫老大人已经冰释前嫌,老大人乃是受了在下的邀请前往凉城参观,日落之前自会返回。若是在下挟持令尊,在下为何不索‘性’挟持令尊返回凉城,怎么会还留在原地不动呢?” 风雨微笑着侃侃而谈,但是每一句话都是运足了功力,与其说是同皇甫华讲话,不如说是讲给皇甫军的将士听,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风雨却突然压低了嗓音,低沉的对皇甫华悄悄地说道:“如今文俊兄尚在巴蜀,皇甫兄不怕到时候贵家族的长老会以此为借口,不利于皇甫兄继承宗主之位吗?” 这句话让皇甫华顿时冷汗淋漓。和所有的世家大族一样,皇甫家族也有着一个长老会,所起的作用是在危难时解救家族和监督族长是否称职,以保障家族的强大和发展。同样和所有的世家大族一样,皇甫家族也存在着兄弟间的权力之争,皇甫华虽然身为长子,但是他绝对清楚自己的那些兄弟和从兄弟们每一时每一刻不是紧盯着权力的宝座,这种内部的竞争制度家族都始终默许其存在,以刺‘激’族中子弟的发奋图强,但是如今却成了妨害皇甫华作出决断的最大障碍。 皇甫华清楚,由于距离比较远,刚才‘蒙’璇收枪赔罪的举动和如今风雨的这一番话,确实对大军起到了一定的‘迷’‘惑’作用,如果自己现在贸然攻城的话,虽然不至于落实风雨强加给自己的弑父夺权罪名,但也不可避免地会落下不顾父亲生死的恶名。 届时别有用心的谣言一定会四处传播,留在家中的那些家族其他成员们,也必然会藉此来剥夺自己继承人的资格,而那个梅文俊——这个一直让自己嫉妒和厌恶的家伙,多半会忠心耿耿于家族的决议来反对曾经为难过他的自己,到时候在家族的决议和家族赫赫有名的战神联合讨伐下,他半点都没有自信如今所统帅的这二十万大军,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可靠的保障。 看着皇甫华左右为难的样子,风雨不由冷笑起来,虽然他并没有像皇甫嵩那样深深地打入了风雨军内部,但是他还是利用这些时日拉拢了一些皇甫家族的次要成员,并且了解了皇甫家族内部的情况,如今这些看来并不能立刻带来显着效果的努力却终于发挥了作用,并非铁板一块的皇甫家族毕竟还是有可乘之机的。 “怎么,皇甫兄不愿意请在下进去喝一杯茶吗?” 虽然面对千军万马,但是风雨却反而显得从容自若、好整以暇,这让原本应该掌握主动权却反而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皇甫华为之气结。 皇甫华一皱眉,正待发作,却听见旁边皇甫建柯低声说道:“还是请风侯进去吧,大家在这里僵持,也不太好看,更何况老大人刚才只是一时气愤,毕竟风雨军和我们皇甫家族有着许多利益关系,如果贸然翻脸恐怕不是长远之计,也非老大人所愿吧。” 皇甫建柯这段日子和风雨军频繁‘交’往,早就成了风雨军的座上贵宾,自然受了不少好处,可不太想就这么完了;再加上眼前双方是战是和尚未定论,说不定以后还要和风雨‘交’往,所以看见风雨朝他看去,就急忙上前打圆场。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皇甫华,如今父亲落在了风雨手中,要是风雨再乘那个见鬼的武器发‘射’的时候逃跑,自己可就糗大了,而且如今双方僵持也未免显出自己手足无措的窘境,当下干干一笑,说道:“既然风侯有此雅兴,还请营中一叙!” “请!” 风雨微笑着作答,暗地里却是全身一轻松,知道危机过去了。 如今风雨最怕的就是皇甫华不顾一切的攻城,以凉城现在的防守是绝对无法抵御的,抓住的皇甫嵩也有如‘鸡’肋,杀也不好、放也不好,还授人以柄,给予皇甫家族大动刀兵的借口,而且凉城变故势必会影响到北线的局势,要是张仲坚闻讯南下的话,昨日血战而来的成果就完全毁于一旦了。 而如今皇甫华请自己入帐,无疑是承认自己刚才的话,那么他就再也无法藉皇甫嵩被擒而攻城,更不能明知道皇甫嵩在城内而进攻——这才是真正坐实他想乘机弑父夺权,看来皇甫家族还真是虎父出犬子啊! 风雨一面暗自冷笑着皇甫华的无能,一面旁若无人的步入皇甫家族的军营,一路上还同皇甫华谈笑风生,就仿佛进入了自己的军营一般。 就在风雨步入皇甫大军营帐、皇甫嵩被‘蒙’璇挟持入凉城的时候,秋里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耶律楚昭代表风雨军同呼兰人的谈判结果。 张仲坚果然不出风雨所料,当夜就提出了停战议和,耶律楚昭代表着风雨军前往张仲坚的大营,目前正在‘激’烈的讨价还价,双方数十万大军严阵以待,随时都有再次战云密布、血染沙场的可能‘性’。 “秋帅,下官担心凉城那边的情况,不如……” 随着时间的推移,孔宓有些坐不住了,风雨已经连夜派人送来了凉城的密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自己的老窝就被皇甫嵩捣掉了。 “不要慌,要相信风侯!” 秋里骑在马上冷静的安慰道。风雨曾经给他下过一道除了两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的命令,那就是宁可凉城被皇甫嵩占领,甚至整个风雨军拼光掉,也绝不能让呼兰人占领神州的一寸土地。 面对风雨的如此‘胸’襟,秋里当时就紧紧地握住了这位从小患难与共的好朋友,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却从心底里决心誓死抵御呼兰。 幸好这个时候,耶律楚昭出来了,并且带来了和平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双方的将士都欢呼腾跃,毕竟昨天的那一仗太血腥了,即使是那些老战士都心有余悸。 紧接着数十万双方大军在井然有序中如‘潮’水般的退去,空‘荡’的营地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战场的尸骨一起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 忍住心头的焦急,表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的样子,直到呼兰大军离开了很远,并且和陈良、林‘玉’寒握手道别之后,秋里这才下达命令:青龙军、白虎军原地驻守,秋风军率先回师凉城,黑狼军中路策应。 也正是由于如此的缘故,当风雨军返回凉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入暮,凉城内外也因为时间拖延得太久,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剑拔弩张之下,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皇甫嵩在‘蒙’璇的陪同下走出了凉城,和步出皇甫军大营的风雨相向而行,当这一老一少半路相遇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风侯果然厉害,老夫佩服!只是如此对待盟军,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皇甫嵩显然还在为刚才被‘蒙’璇所擒而耿耿于怀,毕竟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子挟持,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盟军你个大头鬼! 风雨在心地里暗暗嘀咕,挟持皇甫嵩绝非他一开始的本意,等返回凉城之后他才知道第一炮是因为士兵不熟悉‘操’作所致,后发的三炮则是原本就跃跃‘欲’试的南天‘门’在第一发炮弹发‘射’之后,心想既然已经打出去了,索‘性’就一起来吧,却不但打‘乱’了风雨的计画,还差点害了风雨的一条小命,要不是风雨知道这家伙天生是一个不通世故的书呆子,又在许多方面还要仰仗他,这才按捺住了把这个老家伙大卸八块的冲动。 不过风雨还是很得意自己的应变的能力以及‘蒙’璇配合的默契,当时事发突然,风雨立刻将错就错,以传引入密功夫提示‘蒙’璇,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硬是乘‘乱’拿下皇甫嵩、稳住皇甫华,将一场灾难消弭于无形。 当然,风雨明白现在还是得说些安慰的话给皇甫嵩,免得老家伙真恼羞成怒,再起周折,所以他突然向皇甫嵩躬身施礼,恭敬的说道:“今天对老大人多有得罪,还望老大人大人大量,不要和风雨计较!” “哼,风侯何必如此前倨后恭,老夫身受不起!” 皇甫嵩显然还是怒意难消,这让风雨也有些恼火了,暗想道:有没有搞错,是你这个老家伙先打我凉城的主意,杀了你也活该! 不过想归这样想,毕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从天下战略的角度看,现在还不是和这个老家伙闹翻的时候,所以风雨无可奈何的‘摸’了‘摸’鼻子,陪笑道:“老大人何必如此气恼?其实皇甫家族和风雨军如今乃是合则两利、分则俱损,理应携手并进才是,风雨这里还有一份薄礼要呈送给老大人。” 说着,风雨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双手呈上。 皇甫嵩惊疑不定的接过一看,不由全身一震,因为这是一张详细列出在鄂州朝廷和庞勋大军分布情况的地图,而鄂州恰恰是如今皇甫嵩最想图谋的地方,所以风雨突然间拿出来,不能不让他心头‘乱’跳。 “庞勋部众慑于朝廷天威,惶惶不可终日,有一些将领愿意将手中的地盘卖给风雨,以便日后有余财养老,不过风雨保住凉州于愿足矣,不敢再有其他奢求,如果老大人有兴趣的话,风雨愿意代为联系!” 风雨毕恭毕敬的说道,这些天中原战事紧张,庞勋需要大量的军械物资,但是又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就向风雨提出愿意将手中的部分地盘卖给风雨军,当然其中也包含着想把风雨军拉下水,挑逗朝廷和风雨军内讧的意图。 风雨对这些地盘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也不想因此中断了和庞勋之间大有油水可捞的买卖,幸好有皇甫嵩这个现成的买家,所以也乐得做个二道贩子,既可以拉近同皇甫家族的关系,又可以把皇甫家族的兵力引向中原,消除南面的威胁。 这一招实在和皇甫嵩帮助风雨进占高唐有异曲同工之妙,本质上都是慷他人之慨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从而换取自己的战略时空,虽然为君子所不齿,不过对于这两个深谙权谋之术的家伙而言,却实在是家常便饭的拿手好戏。 皇甫嵩当然不会相信风雨的那一番鬼话,不过鄂州对于皇甫嵩来说,是毕生梦萦神牵的所在。多年来皇甫家族始终把夺取鄂州当作家族大力发展的跳板,一旦拿下鄂州,就可以东进江南,控制全国经济命脉,北上京畿,实施问鼎天下的大计,只是一直被朝廷和令狐家族所阻,无法实现。 难得现在天从人愿,各方面的情况和形势都大大有利,对于这样一个礼物,皇甫嵩实在是无法拒绝。 不过多年来养成的谨慎,还是使他强压住心头的狂喜,皇甫嵩不动声‘色’的问道:“风侯怎么会同这些叛逆做‘交’易?” “话不能这么说,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于那些悬崖勒马的恶人,还是应该网开一面为好,更何况这也大大有利于朝廷的剿匪嘛!“风雨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开河道。 “老夫怎么知道这是真是假?” “大人别忘了,风雨还很需要大人送来的补‘药’呢,又怎敢戏‘弄’大人!”风雨也是话里带话的说道。 皇甫嵩眼皮一跳,对于风雨真真假假的到底是否还需要他的解‘药’,自己实在无法确定,但是既然目前的情形双方翻脸绝对捞不到什么便宜,他也就不想节外生枝,当下干干一笑,说道:“哈哈,风侯说笑了,为了风侯健康,老夫这点忙还是很愿意帮的!” 说到这里,对于风雨如此无事献殷勤,总是有些不放心,所以突然顾左右而言他道:“不知风侯近来有什么打算吗?” 风雨当然是闻弦琴而知雅意,立刻接口说道:“近来印月的阿育王朝狼子野心,居然干涉起尼国的内政,同时还出兵进入丹国和锡国的境内,这些国家都是我天朝的臣属,古人云:凡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是可忍,孰不可忍,风雨准备教训一下这些蛮夷,只是势孤力单,而老大人雄震西南、德高望重,到时候还希望老大人能够助风雨一臂之力!“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皇甫嵩‘摸’着胡须哈哈笑着说道,风雨的话无疑暗示风雨军将全力西进,无意中原,这让皇甫嵩感到了放心,当下应道:“重振天朝雄威、剪除四方蛮夷,乃是圣龙子民当仁不让的职责,老夫愿尽绵薄之力!” 对于皇甫嵩来说,至于风雨所说的什么要重振圣龙天威、担忧印月狼子野心云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那些小柄从来都是随风两面倒,如同圣龙强大的时候四面扩张一样,印月乘圣龙衰弱而发展自己的势力原本也正常,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生存发展的根本准则。 不过既然风雨的提议符合皇甫家族的利益,他当然也就没什么好反对的,反正现在风雨军已经回师凉城,呼兰大军也早就撤得无影无踪了,既然无望夺得西北,那么重新考虑东进中原也就成了最佳的选择了。 于是,风雨和皇甫嵩击掌大笑,将先前的不愉快抛弃到九霄云外,一个新的合作计画就此产生。 肃清吏治 “启禀风侯,涉嫌吞没公款、以次充好修建庆城的十一名官员名单全在这里了!”在凉城的风侯府议事厅里,魏廖面无表情的向风雨会报道。 自从和呼兰决战之后,风雨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严厉查处这个事件。魏廖的血衣卫也确实发挥了惊人的效率,短短三天就已经将主要涉案人员给揪了出来。 不过这也同时给风雨出了一个难题,因为他意外的发现这些家伙大多都是李氏家族的成员。 魏廖的工作效率虽然很高,但是未免太过于认真,真的算是铁面无私了。 一个头两个大的风雨很清楚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会留下无穷后患,毕竟他并不准备和李氏家族翻脸,也不想因此和李中慧产生隔阂,但同时又不能不向军队、百姓和清流派做一个交代。 “风侯,这些蛀虫祸国殃民,实在是罪不可恕,下官以为应该予以严惩,绝不轻饶,不如此无以振纲常,不如此无以肃吏治,不如此无以向百姓和将士交代!” 偏偏这个时候,陈善道的话更是把事情逼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紧接着清流派的重要官员:如夏长杰、金岑也纷纷进言,要求重重处置。 这段时间以来,以无忧谷为首的清流派和以李氏家族为首的权谋派,在地方吏治上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乐得痛打落水狗。 “说得好,中慧也认为不重惩这些蛀虫,天理不容!”正当清流派言辞激烈之际,李中慧突然卷帘而入,脸带着笑容,非常平静的说道。 一时整个议事厅顿时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李中慧和风雨的关系,更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这些时日凉州的许多政务都是在她幕后统筹进行的,如今这些贪官有许多和她的家族有牵连,许多话自然也就不便当面说出来了。 “中慧,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呢?” 风雨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顺水推舟的把这个问题转到了李中慧那边,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女孩这次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奇。 毕竟这件事牵扯太大,影响到军心民心,甚至会扩及手下两大文官系统的权力斗争,所以他只有尽可能的保持不偏不袒的中立立场,公正处理。 “中慧考虑的绝不仅仅是处罚这几个贪官,事实上更为重要的,还是应该实施一套完整的机制,来杜绝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否则的话,即使今天把这些官员杀掉了,明天照样还会有无数人继续贪赃枉法,鱼肉天下!”李中慧妙目倩盼的说道。 “说来听听!” 风雨被李中慧的话引起了兴趣,自古以来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屡禁不止,即使是最开明的时代都不能够免除,所以他真的很想听听李中慧的建议。 “我看还是由孔军师来说吧!”李中慧笑着把随后进来的孔宓推到了前台。 “启禀风侯,属下和李姑娘这些时日对官员贪墨的现象作了一些研究,发现官员之所以会如此胆大妄为、横行不法,究其原因,除了人心贪婪之外,多半还是因为官场相护,以至于包庇纵容,增添了那些贪官的胆量;制度、政令繁琐、百姓无知,让那些官员有了可乘之机;以及自身所得菲薄,无法抵制奸商的诱惑。” 孔宓躬身说道。 这一次李中慧绛尊屈贵的求他帮忙,实在让他颇为踌躇,真的是想了几天几夜,方才想出一个可以让所有人皆大欢喜的主意。如今实施起来,就看能不能让风雨点头了,不管怎样自己也算是尽了努力,卖给了李氏家族一个人情。 “愿闻其详!” 风雨开始坐直了身体,毕竟惩治贪官、肃清吏治可以说是治国平天下的第一号难题,如果能够得到解决,实在是比打赢十场大仗都强。 “属下以为,首先应该强化监督,可以责令魏大人的血衣卫负责监督审查,同时对于基层官员的选拔,可以让百姓来自主选择……” “荒谬,百姓目不识丁,怎么可能选择官员,这么做实在是坏了千古之规矩,实在荒谬!” 还没等孔宓说完,陈善道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不停的摇着头说道,此君对于一切打破陈规的方法都是毫无例外的加以反对。 “陈大人有所不知!”孔宓胸有成竹的说道:“在这里,下官要推荐一位贤才,黎县县令王眺,他在任内发动百姓自己选举村正、民官,方法就是让候选人背对选民而立,每人背后都盛放一个碗,然后所有的百姓手中都持有一粒黄豆,将黄豆放入自己想选的那一位的碗中。这样,虽然百姓目不识丁,但照样可以将自己所推崇的人给选出来。” “这方法好!”风雨赞许的说道:“好一个”黄豆选举“,这一下子就解决了百姓不识字的困难,而且还可以推广到军队中,让士兵选举他们的长官,使得官兵一体同心,强化军中的战斗力,待会你把这个王眺带来见我。 “不过这个方案也有弊陋,要对这些选举进行监督,保证公开、公平、公正,防止有人营私舞弊、欺上瞒下,更要做好对这些官员的考察,防止选出那种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老好人,否则的话,就适得其反了。 “更重要的是这种选举就只适用于底层的官员,毕竟让百姓离家万里、放下农活去选举也不现实;血衣卫也要防止别有用心的人藉此机会蛊惑人心。” “风侯英明!”孔宓暗暗佩服,风雨能够立刻就指出这套方法的利弊,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今天他可不只是来推销这套方案的,当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上层官员监察和底层百姓的选举相结合,可以起到震慑官员、淘汰庸官、贪官的作用。 除此之外,还应该简明政令、精简机构,让百姓了解政令的内容,杜绝官员有机可乘。 “要做到这一点,下官建议请陈大人派员主持宣抚所,对风侯府的一应政令都向百姓详加解释和推广,同时推行的政令也务必简明。以屯田制的征收为例,下官建议日后把所有的赋税、徭税以及其他杂税、杂征,都合并为一,并事先将税额告诉百姓,缴完后就不再有其他税扰。 由于是官收官解,就可以减少了里甲从中敲诈的机会。“ 孔宓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发现所有的人都认真的思考着自己的话,知道效果不错,不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但一想到能否成功就看接下来了,不由有点紧张:“除了以上的方案之外,下官以为还应该实行养廉银和议罪银的制度。 “首先是养廉银,自古以来就有一个成语来赞颂清官——两袖清风。两袖清风固然说明了这个官员清正廉洁,但是如果屋漏无法遮雨、家贫难以充饥的话,在下相信普天之下恐怕不会有几个人愿意做这样的清官吧!” 此话一出,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倒是道出了人们的心里话,名声再好也不如食物金钱来得实惠,如果做官做到了饥寒交迫的程度,那么不去贪污的也确实没有几个了。 风雨也是微微一笑,说道:“那你的养廉银就是用来接济我们的清官啰?” “正是!”孔宓急忙说道:“只有在社会上树起了表彰清廉的风气,让人们知道做一个清官,不仅仅是得到好名声,还可以衣食无缺,这样才会让人们争相去做清官,唾弃贪官!” “不错!” “说得好!” 这个建议倒是深得众人之心。 姑且不论在场的人是否都是清官,但至少都是官员,既然有机会能够丰富自己的腰包,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可是这钱从哪里来?我这里可拿不出半个子来!” 唯一的例外是高凤阳,掌管风雨军衣食住行的大管家,立刻感到了有从自己身上出血的危险,对于钱财的痴迷使他也顾不得冒犯众怒的危险了。 看这一脸紧张兮兮的高凤阳,孔宓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不会要高大总管一分钱,这钱的来源当然是我所说的议罪银了!要知道有许多贪官被揭发之后,往往百般藏匿自己的财产,所以如果实行议罪银,让他们用钱买命的话,就有助于查处和收取那些不义之财。这些钱财下官建议由一向以清廉着称的陈大人亲自主持,一方面用来充实国库,另一方面则奖励揭发者和用于养廉银,如此周而复始,良性循环,何愁吏治不清?” “不错!不错!”高凤阳一听不仅不需要自己出钱,还有赚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反而是陈善道等人突然听出了孔宓的言外之意而犹豫起来。 不过一方面李中慧就在旁边,另一方面孔宓的建议也确实让他们受惠不浅,所以陈善道等人虽然还是提出了质疑,但是语气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义愤填膺了。 高明!风雨暗暗的叫好。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既然大家都得到了实惠,事情就好处理多了,李氏家族也可以乘机用银子来赎命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这办法不错,但是究竟哪些人可以赦免,必须由本侯来亲自定夺,而且所有犯案人员一经查出,如无特殊情况,将终身不得担任官职。 对于那些涉及重大案件的就必须严惩,绝非所有人都可以用议罪银来免罪。 比如这次庆城事件,对于直接涉案人员必须处斩,绝不轻饶!“ “风侯英明!” 看着所有官员一致赞同,风雨不由有些得意。 亲自来定夺哪些人可以议罪,罢免那些犯官的官职,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无法无天、有了议罪银之后反而变本加厉;而处斩那些直接涉案人员则是给清流派和军队一个交代,反正那些李氏家族的重要成员都是位高权重,不可能是直接经手,到时候让他们拿钱买命,自然可以让李氏家族感恩戴德了。 只是风雨毕竟不是神仙,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自鸣得意的处理,会为日后的帝国带来覆灭的隐患。 正在此时,却见南天门兴冲冲的跑进来。 “这就是木牛流马吗?” 即使是风雨也同样忍不住好奇的围着南天门的最新发明,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木牛流马”形状都是仿照真的牛马打造。 “木牛”是方腹曲头,一脚四足,每个木牛都可以运载十个人一月的粮食,每天独行的话可以走数十里,群行的话可以走二十里,昼夜运转不绝。 “流马”也相当类似,所不同的是它以数根长、宽、高不等的木杆搭建而成,载有两枚方囊,各自都可以容纳两斛三斗米(即二十三斗米),机关都暗藏于腹部,足部则周转自如,行动起来不需要押送者花费太大的力气,而牛马也不需要饮食,耗费粮食,真算得上是旷古奇作。 “真是神了!” 众人看了纷纷啧啧称奇,风雨也十分满意。有了这种“木牛流马”,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减缓了运输补给的压力,对于自己的战略计画至关重要,所以当即就下令大规模制造这些“木牛流马”。 “启禀风侯,魏先生派小的前来询问风侯是否现在动身前往崆峒山观礼?” 正在此时,一名士卒飞驰而来,向风雨询问道。 “嗯,这就动身上山吧!” 风雨爱惜的拍了拍这几只打造好的“木牛流马”,又吩咐了南天门几句,这才飞身上马,和魏廖、蒙璇带着“刀、枪、剑、戟”四卫士以及十多名侍卫一起动身前往崆峒山,参加崆峒派掌门的即位大典。 崆峒山距离凉城极近,只有十多里路,海拔两千一百二十三米,是古代“丝绸之路”西出关中的“西来第一山”,素有“两镇奇观”、“崆峒山色天下秀” 的美誉。 崆峒派乃是西北仅次于昆仑派的武林名门,不过一方面由于近在风雨军的眼皮底下,不敢妄动,另一方面则因为该派上任掌门是个聪明人物,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有合作方是上策。 所以当风雨开始整肃西北武林的时候,崆峒派并不像其他门派那样桀骜不驯,反而极力支持,帮助血衣卫立了不少功勋,从而被风雨扶植为自己在西北武林中的重要臂助。 由于崆峒派乘机崛起,大肆扩张,在帮助血衣卫镇压试图反抗的武林人物同时,也大大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于是在风雨入主凉州这几个月以来,实力大增,超出了由于受到打压而被迫退出凉州的昆仑派,隐隐成为西北武林的领袖,成为替风雨执行那些不方便风雨军正面介入事宜的重要力量,在西北武林中举足轻重。 这一次崆峒派上任掌门病逝,新任掌门更替,风雨名义上是前来观礼,实际上除了要借机拉拢武林势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无形中制造一股威慑的力量,监督崆峒派是否由自己满意的人物接任,打压反风雨派的势力,防止该派有大的不利于风雨军的变动。 “真美啊!” 由于这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中,所以一行人并没有太过于紧张,反而是像在游山玩水一般。 当大家来到崆峒山上的时候,无不为这里的风景所折服。 只见崆峒山林木葱茏,峰险石奇,既有北方山势之雄,又兼南国山色之秀,下有宛如白练的泾河,胭脂河绕山南北交会东去。这里曾被道教誉为“十二仙山之一”。 古迹胜景甚多,有气势磅礴的马鬃山,奇特的香山胜景,幽雅别致的五台风光,神秘的玄鹤洞,引人入胜的弹筝峡、月石峡等自然景观。 从山下的观礼池到主峰炼丹炉的狼牙石道,乃是用青砖砌成,远望宛如云梯,直插云际。 崆峒山历史文化悠久,为神州道教发源地之一。 相传轩辕黄帝到此问道于广成子。千百年前山上就已有庙观建筑,后经历代修葺,琳宫梵刹遍布诸峰。 有棋盘岭、舍身崖、雷声峰等,还有九宫八台十二院等四十二处寺观。历代文人名士在此留有大量诗词、游记、摩崖石刻、碑记等。 有具有道教建筑特色的隍城建筑群,雄险惊心的上天梯,蔚为壮观的五台寺观,上“丝绸之路”的通道——鸡头山,古人类文化遗址、齐家文化等人文景观。 崆峒山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构成了天门铁柱、中台宝塔等七大景区和十二个景点,其间山门崔巍,天梯高悬,晨钟暮鼓,烟云缭绕。游人身临其境,大有浊念顿消,飘然欲仙之感。 尤其是到达主观的天堑之间,飞架起一座跨度五点三米的铁索桥。登桥俯视,云雾缭绕,瀑布悬挂,景色宜人。 “贫道何德何能,竟有劳风侯亲自前来,实在是我崆峒之大幸也!” 新任的崆峒派掌门玄成子早就远远的前来迎接,他是上任掌门的师弟,平日就经常参与门中的大小事务,非常清楚如今风雨军的态度对崆峒派的存亡和兴衰,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点都不敢怠慢。 “道长真是太客气!今天有哪些人前来参加掌门的庆典?” 风雨也是含笑说道,看了看年届四旬、一脸红光的玄成子,十分满意他恭顺的态度。 “这个,除了昆仑之外西北各大门派的掌门都来了,但是中原的少林、武当等门派居然摆架子,这绝不仅仅是不给在下和崆峒派面子,分明还是同风侯您过不去啊!” 玄成子显得有些谄媚的说道。 中原各名门大派没有前来参加,显然让他有些沮丧,不过这番挑拨离间的话听在风雨的耳中,却不由暗中冷笑一声。 这些时日崆峒派代替风雨军出面进行那些镇压武林人士的行为,当然会引起中原名门的反对,再加上风雨上次同代表中原武林的天池剑宗那场几乎决裂的冲突,自然使得武林各派都纷纷疏远明显站在风雨军这一边的崆峒派。 这也正是风雨希望看到的,毕竟只有当走狗除了主人之外,已经无所依靠的时候,才会变得更加忠心耿耿,也才会更加容易控制。 当然,表面上风雨还是做出一副安慰的样子,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终有一天,武林各派会明白道长的丰功伟绩,崆峒派也一定会在道长手中进一步的发扬光大,成为武林有数的大派,到时候那些家伙必定会争相前来瞻仰道长的!” “多谢风侯!崆峒派上下愿意誓死效忠风侯!” 玄成子自然心领神会,他非常清楚如今天下大乱,风雨军是当今天下少数几个拥有着强大兵力,有机会称霸天下的势力之一。如今风雨的话中更是隐隐透露了愿意扶持崆峒派领袖整个武林,怎能不让他有欣喜若狂的感觉? 这就是一场赌博,只要风雨军保持着如今强大,那么依附在风雨军旗下的崆峒派自然会得到许多特权和支持,甚至算得上是风雨军在武林中的代理人,至少可以称雄西北,而成为武林强派也不能说是不可能的。 “少林觉相方丈到!” “武当无真道长到!” “丐帮仇帮主到!” 当风雨刚刚进入观中坐到上座的时候,就听见门口的司仪高喊着来宾的头衔,差点把风雨给呛了一口。 觉相方丈主持少林,德高望重;武当无真道长乃是武当派的掌门师兄、七大长老之首,地位仅次于武当掌门;丐帮帮主的仇绪则是位列武林十大年轻高手之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处事干练,将丐帮发扬光大,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做了不少轰动武林的大事,其侠肝义胆、急公好义更是被武林人物广为传诵。 风雨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帮家伙是来祝贺崆峒派掌门大典的,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三名代表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领袖人物联袂而来,一定有所图谋。 想到这里,风雨不由得望了一下同样表现出紧张的崆峒派掌门玄成子。 “天池剑宗袁仙子到!” 就在此时,随着司仪的报名,门口缓缓走入一位紫衣佳人,衣衫在轻风中翩翩浮动,显得分外娇丽。 她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池剑宗的带剑传人袁紫烟。 在她身后跟随着一个翩翩少年,分明是一位浊世公子、名门子弟。由于是袁紫烟带来的,所以既然对方不愿报出名号,别人也不便上前询问,反正在众人看来,如此美女身边有几个护花使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风雨突然感到自己的头好痛。 看来今天的典礼绝不会如此简单,隐隐间刀光剑影、杀机四伏,早知道真的应该多带一些兵马前来方好。 当初自己通过打压昆仑派来向天池剑宗挑衅,由于把攻击的焦点集中在昆仑一派的身上,又扣上了里通外国、图谋不轨、与官府对抗的大帽子,方才侥幸成功。 但是天池剑宗开山立派数百年,乃是武林公认的盟主,绝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按道理也绝不可能乖乖的就范,对自己控制西北武林肯定不会心甘情愿,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太过于掉以轻心了。 看来日后彼此之间还会有一番争斗,而今天恐怕就是对方反击的第一步吧! 只是她会以什么借口来发难,以至于显得有如此的自信——毕竟崆峒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算她今天搞出什么花样来,数十万的风雨军还怕不能踏平区区一座崆峒山吗? 她手里究竟握有什么王牌呢? 风雨有些好奇。 有备而来 “想不到有这么多武林名宿前来参加敝派的典礼,真是令崆峒蓬荜生辉,只是玄成子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劳动天池剑宗的袁姑娘、定凉侯风大人、少林觉相方丈、武当无真道长、丐帮的仇帮主,还有这么多武林朋友不远千里而来,祝贺在下今日接任崆峒派掌门之职,实在是惭愧至极。我玄成子在此发誓,今后一定尽区区绵薄之力,为武林、为桑梓造福!” 玄成子身为主人,避无可避,只好对眼前这些不速之客的来意装聋作哑,大笑着四面招呼,让人殷勤的倒茶送水,自己也上场说着堂皇的场面话,表现的无懈可击,不让对方抓住什么不妥之处。 “好!玄成子道长今日出任崆峒派掌门,实在是我武林之福啊!” 一些平时和崆峒派交好的帮派,以及依附在风雨军麾下的武林人物纷纷附和着,一时间气氛十分热闹。 “哼,厚颜无耻,狗屁不通!” 就在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紧接着一个头戴斗笠的武者越中而出,扯下身上的打扮,赫然是一个中年道士,只是脸上竟然都是烈火灼伤的痕迹,一只右眼也已经瞎了,脸上的皮肉都翻了起来,嫩红中带着白点,看上去显得十分恐怖。 蒙璇看见了之后,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风雨的胳膊,惊呼了一声。 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虽然在战场上骁勇无敌,但是如今却将女儿态表露无遗,风雨只好拍了拍她的小手,向她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这时候,只听那人愤愤的对玄成子说道:“你还认识我吗?玄成子——师弟!” “你……你是玄机子,你还没死?” 玄成子一开始声音有些发颤,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立刻镇定下来,冷笑道:“玄机子,你这个叛徒还有胆子重返崆峒派?竟然如此口出狂言,真是不知死活,今天本掌门就要执行门规!” 说话之间,门下十三名弟子就已经接受了玄成子的暗示,有意无意的踏上了崆峒派绝学玄武阵的位置,将那名叫玄机子的道士团团的围在了当中。 这阵法与武当七星阵、少林金刚阵齐名,一旦发动,则配合紧密、攻防有序,犹如被困于千军万马之中,天地为之变色,阴阳相互交错,处处都是杀机,步步皆为死结,数百年来即使是逍遥、风浮生这样的武林绝顶高手,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在这套阵法完全发动之后全身而退。 以至于一代奇侠逍遥曾经在目睹这套阵法的威力之后,不得不承认唯一的机会就是乘该套阵法尚未完全发动之际,出手破除。 如今玄成子一上来就使用这个阵法,自然是决心痛下杀手,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所以话音刚落,十三名弟子就纷纷出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向那名道士袭来。 “且慢!” 眼看玄机子就要命丧玄武阵中之时,袁紫烟身边的那名少年突然起身跃出。 只听得一阵纷乱的金属撞击之声,谁也不清楚在这一瞬间这个少年究竟发射了多少枚暗器,居然硬生生的挡在玄武阵将动未动之时,将尚未正式发动的玄武阵打乱。 十三名崆峒派弟子纷纷被击落了手中的长剑,从而解救了玄机子。 虽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十三名崆峒的弟子功力不够,以及该阵法尚未来得及完全发动,但是那少年出手之快、之准、之狠,令人目不暇接,而且看他身无长物,文质彬彬,却能够在这一瞬间发出这么多暗器,仿佛身上有着无穷无尽的暗器,不能不让人感到心惊。 “上官百剑!” 已经有见多识广的江湖人物脱口说出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圣龙帝国以高战为首的中央派,除了领袖人物高战以及他的两个女婿卓不凡、林仁山之外,还有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个是呼兰南侵时死守韩陵而名动天下的上官明镜,另一个虽然不太预闻军机,但是却对江湖武林有着重大影响的刑部尚书诸葛青。 而这个上官百剑正是上官明镜的独子、诸葛青的门生,官拜刑部右侍郎,人称“百剑公子”,据说身怀一百件飞剑暗器,可以在瞬间同时发射,并且是件件百发百中,绝不虚发,更神奇的是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轻功,居然曾追捕江湖着名的采花大盗千里无影三天三夜,最后将其绳之以法。 他一直以来都负责那些涉及江湖武林的大案要件,在朝野都颇有名气。 风雨和上官明镜始终没有见过面,而诸葛青和上官百剑虽然都在圣京,但由于主管刑部,似乎并不过问军事和政治,未和风雨有过什么直接的交往。 所以当时上官百剑随着袁紫烟进来时,风雨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却始终想不起来,直到眼下有人唤出他的名字,风雨这才吃了一惊。 风雨倒不是担忧上官百剑的暗器,而是上官百剑的身份使得风雨隐约感觉到了袁紫烟的计画——上回风雨藉马家寨叛乱之机,清理西北武林,自然严重损害了被奉为武林盟主的天池剑宗的利益。 而之所以能够在那场冲突中获胜,一方面是风雨很明智的将攻击点集中在了昆仑派的身上,另一方面则是拿出了朝廷的身份,使得武林其他各派既没有理由干预,也不方便干预。 如今袁紫烟选择在崆峒派更换掌门之际发难,无论是时机、地点还是对象,都选择得十分高明,邀请了少林、武当和丐帮的主要人物前来,又带来了朝廷命官上官百剑,自然不是为了对付区区一个崆峒派。 如果说前者的带来意味着是以整个武林来向自己施压,迫使自己在反击时不得不考虑整个武林的分量;那么后者则是代表了朝廷、庙堂,使自己再也无法利用官府的大义之名了。 虽然风雨还不知道袁紫烟将用什么名义发难,但是很明显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玄机子,是她的一枚重要棋子——看那个玄成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搞不好还真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而通过对付目前对风雨唯命是从、俨然作为自己在西北武林中培植的代理人、又与凉城近在咫尺的崆峒派,无疑可以打击自己在西北武林的发展、严重削弱自己对西北武林的控制,同时还顺手布下了一个厉害的杀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自己寝食难安。 一想通这一层道理之后,风雨向魏廖暗地里做了一个手势,如果形势不妙的话,说不得先下手为强,由自己这一边出动杀了那个玄机子,打乱对方的部署再说。 这样一来虽然会被授人以柄,不过总比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好。 可惜这时少林觉相方丈、武当无真道长和丐帮帮主仇绪已经站了出来,有意无意之间正好呈三角态势,保护住了正中央的玄机子。 与此同时,袁紫烟款款的走出来,侃侃而谈道:“今天紫烟前来,乃是为了一宗公案,由于涉及面十分广,所以特地邀来了少林的觉相方丈、武当的无真道长、丐帮的仇帮主,以及刑部的上官大人。既然风侯也在场,何不一起听听谁曲谁直,作一个定夺?” “恭敬不如从命!”风雨干干的笑着应道。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袁仙子,你虽然贵为天池剑宗的带剑弟子,受到武林英雄的尊敬,但是今天是我崆峒派掌门即位大典,你却带了这个师门叛徒前来,干涉本门事务,究竟是何道理? 我崆峒派虽然势孤力单,但是为了列代祖师的名誉,可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而且贫道也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江湖中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玄成子也同样发觉事态严重,对方是有备而来,必定有所图谋,当下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倒是先将道理占足了十分。 “哼,你这个弃师灭祖的家伙,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番话!”这个时候,那名叫玄机子的道士突然忿忿的说道。 “玄机子,你乃是本门叛徒,今天更欲图勾结外人侮辱本派,夺位篡权,贫道非把你拿下交付列代祖师爷发落不可!” 玄成子等的就是他答腔,当下狠狠的说道,一下子将这件事变成了为崆峒派的荣誉而战,使得所有崆峒派的弟子拔剑在手,那些闻讯从后面出来的崆峒派长老也是全身戒备,一副为了捍卫崆峒派不惜血战的态势,显然是根本不想和对方理论。 一旁的风雨也暗暗点头,毕竟对方如此成群结队而来,天知道有什么阴谋,不如抓住这个借口,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再说。 看来,这个玄成子还是有一点能耐的。 “阿弥陀佛!仙子此次邀请贫僧等前来,自然是有道理的,道长何不稍安勿躁,听袁仙子说出缘由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啊!” 说话的是少林方丈觉相,他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这句话自然极有分量。 “大师此言差矣!” 说话的正是风雨。虽然他对玄成子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也一点都没有为崆峒派出头的意愿,但是打狗还得看主人,既然崆峒派归顺于自己,面对如此形势,为了保持自己的威望和颜面,实在是想不出头也不行了,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否则日后还如何驾驭西北武林呢? 所以风雨只好心中暗自无奈的苦笑一声,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说道:“大师如此说话未免欠妥吧? 如果少林掌门大典之日有人来捣乱,大师会怎么做? 如果有人侮辱少林,难道大师也会稍安勿躁吗?“ “这个……”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再加上风雨的身份,让觉相方丈也不由一时语塞,不好回答。 “风侯误会了!下官等被袁仙子召来,绝对没有心存侮辱崆峒派的意思,而是因为玄成子道长涉嫌参与去年十月刺杀圣驾案,并且残害了欲图阻止他的崆峒派长老、道长的师叔魏武子前辈,上官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上官百剑的话却一下子又把风雨给堵住了。 毕竟去年十月圣驾遇刺案他自己也是涉嫌之人,要不是庞勋如此凑巧的造反,使得朝廷放过这一节,自己还真是百口莫辩,如今自然更不好干涉其中,惹出天下悠悠之口。 当下只好干干的说道:“竟有如此事情,风某身为臣子,不知可有效力的地方?另外事关重大,在下希望能够旁听上官大人的审案,让这段公案昭然于天下,不知上官大人意下如何?” “有风侯协助,上官自然是求之不得!” 上官百剑和风雨同时笑了起来,只是风雨的笑容有些苦苦的。 那崆峒派会参与刺杀圣驾案鬼才相信,倒是残害门中长老或者很有可能。 袁紫烟把上官百剑请来,又扯出杀圣驾案这面大旗,目的自然是逼迫自己无法正面干预,偏袒玄成子。 到时候再把这件事引向武林中的恩怨纠纷,由少林、武当、丐帮出面,自然是将那崆峒派任意玩在股掌之间了。可恨的是自己虽然已经明了对方的意图,却偏偏无能为力,只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一想到这里,风雨心中不由暗暗警觉,看来朝廷虽然如今忙于镇压庞勋的造反,却始终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戒心。 如今的事情表面看上去,不过是自己和天池剑宗之间对西北武林控制权的争夺,实际上,内里还牵扯了朝廷试图削弱自己力量的用心。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袁仙子,上官大人,两位口口声声说贫道犯下了如此大罪,请问证据何在?” 玄成子倒是依然十分镇定的说道。 “我就是证据!”那个被毁了容的玄机子大声叫道。 “就凭这个师门弃徒的话,各位便轻易相信吗? 若是传出去,各位如何去堵住那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玄成子轻蔑的冷笑道。 “如果还有这个证据呢?” 一直没有发言的丐帮帮主仇绪轻轻的一笑,然后在所有崆峒派弟子眼睛一花之际,很悠然的走到玄成子身边,将手心摊在了玄成子的面前。 由于角度关系,手心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仇绪和玄成子两人清楚,其他人只是看见两人凑在了一起,仅仅一会儿工夫,那仇绪便轻松的退了回来。 一般人还不觉得怎样,只道是崆峒派因为仇绪的丐帮帮主身份,所以才没有阻挡,但是风雨却暗自心惊。 要知道这一进一退,都是穿过了十多名原本满心戒备崆峒派弟子的身边,竟让那些弟子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能够做到如此飘逸自如,可见其功力非同凡响。 风雨不由仔细看了看这个不过二十多岁,一身补丁,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叫花子的家伙。 一开始风雨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但是如今却发现此人身怀绝技、以天下第一帮帮主之尊而自觉的收敛锋芒,实在不是一般人物。 那仇绪似乎也感觉到风雨的注视,向他微微一笑,目光清澈而明亮,仿佛有着说不出的安全感,令人心畅。 风雨微微一楞,也随即报之以一笑,暗地里却把他列作了那种最好做朋友、否则将是最可怕的敌人的那一类。 “大哥,你看那玄成子道长的头发!” 蒙璇打断了风雨思绪,略带紧张的摇了摇风雨,声音里竟然带有一股颤抖。 风雨一楞,蒙璇在战场之外虽然还是脱不了小孩子的稚气,但是绝不是那种轻易慌张的人,所以他很好奇的朝玄成子望去,顿时也不由大吃一惊。 就在这短短的刹那间,场上发生了令人意料不到的巨变。 那玄成子在仇绪退开之后,默立半晌,突然间整个人变得十分憔悴,一头黑发也变得灰白相间,仿佛老了十多年,全然没有了刚才那种意气飞扬、精明干练的神采。 一个人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巨变,这不由让一向胆大妄为的风雨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似乎也感受到了人生无奈的伤痛。 不仅是风雨,事实上观中的所有人,包括了肇事者们也纷纷露出震骇的神色,整个道观陷入了死寂之中,听不到半点声响。 “哈哈!”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玄成子的喉间突然传出刺耳的笑声,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在鬼嚎——绝望的鬼嚎,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无奈、痛苦、愤恨和不甘,相信任何人听了之后,都会终生难忘。 以至于虽然察觉到不对,但无论是风雨这一边,还是袁紫烟那一方,都没有人站出来阻止,绝对不是害怕玄成子,而是如今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难受了,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有一种尽可能避开这种几乎汇集了人生所有负面的因素远一点的感觉。 幸好他只是嚎了一会,就停住了,然后以一种了无生机的声音,黯然说道:“好,好!不管什么罪名都由我玄成子一人承担,与崆峒派毫无关系,各位满意了吗?” 说着,声音嘎然而止,整个人木立于当地,一动也不动。 过了半天,待众人感到不对,凑近一看方才发觉他的七窍缓缓的流出鲜血,显然是自闭心脉而亡。 “阿弥陀佛!” 少林方丈率先念了一声佛号,同袁紫烟、上官百剑、无真道长和仇绪面面相觑,流露出无奈的神色,似乎也不想有如此结局。 看在风雨的眼里,却愤怒的“哼”了一声,人都死了再如此装模做样,更增添了风雨内心的火气。 面对如此结局,他心口一阵发闷,倒不是哀悼玄成子的身死,而是感觉自己似乎是误入了一个笼中,被对手耍得团团转,没有占到半点先机。 当下冷冷的望着袁紫烟,说道:“各位就是这样查案的吗?把人莫名其妙的逼死,然后再强加一切的罪名?” 袁紫烟默然半晌,方才幽幽的说道:“不管风侯您信或者不信,袁紫烟愿意对天发誓,今天的结果实在不是紫烟所愿意见到的,对紫烟而言,这位玄成子道长掌握着重大的机密、涉及一个可怕的阴谋,如今他一死了之,同时也让紫烟半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紫烟只有比任何人更痛心!” 说着,她那双动人心弦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风雨,透露出的是诚意和坦然,让风雨不由自主得无法产生怀疑。 “妖女,杀人偿命,莫要巧言令色!” 就在这个时候,崆峒派的弟子中突然暴起一个年轻的道士,拔出长剑直指袁紫烟,气势汹汹一副拼命的样子。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些人生下来就前拥后簇,仿佛永远都是人群的中心,有着无数人在身前身后,许多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就会有人心甘情愿的鞍前马后跑腿;也有些人生下来就孤苦伶仃,仿佛永远置身于阴暗的角落,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所有的事情都要比别人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也不一定会成功。 夜雾无疑就是后者,在他的眼里,袁紫烟无疑是前者。 当袁紫烟进入崆峒派主观的那一刹那,夜雾就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奔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仙女,一种欲图顶礼膜拜的冲动不可遏止的在心中涌起。 并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像自己这样一个即使在崆峒派都任人凌辱的窝囊废,一个内向的、羞涩的、所有人都认为是无足轻重的少年,绝对不可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亲近这样的美女,他只是希望能够像这样远远的看着这样的美女,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 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偏偏就是这个美女带着人捣乱了师傅出任掌门的大典,又正是这个美女带人逼死了师傅! 为什么?贼老天,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夜雾在内心默默的质问老天,虽然玄成子并没有看重这个平日里从来不做声的弟子,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好颜色看,但是夜雾绝不会忘记,当年是玄成子施舍银子给母亲急需医治的夜雾,是玄成子收他做了崆峒派的弟子。 “受人点滴,当以涌泉相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母亲生前的教诲始终都存留在夜雾的心中。 恐怕玄成子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身败名裂之际,会有这样一个他从来都没有记住名字的弟子,仅仅因为自己曾经很偶然、很心血来潮做下的善行,就不顾生死的拔剑为自己报仇。 夜雾就是这样做的。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武功是根本不可能伤到这样的仙子的,这样的仙子跟前,一定会有无数人心甘情愿的充当护花使者,他们一定会很迫不及待的出手为仙子效劳。 事实上就是如此,夜雾的行为立刻遭到了封杀。 对方的出手很快,快得当时的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是怎么一回事。 事后他方才回忆起,就在他拔剑冲向袁紫烟的一刹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自己的背心被人点了穴道,自己的双腿被绊倒,自己的手腕一痛,手中的剑立刻掉了下来,同时似乎还有一支剑刺向了自己。 但他的心里很平静,因为他早就料到有这样的结局,也很明白自己的小命很有可能就这样完蛋,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里会是很傻的,如同飞蛾投火,但是他还是要这样做。 这不仅仅是要为玄成子报仇——他其实很明白自己根本报不了仇,自己就算报得了仇,也根本不可能对这样的仙子下得了手。他更重要的是想让人明白,玄成子不管有什么样的过错,但是他还是曾经做过好事,所以依然会有人为了报答他而不惜生命。 他必须报恩,而他认为自己能够为玄成子做的,也就只有如此了,所以他做了,所以他很心安。 虽然,他也许并不知道,事实上古往今来也有许多人都这样做过,有人冒着被暴君砍头的危险为恩人收尸;有人自毁容貌为恩人报仇;有人忍辱偷生抚育恩人的遗孤,这些人虽然做的都不一样,有的很简单,有的很复杂,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侠义,就是无畏生死、快意恩仇的侠义! 点中夜雾背心穴道的是少林方丈觉相。 少林武术以实战威猛、博大精深而饮誉天下,如今少林方丈大师亲自出手,自然是更加不同凡响,不费吹灰之力,仅仅是刹那之间,就已经点中了夜雾背心的大穴。 如果无人解救,没有十多个时辰,是不可能动弹了。 用打狗棒绊倒夜雾的是丐帮帮主仇绪。 打狗棒法共有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 使“绊”时,主袭敌人下盘,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绝不容敌人有丝毫喘息时机,一绊不中,二绊续至,连环勾盘。 用“缠”则随敌东西,如影随形,借力制敌,不管敌人拿着多么巨大的兵器,那竹棒有如一根坚韧的细藤,缠住了大树之后,任那树粗大几十倍,休想再能摆脱束缚。 “转”字诀却相反,或点敌要穴,或刺敌要害,任你挪腾跨跃,那竹棒化作一围碧影,将你全部笼罩其中。 “挑”字诀则以“四两拨千斤”,用巧劲化解蛮力。 一根颜色碧绿、略长于剑的打狗棒变化精微,招数奇妙,指东打西,凌厉无比,如今也只是小小的一个“绊” 字诀,就让夜雾来了一个“狗吃屎”,趴倒在地。 用飞剑击落夜雾手中长剑的是刑部右侍郎上官百剑。 “百剑公子”能够在蒙住眼睛的情况下,瞬间发出一百支飞剑,剑剑都可以百步穿杨,如今仅仅是发射一支飞剑,击中夜雾的手腕,当然也是闭着眼睛就可以办到的事情。 而刺向夜雾眉心的正是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出过手的武当长老无真道长。 武当快剑有如大江奔流绵绵不绝,一招未完,第二招接着又至,暗合日月盈亏、星辰变换的规律,变化繁杂至极,只是如今也只是发出一剑而已,未免大材小用。 所不同的是其他三人都得手了,唯有无真的那一剑,却被风雨给挡住了。 “少林的方丈大师、武当的长老、丐帮的帮主和朝廷的刑部右侍郎联手对付一个崆峒派名不经传的弟子,很光荣吗?”风雨轻轻的说道。 他倒不是想救这个年轻人,仅仅是因为今天他太被动了,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肆意妄为,真不是一般的没面子,所以他很乐意藉这个机会好好的羞辱对方一下,出一出胸中的恶气。 这句话顿时让四个人满脸通红。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是有意联手出击的,那个崆峒派弟子武功这么弱,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击毙,之所以会有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完全是四个字:关心则乱。 上官百剑和仇绪,如同所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样,不可自制的被袁紫烟给迷住了,毕竟一个如此美貌、如此出众、有着如此背景、一旦抱得美人归不仅会名扬天下、而且还会仕途得意、前途光明的俏丽佳人,绝对是任何男人心中的佳偶。 既有追求过程的刺激感,更有一旦追求到手的成就感,所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在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才智武功,最好当然是有机会英雄救美、美人感恩相许。 少林的觉相方丈和武当的无真道长,身为出家人,又是武林长者,自然没有少儿郎的心态,但是他们都受过天池剑宗的大恩,又被视若神明的一代奇侠白飞云嘱托过要代为照顾这个得意门生,再加上如今他们以袁紫烟为首领,正在对武林实行一个很宏伟的计画,当然非常紧张袁紫烟的得失。 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如此不入流的年轻人,会为了报答一个在他们看来十恶不赦的坏人,而做出如此不自量力的事情来。所以他们也出手了,把对方当作了绝顶高手而出击。 不管怎样,他们都出了手,以武林中高高在上的地位、身份和名列一流的身手,对一个名不见经传、地位低下、武功更是连九流都不如的年轻人出手了,所以在风雨轻轻的嘲笑中,他们都感到了有些羞惭。 在羞惭之余,仇绪更是感到了警觉,风雨挡住了武当无真道长的那一剑也就罢了,毕竟此人传说身怀风云世家的绝学,这点能耐还是应该有的;但是可怕的是,在四人的出手中,其他三人都是手下留情,只是想阻挡住刺客而已,只有一向嫉恶如仇、出手不留情面的无真道长是真正的下了杀手。 事实上无真出手从不留活口,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 偏偏风雨出手挡住的恰恰就是无真的剑。 他是碰巧刚好挡住了无真道长的,还是因为了解到无真的为人而猜中的,或者更可怕的是,他在这样的一瞬间看出了四个人出手的各自轻重和目的,而阻挡住了无真道长,以保全那个小道士的性命? 不管怎样,仇绪感到这个曾经在四大家族和朝廷高手、以及一代奇侠白飞云的眼皮底下出手擒住鲍孙展的年轻人,他的武学修为恐怕一点都不下于他的军事天赋吧! “觉相大师,请您把这位小兄弟的穴道解开吧!” 正当尴尬之际,袁紫烟突然开口请求觉相大师解开了夜雾的穴道,然后非常认真的向夜雾施了一礼,道歉道:“对不起,紫烟绝对无意逼死令师,但是为了天下武林,紫烟必须将那一段公案追究到底,刚才得罪了小兄弟处,紫烟愿意一力承担!” 夜雾傻傻的听着,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是他心中的仙子,她——高高在上的她现在居然向他——没没无闻、一无是处的他赔礼道歉,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她身上的幽香几乎令他晕厥;但是她也是逼死了他师傅,他的恩人的仇人,他又觉得就这样算了,实在对不起他的师傅。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了她和刚才救他的那个年轻人说了几句仿佛是请求两人单独谈几句,然后两人肩并着肩就朝门外走去。 由于面对着阳光,以至于夜雾看到的两人的背影有些模糊。 散发着光芒,她如此的仙姿飘然,而那个年轻人——那个救了夜雾的年轻人——则显得从容潇洒,颇有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气势,两个人并肩而立,说不出的和谐。 夜雾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刚才因为仙子向自己道歉的喜悦,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明白了,在仙子的眼中,自己根本是无足轻重、甚至根本就是可存在可不存在的人,也许在她一转身之际,就早已经把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忘得一乾二净了。 是啊,仙女永远是天上的,只有杰出的少年郎才有资格配得上,那个救他的年轻人就是风侯吧。他听说过他的事迹,统帅千军万马,建立了丰功伟绩,何等的可歌可泣、壮丽天地,这些事情他一辈子恐怕都不可能做出一件来,即使是在崆峒派说一不二、被他视若神明的师长们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 别说是风侯了,就算是刚才出手的上官大人,还有那位仇帮主,哪一个不是少年英雄、名动天下? 相比起来,自己算什么?自己不过是崆峒派一个很没用的年轻弟子,只是一个平日里常常发呆作白日梦的普通青年! 想到这里,夜雾有一些黯然,但是随之而起的却是一股欲图成为强者的强烈愿望。 所为何来 “风侯是不是还在怪紫烟今天的所作所为?” 在崆峒山的后山腰,袁紫烟幽幽的问风雨道。 风雨默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对袁紫烟厌恶,也总是无法拒绝袁紫烟。 就像当初在呼兰被她利用之后,依然傻乎乎的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那样。如今虽然两人在对于西北武林控制的问题上已经势如水火,但是风雨始终还是无法对她真正的硬起心肠来。 他当然不知道,袁紫烟的美貌和智慧固然是一个方面,而天池剑宗特有的“宝相庄严”神功则是另一个因素,这种神功会让人们情不自禁的对她产生顶礼膜拜的感觉,而男人——特别是成功的男人,又往往对于那种具有挑战性的女人更感兴趣。 “请风侯相信,紫烟如此做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的!”袁紫烟一脸诚恳的对风雨说道。 放屁,如果老子灭了天池剑宗,再说是有什么万不得已的苦衷,你原不原谅? 风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但又实在是无法真的对表现得如此诚恳歉意的佳人发火,那未免太没有风度了,所以一向喜欢表现风度翩翩的家伙,就像所有自以为是的男人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只好表面上干干的笑道:“仙子何出此言?风雨可是担待不起!” “风侯可知道当年家师曾经为了救天下第一美女西门柔柔,而远赴呼兰的事情?” 袁紫烟见风雨依旧耿耿于怀,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风雨没有想到袁紫烟突然谈到这方面,这可以说是当年一代奇侠白飞云最最广为人知的一段风流韵事,不由楞了一下,实在不明白袁紫烟为什么突然会说到这件事情,随口说道:“不错,当年白大侠剑胆琴心,孤身闯虎穴,留下了千古美谈。” 袁紫烟嫣然一笑,道:“紫烟代家师多谢风侯的美意了!可是侯爷可知道那个西门柔柔究竟是何许人吗?” “愿闻其详!” “西门柔柔就是当年家师击杀的武林枭雄天元教教主西门孤霸的妹妹,同时也是西门孤霸的师弟——当今呼兰大国师张仲坚的师妹。她可以说是一代奇女子,不仅擅长诗书琴画、医毒兵阵,精通各类杂学,而且武学修为也远远超过了其兄西门孤霸,至少当时西门孤霸的武功有很多地方都曾经得到过她的指点,家师也同样受益匪浅。” 风雨吃惊的扬了扬眉,真是太令人吃惊了,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比白飞云还要厉害,居然在武学上指点过白飞云以及曾经是白飞云头号死敌的西门孤霸。 只听袁紫烟继续说道:“世人都只道家师是为了美人而赴汤蹈火,因而牵强附会之下,徒然留下了不少风流传说,其实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如此。 “当年家师在和天元教起冲突之前,就已经结识了隐瞒身份的西门柔柔。当时两人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完全是诗剑论交,惺惺相惜。不过当时家师悲痛师母的逝世,虽然与西门柔柔十分投缘,但始终止之于礼,”只是没想到两人相交于江湖,最后还是相忘于江湖。就在两人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感情即将更进一步的时候,为了天下大局,家师最终不得不与天元教决战,两人也就从此恩断义绝、翻脸成仇了。 “西门孤霸死后,西门柔柔心怀亡兄之痛,更痛恨家师的绝情负义,就跟随张仲坚来到呼兰。当时张仲坚还没有成名,他对西门柔柔早有倾慕之心,百般呵护西门柔柔,于是备受打击的西门柔柔便委身于他。 “随后几年,张仲坚便在这个西门柔柔的帮助下,在呼兰声名鹤起,成了呼兰的实力派人物。然后西门柔柔便藉助拥有大权的张仲坚开始了对圣龙的谋画,欲图重新开展西门孤霸的计画,渗透到神州的朝野,妄想藉助呼兰的实力征服圣龙。 “家师为了中原的安危,带领一群武林热血男儿深入虎穴,挫败了张仲坚的图谋,保全了中原二十年的安泰,但是其中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惊心动魄之处,又岂是他人所知晓?在这段时日,家师自然是不可避免的遇到了西门柔柔,也就免不了斗智斗勇。 “在一场必键的决战中,西门柔柔报仇心切,不惜玉石俱焚,最终香消玉殒,为此家师虽然此行大功告成,却一生都不能释怀!” “哼,假仁假义!”就在此时,一声冷哼从远处传来,声音竟是如此柔美撩人,仿佛摄人心魂。 风雨和袁紫烟都吓了一跳,要知道以他们的武功,居然被人欺身于近前偷听而不自知,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中袁紫烟更是反应激烈,迅速拔剑疾追,但最终那偷听者还是在银铃般的笑声中,扬长而去。 “该死的妖女!”袁紫烟眼见自己追不上,愤愤的收剑骂道,惹得风雨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没有想到如此佳人也会有这样真性情的表现,不过反而更添了她的可爱。 袁紫烟似乎也发觉了不妥,秀脸一红,当下定了定神,严肃的说道:“事已至此,紫烟也不想再隐瞒风侯了,最近天元教的余孽重新出现在江湖,而且显然得到了西门柔柔的真传,不但武功高强,还常用美色、毒药对付名门大派的高手,收拢为羽翼,眼下各大门派都有他们潜伏的人马,实在是一股非常大的隐患。 “紫烟此次前来,也是因为获得了可靠的消息,玄成子名义上是崆峒派掌门,实际上乃是他们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所以紫烟这才前来。原本是想抓一个活口,却没想到此人竟然会自杀,可见这帮妖孽的组织严密。” 风雨沉吟了一会,他很明白袁紫烟的急迫心情,毕竟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像西门柔柔这样一个曾经先后帮助指点过西门孤霸、白飞云和张仲坚这三位纵横天下的风云人物,实在是太可怕了,而她的真传弟子一旦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话,那绝对是非得天下大乱不可,对于天池剑宗为首的名门正派更是威胁至大。 但问题是袁紫烟的话明显不尽不实,留下了不少漏洞,最重要的是就算这次她如此大费周章,主要是因为玄成子和天元教有牵连,但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想顺手夺回对西北武林的控制权。 所以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讥讽的说道:“所以仙子就用圣驾遇刺案为借口,来对付玄成子?” 袁紫烟皱了皱秀眉,但还是立刻平静下来,苦笑着反问道:“如果紫烟不拿出这张牌的话,风侯是否会让紫烟继续查下去?” 这话倒真是呛了风雨一口,因为平心而论,风雨对什么天元教之类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毕竟他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而由于眼下他霸气十足的要控制整个西北武林,无论崆峒派再怎样讨厌,他也不能对于一个已经投靠于他的门派袖手旁观,这就是身为盟主、老大的代价,否则就颜面无存、威信扫地。 所以如果袁紫烟不抬出这顶大帽子的话,风雨无论如何都会干预这件事情,而一旦拥有数十万精锐甲师、掌控着西北武林、实际上可以说是西北皇帝的风雨真的介入其中,事情恐怕就会变得非常非常的复杂。 问题是袁紫烟真的是因为害怕自己干预而抬出这顶帽子吗?她真的只是为了调查天元教的事情,而没有其他企图吗? 风雨苦笑,这就是政治,没有什么如果,永远得面对现实,摆在风雨面前的现实问题是,崆峒派的乱摊子该如何收拾呢? 风雨离开崆峒的时候,可以说心情非常的糟糕,整个形势都在他无法掌握的情况下运行,虽然他最终以强硬的姿态阻止了玄机子继任崆峒派掌门,但是终究也没有抬出亲风雨系的人马掌握崆峒,双方妥协的结果是由崆峒派的一个前辈元宿暂时担任。 不过看着那个七老八十、连话都已经说不清楚的家伙,风雨明白自己输了一阵,毕竟崆峒派曾经是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下,如今却意味着自己在西北武林势力的削弱。 不过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对方联合了少林、武当、丐帮的高手,又抬出朝廷的大义,除非自己真的不顾一切调动大军前来,否则根本无能为力。 但是如此师出无名,不仅影响到自己在天下人心中的声誉,更影响到自己念念不忘的西征大计。 当然,从另一方面讲,对方的妥协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既是为了避免自己真的恼羞成怒,也是防止了已经开始搞得沸沸扬扬的风雨军西征计画,毕竟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既然无法进行控制,最好的方法就是引向他方。 因而崆峒派的结局可以说是双方充分考虑了彼此的势力和现实之后,做出纯粹功利的抉择,到底最终对谁有利,实在不可知晓。 不过当事双方很清楚的一件事情是,西北武林由风雨军独控的局面如今出现了一道裂痕,在那暗流涌动之下,崆峒派事件恐怕将成为彼此斗争的一个序幕。 “多谢风侯救命之恩,请风侯收留小人!” 当风雨一行人走到山下的时候,却看到刚才那个试图刺杀袁紫烟的少年,跪在了大道当中,对风雨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我收留你?你又有什么本领值得我收留!”风雨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对这个家伙有些好奇,刚才一时心血来潮,向袁紫烟求情放了这个不知名姓的少年,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候在山下,还要自己收留他。 “我……我……”一连串的问话让夜雾顿时满脸通红,半路拦道实在是他一时的冲动。经过今天的这些波折,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像原先那样浑浑噩噩过日子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只要一日三餐就可以心满意足了,他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希望能够和心目中的仙子拉近距离的强烈愿望。他无法忘却这个仙子,他更无法忍受被这个仙子漠视——也许连漠视的资格都没有的情况。 所以他要做一个强者。而在他认识的人当中,除了仙子那一帮人很强很强之外,唯一可以相抗衡的就只有风侯了。 他无法忘记刚才风侯轻描淡写的帮他挡了那一剑的潇洒,更无法忘却刚才风侯不经意间一笑一怒,却可以令强如少林、武当、丐帮的元宿紧张不已的风范,他知道能够帮他成为强者的最佳途径就是风雨。 在风雨注视的目光下,夜雾最终鼓足了勇气,将自己的心情和感受一五一十的向风雨陈述着,连他都很奇怪一向内向而羞涩的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刚刚见过面、素昧平生的大人物面前这么多话,将自己整个人都剖析出来。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尽避自己说得如此语无伦次,但是风雨——这位权倾一时、名重一方的大人物,居然会如此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眼神中还流露出鼓励的目光。 他并不知道,虽然自己说得很紊乱,但是风雨却非常了解他的心情、他的想法,因为从这些话里面,风雨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这种心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一次际遇、一次偶然,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突然爆发一种以往隐藏在心中,不敢想、不敢做的想法。 这是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着野心,虽然这种野心会因为每个人的处境、学识和为人的素质不同而完全不一样,有想做皇帝的、有想抱美人的,有高尚的、也有龌龊的,有梦想黄金万两的、也有仅仅是希望衣食无缺的。但是共同点就是:它是一种欲图得到以平时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根本无法得到的东西的强烈愿望。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生下来都被不停的灌输着“做人本分”、“知足常乐”的道理,被人教导着“什么是黑”、“什么是白”,被告诫着“必须有自知之明”、“不能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须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于是每一个正常的人都只是在追求着人们认可他们追求的东西,一旦流露出欲图追求人们认为他们不应该追求的东西的想法之后,轻则耻笑、重则甚至有性命之忧。 所以每一个人都把自己心中那种视为非分的愿望深深的隐藏起来,也不敢想为什么这是黑、那是白,而不是颠倒过来,更不敢想为什么这是自己的本分、那是自己的非分! 但是不敢想、不敢做,并不代表自己就没有这么的想法,只不过是隐藏得很深罢了,一旦被外界的某一次事件刺激,就完全有可能爆发出来,会不顾一切的追求、会不择手段的获取,从而也就会打破这个人世间被视为正常的秩序,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江山风云变色、天下刀光剑影。 所以这种行为被人视为“大逆不道”、视为“反骨”、视为“祸根”、视为“妖孽”,越是上位者,越是恐惧和仇恨,因为这种行为不管最后是无意还是有意,必然的结果就是触及他们的切身利益,所以一旦被拥有大权的上位者发觉,往往会将祸害扼杀于萌芽,美其名曰:防范于未然! 但是夜雾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因为风雨也有类似的际遇,那就是在晓兰另投别人怀抱的那一刻,激起了以往只是进行无聊的沙盘推算的天下争霸的雄心。 虽然在那一刻后的自己,才华能力并不见得比那一刻前的自己高出多少,虽然在那一刻后,许多付诸实施的计谋战略,都是在那一刻前就曾经在脑海中进行过的沙盘推演,但是区别在于在那一刻前自己只是沉湎于幻想之中,在那一刻之后却真的付诸实施,而正是那一刻推动了自己有了勇气和动力加以实施。 这样的事情在外人眼里真的是无法理解的,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在当事人看来也许就是命运改变的那一根致命导火索。在外人看来很可笑、很微不足道的感受,在当事人心中也许是终生难忘的伤痛。 而这样的导火索、这样的伤痛,最终触发的是心中那颗隐藏已久的野心的解脱。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得到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这样的机会,而真正的揭开心中的封印、触发隐藏的野心,更不是每个人最终都可以实现自己的野心。 许多人受到世俗教育的束缚太深,无法也不敢解除自己的封印,更多人则是因为各种现实的因素而无法实现自己的野心,成为可怜而悲惨的失败者,只有少数人能够解除自己的封印,并且最终好梦成真,不管这个野心是大是小,这些人往往就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传奇人物。 风雨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目前还在做着不懈的努力,但是他的成就已经有目共睹、足以流传史册,所以他就是传奇人物。如今他的眼里仿佛又看到了另一位传奇人物的诞生,那就是夜雾。 这个看来很平常的少年,能够自我解脱心中的封印碧然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是风雨更看重的是他“轻生死、重原则、有勇气、够胆量、能决断”,这是一个人成功所必须具备的素质,有了这些素质,那么再拥有足够的机会,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少年人为了报恩而不惜舍生取义,做到了“轻生死,重原则”;明知对方的实力很强,但是依然奋不顾身,实在是“有勇气、够胆量”,居然想到半路拦住自己,请求收留,那就说明除了胆量之外,他也很能够决断,因为许多人往往会有惰性,不管脑子里计画的多好,但是真到了付诸行动的时候,就往往不舍得放弃已有的环境。 但是这个少年却做到了。 所以,风雨淡淡的回头对魏廖说道:“让他加入血衣卫,给他最严厉的训练、最危险的考验!” 风雨明白,这个少年人还有许多不足,最大的不足是他没有经验,不懂得如何审时度势,不够冷静和残酷,所以还必须加以锻炼,如果能够过关的话,天下将多了一位闪亮的新星、血衣卫也将有一员大将,如果失败了也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而已。反正对他风雨有利无弊。 至于这个少年是否“脑有反骨”,是否会因为野心勃勃而成为隐患,风雨一点都没有在意。 信奉“神阻杀神、佛挡灭佛”的风雨,根本不担心属下的叛乱,只要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又有何惧哉? 如果力量衰弱,到时候天下虎视眈眈者大有人在,又何必庸人自扰? 就这样,风雨在不知不觉中为天下塑造了一个血衣卫的大煞星。 风景美人 圣龙历七五四年九月二十九日,风雨军的数十万军民会集于一年前与哥舒行文决战的地方,哀悼着曾经英勇献身的烈士。 “生死长相忆,金戈马嘶鸣。多少豪杰士,黄沙鉴古今!” 当夜色笼罩苍穹的时候,看着大帐外曾经的战场,正和风雨一起饮酒的秋里不禁有些感慨。 昔日两军厮杀的平原,因为尸骨横野的浇灌,如今已经长出茂密的野草,覆盖了曾经的平原,而多少忠勇的战士却长眠于此,等待着若干年后挖掘出来,成为古战场的见证以供人凭吊。 无论是为何而战,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如今都只留下那萋萋芳草,一坏黄土,什么生死荣辱、什么江山社稷、什么皇图霸业,都如同过眼云烟,也许还有的就是那孤苦伶仃的妻儿老小,痛哭断肠,悔教夫婿觅封侯吧? 那么自己呢? 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是最好的归宿,不过人死之后会有谁来记住自己呢?是不是也如同这化作尘烟灰土的尸骨一样,无声也无息? “秋里,你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风雨的声音打断了秋里的思考,让清醒过来的秋里暗中吃了一惊,如此消沉的情绪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许是触景伤情,有些怀念这些曾经追随自己同呼兰人浴血奋战、最终舍身成仁的战士了吧。 想到这里,秋里略带感伤的说道:“我只是有些心伤那些阵亡的将士,当初那一战如果换一个统帅,也许会比我指挥的更好,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伤亡了!” “别自责了!虽然我也很痛心那些死难的战士,还有百里将军这样的良将,但是我认为那一战没有人可能比你指挥得更好了。风雨军中谁不知道秋里将军的大名,凉夏决战更是打出了风雨军的赫赫军威,说起来我还是要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在我被那帮家伙软禁期间打出了这么漂亮的战果,稳定了风雨军军心,也就没有风雨军的今天了!” 由于酒精的作用,风雨的话显得非常真挚,没有半点平时那种沾染了权谋之后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相依为命、福祸共担的少年时代。 秋里感动的拍了一下风雨的肩膀,在这一刻,他忘了风雨如今的身份,只是纯粹的把他当作了当年落魄时候的少年伙伴。 那个时候,洛信就如同一头大莽牛,到处好勇斗狠;自己则玩世不恭、拈花惹草;风雨虽然表面上懒懒散散,但是却始终默默承担着三人的生计问题,出谋画策来赚取钱财,化解自己和洛信时常惹来的各种灾祸。 也正是由于如此,所以无论自己还是洛信,都把这个年纪其实相仿的懒虫在心底里当作了大哥,言听计从,并且在后来组建军队的时候,拥有着军队的两人都很自然且心甘情愿的听从风雨的调遣,把军队统帅的位置让给了当时还没有一兵一卒、没没无名的风雨。 在一阵沉默之后,秋里淡然一笑,岔开话题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想念以往的日子,你我兄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把酒畅谈了,要是洛信也在的话就好了。” “是啊!”风雨大有同感的点头说道。 这段时间洛信被风雨留在了高唐,一方面是为了慑服高唐的反圣龙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摆出高压态势,威慑近来乘圣龙衰弱和呼兰内乱而蠢蠢欲动的印月人。 至于秋里,则一直忙着整训军队和负责南面防线的守备,也不常在凉城。 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这样彼此忙碌,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欢聚一堂、畅谈未来的闲暇了。 尤其是风雨在李中慧和孔宓的建议下,刻意保持自己的权威,和兄弟之间也没有了往日那般敞开心扉、谈笑无忌的默契了。 为了冲淡气氛,秋里笑着道:“时光过的真快啊! 谁又能想到当年一个在图书馆打杂的、和两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军官,居然可以开创这么大的局面!“ “哈哈!”风雨也大笑起来,说道:“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嘛!人生的精彩就在于它的捉摸不定,人生的乐趣则在于不停的向未知挑战,唯有如此,我们才可以为每天可能出现的惊喜而期待!怎么样,我这几句话很有哲人的味道吧!” 老实说,这几句话是当初和西大陆的雪雅她们相处时学到的,今天难得和好兄弟把酒畅谈,心情大好之下就脱口说了出来。 “别咬文了,这可不像我们风大将军!” 秋里也笑着打趣道,这感觉真是好久没有了,随着手中权力的增大、地位的提高,所说的话就越来越口不应心,也越来越喜欢伪装自己。 说起来还真是好笑,人们为了活得随心所欲而不停的追取宝名利禄,到头来这些功名利禄却反而成为人们能够随心所欲、自由快乐生活的障碍。 风雨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这使得他有些不忍打断今天的谈话,但是如今的身份和心中的欲望,终究使他还是硬下心来将谈话拉回了正题:“这都是真话! 人生一世,弹指匆匆,为什么不找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去做一做,比如…… 印月!“ 秋里把着酒杯的手停了一下,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风雨又是借机劝说自己领兵西征了,在风雨的眼里满含着期待和信任,让自己真的有一股忍不住答应的冲动。 但与此同时,一件尘封心底已久的往事却不可阻挡的浮现于脑海中……“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当还是少年的秋里第一次随军出使塞外的时候,在一次战役中遭遇伏击,身负重伤、被战马驮着的他在昏迷前的一刻,听到的正是一个女人在用很别扭的圣龙话在吟诵这首圣龙的名诗。 于是他和她相遇了,一个是血气方刚、立志要万里建功业的神州少年,一个是美如婵娟、向往中原文明而出来游历的印月佳人。 她心地善良、菩萨心肠,所以毫不犹豫的救下了落难的少年;她渴望中原文化、求知若渴,所以虚怀若谷的求教那些圣龙脍炙人口的佳文的解释。 他被她的美貌所震撼,他更因为她向自己求教中原文化而欣喜若狂,暗自庆幸当初从风雨那个大懒虫那里多少学了一些诗词歌赋,还幸亏她和他都学过呼兰语,可以彼此交流。 他和她就这样在通往圣龙的丝绸之路上行走了十多天。一路上谈诗论词、指点古今,以往视这些东西为公子小姐们无病呻吟的他,生平第一次羡慕起风雨在诗词上的造诣,幸好她是印月人,正是为了学习中原的文化而来,所以才可以任由他这个三脚猫信口雌黄,装出一副满腹学识的样子。 他真的好担心这段道路会走完,真的好担心当她发觉他其实是一个滥竽充数的人之后会不会生气,更担心她会不会离开自己。 这段路真的没有走完,就在离圣龙越来越近的时候,一群沙漠的大盗呼啸而来,漫天飞舞的弓箭在头顶上穿插,亮晃晃的刀片在月光下闪耀。 他抱着她,在敌阵内奋勇厮杀,血染战袍,就在眼看摆脱追兵的时候,盗匪的首领仗着所骑的骏马追赶了过来,将重伤未愈的他击落马下,把她抢了过去。 当他奇迹般的死里逃生、并且召集了一批人马赶到盗匪的山寨救下她的时候,她已经花容憔悴了。 就在夕阳下,她躺在他的怀抱中,安静的睡去。 他却感觉她始终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吟诵着那首名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于是他醉了,他狂了,从此烟花之地多了一个风流浪客,喋血沙场添了一名冷酷煞星,唯有那一段经历却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永久的尘封在心田,即使是亲如洛信和风雨这样的兄弟,也无从触及。 “不行!” 秋里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虽然这会让风雨失望,甚至可能会使两人之间产生可怕的隔阂,但是他还是不能允许自己去屠戮她的同胞,去侵犯她的邦国。 “秋里终究还是不愿意领兵西征?” 当秋里离开大帐之后不久,李中慧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风雨的面前,略带嘲讽的向面无表情的风雨问道。 风雨双目微闭,在太师椅上摇了一会,终究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只是……” 风雨迟疑了一下,有些无法确定的问道:“中慧,你说我出兵西征的决定是否正确,是不是有点一意孤行了?” 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反复挣扎已经好久了,对于西征整个风雨军一直以来都议论纷纷,提出异议者很多,让风雨也不由有些动摇。 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如此询问的恐怕也只有李中慧一个人了,即使是面对李中慧,是否提出这样的疑问,也让风雨犹豫再三。 指挥军队就必须令行禁止,而身为风雨军的最高统帅,在部将面前绝对是需要保持决断和权威的,所以任何决定一旦公布就必须严格执行,绝不能因为部下的质疑而表现的犹豫不决。 如今的犹豫一旦传了出去,势必会给整个军队带来极其负面的影响,甚至会动摇军心。 李中慧也明白这一点,她在为风雨肯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而高兴的同时,更感到了自己回答的意义重大。 这不仅影响到风雨军的未来,甚至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大势,所以她很认真的沉思了一会,方才回答道:“中慧以为风侯的决定非常英明。 “首先,当今天下大乱,庞勋为首的逆贼虽然目无君父、捣乱纲常,但是所从者多是那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说是官逼民反也不为过。风侯若是出兵,势必会惹来镇压民众的非议,而且那些地区大多是四大家族的范围,这些豪门世家不见得会感激风侯,反而会疑心风侯别有所图,到时候我风雨军吃力不讨好,两面不是人,最终还会陷入各大家族权力之争的漩涡。 “其次,西北土地贫瘠,虽然得益于中原之战和风侯的养生安民之良政,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富强地方终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一旦中原安定则西北就是独处一隅,战略回旋空间太过狭窄,充其量不过是一地之王,难以成就大器。 “而如果西征印月,既可以避免得罪圣龙豪门,还可以扩展土地、收敛财富,使风雨军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更可以旁观群雄争霸,坐收渔翁之利。” “说得好,知我者中慧也!” 风雨情不自禁的抓起了李中慧的纤纤玉手,在烛光下看见佳人羞红的娇容,忍不住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问道:“可是许多将领官员提出的道路不通、人地生疏、补给艰难、可能造成凉州防卫空虚,导致呼兰和其他势力的干预等困难也是明摆着存在的,李大小姐又有什么高见?” 李中慧没好气的白了风雨一眼。 她知道自己的支持已经让风雨坚定了西征的决心,如今这一问,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在考验自己,当下侃侃而谈道:“印月人狼子野心,这些年不但侵占尼国、锡国和丹国——这些国家都是我圣龙传统的属邦,而且还骚扰高唐,多有争端,所以我军师出有名,乃是正义之师,必定可以争取到各邦国的支持。 “其次,印月不过是地理名词,从古到今就没有真正的统一过,而且种姓制度严重,各土邦王公争权夺利,宗教之争日趋激烈,北面呼兰的势力、大陆诸公国的势力和西面大食的势力以及南面麦坚的舰队也纷纷渗透,本身就处在内忧外患之中,如今穷兵黩武,不过是外强中干,实际上是在自寻死路。 “另外,印月大平原地势在高唐之下,以我百战之师从高唐等处进军,乃是居高临下,势如破竹,不是那些根本没有和强国打过大仗的军队所能抵挡的。 “最后,皇甫家族和朝廷正陷于中原之争中,呼兰这两年连续败于我军,本身也有不少内政的问题,而且在讨伐印月上还存在着共同的利益,所以如今出兵正是时候。 “而且由于地理限制,势必不可能调集太多的军队西征,绝对不可能危及凉州的防务。而印月土地富饶,正可以就地引粮,只要解决初期我军补给问题之后,也不会给凉州带来太大的负担。” 风雨听着不停的点头。 这些话确实是一针见血,将西征的鸿图展现无遗,当下朗声说道:“不错,为人所不能为,方显英雄本色。自古以来圣龙人都习惯于自相争斗,实在是可笑,就算最后黄袍加身,也不过是重复先人的事迹罢了,既无益于国家,也难显自己的能耐,徒然亲痛仇快、自我损耗,这才有当今强国虎视眈眈,连那印月这般的跳梁小丑也敢来挑衅,实在令人心痛。 “风雨此次出征,固然是为了风雨军之长远发展,更是为了向天下人证明我天朝雄威,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这番话说的慷慨淋漓,颇有气吞山河的气概,令人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 “可是谁来担当此次西征主帅呢?” 李中慧问出了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毕竟西征主帅的位置实在关系重大。 “当日我和秋里有约,他帮我镇守凉州,我出兵西征,现在就实现这个约定吧!” 风雨的话里透着一点无奈。 在他心里秋里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既具备统帅大军的军事才赋,也能够领会自己的战略意图,而且是自己最信任的将领,偏偏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一想到这里,风雨的心里就暗暗生气。 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道越来越大的裂缝。 “难道不能让其他人统帅了吗?” 李中慧对于风雨突然说要亲征,不由一楞。 虽然风雨以前也曾经流露出这样的心思,但是主要还是想说服秋里来担任西征主帅,自身亲往的意愿并不强烈,如今却一下子决定西征,不能不让李中慧感到吃惊。 她虽然支持风雨的西征,但是绝不赞成风雨亲往,毕竟凉州的事务千头万绪,身为风雨军的主帅实在没必要亲冒箭矢之险。 然而风雨的主意却是很坚定的。 事实上在风雨军众将中,白起负责主持北面的防御,责任最为重大,根本抽不出身来;朱大寿和耶律明雄虽然很有军事才干,但是在风雨看来,这次西征更为关键性的是,要求主帅能够有高超的政治外交能力,周旋于印月的各大势力之间,而不是纯粹的拼杀。 更何况风雨对两人的信任也远远不及秋里,无法放心的把军队交给他们,让他们自行发展。 风雨对洛信的信任虽然不下于秋里,但是洛信这个好勇斗狠的家伙,显然更不适合外交上的长袖善舞和政治上的蛊惑人心,所以也同样不适合。 剩下的几员将领无论能力还是资历都太浅,蒙璇又是一个女孩子,不适宜介入那些宗教的事务之中。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风雨自己下意识中形成的,但却是最为关键的,那就是风雨内心深处非常的向往建功于域外,成就前人所未能成就的事业。 圣龙对于他来说太狭小了,而且这片神州千百年来流血不断,就算成功也不过是再现圣太祖、圣太宗的辉煌,实在是无法满足风雨的雄心,更不可能真正的中兴神州。 风雨意识到自古以来天下都是打出来的,千百年来神州之所以不去争夺域外,乃是因为当时神州已经是天下第一强国,世界的中心,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强行夺取那些贫瘠的化外之地,完全可以关起门来发展。 但是现在不同了,强国的崛起已经不允许神州再这样自行其事、优哉游哉的发展了,国家生存原则的第一要义,就是必须消灭危险的敌人和潜在危险的敌人,所以圣龙只有重新整军备武,以战止战,才能为神州再打出一个太平盛世来,否则只会受人宰割。 “圣龙乃百战之地,圣龙兴则足以扩张天下;圣龙衰则必受天下所制!” 这段话让风雨坚定了西征的决心。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虽然战争会让无数人丧命,但是如果能够以一代人的损失换取后代子孙的安宁,那么这个代价无论如何都是必须付出的。 当下他坚定的说道:“这一次主要是洛信的赤狮军率先出征,另外我想把轩辕军校的一部分学生也带上,让他们在战争中锻炼起来!” 说着,风雨又犹豫了好久,方才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在……在我西征之前,我想……想你嫁给我! 可……可以吗?“ 说完风雨不敢确信的偷偷的抬头瞥了李中慧一眼,又赶忙避开李中慧的眼神,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像做错了事情等待大人处罚的孩子一般。 想不到一代名将,当今的传奇人物——风雨,在求婚时居然如此土气,让李中慧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刻是她早就预料会到来的,但是就这样突然到来,还是让她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更何况风雨的求婚和决定带领轩辕军校学生出征一样,更蕴含着权术的气息,分明是想以此让自己拥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来牵制留守的将领,以防不测。 想到这里,虽然早有觉悟,李中慧还是感到有些不快。 毕竟成亲是每一个女孩子梦寐以求、日日憧憬的事情,即使这里面有着权力联盟的涵义,她还是希望夫君在这一刻完全是出于感情而非出于政治。 可是……夜晚的官道上,一架马车在一群卫士的簇拥下,正飞快的奔驰,从凉州前往高唐。 “风哥,你还在想着那张留柬吗?” 马车上刚刚成为少妇的李中慧,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夫君。陷入爱河中的女人都是美丽的,更何况是原本就美若天仙的李家大小姐? “是啊!我正在想这个留柬人到底是何来历,有什么意图?” 风雨双眉紧皱,思绪回到了三天前的婚礼……如果要说圣龙历七五五年三月,有什么最令人感兴趣、最轰动天下的事情,莫过于定凉侯风雨和李氏家族大小姐的婚事。 从圣龙历七五四年年底开始就着手操办的婚事,在圣龙历七五五年三月初六正式迎来了最高潮。 当神州各地正烽火连天的时候,生活在安乐中的风雨军军民,则喜气洋洋的庆贺着他们敬爱的统帅人生中的第一大事。 皇上御赐的鸳鸯琉璃玉暖佩,辅政王赠送的万流归心夜明珠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在堆积如山的贺礼中脱颖而出,为婚礼增添了夺目的光彩。 兵马大元帅高战、镇南大将军卓不凡、伦玉关太守林仁山、锦州太守陈良、鄂州兵马总督傅中舒等朝廷大员也纷纷派人前来祝贺,皇甫家族更是派出了世子皇甫华、夏州太守梅文俊亲自前来参加婚礼,而一向奔走于皇甫世家和风雨军之间的皇甫建柯,自然是少不了他的份。 除此之外,正在中原打得不可开交的令狐家族、公孙家族和燕字家族、以及其他各路太守、刺史也纷纷送来贺信,甚至刚刚和风雨军血战过的呼兰大国师张仲坚,也送来书信与礼物以示祝贺,连庞勋的使者也不请自来——当然,风雨派人将其秘密安顿,不能公开露面。 至于各地的商会和凉州当地的士绅更是来者云集、出钱出力,前者因为和李氏家族、风雨军有着数不清的商业关系,后者则处于风雨军的保护伞下,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拉拢双方的关系。 武林中不但是西北的拓跋家族、崆峒派等西北武林帮派的主要人物都参加了风雨的婚礼,少林、武当、丐帮等中原武林各派也纷纷不远千里而来,前来结交这位神州的传奇人物、不败名将,近年来声名鹊起的袁紫烟袁大仙子也代表其师、一向超然物外的白飞云亲自送来了一双玉麒麟以表心意。 可以说,之所以能够搞得如此热闹,除了建军已两年的风雨军在血与火的战争中实力日趋增强,足以和各方势力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之外,更重要的是风雨对于中原内战不参与的政策。 这一年来,庞勋的军队原本由于各大豪门的联手抵制而遭受了几次重大失败,一度把江东、鄂州的地盘全部丢失了,形势危急。 但是局势稍稍的缓和,却导致了各大豪门自身的矛盾冲突:在对付庞勋之余,中央派、令狐家族和皇甫家族在鄂州大打出手;公孙家族和燕南天的军队在燕赵与齐鲁的交界处横眉冷对;公孙家族对于令狐家族视为禁脔的江东垂涎三尺;燕家铁骑常常越界试探京畿。以至于得到喘息机会重振旗鼓的庞勋乘机夺取了湘南、收复了赣州,死灰复燃,眼看着距离天下安定遥遥无期。 “夫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正由于风雨军如此庞大的势力置身事外,对于目前战事正处于僵局的各大势力而言,反而变得更加举足轻重。 各方势力抱着即使不能与之为盟也避免与之为敌的心态,极尽拉拢之意。 更何况,难得有如此的地盘和机会可以让各大势力名正言顺的接触与调和,自然让人趋之若鹜。 于是,凉城风雨的婚宴就成了各方势力展开外交活动的最佳场所。 各派的使者各显神通,各种秘密的谈判和情报的刺探,都在打着为风侯祝贺的旗帜下,堂而皇之的进行着,这也是风雨始料未及的。 婚礼的这一天,整个凉州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风侯府的婚宴摆了整整六百六十六桌,招待来贺的各方嘉宾、风雨军的高级将领、凉州的各层官员与地方士绅。 藉助这一对新人所拥有的庞大的财力和逼人的权势,作为天下名门的李氏家族将这一切操办的无可挑剔。 不过在热闹的背后,风雨调来了五万大军维持秩序,还有拓跋家族等当地豪门、西北武林势力的人马在暗中巡查,对于各处官道、要津也是严格把关,客栈酒肆更是盘查周密,唯恐有人捣乱;血衣卫也是剑拔弩张,守卫着风侯府的里里外外,保护着各方宾客的安全,或明或暗,整个凉州外松内紧,暗地里戒备森严。 但是就在这样的防范中,风雨还是收到了一封不请自到的留柬:“恭贺风侯大喜,贺礼于十日后送至高唐纳木措!” 风雨看着这封署名为“西门”的留柬,着实吓了一跳。 风雨准备在婚后立刻与李中慧前往高唐,倒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此去高唐一方面是欲图得到宗教界的祝福,另一方面也是借机巩固风雨自己在高唐的权势、和确认李中慧作为风侯夫人的地位,所以早就叮嘱高唐方面做好迎接的准备,并且筹备了盛大的聚会和仪式。 但是十天之后,恰恰是他准备同如今被印月侵占的尼国、锡国与丹国的代表会谈的日子,而且定在萨迦城西北的高唐第一“圣湖”纳木措会谈。 由于前往纳木措除了要会谈,还包含了同李中慧的新婚之旅,不愿意太多人打搅,所以严格限制让很少的一圈人知道。 不仅参加会谈的三国代表没有接到具体会谈地址的通知,就是秋里、孔宓这样的亲信也由于与此事无关,暂时没有被告知。 这个署名为“西门”的家伙未免太可怕了。 另外,他和那个天元教的西门柔柔有关系吗? 在风雨的印象里,这个“西门”让他的第一联想就是那个曾经令西门孤霸、白飞云和张仲坚都受益的奇女子,莫非是她的后人,但找自己干什么? 想到这里,风雨就有些头疼。 “好了,别想了!”李中慧嗔怪的说道,调皮的蒙住了风雨的眼睛。 爱情的滋润使这位一生都处于权力争斗中的女人,也难得的成为了小熬人。 李中慧生平头一次厌恶那些尔虞我诈,只希望夫君能够日夜伴随着自己,一起营造甜蜜的两人世界。 闻着诱人的体香,风雨心中一荡,反手搂住了丽人的娇躯。 马车上传来了一阵阵幸福的笑声,什么江山霸业、什么权谋心机,在这一刻都让飞驰的马车载往天下最高的地方。 圣龙历七五四年三月十九日,风雨重新回到了高唐,不过这一次和前次不同的是,他带来了新婚燕尔的夫人。 在将士和百姓的祝福中,新娘羞红的娇容在火光下格外的诱人。四周的百姓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热情的乐人演奏着民族的喜乐。 宗喀活佛为新人祝福祈祷,当地的土司头人纷纷虔诚的敬献洁白的“哈达”,百姓争相恐后的泼洒圣水。 风雨携着爱侣,犹如高高在上的君王,接受着军队和民众的膜拜,检阅着这块神奇的土壤。 早在数百年前,高唐建国之后就一直臣属于圣龙,到了圣太宗年间,联姻加深了两地的联系,博大精深的中原文明犹如磁石一般的吸收了包括高唐在内的四方邦国,尔后高唐王国在内乱中衰弱,喇嘛教盛起,经圣龙皇帝册封的活佛,就成为了圣龙皇帝在高唐的代理人。 当然,推行兼容并包、温和邦交的圣龙帝国并没有将高唐殖民化的打算,只需要高唐每年纳贡称臣就可以了,中原和高唐的关系就如此维系了数百年,直到圣龙的衰弱,呼兰和印月势力开始渗透,方才有了一些变化。 但是总的来说,数百年的文化惯性,使得高唐人并不十分抗拒圣龙。 事实上,在圣龙的优惠政策下,高唐人从来都是受益匪浅的,再加上目前新任活佛宗喀大师在高唐深得人心、德高望重,所以风雨进占高唐之后并没有太大的麻烦,大多数土司头人和宗教领袖都默认了目前的状况,兼顾这些贵族的宗教改革,也在洛信大刀长枪的支持下得以平稳的进行。 让风雨始料未及的是鼓动起来的宗教狂热,反而使得高唐人比风雨军更急不可待的希望出征印月,清理佛门。 在萨迦熬过了那些枯燥乏味的宗教仪式之后,洞悉世情的桑菊可没有他的老师宗喀那么的迂腐,心领神会的为风雨和李中慧安排到高唐着名的第一“圣湖” 纳木措休憩,也算是这对叱咤风云的爱侣一生中难得的一次游山玩水。 “这里真美啊!”看见如此的湖光山色,李中慧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 不管她如何的精明干练,毕竟还是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如今更是与心爱的郎君如胶似漆的时候,望着如此青山绿水,也不禁有了一种情愿此生长相厮守,不管人间风雨飘摇的愿望。 风雨怜惜的搂着爱侣,合骑在一匹骏马上,望着她被高原劲风吹的红彤彤的小脸,享受着她那被轻轻吹拂的如丝长发拂过脸面所带来的麻麻感觉,任由马儿自由的踱步,也是感受到了别有一番情趣,唯有那纳闷的坐骑,不时的回首仰望,不知道主人到底要自己驮向何方。 纳木措藏语意为“天湖”,围绕这座令人神往的天湖有许多美丽的传说。 有人说,纳木措本是一位天生丽质、心地善良的姑娘,后来与念青唐古拉峰恋爱结婚,才安家于此的。 有人说,纳木措是由天宫御厨里倒下来的琼浆玉液汇集而成的。 还有传说纳木措里居住着一个神通广大的龙王,他慷慨无私地奉献自己的水源,滋润养育这一带的牧草牛羊。 纳木措是高山运动时坳陷而成的大型构造断陷湖。 纳木措以优美独特的山水风光而着称。 湖中有三个岛屿,东南岸有伸入湖中的半岛,都发育成岩溶地形,有石柱、天生桥、溶洞等自然奇观,绚丽多姿。 在湖的左侧,有一座特别显眼的银白色雪峰,是海拔七千一百一十一米的念青唐古拉山顶端。 春暖之际,成群的野鸭飞至岛上产卵育雏,为湖山增添无限生机。 湖滨广阔的草地是优良的四季牧场,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牛羊成群。湖的周围有野牦牛、岩羊等高原野生动物,是一个博大的天然动物乐园。 高唐人把湖泊看成是美好、幸福的象征,虔诚的佛教徒们更是把纳木措奉为“圣湖”,每年都有不少人不远千里前来朝奉。 风雨和李中慧留在这里,除了休憩之外,主要是为了会见那些不满印月侵吞行为的尼国、锡国和丹国的王孙贵族。 这些失意的家伙如今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纷纷赶来晋见风雨这位西北神州实际的统治者和军事强人,希望在他目前已经准备的声势浩大西征中分得一杯羹,恢复被印月人强行夺取的权力和王国。 与此同时,由于实行了正确的内政以及境内的和平,再加上天从人愿,所以去年的凉州获得了大丰收,如今大批的粮草正源源不断的从凉州通过南天门发明的木牛流马运往高唐,作为西征的准备。 而另一方面,为了让风雨军这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引向他方,圣龙朝廷对这件事情甚至比风雨还要积极,连续下了十多道圣旨,任命风雨为大都督,下辖高唐、凉州,全权处理西征事宜,虽然只是慷他人之慨,但毕竟是有了大义之名。 于是名正言顺的风雨也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战略意图,决心通过对印月的西征,进一步巩固自己在西北的权势,以及在神州的威望。 这两年连续的胜利使得风雨有些过于自信,在他看来西征印月不过就像是进行一场狩猎一般。 虽然对手兵多将广、土地辽阔,但是国力远远逊于圣龙、又存在着无数内忧外患,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会见使者 深夜的高唐,不同于白天的燥热,显得十分的寒冷。 高唐西部最大的土司布嘎端坐在帐篷中,大口的喝着酒,和其他头人们一样,全神贯注观赏着那些裸露的美人在靡靡之音中翩翩起舞,藉助着婀娜的身体和诱人的动作,上演着yin荡的闹剧。 看着这些因为酒色而肥肿的寄生虫,面对着那些女人个个口水直流、不时的在喉头发出“咕咕”的声音,时而爆发下流的yin笑。 坐在布嘎一旁的印月使者韦朗达表面上神色不动,暗地里却有些鄙夷。 “来,为我们高唐能够得到印月阿育王陛下的庇护而独立,再也不用受那个圣龙暴发户的侮辱而干杯!” 身为主人的布嘎突然意识到冷落了贵宾,急忙举杯说道,那些席中的头人也纷纷不甘示弱的举杯,一时间喧闹非凡。 独立?虽然言行举止保持了优雅的礼节,但是韦朗达心中却不禁冷笑。 他很明白这些心怀不满的头人其实心中半点都没有想过什么为独立而战,只是不甘心自己失去的特权罢了。 但是印月花费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可不是为了让这群猪狗作威作福的,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做什么不计回报的善事。 等着吧,我一定会把高唐变成印月东扩的跳板。 韦朗达心里默念道。 “叛国者死!”就在此时,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还没等那些头人回过神来,可怕的杀戮已经展开,数条黑影冲了进来,帐中无论男女老少一律不留。 看着刀光剑影,被飞溅的鲜血喷了一头的韦朗达,不由心中一寒,身为文官的他原本就没有武人的刚勇,在这样的屠杀面前最自然的反应就是昏厥。 过了半晌,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魏廖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巡视着自己一手栽培的血衣卫的成绩。 今夜注定是血腥的一夜,所有图谋反叛的头人都将面临灭族的厄运,血衣卫将用自己的残酷与冷血来捍卫风雨的权威。 “风侯,各国的贵宾都到齐了,请风侯前去相见。” 打断风雨和李中慧沉醉于诗情画意之中的是桑菊,虽然宗喀活佛是高唐无可替代的宗教首领和精神领袖,但是真正处理具体事务的却还是这位精明能干的红衣喇嘛,因而他已经成为了高唐实际上的行政长官,那三国的亲圣龙派也是他亲自安排与之联系的。 当风雨步入专门准备的房间时,三国的代表早就等候多时了。 桑菊在一旁忙着帮风雨介绍着一群人各自的身份和姓名,圣龙是天下大国,而这三个小柄又一直以来都是圣龙的属邦,所以彼此用圣龙语交谈倒一点困难也没有。 前来参见风雨的一共有三个人,分别为尼国的迦叶王子、锡国的普桑亲王和丹国的宰相贾斯瓦。 那个二十多岁的迦叶王子长得非常粗壮,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普桑亲王是一个满面红光的发福的中年人;贾斯瓦则是一个枯瘦的老头,面色有些阴沈,颤颤巍巍的样子,真让人担忧下一刻是不是会倒下。 风雨率先爽朗的笑道:“感谢各位能够前来,如今印月狼子野心,受到了恶魔的侵附,丧失了佛门的慧心,不仅侵占了各位的故国,更欲图将恶魔的手掌伸向圣龙,其用心是非常恶毒的。很明显,恶魔正披着佛门的圣衣,却妄图彻底毁灭佛门的净土,屠戮佛门虔诚的子民,最终建立恶魔的地狱。身为佛的信徒,风雨幸得宗喀活佛的点化,领受佛祖的训诫,愿意同各位一起捍卫我佛的神圣!” 由于这三个国家都是信佛的国度,所以风雨祭起了宗教的旗帜,反正有德高望重的宗喀活佛亲自宣布了自己的前世身份——虽然宗喀只是高唐和喇嘛教的活佛,但是对于周边佛门也同样有着很大的影响力,由不得这些家伙提出疑问。 所以这一番话说得这些家伙纷纷合掌诵经,不管信与不信,都不得不显现出虔诚的样子。 风雨见状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披上宗教的外衣,效果如何自己也不敢确信,身为“敬鬼神而远之”的典型圣龙人,他一点都无法理解人们为什么在宗教面前变得如此虔诚和盲目,但是身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和战略家,他非常清楚宗教对自己的帮助会有多大。 “恭喜风侯大婚,值此喜宴之际,风侯依然想着天下大计,一心捍卫我佛,实在令人敬叹!对于风侯西征一事,我们锡国的百姓虽然远离中原,没有受到教化,但是个个都是仗义敦厚的,只要风侯能够让我们锡国那些尚未得到开化的百姓,相信风侯对锡国是善意的,那么所谓为朋友两肋插刀,锡国民众绝不畏惧那印月人的报复。” 满脸红光的普桑亲王首先发言,说出了锡国的态度。 “哈哈,那真是多谢普桑亲王了!” 风雨表面上大笑着,暗地里却冷哼了一声:仗义敦厚?至少你这个老家伙就不见得怎么仗义敦厚! 印月东扩的野心十分强烈,早已经出兵将锡国暗中控制了起来,该国的王公贵族不是被监禁起来,就是像普桑亲王那样依靠以往的人脉,隐藏在民间流亡,锡国的国王也形同傀儡。 所以这次前来不过是希望藉助风雨军的力量,恢复他在自己国家的统治罢了。 而风雨对于锡国也仅仅是希望利用他们来增加自己出兵的正义性而已,根本就没有指望锡国能够对风雨军的西征,产生什么实际性的帮助。 因此,这个普桑亲王虽然口头上说得如此好听,实际上根本都是空话,绝口不提他对于风雨军的求助,也说不出什么实在的行动,却妄想同风雨讨价还价,给风雨的第一印象是此人只会耍一些小聪明,而且眼高手低,难以成就大事。 “不知道迦叶王子和贾斯瓦大人有什么意见吗?” 风雨应付了一下这个亲王之后,把眼光转到了其他两个人身上。 那个贾斯瓦也就算了,毕竟丹国和锡国一样都是小国,虽然比锡国好一点,不过也是名存实亡,处于印月的实际控制之下,应该不会对风雨有什么大帮助,把他请来也只是想壮大西征的声势罢了。 但是迦叶王子则不同,尼国虽然受到了印月势力的渗透,毕竟王室还掌握着一定的权力,相对于丹国和锡国而言,尼国也比较强大,这个高山之国的骑兵也拥有着相当的战斗力——这也是印月迟迟没有正式吞并的原因。不过最重要的是,通过尼国进入印月是一条很好的路径,风雨自然不会放过。 此话一出,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沉默,老人和少年仿佛都比拼着彼此的耐心,都是三缄其口。 最终少年终于敌不过老人的城府,按捺不住抢先开了口:“尊敬的风侯大人,小王早在国内就听说过大人的英名,也非常期盼风侯的雄师劲旅来帮助我们赶走那些强盗,但是目前主政的是家父,对于风雨军进驻敝国之事颇有顾虑,朝中也有不少……” 少年的率直和腼腆让风雨大生好感。 刚才那番文诌诌的话显然是手下人出谋画策的,不过这个年轻的王子还是表露出自己的态度和境况——虽然主张亲近圣龙,但却受到了朝中亲印月派的牵制。 当下风雨朗声说道:“王子请放心,既然大家是朋友,那么风雨军又怎么会让朋友为难呢?在此风雨向王子保证,风雨军西征乃是为了肃清妖魔对佛门的侵蚀,抵制印月的狼子野心,只要印月不出兵尼国,风雨军也绝不踏足尼国半步。 “由于在下所得到的情报是印月很有可能会在近期对贵国动手,所以风雨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万一印月入侵贵国的时候,请王子务必放行风雨军进驻,以便援救贵国。据在下所知,王子已经出任满迦堡的统帅,这点要求不会过分吧。” 迦叶王子迷惑的挠了挠头,风雨的这个要求绝对是他的智囊意料之外的,尤其是让他留在满迦堡更是让他吃惊。 满迦堡可以说是这个高山之国与高唐之间最主要的屏障,也是亲圣龙势力的大本营。最近他慑于朝中亲印月势力的强大,在父王的默许下表面上装病,实际上却秘密离开首都前去满迦。 这件事情绝对是机密的,万万没有想到风雨仿佛已经把他的行踪完全掌握了。 而且听风雨的口气,似乎对于印月在一个月内要对尼国动手十分有把握的样子,更是让他对自己的国家很担忧。 当下他犹豫了很久,方才说道:“如果仅仅是一个月,那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时间很长的话,小王就不好办了,毕竟有一些国家重要的庆典,小王无论如何都要回京参加的,到时候有些地方的将领就不敢保证了。” “只需要一个月。王子一定要记住,无论贵国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子在这一个月内绝对不能回去!” 风雨的话不容置疑,让迦叶王子不由自主的与风雨伸出的手击掌为誓。事实上这也是风雨的底线了。 由于高唐和印月之间只有很短的一段路由陡峭的山岭直接相隔,其它大段领土都被这三个国家所阻隔开来,其中最主要的一段就是尼国。 风雨军要想日后把大批军队和物资顺利的往返印月和圣龙的话,就必须得到尼国的支持。 虽然以风雨军的实力出兵吞灭这个小柄不是难事,然而毕竟那里是大批物资往返的必经路线,就算军队可以在印月就地解决粮草问题,但是打赢了之后获得的财物总得运回国吧,要是激起了民变,和这个高山之国大打游击战,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所以风雨不想冒险,只有想方设法让尼国的贵族自愿的请自己过来。 看到所有的事情都谈妥了,一直默不出声的贾斯瓦这才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交给风雨说道:“既然迦叶王子和普桑亲王都如此表态,老朽无能,也只有唯风侯各位马首是瞻了。这里是老朽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风侯笑纳!” 风雨接过一看,不由脸色一变。 这上面正详细的描绘着印月的地理位置、山川河流,以及各个城池的兵力分布、各势力首领的亲疏关系和风土人情、经济状况。 “多谢大人的礼物!”风雨很恭敬的对贾斯瓦行了一个礼。 这个老头在风雨心中的形象大为改观,没有什么废话,这个礼物本身就说明此人拥有着有效的情报系统,以至于可以收集如此详尽的资料;其次他很有头脑,知道风雨眼前所需要的是什么,这份风雨预期之外的礼物加重了进献者自身的分量;更可怕的是做了这么多事情,此人居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既说明了他的城府,也说明了他的理智。 事实上目前风雨确实不可能有任何实际的付出,任何口头的承诺,都必须以接收者到时候的实力来决定是否能够实现。 但是这种预先的支出,已经在风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也为日后同风雨军的交往留下了伏笔。 虽然风雨还不清楚老头的最终目的,但是他清楚如果不是老头盲目自大的话,那么绝对意味着他有足够的自信在日后收回这种付出。究竟是什么使他如此自信,这倒是让风雨很有些期待。 “风侯,酒宴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时候,桑菊很是时候的走了进来,向风雨禀报道。 “好,既然大家都谈得差不多了,那么就请入席吧!” 说着引导众人前往用餐。 但是当三国的使者看到餐桌前居然摆着三十多个头颅的时候,即使是最沉稳的贾斯瓦,也忍不住脸色大变。 “风侯,这是什么意思?”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年轻气盛的迦叶王子,已经忍不住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没什么,只是这些印月猪竟敢潜伏至我境内刺探情报,还妄图勾结高唐的一些败类欲图叛乱,所以本侯只好拿他们开刀了。你说是不是,韦朗达大人?” 这个时候,众人方才惊异的发觉席上早已坐着一个印月人。 韦朗达乃是阿育王朝着名的官员,早在去年风雨军尚未进入高唐之前,就奉了阿育王的命令前来游说高唐的头人反叛。 当时的他可以说是满怀信心,原以为圣龙和呼兰正在两虎相争、僵持不下,圣龙势力日渐衰弱、又受到了呼兰帝国在北面的威胁;呼兰则是扩张得太快,许多方面出现了问题;而印月在阿育王的统治下,虽然还有许多内忧外患,但是军队的实力却是历史上相对鼎盛的时期,正好可以乘此机会将处于势力空白地带的高唐吃下来,作为向东扩张的基地。 到时候圣龙和印月的战略位置完全颠倒,印月大军就可以居高临下的直扑肥沃的圣龙大地,而他韦朗达也将在印月名垂史册。 没想到他运气实在太糟,还没来得及开展活动,风雨军就已经迅速的拿下了高唐,又击退了强国呼兰,随后风雨施展出高超的政治手腕,扶植宗喀大师,利用宗教牢牢地控制了高唐。 但韦朗达不甘心失败,依然利用这些年印月在高唐苦心经营的地下网络来暗中活动,说服那些心怀不满的头人,准备在风雨西征之后,伺机而动。 哪里料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竟然被风雨来了一个一窝端,反而给了对手出兵的大好借口。 受尽了刀兵惊吓和牢狱之灾的韦朗达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神采飞扬,更何况现在又突然莫名其妙的被押解到这里,看见这么多自己的部下与合作者的头颅摆在那里,而那三个被印月视为禁脔的国家的王公贵族却成了风雨的座上宾,使他惊疑不定,一心只在考虑自己的生死安危,哪有什么胆量来想其它,听见风雨的问话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了。 三国的代表也是惊疑不定,眼看着风雨在席上谈笑风生,介绍彼此的身份,自己吃得也是食不知味。 等到风雨训斥了那个韦朗达一顿,割了他的耳朵并赶他回国之后,并且藉由他向阿育王提交了一封措词严厉、绝对是宣战的质疑信,更糟糕的是将三国也拉了进来。 三人的心里全都清楚,这一次是被风雨断绝了退路。 原先还存有的两头观望、投机强者的打算荡然无存,虽然早就听说风雨要西征,但是生活的惯性使得人们在内心中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如今真的战火来临,三国的代表却有些感到突然和空荡,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迦叶更是恍然,为什么风雨能够如此肯定印月一个月内必然有动作了。 照这种情形,那个出了名暴躁的阿育王不出兵才怪——只要那个印月官员回国一禀告,三人绝对是别无选择的登上了风雨的战车。 这,就是小柄的命运“漂亮!一席饭就逼得三个国家别无选择的追随风侯,果然是厉害!”饭后,李中慧从后面走了出来,调皮的说道。 “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只不过是坚定了那些亲圣龙派与我们合作的决心,免得这些蛇鼠两端的家伙老是以为自己还有后路。” 风雨虽然嘴上谦虚的说道,实际上也很得意自己的杰作。 这样一来,等于是把三国同自己的关系公开给了印月,使得那些妄图骑墙的家伙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正说话间,只见桑菊、秋里、孔宓和洛信相继前来。 桑菊目前是高唐实际的行政总管,同时还负责风雨军西征的后勤问题;洛信的赤狮军则是此次西征的主力,这个好战的家伙一听到有仗打,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孔宓被风雨任命为西征军的军师,许多军事行动都由他参与策画;秋里是因为拒绝了担任西征军主帅的要求之后,被风雨贬到高唐来担任高唐总督的。 风雨对于秋里的坚持始终都非常恼火,不知不觉中也对他产生了疑虑。 这次让他出任高唐总督,一方面是因为高唐作为西征军的后方基地,关系重大,确实需要一个得力人手主持;另一方面也是想藉此削弱秋里的兵权,以便于作为风雨代理人的李中慧对于风雨军的控制。 “好,现在我说一下我军的行动计画。” 看到人都到齐之后,风雨立刻收起笑脸,严肃的对手下的这些亲信说道:“今晚我就启程前往巴葛,部署西征事宜,直接从高唐翻越群山出兵印月,然后南下;洛信与孔军师负责率领大军兵压尼、锡、丹三国边境,作出要出兵的态势,一旦印月出兵则立刻进军控制这三个国家,然后北上与我会师;桑菊大师负责粮草物资的集结;秋里负责高唐境内的安定,以及同凉州的联系,还有就是防范呼兰人从背入侵,印月人经锡国北上;至于凉州就拜托中慧你了,军事上可以找白起将军商议,地方上可以找欧静和令尊帮忙。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早在几个月前,孔宓制定的作战计画,是以主力由尼国进入印月,另派一员副将奇兵从高唐出击牵制。 没想到风雨居然会临时改变主意,准备亲自统帅奇兵,而且居然会说出征就出征。 虽然大军早就整装待发,倒没有什么太大的不便,但是风雨身为全军主帅,却要亲自历险,不由令人担忧。 “在下不同意风侯亲自从巴葛出兵,虽然不经三国直接翻越山岭出兵印月是一招奇兵,但是太过凶险,只是作为骚扰,不宜为主力,更不宜由主帅统领。” 说话反对的是孔宓,在他制定的原计画中虽然有分兵越过崇山峻岭,直接从高唐出兵印月的计画,但是只能作为牵制敌军的奇兵,如今风雨却准备亲自出征、统帅这支奇兵,让他十分焦虑,而且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风雨其实好战!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属下眼里变得如此差的风雨,却摇了摇头。 出奇兵进入印月绝不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他好勇斗狠,而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印月乃是四守之塞,藉助如此群山屏蔽了自己的腹地,如果从尼国出兵的话,虽然道路顺畅,补给便利,但是也有许多不利的方面:一方面如今尼国对风雨军颇有顾虑,生怕前门拒狼、后门引虎,强行占领的话会留下许多后患,等待印月动手之后再展开行动的话,则贻误时机,将战争的主动权拱手送人,实在是兵家大忌。 另一方面,印月的阿育王是印月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一个帝王,尚未称王的时候就四处征战,不仅重新统一了北印月,而且还是近三百年来唯一有希望完全统一印月大陆的人,十分擅长用兵,在印月号称不败的名将,麾下又拥有着上百万的大军。 像这样的名将,又有如此庞大的军队,一定会在尼国进入印月关隘布下重重兵马,正面出动的话一定会步步艰难,死伤沉重,说不定还没有到达印月就已经兵败如山倒,徒留下千年笑料,遗羞后世。 而如今自己在大张旗鼓、费尽周折要借道三国出兵之际,却翻越群山突击进入印月,首先就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正好乘着阿育王调遣重兵守卫三国与印月边界的时机,乘虚而入打击他的要害,骚扰了敌军后方,再南下与出尼国洛信大军会师,一战定乾坤。 其次,从这条路进入印月,乃是从高而下,气势如虹,然后南下会师所到之处也是印月最为繁荣富裕的腹地,不仅可以有效的解决大军补给问题,还可以给印月国力以沉重的打击。 再次,经这条道路进入印月,则相对更为接近呼兰、大陆公国和大食,这样也就更有利于在各方面勾心斗角中坐收渔翁之利。 最后,由于这股兵马的存在,使得风雨军从三国进入印月就更具备危险性,势必迫使即便原先能够沉得住气的阿育王,如今也不得不强行出兵尼国,以免两面受敌,却正好给了风雨军一个战争的大好借口。 当然正因为如此,当风雨军突入印月的时候,阿育王也一定会看到后果的严重性,势必会调集重兵来吃掉这股兵马,所以少量的军队绝对无济于事,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而且还要求军队的统帅必须具备非凡的军事素质和超越的政治才华,而风雨军的将领中,白起正陷身于凉州的防卫,秋里又不愿领兵出征,风雨亲征也确实是出于无奈。 好不容易用坚定的态度和充足的理由说服了风雨军重臣支持这个计画之后,所有的人都知趣的退走,留下了新婚燕尔却分别在即的爱侣诉说道别。 “放心吧,我会把整个凉州看好,等你凯旋的!” 虽然正沉湎于如胶似漆的爱河之中,却面临骤然别离,但是精明干练的李中慧并没有一般儿女的惺惺作态,反而一脸欢笑,不愿意让爱郎出征之际还心情阴郁。 “辛苦你了,中慧!” 风雨同样强压制住心中的千言万语、离愁别绪,表面上也显得十分平静。政治路,不归途,两人很明白要想身为万人之上,就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大的代价,而且权术斗争的残酷也使得双方不愿意轻易流露真情,免得让自己变得脆弱。 所以风雨也只是淡淡的交代道:“中慧你治政的能力强我十倍,我一点都不担心,军事上白起将军是一等一的名将,而且近期呼兰正因为可汗重病、人心惶惶,不太可能出兵。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考虑重新启用秋里。 这次我让他出任高唐总督,主要是想杀一下他的傲气,免得别人有样学样,但他毕竟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也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担心的倒是那个署名为“西门”的人,你在凉州要仔细提防,必要的话可以考虑和袁紫烟结盟。“ 这一次署名“西门”的人突然在风雨同三国会谈之前,送来了印月潜入高唐的奸细和高唐欲图配合叛乱的头人名单,风雨当机立断把这些奸细砍下来向三国和印月示威,看上去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但风雨心中却始终对这个神通广大的家伙感到不放心。 因为到现在为止,对方已经显示了他的强大实力,也给了风雨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却始终没有透露图谋什么,实在是令人头疼。 “别担心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这些家伙如此鬼鬼祟祟,想必不外是玩一些花样心机而已,你怎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李中慧看见风雨有些放心不下,故意娇嗔道。 风雨也不由哑然失笑,说起权谋机变,风雨对李中慧实在是佩服之至,有人要想玩心机的话,恐怕还真的是自讨苦吃。当下也就没把他暗中担心这个“西门” 可能和天元教西门柔柔有关的猜测说出来了。 毕竟李中慧个性并不大方,风雨一直没有把他同袁紫烟在崆峒的单独会晤说给她听,如今自然更不想在这个离别之际节外生枝了。 于是,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 良久,风雨轻轻的吻了李中慧一下,方才转身离去。 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李中慧突然喊了一声“风雨”,然后带着一股女儿的幽香跑了过来,两人顿时不可自控的热烈融合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风雨突然感到肩头一疼,却是李中慧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 惊怒之下正待喝问,却见李中慧率先开口,狠狠的说道:“给我早点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在印月拈花惹草的话,有你好看的!” 说完就一阵风般的跑出去了,只是风雨分明感到她最后话音中的哽咽。 带着几许惆怅踏上征途的风雨,很久才想起了自己还是忘了问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始终就没搞明白当初两人第一次相见时,李中慧说必须嫁给揭了面纱的人,究竟是真是假。如果自己不揭面纱的话,这个如花似玉般的美人还会不会嫁给自己?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不过一直不敢问。 不过当他看到头顶如此明亮的皎月时,突然感到自己问题的好笑,不管答案是什么,有一件事情却是再肯定不过的。 看来真的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既然拥有了现在,自己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 踏上印月 第七集西征印月第六章踏上印月面对着高耸入云、冰雪覆盖的群山隘口,风雨没有一丝的退却。 对于印月的西征,风雨已经准备了一年多,尤其在占领高唐之后,几乎所有的运作都是围绕着这一天展开的,所以行动非常顺利。 事实上,他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 就在印月和尼、锡、丹三国,甚至是风雨军的许多重臣大将,都以为他会停留在萨迦或者是纳木措,一边品尝着爱情的幸福,一边等候三国的政局演变的时候,他却突然前往高唐西面的城市巴葛,并以此作为基地,迅速集结了五万大军,准备进行一次前无古人的伟大进军。 两万名赤狮军将士和三万名高唐僧兵就这样加入了这次远征,成为历史的见证。 为了战争的需要,风雨把原先的军队进行了部分整编,跟随他西征的赤狮军将士个个配备的战马,许多都是秋风军中调过来的,战士们也都可以说是骑‘射’的高手、军中的‘精’锐。 尽避道路崎岖艰险,高原气候恶劣,但是充足和周详的后勤准备,再加上前者对统帅近乎盲目的崇拜和后者对宗教丧失理智的狂热,使得全军上下充满着士气和斗志。 因而虽然历尽千辛万苦,但是在风雨的统帅下,将士们都保持着乐观的情绪,除了经过有可能发生雪崩的危险路段必须保持沉默外,一路上军乐和战歌不停的挑拨着人们亢奋的情绪。 随行的南天‘门’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来运送他刚刚发明的火炮。 他把大炮炮管装到掏空了的松树树干中,使炮耳和树干上大的v形切口合紧,然后在雪中运送,不管是在上山还是下山,大炮都很稳,不会撤出来。 士兵们以百人为一组,轮班拉炮。这些大炮虽然数量不多,却注定要在未来的战争中大显神威。 跟随风雨前来的还有‘蒙’璇,这个小‘女’孩一点都不娇气,事实上她一路上‘精’力充沛,和偷偷跟过来的欧仁他们忙着玩打雪仗,无形中倒也给整个军队带来了不少乐趣,弥补了行军的艰苦。 这一次风雨把轩辕军校一些学生加入到西征大军中,一方面是让这些学员在战场上进一步得到锻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一些大将重臣的子弟留在身边作为一个牵制,所以像欧仁、李逸如、拓跋家族的拓跋成、拓跋蔚以及耶律明雄的儿子耶律留珀,都成为了西征军的一员。 风雨的原意是把他们编在洛信那边,那里比较安全,条件也好,不料这些鬼灵‘精’怪的小家伙早就对战场跃跃‘欲’试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他们看来战场就是建功立业的好所在,根本没有考虑到其中的艰苦和危险——事实上像所有的少年人那样,他们早就把危险当作自己英雄气概的考验,艰苦当作自己成就功业的磨练。 所以在欧仁的领头和‘蒙’璇的暗中帮助下,也偷偷的加入到风雨的突击队中。 当风雨发现这些小家伙的时候,已经上路好几天了,也无法把这些家伙单独留下,所以只好苦笑着把他们也带上了。 除了这五个小家伙外,还有刚刚加入轩辕军校的褚频——他因为以前家境贫寒没有读过书,所以先在少儿营待了一年学习,不过本身的刻苦再加上确实立了不少功劳,今年终于也加入了轩辕军校的少年班,成为了欧仁他们的死党,这一次当然也跟了过来。 再加上被尊奉为大姐的‘蒙’璇,这七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女’,很快就成了大名鼎鼎的风雨军七煞星,闹得天翻地覆,以至于很多年后印月人依然是闻之‘色’变。 不过这场‘精’心筹画的西征,后来却因此被戏称为风雨军第二代名将实战训练班,却是风雨始料未及的。 整个行军一共‘花’费了一个多月。 虽然风雨在临行前做了许多周密的安排,但是如此艰苦的历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禁受得起的,即使是‘精’力充沛的七煞星也在走了十天之后,开始疲惫起来,尤其是文弱的金岑,要不是风雨向手下下了死命令,恐怕也就真的得埋骨异乡了。 危险的路程和艰苦的生活,使得大批战士还未踏上征战的土壤,就已经永久倒在了群山之中,五万大军最后达到目的地的只剩下三万余人,折损了一万多人。 “战士们,你们踏过了大雪山,你们翻越了千里山岭,事实证明你们当之无愧是当代最勇敢的将士。 如今,在你们面前一望无垠的印月大平原,那里有窥伺我们家园的豺狼等你们去击败,那里有无尽的财富等待你们去挖掘,那里有辉煌的功业等待你们去建立,那里的佛‘门’等待你们去整肃,荣誉等待你们去摘取,征服印月同时也是意味着保卫我们的家园,让我们的妻‘女’、我们的土地免遭蹂躏的危险,身为风雨军的战士,我为你们而自豪,你们更应用伟大的战果让万世子孙对你们崇拜!“ 在风雨***的动员下,将士们摆脱了长途跋涉带来的颓废,如狼似虎般的冲向了广袤的平原。 在这块异地的土壤上,注定将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来铸就一个伟大的传说,成为一个伟大帝国再次崛起的战利品。 而印月人也非常的配合,由于韦朗达已经赶回去禀报了一切,使得暴烈的阿育王终于下定了吞灭三国的决心,大批最‘精’锐的军队调往了三国的边界,完全没有想到原本大造声势要通过三国边界进入印月的风雨,居然会翻越一般人看来根本不可能通过的群山峻岭,直‘逼’阿育王朝的心脏,以至于整个印月半岛毫无防备。 风雨看着这块土地,也是浮想连篇。 印月其实是一个地理名词,它甚至包括了三国和大陆诸公国的一部分,以及大食东部的一些势力范围。 这块大陆北有喜马拉雅山,西北有兴都库什山和苏菜曼山,这些山脉把印月与整个东西大陆的其余部分截然隔开,犹如一块大半岛。但处于大半岛西北的勃兰山口和开伯尔山口,为后来其他文明的传入提供了便利条件。 这个大半岛东临孟加拉湾,西接阿拉伯侮,南为广袤无垠的大洋。半岛地处***带,以温得亚山和纳巴达河为界分为两片区域。 北部,西面的日河流域以及东面的月河流域构成平原地区,仿佛是一个大大的八字贯穿整个半岛。 尤其月河所经之地土质‘肥’沃,易于农耕。 南部,以德干高原为整体,东西海岸则蔓延着东高止山和西高止山两条山脉。 半岛的沿海区域则是一系列狭长的平原,比较适宜于农业的发展。 印月地处圣龙西南,大陆公国之南,大食东南,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与各文明都有联系,印月文明就在这种有利的条件下诞生了。 目前风雨军一到印月,南下就是直接进入了经济最为发达的德干高原。而这块高原目前正处于阿育王朝的统治之下,而且也是阿育王朝的经济命脉所在。 这块地区城市众多,工商业兴盛。 当时铁器已经普遍使用,农业生产水平和产量大有提高;手工业分工细密,产品技艺专‘精’。 佛经中所记手工匠人即有十八种之多,金银珠宝、香料香水、‘精’纺纱麻等印月传统工艺品扬名国外,‘交’易频繁,流传到东西两大陆。 在阿育王朝之前,印月内战不断,政治上群雄割据,学术上百家争鸣,形成了十六国争霸的列国时代,以至于经历了西大陆的东征和大食的东扩,迫使印月半岛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东移,日河的西北部成为了西方强国争斗的猎场,而东方的月河流域却突然崛起了一位名君——阿育王。 当时的印月实行着非常严密的种姓制度。这种制度一共分为四个等级,即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 婆罗‘门’作为第一等级,在社会上有首脑之尊;其他各等级包括国王在内的刹帝利,对婆罗‘门’都应敬重礼让。 婆罗‘门’由主管宗教祭祖的士族贵族组成,日后成为婆罗‘门’教的祭司,也可以经管其他行业,但只动口不动手,即作为业主和管理领导人员。他们不仅垄断宗教文化大权,也参与执政,常作国王的顾问,以占卜念咒等方术影响国王的行动,甚至随军出征。 婆罗‘门’拥有大量土地和奴隶,除这些剥削收入以外,婆罗‘门’正式的补充收入是接受布施,来自国王贵族的布施,实际上是统治阶级对战争掳获和国家税收的分配,往往表现为大量的馈赠。婆罗‘门’也是最富有的阶层。 刹帝利作为第二等级是由王族和军事行政贵族集团组成,他们被视为社会之臂膀,即统治阶级执掌国家机器的人员。 在理论上,婆罗‘门’优于刹帝利,但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国王属刹帝利等级,这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个种姓之间的争雄。这种争夺有时也在思想文化上表现出来。 刹帝利同婆罗‘门’一样,是拥有大量土地和奴隶的统治阶级,甚至更富于婆罗‘门’,因为战争掠夺物和国家收入是由他们直接占有的。 第三等级吠舍是整个社会的支持者和供养者,意即养活整个社会的工农劳动群众。吠舍原由一般公社成员组成,日后用以包括从事农牧工商各行各业的平民大众。由于小生产者分化也产生贫富的两极,吠舍中有些少数发家致富之人,甚至从事高利贷活动。 在婆罗‘门’和刹帝利统治之下,吠舍已无政治权利可言,只有‘交’税服役,供养统治者的义务。不过比起第四等级,他们仍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理论上,吠舍与刹帝利、婆罗‘门’都属高级种姓,死后投胎可再度为人,因而称再生族。第四等级首陀罗则属非再生族,因此吠舍可参加婆罗‘门’主持的宗教祭祖和听讲教义,首陀罗则绝对不能。 首陀罗为第四等级,指压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 他们最初是由被征服的各族组成,后来也包括由于种种原因而被降到这个最卑贱等级的自己的族人。 他们失去了政治、法律和宗教上的一切权利,处于不受保护、冤苦无告的低贱地位。他们从事农牧渔猎,以及种种当时被人视为低贱的职业,其中有少数自食其力的工匠,但多数沦为佣工和奴仆。 作为最低贱的等级,首陀罗的地位和奴隶相差无几,其中也有一些人就是奴隶。 种姓制度一旦固定下来,各个等级所从事的职业就不能任意改变。各个种姓之间原则上禁止通婚。种姓制度的本质是保护上层种姓的特权地位。它通过宗教、法律、社会习俗等种种手段为婆罗‘门’、刹帝利两个统治阶层披上神圣、高贵的光环,让吠舍、首陀罗供养‘侍’奉他们。 由于种姓制度在以后各时代有变本加厉之势,它一直是印月民众沉重的锁链。 首陀罗出身的阿育王,原本只是为国王饲养孔雀的仆人,因为机缘巧合而深受国王的信任,被国王任命为将军,在战场上建立了不少的功勋,最后大权在握的他杀了国王,娶了国王的‘女’儿,继承了王国。 之后,又四处征战,不仅将北印月统一在手里,而且还将势力渗透到了南印月,大有成为历史上统一整个印月半岛的第一人之势。建立了包括五万象兵,二十万骑兵,七十万步兵在内的庞大军队。 但是在风雨看来,这个庞大的阿育王朝实际上存在着很多的隐患。 如果在一个平静的年代里,阿育王也许真的会成为一个最伟大的君王,但很不凑巧的是,这是一个群雄并立的年代,呼兰帝国在北面如日中天,通过对大陆公国的控制牵制着阿育王朝,大食帝国也正处于宗教的鼎盛时期,宗教势力的东扩恰恰和秉持佛教的阿育王朝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国内则因为严厉的种姓制度造成了严重的对抗和矛盾,虽然是首陀罗出身,阿育王半点都没有想过要改变种姓制度,再加上被征服国的余党依然在四处活动,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复国,臣服于阿育王的各土邦王公贵族的忠心,也显然是以阿育王的赫赫武力为前提的。 这一切对于决心通过扩张疆域、征服四夷来提高自己的威望和权势,重振圣龙雄伟,再造神州盛世的风雨来说,实在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虽然有许多困难,但是有着敏锐政治嗅觉和军事才华的风雨,感觉到这块土壤应该成为圣龙中兴的第一个战利品。 半岛自身的各种矛盾促使这里相对呼兰更容易征服,而‘肥’沃的土壤、发达的经济和辽阔的疆域,使之一旦被征服下来,促使圣龙国力大增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将唤醒圣龙人沉睡多年的尚武‘精’神,使得原先闭关锁国、老子最大的井蛙心态转变为万里觅封侯、喋血建功名的进取奋发,从而最大限度的凝聚民族向心力,一致对外迎来圣龙的第二次大扩展。 “我来了,美丽的土地!”想到这里,风雨轻轻的自语了一声。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对于年轻气盛的定凉侯而言,国内的手足相残既不屑、又心痛,多少民族‘精’英就这样自相残杀,无疑是亲痛仇快,削弱了神州自身的力量。 他决心以对印月的西征来拉开圣龙团结对外的序幕,以此作为神州尚武‘精’神再次焕发的起点。 就在风雨踏入印月半岛之际,在尼、锡、丹三国也很快燃起了熊熊战火,一时间金戈铁马、风雨飘摇。 “哈哈,看来我军在这个月底就可以到高唐会师举行庆功宴了!”阿育王朝的远征军统帅巴布尔骑在战马上,意气飞扬。 短短五天工夫,阿育王朝的大军兵分三路,由于锡国和丹国早就被印月渗透,所以没有多费周折。 第一路在大将阿玛的带领下,以三万兵马拿下了丹国,第二路在大将莫克斯的带领下,以两万兵马控制了锡国,将原本彼此间还遮遮掩掩的统治与被统治关系彻底挑明了。 如今自己的主力组成了第三路,在尼国亲印月派实力的帮助下,也进展迅速,一举夺取了国都、***了国王。 虽然尼国主战派的领袖迦叶王子正在满迦堡集合反抗势力,不过凭着自己身经百战的十五万大军,又岂是区区一个尼国所能够抵抗得了的? 想到了这里,巴布尔的目光远眺东北方,一旦拿下了满迦堡就可以到达广阔的高唐,虽然驻扎在高唐的风雨军传说非常能征善战,但是风雨军本身受到了北方呼兰帝国的牵制,国内也有不少敌对势力,所以在高唐的兵力并不雄厚,最多也不过几万人而已,巴布尔一点都没有放在心里。 要知道阿育王十七岁起兵,征战四十余年,放眼整个印月半岛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巴布尔是阿育王一手提拔的亲信大将,也是有了三十多年沙场经历的老将,这次跟随他出征的大军也大多都是经过了多年征战,出生入死、经验丰富的老兵。 他坚信这样的雄师劲旅,绝对不是才建军两年、兵力又处于劣势的风雨军可以抗衡的。在他看来不仅是夺取尼国,就算是拿下高唐也是指日可待。 说起来印月和神州一样,都是悠久的文明发源地,但是长年累月的内战和***,使得印月只能关起‘门’来自相残杀,对于天下人而言始终是一个弱小的民族。 但是上天垂怜,终于诞生了印月自己的英雄阿育王,在他英明的统帅下,统一了印月半岛的大部分地区,只剩下南印月联合王国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已经是不足为患了,所以如今的印月在阿育王朝的统治下空前强大。 现在更是天赐良机,自己得到了英明的阿育王青睐,获得了担任远征军统帅的光荣,只要把满迦堡的那些尼国残兵败将消灭了,然后就可以进入一马平川的高原,拥有着两万象兵、五万骑兵和八万步兵的印月大军将粉碎敢于阻挡的任何军队。 到时候就可以以高唐为基地,藉助高原的地理优势,向地势平坦的东方神州进攻,把那些兀自在内斗不休的圣龙猪全部掠来做奴隶,再好好享受一下传说中的那些圣龙美‘女’,让天下人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伟大的印月人才是真正的强者。什么呼兰、圣龙,都不过是因为印月这个伟大民族没有参与其中,才能够耀武扬威罢了。 意识到自己将有可能因为带领勇敢的印月人冲出国‘门’、统治世界而受到后世的赞颂,成为当代仅次于伟大的阿育王的英雄(他还不敢和阿育王相比),巴布尔不由感到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一股烈火在燃烧。 “将军,前面的峡谷入口处发现尼国的军队,大约有三万人!”正在此时,探路的骑兵送来了前方的敌情。 巴布尔微微一楞,前面的峡谷是通往满迦堡的必经之路,他早已预料到应该会有阻截,为此想好了多种对应的策略,但是都以敌军埋伏在峡谷内为前提,根本没有想到对手居然会放弃峡谷中伏击的地理优势,把军队摆在了峡谷口。 虽然在峡谷口布阵,可以利用谷口的窄小地形,便于单兵作战,一定程度上消除自己兵力方面占据优势的影响,但是毕竟自己人多势众,单靠这样一个峡谷口就想把自己挡住,未免太天真了! 仿佛看到了胜利一般,巴布尔冷静的命令军队压了上去。 骑兵一马当先的在前面开路,整齐的军阵踏的地动山摇,弓箭如同雨点般向尼国的军队飞‘射’而来,给予采取守备阵形的尼***队相当程度的打击。 尼国的军队在盾牌手的掩护之下,缓缓的退入谷内。 凭借前列的盾牌手和后列的长枪兵死死的抗击着进攻的印月人,而在后面的弓箭手则不停的发‘射’袭扰。 由于谷口的狭窄,使得印月人的兵力优势无法发挥,只有最前面的士兵才可以投入战斗,所以虽然稳步向前推进,但是一时间也无法尽数消灭敌人。 巴布尔倒是并不着急,多年积累起来的丰富战斗经验,使他担心眼前的敌人可能是引他入谷的‘诱’饵,为了防止自己的军队被对手引入谷内一举歼灭,所以他一方面命令前方的军队死死咬住比口那支尼国的部队——尼国的军队本来就不多,相信对手绝对舍不得把这样一支三万大军和敌人同归于尽,另一方面则命令后队拉开距离,以便对前方加以策应,还特地派遣了数千人从侧翼攀援而上,抢占谷内的高地。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形势逐渐有利于阿育王朝的远征军。 尽避尼国的士兵利用有利的地形奋勇善战,但是一方面军队的素质原本就不如印月的军队,另一方面自身的兵力又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随着时间的延长,伤亡不断的增加,开始抵挡不住了,慢慢的向谷内后撤,并且出现了溃散的危机。 印月人紧随不舍,咬在了尼***队的后面,虽然由于地形上的限制,无法展开包抄,但总的来说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向印月人倾斜。 巴布尔不由有些得意,对付这样的军队真是太容易了,对方统帅自作聪明的举动只是加速了灭亡,相信消灭了眼前这支三万人的军队之后,尼国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象样的抵抗力量阻挡自己拿下满迦堡了,就像那些妄图阻挡阿育王的印月小柄一样,这个高山之国也应该可以宣告消亡了,而且相信不久之后,圣龙也会步入后尘。 盘算着今晚将扎营在满迦堡,如何同这次随军带来的那些尼国后宫嫔妃好好疯狂一夜,而过几天更可以尽情把玩那些圣龙‘女’子,巴布尔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坐不住马鞍了。 不过出于谨慎,他依然控制着军队进攻的步骤,把战略预备队同前方的进攻部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防止中伏——尽避他并不认为尼国还有多少兵力可以设伏。 于是,在整个战场上,大约五万印月军队斗志昂然、势不可挡的向前进攻,如同‘潮’水一般不知疲倦的冲击着尼国已经岌岌可危的防线,而更多的军队则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观赏着前方友军大显神威的杀戮,还有一部分军队则开始向峡谷的两侧运行,探索是否上面有伏兵。 每一个印月的士兵都相信自己毫无疑问是胜利的一方,如同以往在伟大的阿育王麾下进行的所有战役一样,阿育王朝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峡谷外的左右侧翼和后方突然卷起了大量的烟尘,大队的高山骑兵在尼国着名的勇士迦叶王子的带领下,呼喝着、奔驰着,挥舞着泛起白光的刀片,向印月人的后军袭来。 巴布尔不由大骂了一声,这才发觉对手根本就不准备在峡谷内设伏,而是利用自己的心理偷偷把军队运动到峡谷外的侧翼,发动攻击。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谨慎的作战部署和充裕的兵力使得自己游刃有余。虽然两万骑兵和三万步兵在峡谷内作战,无法‘抽’身,但是剩余的两万象兵、三万骑兵和五万步兵足够把眼前这支万余人的军队碾碎。 所以他很沉着的命令象兵出击,步兵紧随其后,三万骑兵则作为机动力量,策援战场的各个方向,并且实施迂回包抄,同时命令峡谷内‘激’战的军队加大攻击力度,一举击溃那三万尼国步兵。 信心十足的巴布尔决定在这里一举消灭所有反抗的尼***队。 事实似乎也很顺利,那突袭的尼国骑兵在最初攻击得手之后,开始了游斗,躲避象兵的攻击,再也不敢正面战斗。 虽然这种避实就虚的战术造成了印月人一定的损失,不过那位迦叶王子显然只是一员猛将而已,在他英勇战斗的时候好像忽略了一个潜伏的危机,那就是他麾下勇猛的骑兵逐渐被印月的象兵驱赶到了一起,而印月的三万骑兵则开始了迂回包围,这样下去的话,这支高山骑兵最终的结局无疑是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峡谷内的战斗更加朝尼国人不利的一面倾斜,大概是看见印月人没有预想的那样在尼国骑兵袭击下溃退,反而是进攻的越来越猛烈,所以士气迅速的下滑,很快就变得溃不成军,向谷内逃散。 由于尼国的骑兵已经出现,而且四万人的军队基本上也差不多是尼国反抗军兵力的总和,所以巴布尔认定谷内应该不会再有伏兵,命令大军放心大胆的追击。 可惜往往就是事与愿违。 突然间,谷内两边的高地旌旗展动、杀声如雷,大批的军队犹如从天而降,飞快的杀上高地,消灭了原本在两边山地探路的几千名印月人,然后居高临下的发动攻击。 原来遵守着风雨同迦叶王子之间的协议,当印月人出兵之后,风雨军也迅速出动。东线是由孔宓在实际上主持着大局,这是风雨临行前的‘交’代,而洛信只要有仗打就开心,倒也合作愉快。 在孔宓的安排下,五万高唐僧兵埋伏在峡谷两边高山的下方。 当印月人终于被引入谷内之后,迅速出击将在山上毫无戒备的那几千名印月军赶了下去,从而占据了有利地形。 只见那一面面“风”字大旗在山谷上迎风招展,密集如蝗虫般的箭弩无情的‘射’向下方的敌军,峡谷的入口处也突如其来的滚下了数根燃着熊熊烈火的巨木,切断了谷内印月军队的退路。 一时间双方的士气来了一个彻底的逆转,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昂的印月人顿时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东窜西躲,抱头鼠窜,原本眼看就要溃败的尼国士兵则开始重新拾起了斗志,变得英勇顽强起来,寸步也不退——事实上是想退也不可能,因为孔宓害怕尼国士兵溃退,所以将峡谷的另一个出口也堵住了。 峡谷外的战斗也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专心致志对付尼国骑兵的印月人背后,出现了二十‘门’乌‘洞’‘洞’的炮口,几乎在同一时间震天动地的发‘射’起来。 这些经过南天‘门’半年时间改良的大炮(自从凉城城下发生的那起乌龙事件之后,风雨就严令南天‘门’一定要改进这些大炮),立刻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炮弹在密集的印月人群中绽开了一朵朵死亡的玫瑰,大批的印月士兵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更糟糕的是受惊的大象开始失去了控制,横冲直撞的‘乱’窜,增添了印月军队惊慌的气氛。 在大约一炷香的炮火攻击之后,洛信挥舞着长枪,率先冲了上去,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万名勇敢无畏的风雨军将士。 印月人很快发觉两支军队的巨大差距,虽然阿育王的军队在印月号称无敌,但是面对着继承了圣龙军团优秀传统,同时又经历过呼兰大军生死考验的风雨军,实在是不值一提。 身经百战的风雨军将士虽然不能说以一挡十、以一挡百,但是和闭起‘门’来打内战的印月人不同,圣龙原本是一个世界‘性’帝国,吸收和容纳了各国的长处,又长期同彪悍的游牧民族作战,军队长年积累下来的战斗技巧根本不是印月所能比拟的,更何况风雨军在风雨等名将的苦心经营下,已经成为圣龙最强大的军团之一,所以一名风雨军的战士往往可以抵挡三名印月人。 再加上连环突袭的成功战略,使得印月人的注意力被担当第一‘波’突袭任务的尼国骑兵所吸引,将背面全部***了出来,在承受了猛烈而前所未见的炮火攻击之后,已经是变得惊惶失措、毫无斗志。 如今的印月士兵看见凶神恶煞般的独眼将军洛信,率领着如此强悍的军队冲杀过来,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迎击,而是怎样逃命。 恐惧的情绪犹如瘟疫一般传播开来,巴布尔拼尽全力也无力回天。 对于他来说,现实是灾难‘性’的:大批的战象原本是进攻尼国的骑兵,因为突然受到了炮火的惊吓,一时间难以调转笨拙的身躯,摆开印月人引以为豪的战象阵迎敌;骑兵一部分被陷在了山谷内,一部分则正在进行侧翼的迂回包围,无法及时的回援;唯一可以投入的印月步兵方阵,战斗力本来就相对薄弱,在惨遭炮火洗礼和受惊大象的冲击之后,面对气势汹汹的风雨军,简直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景象,在谷外的十万印月军队虽然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但是由于无法形成整体的战斗力,各兵种、各团队之间无法有效的配合,也不清楚对手到底有多少兵力,只感觉到处都是敌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形势的惊慌,使得他们竟然在洛信和迦叶王子的骑兵冲击之下迅速崩溃、无心再战。 在这种情况下,战争很快就宣告终结。 进入谷内的两万印月骑兵和三万步兵全军覆没,谷外的十万大军也遭受了灭顶之灾,大约损失了三万多人、狂退了三十里,方才稳住了阵形。 这还是因为洛信手里只有一万风雨军,而孔宓统率的由十万高唐僧兵和三万风雨军组成的主力尚未到达,以至于没有足够兵力无法完成对敌全歼的缘故。 事实上,如此巨大的胜利连圣龙人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原本计画用一个月时间进行的驱逐战,竟然在印月人入侵的短短五天之后,就完成了一次战略‘性’大捷,挫败了敌军主力,对于整个印月战局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影响。 引军西进 “杀!” 随着震耳的擂鼓声,风雨军的将士喊杀着冲入了城池,顷刻间,城内狼烟四起。 这已经是第四座了。 风雨统帅着西征大军在短短的五天工夫连克印月的四座城池,由于面对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风雨军仅仅损伤了三十多人,也算是战绩辉煌了。 不过身为全军的统帅,风雨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他只是很平静的轻轻弹了弹身上的征尘,纵马入城检阅着忠心耿耿的将士所献上的又一件战利品。 “逸如,你对现在的战局有什么看法?” 年轻的主帅头也不回的溜着马,走在前面,很淡然的向身后的李逸如问道,不过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考验。 “目前我军身在异乡,既无援军,又无百姓支持,恐怕非常麻烦。虽然连战连捷,但是于大局无益,我担心阿育王现在恐怕已经猜测出我军的意图了。” 马上的少年直言相告道,一年过去了,少年又增长了一岁,虽然依旧还是非常的文弱,但是双眸中更添了一份智慧的神采。 “说得好!” 风雨赞许的点了点头,在这些少年中,欧仁忠心耿耿,蒙璇智勇双全,拓跋成老成持重,拓跋蔚古怪精灵,褚频忠厚老实,耶律留珀骁勇善战,但是最让风雨欢喜的还是李逸如。 在进入印月的这五天里,风雨有意让李逸如筹画攻战事宜,如果说最初还只是因为李中慧的关系爱屋及乌的话,这几场仗打下来,让风雨确信身边的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不仅仅是军事上拥有非凡天赋,更重要的是还具备了对整个战略大局的独特眼光,以至于每次交谈下来,不仅仅是自己在指点对方,同时自己也从对方那里获得不少闪光的灵感。 虽然眼前的少年现在还显得有些稚嫩,但是风雨敢肯定假以时日,这个少年一定会让整个天下为之震惊的。 “我有一点还想不通,他们如果实行焦土政策的话,我军就寸步难行了!” 李逸如看见风雨心情很好,赶紧抓紧时机向他崇拜的偶像发出了提问,这些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时光,能够得到天下第一名将的耳提面命,获得了许多书本上不可能得到的经验和知识,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以至于他犹如一个刚刚来到人世的婴儿一般,疯狂的汲取着政略军事的养分。 风雨也很欣赏这个好学的弟子,当下很耐心的说道:“因为除非阿育王疯了,否则谅他也不舍得真的实行焦土策略,别忘了这里可是整个阿育王朝最为繁华的地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物质财富都集中在这里。 只要试想一想如果我们在江东实行焦土策略的话,依赖漕运解决粮食问题的圣京会怎样,也就不难理解了。 “更何况阿育王朝对月河流域的依赖性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这种策略实施的直接后果是阿育王朝的国力将迅速衰弱,以至于就算消灭我们,也势必会面对一直虎视眈眈的大食、大陆公国乃至呼兰,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他当然不会采取这种下策,来对付我们这支在他眼里处于绝对劣势的军队。” “哦!” 李逸如恍然大悟,突然间明白了风雨为什么总是向自己强调政略的重要性,高瞻远瞩、考虑到各种非战因素的战略、政略决策才是真正取胜的关键。 而具体的战术运用,不过是在大前提已定前提下,尽可能的多获取一些收益和少蒙受一些损失罢了。 一个人的军事才华再出色,也不过是战场上的英雄,只有像风侯这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是囊括天下的王者吧! 少年暗自定下了自己奋斗的目标。 风雨也很是满意的用马鞭返身,轻轻拍了拍若有所思的少年的肩膀。 出奇兵攻取印月的一个目的,就是让阿育王认为自己力量薄弱,而不至于马上采取焦土战略,否则还真是让自己吃不消。 不过阿育王真正的败笔倒不是在这里,而是他先前迟迟不肯出动拱卫京畿的禁军——这些军队离自己很近,如果早点出动的话,自己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这里面除了小看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吧。 想到这位叱咤印月半岛达四十年之久的英雄,最近的一次亲征也是在七年之前,岁月的流逝,是不是已经消磨了昔日战场强者进取的锐气和强横的霸道? 那么若干时日之后,自己会不会也步入他的后尘? “风侯,那个城主招供说阿育王在十天前就调集了重兵入侵尼国了!”正在此时,欧仁策马跑来报告这个消息。 如今对于风雨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想方设法知道阿育王朝的动向。 在这个人地生疏的地方,风雨军确实不再像以前在圣龙那样如鱼得水了,风雨感受到这里居民的敌对意识。 事实上看着大路两旁那些印月人眼里闪过的几许漠然、几许仇恨的眼光,风雨也已经明白自己有些一厢情愿了。 由于在圣龙庞勋起义的一呼百应,使风雨想当然的以为有着严苛种姓制度的印月,也一定会有人愿意追随自己揭竿而起。 但实际情况却让风雨大失所望,人们在还可以勉强生存的时候,显然更愿意维持现状,而佛门宣扬的来世无疑更加重了这一倾向。 而且风雨固然利用了宗教热情,促使高唐积极的参与了这场战争,阿育王也同样利用了宗教情结,号召了印月佛教徒奋起保卫佛门;再加上自己属于入侵者,更使得百姓站在对立的一面,仇视着侵入自己家园的强盗。 正是由于如此原因,风雨军在这块土地上犹如聋子和瞎子一般,无法掌握实际的情况。欧仁的这一报告至少是让风雨松了一口气,知道了自己原先的战略计画正在按照预期的目标进行着。 看来自己在政治上还是不够成熟! 面对如此形势,原本以为此次西征一定可以顺风顺水的风雨,终于领悟到了自己的不足和稚嫩。 不过他并没有很沮丧,因为阿育王朝还有一个看似强项实则致命弱点的地方,被他抓住了:阿育王朝统治的印月半岛,就如同圣龙统治的神州一样,广袤的疆域吸纳了庞大的军队。 如此庞大的军队被迫分散在如此辽阔的国土上,消耗着庞大的财产,也消耗着国家的实力,如果是平时镇压民众和地方叛乱,还绰绰有余,但是面对外来大军的入侵,就常常会捉襟见肘。 阿育王既然已经侵入尼国,势必被牵制住了大批兵马,这也使得他看似庞大的军队在镇守各地之余,实际上也拿不出多少军队来围剿风雨军了。 当然,面对着一个庞大的国家和庞大的军队,仅有三万余人的风雨军,实在是很弱小,犹如巨浪中的一片孤叶,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 在认真听完了欧仁的禀告后,风雨了解到至少二十万的印月大军按计画被引入了尼、锡、丹三国,在那里他们将很快同洛信统帅的四万风雨军和十五万高唐僧兵相遇,这就决定了庞大的阿育王朝五分之一的兵马——而且是精锐的兵马,将无法及时回来保卫自己的家园。 于是,一个大胆的决定突然在脑海中诞生:“我决定西进,你们看怎么样?” “高明!” “我们不去同孔先生他们会师了吗?” 李逸如和欧仁几乎在同时开口,但是所说的话完全不一样,后者根本还没有明白风雨的意图,前者却已经闻弦琴而知雅意,流露出理解和崇拜的目光。 风雨不由叹息了一声。 欧仁追随自己时间最长,又是欧静的弟弟,说到关系的亲密,比李逸如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在统帅的能力上,风雨却不得不承认李逸如比欧仁更胜一筹。 当下示意李逸如详细解释。 文弱的少年得到了心中偶像的鼓励,当下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道:“如今阿育王一定以为我军南下,向尼国方向前进,以便同进入尼国的洛信将军会师,所以一定会在南面的道路上四处堵塞。我军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西进直逼阿育王朝的心脏印月城,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赢得更为广阔的战略回旋空间。” “西进面对的是阿育王朝的首都印月城,难道就没有重兵堵塞吗?”看见拓跋蔚在一旁,不愿意在佳人面前丢面子的欧仁不服气地说道。 阿育王朝的势力分布有些类似于圣龙,南面月河流域是经济发达的中心地带,而政治中心却在日河的东北流域,那里的经济虽然也不错,但毕竟还是不如月河流域,不过因为首都印月城就在那里,军队不会少;再往西就是日河的西北流域,那里是印月人传统的防线,常年以来同西面的入侵者展开激烈的争夺战,所以更是重兵集结之地。 李逸如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军只是西进,但随时都可以转向,而且也非真的攻打印月城,那些拱卫京畿的印月军,不但不可能对我军产生威胁,还会因为我军做出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产生顾忌,很有可能把大部队龟缩在京城,以保卫皇室的安全以及政治的稳定。 “再加上阿育王朝虽然号称有百万雄师,但是真正的精锐最多不过三成而已,如今至少有二十万大军侵入尼国等地,而印月土地广袤,必须要留守的军队,仓促之间一定不会有太多的机动部队可供调遣。 “所以西进势必打乱敌军的全盘部署,将敌军调拨得头头乱转,我军则有机会乘隙而击之,到时候无论是真的西进,还是南下会师,或者是北上大陆公国,甚至是威胁印月城,主动权都将握在我军的手中。” “哈哈,小仁子,你又输了!”拓跋蔚在一旁不由扮了一个鬼脸,气得欧仁满脸通红。 风雨微笑着摇头,所谓一物降一物,平时很机灵的欧仁在这个鬼丫头面前却笨得一头牛似的,让人哭笑不得。 只是如果在行军作战时也这样意气用事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当下宽慰欧仁道:“好了,逸如擅长战略,欧仁强于实战,两位各有所长嘛!这次西进,充当先锋就非你欧仁莫属了!” 欧仁从风雨军建军以来,就跟随在风雨身边,倒也经历了不少战争,和其他少年不一样,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让他出任先锋,风雨是十万个放心,原本应该充当该职的蒙璇也乐得留在风雨身边。 “是!” 欧仁听到风雨这么一说,满是感激,顿时精神百倍,一扫刚才输给李逸如时的颓废,还示威性的瞪了拓跋蔚一眼,惹得小泵娘很不高兴得扮了一个鬼脸,却在风雨严厉的神色下不敢说什么。 风雨看在眼里,不由一阵苦笑,总觉得这一次自己似乎扮演了保姆的角色。 瞥眼看了看依然在沉思中的李逸如,不由很好奇他是否看出自己的另一个用意:西进将进入日河的西北流域,那里长期受到了大食的侵扰,只是在近期方才被阿育王收复,导致那里真主的信徒和佛祖的信徒之间冲突十分严重,风雨希望在那里得到民众的支持。 当然这有可能会触怒那些跟随自己前来参加所谓“圣战”的高唐僧兵,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风雨并不准备实行,当然也就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了。 如果李逸如能够把自己的这一层意图也看穿的话,说明他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将领,更具备了政治上的敏锐目标,他未来的成就未免太可怕了。 风雨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到底希望他看穿,还是没有看穿。 (注:这里的大致地形与现实的印度半岛地形类似,不过为了情节上的方便,在一些路程和地名上作了变动,一些不同时代的人物和历史事件也凑在一起写了。 比如翻越喜马拉雅山虽然历史上也发生过,两个文明古国也确实有过激烈的战争——最早可以推溯到西周秦国,就是那个时候出现了宏伟的“灵蛇吞石” 的军事战略方案,只不过当时的主角是秦国和西戎,天竺和大食只是配角,也没有发生过实际的战争,仅仅是外交上依靠商人推动的连横合纵,但是如此大军远征,在冷兵器时代基本就不可能了。)“风侯,前面就是居萨罗城了,那里是阿育王朝东北部的重镇,也是东北部粮仓的所在地,同时又地处交通要道,我军要是想继续西进的话,恐怕必须拿下该城。” 说话的是一个名叫吉牙思的大陆公国人。 这些天风雨突然西进,大出敌人的意料,军事上非常的顺利,一连攻克了不少城池。 先前风雨军南下,经过的城池都是在群山侧畔,属于偏远地区,所以城里多是平民,对风雨军的反抗意识也就很强烈。但是最近西进,越来越接近阿育王朝的政治中心,虽然日河东北流域不如月河流域那么繁华,然而有很多贵族,加上不少地方是新征服的国土,因而奴隶也就特别多。 这些奴隶大多数是被阿育王消灭的国家的子民,还有就是被掠夺、买卖来的其他地区和国家、民族的壮丁,以及种姓制度的最低层——首陀罗中实在还不起债的倒楣蛋(在这里奴隶是不被当作人看待的,自然不在种姓的四个阶层之中),国家本身就没有承认他们“人”的身份,他们当然也就同样没有多少忠君爱国的坚贞了。 风雨眼见无法鼓动那些平民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就转而打这些人主意,在风雨“打仗勇敢可以变成自由人,甚至可以当官发财有女人”的无耻蛊惑下,立刻拍板成交加入了风雨组成的奴兵队伍中。 这个吉牙思就是其中的一个,年仅二十岁,他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弟弟叫哥里,兄弟俩相依为命。 他们的父亲原本是大陆公国的商人,在印月的列国时代带着幼小的两兄弟周游了整个印月半岛,后来来到一个叫奥里萨的国家定居了。不料一个月之后阿育王兴兵征战,消灭了这个国家,是役阿育王俘虏了十五万人,屠杀了十万人,可以说是印月最残酷的一场战乱。 在这场战争中,吉牙思兄弟的父亲被阿育王朝的士兵杀害了,兄弟俩也被卖身为奴,所以对阿育王仇深似海。 当风雨军攻下了城池,鼓动城里的奴隶跟随他时,不同于那些目光呆滞、不知所措的奴隶,这个年轻人带头第一个响应,帮了风雨的大忙。 而且风雨还发现他对于地形和周围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又通圣龙语,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风雨当然不清楚自己的这个无意之举,日后造就了印月第一个伊斯兰王朝的建立,也为印月的佛教徒带来了灭顶之灾,如今他所考虑的是要不要攻破居萨罗这座坚城——印月人一定会全力防守的,风雨半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军队屯兵于坚城之下,然后被四面八方调集过来的军队聚而歼之。 夺取居萨罗城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一件事情,不仅可以占据了战略运动的主动权,而且大批的粮草也有利于风雨军的壮大。 但是这也同样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大城,不是风雨军前段时间攻伐的那些小城可以相提并论的——这些小城与其说是城池,其实大多数还不如圣龙的一座县邑,再加上阿育王朝又和圣龙一样,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地方上日常驻守的部队,主要是用于镇压国内手无寸铁的百姓的反抗,根本不可能同身经百战的风雨军抗衡,所以一路上风雨军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有效的解决了粮食问题。 可是居萨罗城不同。 它是印月非常关键的战略要点,只要有一点军事头脑的人就会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当然不可能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风雨叹了一口气,他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在做出正式决定之前,他准备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驻扎好军队再说。 于是转首问吉牙思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适宜驻扎军队,又不容易引起阿育王朝军队的注意?” “小人知道距这里不远处有一处山坳,人烟稀少,阿育王朝的军队和平民都不会去的,只是住了一些贱民。” 吉牙思连忙恭顺的回答道,父亲的商业教育使他非常擅长寻找出隐蔽的商机,在他看来风雨就是一个让他从此摆脱贫困的机会,而且对于阿育王朝的深仇大恨,也使他非常乐意看到圣龙人战胜自己的杀父仇人。 “那就带路吧!” 风雨的脑子里还在思索着是否攻取居萨罗城,有一些心不在焉。 很快,风雨就发觉什么叫做贱民了。 当风雨军来到吉牙思所说的山坳时,大吃一惊。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还生活着大约一千多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生活的环境简直是猪狗不如,住的是草棚,吃的是树皮,所有的人都是骨瘦如柴、死气沉沉。 无论男女老幼都是衣不遮体,呆滞的目光显得十分的灰暗阴沈,给人一种难以言语的压抑感。 看见风雨心中的疑惑,吉牙思急忙解释道:“启禀风侯,印月在四大种姓之外还有一个庞大的人群,即不可接触者——贱民。这实际上是由从事屠、侩、钓、猎、娼等”不洁“工作的人所组成的种姓等级。 “这些人虽然算作是自由人,但是因为其工作、出身卑微,贱民的人身和用过之物都被世人视为龌龊,故而贱民不得同其他人接触,规定”与人别居,若入城市,则击木以自异,人则识而避之,不相唐突“,从某种程度上比奴隶还不如。 “正因为这里比较偏僻,再加上又是贱民的聚集地,所以除非是收税的日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阿育王朝的官员、军队甚至是平民的。” “太可恶了!” 蒙璇的小姐脾气发作了,虽然圣龙也有贵族对平民的压迫,但是除非少数的政治迫害,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在印月,这种贱民是子孙相传,永世不得翻身,被隔绝在人类社会之外,实在是生不如死。 风雨耸了耸肩,虽然心底里也同样十分震惊,但是也没有太多的感伤。 印月的种姓制度和圣龙最初时期所分的“士、农、工、商”一样,不过是社会发展对分工的一种强行规定罢了,只是圣龙日趋发展强大,这样按照分工不同而定下族群地位的制度很快就被淡化了,印月则由于常年的战争,社会得不到充分发展而依旧处于半开化状态而已。 深悉政治斗争残酷的风雨当然不会有什么同情心泛滥,更何况这次西征印月之时处于战略上的考虑,半点都没有什么要救苦救难的打算。 事实上随着对印月了解的深入,他越发感觉到这是一块和圣龙十分相似的地方,一旦觉醒是十分可怕的,如果不能彻底消灭的话,最好还是保持现状。 所以连最初试图改变印月种姓制度的热忱都已经大幅消散,对那些贱民也就不会有太大的触动了。 所以,当下他仅仅是命令把这些贱民统统监禁起来,免得泄漏了自己军队的行踪,也不理一旁的蒙璇大声反对说这些人太可怜了。 “当!当!当!”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声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传来,风雨脸色一变,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这些贱民还敢反抗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不得只好把他们全杀了,免得泄漏了自己军队的行踪。 抱着这样想法的风雨走出来一看,却发觉自己猜错了,眼前的三十多人个个都黑衣黑袍,而且清一色的长发长须,但是都显得神清气爽、斗志昂然,明显不是那些贱民。 他们组成了一个圆阵,肩并肩的作战,进退有序、武功不弱,在阵外的地上已经死伤了十几个风雨军的奴兵——这些日子,风雨一直驱使这些奴兵干活作战,从而避免作为大军核心的风雨军将士的伤亡。 风雨皱了皱眉,正准备让一旁跃跃欲试的欧仁出马时,却见从天而降一张大网,一下子就把这群人团团困住。 原来李逸如看见这些人恰好在几棵大树下作战,于是派人乘他们激战的时候,偷偷的爬上了大树,然后撒下了这张大网,兵不血刃的解决了问题。 “这小子!” 风雨暗自赞叹了一声,下令把他们捆起来,仔细审问。 却听见李逸如一声惊呼:“咦,还有一个女的!” 风雨好奇的望去,心里不由怦的跳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如此的特别,她穿着十分粗糙的布衣,裸露的肩膀显出了健康和优美的体形,神态庄重而矜持,皱眉的表情使她深色的,凹进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深邃漂亮。 脸型是端正的鸭蛋形,轮廓清晰优美,挺直细长的鼻梁,浓密的头发,低低的额头上涂了红色,是西瓦贝特人的常见服饰。 虽然不算是绝顶美女,但是那种坚定和果毅的气质却让风雨感到十分有趣。 不知怎么的就会联想到李中慧,两人在某些无形的方面真的很像。不知道她在凉州还好吗? 风雨突然间发觉自己其实还是很挂念的。 居萨罗城是阿育王朝的都城印月城东北面最大的一座城池,在这座古老城池有着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遥远的古代居萨罗国王子罗摩与妻子悉达隐居时,魔王劫走了悉达;罗摩在神猴协助下,率猴兵打败并杀死魔王,救出了悉达,然后携悉达回国为王,那个神猴也就成了印月人顶礼膜拜的愿望神猴,据说只要向这个愿望神猴许愿,就一定能够如愿以偿,心想事成。 对于居萨罗城的城主巴巴拉而言,如果真的有愿望神猴存在的话,他第一个心愿无疑是希望眼前年轻气盛的芨多王爷赶快消失。 “如今那些可恶的圣龙人正在城下耀武扬威,而城主大人您却龟缩在这里,难道您就不觉得惭愧吗? 身为伟大的阿育王麾下的战士,岂能眼看着敌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嚣张,高贵的印月人怎能坐视强盗肆虐家园?“ 二十出头的芨多是阿育王的堂侄,也是朝中着名的鹰派,属于刹帝利中的名门望族,虽然没有真正打过仗,但是熟读兵书,武功也不错,人长得仪表堂堂,素有印月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深受阿育王的宠爱,所以平时就目空一切、趾高气昂,时常口出狂言,叫嚷着要不是自己晚生了十年,一定会成为阿育王麾下头号大将,对朝中的宿将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这一次主动请缨,带领了自己的五千奴兵和朝廷拨给他的三万兵马,前来协助防守居萨罗城,为的就是藉此机会建功立业于沙场。 他对于居萨罗城主巴巴拉前怕虎后怕狼的做法大为不满,居然让城中的七万精兵,眼睁睁的看着城下一千名圣龙骑兵的挑衅而不敢动弹,真的是人越老、胆越小。所以他忍不住嚷着要出城应战,消灭这股可恶的敌人。 巴巴拉惬意的坐在蒲团上,两边是美丽的女仆在煽动着大蒲扇,手中的杯子正盛满了上好的佳酿。 他很满意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想出城面临那刀光剑影的危险。 居萨罗城是阿育王朝的东北重镇,不仅连接着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而且还守卫着印月半岛东北部的最大粮仓,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风雨军一旦攻破这里,就可以直指京畿,西进的道路上除了京城之外将再无坚固的城池可以阻挡。 所以认识到这一点的阿育王朝不得不调动了大军前来,而芨多的军队不过是援军中的先锋部队罢了,真正的主力是即将赶来的波拉斯王公的二十万大军。 所以芨多如此急迫的吵着出战,从某种程度上其实仅仅是为了抢功罢了。 不过巴巴拉一点都不想为了这位年轻王爷建立功勋,而让自己冒哪怕一点点风险。 姑且不说眼前的敌人曾经战胜过无敌天下的呼兰人,就说这半个月来风雨军气势如虹、势如破竹,虽然是由于没碰到阿育王朝的主力的缘故,但是也显示了这支军队强大的战斗力。 尤其是对手巧妙的调动印月大军入侵尼国等处,自己又突然掉头东进,都反映出非常高明的决策能力。 这两天风雨军四处夺取邻近的城池,却只派了一千骑兵在城下挑衅,甚至还好整以暇的下马解甲,坐在地上谩骂,说自己不想出城教训一下嚣张的敌人,那绝对是骗人,但是多年沙场的经验使他感到这里面明显有诈,说不定他们的主力就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等待着自己出城呢!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增援的部队前来,到时候人多势众,也就不怕敌人耍什么花招了。 多年的官场生涯,使得五十多岁的巴巴拉已经没有了芨多那般少年气盛的毛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占据了上风。 “圣旨到!” 就在此时,一个看上去来自宫廷的官员急匆匆的进入了大厅,手上捧着的正是庞大帝国的统治者阿育王的圣旨:“查居萨罗城主巴巴拉临敌胆怯、贪生怕死,竟然被小鄙敌军牵制在城中不敢应战,坐视贼寇肆虐,短短数天时间连克七城,丧我国威,乱我军心,朕甚感失望,特剥夺巴巴拉城主职位,回京述职。居萨罗城主一职由芨多王侄代任,统携前线兵马,希望前线将士能够奋勇杀敌,报捷于朕之案前。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巴巴拉不由一声苦笑,看着芨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闭着眼睛也猜到一定是这个家伙背地里告的御状。 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太冤枉了。 戎马一生的阿育王自从七年前娶了金姬之后,就沉迷于宫廷的奢靡之中,再也没有跨过战马。 而性格中的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却暴露无遗,精锐的兵马被调派到边境,形成了国家的外强中干,以至于面对风雨军区区三万军队,地方上的守备部队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让圣龙人在印月的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地。 更由于金姬这个祸水害怕自己的安全,蛊惑着君王否决了调动禁军参战的决议,白白的给了圣龙人这么多喘息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印月的宗教和大多数平民都是坚决反抗圣龙人的,但是这些圣龙人很快转而大肆的挑拨奴隶、贱民和一些走投无路的首陀罗们起来造反,不但迅速聚拢了一大批奴兵,导致了目前敌军到底有多少兵力无法准确搞清楚,还威胁到了王朝的根基,出现了十多起周围地区的奴隶叛逃的现象。 尽避人数不多,事情也不是很严重。 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巴巴拉这位多年跟随阿育王南征北战的老臣子,不禁为王朝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阿育王真的应该一上来就调用京畿方面的禁军前来围剿,拖到现在才开始重视起来,未免太轻敌了。 想到这里,巴巴拉就有些悲哀。 “欧仁他怎么样了?” 在距离居萨罗城十里外的山坳里,风雨非常紧张得看着面前那个双目紧闭的欧仁,从昨天开始,他就全身发热,昏迷不醒,这让风雨十分紧张。 这个小家伙从风雨开始举义起就跟随他左右,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是让自己始终有着莫名情感的欧静的弟弟。 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风雨都不希望看到这个孩子有事。 “没关系,只不过是得了一点风寒,外加水土不服,服下药睡一觉就好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全身黑衣黑袍的女子,这个名为辛娜、自称是锡克教徒的女人,就是在前几天很偶然的情况下成为风雨军阶下囚的女孩。 在被李逸如网住之后,经过一番周折才知道,原来在印月居然存在着这样一个宗教团体——锡克教,主张“一神”,反对印月佛教繁冗琐碎的仪式和种姓区别,认为所有的锡克教徒在神面前一律平等,只需一日三次祈祷,诵赞神明,就可以摆脱轮回。 这些人大多都是出身下层,也有一些伊斯兰教徒,在首领古鲁的带领下,依靠大山构筑了堡寨同阿育王朝对抗,主要活动在西面的旁遮邦。 很巧的是这个名叫辛娜的女孩,是锡克教军事统领辛格的妹妹(这个教团的教徒分成两类,一类是从事普通职业,一类成为专业战士,古鲁是宗教的领袖,他有两个助手,主管军事的辛格和主管财政的商羯罗),也是这伙人的首领,他们这次远离自己的根据地,主要是为了解救因为叛徒出卖而被捕关押在居萨罗城准备押解回京城的辛格,由于锡克教徒大多出身微寒,所以同这些贱民关系不错,平日里就互相通气,这一次原本打算在这里歇脚的,然后混入城中,却不料遇到了风雨。 虽然对方把自己这些圣龙人当成了入侵者(事实也差不多)而并不友善,但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风雨还是说服了这个女孩同自己暂时走到了一起。 几天下来,风雨发觉她虽然为人很冷漠,还对自己有着一些敌意,但却有着十分高明的医术,简直可以称得上妙手回春,有她这么一说,风雨感到放心多了。 “敌军过来了!” 正在此时,前面的侦骑把敌情传了过来,也暂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那个名叫辛娜的女孩不由全身一震。 前两天就是在风雨的激将法之下,冲动的她和风雨打了一个赌,说五天之内一定拿下居萨罗城。 可这几天就光看见风雨军到处的袭击周围的城池,再不就是龟缩在这个山坳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攻城掠地的样子,没想到就这样也能够轻轻松松的牵着官军的鼻子走。 到底是眼前这个坏蛋太厉害了,还是阿育王朝的那些官员太白痴了? 少女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希望风雨军拿下居萨罗城,还是拿不下。 那天这个家伙用言语挑逗自己,让自己无意中陷入了圈套,居然答应如果他赌赢的话自己就嫁给他,还忘了约定如果这家伙输了的话该付出什么,真的是有输无赢,一想起来心里就冒出一股无名火。 虽然锡克教反抗阿育王,但是对于突然侵入的圣龙人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看着风雨居然厚颜无耻,向那些可怜的奴隶蛊惑着什么“累计杀五个敌人赏白银十两,杀十个敌人可以成为自由人,杀十五个敌人可以升官,升了官可以获得财富和女人。”之类的话,让那些一无所有的奴隶上战场去卖命,自己其实却一点都不用付出,真的是要多阴险有多阴险,要多卑鄙有多卑鄙。 但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就在城里面,自己原先的计画成功的机率十分低,原本就是瞒着首领、抱着大不了一块死的想法去赌一把的。 但如果得到风雨军的帮助,成功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强了,这也是自己决定留下来的重要理由。 可是,自己不会真的要嫁给这个混蛋吧?要是哥哥知道自己不守信诺,一定会很生气的,但这家伙实在是一个侵略印月的大坏蛋啊! 想到这里,少女偷偷的瞄了一眼身边的青年。 这时候的风雨正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敌情,冷静的指挥军队做出相应的部署,神色间显得镇定而从容,言语则干净而俐落,无形中流露出一股令人慑服的名将风范,显然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宿将,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这个样子的他好像也不坏啊! 突然惊觉到自己胡思乱想的少女,顿时满脸羞红。 轻易得城 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少女复杂的心理变化,最初风雨之所以开玩笑似的和那个女孩打赌说五天内攻下居萨罗城,纯粹是觉得这个女孩在某些方面很像李中慧——不是指外貌,而是纯粹的性格。 也没有任何理由,纯粹就是感觉,感觉两人都是一样的好胜、倔强和坚强,外加还有一点刁蛮,所以想逗一逗她。 而且这个女孩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没有李中慧那么的聪明——虽然争夺天下需要聪明的女人来帮助,但是单纯从男人的心理而言,如果所爱的女人太过于精明强干,以至于自己什么也瞒不过她的话,那也绝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情。 于是这个女孩让风雨感觉到了一个完美的、温柔型的李中慧,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如果攻下了居萨罗城,这个女孩会不会因为感恩戴德而以身相许? 面对着敌人如期的进入自己的陷阱,眼看着大功告成,风雨就忍不住这样想起来,而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中一动。 不过也仅限于心中的一动。 李中慧要是知道自己从印月带一个女孩回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风雨只要想一想就感到胆寒,仿佛临走前被这个刁蛮妻子咬过的肩膀又疼了起来,而妻子恶狠狠的警告又在耳边响起。 一丝丝的寒,一丝丝的疼,一丝丝的甜。 整个作战计画进行得非常的顺利,这几天以来,风雨军故意只派遣了少数骑兵在居萨罗城下挑衅,却又调动了其他几支部队攻打邻近的小城池,而主力则集结在这里埋伏,可以说是一石三鸟。 如果对手是莽撞之人,那么上来就会被自己引出来,聚而歼之;如果对手是谨慎之人,那么正好用疑兵之计牵制住城中的主力,自己的其他小部队则正好攻陷附近城防薄弱的地方——印月和圣龙一样,庞大的地方部队只是用于镇压国内民众的反叛,对于能征善战的入侵者就根本不值一提。 而风雨军带来的那七门石炮也乘机大显神威——如此结果又反过来迫使阿育王朝不得不过问,撤换统帅前来攻打自己;当然退一万步讲,如果阿育王识破了自己的计策,就是不上当的话也不要紧,正好乘这个时机大肆掠夺一番,然后扬长而去,虽然不是上策,毕竟也没有什么损失。 最终好大喜功的阿育王果然过问了,年轻气盛的芨多取代了老谋深算的巴巴拉,率领城中的主力追了出来。 这几天窝在城里窝出火来的印月人,眼见面前的对手兵力如此薄弱,自然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唯恐不能在统帅面前表现自己,被别人抢得头功。 风雨痛苦的发觉对付这样的白痴统帅,自己实在是太过小心了,原本设计好的许多诱敌深入的方案——例如故意丢失一部分辎重,故意打几场败仗等等,都显得有些画蛇添足,立功心切的年轻王爷简直比风雨麾下的将领还听话,马不停蹄的就把队伍带进了预定的伏击圈,还将大批的步兵远远的抛在了屁股后面。 “杀!” 当敌人进来之后,顿时间等候多时的风雨军将士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火箭从高处无情的落下,刹那间把整个峡谷变成了火海。 原本英勇追击的印月人立刻失去了刚才的士气昂然,在弓箭石块的招待下,死伤累累。剩余的骑兵立刻遛着马,躲过致命的箭矢,慌张的寻找着逃命的方向。 不过风雨对此并不是很满意。 他原先的计画是等敌军的主力过来以后,来一个全歼的。 但是埋伏在两旁的大多都是些没有经过真正战争的奴兵,看到敌人进来之后,居然没有听从主帅的命令,擅自发动了攻击,使得整个伏击圈出现了漏洞,侥幸逃过一劫的印月人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跟我杀敌!” 风雨当机立断的跃上战马,呼喝着杀入惊惶失措的敌群。看到主帅如此英雄,风雨军的将士也不甘示弱,纷纷拿起武器冲了下去。 雪白的刀片在光线的反射下显得格外的犀利,鲜血在空中飞溅勾画出凄厉的弧线,战马在为主人的结局而悲鸣,人们用呼喊来振奋自己的士气。 脱离了步兵方阵,又在遭遇伏击之后损失惨重、惊惶失措的印月人很快就在风雨军的打击下一溃千里。 这种战斗力的差距再次验证了呼兰人的强悍——呼兰人即使在身陷绝境也会死战到底,根本不可能这样一触即溃。 曾经同无敌天下的呼兰铁骑打得不相上下的风雨军,在自己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对付战斗力远远弱于呼兰人的阿育王朝的军队,自然是游刃有余。 随后的战争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被前方自己人溃退而惊呆的印月步兵,原本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军事素质,乃至忠诚心,都远远不如主要由贵族和职业战士组成骑兵,他们大多都是农家子弟,属于那种平时种田、战时当兵的那一种,所以看到自己的主帅和精锐的骑兵都一溃千里,惊慌和恐惧立刻占据了头脑的上风,紧接而来的就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而这个时候,他们连风雨军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 至于奴兵就更不用提了。 战争的事实,再次验证了风雨关于“军队是一个不断用胜利来饲养的怪物” 的说法。 久经沙场的赤狮军固然骁勇善战,那些为了“圣战” 而狂热的高唐僧兵也在此时表现得英勇顽强,甚至是那些奴兵也在脑海间猛然想起了风雨的承诺,面对如此一面倒的胜利局面,抱着有便宜不捞白不捞的想法,也是唯恐落在人后,冲杀得比赤狮军将士还积极,力争多多的杀敌——当然,不会有人怀疑一旦局面出现逆转,他们是否会以同样甚至更快的速度逃窜。 印月人的主帅芨多面色苍白,衣衫不整,头盔早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腰间的宝剑更是早就扔掉了。 虽然侥幸从敌人的埋伏中捡回一条小命来,但是斗志和勇气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往日的自负和狂傲也随着战败而消失殆尽,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失败的耻辱占据着脑海。 战争的残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可恶的敌人不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为什么原本应该是自己消灭敌人、凯旋报捷的结果,现在却变成了敌人在后面穷追猛打,自己却狼狈逃窜、溃不成军? 梦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使他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彻底抛弃了指挥大军的责任,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跟随着溃退的军队逃向居萨罗城。 直到看见了高耸的城池,他才似乎在瞬间找回了一点理智,立刻拼命的策马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城里,却下达了一个疯狂的命令:“快关城门!” 看见守城的士兵有些犹豫,他突然抢过一支长枪刺死了可怜的家伙,然后继续重复刚才的命令。 由于生命有了保障,昔日的果断和冷酷再次得到了恢复,至于城门外因为他的无能而陷入危机的部下,却早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圣龙人来了!” 就在此时,城外卷起了一阵狂沙,伴随着铁蹄阵阵,两员小将一马当先的从两翼杀了过来,让正被后面的风雨军狂追猛打而一心想逃回城中的印月人大吃一惊,开始拼命的涌入城中,。 而来不及逃窜的士兵则在前后夹击之下乖乖的跪在地上、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停止了抵抗。 芨多吓得怪叫一声。 刚才的趾高气昂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掉转马头只顾着自己逃命,连下令关城也顾不得了——事实上城门口人头钻动,想关也很难。 这两员小将正是褚频和耶律留珀。他们原本是奉了风雨的将令,各自带领一千兵马在居萨罗城四周的州县和村庄扫荡。这段日子以来,这两个家伙从风雨那里学到了多少兵法韬略姑且不论,但是对于风雨那一套蛊惑人心的宣传,就深得其中三味,几天下来居然也召集了两千多名奴兵。 这几天眼看着周围已经没有多少油水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开始朝远处打牙祭去,等听到了居萨罗城的兵马终于出动后,他们眼看来不及赶回伏击的地点,当机立断直奔居萨罗城。 至于万一风雨军伏击失败,他们将会变成送上门的肉包子这一危险,却半点也没有考虑。 使得风雨事后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是应该褒奖他们的勇敢机智,还是应该责骂他们的神经粗大。 不管怎样这三、四千多人的军队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在“降者不杀”、“杀死主帅有重赏”的号召下——这些日子风雨军中多了不少奴兵,所以语言不通的难题已经荡然无存——城下上万名败兵和城中更多的守军被吓得斗志全无,逃的逃,降的降。 顷刻间,阿育王朝东北最重要的城池居萨罗城,就在几乎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失守了。 阿育王朝对于印月半岛的重镇居萨罗城的确投入了一番心血,整个城池非常坚固:在距墙根十米外是护城壕。 城门外的护城壕上架设转关桥,这种桥只有一根梁,梁的两端伸出支于壕沿的横木,当敌人行至桥上时,拉动机关使横木缩回,桥面便会翻转,令敌坠入壕内。壕内注入了河水,并在水面下十厘米交错埋插长短不一的木刺。 在护城壕后,是宽二点五米的拒马带,主要用于阻碍敌军云梯接近。在守军出入的地段,拒马会浅埋成易于移动的状态,并在城顶加以标志。 不同于一般的城池,居萨罗城在拒马带之前附加了一道木篱或夯土的矮墙,这就相当于中原城池中的“乌垣”,后面部署士兵,待敌军进入护城河或壕沟范围,配合城上守军,以武器杀伤或柴草熏烧之。 最后,在距墙二点五米以内,是五行高出地面零点五米的交错尖木桩,兼有阻碍敌人攀城和刺死坠落之敌的功能。 接下去才是城墙,这也是攻入城池的最后屏障。 不过这些城墙和神州的相比就未免差了一些,城墙只有十五米高,墙顶宽度大约有七至十米,守军可在上面自如的机动和战斗。 延墙两侧有厚一米、高零点六至一点四米的女墙,其中外侧女墙较高,开有外宽内窄的射击孔。 除了城角建有永久性的角楼外,战时还要延墙添置大量临时楼台。每隔六十米,建一座突出外侧城墙一米的观察楼。每隔一百八十米,建一座突出外侧城墙三米、用以消灭城下死角和夹击城下敌军的木楼。 同样,每隔一百八十米,还竖有一堵三米高尖木桩连成的横墙,平时开小门供穿行,敌军登城后封闭作为路障。最后每隔三百六十米,再建一座突出内侧女墙四点六米的木楼,以备攻击入城之敌。 墙根厚达二十米,甚至四十米,即使城基被挖空,也不致因失去重心而坍塌。 每隔约两百米,由内向外挖掘,接近外侧五至六寸时停止,即形成一道暗门,留作突击杀出之用。暗门内侧还备有带风箱的窑灶、柴草和障碍车,以备敌军发现,从中杀入时,加以烟熏和堵塞通道。 城楼之下,城门洞内外侧都设城门,门洞中部还有辘轳升降的悬门。三道门都设有活动射孔。 为了防御火攻,除了在门楼中预备水罐水盆及长柄麻袋外,还用间隔十六厘米、突出二至三厘米、交错排列的圆头木桩在门外侧钉上厚泥。 与城外的步步设防相比,城内却是一副畅通景象。 城门两侧和城角的宽大登城道,连接着延墙铺设的环城路。 环城路与各要道相连,构成城内四通八达的网路。 不过城内也并非长驱直入之地,必要时,环城路之后会修筑一道称为“傅堞” 的夯土矮墙,墙前再挖一道深三点五米,宽三米的壕沟,内塞柴草。一旦敌军入城,即引燃柴草形成火墙,并据墙与城墙友军夹击之于环城路上。 可以说这是风雨征战印月以来,所见过的防御最严密的一座城池,除了一些技术上的落后外,其他方面都可以和中原相媲美。 以至于风雨视察之后,也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多亏了阿育王竟然让芨多这种白痴领军,否则在自己严重缺乏装备,又不能花费太多的时间加以围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入这里的。 看来还真是一个“白痴的敌军统帅,胜过己方的百万雄师”。 “风雨军来印月不是掠夺百姓的财物,抢占百姓的土地,而是劫富济贫,专门杀那些欺压百姓的达官贵人,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在居萨罗城的各个角落,风雨军中一些能言善道的家伙组成了一队又一队,专门进行宣传。 其实圣龙人自己也并不是很当真,只是觉得很好玩,仿佛成了替天行道的义贼了,不过该收刮的还是得收刮,难得越出国门作战,而且还是到如此肥沃的土地上,不发财的话就太对不起自己和敬爱的统帅风雨了——风雨在对自己人的动员令中可是明着说是带大家来为夺取财富、荣誉、功名而战的。 功名得慢慢积累,功名积累起来、升官了以后荣誉才对自己有价值,所以对大多数士兵而言,财富是最最重要也是最最实惠的。 高唐的那些僧兵则得到了另一番私下的解释,那些达官贵人、王公大员都是受到妖魔腐化的佛门叛徒,但是广大印月百姓还是要争取的,毕竟光大佛门还是需要有许多人来信奉才行,杀光了还怎么光大?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反对他们去清理那些妖魔化的富人——包括接受他们的财产和教化他们的妻儿。 至于听在辛娜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很强的讽刺感,仿佛就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双眼通红的盯着可怜的羔羊,一边告诉他们自己不会杀生,让他们不要害怕不要逃跑,一边却大块朵颐,一只一只吃得不亦乐乎,真是地道的伪君子。 不过对于风雨来说,这样的评价真的是很委屈。 虽然他并没有太过于约束自己的部队,但还是下达了不准滋扰百姓的命令,毕竟数量庞大的财富都在王公贵族的手里,犯不着为了一点点零头而硬逼着百姓跟自己拼命——印月人相信佛教的因果循环和转世轮回,所以虽然百姓把自己当作了侵略者,但是反抗却并不激烈。 即使有一些军队中的害群之马还是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总的来说风雨军的军纪还是非常好的,起码没有像大食人到处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在印月的这些日子,风雨感受到虽然印月在某些方面同圣龙相似,农耕的社会培育了浓厚的乡土情怀,而佛教的来世情结更增长了百姓的忍受力,以至于在国家民族受到威胁的时刻,百姓显然站在了入侵者的对立面——甚至可以容忍统治者曾经的压迫;但不同于圣龙的是长年的战争与各国割据,使得人们的爱国心多少受到了削弱,众多破产的首陀罗和处境更为悲惨的奴隶完全丧失了人的待遇、也没有自己的财产,他们对故国家园的效忠,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同那些为了自己土地拼命的农民相提并论的。 另外,圣龙以儒教为精神支柱,讲究的是忠义节烈,主张武将死战、文臣死节,百姓中也深受“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风骨典范的影响,再加上深厚的乡土情结和家族血脉,使得他们对于任何入侵自己家园、掠夺自己土地的人,都表现出强烈的反抗仪式——不管入侵的是异族还是同胞,在关键时刻,地方上的豪强甚至比中央政府还爱国。 印月则不同,土地不是在那些部落首领转化成的王公手中,就是在国王册封的、每三年必须转换一次封地的贵族手里,前者往往优先考虑保存自己的利益,在乱世中做一个墙头草,依附于强者;后者由于没有世代固定的封地,所以对于土地并没有如此强烈的归属意识,危难时刻也是席卷财富、保命为上。 所以风雨并不准备把那些百姓逼得太急,甚至是那些贵族,风雨也相信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强大,就一定会得到许多人的投诚——当然这得等到洛信率领的主力杀过来才行,否则就是空谈。 基于以上的理由,风雨的第一次西征印月,可以说是非常节制的,相对于后来他的第二次西征印月,以及麾下大将李逸如、吉牙思兄弟和弟弟风雪对于印月的统治,历史上甚至有了“温柔的战争”这一特殊名词。 占领居萨罗城的最大收获是一下子召集了三万名奴兵,使得风雨军形成了一万七千赤狮军为主力,一万五千高唐僧兵和七万奴兵为辅的十万大军,气势夺人。 在印月的诸兵种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兵种就是奴兵,都是由军事贵族——扎吉达尔和王公贵族——柴明达尔的奴隶、走投无路的首陀罗(奴兵在非战时的待遇比其他奴隶好),以及一些异族的俘虏组成,这些奴兵属于易耗品,在战争时放到了最前线,消耗敌人的锐气和兵力,从而减少了自己军队主力的伤亡。 风雨来到印月不久,就活学活用,也组织起了奴兵,不过不同于印月贵族一味的把奴兵当作消耗品对待,他对于奴兵立功后的奖赏是非常慷慨的——反正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打仗,慷他人之慨嘛! 不过之前由于没有打过硬仗,所以募集了这么多时间,也就积累了三、四万奴兵,这一次居萨罗城是印月重点防守的对象,所以像芨多这样的贵族都带来了为数众多的奴兵,而且由于芨多贪功心切,看见对手实力弱小,就率领主力骑兵当先冲杀过去,因此奴兵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战后,吉牙思等在战争中立下功勋升了官的奴兵将领马上以自身为例,向那些奴兵大做宣传,那些奴兵本来就没有什么忠诚心,一听到原来这里当奴兵待遇好,加上自己现在又是人家的俘虏,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风雨也就意外的大赚了一笔。 不过很快风雨就被接下来的事情打消了好心情,李逸如奉命接管粮仓,却发觉原城主巴巴拉早就让百姓自己前来把粮食取走了,这让风雨大大的吃惊。 “看来印月还是不乏能人的!” 在居萨罗城的城主府,坐在原本巴巴拉的位置上的风雨喃喃自语道,这是他进入印月以来第一次碰到有能力的人。 这一招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方面避免了城破之后资敌的危险,另一方面则避免了焦土政策对国家的影响,使得肥水不流外人田,更可以促使百姓感恩戴德、效力死战,想到这里,风雨不由暗自庆幸,幸亏关键时刻阿育王出面干预,调换了统帅,而那个芨多又实在白痴,否则自己恐怕就要打赌赌输了。 想到这里,风雨忍不住看了辛娜一眼,却惹得少女撇了撇嘴,白眼相还。 “风侯大人,波拉斯王公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您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少女身旁的哥哥辛格却以为风雨在看自己,他是被风雨从牢里面救出来的,长得非常魁梧,赤铜色的肌肤,长长的胡须,双眼炯炯有神。由于他一直领导着锡克教徒在印月西面的省份作战,所以很清楚印月名将波拉斯的厉害,更何况敌我力量悬殊,很是担心。 他虽然把风雨当作了印月的入侵者,不过自己毕竟是被风雨军所救,质朴的本性使他不愿意看见恩人受到损伤。 在他身边的阿克拉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是辛格身边的亲信,也是辛娜的暗恋者,这一次同辛格一起被捕,又一起被风雨所救,作为一个高傲的印月人,他非常讨厌侵入自己家园的圣龙人,又隐约感受到辛娜的变化——爱情中的青年往往是敏感的,所以对辛格提醒风雨很不以为然。 风雨倒并不担心这一点,什么印月名将,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呼兰的那些将领吧,当下只是顺着辛格的话,微笑着说道:“这位波拉斯很厉害吗?” “是啊!”辛格担忧的说道:“他跟随阿育王打了几十年的仗,可以说是朝中有名的宿将了,而且这一次听说还带来了象兵,这可是非常厉害的兵种,别说是步兵,就算是骑兵也无法与之为敌。” 这一点风雨倒是相信,他虽然没有见过象兵作战的威力,但也见识过了大象是什么样子的,这么大的体积,确实不是骑兵所能正面对抗的。 不过眼下他也是进退两难,有了这么多军队之后,信心十足的风雨原本是准备渡过日河,直接进逼印月城,可是因为巴巴拉把粮食全送出去了,自己也不想真的从百姓手里掠夺,如果阿育王朝的都如此效仿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将会遇到补给上的危机,这让他有些害怕。 而另一方面,波拉斯的军队已经很快就到了,一旦渡过了日河的上游,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很容易和南面北上的军队两面夹击,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正在犹豫之际,却听见辛娜嘀咕道:“装什么面子,打不过趁早快逃吧,印月可不是你们圣龙人想来就来的地方!” 风雨一皱眉,傲气从心中油然而起,当下大笑道:“区区象兵有什么可怕的? 来人,立刻传令下去,收集船舶、木板,准备渡河直捣印月城,看一看那个印月第一美人金姬究竟长什么样!” 辛娜一听,不由大怒,狠狠的骂了一声:“色狼!” 不料风雨却已经率先走下了主座,向外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却以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促狭的说道:“美人,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一时间,少女被吓了一跳,一丝晕红爬上了脸庞。 对峙日河 “大哥,你说那个圣龙人真的会打败阿育王的军队吗?” 在日河河畔,辛娜一边看著风雨军将士忙碌个不停,一边向辛格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她们兄妹应该是最轻松的两个人,在他们的立场上,阿育王那一边固然是他们一直反抗的对象,这些圣龙人也只能算作是入侵自己家园的强盗,只是不知怎么的,辛娜总是忍不住关心起那个可恶的圣龙人。 --大概是他救了哥哥的缘故吧! 少女在心中为自己辩解道。 “这不是明白著的吗?那些圣龙强盗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而且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迟早得完蛋!” 插嘴的是阿克拉,他对于少女过分的关心风雨,不由产生了一些怒意。 “闭嘴!我又不是在和你说话!” 少女恼怒的嚷道,眼神却紧张的盯著兄长。 “我也说不好!”辛格迟疑的说道。 当风雨军在日河岸边忙著准备渡河之际,波拉斯王公的二十万大军也同时赶到了对岸,由于夜色随之来临,谁也不愿意被对方乘自己渡河之际袭击,所以就隔著河流对峙起来,就算要打的话,也得等到明天了。 不过从整个战局看来,时间的推移显然对人地生疏的风雨军不利,如果不能打破僵局的话,敌人的大批军队必将从各个方向对风雨军围拢聚歼,但是强行渡河无疑是犯了兵家大忌,更何况对方的象兵恰好是克骑兵的,所以一定会损伤惨重。相对而言,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阿育王朝的军队就轻松得多了,只要不让风雨军渡过河或者自己被突然甩掉(没有了日河这道天然屏障,在广阔的平原上要想摆脱在自己家园中作战的印月人,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只需要几天的功夫,王朝庞大的军队就会从四面八方杀过来,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风雨军了。 所以从理论上讲,风雨军绝对是陷入了绝地。但是辛格总感到风雨脸上的轻松不像是装出来的--虽然身为将帅的一个重要素质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无从猜测。而且风雨军将领和圣龙人都仿佛对自己的主帅有著绝对的信心,这种乐观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有些害怕的奴兵--至少使得这些奴兵在战争出现不利局面之前还不至于立刻倒戈。这一点让辛格非常佩服,多年的军事生涯是他认识到这种对主帅的信心,与主帅的地位、身份半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不是在长年累月的战争中英明而无差错的指挥,是根本不可能形成的,而一旦形成,也就说明了这是一支由名将统帅的百战雄师,一支士兵们可以毫无保留的将生命交付给自己统帅的钢铁军队,这样的军队是不容轻视的,即使战败也势必会让敌人付出昂贵的代价。再加上风雨巧妙的夺取居萨罗城,证明了眼前这个有些文弱、有些满不在乎的圣龙人绝对是一个擅长运筹帷幄的战争高手,那么这一次他又会有什么妙计呢? 辛格有些期待。 “芨多,你贪功冒进,以至于中了敌人埋伏,然后又贪生怕死,辜负皇上的厚望,丢失了重镇居萨罗城,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有什么话好说?” 在印月人的帅帐内,统帅波拉斯王公义正词严的说道。老将军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是阿育王朝的名将,从十多岁起开始了戎马生涯,一生东征西讨,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昔日虎气的少年如今已经两鬓苍白,只是当年那股子好勇斗狠的凶悍却是老而弥坚。 “大人饶命啊!这次居萨罗城失守完全是因为巴巴拉大人坐失战机,又擅自开仓放粮,影响了军心所致,末将愿意戴罪立功,请大人给末将一次机会!” 跪在地上的败军之将芨多冷汗淋漓,波拉斯王公非同寻常,早在阿育王尚未得志的时候,就已经是阿育王最坚定的伙伴和年长的资助者,对王朝更是忠心耿耿,为王朝守疆戍边,阿育王见了他也是礼遇有加,所以如果他要拿自己开刀的话,没人救得了自己。 “闭嘴!本帅只知道是你把这么重要的城池丢失的,现在还敢诿过于他人?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波拉斯王公一听这番话,不由怒不可歇。 “饶命啊!请大人看在阿育王和我死去的父亲份上,饶末将一命啊!” 芨多大汗淋漓,绝望的叫道。 “且慢!” 波拉斯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当年芨多的父亲就是为救自己而丧命的,如今被芨多一提起来,让他心中一软,倒也下不了手了,唯有冷冷的说道: “好,本帅先打你一百军棍,收押大牢之内,等候阿育王的发落!” 听到了此话,芨多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回到京城,姑且不论皇上对自己一向钟爱,那个金姬也一直受到自己的巴结,想必不会见死不救的,看来小命是保住了。当下连忙叩头谢恩,只是一丝狠毒的眼神乘著俯地叩首的时候,在波拉斯王公不经意间悄悄的流露了出来。 “您就这样放过芨多吗?” 当这场闹剧结束后,从幕后走出来的正是居萨罗城的前任城主巴巴拉,他对于波拉斯的心慈手软感到有些不妥,他深知朝中的情况,象芨多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会误国误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却放虎归山,只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放心吧!等打完这一仗,本帅亲自为城主向皇上解释,毕竟居萨罗城可是在城主被调走后方才失守的!” 波拉斯王公误以为巴巴拉害怕芨多在阿育王面前把失守城池推托给自己,所以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道。在朝中,他是开国元勋,为了开创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论私情,他是阿育王的兄长,救助过少年的阿育王,更数十年如一日鼎力的支持著这头印月的雄狮,自认为很了解阿育王,再加上这些年他坐镇西北边关,不太了解朝中的变化,所以根本没有把芨多还有那个金姬放在眼里。 巴巴拉叹息了一声,事已至此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反正凭藉他这么多年为官的经验,倒也不怕芨多反咬一口,对于在官场上的自保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让他忧心的仍是当前的战局,风雨此人的确会用兵,今天晚上派兵在河岸上来回奔跑,大声呼号、擂鼓,做出强度日河的样子,使得印月军随著声响在对岸平行奔走,把那些马匹和大象累得够呛,虽然很快明白了对方用的是疲兵,所以来了一个以不变应万变,但是风雨真的会计仅止于此吗?他有些担心自负的老将军会掉以轻心,当下说道: “圣龙人向来狡诈,老大人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放心吧,本帅麾下将士两倍于敌,个个都是能征善战,那些区区圣龙人岂是我们的对手,本帅这一次一定要让那些圣龙人知道我们印月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的地方!” 波拉斯王公豪爽的说道。 老将军也确实有自己自豪的地方,他统帅的大军中有三万骑兵、八千象兵,和从西北边关调来的久经沙场的五万正规步兵,再加上数量众多的奴兵和各个郡县抽调的部队,总计二十万之多,远远超过风雨军。 的确,风雨突然翻越群山而入印月,紧接著又取道西进而非南下会师,大出阿育王的意料,甩开了阿育王匆匆在南面集结准备决战的军队,一下子就打乱了整个王朝的军事部署。又由于阿育王朝传统的防线是在日河的西北流域以防范西面敌人的入侵,兵力集中在西北,加上最近又被风雨设计调走了二十万大军入侵尼国等地,这一带本来就很难调集多少兵力了,以至于风雨军进入印月半个月来所向披靡。但事实上这些圣龙人主要是没有碰上印月的主力所至,他就不相信追随阿育王征战这么多年的印月大军会消灭不了这么一点兵力的圣龙人。 不说别的,单单是自己麾下的那些大象,形体庞大,吼声吓人,如果圣龙人上岸,只要象兵那么的一冲锋,就足以把他们重新赶到河里面去。事实上圣龙军的战马别说是上岸了,恐怕在渡河的过程中,只要远远的看见大象,就会吓得跳进水里。 更何况只要自己粘住这股军队,也无需花费什么大力气,等到各路大军云集,就是吐口唾沫也足够把这些圣龙人淹死了。 想到这里,波拉斯王公忍不住想笑。他倒是有些佩服对手的胆大,居然认为凭藉这一点点部队就可以征服伟大的印月,如今更是敢以这样一支人数少于自己一半的乌合之众与自己正面对抗,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被老将怀疑为白痴的家伙,却也和对手一样的信心十足。在这个人地生疏的地方是根本不可能实行游击战的,风雨早就准备好被阿育王朝的大军堵住大战一场,事实上他对于过了这么久,印月人才抽调了大军前来阻击,实在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当然这对于自己而言,确实是十分幸运的。如果说前段时间由于军队疲惫、实力不足,自己还很担心和力图回避这种决战的话,现在却是非常的渴望这样的决战。 因为如今一方面自己气势如虹,军队也扩展到了一定规模--虽然大多数都是一些忠诚心和战斗力都极其靠不住的奴兵;另一方面从粮草供应上说,这个规模在目前印月人人心背离的情况下已经差不多是供应的极限了,而且规模再扩大的话,就有可能迫使阿育王考虑实行焦土政策了,所以也该是自己狠狠打一仗来提高士气、凝聚军心的时候了。毕竟,新入伍的士兵也需要一场大捷来提高他们的士气和忠诚,那些观望中的奴隶和首陀罗也需要自己展示充分的强大--生活在如此艰苦环境中的人们,不管再怎么麻木,贪婪的人性还是会趋势他们选择依附强者来试图改变自己落魄的生活的。 所以风雨相信一旦证明自己是胜利的强者,那么跟随自己就可以成为自由人、获取权力财富女人的诱惑,势必会让他们超越对国家的忠诚,抛弃往日的恭顺与麻木,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风雨需要这一战,而且是一场大捷。 就这样,在双方统帅斗满怀信心的情况下,奉命东进阻击的印月军同一路向西的风雨军不期而遇,由于双方都有著十分强烈的求战意志,所以很快三十多万大军在辽阔的平原上隔著著名的日河摆开了阵形。 微风轻轻的吹拂著军旗,战马在原地不安的踱步,如果从气势和规模上讲倒也不逊色于风雨军同呼兰人的那几场大会战,然而不同的是双方的队列中都存在著那些七拼八凑的杂牌部队。歪歪斜斜的队伍,五花八门的服饰,这样糟糕的情形不仅仅出现在风雨军的奴兵中,同样也适用于印月的那些凑起来的部队。 在这里,廉价而且几乎取之不尽的奴兵,显然成为了战争的主要兵源,虽然他们的作战力和纪律性实在很差,但是成本却也同样很低,也无所谓其中的伤亡,即使死了也不必支付抚恤金--尤其对风雨而言,还不必象印月统帅那样担心受到借出奴兵的贵族的责骂和支付赔偿的压力。 尽管求战的意识强烈,但是作为一员名将,风雨对于自身所处的窘境也有著充分的自觉。所以他大造渡河的声势,派出一批骑兵举著火把在河岸上来回奔驰,人声鼎沸,一片喧嚣,仿佛大军马上就要强渡一般,弄得印月人疲于应付,当最终明白是疲兵之计的时候,已经把马匹和大象都驱赶的非常得劳累。而风雨和大部分军队都在营房中安然大睡,仅仅是派遣了侦察哨部署在沿河的各处。 不过这仅仅是风雨的第一部计划,在察觉到对手从这种对付夜间行动的紧张状态中松弛下来之后,他才开始了真正的军队调度。 在风雨军同印月人对峙的日河河段,河岸边有一处象半岛似的岬角,河道在那里绕了一个大湾。在这个岬角上生长著各种树木,非常的茂密。对面的河中还有一个小岛,也是林木森森,从无人迹。而且这个岬角和对岸的小岛距离自己的大营大约有二十多里,不远也不进。 这种地形给予了风雨作战的灵感,他意识到这个岬角和对面的那个小岛都是繁密的树木,足以隐藏自己的渡河行动,绝对是天赐的好地段,于是断然决定将这里作为自己渡河的突破口。 这时,早些时候的部署无疑起了掩护作用:原先被派遣的侦察哨之间都部署在可以看见的距离,不论是从哪一个地点口传命令都容易听到,而且他们根据命令一直在原地点起篝火、喧闹不止,掩护了大军行动的声响。而此时对岸的敌人却自以为已经识破了对手的疲兵之计,没有在一开始引起足够的重视。 “听著,逸如!我委任你统帅五万奴兵和七千赤狮军留在大本营。如果印月人离开营地攻击我时,或者我已经大获全胜、印月人试图夺路逃跑时,你就渡河追击;如果印月人只是分调一部分人前去攻击我,而留下一部分人守卫营地,并且还留下大象的时候,你就留在原地不动;如果印月人调集了全部大象向我攻击,只有一部分军队驻守的时候,你可以视情况全速渡河,牵制或者消灭对面的敌军!” 风雨大胆的把军队副帅的职位交给了李逸如,虽然论资历和经验,蒙璇等将领更为合适,而李逸如则根本没有指挥过大部队作战,还仅仅是初出茅庐。但是风雨依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深信真正的雄鹰必须在困境中成长,对于李逸如能力的看好使他决定好好利用残酷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场来锻炼这个战争的天才,促使其早日成熟。 当然为了谨慎起见,风雨还是作了最可能详尽的指示,而李逸如也明白这是自己的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同样非常虚心而又认真的聆听著心中敬慕的统帅的安排,然后不折不扣的执行。 接下来必需的战前准备是在营地里公开进行的,风雨召集了所有的将领,部署了任务。他平静的对他们谈了自己的战略部署,没有以往那么激动人心的动员和鼓励,仅仅是号召他们去鼓励自己的部队: 伍长鼓励自己的伍;十夫长鼓励自己的中队;百夫长鼓励自己的卫;千夫长鼓励自己的营;校尉鼓励自己的团;都尉鼓励自己的师;统领鼓励自己的军。 “将士们,我不想用什么激昂的言词来激励大家。大家在过去的战争中都已经英勇的创造出许多光辉的业绩,这,就是最好的鼓励。 我们的作战不是争夺土地,也不是占领国家,而是为了保卫神州免遭侵略,是为了圣龙的再次崛起和创造一个崭新的国度。为了佛门的纯洁,为了圣龙的强大,为了男儿们在有生之年能够顶天立地而不是受人奴役,面对著后有追兵、前有拦截的危机,我们别无选择,唯有一战! 所以我想用不著再去发表什么长篇的演说,来激励大家做出崇高的业绩,这种英雄本色应该是大家所固有的。我宁愿对大家说: 每个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想到纪律;进军中需要安静时要做到鸦雀无声;需要欢呼时要喊得响亮;必要时更要发出惊天动地的杀声。每一个人都要机敏的服从命令;还要机敏的向部下传达。每个人都要牢记、全军也同样要牢记,个人的疏忽会造成全军的危险,个人的努力也有助于全军的成功!” 这段话成为了千古的经典,没有太多的华丽,但是却兼顾了热血的圣龙人、为了佛门而狂热的高唐僧兵,以及寻求摆脱自身受人奴役、做一个光荣的自由人而奋战的印月奴兵,因而得到了全军的响应。 各级将领小声的向自己的部队传达了统帅的命令,每个人都感到了热血的涌动。统帅平易近人的话语实实在在的点出了每一个人的利益所在,同时又切切实实的指导著士兵们如何进行战斗、军官如何指挥部队,这样的战前动员是以往从来没有一个将领曾去做过的,但是在风雨的口中说出来,又是如此的自然。 看见风雨这样满怀著信心去打败敌人,仿佛胜卷已经握在了手中,忠心耿耿的赤狮军当然毫无保留的信任著曾经带领自己屡屡创造战争奇迹的统帅,为了宗教而狂热的高唐僧兵和那些还有些见风使舵的印月奴兵,也暂时放下了对不利战局的顾虑,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作为战争的旁观者,辛格意识到他正处在一支难以战胜的军队中,主帅的足智多谋还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他擅长最大限度的调动战士们的士气和英勇,让将士们心甘情愿的效忠和迈命,这才是可怕的! 锡克教最好不要成为这个人的敌人! 这是辛格得出的结论。 至于辛娜则早已跃跃欲试的准备加入战斗,虽然她不喜欢这些侵入印月的圣龙人,不过对于压迫锡克教的阿育王朝更加厌恶,最重要的是她情不自禁的希望自己能够伴随在那个可恶的圣龙人身边--尽管自己并不承认。 “我是要亲眼看著那个圣龙强盗和阿育王朝的坏蛋同归于尽!” 少女口中正式的理由是很冠冕堂皇的。以护花使者自诩的阿克拉自然别无选择的只好跟随其后。 决战日河 当黎明艰难的从漆黑的夜幕中挤出一丝曙光的时候,风雨统帅著一万名赤狮军将士、一万五千名高唐僧兵和两万名奴兵,朝那个岬角运动。直到大军渡过了日河之后,大营中的印月人方才醒悟到不对,匆匆的从四面调集好骑兵和象兵,在侧翼与风雨军所率的军队展开平行移动,以防其突如其来的冲击或者被绕到自己的侧后翼,掩护后面从大营中跑步赶过来的步兵整顿好队形准备决战。 但是印月人刚刚调动开,李逸如也率所部依令行事,开始全速抢渡日河。印月人看到这种情形,被迫将骑兵改为双重队形,以数量较大、战斗力最强的那一部分面对风雨,另一部分则协助后面的步兵对付李逸如的部队。这无疑把原先的阵势和盘算全部打乱了,印月人中出现了一点混乱。 “将士们,跟我冲啊!” 风雨看到这个时机,恰恰抓住敌军骑兵向后转的时机,发动了向正面敌军的攻击。排成方阵的高唐僧兵和印月的奴兵开始在天方露白的时分伴随著震天的吼声冲了上去,后面督阵的则是身经百战的赤狮军。一时间措手不及的印月人下意识的慌忙向自己的大象靠拢,好像是要寻找到一堵友好的避风墙似的。这却更加助长了风雨军进攻的声势。 波拉斯见势不妙,立刻下令让象倌驱赶著大象前去阻击,这些战象在阿育王朝的扩张之旅中立下过汗马功劳,乃是印月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的依靠,阿育王就是带领著这支军队纵横整个印月半岛,建立了旷世伟业。这次波拉斯带来了八千象兵,按照印月的编制,每只战象配备两名射手、一名驾驭、两名护卫,所以战象一共有一千六百头之多。当这一千六百头战象迈动著它们笨重的身躯,在地动山摇的声响中前进时,让整个印月军都稳定了下来。他们开始为自己被兵力处于劣势的敌人吓倒而羞愧,更对象兵的战无不胜而信念坚定,原先动摇的战线重新稳定了下来,士兵们开始了战斗。 风雨军的将士也不甘示弱,奋勇向前、迎击大象。他们向大象身边聚拢,纷纷枪挑箭射,还燃放浓烟,阻止大象的冲击,放缓大象的脚步,于是战争就以这种过去任何战役都没有见过的形式进行著。 就在此时,李逸如的军队乘著印月军主力杀向风雨的时候,拼力强渡过了日河,在对岸排开了阵形。在他面前的主要是印月的奴兵,以及一些匆忙赶过来的骑兵,战斗力并不是很强。 但是这时候情况突然出现了变化,面对著敌军人数上的巨大优势,风雨军中的那些奴兵开始慌乱起来,这些家伙多数是刚刚俘虏过来的,眼见得自己这一边处于绝对劣势,立刻见风使舵,成群的向印月人的阵营跑去。 “耶律留铂,你率领一营骑兵跟在这些逃兵后面,向敌军射箭,同时斩杀后退者!” 虽然第一次单独担任统帅,但李逸如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慌张,他沉著的命令其他的部队也跟著挺进,让吉牙思、哥里等忠诚的奴兵将领统率著部队冲杀在最前面--这些将领因为从风雨那里得到了自由和富贵,而一旦战败印月人最多也不过是饶他们一命,却又得重新去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所以战斗起来勇敢程度一点都不逊于正规的风雨军。他们的以身作则,进一步激励了尚未叛逃的奴兵,使他们暂时留在了风雨军的阵营,跟随著各自部队的将领前进。与此同时,从河对岸拉来的那几门大炮也开始喷发出愤怒的火焰,倾泻在印月人密集的人群中。 那些叛逃的奴兵得到的则是印月人枪林箭海的攻击。印月人看到风雨军骑兵和其他奴兵的攻击,误以为这些家伙是风雨军进攻的先头部队,所以毫不留情的展开厮杀,而那些奴兵的后面则是耶律留铂统率的骑兵,他们一边向远处的敌军射箭,一边无情的斩杀试图后退的奴兵,使得倒霉的变节者深陷绝境,不得不拿起武器向前冲杀,力图在刀光剑影中寻找自己的活路。 尽管如此,那些奴兵毕竟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劲旅,面对著拥有绝对优势的敌人,很快就显示出了败退的痕迹,大批大批的奴兵在对方的刀山枪林中倒下,鲜血在阵营中飞溅。无论是吉牙思等勇士声嘶力竭的激励,还是身后督战队的大刀,仿佛都无法扭转败局。印月人的步兵开始了步步进逼,好像不可阻挡。 幸好对方也大多都是些奴兵,剩余的那些招募来的步兵,也是匆忙见结合起来的,在印月关起门来打仗也就罢了,同当今天下真正的军队比起来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所以一时间也无法完全击溃风雨军。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印月人骑兵不足的弱点显露了出来。印月军队本来就不是以骑兵为主,这一次只调来了两万骑兵,波拉斯王公为了先行解决风雨那一边,所以把主要的骑兵和所有的象兵都调集到了那一头,印月人部署在李逸如这一边的只有五千骑兵。而风雨军这次西征,带来了清一色最精锐的骑兵部队,说是赤狮军,其实有许多都是秋风军中最优秀的战士。如今风雨特意留给了李逸如七千赤狮军,使得风雨军的骑兵原本战力就在印月人之上,再加上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所以在骑兵的对抗中很快就占尽了上风,将印月骑兵杀得落花流水。 呼啸来去的马上健儿,掌控了对侧翼的主导权,有力的支援著奴兵和僧兵的作战,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这个时候,天色已经转亮,更显出骑兵奔腾的气势,不断得冲击著印月人步兵方阵,造成对手士气的溃散和阵形的混乱,从而弥补了自身兵力的不足,而另一方面对阵的印月人大多都是各郡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和用于消耗的奴兵,缺乏默契的配合,虽然依仗人多支撑著战局,但是反而显得有些不利。 当然,决定胜负的依然是风雨那一边。这里是双方主力的决战,波拉斯把手中的王牌:八千象兵、一万五千骑兵和五万久经沙场的戍边部队都投入到了这一边,因而使得风雨所承受的压力非常得大。 印月人把象兵放在了前面,虽然纵横无敌、所向披靡,一上来就给予风雨军重大的杀伤,但由于是匆忙上阵,所以无法发挥象兵惊人的冲击力,使得风雨军的步兵虽然被冲得有些混乱,但是却还没有到全军溃败的程度。事实上配合著机动的骑兵,风雨军的步兵方阵采取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不断的诱杀冲得太急、孤军陷入阵中的大象,对于其他大象则以浓烟和弓箭来阻挠,迫使印月人不得不放缓象兵进攻的步伐,以避免这些珍贵的战象在这场他们看来赢定了的战争中受到太大的伤亡。毕竟一头战象从诞生到训练,所花费的费用将是一匹战马的五到七倍。 由于象兵无法采取奔跑冲击的方式,促使了后面跟上来的数量庞大的印月步兵很快就只好在大象的附近与风雨军的步兵开始混战起来,无法形成全军有序的进攻,从而导致了印月人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逐步把风雨军向后迫退,却始终无法取得战场上压倒性的胜利,战场也变成了两军步兵的对阵。 就在正面战斗持续部下的情况下,风雨却始终保持著镇静,早在决战之前,他就以敏锐的军事眼光看到了这场战争真正决定性的关键还是在于骑兵的对决,相对而言他更为关注的是侧翼的骑兵对决。 因为此时,那些印月骑兵眼见得正面的战场已经成为了步兵的对抗,一时间无法结束,而自己也插不上手,于是就绕到了侧翼,企图冲击风雨军的左翼乃至后方。 在风雨的点头示意之下,蒙璇银枪一挑,当先冲杀了出去。早就在神州名动天下的“银枪铁面玉罗刹”在军队中有著不可战胜的神话,她的身先士卒更是极大了激发了赤狮军的斗志,一方面是名将风采对士气的调动,另一方面是谁也不愿意背负“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的骂名,所以纷纷跟了上去。就连那生病刚刚好转的欧仁也蠢蠢欲动,只是很倒霉的被风雨拦住了,只好哭丧著脸看著眼前的战斗。 虽然人数比印月少,但是在同强大的呼兰人的对抗中成长起来的风雨军,无论个人的战斗力还是战斗经验都远远强于印月人,更何况领头的还是让呼兰狂骑兵尚且闻之色变的蒙璇。 只见她一马当先的冲入了敌阵,仅仅几个照面,就狂风扫落叶一般的打开了缺口。白袍在战阵中起伏,很快就被鲜血染红;红缨在刀山枪海中飘舞,绽开了死亡的绚丽;阴森的面具毫无表情,仿佛恶魔一般在嗤笑著人类的脆弱;银枪犹如蛟龙出海,几乎没有一个敌人是她的一合之敌。紧随其后的风雨军也不甘示弱,挥舞著刀枪无情的攻向胆战心惊的对手。 站在后方风雨身边的锡克教徒不由目瞪口呆,实在无法置信眼前的所见,唯有双手抚在胸前,口中不停的蠕动,不知道在喃喃自语著什么。他们也曾是战场上英勇的战士,也曾经面对过无数次的生死存亡,但是也从没看见过居然有如此勇猛的将领,实在无法把这个原本娇柔可爱的女孩同眼前凶神恶煞的战士联系起来,而偏偏这样勇猛的战士还如此顺从的听命于自己身边莫测高深的圣龙年轻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从而在脑海中产生了强烈的最好不要与风雨军对抗的念头,这也算是风雨一个意外的收获。 骑兵的对抗很快就完结了,败退的印月人自然而然的朝大象那里退去,一方面是战象始终给予了他们根深蒂固的安全感,另一方面防御力强大的大象也确实能够有效的抵御骑兵的冲击。 波拉斯一点都没有以眼前骑兵战的不利为念,在他看来兵力上的优势使他完全可以通过慢慢的消耗来抽干风雨军的鲜血,而在步兵获胜之后,庞大的象兵足以最终解决那些圣龙的骑兵。 可惜风雨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这个时候风雨军的骑兵已经自发的集中在了一起--这样的集中倒不是由于什么命令,而是战斗过程的本身把他们逼在了一起。没有了对方骑兵的牵制,在蒙旋的带领下,整个战场成了随意驰骋的猎场。他们无论冲到哪里,都是先给予印月人大量的杀伤,然后才撤退。 这个时候,风雨方才露出了笑容,淡淡的对欧仁说道: “月有圆缺、事无完美,印月人最引以为豪的象兵其实也完全可以成为束缚他们自身最大障碍。” 就在欧仁低头若有所思、辛娜噘嘴不服的时候,战场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由于印月人朝大象靠拢的自然反应,使得庞大而笨拙的象兵逐渐的被挤到了一个很狭窄的范围,而且受到浓烟的熏烤和箭矢的袭击,变得有些狂躁和失去控制,从而朝四面乱窜,胡冲乱撞、践踏破坏,把自己军队和风雨军都冲击得七零八落,不管是敌是友,都受害不小。 因此被压在了大象四周狭窄地带的印月骑兵开始感受到了梦魇。他们受到风雨军骑兵和大象的两面冲击,损伤惨重。同时,很多大象和象倌也在混战中被打死打伤。有些大象由于厌烦,又已无人驾驭,于是在这场混战中也不再躲藏,仿佛被临头大祸刺激得发了狂,不停的左冲右突、不遗余力。 在正面的战斗中,风雨军虽然也被冲击的损失不小,但是由于有著足够的回旋余地,可以是情况自行决定攻击:大象冲来,他们就退;大象一逃,他们就追,不断的用弓箭来射杀。而印月军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大象精疲力竭的时候,不再猛冲直撞,而是一面吼叫一面象船一般的慢慢后撤,于是他们只能夹在了大象之间向后退,正在受到大象更大的伤害。 风雨拔出了战剑,亲自率领骑兵把这一大帮大象、战马和士兵团团的围住,同时向步兵发出信号,让他们用盾牌连接起来尽量互相靠拢,形成极其密集的队形,整个方阵一起前进,只留下一条很狭窄的通道,让印月人自相残杀著夺路而逃。 失去斗志的印月军队开始了亡命之旅,许多人不是被大象踏伤踏死,就是在逃命的时候被视为障碍而遭到友军的残害,还有一部分人吓得跳入了日河。风雨也不急,只是把军队缓慢的推进,以气势压倒其实还是占据兵力优势的对手,迫使大批大批的印月人举手投降,只有少数的幸运者簇拥著自己的统帅逃了出去。 李逸如那一边的印月人同样被风雨军死死缠住,如今见势不妙也无心再战,纷纷后撤,李逸如虽然尾随追击扩大了战果,终究由于兵力的不足,无法加以全歼,战争就这样很快在日出的时候结束了。 战后的氛围是凄凉的,这一战十万风雨军打败了二十万印月人,阿育王朝的八千象兵和两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约六万多奴兵和三万印月步兵投降,风雨军也损失了七千多赤狮军将士、近万名高唐僧兵和三万多奴兵,尤其是赤狮军的重大损失让风雨感到悲哀,这些英勇的将士是他最忠诚的追随者,也是他建立功业的强力支柱,这样的损失是绝对无法用物质予以弥补的。 空荡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垂死者的呻吟,无主的战马不时悲哀的嘶鸣,因为精疲力竭而安静下来的大象蜷缩在地上,任由身上的伤口流出沽沽的鲜血,象鼻偶尔的挥动两下,或者扇一扇硕大的象耳,静静的等待著死亡的降临。 信教的奴兵开始将死者聚集起来,准备传统的火葬,他们先是将战友的尸体用“圣河”的水洗净双脚,以便日河女神的接灵,然后将尸体抬到临时搭建的简易河坛,绕河坛三圈后把尸体安置在木柴上,接著点起了熊熊的烈火以燃烧尸体,最后将残余的骨头敲碎,连同骨灰洒向河水之中,让河水冲走死者生前的一切罪孽。 高唐僧兵和赤狮军的战士也有样学样,将自己战友的尸体如法炮制,一来是入乡随俗,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战友的尸体被野兽啃咬或者被仇恨的印月人摧残。 风雨只是默默的伫立在河边,看著战士们的忙碌,一言不发。相对于只需要听从命令、奋勇杀敌的将士,身为统帅的风雨无疑责任更为重大。当初说要直逼印月城、俘虏印月第一美女金姬不过是一句大话以及为了鼓舞士气,即使大获全胜之后,风雨依然保持著清醒的头脑意识到眼前的局势十分的不利:阿育王一定会调集所有的兵力保卫自己的都城,因为这意味著王朝权力的巩固与否,同时原先在南面堵截自己的印月军队也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的后方,这场战争才刚刚打响,印月越来越多的精锐部队很快就会在这里集结起来,自己这一支军队处境依然险恶。 “风侯大人,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作为一名战士,我对于您的伟大战绩感到钦佩,但是作为一名锡克教徒,故乡在时刻召唤我,所以我们只好向您告辞,希望日后依然能够在友好的环境中与您见面!” 这个时候,辛格代表著那些锡克教徒前来告辞,他们将要回到自己的根据地--旁遮普邦,在此之前,风雨如同羚羊挂角、了无痕迹般的战争艺术和风雨军英勇奋战的气概让这些质朴的、崇拜英雄的战士大开眼界,从而也产生了对这位东方统帅的敬畏。因而在言语举止间都表露出了尊敬。但是另一方面,他们显然依旧把风雨当作侵略者,因此同时保持了不卑不亢的礼节,只有辛娜似乎有些不舍。 对于这样的态度,风雨早在意料之中,他也并没有挽留,虽然敏锐的政治直觉使他预感到这些锡克教徒很有可能会对他日后的扩展起到很大的帮助,但是既然目前他还没有实力利用这股力量,那就让这把宝剑暂时在剑鞘中安睡也未尝不可,所以他也是很彬彬有礼的说道: “请代在下向贵教的古鲁长老问候,虽然我们之间有著不同的信仰,也可能还存在一些误会,但是相信对抗阿育王朝的暴政和解放印月百姓的责任终有一天会使我们成为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希望让我们一起为这一天的到来而祈祷!” 说完之后,风雨故意不去理睬眼神中透著些许幽怨的辛娜,和辛格拥抱道别,派褚频送给他们一些粮食和武器,就把他们打发上路了。 “准备好了吗?” 当辛格刚刚上路,风雨立刻收起了笑脸,眼神也转为犀利,向身后的李逸如询问道。 “全凭风侯吩咐!” 李逸如不动声色的说道,面部丝毫不见一点表情。风雨叹了一口,仰头向天呆望了一会,方才说道: “这件事情不要让小璇知道!” “什么事情不让我知道啊?” 正在此时,蒙璇一身戎装的策马过来,嘟著小嘴不高兴的问道。 “哈哈,没什么!本来是想晚上把这串翡翠项链送给你的,没想到被你听见了,你这个小丫头耳朵倒是尖!” 风雨面不改色的笑著说道,看见蒙璇顿时两眼发亮,爱不释手的把玩起自己从印月人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把其他事情都放在了一边,不由摇头苦笑:女人还真是爱好发光的动物。这串项链风雨本来是准备回去送给李中慧的,不过现在改送给可爱的小妹妹倒也不吃亏,当下拍了拍兴致勃勃的蒙璇,说道: “可以出发了吗,蒙将军?” “啊,军队都集结好了!” 蒙璇这才如梦初醒,喜滋滋的把项链放入了怀中回答道。 “好,我和小璇先回居萨罗城,逸如你快点赶来!” 风雨不动声色的跃上战马,淡淡的向李逸如看了一眼,然后和蒙璇策马而去。 李逸如等风雨走远了之后,也同样长叹了一声,紧接著面色严肃的示意吉牙思执行风雨交给他的秘密任务。 三万解除了武装的印月步兵被驱赶到了空地,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随著一声令下,准备好了风雨军弓箭手就开始发射出密集的箭矢,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倒霉的俘虏头上,四周犹如林海的长枪队严阵以待,毫不留情的捅破妄图逃跑的身躯。 大批的印月人在箭雨倒了下来,部分勇敢者在妄图冲破风雨军包围的时候被士兵乱枪捅死,剩余的人们开始跪倒在地上祈祷他们的神灵湿婆神,但是即使这位传说中的最高神灵也无助于阻挠死神的降临。 一时间,痛哭声,惨叫声,嚎叫声响彻云霄,老天也仿佛不忍目睹这一人间惨剧的发生,而偷偷的扯上一片云彩,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李逸如有些于心不忍的别过头去,却看见吉牙思的双眸中正闪耀著残忍的光芒。这也难怪,这千百年来,印月的贱民和奴隶世代承受著非人的折磨,日积月累下来的仇恨与愤怒,一旦爆发又岂是理智所能阻挡,所以执行这次行动的除了李逸如率领一部分圣龙将士留下来监督外,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那些奴兵来完成的。 这对于风雨来说也是不得已的选择:身处异地,又是孤军深入,这些根本不可能合作的印月人留在军营中,即妨碍了行动,又浪费宝贵的粮食,同时也不可能把他们放回去,成为敌人下次作战的生力军,唯一的办法就是处死。 而且这样做法,还有一个很大的作用,就是断绝了那些奴兵的退路,今天的战斗表明,这些家伙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忠诚心是十分值得怀疑的。但是如今则不同了,稍有头脑的人都可以想像到,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愤怒了的印月人将再也不可能接纳风雨军的叛逃者,那些心存侥幸的奴兵将被迫绑在了风雨军的战车上,要想生存的唯一办法就是拼死作战。 当然,风雨还是充分考虑到部下的感受,所以把单纯的蒙璇先带回了居萨罗城,至于留下李逸如,一方面是出于信任,一方面也是为了考验他的忠诚和培植他作为一名统帅的决断。而被委以重任的少年也十分清楚统帅的心意,事实上他也明白这是最好的方案,所以尽管心中不忍,但还是不折不扣的监督执行。 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的监督似乎有些不必要,身为执行者的吉牙思显然十分乐意完成这项命令,而且表现得十分积极。他无情的逼迫那些在今天早上的战役中被俘虏而刚刚加入风雨军的奴兵进行了这场杀戮,然后用很明了的语言向那些脸色兀自发白的奴兵阐述了他们这一行动会引起阿育王朝什么样的反应,以及因而会给他们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最后,他骑著战马,带领著士兵逐个检查那些死者,坚决的给那些侥幸剩下一口气的人补上一刀。 在他内心深处而言,他很感激风雨给了自己这样的机会,可以如此痛快淋漓的向那些杀害自己父母、迫使自己兄弟经历生不如死的悲惨生活的凶手挥动复仇的利刃,因而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复仇的痛快和亢奋之中,甚至尸体都不肯放过,直到脸色变得阴沈的李逸如强行中止了他已经有些变态的复仇,把队伍带回了居萨罗城。 两军会合 第八集决战日河第三章两军会合当风雨回到居萨罗城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了日河大战的结果早就传来对于风雨军来说是大捷对于印月人则是一场大败因而城中的居民都非常漠然的注视着去而复返的风雨军虽然不敢反抗当然也不会出来热烈欢呼。 所以整个城池完全的死气沉沉只有木然的百姓埋干着自己的活风雨军的将士则进进出出搬运战利品、安置伤员双方各行其事。 身为战胜者的风雨虽然表面上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其实却心情沉闷这一仗虽然大败阿育王朝的二十万大军但是自己军中的擎天支柱――赤狮军可以说是损失惨重而战斗力不高、但是还算忠诚的高唐僧兵也死伤累累至于俘获的那大批印月奴兵风雨压根就没对他们寄予厚望只不过是人多一点而已但天晓得什么时候会临阵倒戈这种严峻的形势使得风雨在获胜之后反而有些进退两难。 “大哥你是在忧心下一步怎么走吧?” 一旁的蒙璇也感受到了风雨的苦恼虽然在许多方面她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女孩但是在军事战略上却有着非凡的见识即使风雨也很赞叹不绝所以风雨听了之后只好苦笑一声并没有对她掩饰。 事实上不同于日河决战之前如果不击退波拉斯王公的大军很有可能会腹背受敌导致了风雨军不得不背水一战。 如今风雨军却处于进退皆可但同时也进退两难的窘境。 如果西进虽然有难得的乘目前大胜之后直捣黄龙的机会然而也会离风雨军的主力越来越远孤军深入更是兵家大忌。 而且在阿育王朝的都印月城整个王朝最精锐的禁军早就严阵以待这十万禁军包括了两万象兵、三万骑兵和五万步兵战斗力为整个王朝之最而其他各郡县的军队也很快就会纷至沓来以风雨军现有的实力根本无法有所作为。 然而放弃西进虽然可以实现同风雨军主力会师的目的但是在这样人地生疏的环境中那些伤兵势必弃之不顾势必会影响到军中士气;还极有可能遭到阿育王朝东面追击军团的伏击风险也同样很大;更将错失了一次乘目前印月人大败、王都相对空虚而直捣黄龙从而迅解决印月问题的良机。 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与犹豫风雨冷静的命令拓跋成、耶律留铂各率一队骑兵分别向西和向东侦察留意敌军的情况同时命令金岑负责清点军队的辎重安顿伤兵做好行军转战的准备。 一切交代好以后风雨一身疲惫的回到原先居萨罗城的城主府倒头大睡毕竟连续的指挥作战消耗了很大的心智在等李逸如回来的时间里他准备暂时放下一切先好好的休息一下。 “混蛋让我进去!” “不行!” 没想到风雨刚刚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争执声然后是兵器相交的撞击声一下子打断了自己的美梦。 风雨原本就沉闷的心情更为恼怒愤愤的爬起来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骂道:“吵什么吵?这么闹!” 走出门口却不由一楞气鼓鼓的对峙两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蒙璇和早上离开的辛娜。只见两个女孩一个持剑一个持枪凤目含威气势汹汹。 由于蒙璇是众所周知风雨宠爱的妹妹和得意的大将而辛娜则因为风雨的几次开玩笑以至于在别人眼中似乎两人关系暧昧所以周围的卫士只好傻傻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风雨也有些头疼白痴都知道当两个女人威的时候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到一边去偏偏自己是骂骂咧咧的出来早就暴露了目标正在想办法装作没看见而溜之大吉的时候一边的辛娜已经大叫了起来:“风雨你这个恶魔你怎么能够把这么多投降的士兵全部处死呢?” 说着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风雨仿佛要用眼神来射杀对方似的。 风雨暗叫了一声倒楣天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又半路折返一定是路上看见了李逸如执行自己的命令这才多出了事端表面却装得很无辜的说道:“有这样的事情吗?风雨并不知晓?” “哼你会不知道你的部下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辛娜看见风雨一脸坦然的样子有些犹豫但马上又想起刚才自己所看见的那一幕惨像顿时怒气再次从心底燃起。 “启禀风侯刚才那些俘掳的印月士兵妄图造反末将和吉牙思将军不得不采取行动由于情势紧急未能来得及请示风侯还望风侯见谅!” 正在此时李逸如和吉牙思走了进来跪下奏报。 风雨不由暗赞一声机灵表面上却佯怒道:“混帐谁让你把那些人全部处死?来人把他们押下去容后严惩!” 说着转身叹了口气对辛娜说道:“这件事情是风雨管教不严所致不过事出有因还请辛娜小姐理解!” “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就可以屠杀无辜的性命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辛娜依然激动万分。 “够了!”风雨也有些恼怒沉下了脸。 这些时日他权势日重一呼百应对于现在这样被人教训很不习惯何况处死那些降卒也是出于正确的战略考虑。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做法也不是风雨的创就算是印月人自己的英雄阿育王也曾经在攻取了奥里萨之后对于自己的同胞尚且俘掳十五万人为奴并屠杀了十万人这还没有计算那些因为战争而死亡的无辜百姓。 事实上这种处死降卒的做法目的不外是要震慑敌人、削弱敌人、保存自己、切断退路。 为了赢得战争古往今来无论是东大6还是西大6不少被讴歌的君王都曾经如此做过倒不是生性残忍、或者一味嗜杀而是完全从利益和权谋的角度考虑。 风雨这样的做法对印月人来说自然是十分残忍。 但换一个角度又何尝不是在最大限度内争取胜利、保存那些跟随自己的士兵的生命呢? 战争中是不允许对敌人仁慈的否则恐怕就是对自己人的最大残忍了。 所以如果被指责为无情也就罢了如今却被辛娜指责自己没有人性风雨的内心是十分不能认同的。 “好!那么现在风侯爷是不是也准备杀了我这个胆敢冒犯风侯虎威的印月女子?” 辛娜没想到风雨一点都没有惭愧的意思不由气得满脸通红愤怒的说道泪珠却不争气的挂在眼眶中只是好强的个性使她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风雨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一软眼前丽人那种好强、执拗的样子像足了远在圣龙的李中慧。 使他原本的杀意顿时消散掉了淡淡的说道:“风雨军的宝剑永远指向敌人不管你怎么想我始终都把你当作我的朋友现在你可以走了!” 楞了一楞辛娜方才生硬的说道:“真是多谢风侯的宽大了!”说着转身离去。只是刚刚消失在门口之后那动人的声音却再次传来:“阿育王准备御驾亲征并且征调了四周各郡县的军队勤王你自祈多福吧!” 风雨叹了一口气看来辛娜是特意为自己送来这道消息才返回的。锡克教毕竟是地头蛇虽然根据地在西面的旁遮普邦但是情报网络遍布整个印月半岛消息自然比人地生疏的风雨军灵通。 另一方面从中也可以看出伊人的情意不言自喻可惜阴差阳错之间却让两人恐怕这一生都无法再继续曾经的可能了。 让李逸如等人退下之后返身之间却现蒙璇也在怔怔的出神不由心中一急刚刚失去一个让自己喜欢的红粉风雨可不愿意再失去这样可爱的妹妹当下急忙抓住蒙璇的小手真挚的说道:“小璇你也认为我这样做不可原谅吗?” “不是大哥!”蒙璇看见风雨惶急的样子连忙说道:“我知道大哥不让我知道是不想让小璇卷入这么残酷的事情中去。虽然小璇并不同意大哥的做法如果知道的话也一定会前来阻止但是小璇很理解大哥这样做是出于无奈毕竟我们的形势太险恶了!小璇只是觉得辛娜姐姐其实很可怜原本她把大哥当作了英雄但是现在她却无法理解大哥的做法一定很伤心吧!” 风雨心中一宽情绪不由略略松懈一些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没办法毕竟她是印月人我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立场!不过大哥宁可失去一切也不愿意小璇不理大哥哦!”由于心情稍稍好一些风雨忍不住打趣道。 从某种程度倒也是真心话。 这段时间以来蒙璇为风雨立下了汗马功劳而风雨也真心的把小璇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对于这样一个精通韬略、武艺高强又是如此天真可爱、忠心耿耿的小姑娘风雨是要有多疼爱就有多疼爱而辛娜不过是被风雨当作了思念中的李中慧的替身两者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只是一向精明的风雨却没有觉蒙璇的眼神在闪过一丝喜悦的同时秀美的娇容却攀上了阵阵红晕。 “启禀风侯东南方向出现阿育王朝的军队!” “什么!” 就在风雨举棋不定的时候探马传来了阿育王朝追击军团的敌情没有料想到敌人会如此快出现的风雨不由大吃一惊。 匆匆登上城楼的风雨很快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远方滚滚而来的敌军根本不像是正规的军团反而有点像游兵散勇。 登高远眺之下只见乱哄哄一团又一团人数倒是很多但是根本不成队列如果此时派出骑兵冲击的话一定可以取得硕大的战果。所以认识到这一点的风雨军将领纷纷请战。 难道是诱敌之计? 身为风雨军的最高统帅风雨反而变得很谨慎。 虽然印月人的战斗力远远不如正规的风雨军但毕竟是打了几十年战争的部队在整个印月半岛关门称王、显赫一时不可能在行军中连象样的阵列都不摆出来阿育王再不成器也不可能任命这样丝毫不懂打仗的将领统率军队否则他早就亡国了。 “会不会是洛信将军击败了印月人??”李逸如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小了。这种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毕竟洛信必须先解决了入侵尼、锡、丹三国的阿育王朝远征军然后才能踏足印月;风雨虽然不知道印月的追击军团有多少兵马但是应该不会少于十万洛信基本上不可能有足够的骑兵赶上这支部队并且将其击溃。 想了好一会儿风雨终于下令道:“拓跋成、耶律留铂、褚频你们各率三千兵马迂回侧击记住不要恋战也不要孤军深入如果现不对立刻撤退。哥里你率领两万奴兵出城拦截可以留一些空档让部分印月人过去尽量实施掩杀不要硬拼;李逸如、吉牙思你们率领所部五万兵马立即战斗戒备随时接应。其余人马随我守城!” 很快战斗在居萨罗城下爆了。 拓跋成、耶律留铂和褚频这些在西征的战斗中锻炼出来的风雨军年轻将领们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战场上的经验和火候都逊于那些久经战阵的老将但是勇敢无畏、积极进取的优点使他们更加具备斗志和勇气在风雨有意无意的放手下成长得非常快虽然还不至于独当一面但已经算是很优秀的军官了。 如今这些少年犹如下山的猛虎纵横驰骋在沙场之上金戈铁马、奔腾涌动仿佛三支利刃狠狠的插入了敌军的阵营。原本就松散的印月人一时间被杀得人仰马翻、四处溃散鲜血在空旷的战场上飞洒尸体成片的倒下。惊惶失措的敌人被迫抱头鼠窜却很不幸的遇到了哥里的拦截。 吉牙思的弟弟哥里虽然只有十多岁却一直受到兄长的濡染勇敢而果断这些天跟随兄长加入了风雨军一直活跃在战斗的最前列也是屡建战功。 这位未来哥鲁王朝的缔造者现在已经是风雨军奴兵的高级将领了只见他非常沉着的带领军队排成整齐的队列迎击自己则处于军队的右方最前列鼓舞着士气。 慌不择路的印月人显然无心恋战纷纷朝风雨军故意留下的空隙处逃窜甚至出现了自相残杀的丑剧以至于哥里非常轻松的进行掩杀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成批的尸体在方阵的四周倒下大批的武器和辎重被杂乱的丢弃在空地之上破残的军旗悲伤的躺卧在战场之上失去了以往的荣誉和象征唯有任人践踏。 觉对手绝对是溃退的风雨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落水狗不打白不打立刻放出了早就手痒的李逸如和吉牙思五万大军的投入对于溃散的印月人而言无疑是催命的魔符唯一的反应就是更加的惊惶失措和溃不成军争先恐后的四处逃窜或者自暴自弃的跪地乞降。 “好妹子好姐姐拓跋姑奶奶让我出战吧!” 在风雨军中唯一不开心的就是欧仁了好死不死的在关键时刻生病结果被风雨勒令不准出战还派遣了自己命中的克星拓跋蔚看守自己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友建功立业取得一个又一个的大捷让生性好强的欧仁急得双脚跳眼睛早就通红通红仿佛是西大6传说中的吸血伯爵。 “不行!” 毫无商量余地的话语出自身边的拓跋蔚拓跋大小姐奉了风雨之命看守着满脑子想上战场的欧仁可以说非常的尽忠职守。 冷眼旁观这一幕闹剧的风雨心里有些好笑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平日里很机灵的欧仁碰到了这个小丫头就一下子变成大苯牛了不过看来自己的这个人事安排还真是不错总算摆脱了这家伙要求上战场的死缠硬磨。 蒙璇也是非常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她可不像欧仁那样喜欢沙场对她而言只要守护在兄长风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这既是她自己的心愿也是所崇拜的姐姐李中慧临行前的嘱托。 所以看见欧仁心急火燎的好玩样子不由童心大先是朝坚持原则的拓跋蔚眨了眨眼睛、竖了竖大拇指以示支持然后又向倒楣的被监护者扮了一个可爱的鬼脸却把未来轩辕帝国三巨头之一的欧仁大元帅气得半死不活唯有苦着脸观看战友们大展神威。 这个时候战场上生了变化在后面赶来的印月人刚刚在军官的驱使下摆出阵形想要强行突破突然在更远处有扬起了风沙。 “圣龙人追来了!” 印月人惊慌的叫声传遍了整个战场原先想停下来决战的印月军队此时也毫无斗志这样一支六、七万人的大军更加的溃散而远处飘来的风雨军军旗不禁让风雨等人在惊愕之余大感振奋。 “孔先生和洛信将军好厉害啊!” 欧仁和蒙璇都是面面相觑不同于其他一般将领他们都清楚风雨的部署按正常的情况计算洛信根本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击败入侵的印月人然后调动足够的骑兵追击已经先行出、妄图攻击风雨的印月东南军团。 这一情况让一向在战场上用兵如神的风雨也出现了短暂的惊讶。 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即下令全军一改先前以保存实力为主的侧翼掩杀为欲图全歼敌军的围追堵截。 听到城中转令的号鼓声风雨军迅改变了战术一队队的兵马开始纵横穿插将印月人分割成了好几块然后一边慢慢的吞噬小块的印月军队一边像驱赶牲口一般将印月人逼到了绝地迫使他们投降。 这种从呼兰人那里偷学来的战术运用在印月军队这边实在是太管用了。事实证明这些关起门来打仗的无敌军队同世界强国的劲旅相比较的确是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尤其是在如今军心动摇、毫无斗志的情况下风雨军几乎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就解决了战斗。 是役斩杀了一万余人俘掳了四万三千名印月士兵武器辎重俘获无数更有七名将军和两名王公成为了阶下之囚。 更令人欢欣鼓舞的是风雨军赵亮和尼国迦叶王子统率的一万五千名骑兵相继赶到并且带来了重创印月入侵军和击溃印月东南军团的喜讯这也就意味着风雨军已经摆脱了最初的困境再也不用担心腹背受敌的威胁。 而且经过近一个月的奋战两支胜利之旅的突然会师在风雨的追随者看来无疑预告着更为辉煌的明天即将到来。 于是在居萨罗城上下内外到处都是载歌载舞斗志昂然的士兵甚至喊起了“绞死阿育王活捉金姬献风侯”的口号。 来自风雨军的老兵、尼国的战士和印月的奴兵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大家都是其乐融融效忠于风雨的麾下品尝着美酒交流着彼此的经历颂扬着伟大的统帅憧憬着建功立业之后的美梦。 反而是风雨强迫自己压下亢奋的心情把赵亮和迦叶王子叫到了一边详细询问东线的战况以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 迎接决战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征战天下》迎接决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落荒而逃 “放炮!” 随著风雨的一声令下,被风雨从神州带来的十门大炮立刻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无情的落在了正在行进的象群中。 这些大象顿时吃了一惊,整个阵形开始出现了一点混乱。不过坚实厚重的皮肤保护了它们,在硝烟过后,仅仅是晃动了几下身体,仿佛一点事情都没有。然后象群在象倌的驱使下,立刻重新整顿好队伍,继续向前加速冲锋。 在一阵阵“咚咚咚”的战鼓声中,这些大象扭动著笨重的身躯,一路小跑起来,震得土地都有些抖晃,惊心动魄的声音让人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城上的战士虽然英勇,但是一想到如此要和庞然大物作战,再加上担忧自己的城门是否能够抵挡住这些怪物的冲击力,也难免产生一些胆怯。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大炮都不能抵挡这些大家伙,风雨不由为自己几天前能够战胜印月军队而感到庆幸,同时立刻示意执行第二套方案。 随著象群的逼近,士兵们立刻将手中的火把往下扔去,弦上的火箭往下射去,早在战斗开始的时候,风雨就派人悄悄的从城上往下扔了不少易燃物,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乾柴烈火一点即著,顿时在城门之下建起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不仅堵住了那些庞大的战象,而且还把冲在最前线的印月士兵给阻挡了起来。 一时间,火墙内的印月士兵立刻军心大乱,自感处于孤军无援的境地,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夺路撤退,反而被守城的风雨军将士乘机追杀,到处响起了绝望的哀号,在空旷的战场上回响,格外凄凉。 火墙外的大象纷纷驻足,这些庞然大物虽然防御力、攻击力都极强,然而毕竟是动物,有著无法克服的畏火的本性,面对著熊熊烈火,任凭象倌催促,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其中有一些因为收势不及而互相对撞,或者被撞ru了火墙,或者受惊而乱窜,甚至还有一些因为被象倌催得火起,晃动著笨重的身躯攻击起自己人来。这支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自相践踏。 在一旁观战的阿育王面无表情,双唇紧闭。他对于今天的作战十分的不满意,真没有想到曾经跟随自己纵横无敌的军队,表现得如此糟糕。更让他难堪的是,今天他是带著宠妃金姬出阵的,原本是为了在美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英武,却不料现在军队打得这样狼狈,真是没有面子。 “陛下,怎么还没有结束啊?人家肚子饿了嘛!” 果然,一旁的金姬开始撒起娇来。由于阿育王自从娶了她之后,七年来从来都没有亲自出征过,所以她今天一大早爬起来,跟著阿育王来到战场,就是很好奇的想看一看战争是怎么进行的,以及被整个印月半岛歌颂的无敌的君王在战场上潇洒的雄姿。可是现在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什么好玩的名堂来。虽然她不懂战争和军事,毕竟也看得出阿育王的军队并没有传说中的无敌,也没有传说中的强大,反而在那些圣龙人面前还有些狼狈。于是无聊之余,不由的兴趣大减。 和所有拜倒于石榴裙下的英雄一般,阿育王也同样在美人面前失去了以往的理智和冷静,一见到金姬因为不耐烦而怏怏不乐的娇巧模样,当下笑著哄道: “好了,好了!朕这就陪爱卿回营!” 说著,一边扶著佳人从观战的高坡走下去,一边回首对身边的巴巴拉说道: “战场就交给爱卿了,告诉将士们,朕的习惯是在战场上宿营!” “陛下……臣遵旨!” 巴巴拉原本想劝谏,但是看到阿育王有些不快的神色,清楚自己多说无益,只好暗自叹息了一声,躬身遵令。 阿育王则抛下了兀自在沙场上奋战的将士,陪著心爱的妃子向营地走去。 为此,后世提出了非常严厉的批评。虽然阿育王是由于对自己军队的绝对信心,认为即使在战斗不顺利的情况下依然有完全的把握对付孤立无援的风雨军,所以才离开战场的;但是“朕的习惯是在战场上宿营”这句话即不带劲,更有唯我独尊的嫌疑,无论如何都无法调动起部属的士气,再加上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抛下了正在为他浴血奋战的忠诚将士,如此的行为确实和他以往的英勇善战大相径庭,也预示著这个铁腕君王正在走向衰老的事实。 而战场的另一边,风雨立刻注意到了远处高坡上印月军队的王旗向后移动的情形,当机立断的命令将士们喊出了“阿育王逃跑了!”、“胜利属于风雨军!”的口号,并且亲自擂打著战鼓,振奋著士气。 战场上立刻出现了旗帜鲜明的对照。一方面是印月年老的君王为了一个女人而可耻的离开了自己英勇的部属,另一方面是东方年轻的统帅,无畏的站立于战斗的第一线,毫不在乎周围飞来的箭矢,和最普通的战士一起并肩作战。 风雨军的将士在主帅的激励下,个个勇气倍增,人人奋战,身边的卫队更是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保护敬爱的统帅。 而印月军的士兵看到自己的皇帝居然离开了战场,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最初那股为了皇帝而战的锐气顿时消退了下来,则开始产生了动摇,甚至是恐慌。 唯一让风雨感到可惜的是,那一道点燃的火墙如今让自己作茧自缚。多年以后,风雨还很惋惜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认为如果不是那道阻挡了印月军象兵的火墙同时也阻止了自己骑兵的突击,在那个关键的时刻,哪怕只是几千骑兵出动,恐怕也足以让阿育王朝的军队遭受沉重的打击,让阿育王为自己的轻率和傲慢后悔终生。可是谁又会想到身经百战的阿育王居然会有如此的举动呢?这还真是典型的不爱江山爱美人! 于是,那道原先是用来对付印月象兵的火墙阻止了风雨军的出动,风雨只好眼睁睁的看著印月军的代理统帅巴巴拉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军队,重新鼓舞起士气来。机会稍纵即逝,巴巴拉表现了自己令风雨也不得不交口称赞的出色的统率能力,而风雨军也由此坐失了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 不过战斗进行到了这一地步,印月军队再也不复上午的勇猛了,整个下午双方都是在进行著纯粹消耗的对决,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的突破,仅仅是为了战斗而战斗,一直拖到了太阳悄悄的落下帷幕。 看著印月军撤退之后,留在城池内外堆积如山的尸骨,风雨突然感到有些讽刺: 也许这个阿育王比自己更有远见,预料到今天的战争注定了不会有结果,所以乘早回去偷懒了吧! 这是否是事实,风雨当然无从考证,但是另一个严峻的事实却不容风雨回避: 自己的军队正处于一座满怀著敌意的城池,周围的土地都是敌国的领土,自己的战士和物资得不到补充,军队的兵力处于劣势;而另一方面,随著日子的拖延,四面八方的敌人将越聚越多,他们有充足的兵源和物资的补给,拼消耗的话,恐怕自己必败无疑。--这大概就是那个阿育王并不是很紧张速战速决的原因吧! 当风雨返回住处的时候,却看见李逸如、欧仁和拓拔兄妹等将领在暗地里交头接耳,仿佛在议论著什么,不由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李逸如等人犹豫的互相望著,那付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风雨觉得很好笑,于是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望著这些少年人,等待著他们的交待。 终于还是拓拔蔚忍不住了,嘟著小嘴道: “你们不敢说,那我就说了,我们都觉得今晚应该出营偷袭!” 风雨点了点头,知道这些少年开始独立思考如何作战了,这是一件好事。另外,风雨也清楚面对著敌众我寡、孤立无援的局势,如果不能够打破僵局的话,事情会非常麻烦。不过即使如此,风雨仔细想了一想,还是拒绝了李逸如等将领提出夜袭的建议: “我认为夜袭是冒险的,也没有必要。 阿育王朝军队今天的表现,表明他们还是有著很优秀的将领,应该会提防到这一点,而且偷袭也并不是万能的神丹妙药。 在历次的夜战中,总是会发生许多不可预料的事情,无论准备的一方,还是没有准备的一方。因此,即使较强的一方也有可能因为意外而失败。别忘了,我们目前正处于一个敌对的区域,敌人的周围都是友好的地区,而我们则到处都是敌人,那些俘虏过来的士兵也很有可能在形势不利的时候发生动摇。 最重要的是,我们当前的目的是为了让阿育王臣服,让印月人失去斗志。印月半岛太大了,不是一口气就可以吃掉的,所以首先要做的是应该让阿育王和他的部下承认自己的失败,并因此做出让步。如果是借助夜幕偷袭的话,就等于给了阿育王一个藉口,让他可以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统率著坏部队的坏统帅。这样的话,我们今天的会战就失去了意义,我们将继续下一场,甚至是再下一场的战斗!” 风雨最后一段话,无疑是说给李逸如和欧仁听的,他希望风雨军的这两位年轻将领在英勇善战的同时,更应该具备战略的头脑。不过让风雨意外的是,不仅是李逸如和欧仁,连一旁的吉牙思也低头沉思,显然领悟到了什么。 看著这些能干的部下,风雨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令道: “今晚全城戒严,擅自三人以上聚首者,杀无赦!” 在夜色中的居萨罗城,显得格外宁静。李逸如等将领走了之后,风雨依然留在原居萨罗城城主的书房里,盯著当前两军布阵的沙盘,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之中。身为军队的统帅,他对于千万名追随他的部属,有著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别无选择,必须带领著这些英勇的战士,披荆斩棘的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生存和荣誉的道路。 在他的身旁,是忠心耿耿的蒙璇,固执的拒绝了风雨让她回去休息的建议,坐在一边陪伴著,只是终究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已经在桌边支著脑袋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突然,风雨仿佛感应到了战神的指点,兴奋的跳了起来,对一旁陪伴的蒙璇叫道: “你有没有发觉阿育王朝的军队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什么啊?” 睡眼朦胧的蒙璇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显得分外的可爱,让风雨不由对自己吵醒她感到有些歉疚的,笑著道: “好了,我已经想出了明天大败阿育王的方法了。你现在乖乖的给我睡觉去,明天我们得打一场大仗!” “什么方法?大哥你快告诉我嘛!” 被挑逗起好奇心的蒙璇,暂时忘记了睡意,向风雨撒娇道。 风雨被她缠不过,而且好不容易想出这样一个方案来,也有些忍不住向别人炫耀,于是也不推托,说道: “你看,阿育王这二十多万大军的布阵是不是有问题?” 蒙璇看著刚刚堆砌出来的沙盘,想了一想回答道: “不错,虽然他的军队很多,但是部署得太分散了:延绵二十里,绕城一周,摆明了想全歼我们。这样虽然气势宏伟,也可以四面出击,但是却导致了每一个方面都比较薄弱。可这有什么用呢?这里是开阔地带,阿育王手里肯定留著战略预备队,以便随时策援各处。而我们这一边,那些印月奴兵作战力和机动力太差了,在出击中派不上用场,只能依靠风雨军的将士出击,但是风雨军将士连带尼国的骑兵,人数也太少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对阿育王产生什么威胁。我想这个阿育王如此部署的时候,一定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不错,以我军的现状,在一般的平原或者开阔地带的确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你别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现在在哪里?” 风雨胸有成竹的说道,看著蒙璇可爱的小脸,等待她的顿悟。 “居萨罗城……居萨罗城!我明白了,你准备利用居萨罗城作掩护,隐蔽的调动军队。这样阿育王就无法察觉你的真实意图。而且阿育王的军队缺乏骑兵,只要有两三次小部队的佯攻,调乱了他的部队,到时候我军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攻击阿育王的主力中军。今天的战斗充分表明了,印月的军队把阿育王当作了胜利的依赖,所以只要阿育王的中军出现动摇,整个军队就完蛋了。” 蒙璇立刻领悟了风雨的军事意图,象一个孩子一般的叫了起来,但是马上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不由皱眉问道: “可是,那些象兵怎么办?它们可是骑兵的克星,如果不能有效解决这支部队的话,我们很难利用骑兵进行突击!” “没关系,明天我们先守后攻。我会让人在城门外洒下钉子,挖好沙坑,不怕他进攻,就怕他不攻,管叫这些蠢物有来无回!” 风雨自信满满的说道,然后看蒙璇一付倦懒的娇样,便连哄带骗的把她送回了房间。回自己寝室的路上,看著天空中皎洁的月色,风雨的心中满是征服异族的豪情。 “看来战争即将要告一段落了!” 风雨得意的断言。 “著火了!” “阿育王攻进来了!” 夜幕中的居萨罗城突然被熊熊的烈火映红了天空,宁静的街道霎时涌出了无数印月的居民,毗连的房屋在火焰中塌倒,惊惶的谣言在人群中传播。 “怎么回事?” 刚刚上床不久的风雨,听到了外面的喧闹,立刻披上战甲,走出门外问道。 “启禀风侯,城中有奸细纵火,还有一些居民乘乱闹事!” 欧仁兴匆匆跑来汇报道: “逸如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我担心的是那些奴兵会……” “让吉牙思他们立刻去稳住自己的部队,小璇,集合近卫队跟我走!” 风雨不假思索的下令道,一马当先,率领早就等候多时的近卫队立刻出动。 但是当风雨来到了城中的街道,原本并不紧张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局势比预计的更为严峻,由于房屋被烧毁,使得原本在沉默和安静中旁观战争的居民开始骚动起来,奔走到了外面,堵塞了交通。 城内的火势在不可控制的蔓延著,缺乏人手的风雨军显然无法抽调更多的力量来救火,也很难有效的组织起那些怀有敌意的印月人加入其中。城外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不管是否有预谋,阿育王朝的军队都已经利用城中混乱的契机发动了攻击。 “风侯,北门失守了!” 正在此时,一名军官奔了过来禀告道。 风雨愣了一下,他感到有些糊涂,因为阿育王的军队主要是在南门,怎么会突然去攻陷了北门,不过他还是立刻定了定神,下令道: “风雨军将士们,跟我上阵杀敌!” 说著,策马向北门跑去,沿途不断的集合了散乱的战士,倒也气势惊人。 “尼国的勇士们,跟我冲啊!” 在北门,前来增援的迦叶王子的尼国骑兵遭遇到了蜂拥而来的印月人,刚勇的尼国王子毫不犹豫的抽出佩刀,召唤著帐下英勇的儿郎冲了上去。 “杀!” 尼国的骑士们在自己王子的统率下,一往直前的杀向敌阵。这些高山骑兵个个身手矫健、朴实勇敢,他们正在用战场的现实向世人展现自身毫不逊于正规风雨军将士的骁勇和善战,表现了尼国男儿的英姿勃发。 这些高山之国的健儿挥舞著刀枪,策马狂奔,冲散了猝不防及的敌军阵营。伴随著飞溅的鲜血,神俊的战马忠实的执行著主人战斗的命令;无情的刀枪处处散发著死亡约会的请柬;激情的战士潇洒直面生死的抉择。 这,是为了向侵略自己家园的强盗的复仇;这,也是一个小国在乱世中求生存、求发展的挣扎。 迦叶王子很清楚,夹身于圣龙和印月两大势力之间的尼国,相对而言太小了,他不得不依靠一方来求得生存。残酷的政治游戏决定了这样的结局,尼国的男儿不得不在异乡为了强者而作战,以图从中分得一份杯羹、得到一份安全。这个强者不是圣龙就是印月。而无情的政治使他最终选择了圣龙,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无法回头。尼国的千万军民唯一的出路是踏上风雨军的战车,在追随风雨军称霸的同时,求得自己祖国的生存与发展。 为了尼国! 马上的健儿虽然是在异国他乡为了另一个国家的强者而战,但是人人都知道这将关系到自己家园的安危,所以人人奋力,个个效死,令印月人心惊胆寒。 “迦叶兄,其他城门也都失守了,事不可为,我们快撤吧!” 稍后赶来的拓拔成看出了危机,虽然尼国骑兵占据了优势,但是源源不断涌进城来的印月人已经控制了大局,迦叶王子的军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包围。他急忙率领麾下的将士杀了过来,一把拉住杀得正欢的迦叶王子。 从厮杀中清醒过来的迦叶王子也立刻醒悟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一点头,正准备杀回去,就听见一阵破空的弓弦声,如蝗的箭雨倾泻下来,大批尼国的男儿和风雨军的将士纷纷坠落马下。 “你快走,我来掩护!” 迦叶王子被部下的伤亡怒红了双眼,命令卫士保护受伤的拓拔成先走,自己则率领一队亲兵不退反进的发起冲锋,牵制著敌人。 血在飞,人在吼,马在啸,一把刚刀在火焰中闪烁,刚猛的男人怒发冲冠,凶神恶煞似的在战场上奔逐,犹如无敌的恶魔,让印月的士兵纷纷躲闪。 “拿箭来!” 远处赶来的芨多见状不由大为恼怒,他负责攻陷北门为的就是要用战功来讨好阿育王,洗刷先前战败的耻辱,却没想到如今竟被一个小国的王子给阻挠。愤怒的他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弓箭,身为印月第一美男子的他,在骑射上颇下苦功,对于箭术很有信心。 只听见“啪!啪!啪!啪!”连珠炮般地四箭连发而出,劲力之强非同一般。 专心抗御身边敌人的迦叶王子,闻得破空之声,可是却来不及也无从躲避。四枝利箭正中他的四肢,带著强劲内力的箭矢将他扑倒在地,钉在了地上。四周的印月人连忙乘机一窝蜂的冲上来,将手中的刀枪刺向了王子的身躯。 完了吗? 王子模糊的意识仿佛回到了故国,那里有纯朴的乡民,那里有美丽的姑娘,那里有白发苍苍的父老,那里有活泼可爱的孩童,这个可爱的国家,能够在大国的争霸中保留他的安宁吗? 这个时候形势已经越发不受控制了。大街上塞满了携家逃难的市民,使原本已不宽敞的道路更是挤拥。人潮推撞著往城门蜂涌而去,一路上撒满了各样杂物,地上还有几名被路人践踏而死的小孩的尸体。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眼花缭乱,眼前晃来晃去全是涌来挤去的人头。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就象一个大泥沼,惊慌和恐惧象瘟疫一般的传染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不一会儿,正竭力指挥将士控制城池的风雨,却看见李逸如率领著一队兵马撤了过来。李逸如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也看不出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不过李逸如的声音却半点都没有外表那么狼狈和紧张,以和往常无二的平静语调说道: “城中有通往外面的地道,阿育王的军队里应外合杀了进来,已经控制了南门、北门和东门,西门眼看著也守不住了!” 风雨气得差点要晕过去,这些年来多少战争都打得顺风顺水,却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被印月人给耍了一把,尤其是在他原本已经想好了明天如何大败阿育王的时候。 咬了咬牙,风雨气急败坏的下令道: “烧,给我烧城!” 看见周围将士讶异的神色,风雨警觉到自己有些沉不住气,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改用往常的语气说道: “立刻在南面、北面和西面扩大火势,阻挡敌军的追兵,所有的兵马都向东突围。逸如,欧仁,小璇,我们分头行事,尽可能的把我们的士兵集合起来。如果能够冲出去的话,就到前几天我们设伏的土坳会师。不过记住,在那里只等半天时间,半天之后无论汇集了多少人马,都不能停留,立刻前去和孔军师汇合!” “是!” 身边的每一个人的回答都有些沉甸甸的,这些日子追随著风雨,从来都是获取胜利,哪里经历过如此的狼狈。 看见将士们有些低沉,为了提升士气,风雨用利剑狠狠砍落在身边一个印月人的脸上,把他打得鲜血披脸滚落路边,然后大叫道: “好了,振作起来,挡我者死!” 一时间,风雨军将士纷纷效法,疯狂地抽打著阻碍战马前进的人群,尽力在人海中冲出一条逃生之路。这一方面是为了争取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我的发泄,以消除战败的恐惧。风雨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军队必须有一场己方绝对占优势的杀戮来重新振作和找回自信--因为军队永远需要胜利来饲养。 所以当风雨发觉自己加助火势的命令虽然有效的阻挡了阿育王朝军队进攻的步伐,但同时也导致了大批居民朝东门涌来,以至于自己被大堆人群堵住了去路之后,就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放箭!” 嗖!嗖!嗖!” 率先划破死静的是利箭破空之声。千百枝劲箭铺天盖地地向人群袭来,把死神的召唤传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 马上的骑士展现出精湛的骑射,只不过这一次的对象不是那些威猛的武士,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紧接著光芒闪动间又是千百枝箭射出,密集至极的箭雨几乎连空气都割破。 为了自己与同伴的生命,同时也是为了寻回军队的武勇和自信,在这个危急的时刻,风雨军的将士忠实的执行了统帅的命令。 这是一道血腥的命令,以至于风雨若干年后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为下达这样的命令而痛心--尽管他认为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依然会下达同样的命令。 这,就是战争!为了己方的生存,就意味著必须让对方死亡,这是一场彼此竭尽全力剥夺对方生存权的游戏,人类的社会就是如此固执的在毁灭,然后重建的规律中,摸索著向前进,千年不变! 这个时候,一些惨叫在人群中响起,但很快便被其余人绝望的嘶叫声所覆盖。弓箭带著尖锐的风声从身后激射而来,无数人被射成了血刺蝟,惨叫著倒了下去。不过当中很多人不是被箭射中却是被身旁的人推倒,倒下的人在瞬间被身后的人潮从身上踩过,只要一倒下,根本不会再有机会站起来。 弓箭之后,是雪白的刀片。马上的骑士挥动著致命的武器,驱赶著受惊的人群。不少人被骑兵们砍倒。 沿途的尸体横七竖八得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胸口瞬间绽开了大口子,他们的背上犹如刺蝟,他们的脑袋或许还被削掉了一半,他们的鲜血象喷泉一样从胸口,从腹腔,甚至从头顶涌出。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染红了他们生长的这座城池。 每一个倒下的人,脸上各有各的表情的,有的愤怒,有的无奈,有的仇恨,有的惊讶,有的不甘,还有的漠然。 被死亡威胁的居民在一瞬间如失去理智般疯狂涌向东城门,正好和夺取了东城门的阿育王朝的士兵不期而遇。虽然印月的将领也同样下达了格杀令,但士兵们面对著的毕竟是自己的族人,得到命令之后免不了还是有些犹豫,然而就在这么短暂的功夫里,却被这群难民冲杀了过来,他们狠命地用口咬,用手撕扯著一切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或物,人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后面那帮狠毒的圣龙人越远越好! 沿途,小孩、女人、男人、老人,一堆堆倒落在路中间,被践踏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大街一直延伸至城门。土地已变成了腥红的泥泞,不时可见断肢残躯散布各处,使得这条路看上去更如一条由死尸铺出来的人肉大道。 看到这样的情形,风雨突然感到一阵反胃,虽然他参加过无数次战争,虽然他经历过更加惨烈的杀戮,但是今天他却象第一次上战场一般,有著一种呕吐的感觉。在卫士们簇拥下,风雨脸色苍白的随著人群逃出了居萨罗城。 年轻的圣龙名将,在圣龙历七五五年五月二十八日晚到圣龙历七五五年五月二十九日凌晨的这段时间里,体尝到了生平第一次败仗的滋味。 战后余生 “大哥,你吃点东西吧!” 蒙璇担忧的望著独立在山坡上的风雨,劝说道。 “放心吧,我没事!” 风雨淡然一笑,接过了蒙璇递过来的烧烤,只是眉宇间没有了往昔的开朗。 逃出居萨罗城之后,风雨就一直闷闷不乐。残余的军队陆续的聚集到前几日设伏的山坳,不同的是,当初的胜利之师变成了如今的残兵散勇,一夜之前浩浩荡荡的十多万大军,转眼就烟消云散。 “风侯,目前聚拢的军队共七千八百六十三人,耶律留铂和拓拔成都受了重伤,褚频、李逸如和拓拔蔚失踪了,奴兵的将领只有哥里一个人在这里,其余的都失散了。另外根据逃出来的士兵报告,迦叶王子为了阻击敌军,已经英勇阵亡了。不过南天门先生和金岑先生都安然无恙。” 这个时候,欧仁策马跑了过来,向风雨禀告目前军队的情况。 风雨叹了一口气,这是他有生以来打的第一次败仗。 在昨天的夜战中,高唐僧兵作为监督奴兵守城的主力,首当其冲的面对阿育王朝的攻击,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为他们的宗教而献身了;人数占绝大多数的奴兵,他们的忠诚心根本靠不住,形势危急时刻,不是被阿育王朝的军队冲击的溃散了,就是混入逃难的人群中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如今跟随在风雨身边的就只剩下哥里率领的千余人而已;只有风雨军将士和尼国的骑兵,由于都是骑兵编制,风雨没有安排他们守城,所以当时都聚集在军营之中,出事之后也就紧随著风雨突围,虽然损失惨重,但毕竟大批精锐的勇士保全了下来,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放眼望去,整个山坳里到处都是伤兵在地上呻吟,兵器被杂乱的弃置在一旁,军旗早就残破不全,战马疲惫的打著鼾声,战士的目光中满是麻木、疲倦,死气沈沈的没有一丝斗志,将领也完全没有了以往积极进取的精神,哪里还有一点往日风雨军所向披靡、信心百倍的样子。 看到这些,风雨不由心中一痛。想想自己昨天还在壮怀激烈的宣称著要挥师十万直取印月城,捉拿阿育王和他的宠妃金姬,没想到现如今却只剩下不到万余兵马,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真的是世事难料,老天的幽默感也的确非同寻常。 最让风雨心痛的是,由于昨夜战斗的惨烈,使得大批亲信的将领阵亡和受伤,还有李逸如等人也失去了踪影--在这块人地生疏、充满敌意的土地上,这实在是凶多吉少,让人担心。尤其是迦叶王子的阵亡,更是意味著风雨军失去了一个在尼国非常可靠的亲圣龙的人物,这对于统合尼国的军队、扶植尼国的亲圣龙势力都造成了不小的障碍。 不过,风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逃避如此心碎的现实,他清楚风雨军的严峻局面依旧没有摆脱,阿育王朝的大军随时都会追击过来,一路行经的城池、村庄,都将是敌人的耳朵和眼睛,有时候甚至还会发动致命的攻击。 所以,风雨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抛开心头的郁闷,振作起来。他策马跑到了队伍之中,小心的察看伤员的伤势,亲切的叫著那些百夫长、千夫长,甚至是一些士兵的名字,表现出惊人的魄力,带来了乐观的情绪。他推心置腹的把战败的责任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并且赞扬这些战士的英勇顽强,宣称自己为他们而骄傲! 他回忆他们曾经的英勇,表扬他们以前的战绩,斥责他们现在的颓废,鼓舞他们重振现在有些消沉的斗志。他告诉他们既然近一个月前,只有三万多人的风雨军都可以深入敌人的腹地,创造如此的辉煌,那么现在数十万大军已经昂然进入了印月半岛,这一点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身为光荣的风雨军的战士,又怎么可以被眼前的困难所吓倒,怎么可以自动的屈服于敌人卑鄙的阴谋诡计之下呢? 他用一如既往的热情,向战士们描绘著美好的未来,提醒他们孔宓和洛信的军队正在东面所向无敌,已经控制了阿育王朝至少两个省邦,只要大家振作精神,向东挺进,和风雨军的主力会师,那么一切都会好转。用不了多时,高贵英勇的风雨军战士一定能够凭藉手中的弓箭和刀枪,向敌人讨还今天的血债,用敌人的鲜血,洗刷今天的耻辱! 军队终于再一次复活了,面对如此亲切的统帅,战士们纷纷被感动了!他们忘记了曾经的恐惧和悲伤,反而因为自己被敌人用如此卑鄙的伎俩大败而感到愤怒,发誓要追随风雨用刀剑和鲜血来洗刷今天的耻辱。 当军队休整完毕、开始出发的时候,山坳里走出来的又是那支无所畏惧、充满信心和斗志的百战雄师了。 风雨最后一个离开山坳,虽然蒙璇和欧仁请求他再多逗留一些时候,但是他拒绝了。尽管他非常难过,尽管他也非常希望再多留一会,可以等到其余失散的战士。还有他一向喜爱的将领,但是身为统帅的职责使他不得不优先考虑全军的安危,没多停留一分钟,战士们就多增添了一分危险,他无权拿全军战士的生命作赌注。 就在风雨军踏上艰难旅途的同时,阿育王的军队威风凛凛的开进了居萨罗城。这是风雨军的第一次失败,同时也是阿育王朝对付圣龙人的第一场胜利。不过面对著如同修罗场的城池,阿育王看到的只是沿途堆积的尸体,残破的房屋和居民们劫后余生阴沈的目光,这座曾经繁华的古城重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只留下来一片废墟,在沉默中无声的控诉著战争的惨烈。 回想起风雨军在日河畔对印月降卒的屠杀,怒火中烧的阿育王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同样的屠杀令。那些投降的奴兵和被俘的风雨军战士,被残忍的印月人砍下头颅,悬挂在道路两旁,总计有四万多人。 这件事情是由波拉斯王公负责进行的,因为获胜而心情大好的阿育王原谅了他的罪行,将他官复原职。而这位老将军显然也非常乐意为自己死去部下报仇,表现得非常积极,和阿育王之间的不快早就事过境迁,因为战败而产生的胸中郁闷也不翼而飞,倒是正应了一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所以当他看见原居萨罗城城主巴巴拉的时候,不由高兴的打招呼道: “巴巴拉大人,这一仗您可是位居首功啊!要不是您有先见之明,在离开居萨罗城的时候,就预先设好了伏兵,还保留了两条通往城外的地道,我军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下了居萨罗城!” “王公过奖了!” 巴巴拉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表情。早在奉旨离开居萨罗城之前,他就秘密派自己的女儿塔丝率领亲信的部下潜伏在城内,原本是作为一招伏子的。风雨军虽然占领了城池,一则没有打算久留,二则人地生疏,再加上时间短暂,也没有精力进行大规模的清理,所以这件事情部署的非常顺利。本来这一步棋只是预防万一而已,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用,谁料后来阿育王御驾亲征,双方阴差阳错之间,竟然真的在居萨罗城展开决战了。于是阿育王听从了巴巴拉的建议,在白天的攻城中故意麻痹了对手,夜晚则里应外合偷袭城池,这才有了昨晚火烧居萨罗城,大败风雨军的事情发生。 只是巴巴拉没有想到风雨临走前放火烧城,使得原本处身火海的城池更加雪上加霜,而众多的居民也由于兵荒马乱,死在了风雨军和阿育王朝大军的手里。看著这自己曾经统治过的繁华都市,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遍地尸骨,巴巴拉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对阿育王朝虽然建下了大功,但是对居萨罗城的居民,却是犯下了大罪。 一旁兴高采烈的波拉斯却没有注意到巴巴拉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 “只是你不该连老夫也瞒著,害得当初老夫空自著急,劝阻陛下用兵,以至于白白受了这么多天的牢狱之灾!” “王公恕罪,当时下官只是给陛下做了一个建议,也不知道陛下是否真的采纳,再加上事关重大,自然不敢乱说了!” 巴巴拉想起当初波拉斯王公不知道这个计划,结果直言犯上,被阿育王囚禁了起来,急忙谢罪说道。 不过波拉斯王公显然并不在意,笑著道: “没关系,老夫岂是这么小气的人?对了,听说这一次,塔丝这孩子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她了,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呢,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是咱们居萨罗城的第一美人,你也不让她见见我这个长辈?呵呵!” 巴巴拉神色一黯,在昨夜的激战中,女儿塔丝失踪了,让他非常担心,不过他不想表露出来,转移话题道: “目前那些贼寇虽然四处逃散,但是风雨乃是天下闻名的将领,用兵如神,我担心贸然追击会中了伏兵之计,王公是否愿意和下官一起进谏陛下?” “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 波拉斯王公不以为然的说道: “风雨不过是败军之将罢了,这些游兵散勇更是惊弓之鸟,何足道哉?怎能让陛下劳神?陛下已经有决定了,明日启程回京。至于这些残兵败将,交给你我收拾就足够了!对了,这一次陛下任命你为讨逆总督,有权调集各邦兵马,到时候大军东进,还怕那些圣龙人不成?” 巴巴拉欲言又止。在他看来目前还远远没有到高枕无忧的时候,东部圣龙人的势力越来越强大,王朝的军队正应该乘胜追击、驱逐强敌才对,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波拉斯王公太过于耿直,根本不清楚阿育王表面上是认为那些圣龙人不足为虑了,自己应该回去坐镇,处理王朝的其他事务,其实还不是因为金姬受不了军营的辛苦,吵著要回去的缘故。然而,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想到这里,巴巴拉望著东方,唯有叹了一口气。 “混蛋,你们圣龙人难道一点礼貌都不讲吗?” 被恶狠狠的摔在地上的印月少女不满的叫道。 “少废话!” 褚频一边没好气地说著,一边指挥部下扎营。 一个月前居萨罗城被突袭的时候,他正在指挥军队在城中救火,眼前的这个印月少女率领一队武士欲图偷袭他,结果反而被抓住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突围的时候带上这个女人,也许是觉得象印月这样重男轻女的国度,一个可以充当武士首领的女人一定不简单,也许是惊讶于这个女孩被俘后还如此从容镇定,也许是被这个女孩的容貌所打动,以至于产生了怜香惜玉之心,总之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使他没有多想,就把这个俘虏带在了身边。 当他摆脱追兵赶到山坳的时候,风雨已经出发了,只留下遍地的狼籍,无声的提醒著战败后的凄凉。褚频只好带领著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七十多名战士,开始艰难的跋涉。为了躲避阿育王朝军队的追击,他们在群山峻岭中披荆斩棘,唯一的目标就是向东行进,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和风雨军的主力会师。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印月的女人始终不肯表露自己的身份,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居萨罗城中普通的居民,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希望褚频放了她。而且她表现得非常吃苦,和俘虏自己的人一起不声不响的吃著树皮草根,半点都不象富贵名门的千金小姐,以至于让褚频差点怀疑起自己最初的判断,也许这个女人真的并不是什么重要任务。出于武者的荣誉,褚频当然没有兴趣处死或者俘虏一名普通女人,然而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显然也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独自留下,所以只好带著她继续行进。双方相处下来,倒也开始有些熟悉起来,虽然还保持著彼此间的敌意,但比之前改善了很多。不过一路上,褚频发现这个女人非常熟悉当地的植被,幸亏有她在,使得团队在寻找食物上方便了很多。 路途中陆续倒下了四、五名战士,不过幸存者们依然保持著坚定的团结。这些战士都是风雨军的正规士兵,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考验,也曾经追随风雨翻越过人迹全无的大山,方才来到这里,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且身在印月这样一块充满敌意的土地上,非常清楚一旦被俘意味著什么,所以没有一个人产生过动摇。只是饥饿和悲观的情绪笼罩著整个团队,再加上失去了和风雨这位杰出统帅的联系,使得全军显得有些消沉。 “大人,再不去搞一些食物,弟兄们都受不了了!” 宿营的时候,负责伙食的车三向褚频示警道。 “这个……车大叔,您看怎么办?” 褚频犹豫的询问道。他也很清楚,虽然有草皮树根可以充饥,偶尔也可以打一些野味来,但是由于目前阿育王朝各地守备部队纷纷出动,清剿风雨军的残余兵马,不时的清野扫荡,所以粮食的问题始终困扰著团队。更重要的是眼看著就要离开山地的掩护,走向平原,虽然这样将离风雨军的主力越来越近了,但是自己被敌人发现的危险性也同样越来越大了,确实有必要多储蓄一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不同于耶律留铂、李逸如、拓拔成这些人由于家庭背景很自然的得到了风雨的重用,褚频能够成为风雨军年轻的将领,一方面是靠自己的努力终于进入了轩辕军校学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欧仁和李逸如的大力推荐,再加上褚频为人也很稳重踏实,所以他在军中一向很谦逊,总是彬彬有礼,经常很谦虚的向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请教,可以说是在风雨军年轻将领中人缘最好的一个。 这一次也不例外,褚频并没有立刻做出自己的决定,而是首先很诚恳的徵询车三这位老兵的意见。在他看来,指挥军队是一件非常复杂、而且责任重大的事情,自己出身贫寒,经验也不足,之所以能够被风侯看重,成为军队的中层将领,完全是机缘巧合所致,只有向那些战场上的前辈多请教,方才不至于犯错误,连累了部下的生命。 “喂,你没有脑子吗?身为将领还要问自己的部下?” 被摔在一旁的那个印月女郎不屑的说道,在她看来身为将领就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意见,哪有这样的军官,事事都先徵询部下的意见。这一路上,她每次看见这样的情形,总是忍不住出言嘲讽,而褚频经过这两年军校和战争的磨砺,早就没有了以前的火气,再加上一个月来也习惯了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反应,所以根本就没有理她,自顾自的看著车三。 车三年约四十二、三岁,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军龄了,不过是地道的老兵油子,属于那种打仗并不勇敢,但是保命本领却第一的家伙。原先是圣龙军团的士兵,因为战败而被呼兰人俘虏,关押在凉州做苦役,结果在风雨军收复凉州的时候顺带救了下来,然后就成为了风雨军的一员,历经风雨军剿匪战、进军高唐和高唐伏击战等多次战役。不过这家伙不象风雨军的大部分士兵,满心想著杀敌立功,他一直躲在伙房做事,故而虽然没有升官发财,但也一直稳稳当当,无惊无险。 世事就是如此讽刺,由于这一次风雨军全军大败,形势危急,生死存亡的关头,再也不能象往日那样明哲保身了,再加上长官褚频又是一个很亲近的人,所以反而把这个老兵油子的潜力发挥了出来,一路上也多亏了他的出谋划策,才使得这支小部队屡屡化险为夷,躲过了印月军队的清扫,支撑到现在。 “大人,我刚才去前面不远处察看过了,那里有一处村庄,大概也只有二、三百人而已,只要我们在其他方向各派几名士兵佯加声势,必然可以把村民们逼往我们设伏的方向,然后我们就杀他个鸡犬不留。” 说著,车三冷酷的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多年兵痞的习性在这里展露无遗。 “你们有没有人性?那些印月的百姓哪里妨碍你们了?你们去抢他们的粮食也就算了,干什么好要杀人?” 一旁的那个印月少女听到之后,不由激动得叫了起来。这些日子,褚频怕愤怒的士兵伤害这个纵火烧城、害得自己这帮人落难的印月少女,就一直把她捆在了自己的坐骑上,休息的时候也就扔在自己的身边,所以自己处理团队的所有大事都让这个少女旁观的一清二楚。 褚频这时被少女的话说得犹豫了起来,他之所以参加西征印月的大军,一方面是出于对风雨的崇拜,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和欧仁、李逸如的友谊--这两个家伙一心想建功立业,身为好朋友的褚频自然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但是他自己对于这样的征伐其实并不是很热衷,也很不忍心看见这样的杀戮。 看见了褚频的犹豫,车三不由急了起来。要知道这里是充满敌意的土地,如果不能够把这个村庄的人全部杀光的话,一旦消息泄漏,一定会有大批的印月军队追杀过来,到时候自己这帮人可就真的死无葬生之地了。如果是平时,这个老兵油子才不会管这些闲事,长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到时候只要保住自己的老命就可以了。可是现如今整个团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不由咽了一口口水,拼出全身解数来说服褚频。 看见褚频有些动摇,那个印月少女急忙再次插嘴说道: “我可以帮你们说服那些百姓自愿的交出你们所要的一切!” “然后让他们在我们走后,向印月人通风报讯,追杀我们?” 车三冷冷的说道,额前一道在战争中留下的疤痕此时显得格外的狰狞。“他妈的印月婊子!”他不由在心里狠狠的骂道。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考虑的,指挥官现在居然会去考虑这个敌人的意见,真是鬼迷心窍了! “听著,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事到如今,少女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居萨罗城主巴巴拉大人的女儿塔丝郡主,这一次居萨罗城被烧也是在我指挥下进行的。只要你们拿我做人质,就算被阿育王的军队发现了,也不会有危险的。” “什么!” 褚频和车三同时跳了起来,车三怀疑的说道: “怎么证明你的话?” “在我的怀里有一枚令牌,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而且有了这个令牌还可以帮助你们顺利通过许多关卡,不必象这样躲躲闪闪了。” 表明了身份之后,少女傲然的回答道。 褚频没有多想其他什么事情,立刻将信将疑的伸出手,向少女的怀中摸去。虽然俘虏了她这么多天,但是一直以来褚频的内心都暗自希望这个让他感觉不一般的女孩是一个普通人,刻意忽略她表现出来的一些不同寻常人的举动,再加上忙著行军,倒也没有想过要搜身。只是如今当褚频的手刚刚伸了进去,首先触摸到的却是两团海绵一般暖暖的、软软的东西,不由一惊,如同触电一般的迅速缩了回去。 “**!还不把我放了!” 少女也满脸通红的骂了一声,脸蛋是这一个月来头一次如此的通红,xiong部在衣服里一上一下剧烈的起伏。 褚频傻傻的“哦”一声,在少女的命令中急忙用剑帮女孩把身上的绳索砍断,不知情的人还真搞不懂谁是俘虏。而老兵油子车三早就很识趣的把眼睛移向了别处,整个人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当少女递上令牌之后,褚频拿到光亮处反复辨认。 这段时间,褚频抽空学了一些印月文,倒是认出了少女的这枚令牌的确是居萨罗城主的令符,想起自己崇拜的风雨也很赞赏这位城主,不由又看了看这位城主的千金。只见少女脸色非常平淡,仿佛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于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在现在透露自己一直不肯说出来的身份?” “我只希望阁下不要伤害我的族人!” 少女的目光如此坦然,毫不回避的回视褚频,却让褚频有些自惭形秽。少女宁愿自我牺牲也要保全自己的族人的行为,让褚频非常感动,事实上风雨军之所以能够建军,能够战无不胜,不也正是全军上下有著这种报效国家、保卫家人的情怀吗?而如果自己这样伤害无辜,又和那些侵入神州家园的呼兰强盗有什么分别? “好,我答应你,不伤害那些村民!” 想到这里,年轻的军官下定了决心。 “大人!” 车三急忙阻止道。在他看来,即使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真是那个什么城主的女儿,这样做也太冒险了。 “不用说了,这是命令!” 褚频以毫无商量的口吻命令道。 “是!” 车三呆了一呆,不仅是风雨军,所有圣龙军团的军纪都十分严明,刚才是褚频徵询自己的意见,所以自己才能够如此放肆,但是一旦命令下达了,那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必须执行,这是圣龙军队的一贯传统。 阶下之囚 褚频倚著营帐旁的树干,抬头仰望著星空,默默的想著白天的事情。在那个塔丝郡主的说服下,那些印月的老百姓都乖乖的缴纳了自己的存粮,褚频也很守诺言的没有伤害那些百姓,但是这件事情却让车三感到很不安,褚频自己也没有把握到底做得对不对,他突然发现身为一个团队的首领,无论这个团队是大是小,都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因为总是会有很多必须要干但是内心又不愿意去干的事情在等著你。 “印月人杀来了!” 凄厉的警报声突然打破了夜色的沉寂,一名士兵在临死前履行了自己最后的职责。放眼四顾,浓浓的夜幕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大批印月的士兵,发射著弓箭,手持著刀枪,向营地蜂拥而来。 “准备战斗!” 褚频在第一时间跳上了起来,一边大声喊叫著提醒自己的士兵,一边拼命的往营帐里冲去。他清楚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抓住那个郡主,然后拿这个女人作为人质,这样还有可能保全风雨军战士的性命。 可惜为时已晚,在营帐周围早就出现了几十个印月士兵,簇拥著那位郡主。 褚频狠狠的砍倒了两名士兵,但是更多的士兵围了上来,根本没有让他冲杀过去的机会。而与此同时,四周也响起了短暂而又剧烈的打斗声。风雨军将士虽然个个英勇,但是这些天疲惫不堪,再加上寡不敌众,很快就被人数众多的印月人压制了。 “快突围吧!” 在不远处向褚频喊叫的正是车三,富有作战经验的他一发现事情不对,就立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跑去找到了战马。此时他正骑在马上,抡著一把大砍刀,杀了好几名印月的士兵,后面则是匆匆聚集起来的十几名幸存风雨军战士,借助著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发挥了骑兵的优势,倒是所向披靡,游刃有余。 褚频在一名士兵的帮助下,也骑上了战马,朝敌人的空隙处突围。他麻木的挥动著兵器,任凭战马奔驰,自责充塞了心头。事情很明显,是自己的一念之仁,使得部队行踪终究泄漏了出来,为自己的部下带来了灭顶之灾。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轩辕军校的教官非常强调那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最大残忍”,这的确是每一个军官都必须明白和牢记的;而这一次,身为这个团队的首领,他的确是非常失职。 这个时候,印月人开始改变了战术,一队队的士兵半跪在地上,开始轮番射箭。在一阵阵破空的箭弦声中,密集的箭矢穿越夜空,飞速的射了过来。 跑在后面几名战士的身上还有他们的坐骑,瞬时间如同刺蝟一般。其他风雨军战士们的战马也纷纷被前方显然早就预备好的绊马索给绊倒,褚频等人不得不落到了地上,一边挥舞著兵器抵挡弓箭,一边缓缓的后退,而印月的士兵则已经开始从两翼包围了过来,显然是要全歼自己的团队。 “大人小心!” 突然间,一名战士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射向褚频的箭,自己却阵亡了。 “不!” 看著战士临死前瞪圆的双眼,褚频大喊著一把抱住了那名战士的身体,扑倒在地上,却已经无力回天。 “啊,他奶奶的!”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车三肩膀上也中了一箭,手中挥舞的大砍刀不由得缓了下来,就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弓箭从他防范的漏洞中钻了进来,先是射中了他的胸膛,然后又是眼睛、头颅,再是手臂、大腿,还有身躯,就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就仿佛成了箭垛一般,而褚频原本想喊的“趴下”都还没来得及出口。 “不要放箭,捉活的!” 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的响亮,虽然背对著天、头埋在地面上,褚频依然听出了正是那个印月女人的声音。 随著这个喊声,印月人停止了射箭,开始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数著脚步声,等到印月人临近的时候,褚频猛地从趴倒的草丛中跳了出来,大喝一声:“杀你个王八蛋!”,就朝那些印月人杀去。几乎与此同时,还有三名幸存的风雨军士兵,都是由于及时趴下而没有中箭,如今也和褚频一样,奋勇的杀了过去。 “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这句话是以前老兵教给褚频的,如今则成了褚频意识模糊之前唯一的念头。 “你醒了!” 当褚频强忍著浑身上下的疼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穿著淡黄色丝绸的印月女郎,长长的发丝随意的披在背后,弯月般的眉毛显得有些俏皮,流动的眼波犹如一泓秋水,高挺而又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令人遐想翩翩,额前动人的那一点红,更是有著无法挣脱的诱人,如同画龙点睛般的平添几许生采。 “这次袭击是你这个妖女做的手脚吧?” 褚频立刻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确定,但还是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不错……是我乘你们不注意,悄悄吩咐了那些村民,也是我一路上故意留下了线索,帮助这些士兵找到我!” 印月的少女犹豫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坦然,正视著褚频的眼睛说道: “那又怎样?虽然这有些对不起你,但你们是侵略者,我有权力运用各种手段来保卫自己的国家!” “侵略者?你敢说阿育王朝的军队就没有侵略?你敢说阿育王朝的军队不是在准备入侵圣龙?你敢说如果我们不反击的话,现在阿育王朝的军队不会进入圣龙?” 褚频冷笑道。他的心在滴血,整个人充满了对敌人的愤怒和对自己的悔恨。如果不是自己的无能,就不会有这么多战士无谓的牺牲了,那些英勇的战士临死的身影,将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少女听了褚频的话,则愣了一愣。巴巴拉膝下无子,一直把她当作男孩来培养,所以她在父亲的身边听闻了许多朝中大事。其实阿育王朝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入侵圣龙的准备,对付尼、锡、丹三国,潜入高唐这些行动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圣龙的富饶土地,这一次派兵远征,表面上是为了讨伐三国,实际上真正的终点站还是在神州。只是王朝运气不佳,碰到了风雨这个圣龙难得一见的怪才,将计就计,不仅粉碎了阿育王多年的图谋,还给予了王朝狠狠的重击;否则的话,很难说两人的位置是否要换一换,而如今保家卫国的印月军队也很难说是不是变成了在神州开疆拓土的入侵者。所以国家之间的恩恩怨怨,确实很难说得清、道得明,绝对是一笔糊涂帐。 但是,少女马上省悟自己不能在俘虏的面前示弱,立刻反击道: “不管怎么说,如今是你们在我们的家园中肆意劫掠吧?我看你还有人性,如果肯幡然悔悟的话,我可以保全你的性命!” “哈哈哈!” 褚频仰天大笑起来,不屑的道: “风雨军战士只有站著死,从来没有跪著生的,少做你的千秋大梦了!要杀要刮就乘早吧!阿育王朝倒行逆施,对外侵害邻国,对内奴役人民,风侯这次远征,乃是上顺天意,下应民心,迟早会打到印月城为我报仇的!” “哼,不可理喻!来人,给我拖下去!” 少女脸色一变,没想到褚频已经成为阶下囚了,还如此顽抗,辜负自己的一片好意,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但是看到褚频虚弱的背影,不由心里蓦的一软,又悄悄吩咐手下的士兵好好治疗他。 当整个营帐空无一人的时候,少女感到自己的心情从来都没有过的烦躁,脑海中满是那个倔强少年的影子。这一路上,那个该死的圣龙人虽然很粗鲁,但是很善良,他阻止了其他圣龙人想侵犯自己的企图;在自己生病发烧的时候,用真气帮自己抵御寒冷;甚至听从了自己的哀求,没有伤害那些无辜的村民。从某种意义上,自己好像有些卑鄙,利用了这个少年的善良。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保卫自己的国家!这些人都是侵入国家的强盗! 少女双手捂住了发烫的小脸,心中立刻为自己辩解起来,但少年刚才那种笑对生死、威武不屈的身影却总是挥之不去。虽然是敌对者,少女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勇者和武人的风范,也确实很符合女孩子们梦中英雄的形象。 只可惜,注定了他们是敌人! 少女心乱如麻,她藉口要审讯这个少年,所以特地在这个营地多呆了一个晚上,但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开拔了。估计晚上就可以到达华胜城,然后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正在东线指挥作战的父亲的军帐--她刚刚从士兵那里得知了父亲被任命为讨逆总督,负责讨伐东部的风雨军。虽然她非常怀念和父亲的团圆,但是如何处置这个少年却让她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真希望这路程永远都走不完! 黄昏的余辉映射在华胜城的瓦墙上,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寂。这座北印月的著名古城,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迁,早已经失去昔日的繁华和战略的重要,沦落为阿育王朝东北边陲的一座普通城镇了。只是由于最近阿育王朝和风雨军的开战,使这座城池离战场很近,方才重新让人有了一些注意。 “开门,巴巴拉总督的千金塔丝郡主驾到!” 从远处走来了一队兵马,一名军官大大咧咧的向城上的士兵喊道。巴巴拉原本就是阿育王的表兄弟,有著皇亲国戚的身份;又坐镇印月城的门户居萨罗城,犹如神州掌管京畿地区的节度使一般;如今更是受到阿育王的重用,被封为讨逆总督,可以说成为了整个王朝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这些跟著塔丝的士兵们很自然的抬出巴巴拉的名头来耀武扬威,一边还做著不久将因为自己这次救了这位郡主而受赏的美梦。 城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了,只有两个猥琐的士兵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却不见其他人出来迎接,城内也是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来,在黄昏中更显得有些苍凉。 “这群偷懒的混蛋,真是没有礼貌!” 领头的军官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暗自决定进去后狠狠教训一顿守城的军头。虽然他也清楚这些守城的家伙都是当地的民夫所组成,平时就很懈怠,但是如今自己保著的可是总督大人的千金,堂堂的郡主千岁,还这么怠慢,真是不想活了! 塔丝也是皱了一皱眉,总觉得这里好象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在她进入了城门之后,更是非常的强烈。 突然间,她灵光一闪,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了--以现在的时辰是根本不应该关闭城门的,城里面也不该这么冷清。“这里一定有问题!” 这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里涌起,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只听见一阵箭弦声,周围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城门也与此同时迅速的落了下来,大批奴兵打扮的战士从四处用了出来,用刀枪对著自己,接著在后面的人群中缓缓踱出了一男一女两名圣龙人。 塔丝郡主的心情真的是说不出的糟糕,原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俘虏的身份,马上就可以回到父亲的身边,没想到才脱虎穴又入狼窝,一天的功夫不到,就自投罗网,再次成了圣龙人的阶下之囚。 褚频则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所见,原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哪知道睁眼一看,却发现了李逸如、拓拔蔚,而且还是大模大样的控制了这座城池,周围也全都是风雨军的将士和隶属于风雨军的奴兵。只是一想起这一个月来跟随自己的那些士兵,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无辜丧生,褚频的心中就不由得一痛。 “你还真是好命,碰到了大姐我,否则说不定就要被那些野蛮的印月人给煮了吃了!” 拓拔蔚咋咋呼呼的说道,她一向有做大姐爱好,只是在轩辕军校由于年纪幼小,没有人理睬她,如今碰巧救下了褚频,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过过大姐大的瘾,毫不客气的把这个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 李逸如当然不会和她斤斤计较。这些时日随著年纪的增长,再加上风雨有意给他机会统领军队,使得这个瘦弱的少年为了避免人们因为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对他的命令漫不经心,已经习惯了在人前摆出冷冰冰的模样,来增强自己的威势。所以这次意外救下了好朋友,虽然心中非常激动,表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褚频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话。 “大人,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这时,一旁的奴兵军官上前请示道。虽然风雨军的将领们基本上都洁身自好,但是在不影响军队纪律和作战力的情况下,对于那些部下都没有太严厉的约束,这些家伙看见塔丝长得不错,早就垂涎三尺了,就等著长官的默许。 “逸如,她是居萨罗城主巴巴拉的女儿……” 褚频急忙插嘴说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我知道了。来人,把这个女人押下去,好生看著,不许有半点伤害!” 李逸如奇怪的看了褚频一眼,也没有多问,随口向部下吩咐道。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巴巴拉目前是对抗风雨军的统帅,而刚才城门口那个印月军官的话也已经表露出这个少女是巴巴拉的女儿,就算没有褚频开口,他也不准备轻易伤害这个少女,如今倒是有些奇怪褚频怎么会如此著紧。 回到住处,褚频放才从李逸如和拓拔蔚那里得知了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阿育王在居萨罗大捷之后令人费解的没有一鼓作气的亲征东部,而是选择了返回王都印月城。这一举动被后人讽刺为“鼠目寸光的鸵鸟政策”,其后果是灾难性的。由于精锐的禁军跟随阿育王回去了,再加上从居萨罗城到印月东北部的各地守军也更热衷于扫灭在居萨罗大战中逃散的小队风雨军战士和奴兵,而不是积极的集合在巴巴拉的旗帜下实行东征--在他们看来,这样做远远比同精锐的风雨军主力作战更加安全,而且也更能够立功。这一观点在几支冒进的军队被风雨巧妙的击溃之后,更是进一步在印月的将领中达成了共识,没有谁再愿意作这样的傻瓜了。 所以当巴巴拉好不容易集合起足够的军队东征时,风雨已经返回了东线,而且也组织起了大量的军队,使得战争的主导权重新回到了风雨军的手里,印月军队最有利的时机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李逸如和拓拔蔚并没有返回东线。在居萨罗城突围的时候,两人正好在一起,由于夜色朦胧,追兵尾随,再加上对地形的不熟悉,他们错误的朝西面跑去,结果也就错过了和风雨的会合。 等到李逸如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很远,进入了毗邻的旁遮普邦,身边则只有几百名风雨军战士。由于前段时间李逸如和在风雨军中做客的锡克教的辛格有一些交往,知道这里是锡克教的老巢,也知道这个教会的一些基本的联系方法,所以他一边乘虚袭击著城池村庄,一边向当地人发出了请求联系锡克教的信息。 不同于辛格等人古板的认为圣龙人是强盗而心存敌意,锡克教的最高领袖古鲁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他清醒的意识到风雨军的这一次西征,实际上已经彻底动摇了阿育王朝的根基。虽然阿育王在居萨罗城获得了大捷,但是这几个月的战争,阿育王朝的二十万远征军、十万东部追击军团和波拉斯王公统率的二十万大军都相继被击溃,不仅削弱了王朝对地方的权威,其军事实力也严重衰弱。另一方面,风雨军的主力并没有大的损失,已经稳稳的占据了东北部的省邦。 印月半岛列国并立、战乱纷呈的年代太久了,阿育王朝虽然是百多年来最强大的帝国,几乎统一了整个半岛,但是主要是依赖强大的军事力量,其深层次的影响力却还没有普及到地方。被灭国的那些遗老遗少的心中,还存在著强烈的复国思想;许多亡国的百姓也并不是很认同阿育王的统治。所以在目前王朝军事力量受到严重挫败,外来的风雨军日趋强大的情况下,原本就见风使舵的各地王公纷纷选择了拥兵自保;性急的甚至乘王朝忙于作战、地方空虚的机会自立为王;靠近风雨军的那些王公则乾脆投靠了圣龙人。一时间这个迅速崛起的王朝已经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了。不管风雨军是否能够统治印月半岛,其作为半岛举足轻重的政治军事势力的地位,已经确立无疑了。 所以务实的长老古鲁立刻做出了同风雨军保持友好关系的决定,不想和这支能征善战的军队结下冤仇。他亲自前来和李逸如会面,半点都没有因为对方是残兵败将而心存怠慢,这一点也让李逸如由衷感佩,而这一高瞻远瞩的行动,也为锡克教未来的百年兴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双方立刻达成了协议:锡克教将全力帮助风雨军,而风雨军也承认锡克教在旁遮普邦的势力,并且决不侵扰旁遮普邦的百姓和教徒,允许锡克教徒在风雨军的辖区内自由传教--这一点虽然李逸如无权答应,但由于风雨早就通过辛格向古鲁传达了这一意见,所以双方并没有在这里费太多的口舌。 在锡克教的帮助下,李逸如和武装的锡克教徒紧密合作,很快就乘虚控制了整个旁遮普邦,并且也迅速聚合了大批失散的战友,其中包括了奴兵将领吉牙思、艾们克等人。由于当初阿育王的军队是夜袭居萨罗城,而不是包围全歼,所以十三万风雨军除了一万多人战死,四万多人被阿育王处死之外,只有数千人随著风雨返回了东线,剩下还有七、八万人都失散在各地,有许多都乘乱逃到了阿育王朝相对虚弱的旁遮普邦。 阿育王的格杀令和在居萨罗城的那四万降卒的下场,使得即使是那些印月籍的奴兵也不敢落到阿育王朝官兵的手里,更别说妄图投降了,随著李逸如举起旗帜,也就纷纷投到了李逸如的旗下,很快就形成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军队。就这一点来说,当初风雨在日河下令屠杀了三万印月人,在如今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重组军队的李逸如,通过锡克教的消息渠道,得知了风雨正率领大军和巴巴拉在宋河与月河交会地带对峙的消息之后,李逸如当机立断兵出旁遮普邦。这次出兵终于使他有了发挥其出色军事才华的空间。 一路上,他惊异的发现阿育王朝的军事力量已经非常空虚,主力都调集到前线去了,留守的都是一些民团和贵族的私家武装,实在是不堪一击。所以他一边在锡克教徒的帮助下,采取“避敌锋芒、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军”的策略,择机消灭或回避巴巴拉派出来的精锐增援部队;一边运用飘忽不定的闪击战术,在运动中作战,对付那些杂牌部队,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在屡战屡胜之中赢得了军队的尊重,也展露出一代名将的风范。身处前线的巴巴拉在派出的几支部队无功而返之后,迫于正面战场所承受的压力,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进退两难。 说来也巧,今天上午李逸如突袭了这座华胜城,原本是想牵制巴巴拉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碰到了塔丝郡主押著褚频前来,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那我们明天就可以和风侯会师了吗?” 一听说风雨军的主力离这里不过一天的行程,褚频不由一阵激动,这一个月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主力的身边。 “哼,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们的李大将军不同意!” 拓拔蔚耷拉著脑袋无精打采的说道。 褚频迷惑的看了拓拔蔚一眼,这位大小姐一向我行我素,要是在平时如果有谁违背了她的意愿,早就大跳了起来,今天却没有对李逸如发脾气,虽然说著反对的话,但是神情语气都显得很听话,倒也算是一大奇迹。 “是这样的,我军和风侯之间隔著阿育王朝的三十万大军,虽然可以通过突袭打通一条道路,但是会有很大的损伤,对整个战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与其这样,还不如我军留在这些印月人的身后捣乱,让他们睡觉也不安心,牵制著他们。更何况--” 李逸如说到这里,冷冷的一笑,说道: “如今那位塔丝郡主落在了我们手里,不能不说是奇货可居,我还指望著用她来夺取居萨罗城呢!怎么样,褚频,我们一起干吧!” 说著,李逸如伸出了双手,眼神中透著自信和激情。 “……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褚频对于李逸如想利用塔丝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双手握住了李逸如。但接著一向谨慎的他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我们只有三万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放心吧!有小李子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拓拔蔚风风火火的也伸出了双手,拍在了两人的掌上,一边还不忘宽慰褚频的担忧。只是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对李逸如的那种崇拜和信任,还有那火辣辣的眼神,让褚频突然为远处的另一位朋友欧仁担忧起来。 欧静到来 李逸如等人不知道的是,在东线实际指挥作战的并不是风雨,而是孔宓--风雨病倒了,无法上战场,只能遥控指挥。 圣龙历七五五年七月三日上午,一驾马车经尼国秘密的随著一支后续部队来到了风雨军在印月半岛东北部的统治中心巴雷利,马车直接进入了风雨军指挥部的驻扎地。 当马车上的女郎一出来,就立刻让周围的战士都不由眼睛一亮。鹅黄色的长衫在微风中轻轻舞摆,三千青丝分外迷人,高挽的宫髻和淡雅的仪容,都凸显出一个古典的圣龙美女。战士们都有点蠢蠢欲动,要知道别说这里是印月,根本见不到家乡的女孩,就算是在神州也难得一见这样的美女。但是这个时候从那原本是印月王公的宫殿中迎面奔来了一个身披战甲的少女,一把挽住那个女郎的手臂,就朝里面走去。 这让原本想上前搭讪的士兵只好驻足,因为谁都知道这位女将军的鼎鼎大名--风雨军最高统帅的义妹,曾经在呼兰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银枪铁面玉罗刹”蒙璇蒙大小姐。风雨军的将士人人都见过蒙大小姐在战场上的英姿,没有谁吃饱了撑著,想挨这位赫赫威名的女战神一枪。 “欧姐姐,你来得太好了!大哥这一个月来一直病得很重,还不听人家劝说,整天忙著工作,急死人家了!” 蒙璇一边带著欧静进入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边心急火燎的说道。 “小璇,你先别急,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 欧静低声安慰著蒙璇,同时有些奇怪,以风雨的修为,怎么会轻易的病? 蒙璇哽咽的说道: “大哥自从在居萨罗城败北之后,心情一直不好,在撤退的路上就已经开始发烧了。但是他坚持不让那些跟随他征战的老战士抬自己,为了振奋士气,硬是骑在马上挺著,还要亲自指挥作战。后来到了这里,又忙著处理各方面的事务,整天忙得昏天黑地,更是病上加病。这几天都是抱病硬撑著,每天在私下里都要吐好多的血,我劝也劝不住!总算这两天好些了,可是他根本不听从医生卧床休养的叮嘱,整天只睡几个时辰,欧姐姐你一定要劝劝大哥啊!” “他真是太不小心了,孔军师他们就不能为风侯分忧吗?” 欧静皱了皱眉,责问道。 “还说呢!” 蒙宣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愤愤的说道: “孔军师,洛将军和桑菊大师一见面就吵个不休,大哥忙著调停还来不及,有一大半的事情就是被这些家伙给搞出来的。” 欧静一愣,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不由加快脚步想快点见到风雨。 印月王公的宫殿,论起建筑的精巧和规模,远远比不上神州,但如同所有的富豪一般,这里面极尽奢侈与豪华,以彰显自身的权势与高贵。到处都是珠光宝气,到处都是象牙饰品,奇怪的圆柱长廊里有艺术小品、绘画、奇花异草。 穿过这个长廊,风雨犹如帝王一般的高高在上;在风雨的两旁,是两名印月的美丽女仆,手持著大莆扇伺立著;一些臣服的印月王公和麾下的将领、高唐的喇嘛,以及尼、锡、丹三国的代表正毕恭毕敬的站立在下方。 欧静远远望去,只见风雨正在全神贯注的倾听著各方面的汇报,偶尔插嘴询问几句,或者下达某些命令。他的双眼依然放射著智慧的火花,命令乾净利落,魄力不逊从前。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话语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微弱,不时的咳嗽两下,都表明了这位伟大的统帅病得不轻。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风雨的敬畏。几天前盘踞于尼、丹、锡三国的阿育王朝残馀部队已经宣告投降,三国彻底走上了风雨军的战车;尽管迦叶王子阵亡了,但是三国的军队、商人和后勤人员依然源源不断的进入印月半岛,既是为了自己扩展势力,分一杯残羹,也是为了讨好这位新崛起的强者。 同时风雨军已经牢牢控制了利比恒方河邦、比哈尔邦,东面风雨军尚未波及的赛义德布尔与阿萨姆邦的部分精明的王公也纷纷站到了风雨军的阵营中。 为什么不呢?现在阿育王朝只剩下三支可以征战的军队了。一支二十万的大军驻守在杰曼前线,那里是阿育王朝武力征服的领土,是伊斯兰教泛滥的地方,西面毗邻的大食帝国无时无刻不在想著如何夺回这块土地,随著旁遮普邦被锡克教控制,使得这支军队实际上已经和王朝切断了联系--除非夺回旁遮普邦或者穿越印月大沙漠。另一支军队就是阿育王麾下忠心耿耿的禁军,这支百战雄师在取得了居萨罗大捷之后,就跟随帝王回到了首都印月城,对帝国领土的灾难视而不见,仅仅是充当年老君王宠爱美人的保镖。剩下的第三支军队就是正在月河河畔与风雨军主力对峙的巴巴拉的军队,这支军队受到越来越强大的风雨军的威胁,还有背后李逸如的袭扰,任凭巴巴拉如何殚精竭虑,也仅仅是自保而已。 而阿育王朝面临的敌人,不仅是咄咄逼人的风雨军,还有西面的大食帝国、北面受到呼兰帝国影响的大陆公国联盟,连原本苟延残喘的南印月王朝联盟也开始了出兵吞并。在这种情况下,王朝事实上已经分崩离析了。一向擅长依附于强者王公们,自然纷纷寻找生存的方式,靠近风雨军势力范围内的更是不遗馀力的讨好这位未来的主人。 这就是当前印月半岛的现状。不过身处权力中心的风雨,日子并不好过,一方面他要震慑那些墙头草般的王公,指挥风雨军的战斗,另一方面还要处理好风雨军、高唐僧兵和三国军队之间对于分赃的纠纷。过度的劳累使他无法得到很好的休养,不分昼夜的工作更是加重了身上的病情,以至于在欧静看来,几个月不见的风雨,真是非常的虚弱。 风雨这时也看见了欧静,他微微一愣,挥手示意人们退下,然后支撑著站了起来,面带著微笑欢迎她。 “风侯,您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欧静开门见山的话让风雨从心里感到一股暖流,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不过他更关心欧静所带来的关于圣龙的消息,所以客套之后立刻转移话题道: “神州有什么变化吗?” 欧静犹豫了一下,虽然她此次前来主要任务就是把圣龙的情况告诉风雨,但看见风雨如此憔悴的样子,不由有些迟疑。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风雨见到欧静迟疑,却著急起来。他很清楚如果圣龙没什么大变故的话,是绝不可能让欧静千里迢迢赶过来的。 “你别急,事情是这样的!” 欧静看见风雨误会了自己的表情,急忙说道: “凉州和风雨军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一切都在中慧妹妹的控制之下。倒是整个神州出现了大变故,我出发的时候,庞勋的部队连战连捷,击败了高战元帅的主力,已经渡过圣龙江,直逼圣京了,皇室岌岌可危;而各路诸侯则拥兵自保,各有各的打算。中慧妹妹和我都认为神州的势力分布在近期内会有大的改变,所以希望风侯您能够立刻返回神州,抓住这次机会率兵勤王。” “出兵勤王?这是你们俩人一致的意见吗?” 风雨扬了扬眉,他终于知道欧静为什么会来了。原本,“不卷入神州的内战”一直是风雨既定的策略,如果是其他人对他说什么现在要放弃对印月的征伐返回神州,他一定不会加以考虑,也只有如今欧静亲自前来,并且表示这是她和李中慧共同的意见,才会让风雨重新慎重思考--毕竟她们俩人是风雨最尊敬的女性,对于政略的把握一直都很杰出。 “这件事情我要仔细想一想,不如晚上召集了各路将领,我们一边进餐,一边详谈吧!” 风雨想了一想,对欧静说道。突然要作出如此重大的战略改变,即使是风雨也无法轻易下定决心,尤其是在如今征伐印月非常关键的情况下,所以他决定仔细听取欧静关于神州的介绍,再作打算。 在巴雷利的宫殿内,和风雨一起晚餐的除了欧静和蒙璇之外,还有高唐的红衣喇嘛桑菊大师,尼国迦叶王子的弟弟迦岚王子,锡国的普桑亲王,丹国的宰相贾斯瓦,以及一名奴兵将领齐吉尔--此人是孔宓所提拔的,目前负责后方奴兵的培训。此外,孔宓和洛信也从前线被召了回来,至于哥里、赵亮和痊愈后的耶律留铂、拓拔成则留在了前线。欧仁因为正好率兵去平定东南面一个负隅顽抗的王公,得明天才能回来。 在席上,欧静侃侃而谈自己的主张: “之前,我军所以制定了不参与神州内战的策略,是因为天下虽然战乱频仍,但总的来说不过是关起门来的内斗,朝廷依然控制著大局,也没有外寇入侵的危险,庞勋的叛乱仅仅是地方上的暴动,动摇不了社稷的根本,所以我军正好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 但是目前不同,庞勋在最近两个月来,连续击败了令狐、皇甫家族的军队,又战胜了高战老元帅,一路上所向披靡,转眼就可以攻破圣京。一旦圣京被攻破,朝廷的权威将荡然无存,整个圣龙也势必分崩离析。 更可怕的是各大家族拥兵自重,都垂涎著中原山河,甚至像燕字世家还勾结了呼兰等强国,欲图在外族的帮助下夺取江山;另一方面原本支持庞勋的麦坚、安宇等国也有些等不急了,开始直接出兵介入了神州的战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所以我和中慧妹妹的看法是,风侯应该乘此机会,立刻回国,树起尊皇攘夷的大旗,进京勤王。如此,一方面可以保全神州的血脉,另一方面则获得了大义的名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还请风侯三思。” 风雨听了之后,不由皱了皱眉,庞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如此重大胜利,让他十分意外,所以问道: “庞勋怎么会突然如此厉害?” 欧静苦笑著道: “最近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帮助庞勋暗地里刺杀朝廷的将帅,并且还带动了许多武林帮派加入庞勋的军队,高战元帅就是因为遇刺重伤,军队群龙无首方才大败的?” “是什么组织?可有眉目?” 风雨急忙问道。 欧静回答道: “这个组织很诡异,具体情况魏先生正在打探,只知道其首领自称‘西门’。” “西门!” 风雨一惊,突然想起了婚礼上的那张留柬,难道西门柔柔的后人参与其中,那么和呼兰,和张仲坚有没有关系呢? “风侯知道这个组织吗?” 欧静很奇怪风雨的反应,于是问道。 “啊,没什么!” 风雨省觉自己的失态,立刻恢复正常。婚礼留柬的事情只有自己和李中慧知道,显然李中慧没有告诉欧静;而西门柔柔的来历则是袁紫烟告诉他的,连李中慧也不知道,他不想现在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所以一晃而过,转移话题道: “对了,天池剑宗有什么反应?” “这是最怪的事情了,天池剑宗仿佛一夜间消失了一般,在江湖和官场上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对圣龙的存亡也不闻不问!” 欧静有些困惑的说道,天池剑宗有扶助圣龙皇室的义务,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反常。 “也许有什么隐情吧!” 风雨耸了耸肩,今天在座的有许多是其他国家的人,所以他不想对这方面多谈下去,于是环顾了四周的官员,问道: “好了,大家有什么看法呢?” 他不想先表达自己的观点。风雨对于保持圣龙的正统江山,绝对没有出身士林的欧静来得热衷,相比起回国夺权也远没有在异域创业那么热心,但是欧静提到了国内面临外族窥视的局面却引起了他的重视,而“尊皇攘夷”、“挟天子以令诸侯”,也的确是令人心动的建议。不过事关重大,风雨想先听一听其他人的意见。 “有什么好想的!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大哥打回去也好,不过也没必要白白弄一个皇帝来管咱们,索性别看那狗皇帝脸色了,大哥你自己做皇帝,大伙儿作将军、元帅,夫人和欧姑娘就是娘娘,大块的吃肉,大碗的喝酒,岂不是快哉?” 洛信大大咧咧的叫道,以他的直线条根本没有耐心去理解政治上的曲曲折折,只觉得怎样痛快就怎样做。他这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唯有欧静满脸通红,有些生气的样子,不过风雨发现这样的欧静比平时更多了一份吸引人的地方,不由得心里一跳,望得有些痴了,却正好和欧静两目相望,一惊之下急忙转头,不免有些狼狈。 幸好这个时候,桑菊开口了,他的圣龙语显然很有造诣,说起来很流利: “卑职反对,印月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如今托风侯鸿福,连战连捷,正应该再接再厉,一鼓作气以定乾坤。如果就这样半途而废的话,恐怕一旦让阿育王朝缓过气来,我军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尼国迦岚王子,锡国的普桑亲王,丹国的宰相贾斯瓦,以及奴兵将领齐吉尔等人的一致赞同。这些人在圣龙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印月反倒是他们建功立业、拓展事业的好所在,自然是有志一同。 风雨觉得洛信的意见虽然痛快,也有些诱人,可是不符合实际,政治上的事情有时候就得既要作婊子又得立牌坊,听过也就算了;倒是桑菊的理由和当初孔宓有些不谋而合,只是奇怪孔宓怎么到现在也没有表态。 仿佛感觉到风雨的示意,孔宓慢悠悠的呷了一口酒,不慌不忙的说道: “在下倒是认为风侯应该回去。桑菊大师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圣龙才是我军的根基,是千百万风雨军将士的故国家园,一旦根基失去,又如何纵横天下?所以风雨军担负圣龙的安危是责无旁贷。 不过也不必忙于一时,介入神州内战的时机需要仔细考虑,不必操之过急。最好是等圣京被占、外寇入侵之后,这样虽然会让百姓受一些战乱之苦,但是却更突现了风侯为国为民的高风亮节,也才能够师出有名,从而一呼百应,号令天下。然而绝不能像洛将军所说的那样取而代之,现在明显时机不够成熟,仓促行事有可能招来四面楚歌的窘境。 另外,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印月半岛已经不是阿育王朝一家称雄的时代了,反而有些象这几年的圣龙。西面的大食,北面的呼兰和大陆公国联盟,还有南方那些联合王朝都眼巴巴的盯著这块已经想自保都力不从心的肥肉。我军何必在这个时候充当出头鸟,和阿育王朝的军队硬拼,而让那些势力不劳而获?” “你的意思是……” 风雨眼睛一亮,孔宓的建议虽然未免有些狠毒,但是却非常独到,也切合实际,让风雨突然产生了灵感。 这一边,孔宓则立刻继续回答道: “属下建议可以考虑和阿育王谈判停战,停战协议签署之后,风侯再走也不迟。一则风侯在此可以威慑敌人、振奋士气,对于停战的谈判有利;二则也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著手进行返回圣龙的准备;并且带著赫赫的战果返回神州,也有利于提高风侯的声望,令天下归服,顺利打开神州的局面。 至于桑菊大师担忧的事情,则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阿育王朝已经史千疮百孔,即使停战之后,阿育王朝也必定忙于对付各路虎视眈眈的势力,镇压国内野心勃勃的王公,短时期内也无暇休整生息,反而有利于风雨军乘机坐大,巩固目前的势力范围,拉拢周边的实力派人物。” “属下反对!” 桑菊立刻跳出来反对,他正兴致勃勃的著手于把整个印月半岛变为喇嘛教的天下,当然不希望风雨把注意力转移回神州,只听他振振有词的说道: “自古有云:能战方能和,能攻方能守!当前阿育王朝重兵压境,我们凭什么和谈,阿育王又怎么会同意和谈?恐怕是自取其辱吧!与其这样,不如在风侯的统率之下,以堂堂之师杀过去,控制整个印月半岛。” “此言差异!” 孔宓对这个提议不屑的反驳道: “印月半岛如此辽阔,决非风雨军在短期内可以控制得了的,如果象大师所说,先别谈那阿育王的嫡系兵马非同一般,很难对付;就算打败了这些军队,我军也是精疲力竭,又如何同好整以遐的其他势力争夺?到时候恐怕就会把我数十万大军困于此地,错失争雄天下的良机,充其量也不过是据府称王的一路诸侯罢了,百年之后一切烟消云散! 更何况如今不是我们急著要同阿育王谈判,恐怕是阿育王急著要同我们谈判。如果再这样对峙下去,阿育王的江山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了。孔宓敢断言,十日之内,必有阿育王朝的使者前来和谈。 事实上,风侯若是要做天下的雄主,就必须掌控神州,坐拥圣龙千年文明、雄厚国力,驾驭神州劲卒健儿、龙虎奇才,方可有资本同呼兰、麦坚这样的强国争一日之长短!怎能短视眼前蝇头小利,放弃那千秋霸业!” “说得好!” 风雨被孔宓的这一番话终于说动了,他发觉这家伙一定可以做一个很出色的说客。风雨看过许多史书,这使他对历史有著自己的领悟,感觉到人生一世不过是弹指匆匆,只有作一番前无来者的事业方才有意义。正因为如此,使他无意参与神州的内战,认为就算打赢了也不过是第二个圣太祖罢了。但是孔宓的这番话却让他惊醒到如果自己仅仅满足于征伐印月,其实和作一路诸侯没什么两样,实在是鼠目寸光。年轻的名将被孔宓的那一句“做天下雄主”的话真正打动,那才是真正的前无来者啊! 见到风雨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桑菊等人不由非常失望,他们的利益在于印月半岛,对于神州可没有什么牵挂,所以脸上不免显出怏怏的神色。 风雨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毕竟这里的事业还需要这些家伙帮忙,所以他淡然笑著安慰道: “当然,印月的问题必须要等签订停战合约才行。到时候,本侯一定信守对于三国的诺言,合理的划分彼此的辖地,至于领地的管理还需桑菊大师从旁协助,奴兵也应该成为控制印月的主要军事力量。” “一切听从风侯安排!” 桑菊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恭身为礼道。 正在此时,却见一名军官走来,在风雨身旁耳语了两句,风雨听了之后,望了望孔宓,神情有些怪异的说道: “欧将军遇到了麦坚的使者,明日将和他一起回来。这位使者自称将带来关于印月半岛和平的建议。” 附:印月周边地形文字示意图(仿效现代世界地图) 印月半岛在高唐的南面,由西向东分别与高唐和尼、锡、丹三国接壤的是喜马凯尔邦、利比恒方河邦、比哈尔邦、孟迦邦、阿萨姆邦。风雨就是越过群山从喜马凯尔邦开始西征的。在喜马凯尔邦的南面就是旁遮普邦,在旁遮普邦的东南面是包括居萨罗城和阿育王朝的京城所在地印月城在内的中央邦,在旁遮普邦西南面是印月大沙漠。 在喜马凯尔邦、旁遮普邦和印月大沙漠的西面是哥鲁邦;哥鲁邦的西面是大食帝国,北面是大陆公路联盟。哥鲁邦是西面的大食帝国同信奉佛教的印月人主要争夺的地方,在两者之间著名的杰曼防线上,始终驻扎著阿育王朝二十万的精锐大军。 在阿萨姆邦的西面,则是和皇甫家族控制下的缅国接壤。 在印月半岛最南面突起的部分,则是南印月王朝联盟。 呼兰虽然和印月没有接壤,但是却通过大陆公国联盟进行著势力渗透;麦坚则凭藉著强大的海上力量,在南印月有著十分巨大的商业利益。 (由于印月半岛是模仿现实的世界地图,所以哥鲁邦的位置相当于巴基斯坦,缅国相当于缅甸的位置,孟迦邦相当于孟加拉国的位置) 和平建议 “你……你身体不要紧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可能由于地域不同的关系,欧静在睡塌上辗转难眠,就披上了外衣走到外面吹吹冷风,却意外的发现风雨的房屋还亮著灯光,走入一看,只见风雨依然注视著作战地图,偶尔传来阵阵的咳嗽声,不由上前嗔怪道。 “放心吧,没事的!” 风雨耸了耸肩,感叹道: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我既然身为风雨军的统帅,就必须为全军上下数十万将士的生命虔诚著想。现在只要一想起由于我的大意致使风雨军兵败居萨罗城,众多英勇的将士埋骨异乡,就心中有愧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风侯何必介怀?说起来,凡成大事者未必事必恭亲,风候还应该注意保重身体才是!” 欧静柔声宽慰道。 风雨呆了一呆,没有说话。应该说这是两人在风雨和李中慧成亲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彼此间无意中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一丝丝的甜蜜,一丝丝的惆怅,一丝丝的怀旧,一丝丝的淡然。风雨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会这样关心他,和秋里、洛信在一起是兄弟之间的豪放;和李中慧在一起,是志同道合者的共鸣;和蒙璇在一起,是兄长对妹妹的关怀和妹妹对兄长的依赖;和其他将领在一起,是主公对下属的明察秋毫和下属对主公的衷心拥戴;唯有和欧静在一起,却有著一种很温馨的气氛,好像面对著家人一般。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刚才说得语气有些不恰当,欧静见风雨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轻低下了头,随手翻阅起风雨案几上的几册书卷。自从一年多前,她劝说了风雨处理马家反叛时不要株连太广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不太过问风雨军的大事了。虽然在得知李中慧和风雨成亲之后心中有些莫名的酸痛,但总的来说还是古井不波;这一次也只是李中慧亲自前来,以“神州安危”为大名义恳求她到印月说服风雨返回圣龙,所以才过来。可是真正和风雨直面的时候,欧静却发现自己真的很怀念以前和风雨认识的时光,虽然那些经历很平淡,也很匆匆,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却很难忘怀。 最后还是风雨打破了沉默,笑著说道: “明天小仁就要回来了,这小家伙又长高了不少!” “是吗?” 听到了弟弟的消息,欧静不由展颜一笑,说道: “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突然带来了一个自称要带来印月半岛和平的麦坚使者,麦坚人倒是管得很宽!” “这也很正常!” 风雨叹了口气,解释道: “麦坚是当代海洋强国,拥有著最发达的航海能力,可以说是整个大海的霸主,通过对海洋的控制大力发展商业,包括我们圣龙的江南在内,他们都有著很广泛的商业活动。南印月王朝联盟地靠大海,自然是更有著很深的利益关系,所以这位使者的到来,明显是想借这次机会扩展他们在印月的势力。 不过让我担心的是,麦坚如果没有什么资本的话,是不可能凭空来做说客的。他完全可以通过方便的海路,联合到大食帝国、大陆公国联盟,甚至是呼兰帝国,所以今天麦坚使者的到来意味著印月未来的局面,很有可能会牵扯到整个地区的各个国家,无论是风雨军还是阿育王朝恐怕都很难再一手控制局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欧静皱了皱眉问道,本来她还有些责怪李中慧让自己来找风雨,有些小题大作;但是如今看来,眼前的形势确实是错综复杂。风雨军在印月面临的,很有可能不仅仅是阿育王朝这样一个势力,一旦把地区性的强国乃至呼兰和麦坚这两个世界性强国都牵扯进来的话,风雨军如何巩固自己的胜利果实,就困难得多了,而这又反过来影响到风雨在印月的去留,乃至神州的未来。所以,如果只是派出一般的使者,确实无法让风雨对整个天下形势有足够的了解,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尽人事,听天命吧!” 风雨耸了耸肩,他拿起一件披风轻轻的披在了欧静的身上,温柔的说道: “天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也快点睡吧!” 欧静下意识的抓紧风雨替自己披在身上的披风,嫣然一笑之后离去了。 目送著佳人款款离去,唯有一缕幽香留在了空气中,风雨发现今天的晚上星空很明亮。 果然不出风雨所料,欧仁在南面出兵镇压一个印月王公的反抗时,遇到了麦坚的使者,而这个使者带来的正是各国对印月半岛势力重新确认的建议。为此风雨特地召开了一个盛大的宴会来招待这位使者。 跟随著欧仁进来见风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麦坚人。他穿著在东方人看来十分奇怪的服饰,衣服的后面居然有著分叉,而前面则是非常紧窄,裤子高高的束在了腰间;他走到风雨的面前,也仅仅是一手放在胸前,深深的鞠躬为礼。这让风雨麾下那些习惯于穿著宽敞的长袍和叩首礼的官员们感到非常的新奇。 事实上无论是风雨军的将领,还是印月的王公贵族,或者是尼、锡、丹三国的要人,对于西方都是非常的陌生,幸好风雨在圣龙的国宴上见过云济的表现,欧静也非常见多识广,所以没有出现太多礼节上的纰漏。 只听那名使者说道: “尊敬的圣龙帝国定凉侯风雨殿下,在下贝利谨代表麦坚共和国执政议会,向殿下作出印月半岛实现和平的以下呼吁: 为了避免印月的人民遭遇战争的涂炭,希望殿下和阿育王陛下能够迅速停战,为半岛带来和平。” 风雨当然半点都没有相信那个麦坚代表所说的为了人民与和平云云,不过表面上则是非常爽朗的微笑著回答道: “风雨非常钦佩贝利先生和麦坚执政议会的高风亮节。不过请贝利先生必须注意的事情是,这场战争是阿育王朝现行挑动的,这个罪恶的王朝垂涎圣龙帝国的土地,妄图通过战争来实现他们可恶的目的。 本侯完全是为了神州的安宁和圣龙的百姓,方才率领勇敢的圣龙健儿,会同尼、锡、丹三国不甘受到侵略的勇士,一起为了国家的尊严和父老的家园而奋战。 因此,本侯绝对同意为了百姓不受到战争的涂炭,应该尽早的实现和平,但是战争的始作俑者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圣龙帝国必须为自己和朋友争取应该拥有的权利!” “说得好!” 风雨语音未落,立刻引起了座下那些盟友和将领的喝彩。 但是麦坚的使者恍若未闻,仅仅是眨了眨眼睛,很从容自若的说道: “对于侯爷的立场,本人完全可以理解,并且赞同。 事实表明阿育王朝的确是一个会位邻居们带来不便的麻烦国家,所以必须对它加以限制,为此执政议会已经委托在下带来了一个建议: 南哥鲁邦和西哥鲁邦应该划归大食帝国;北哥鲁邦和喜马凯尔邦应该划归大陆公国联盟;东哥鲁邦应该由当地的王公独立建国,作为同阿育王朝的缓冲地带;圣龙帝国和它的盟友可以得到利比恒方河邦和比哈尔邦,以及目前对孟迦邦所拥有的领土;阿育王朝南面的三个邦则划归到南印月王朝联盟的版图中。 不知道定凉侯殿下以为如何?” 风雨摸了摸下巴,并没有急于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反问道: “阁下的这个建议牵扯到了各个国家,恐怕不是本侯一个人就可以说了算的!” “这个请风侯放心!” 麦坚的使者不慌不忙的说道: “在下来此之前,已经同南印月王朝联盟以及大食帝国达成了共识,阿育王陛下也没有太大的反对,如果风侯也同意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实现和平了!” “阿育王也同意?” 风雨微微一愣,但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方案虽然让阿育王朝失去了大片土地,但实际上南印月联盟得到的不过是南方经济并不十分发达的领地;哥鲁邦的瓦解也不过是从自己侵吞的土地上撤退;割让给风雨军的更是那些已经失去、暂时很难夺回的领土罢了。收获却是一方面可以和南印月王朝联盟达成和解,摆脱两面作战的不利局面;另一方面则与西面的大食帝国、大陆公国联盟脱离了接壤的疆界,因而从彼此间传统的争斗中脱出身来;驻扎在哥鲁邦的二十万精锐大军也可以迅速的返回,充实阿育王朝的军事力量。这样一来,阿育王朝就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赢得了重新调整的时间,到时候就算战端再起,已经得到充足好处的麦坚也可以悠哉游哉的看著风雨军和阿育王火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育王固然失去了称霸印月半岛的机会,风雨军也将因此而深陷其中,无论谁胜谁负,都对麦坚最有利。 果然是一个狠毒的计划!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联合了其他各大势力来向风雨军施加压力吗? 要不是欧静带来了神州的坏消息,风雨一定会立刻加以拒绝,但是此刻的风雨,却不得不在冒著各国加入的可能和陷入战争泥沼的风险继续作战,以达到更为合理的局面,还是接受这个建议,从而抽出身返回神州之间进行著艰难的抉择。 “其实定凉侯殿下应该清楚,如今神州正面临著战火频仍的局面,作为风云世家的老朋友,在下建议风侯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在宴请这位使者的席上,麦坚的使者笑眯眯的向风雨悄悄说道。 风雨微微一惊,从这句话不难推断出,麦坚对于神州显然已经倾注了大量资本,对圣龙的局势也有著足够的掌握。不过风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 “哈哈,贝利先生说笑了。风雨不过是适逢其会的幸运儿罢了,又哪里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本领?其实神州的泱泱文明传承千年,上至庙堂,下到草莽,藏龙卧虎之士不计其数,每逢国家危难,自有仁人志士挺身而出,千秋基业又岂是旦夕之间可以毁灭的?先生未免把风雨看得太厉害,却又太看轻神州的俊杰了!” “风侯高见,风侯高见!” 麦坚使者皮笑肉不笑的应道: “只是风云世家和麦坚共和国之间有著深厚的友谊,早在十年前执政议会的元老们就一致同意授予风云世家为麦坚永远的朋友和荣誉的公民,现在风云世家的许多优秀人才都在共和国担任重要的职位。共和国是非常重视友谊和情感的,所以如果定凉侯在圣龙的内乱中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共和国将十分愿意伸出友好的援助之手!就怕到时候定凉侯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哼,要老子当你们的代理人可没门! 风雨听了,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显出非常荣幸和喜悦的样子,举著酒杯站起来大声笑著说道: “哪里哪里,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请代风雨向贵国执政议会的元老和贵国的人们致以本人最崇高的敬意!祝愿圣龙和麦坚的友谊天长地久!” “乾杯!” 看到风雨举起酒杯,下方那些风雨军的官员、将领和盟友们虽然都没有搞清楚怎么一回事,但也有样学样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宴会呈现出了高潮。 “请风侯放心,麦坚是一个大国,他一定会对他的朋友负责的!” 由于谈判顺利,风雨的表现也非常热情和友好,麦坚的使者在高兴之余,不知不觉中仿佛推心置腹的说道: “您可以看到,在这一次调停中,共和国就非常为他的忠实朋友南印月王朝联盟著想,一下子就为联盟争取了三个邦的领土。 同样的,只要定凉侯愿意成为麦坚的朋友,那么共和国愿意尽一切努力来帮助侯爷争取到在圣龙的最大权益!” “哈哈,那风雨就多谢了!” 风雨听了暗暗心惊,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个家伙是故意在吹牛,还是麦坚确实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渗透到了圣龙。当下他嘿嘿乾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 “说起来麦坚和圣龙都是大国,身为大国就不能够只著眼于自身的利益。正如同麦减在印月半岛上必须照顾到南印月王朝联盟的利益一样,圣龙帝国也必须照顾到自己朋友的利益,所以先生的建议恐怕还要有所改动!” “定凉侯的意思是……” 麦坚的使者没想到风雨突然间作如此的宏论,不由有些迷惑的问道。 “就象南印月王朝联盟是麦坚的朋友一样,旁遮普邦的锡克教也同样是圣龙帝国和风雨军的忠实朋友,所以风雨军签署的关于印月半岛的和约,就必须把锡克教包括在内,旁遮普邦必须独立,日河以北包括居萨罗城在内的中央邦领地必须在风雨军的监控之下,以便风雨军能够随时支援和帮助自己的朋友。” 风雨双目直视著对方,抑扬顿挫的说道。这个条件一方面是为了回报锡克教对自己的支持,提高自己在半岛的威信;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尽最大可能扩展风雨军的势力,使得风雨军的军事力量部署在最有利的位置,以面对日后阿育王朝的卷土重来。因而在风雨而言,也算是势在必得。而且这样的提案,等于是把是否实现和平的责任推回给了对方,而自己则拿起了和平的橄榄枝,从而掌握了政治上的主动权。 “这个……”麦坚使者低头沉吟起来,风雨的态度显然十分坚决,应该是作为谈判的底线。于是在他的脑海中迅速计算起其中的利害关系来: 旁遮普邦现在已经是锡克教事实上的天下了,阿育王朝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而且锡克教和大食帝国在宗教信仰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也可以得到大食帝国的支持。之所以在他的计划中没有把旁遮普邦列入其中,主要是因为怕大食帝国乘机在印月半岛扩大得太厉害,把锡克教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在麦坚的建议中把东哥鲁邦独立出来的目的也正是为此;如今有风雨军参与其中,两股势力彼此消长,这方面的顾虑也就不存在了,因而对于麦坚来说,也同样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麻烦的是风雨提出要把日河以北包括居萨罗城在内的中央邦领地划入势力范围之内,由于这关系到颜面的问题,势必会引起阿育王朝的坚决反对,从而给自己筹划的这次和谈带来许多不确定的因素。毕竟,阿育王朝还拥有著数十万大军,依然是整个印月半岛最强大的势力之一,也是能否实现半岛和平的关键所在。如果真的把阿育王朝逼急的话,整个半岛的局势将平添更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是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么和平的建议立刻破灭,万一风雨索性放弃了返回神州而一心一意要在印月开拓的话,以风雨军的战斗力,一定会将整个半岛搞得天翻地覆,所有的势力平衡都将被打破,这绝对不符合麦坚的利益。 “先生何必如此为难呢?” 一旁的孔宓见状,微笑著说道: “风雨军也不是贪得无厌,如今只是想为朋友争取正当的利益而已,还请先生能够理解。先生何不等几日再去和印月磋商?相信以麦坚的实力和先生的才华,那阿育王一定会从善如流,听从先生斡旋的!”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麦坚的使者干干的说道。 风雨见状,哈哈大笑道: “先生难得来此,何不多休息几天,让风雨也一尽地主之谊。麦坚是大国,圣龙也是大国,作为大国就必须承担起各自的责任和义务,所以和约之事,你我虽然有一定的分歧,但是想必不会影响两家的情谊,而且风雨相信事情最终一定会在对大家有利的前提下得到解决的!” 麦坚的使者眼珠转了一圈,他也是聪明人,此时闻弦琴而知雅意,立刻听出了虽然风雨最终还是倾向于在战场上获取更多的东西,但是却也保证了不会损及麦坚的利益,并且基本同意在印月半岛各大势力的划分。因此尽管没有完全达成和约,但至少得到了风雨的一个明确的答复以及愿意同麦坚合作、避免彼此冲突的意向,也算是达到了目的。至于风雨军和阿育王朝之间的争斗,就必须通过最残酷的力量原则来决定了,这是他无法管,现在也不需要去管的事情;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以牺牲弱者来迁就强者罢了。如果风雨军和阿育王都抱著这样的想法,并有自信获得最后的胜利,那么麦坚也就只需要耐心等待最后的结果,与最后的胜利者结盟确保自身利益就可以了。 当下他突然站起来向风雨举杯说道: “定凉侯说得不错,在下建议为了我们的大国利益而乾杯!” “说得好!为了大国利益!” 风雨也大笑著举杯一饮而尽。他很清楚,这就是权力游戏的真谛--没有永恒的敌友,唯有永恒的利益。 第十章、奔赴前线 在宴会散去,送这位使者休息之后,一旁的欧静忍不住问道: “风侯,你还是准备同阿育王作战?” “不错!” 风雨和孔宓对视一眼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时候,在风雨的示意之下,孔宓向欧静解释道: “要是根据麦坚使者的建议,虽然可以赢得目前的和平,但是一旦哥鲁邦的二十万大军返回,阿育王就可以倾全国之力来攻击我们,到时候的局面只会更加糟糕,这个建议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孔军师说得对!” 风雨接著说道: “自古以来,能打方能和,能攻方能守。和平永远是打出来的!如今开战我军对付的不过是三十万军队,等以后开战的话,阿育王就可以把驻守在西线的二十万大军也增调过来,整个战局就更加艰难了。与其为了一个对我们不利的和约而让我们在未来陷入更加的被动之中,不如发动一场决战,在战场上获得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不过麦坚的使者至少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我们从他那里知道了各大势力对印月半岛的态度!所以只要风雨军同意这个势力划分的框架,就不可能无限制的陷入整个半岛中去。所以在确认和平之前,大幅度的打击阿育王的势力,才是真正确保风雨军能够巩固在印月半岛的胜利成果,不至于陷入泥沼的关键。 事实上,只要我们获胜之后同意各国的势力划分范围,那么麦坚和其他各国就一定会联合起来反过来向阿育王施压,这就是大国游戏,胜利的天平永远倾向于强者。” 说到这里,风雨冷冷的一笑以示嘲讽,然后转过头询问孔宓道: “现在前方的形势如何了?” “经过这几天的死守,我军已经巩固了防线。前方共有三万风雨军将士,五万高唐僧兵,八万尼、锡、丹三国的联军和十万印月奴兵,巴巴拉现在要想一举消灭风雨军就没那么容易了。” 孔宓有些自豪的说道,前两天为了对付巴巴拉的猛攻,他还真有点焦头烂额。 “我军有这么多?” 一旁的欧静听了微微一愣,不由有些奇怪,从人数上计算,风雨军比起阿育王的军队并不算少,怎么听孔宓的口气,居然还处于守势?在她的印象里,风雨即使在兵力远远少于对手的情况下也喜欢做主动的进攻,从来都没有如此保守过。 孔宓和风雨对望苦笑,孔宓解释道: “我军人数上虽然占据上风,但是除了风雨军的将士个个以一当十之外,其他各支军队的素质都是参差不齐:那十万印月奴兵如果单独作战,恐怕还不如对手的五万军队;三国联军的大部分部队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尼国的骑兵很有战斗力;狂热的僧兵在战斗开始或者战争处于顺利的情况下还很有战斗力,但是战斗持续下去尤其是不顺利的时候,往往就会产生可怕的溃散;而与之相比,巴巴拉的军队都是阿育王朝的正规部队,所以我军总体的战斗力反而逊于阿育王的军队。 幸好眼下我们总算是喘过气来了,不但在前线有足够的兵力防守,后方还正在训练著大批军队作为预备役;要是前几天那才叫狼狈,也就是靠著那几万风雨军将士东挡西补的做救火队,借助著有利地形死守!” 孔宓说著,想起了前段时日的辛苦,不由有些感慨。当时他根本没想到风雨会在西线败得这么狼狈,所以东线的风雨军和三国的联军正在印月平原上大肆掠夺,军营里都集合不起半成的人马。幸好阿育王愚蠢的返回印月城,使得反扑过来的印月军队当时也同样没有完全集合起来,进攻的兵力严重不足,否则现在风雨军恐怕早就被赶回圣龙了。最后还是风雨想了一个办法,派人偷偷的把那些大兵抢来的财宝一把火烧了,然后又连哄带骗,这才让这帮哭哭啼啼、为了自己抢来的宝贝而心痛的家伙化悲痛为力量,重新走上战场。不过不能不承认这个法子真得很有效,这些士兵们一心惦记著弥补曾经的损失,并且把仇恨都发泄到了这些要赶走他们、不让他们发财的印月人身上,战斗力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这才打退了巴巴拉的猛攻。想到这里,孔宓偷偷望了风雨一眼,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看来有必要得提防自己不要也被他给耍了--风雨军的军师突然有些为自己珍藏起来的财宝感到担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开战,万一战事不利的话,岂不是要妨碍到了返回神州吗?” 欧静皱眉问道,她对于风雨在印月半岛的霸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更关注神州的发展,所以对风雨迟迟不离开印月很不以为然,尤其是现在知道了风雨军开战并没有胜利的把握之后。 “这个……” 风雨想了一想,自从知道神州的局势之后,他也非常想立刻回去,但是如果不把印月半岛的事情解决好的话,很有可能会把这些时日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付诸东流,这反过来又会影响到自己在神州发展的资本。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急也不急在一时。虽然神州形势有些危急,但是各方势力互相牵制,圣龙更是有著近千年的基业,绝不可能在一天两天之内土崩瓦解的。反而使印月半岛正处于关键时刻,如果不能够确保我军的成果,那么这里就有可能彻底变成牵制我军力量、消耗我军势力的泥潭,整个印月半岛将成为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说到这里,风雨看见欧静一脸的担忧,只好宽慰道: “放心吧,局势并没有太糟糕,逸如的军队目前正在敌人的后方活动,还和旁遮普邦的锡克教结成了同盟,这对于我军的作战很有帮助! 再说我也不能空手返回神州,这一次我就是要带著赫赫战功和丰富的战果回去,这样更有利于增长风雨军的声威!” 欧静见风雨这么说,也就不再出声了。 圣龙历七五五年七月五日的傍晚,风雨抱病来到了前线。 由于身体虚弱,所以他一改往常骑马的习惯,乘坐在一辆简易的马车上,巡视著沿途的军队。 虽然他在马车上没有露面,但是沿途的将士们见到了马车之后,依然纷纷停下脚步,向自己敬爱的统帅致以敬礼,欢呼声此起彼伏,无一不是在证明著传奇的英雄为军队带来了胜利的信心和战斗的勇气。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军队中来,重新嗅到了战争的气味,这让风雨突然变得精神起来,暂时摆脱了病魔的折腾,脸上泛出了一阵潮红,甚至不顾孔宓等人的劝说,亲自走到了月河河畔,观察隔岸的敌军,丝毫不在意对岸射来的冷箭。 这一切,让前线的将士们顿时士气大振。在这些战士们的眼中,风雨依然是无往而不胜的战神。人们更愿意把居萨罗城的失利看作是敌人卑鄙无耻的阴谋与暗算,而不是这位不败名将的责任;所有的人都期望著这位统帅将给他们带来一场更加辉煌的胜利。 前方的战线是对阵双方沿著河岸构成了对峙。风雨的部队人数众多,但是能征善战者少,多数都是被拉来充数的,总体战斗力弱于印月军队,许多军队的忠诚心也有问题;而巴巴拉一方总体战斗力较强,中线依据著一块高地易守难攻,但是整个军队处于进攻的状态,所以阵地也就比较扩展--这虽然有利于进攻时让对手不容易摸清自己的意图,便于迂回包抄;但另一方面则使得前线显得有些薄弱,很容易被冲破。 更重要的是,如果把阿育王朝在阿萨姆邦、孟迦邦那些忠于阿育王的地方部队和反抗的王公也算进去的话,巴巴拉的军队处于一个弧形的状态,战线非常长;而风雨则处于以色雷利为圆心的内线,军队的调度和运转就非常的方便,更容易出奇制胜。 风雨无疑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很有信心。 “看著吧,这里的战争将成为第二个凉州战役,而且是取得更大辉煌战果的凉州战役!相信后世将会评价这场战役是决定整个印月半岛前途的关键一战,风雨军将因为这场战役而成为半岛的主宰者!” 风雨指点著对面的敌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对欧静得意的说道,一个宏伟的作战方案在他的脑海中逐步形成。 “那好啊!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吧,我可不希望看到战场上的胜利者最后被病魔打败!” 欧静不以为然的说道,对于谁胜谁负她一点都不关心,万事淡然是她一贯的人生原则,所以行事一贯低调,对于风雨还没开战这么自信,也有些不以为然。 心情很好的风雨耸了耸肩,反正早就了解欧静的为人了,虽然觉得有些扫兴,但也不以为忤。 激烈炮战 “大家看见没有,巴巴拉的南线为了同在东部孟迦邦阿育王的拥护者保持联系,因而拉得很长,这对我们很有利。所以我来之前就已经命令南线的欧仁率领一千骑兵、一万僧兵、两万三国联军和两万印月奴兵作出猛攻的态势来吸引敌人。如果巴巴拉不管的话,我们就从侧翼威胁巴巴拉的中线,甚至可以考虑切断阿育王朝同孟迦邦、阿萨姆邦这些东部领土的联系,把整个印月半岛的东北部纳入我们的控制之下;如果巴巴拉要想援救的话,就会削弱中路和北线的兵力。” 夜晚,在中军的营帐里,风雨开始向将领们透露自己的作战意图。虽然由于路途的劳累,使得身体再次发起高烧来,让他不得不在七月的夏天披上厚厚的毯子以抵御阵阵的阴寒,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运筹帷幄时的那种自信。 风雨指了指地图,继续说道: “明天的战斗中,洛信担任主攻中线的任务,我给你一万名风雨军骑兵,三万高唐僧兵,四万三国联军和四万五千名印月奴兵洛信,你的任务是全力突破中央阵地,拖住敌人。这里的河流非常浅,河道也很狭窄,正好适合强渡,不过正如同我军前段时间在这里狠狠打击了进攻的印月人一样,你也同样会面临防守方的拼力抵挡,所以渡河的时候军队一定要展开,一旦踏上了河岸就一定要拼死守住,为后续部队争取时间!桑菊大师和齐吉尔将军会很快率领后续部队前来增援的。 蒙璇负责指挥北线的作战,麾下有七千风雨军战士,一万僧兵,两万三国联军和三万五千印月奴兵。蒙璇,你的任务是突破北线,至于到底是迂回侧击阿育王的中路还是同李逸如会师,进而威胁阿育王,则由你到时候根据战场的具体情况来自由决定!我已经让孔军师在北线秘密集结好了渡河的船只,不过由于我军没有水师,所以你要小心阿育王水师的拦截。 剩余一万风雨军则作为预备队,在赵亮的率领下随时候命。” 说到这里,风雨有些担忧:洛信的正面进攻注定是要承受重大伤亡的;后方的部队前段时间忙于巩固占领地,既没有经过有效的训练,也没有做好充足的集结准备;而决定胜负的蒙璇这一翼却面临著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不仅可能遭遇阿育王朝水师的阻击,还要机动判断渡河之后的进攻方向,这就对蒙璇的要求确实很高。 更让风雨不安的是,这个绵延千里的战线太长了,而且湖泊星罗棋布,使得自己对军队的调派仅仅限于纸面的命令,军队的运转也只能从将领们送来的飞报中得知,自己无法对战局作出及时的调整,各路军队对自己命令的执行也必须完全依靠各自将领的指挥能力和战略洞察力。 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因为洛信只是一员勇将,缺乏必要的柔性;欧仁的年纪也太轻了,缺少单独统军的经验;蒙璇虽然有军事上的天赋,但是从来没指挥过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而且由于地域辽阔,即使对这三位军团的指挥官而言,军队也是很分散的,很多具体的战斗将会发生在将领们视线之外。 这种被湖泊、山丘的地形所限制,战斗更多的是在中下层军官统率的数千人部队之间进行,可以说是与风雨军历次大军团作战的情形完全不同,更依赖于具体指挥官的战术能力和战略理解能力。 不过这种内心的忐忑仅仅是一闪而过,相对于风雨以前的历次作战,这一次的条件对风雨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不仅在前线的兵力上与对手不遑多让,而且在后方还有大批军队整装待训,可以投入战场,绝对没有以往兵力上捉襟见肘的尴尬。 所以他非常有信心,微笑著鼓舞士气,一口气下达了十多个命令,连夜对军队进行了紧张的调度,准备著明天的战斗。 圣龙历七五六年七月六日的清晨,风雨军开始结束这近一个月来的守势,转为进攻。战斗就这样展开。 中线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内,两军隔河对峙,一动不动,鸦雀无声,都不敢猛然挑起大战。中线的这一段河段非常狭窄,足够洛信率领军队强渡,所以印月方面是在等待,巴巴拉的意图是如果圣龙人企图强渡、在河面上一露头,就向他们冲杀。 过不多时,只见洛信一跃上马,招唤部下跟上,鼓舞著他们表现自己的忠勇。第一线由哥里指挥的一个万人队的印月奴兵、和迦岚王子统率的尼国部队组成,迅速向前推进,直扑河中;洛信则亲自指挥部队在稍稍偏后的右翼;再后面则是由大批步兵组成的第二、第三梯队。 战场上号手们吹起号角,战士们向战神高呼响彻云霄的战斗口号,奋勇冲入河中。根据风雨的命令,部队与水流方向成斜角前进,使印月人不能在拉长了的战线上一齐向风雨的部队冲击;而风雨的部队却可以用尽可能密集的队形攻击印月人。 在先锋哥里指挥登陆的地方,印月军从高高的对岸往下射排箭,有的在稍靠后一些的高地上往下投标枪,有些在较低的地方,有些甚至冲到水边来了。于是河岸上展开了一场步、骑兵大混战。 风雨军拚命要登上彼岸,阿育王的军队则千方百计阻拦。印月人发射的弓箭犹如滂沱大雨,铺天盖地;风雨军的长矛似万道金蛇,左刺右扎。 但是无论是哥里的身先士卒,还是稍后赶来的迦岚王子的骁勇无畏,都无法弥补寡不敌众的事实。印月人的阵地坚强,居高临下;风雨的部队则地势不利,位于低处;此外,巴巴拉把大批的兵力都部署在这个强渡地点上,由波拉斯王公坐镇指挥。 在波拉斯王公部署的督战队的监督下,印月人个个奋勇善战。印月的骑兵叫嚣著,挥舞著手中的兵器,疾风一般的杀了过来。虽然迦岚王子很英勇,毫不畏惧的迎战,但是正被印月人阵地的弓箭压得太不起头来的风雨军根本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击。在一轮冲锋之后,强渡的部队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那些军队开始乱哄哄的向后退去。哥里的右腿守了重伤,幸亏迦岚王子的骑兵赶到,把他救了回去。 就在这时,洛信已率领右翼部队逼来,乘势冲击印月军。就在双方骑兵绞作一团的地方,洛信身先士卒,头一个杀入敌阵。于是在他周围立即展开了猛烈的厮杀。这时,风雨军的部队一队接一队冒著头顶上如蝗的箭雨陆续过河,拼命占据阵地。 在一天之前,这个强渡点还是风雨军阻止印月人进攻的第一线,如今攻守易位,同样成为了风雨军的绞肉场。骑兵和步兵纷纷杂合在一起,鞍上人斗人,脚绊拳击;鞍下马战马,冲撞奔腾,酣战如狂,难解难分。 风雨军要一股劲把波斯人从河岸推开,赶到平地;印月人则千方百计阻挡他们登陆,拚命把他们赶回河里。鲜血染红了河流,尸体堆遍了河岸。在震耳的厮杀声中,太阳刚刚露出了脸面,就急忙羞涩的退了回去;云彩逐渐的遮盖了天空,夹杂著战马和大军掀起的风尘,使得天地都变得有些混浊不清了。 在混战中,洛信刺死了一个印月骑兵之后,铁枪却被卡在了骑兵的铁甲里,急切间拔不出来。正在附近的几名印月骑兵发现天赐良机,急忙上前围攻。在不远处战斗的耶律留铂见状不妙,立刻将手中的长矛抛了过去。 洛信一把接过长矛,大吼一声,来了一个“横扫千军”,顿时把四个印月骑兵扫落马下。一转眼却发现一名阿育王朝的千夫长骑在马上带著呈楔形的一些骑兵冲了过来,已远远离开了他们的战线,他自己冲在最前头。洛信策马上前,直挺长矛一下子就扎到他脸上,把他甩在地上。这时另一名军官拍马朝洛信冲来,举起大刀劈在他头上,把他的盔砍掉一块,但这顶盔总算挡住了这一刀。洛信随即把他也甩倒地上,用长矛刺透他的胸甲,扎入心窝。与此同时,第三名印月人已经举起他的短弯刀向洛信劈来。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耶律留铂忽然乘机闪入,大刀起处,那个印月人的肩膀早已被削掉。 尽管风雨军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奋战,终于在河岸上立足了脚跟,但是整个战场并不容乐观。印月人显然下定了决心要死守这块阵地,波拉斯王公果然是老当益壮,他声嘶力竭的呼喝著,驱策著他的部队进攻,一些胆怯的指挥官则被督战队毫不留情的砍下了脑袋。印月人在长官的驱使下,不得不列出整齐的阵形坚守著阵地。 虽然圣龙人作战勇猛,几次杀入了敌方的阵地,但是其他部队却显得后劲不足,指挥也有些混乱,没有及时的跟上巩固战果,以至于白白的错失良机。 就这样,当响午时分,风雨军的中路付出了三万多人的惨重代价之后,也仅仅是占领了河对岸的阵地,却没有动摇敌人的防线,还得面临著对手居高临下的攻击。 与此同时,两翼的战况也不是很有利。 欧仁的南线是昨天晚上投入战斗的,原本是想迷惑巴巴拉的判断,分散中线的印月军队。可惜巴巴拉看出了风雨南线佯攻的企图,虽然欧仁指挥的南线军团有效的威胁到了阿育王朝主力和忠于王朝的东部地方王公力量的联系,但是王朝的主力依旧集结在西北面宋河与月河的交界处。 更要命的是,欧仁显然缺乏独立指挥大规模作战的能力,而风雨也显然给予了他太多的战场自主权。按照风雨的本意,即使巴巴拉看穿了风雨的意图,欧仁的军队本来也是应该立刻向中路靠拢,达到侧翼迂回的战略效应。但是直到中午风雨方才从信使那里得知,英勇的欧仁将军更沉迷于攻城略地的快感,在夜晚偷渡过河之后,自作主张的向孟迦邦进军,虽然攻下了不少领地,但却离风雨军的主战场越来越远,不仅没有达到分散敌军的企图,反而还导致了自己军队的分散。 “白痴!荣誉只有在充满危险的地方才能取得,攻取那些毫无防备的地方又有何荣誉可言?” 气急败坏的风雨喃喃的痛骂著,他立刻下达了措辞严厉的命令,要求欧仁立刻向中线靠拢。同时又命令正在苦战中的洛信无论如何也要顶住,因为一旦后撤,刚才拼死渡过的河流很有可能成为大军溃散的元凶。 但是风雨已经无暇顾及洛信了,因为北线蒙璇传来了更为糟糕的消息:巴巴拉亲自率领大军渡过河来,同蒙璇的军队不期而遇,双方展开了激战;而且由于麦坚人派出舰船参战,动用了威力不下于风雨军火炮的魔法炮,使得战局非常不顺利,急切请求增援。 风雨立刻意识到巴巴拉的战略意图和自己不谋而合,对手显然也不愿意进行消极的防御,而是想通过侧翼的迂回来实现战略上的大突破;至于狡猾的麦坚人则是一群可恶的奸商,一方面派出使者来谈和,暗地里却站到了阿育王的那一边,显然是从阿育王那里得到了更大的好处,同时也意味著印月半岛的势力格局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带著这样的担心,风雨立刻决定亲自率领战略预备队投入北线的战斗,而让齐吉尔率领后方的军队赶来增援洛信--虽然这些军队还没有多少战斗力,毕竟聊胜于无。形势对风雨军很不利,由于两翼都没有完成预定的战略意图,使得中路孤零零的突出,一旦北线被巴巴拉攻破的话,风雨军将面临包围切割的危险,甚至可能全军覆没。更让风雨担心的是大食帝国会不会也和阿育王达成了类似的协议,阿育王朝西线的军队投入战场的时间会不会比自己预计得更早。 当风雨率领著军队急速赶去增援的时候,蒙璇指挥的北线正承受著巨大的压力。 蒙璇原本是奉命渡过月河迂回侧击印月军中路的。风雨非常重视这一路的攻击,并将之作为大战胜负的关键,因此特意让自己一直非常欣赏的爱将蒙璇来指挥。事实上,蒙璇虽然年纪很轻,又是一个女孩,但是她在军事方面的天赋让风雨也为之叹服,绝对可以同风雨麾下最杰出的将军媲美。只是风雨没想到这支军队居然在河边上迎面遇到了正在渡河来的巴巴拉--在这一点上,风雨和巴巴拉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双方都想从这条战线进行迂回侧击。于是,双方的军队立刻展开了遭遇战,不同于中线战场的是双方的角色发生了对调,印月人想夺取河岸的控制权,而风雨军则千方百计的阻挠。 更意外的是原本停泊在河上的麦坚舰队突然也参与了进来。早在风雨军进入印月半岛之前,阿育王为了争取麦坚共和国支持自己同意印月半岛,所以特意开放了国内的河道,使得麦坚的舰队拥有了自由航行的特权,却没想到今天发挥了作用。 虽然麦坚的舰队只有十几艘舰船,但每艘船都配备了四、五门威力强大的魔法炮。这些魔法炮是麦坚最新研制出来的,以魔法水晶为原动力,在魔法师的催动下,进行发射,可以说是麦坚赖以纵横大海的神兵利器。 在数十门魔法炮的发射下,首先遭殃的是风雨军中的印月奴兵。在耀眼的光芒和震耳的轰鸣之后,瞬间就倒下了数百具尸体。巴巴拉见状不失时机的发动了追击战,首当其冲的是一队奴兵。这群奴兵坚守阵地,好象生了根似的。不过,与其说他们真有防守决心,倒不如说他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祸吓呆了。巴巴拉率领方阵向他们冲击,还命令骑兵从四面八方扑去,很快就把他们包围起来,砍杀净尽,没有一个逃掉--也许有个别从死尸堆里溜走,生俘约两千。这立刻引起了其它奴兵们的恐慌,这种恐慌很快就影响到了高唐僧兵和三国联军。 尤其是锡国的统帅桑切斯亲王,他是国王的弟弟,之所以参加远征,是看到风雨军所向无敌,想在风雨军后面发点财;却没想到头一次上阵就碰到如此恐怖的局面,吓得他立刻两腿发抖,裤裆湿漉了一大片,赶紧掉转马头逃跑。 锡国的部队一见桑切斯逃跑,很自然的就跟著立刻调转屁股走人;这样的行动得到了印月奴兵的效仿;紧接著其他两国的军队一见也有样学样;随后狂热的高唐僧兵发现单靠自己已经不可能在这场战斗中将我佛发扬光大了,也立刻明哲保身起来。 于是整个战斗演变成了一场大灾难。印月人的骑兵不断从河岸飞驰而来,步兵也摆出严密的阵形填了上去。现在,风雨的军队四面八方都在受折磨了。人脸马面都吃上了长矛,还得提防从空中倾泻下来的魔法炮的攻击。由于恐惧那可怕的魔法炮的威力,他们的撤退很快变成了溃退,步兵走在骑兵前面,轻装部队碍手碍脚,骑兵又跟轻装部队纠缠一起,搞得全军乱作一团。 幸好孔宓的远见卓识在此时发挥了重大的作用。由于前一段时间风雨生病,所以孔宓具体指挥著风雨军前线的防守。他虽然没有预测到麦坚会突然参战,但是却意识到北线的河流宽阔湍急,巴巴拉很有可能会有效的利用手中的水师(风雨军没有水师)。这无论是对于风雨军当前的防守,还是日后可能的反击都构成了重大威胁,所以他把全军八成以上的大炮都集中在了北线的堡垒中--对于这一点,风雨并不赞同,他更希望把这些大炮用在中线的作战中,对于孔宓的自作主张非常不满,只是时间的紧迫只好作罢。 因此后世的史学家总是饶有兴趣的争论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按照风雨的部署战争的结果会怎样--到底是风雨击溃了印月的中线而包抄获取北线大捷的巴巴拉;还是击溃了蒙璇的巴巴拉进一步突袭了色雷利,从而收复所有的失地,使风雨这位伟大征服者的第一次远征以失败而告终? 然而不去理会那些遐想的学者,真实发生的事情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东西方炮战就此拉开了序幕。这些一代奇才南天门设计制造的大炮由于在凉城显示出可怕的威力,所以被风雨命令大批建造,并投入到了印月的战场,如今在北线就集结了八十多门;在看到战场上己方非常危险之后,守卫堡垒的军官立刻下令让这些大炮一起发射。 一时间,双方的大炮同时轰鸣,目标都是战场上的敌军。 在轰响和硝烟中,敌我双方大批大批的战士倒了下去。天空被灰雾笼罩,大地在战栗颤抖,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双方的军队都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战争吓呆了。机警的蒙璇当机立断,立刻率领一队骑兵冒著炮火发动了反冲锋,印月军队猝不防及,损失惨重,巴巴拉见状只好中止了继续追击的打算,选择向后脱离,在射程之外与风雨军堡垒呈斜线的河岸边重新部署阵形。 炮火过后,原本双方拼斗的地方转眼成为了修罗场,兵器和军旗被七零八落的弃置了一地,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躯体,倒霉的伤员只好躺在地上呻吟著等死--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有人来救助的,无主的战马在空旷的原野上惊慌的奔跑。 这一轮炮轰的结果是:巴巴拉失去了一次乘胜追击、彻底击败敌军的良机,但毕竟把他的军队全部渡过了河来;风雨军则痛失了借助有利地形把敌人赶下河去的机会,也无法完成原先风雨部署的迂回侧击的任务,但运气的是蒙璇借这样的喘息之机重整了军队。 在危急时刻,蒙璇的处置是十分得当和果断的,这证明了风雨任命她为指挥官的英明。她一枪挑死了领头逃跑的桑切斯,处斩了其他百余名逃兵,把惊魂未定的士兵部署在堡垒后面。讽刺的是,拜托这一轮大炮轰击所展现的威力,这道命令得到了士兵们忠实的拥护,谁都希望在这样残酷的战斗中更靠近己方如此威力强大的兵器,这也使得命令能够很快在溃败的风雨军中得到迅速执行。 由于双方的将领迅速把自己的军队撤退了下去,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就成了失去轰炸对象的大炮与大炮之间的对射。 这可以说是西方魔法结晶和东方文明成果之间的大比拼。虽然风雨军和麦坚人都已经小规模的使用过这些刚开发出来的兵器,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投入战争,而且是双方同时势均力敌的使用,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无论是圣龙人的火药,还是麦坚人的魔法水晶,都有著伯仲之间的威力,魔法炮发出的魔法炮弹把风雨军的堡垒震得地动山摇,风雨军的大炮回击也把河流激荡得风起浪涌。由于都是刚刚研制出来的新兵器,又是第一次对抗,所以双方射击的准确度都很低,使用者也没有什么经验,虽然声势惊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效果,麦坚的坚船和圣龙的堡垒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仅仅是弹药的消耗而已,对战双方的对射很快就演变成了比拼到底是圣龙人的火药坚持的时间更长,还是麦坚人的魔法水晶效用更持久。 但是这并不影响对参与这场战争的士兵所产生的恐怖效应。习惯于用刀枪和弓箭射杀对手的士兵们,无论如何都搞不懂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居然可以隔著这么远发射出如此巨大的破坏力,迅速的就结束了原本何其英勇的战友的生命。这种武器射程远远超过弓箭,威力无与伦比,每当硝烟过后,平整的大地上就会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土坑,成群成群的战士就会永远的倒下,即使再坚固的铠甲也无可奈何,让人不由的联想起传说中恶魔的兵器。 于是原本应该在战场上唱主角的巴巴拉和蒙璇的部队,此时则胆战心惊、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场破天荒头一遭的大炮对抗。印月人、高唐人、三国的军人,都纷纷将手按在了胸口,喃喃自语的念叨著各自的神灵,对于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战争方式,他们的心中充满著恐惧,以为是天神对人间的惩罚,仰或是恶魔偷偷下了凡尘。双方的将领也鉴于刚才血的教训,现在谁都没有兴趣把军队投入到两军炮火阵地之间的战场上来充作炮灰。 这,就是风雨到来之前的战场。 傍晚时分,风雨终于赶到了战场。紧随在他身后的是近卫军的战士,这些战士无疑是全军的中坚,风雨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稍后赶来的是其他风雨军的将士,然后则是其他部队,更重要的是风雨又带来了十门大炮。 但是战场的狼籍让风雨也大吃一惊,加上蒙璇所部的狼狈样,一度让他打消了原本当天结束战斗的计划。正当风雨犹豫不决的时候,战场上的将领们却一致要求作战。 “大哥,两军相遇勇者胜!” 蒙璇的话激励了风雨,风雨一咬牙关,同意了她的请战。那十门新带来的大炮立刻投入到对射之中,这大大增强了风雨军的火力,也振奋了军队的士气。军队也立刻奉令调整,准备展开进攻。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响起了雷鸣声,与两军的炮火声遥相呼应,仿佛不甘心独守寂寞,也要插手人间的热闹。 只见阵阵雷声震撼大地,闪闪电光划破硝烟弥漫的云霄,黑暗慢慢的笼罩了战场,黄豆般的暴雨随即倾盆而下,冲刷著血迹斑斑的土地。 天地顿时雾蒙蒙的一片,即使近在咫尺也很难看清楚,对阵的双方一时间都无法观察到对方的举动。 风雨不顾身体的虚弱和身边侍卫的劝阻,亲自站立在大雨之中关注著军队的调动。在他看来,这场大雨真是上天的神助,也是使自己获胜的吉兆,如果早下片刻,自己就无法及时赶到;而如今却正好掩护了自己的反攻。 冒雨追击 风雨站立在大雨之中,关注著眼前的战事。 在他的前方,是巴巴拉统帅的大约十万人的部队,这支部队已经占领了河岸,并且旁边有麦坚舰队的火力支援。而风雨手中有自己带来的一万援军,还有蒙璇率领的六万多人--在刚才的混战中,损失了三千多人,跑了五六千人。 尽管人数上风雨军处于下风,但是风雨的到来使得全军士气为之一振,全军上下无论是哪一方的将领们都渴求在统帅的注视下打赢这一仗,洗刷刚才惊惶失措的耻辱,那新带来的大炮更大大增强了堡垒的火力。同时,战士们也已经习惯了这数十门大炮互相对射的场面,没有了先前那般的害怕。 反观对手却恰恰相反。 首先是麦坚的舰队开始后退了。经过半天多的激战,舰队所储存的魔法水晶已经所剩无几了,而眼看著对手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加强了火力,这些完全以商人的意识来考虑问题的家伙,立刻发现自己在这场炮火对射中不但占不到便宜,还有可能吃亏,于是马上选择了开溜,完全不顾友军声嘶力竭的召唤和怒火万丈的咒骂 这样的举动对岸上的印月军队来说,实在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早在风雨刚刚到达的时候,印月人因为从对方阵地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推测出风雨亲自到来,士气就大打折扣。紧接著,原先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麦坚舰队居然逃跑了,更引发了全军进一步的恐慌,使得这些战士纷纷祷告起来,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和信心。 而军队的统帅巴巴拉也没有作战的坚定决心。他和风雨一开始的想法一样,认为今天已经无法决出胜负了,正在犹豫著何去何从--对他而言,如果能够摆脱风雨的纠缠,返回中线打击洛信的部队,显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不同于风雨,他麾下的将领也没有一个人主动请缨,加上麦坚人的撤退,更让他无心恋战。 于是,印月人甚至还没有等到风雨军的追击,就开始了撤退。巴巴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指挥著他的军队借著滂沱大雨的掩护,在对手的眼皮底下沿著河岸向南面靠拢,意图先风雨一步到达中线,对正在中线苦战的风雨军施加重击。在他看来,这场大雨正好遮挡了风雨军的视线,而筋疲力尽的风雨军也应该没有理由在这样的大雨中开展进攻,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而这个行动一旦成功,风雨军的中路必将全军覆没,到时候再好整以遐的对付匆匆赶来的风雨,远远比在这里继续勉强作战来得强。 事实上,如果他面前的是一个意志并不坚定、决定也不果断的对手,如果麦坚的舰队能够继续停留在河岸上给予火力支援,如果印月军队能够有充足的时间部署阻击,如果印月的军队不是那么慌张,如果风雨不进行追击的话…… 当这些假设都成立的时候,也许巴巴拉会成为战争的胜利者,创造又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历史也可能因此而改写。 可惜,他面对的恰恰是一个意志坚定、决定也果断的对手;麦坚的舰队在关键的时刻可耻的逃跑了;印月的军队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部署断后阻击,更没有那份从容和镇定;而风雨军也恰恰尾随在后面。 对于风雨来说,命运的女神再次对他青睐有加,运气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首先,由于大雨使得他的大炮其实已经失去了作用,如果麦坚舰队的指挥官更勇敢一点,能够多坚持一会的话,这场炮战的胜利原本应该属于他;幸好由于魔法水晶的成本和生产周期远远大于火药,再加上麦坚人一贯的趋利避祸习性,使得对手最终不愿意冒著巨大损失的风险在异国他乡为异国的君王卖命。 其次,如果巴巴拉能够下定决心在雨中决战的话,拥有人数和战斗力优势的印月人未必会败给风雨军--这也是风雨一开始不准备战斗的原因。 再次,如果不是那场大雨使得天地雾蒙蒙的,让双方都看不清对手的行动,巴巴拉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风雨军正在展开进攻;而如果殿后部队能够开展有效的阻击,战争的结果恐怕还是一个未定之数。 可见,生活就是这样恶毒,他对于好运者是如此的溺爱,对于倒霉者又是如此的残酷。 几乎在巴巴拉撤退的同时,风雨军也开始了进攻。冲杀在前的都是风雨从圣龙带来的真正勇士,风雨原以为巴巴拉会严阵以待,所以把胜败的希望寄托在首轮的突击上,而这些战士也早就因为之前的窝囊搞得一肚子的火气,正需要好好的发泄,用敌人的鲜血在敬爱的统帅面前验证自己的勇敢。 于是,冒著倾盆大雨,圣龙人挥舞著大刀冲了上来,迅速的击溃了无心作战的阿育王朝的殿后部队。这里简直就是展开了一场大屠杀,圣龙人毫不费力的骑在马上,抡著大刀在半空中做著回旋,然后落了下来,就把敌人的脑袋轻轻松松的割了下来,就如同切割西瓜一般的简单。快如闪电的骑士们不断的把武器招呼在这些士兵的身上,然后又像狂风一样刮到另一群倒霉的士兵面前,干著雷同的屠宰工作。 蒙璇一面沉著的指挥著队伍阵形的变化,一边挥舞著早就天下闻名的银枪,在沙场上大显神威。风雨军的骑兵们布成一队队小冲锋阵形,拔弦射箭、枪挑刀砍,毁灭著后撤中的敌人,使得一批又一批的印月士兵倒在了血泊里。 原本就无心作战的印月人,如今更是一触即溃。后军的崩溃立刻影响了前军,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就根本没有看到敌人,但是群体的惊慌影响到了个人的判断,尤其是一支正处于行军状态,士气也不是很高昂的军队。 近十万的大军就这样被数千人的骑兵在追赶,辎重兵器丢得满地都是,对未知的恐惧盖过了理智的沉著,惊慌的军队开始了自相的残杀。 英勇的风雨军骑兵一路追赶,后面是高唐僧兵、三国联军和奴兵部队紧随其后,前面是乱作一团的阿育王的部下--只是这样的军队已经很难让人联想起曾经纵横整个半岛的雄风了。 雷雨过后,乌云散开,落日的余辉照亮战场,巴巴拉这才发现自己所犯的错误是多么的严重,整个大军已经混乱不堪,风雨的军队把他们切割成了好几块,自己无论是想继续向南运动还是就地抵抗,都已经没有胜算了。 幸好阿育王朝自己的水师赶到了。这支部队在早一点的时候,被巴巴拉派到更北面一点的流域去提防李逸如虚张声势的渡河了,这个命令无疑是错误的,但现在却因此让印月人等来了救星。 尽管身处逆境,巴巴拉依然非常沉著的指挥著他的残兵败将有条不紊的渡河。 这个时候,展现出了这位将领精湛的军事素质。阿育王的水师尽管装备简陋,但还是给予了岸上同胞密集的弓箭援助。同时,原本如同一盘散沙的印月人,也在他们统帅的指挥下变得秩序井然起来:一部分人就地组成了防御圈,拼死的抵抗;剩下的人则分批的登上了船只,驶离这该死的地方。 让风雨恼火的是,那些三国的联军,在关键时刻表现得太糟糕,竟然只顾著拾捡巴巴拉故意扔在地上钱财,不但不上前厮杀,还阻挡了其他战士的进攻,更因此影响了部分高唐僧兵和印月奴兵。尽管蒙璇、拓拔成这些将领当机立断的斩杀了部分害群之马,但是时机已经错过。巴巴拉终于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由于自己没有水师,又担心麦坚的舰队去而复还,风雨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巴巴拉把大批的部队撤了出去,唯有下令屠宰那些远离河岸的倒霉蛋来泄愤。 这一战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首次进行激烈的炮战,因此被记入史册,但是就其战略意义和战术运用,却乏善可陈。 战略上,双方统帅一开始不约而同制定的迂回侧击在不期而遇之后,就已经宣告失败;战胜方的风雨虽然让阿育王损失了大约三万人的兵力,但是却也没有因此达到重创敌军主力的目的。而且由于欧仁的自作主张和蒙璇的北线受阻,使得巴巴拉借助水师撤退之后,风雨的中线依然处于突出无援、兵力薄弱的不利地位,最后不得不撤出辛辛苦苦攻下来的阵地,恢复到原先的战略位置,整个战役的目的完全落空。 在战术上,由于是第一次如此密集的炮战,所以无论是巴巴拉还是蒙璇,表现得都非常糟糕,没有正确的指挥部队,甚至出现了近二十万大军观看双方百余门大炮对轰的局面,可以说是战争史上独一无二的。如果说蒙璇被这场炮战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制定牵制策略来监视巴巴拉,是因为她的部队在刚刚的接触战中打了败仗而心存顾虑的话;巴巴拉即没有及时向中线靠拢,也没有想办法击溃眼前的敌人,而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大炮的对射,白白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这对于一名统帅来说绝对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如果说还有闪光点的话,也就是风雨下定决心追击的果断与坚定,还有巴巴拉面对困境指挥撤退的从容于镇定。 所以,风雨面对著算是自己胜利的战场,一点都没有欣慰。大雨的淋浴,使他的病情更加沉重,脸色灰白,双眼深陷,让蒙璇从战场上回来见了之后,非常的担心。 由于身体不适,风雨此时的微笑其实显得很难看,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注视著河面,所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对未来的重要: “迟早有一天,风雨军要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不仅是为了控制江河,更要向海洋挑战!” “我要参见风侯!” “不行,大哥现在睡著了!” 在色雷利的宫殿内,想求见风雨的桑菊和守卫在门口的蒙璇大眼瞪小眼的相持不让,气氛异常的紧张。 “蒙小姐,耽误了军情你我恐怕都承担不起吧?” 桑菊有些恼火,不过蒙璇是风雨宠爱的义妹,他也不敢太过得罪。 “那要你们这些文臣武将干什么?大哥病得这么重,刚刚回来睡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就又来烦他了,这不是存心想累死他吗?” 蒙璇气恼的眼睛都红了。月河会战之后,双方重新回到了原先的战线,又恢复了原先势均力敌的僵持局面。而风雨由于病情加重,只好命令孔宓和洛信继续指挥军队作战,自己则返回了色雷利。一回到城内,精疲力竭的风雨就昏昏沉沉的睡下,没想到才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个讨厌的喇嘛就来了,让蒙璇恨不得杀人。 “你们在吵什么?” 正在此时,闻声从里面出来的欧静皱眉问道。 “欧谷主,桑菊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报!” 看到欧静出来,反而让桑菊松了一口气。蒙璇是个小女孩的脾性,任性起来根本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遇到她真是有理讲不清;而欧静则是风雨军中有名的女神,向来冷静贤淑,至少自己有了讲理的对象。 “可是风侯已经睡著了,他现在病得很重,如果不是什么十分危急的事情,大师还是明天来说吧!” 欧静有些危难的说道,尽管军情刻不容缓,但是风雨现在的身体,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实在不适宜处理政务。 “有领内的印月人暴动,情况十分危急,必须让风侯知晓,还望谷主通融!” 尽管很著急,桑菊还是非常恭敬得对欧静说道。加入风雨军这么多日子,桑菊很清楚欧静在风雨的地位,他可以和蒙璇争吵,因为风雨虽然宠爱蒙璇,但只不过把蒙璇当作自己的小妹妹而已;但是他绝对不敢对欧静不敬,因为这个女人即使风雨也敬重三分。 “这样……那就请大师稍等片刻,容欧静唤醒风侯!” “什么,欧姐姐……” 一旁的蒙璇听了之后不由叫了起来。欧静做了个手势让蒙大小姐稍安毋躁,她很清楚风雨的个性,如果真的有什么急迫军情的话,风雨一定会第一时间处理的,所以尽管犹豫再三,欧静还是决定让风雨醒来。 “启禀风侯,比哈尔邦的东部奥赫尔城突然发生了大规模居民暴动,杀死了我军驻守的一千多名战士。眼下这群暴徒封死了城门负隅顽抗,请风侯指示!” 进入卧室,桑菊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披衣坐起的风雨皱了皱眉,探了探身子询问道: “怎么会发生的?” “那座城池的居民信奉邪恶的湿婆教,和我们传扬佛教的战士起了冲突,再加上有部分三国的联军不遵守纪律,肆意掠夺,这才……” 桑菊如实禀报道。 风雨愣了一愣,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方还没有决出胜负,却又碰到了后院起火。湿婆教是印月最古老的宗教,虽然释迦摩尼的佛教后来居上,但是湿婆教仍然有著根深蒂固的影响力,桑菊的宗教推广如果执行的过火,很有可能会引起一场信仰的战争,这可比领土的争夺更加复杂和难对付;另一方面,那些打仗不行、抢劫一流的三国联军的肆意妄为,只会让那些反抗的人戴上“反抗侵略、保卫家园”的光环--风雨军当初也正是这样崛起的。所以考虑到奥赫尔城是比哈尔邦的重镇,这件事情必须处理好,否则将有可能引起一场灾难,犹如星星之火在整个占领地蔓延。 “命令齐吉尔的部队立刻前去镇压,明天日落之前,奥赫尔城必须收复,城中所有的居民都必须处死!”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风雨,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政治永远是残酷的,关键时刻决不允许婆婆妈妈、心慈手软。 “是!” 桑菊躬身为礼,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事关重大,再加上正如他轻视那些只懂打仗的风雨军将领,继承著圣龙“敬鬼神而远之”传统的风雨军将领显然也不喜欢他这个佛门子弟,所以如果没有风雨的首肯,军队未必会执行。 “你给我听著,印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即使是一只老鼠也有可能杀死一头大象’,所以我希望你的宗教改革必须保持在限度以内,至于三国联军的事情我也会妥善处理的。我决定镇压奥赫尔城并不代表我认同你们的这些愚蠢做法,我可以给你们领土和财富,也同样可以让你们一无所有的滚回去!” 就在桑菊转身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风雨冷冷的说道,这让他身体一颤,但是多年政治斗争的经验让他神色如常,又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风侯,尼国的迦岚王子,锡国的普桑亲王和丹国的贾斯瓦大人在外面求见。” 就在桑菊退下的同时,金岑匆匆的进来,说到一半他看了看风雨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普桑亲王似乎对蒙小姐阵前斩杀了桑切斯亲王非常不满!” “哼,有种让这个老家伙来找我!大哥这件事情由我而起,就由我来解决吧!” 蒙璇在一旁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冷冷的说道。 “小璇,别闹了!金岑,你让他们进来!” 感到有些疲惫,风雨微微闭起了眼睛,但是话语依旧是平稳中蕴含著不可抗拒的威严,即使一向任性的蒙璇在他的面前也不敢放肆。 “风侯,舍弟为了您的大业,死战沙场,如今却被人冠以‘逃兵’的污名,令我三国的战士都感到了心寒!风侯,伟大而英明的统帅,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普桑亲王一走了进来,就哭哭啼啼的扑倒在地上,向风雨哀求道。 风雨暗地里冷笑了一声,这个贪婪而愚蠢的家伙,哪里是为了自己亲人而哭泣,分明是想借此机会向风雨军多勒索一些好处,相信其他两国也是抱著这样的目的而让这个愚蠢的亲王来打头阵的。只是既然没有实力,又如何有资本来索取呢? 明白这个白痴是不可能理解这些道理的,所以风雨丝毫不理会亲王的哭闹,只是淡淡的说道: “三国的勇士为了驱逐邪恶的阿育王,保卫自己的家园,履行对朋友圣龙帝国的义务,纷纷血染沙场,建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功勋,风雨永远不能忘怀!尤其是尼国的迦叶王子,英勇的献身在沙场,尼国的骑兵更是无愧为他们祖国的骄傲,在昨天的战斗中,迦岚王子也表现出了一个高贵王族的风范。 为了奖励尼国的付出,我决定把利比方恒河邦东北部的七座城池赠予尼国,迦岚王子你对我的安排可满意?” “多谢风侯!尼国将士愿意象效忠国王一样效忠于您!” 迦岚王子激动的躬身说道。 风雨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同贾斯瓦说道: “阁下对阿萨姆邦的渗透进行的怎样了?” 贾斯瓦心中一惊,他早就垂涎印月的阿萨姆邦,所以一直就在暗中活动,却没有想到风雨居然有所察觉,不过老谋深算的他立刻恢复了镇定,平静的回答道: “丹国永远是圣龙帝国和定凉侯殿下忠实的朋友,阿萨姆邦的事情自然是唯风侯马首是瞻,全凭风侯吩咐!” “哈哈,贾斯瓦大人多虑了!” 风雨不动声色的说道: “圣龙帝国是礼仪之邦,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贾斯瓦大人当初献上印月的风土人情地形图,风雨铭记在心。风雨军对阿萨姆邦兴趣不大,丹国但取无妨,只是我听说接壤的缅王也对那里很感兴趣,缅王是圣龙皇甫家族的朋友,只要贾斯瓦大人不要让风雨太难做人,就可以了!” “贾斯瓦明白,丹国一定不会让风侯为难!” 贾斯瓦闻之大喜,如今印月半岛最东部的阿萨姆邦同阿育王朝的联系已经完全被风雨军分割开来,可以说是任人鱼肉了,他一直最担心的就是风雨会阻挠。没想到现在风雨竟然如此表明自己不会干涉,无异于把这块比丹国本土还要大的领地送给了丹国,怎不让他欣喜若狂呢? 眼下最尴尬的无疑是普桑亲王了。原本他鼓动了尼国和丹国一起前来,就是想借锡国的桑切斯亲王被蒙璇阵前斩首的事情,从风雨面前多捞些好处;没想到风雨一点都不理睬他,三言两语之间把尼国、丹国哄得服服帖帖,顿时让锡国变的孤立起来,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只听风雨淡淡的说道: “根据风雨军的惯例,作战勇敢者奖赏,作战不利者惩罚,临阵脱逃者连坐!虽然三国的军队是朋友,但是如果作战不利,严惩不贷也是军法所需,决不允许任何人在旁边说三道四。 另外,各位可知晓了奥赫尔城的事件?风雨不想也绝不会阻挠离家远征的勇士们获取应得的财富和荣誉,但是如果个别人因为个人的贪婪而危害到全军的利益,那么也不要怪风雨手下绝情! 我刚才就和桑菊大师说过:我可以给你们领土和财富,也同样可以让你们一无所有的滚回去!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其他的朋友,希望各位不要让风雨为难!” “是!” 三国的代表感觉到了风雨平淡的言谈之下隐藏的杀机,急忙躬身应道,然后就匆匆离去,再也不敢讨价还价了。 风雨在这些人离开之后,无力的躺在床上好一会,方才对金岑说道: “你安排麦坚的使者后天早上来见我!” 外交谈判 “麦坚的贝利拜见尊敬的圣龙帝国定凉侯殿下!” 看著麦坚使者在刀光剑影下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仿佛麦坚就根本没有与风雨军作战过一般,风雨也不由有些佩服这家伙的大胆和厚脸皮。 “贝利先生难道不知晓前日贵国的舰队向我军开战一事吗?” 一旁的桑菊在风雨的示意下,疾言历色的喝问道。 “风侯误会了!” 贝利面不改色的说道: “弊国的舰队只要走出本土,就自动得到共和国执政议会的授权,肩负著护卫本国侨胞生命与财产安全的责任,所以如果有交火事件发生,决非弊国授权开战,一定是舰队指挥官在判断贵军的行为方面发生了误会!” “放你妈的狗屁!” 此言一出,一些参战的将领顿时怒不可歇,不由摸出了腰间的佩刀,大有将这个信口开河的家伙碎尸万断的架势。 不过这个麦坚的使者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镇定的出奇,居然两眼一闭,双手交叉于身前,一付听之任之的无赖样,却让风雨哭笑不得。 无奈之下,风雨挥手让众人冷静下来,他本无意杀这个家伙,只是想借此吓一吓他,眼见如今威吓不成,风雨也就不想浪费时间了,当下开门见山的说道: “使者阁下对于前几日风雨的那几点意见考虑得如何了?” 麦坚的使者闻之立刻睁开了双眼,和风雨对视了片刻,风雨也毫不示弱的迎之。过了好些时候,麦坚的使者方才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麦坚的人民从来都是崇仰自由与和平的,甘愿为天下的和平而奔走,所以当然十分支持定凉侯殿下希望和平的心愿。不过,作为一个风雨军的老朋友,贝利在此想提出自己的意见,那就是要阿育王朝放弃中央邦的北部,尤其是要把历史古城居萨罗割让出来,恐怕阿育王不会接受!” 谁和你是老朋友? 风雨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懒懒的说道: “没关系,如果使者阁下无法说服阿育王的话,那么让阿育王愿意派出代表和风雨军的代表直接会谈也可以,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办到的话,那就只能说明阿育王根本就不想和平,那么战争的责任就应该由他来完全背负,风雨军将采取一切措施来维护自己的权利,任何妄图阻挡的势力和个人都将承担一切后果,就如同奥赫尔城的那些暴民一样。” 说著说著,风雨的声音中露出了沉沉的杀机,在他的手势下,卫兵搬进来十几个大麻袋,打开后放在贝利的面前。 贝利好奇的往里面一看,却顿时脸色苍白,捂住嘴巴,差点吐了出来。原来麻袋里装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一只只血淋淋的耳朵--这是风雨军镇压奥赫尔居民暴动的成果,如今顺便用来吓唬一下这个使者。 经验丰富的贝利自然很清楚风雨这些言语和行动的用意:风雨已经不耐烦了,对于麦坚或者其他势力的中立性也产生了根本的怀疑,如果麦坚不能够胜任中间人的职责,那么风雨军将自行寻求势力平衡,也就是说将不承认之前麦坚或者其它势力同阿育王达成的协议、获得的利益。 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件,将严重损害麦坚的利益,并且有可能把麦坚推到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中去。同时这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因为他很清楚,不同于阿育王朝四面楚歌的窘境,风雨军虽然在异地作战,但已经成功的得到了一部分当地人的支持,而且这支军队背靠著牢固的基地,拥有著大陆强者的一切必备要素,并不十分畏惧麦坚甚至是大食的介入,所以对麦坚而言一味的强硬并不是有效的方法。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前日的会战。 前日的会战虽然没有打出一个胜负来,但是那场激烈的炮战却非常有效的证明了风雨军的作战力决不弱于麦坚人,也有相当的办法来对付麦坚的大炮舰船,至少东方的火炮足够同麦坚的魔法炮一决高下,这一点意义十分重大,让风雨有了对抗麦坚的信心--毕竟麦坚来自遥远的彼岸,如果没有了兵器上的倚重,那是绝不可能同大陆上的强大军团来争夺陆地的。 想到这里,贝利就不由有些想痛骂舰队指挥官的冲动和愚蠢。事实上这次贸然开战是麦坚鹰派的主张,期望用战争的胜利来迫使风雨让步。问题是如果打赢了也就罢了,但这群笨蛋偏偏还打得如此狼狈,反而让麦坚在这场交易中处于了被动。 风雨好整以遐的盯著对面使者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知道这只老狐狸正在琢磨彼此的利害关系和应对策略。 这是双方利害关系和实力对比的较量,风雨也是兵行险招。虽然他很有信心打败在印月半岛的一切对手,但是对神州的牵挂,以及印月人的顽抗,使他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兴趣,眼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张声势,就是在赌对方是否比自己更没兴趣打这一仗,陷入战争的泥潭。 果然,贝利终于开口了。在他而言,避免麦坚对印月半岛影响力的消退是首要任务。麦坚已经得到了自己的东西,战争并不符合麦坚的利益,仅仅是没有必要的冒险,确认和巩固现在的势力框架才是麦坚所需要的,这就决定了必须得到现今印月半岛的另一大势力--风雨军的支持。但是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从原本的阵地上撤退,因为他早在见风雨之前,就已经领教过阿育王的固执和坚定,如果得不到支撑现在印月势力平衡的另一根支柱阿育王朝的支持,同样也对麦坚不利。 因而他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唯有斟字酌句的说道: “在下很遗憾前日贵我双方所发生的误会,也愿意为此做出一些事情来弥补双方之间受到损害的友谊和信任,希望定凉侯殿下不要因此而把和平的大门就此关闭。在下可以立刻把定凉侯殿下的意见转达给阿育王陛下,但是也恳请定凉侯殿下能够修改关于处理阿育王朝中央邦的内容,否则无论是对圣龙帝国,还是对阿育王朝来说,都有可能因为双方的分歧而造成不必要的遗憾。” 风雨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已经有所松动了,不过风雨也并不想欺人太甚,因为他现在也同样厌倦了在印月的战争,更想脱身出去回到圣龙,所以他也放缓了口气,说道: “风雨军对于阿育王朝中央邦的处置,完全是出于对在旁遮普邦的朋友锡克教的维护。圣龙帝国是一个泱泱大国,他绝不会弃朋友于不顾的,当然,帝国也不会让其他朋友为难,如果风雨军能够确认阿育王朝不会对旁遮普邦有威胁,那么风雨也可以考虑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以免麦坚的朋友为难。” 贝利眨了眨眼睛,微笑著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下不认为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够达成双方的和解。贝利随时都愿意为定凉侯殿下服务!” “那好,这位是我的助手金岑先生,我任命他来全权负责同阿育王朝的和谈!” 风雨也笑著把金岑介绍给贝利,同时说道: “希望圣龙帝国和麦坚共和国能够永远象现在这样友好合作,不再存在误会!” “那是当然,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有合作!” 贝利也一语双关的回答道,双方顿时大笑了起来,彼此都明白,不同于前几天麦坚更倾向于支持阿育王朝,今天的麦坚使者将反过来逼迫阿育王做出让步来实现和平,以“利益”为第一原则的大国政治依据著固有的规律运转著。 其后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圣龙、麦坚两大强国的联手下,阿育王终于做出了让步。七天之后阿育王的使者韦朗达同风雨的代表金岑达成了如下协议:圣龙帝国和它的盟友可以得到利比恒方河邦和比哈尔邦,以及目前对孟迦邦所拥有的领土;旁遮普邦独立,由锡克教自治,风雨军不得驻扎;中央邦在日河以北包括居萨罗城在内的区域,列入无军事化地区,阿育王朝的军队不得驻扎其中。 同时,阿育王朝其它的领土则在同其他各国的协议中被瓜分:南哥鲁邦和西哥鲁邦划归大食帝国;北哥鲁邦和喜马凯尔邦划归大陆公国联盟;东哥鲁邦由当地的王公独立建国,作为同阿育王朝的缓冲地带;阿育王朝南面的三个邦则划归到南印月王朝联盟的版图中。 虽然有人提出异议,认为风雨同阿育王的协议条件太宽松了,因为所谓的领土割让,其实都是风雨军实际占领的土地;对于阿育王可能利用从哥鲁邦解脱出来的军队重新发动战争的威胁也没有充分的预防;对于旁遮普邦的支援也因为协议而束手束脚。总的来说,这场协议只是对风雨军胜利成果的确认,但是由于大食帝国、大陆公国和麦坚所得到的好处,让人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仿佛风雨军是在为这些家伙打仗一般。 不过,风雨并不以为然。事实上,他在和麦坚的使者谈完之后,就没有怎么过问这个协议的事情,一切都交给了金岑。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到底带什么,带多少战利品返回圣龙。 印月的战争已经让他感到厌烦了,既然暂时没办法获得决定性的突破,那么这里的事情现在必须告一段落,因为神州的烽火正在召唤他回去。他更感兴趣的是带著丰富的战利品以开疆拓土的英雄的身份,返回圣龙,唤醒民众的民族荣誉感,重新建设那个昔日的泱泱大国。 “禀报风侯,卑职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这里共计三十车黄金,二十车珍品,还有十五车其它财物,请风侯过目!” 桑菊恭敬的向风雨汇报道。 风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著对印月的扩张,风雨军自然收敛了大批的财物,虽然这些天一直都络绎不绝的运往凉州,但是风雨还是决定自己动身的时候也带上一大批,这既是为了风雨军的扩建,也是为了同神州各大势力的官员结交,更是为了向圣龙的百姓证明风雨军这一年的丰功伟绩,唤醒这个沉睡民族尚武的精神,激发民族的荣誉感和上进心。 千百年来,圣龙民族被所谓的仁义道德束缚得太沉重了,虽然不至于向有些佛教徒那样别人在你右脸打一巴掌,你就把左脸凑过去,但是也是固步自封,极尽忍让,以至于出了不少政客把战士们辛苦获得的胜利成果拱手送人、“胜者不算胜,败者不算败”的千古奇闻。风雨西征的一大目的就是想用胜利来刺激国人,把这个现实世界“强者为尊”的道理让那些迂腐的人们真正的了解到。 正说话间,只见一名探马匆匆的奔了进来,递上一封战报。 风雨微微一愣,由于协议已经达成,他正准备返回神州,阿育王的军队暂时也没有力量重新发动战争,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战情发生才对。怀著疑惑的心情,风雨打开了战报,却不由“哇”的一声跳了起来,一把将那封战报扔到了地上,怒不可歇的向身边的将领和官员大叫道: “混蛋,你们是怎么收集情报的?真是犯罪,严重的渎职!” 旁边的孔宓和桑菊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来都没有看到风雨如此恼怒,战战兢兢的拾起那封战报,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封战报是从风雨已经忽略不计的西线传来的:早在七天前李逸如不仅重新占领了居萨罗城,而且还击败了从哥鲁邦赶回来的印月援军,可以说一举打破了风雨军战略上的僵局,难怪阿育王会如此爽快的签订协议。如果早两天收到这封战报的话,风雨断断不会接受这样的和谈,而是实现一年前就已经制定的策略--“战争从高唐开始,到印月城结束”。数十万风雨军将全线挺进,威逼印月城,迫使阿育王接受更加严苛的城下之盟。而如今签订的协议却将七天前西线的辉煌战果完全付诸东流,甚至还要被迫让出已经占领的土地城池,让自身处于不利的战略位置,因此让风雨格外恼怒。 不过,在东线的风雨军高级将领在万分懊悔的同时,也十分奇怪李逸如怎么可能率领西线的残余兵马,创造了如此伟大的战争奇迹。却不知道正是这场战争,使得风雨军第二代名将李逸如因此登上了历史舞台,从此锋芒毕露,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书写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传奇。 当日,李逸如拿下了华胜城之后,一方面派出疑兵佯装东进,结果诱使巴巴拉派出一部分军队和印月水师向北拦截;而李逸如则率领大队兵马堂而皇之的向居萨罗城进发,凭藉著手中俘虏的塔丝郡主骗开了居萨罗的城门。由于当时阿育王朝的大军都集中在东线和风雨军的主力对峙,所以只有一些民团和少数军队留守在后方,做梦也没有想到李逸如居然敢进攻,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使得阿育王朝的重镇居萨罗城在短短一个月之后,再次落在了风雨军的手中。 不过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李逸如刚刚进城才半天,却碰见锡克教的使者阿克拉匆匆的赶来了。 “李将军,我教的古鲁长老要在下告诉您,阿育王朝和大食帝国达成了协议,阿育王朝把哥鲁邦割让给大食帝国,而大食帝国则保证阿育王朝在哥鲁邦驻扎的二十万大军安全离去。目前,阿育王朝的那支大军已经开拔了,根据我教同大食帝国的协议,风雨军不能进入旁遮普邦,所以长老希望将军能够谅解,并且祝愿将军一切顺利!” 阿克拉见到李逸如之后,来不及客套就把最新的情况如实的告诉给李逸如。他虽然不喜欢这些圣龙人,但是出于对长老的虔诚,所以依旧不折不扣的履行著自己的职责。 “什么!你们这不是在和阿育王联手打压我们吗?这就是你们锡克教的友谊?” 还没等李逸如说话,拓拔蔚先跳了起来。 “这个……在下只知道听命于长老的决定,至于长老怎么想,阿克拉就不得而知了!” 阿克拉是一个很朴实的人,虽然他知道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为自己的教众著想,不过他也觉得对友军(尽管他不喜欢)如此袖手旁观好像有些不对,所以口气就有些软了。 “好了,小蔚!我想古鲁长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请阁下转达逸如对长老的感激,同时也希望锡克教和风雨军能够永远的成为朋友!” 相对而言,李逸如则成熟得多了。在风雨的言传身教之下,他非常清楚政治斗争的游戏规则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利用别人来保存并壮大自己”,从这一点来说,锡克教的选择也无可厚非,所以他阻止了拓拔大小姐的发飙,非常心平气和得对阿克拉说道。 阿克拉在李逸如目光下,心虚的低下了头,仓促的应酬了几句之后,就匆匆的离开居萨罗城,返回旁遮普邦了。 “逸如,我们怎么办?” 在军事会议上,褚频向李逸如询问道。 在阿克拉走后,西线军的高级将领立刻召开了会议,说是高级将领会议,其实成员不是象吉牙思这样的奴兵军官,就是象褚频、拓拔蔚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将,因而在骤然听闻这样的消息之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坚守居萨罗城!” 李逸如的回答非常坚定和不容置疑。 “你疯了!从哥鲁邦回来的有二十万阿育王的大军,而且都是身经百战,长年累月同大食人战斗的精锐之师。更何况在我们的南面是全印月半岛最强大的阿育王十万禁军,东面是同风侯僵持不下的巴巴拉三十万大军,这种形势即使是风侯恐怕也不可能获胜,更何况是我们这样一支只有三万人的杂牌军?” 吉牙思惊恐的大叫起来,觉得李逸如实在是脑子出了问题。 “放屁!风侯大人是没有什么战争打不赢的!” 褚频大怒的叫道,虽然他也不同意李逸如留守居萨罗城的主张,但是风雨在他的心目中犹如战神一般,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所以听到吉牙思说风雨也没有把握打赢这一场战争,不由急得跳了起来。 “那么一个月前的居萨罗城怎么说?” 这个时候,吉牙思手下的一个奴兵将领嘟囔著道。 “你有胆再说一遍!” 褚频等风雨军的军官立刻火冒三丈,纷纷抽出了佩刀,奴兵这一边也不甘示弱的刀枪相向,眼看著还没同印月人开战,风雨军内部就要先大火拼一场了。 “都给我坐下!” 在一声重重的拍案之后,只听到李逸如冷冷的说道。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在场的军官都听到,而且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在莫名的畏惧之下收起了自己的武器,乖乖的坐到了座位上。 “不错,我军的形势正如同吉牙思将军所说的,非常严峻,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敌人,城镇村庄都是仇恨我们的百姓,唯一友好的地方旁遮普邦也不容许我们进入。所以我要请问吉牙思将军,如果不依托如此坚固的居萨罗城,我军应该何去何从?是把自己送到阿育王的面前,听凭宰割?还是在这块到处充满敌意、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打游击?或者向东挺进,一头钻到巴巴拉早就部署好的罗网之中?” 在震慑住这些家伙之后,李逸如盯著吉牙思质问道。李逸如清楚,吉牙思是奴兵的首领,在奴兵中有著很高的威望,只有让他听从自己,才能够有效的控制住本来就不稳定奴兵部队。 说起来,李逸如现在最佩服的还是风雨的先见之明。他原本一直对于风雨当初下令让吉牙思率领奴兵来屠杀印月的降卒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如今却证明了风雨的高瞻远瞩,正是这道命令,以及后来因此引发的阿育王的报复,使得吉牙思等人已经不可能同阿育王朝有任何妥协的可能,因而在当前局势下也就少了一条可能是最容易保命,但对李逸如来说最危险的道路--向阿育王投降。 吉牙思在李逸如的质问下沉默了。的确,南面是阿育王朝的国都和最精锐的禁军;西面是关上了大门的旁遮普邦;东面虽然接近风雨军的主力,但是中间却隔著巴巴拉的三十万大军;北面是群山环绕,别说现在的军队缺乏足够的装备再次象风雨那样翻越大山返回高唐,即便有这个可能也绝不是吉牙思所愿意的。 想了很久,吉牙思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留在居萨罗城那真的是连退路都没有了,你有什么把握守住这座城池,保全我们这三万弟兄?” “我当然有把握!不但要守住居萨罗城,还要打败这些印月的军队!” 李逸如的口气不容置疑,他信心十足的说道: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风侯就已经定下了打败阿育王的妙计,可惜由于印月人的卑鄙计谋,使得我军中了暗算,没有来得及使用罢了。否则,现在我们早就杀到印月城,活捉阿育王了!” “啊!” 此话一出,顿时让那些将领眼睛一亮。这些军官都亲身经历了风雨在印月半岛的数次战役,几乎所有的人都对风雨崇拜备至,即使居萨罗城的败仗,在大多数人心里也只是中了印月人的无耻暗算罢了。所以如今一听到李逸如说风雨留下守住居萨罗城的妙计,立刻信心百倍,精神一振。 “好了,只要各位听我的部署,我们一定能够运用风侯的计谋,打败这些混蛋的!胜利属于风雨军!” 李逸如见状,立刻振奋起士气,向手下的军官们部署作战的方案来。 看著这些将领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个个都比之前有了信心,李逸如不得不承认名将的效应果然厉害。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做到如此呢? 李逸如心中一动,不过立刻驱散了这个想法。他全神贯注的回忆起一个月前风雨在遇袭之前向自己讲述的那套准备第二天付诸实施的战略方案,同时在根据目前的情况加以修改。他清楚,不久之后即将迎来的大战,将是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坚守孤城 很快的功夫,居萨罗城就变得死气沈沈。为了防止一个月前被印月人从内部破坏的覆辙重现,所以李逸如命令驱赶走了所有的居民,同时贮备了一切可以找到的粮食,封死了原本的所有地道。 李逸如还命令将士们把车轮的车辕拆下来,埋在城墙上加固,又命人抢修了因为一个月前大战而受损的地方,并且在城墙之外修了一道阻拦羊马等牲口的矮墙,在这道羊马垣上挖了一些用稻草和杂物覆盖好的洞,既方便风雨军将士借此向外突击,又使得对手一时间无法找到。 一天之后,阿育王朝的大军果然到来了。但是出乎李逸如意料的是,这支军队并不是出现在居萨罗城的北部,而是从日河渡过来,出现在居萨罗城的南部。原来,这支军队的统帅达罗毗荼一开始从逃难的居民那里听说风雨军占领了居萨罗城之后,不知道对手有多少军队,由于害怕风雨军威胁到印月城,所以特意从旁遮普邦的南面过来,顺带护卫印月城。李逸如见状当机立断,立刻把军队调集到了南城的羊马垣后边,布下了战阵。 不过此时,达罗毗荼已经得到确切的情报,知道对手不过是一支偏军,所以顿时产生了轻敌之心,也不等后续的大军和攻城的器械全部开到,就下令攻城。 虽然阿育王朝的大军没有完全赶到,但是城下也聚集了七、八万人,这些军队一直卫戍边疆,能征善战,在统帅的一声令下,立刻组成严密的阵形,缓缓得向风雨军压来。脚步整齐伐一,气势震天动地。 曾经在对大食作战中充作主力的大象照例布在了前方。这些庞然大物挥动著长长鼻子,每一步的移动都是地动山摇,气势咄咄逼人。 在战象群的空隙间,是阿育王朝的步兵。他们持著盾牌,在大象厚重躯体的掩护下,稳步的前进;大约有五千人的骑兵游击在两侧,作为全军的机动力量;弓箭手则跟随在后面,只等著长官的一声令下,向城墙上的敌军发射。 李逸如冷静的站立在城墙上,注视著敌军的动向。 在距离城墙大约三百米处,印月人开始了冲锋。 随著凄厉的号角声凭空响起,象群在象倌的驱动下,开始焦躁不安的仰天长嘶,然后奔跑起来,作著最后的冲刺。四周的士兵也如影相随,借著象群的掩护靠近城池。与此同时,密集的弓箭纷纷向城楼射去。 可惜这些弓箭都在垣墙上方散开,有的钉在了城墙之上,有的钉在了垣墙中间,几乎没有伤害到风雨军的战士。而风雨军则居高临下,用破敌弓加上神臂强弩的辅助,从城楼上和羊马垣的洞口发射,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紧接著,更让印月人士气大挫的是战象群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挫折。 只见这些庞然大物眼看就要冲过来,撞到阻挡在前面的那些看上去不堪一击的羊马垣的时候,突然纷纷哀鸣倒地,原来李逸如早在阵前布下了大批尖钉,如今刺在了大象的脚下,顿时挡住了战象冲锋的势头。 这个时候,前面的大象或者吃不住疼痛倒在了地上,或者愤怒的停住了脚步,而后面的象群则依然收不住阵脚的冲了上来,双方发生了可怕的碰撞,原本井然有序的战象队立刻乱作了一团。这种混乱也影响到了借助大象掩护的步兵队和骑兵队,冲在前面的印月人顿时成了城楼上风雨军的箭靶,狼狈不堪。 李逸如不失时机的命令吉牙思率领一万奴兵分成十队,分批从两侧杀出,发动反击;同时城楼上的弓箭更加无情的射向失去了战象掩护的敌军步兵。 印月人不由军心大乱,开始了后退。 吉牙思手持著长矛,身先士卒的冲了杀去,紧紧咬在了队形大乱的敌军后面,乘势掩杀。刀枪的撞击声,战象的嘶鸣声,号角声,战鼓声,顿时响作了一团;战场上黄土飞扬,喊杀冲天。 风雨军的突击队并不恋战,他们一忽儿从东面,一忽儿从西面,总是在城楼上弓箭射程范围内作战,根据李逸如军旗的指挥和城楼上的号角声,进退有序,追杀了几步就立刻收队;如果印月人的骑兵奔驰过来交战的话,则多半受到城楼上风雨军弓箭的招呼。 半个时辰下来,战场上印月人疲于奔命,却一无所获,妄自有人数上的优势,却无用武之地,更由于事前没有做好充足的进攻准备,现在有些调度不顺了。最终轻敌的印月人不得不丢下了上千具尸体之后,狼狈的后撤来重新整顿军队。 “逸如,你为什么不发动骑兵攻击?” 城楼上,一身戎装的拓拔蔚一直站在李逸如身旁,她现在对李逸如已经是崇拜备至,不过对于李逸如迟迟不肯出动风雨军真正的王牌--骑兵,从而使得自己无法跑到战场上好好爽一把,却有些耿耿于怀。 “还不到时候!” 李逸如全神贯注的盯著战场,只是淡淡的应付了一句。眼见印月人向后撤退扎营,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拓拔蔚见李逸如不理她,脸色一变,跺了跺脚,不过终究没有把以往的小姐脾气发了出来,只是一脸恼怒的走下了城楼。 “干什么不打了?” 拓拔蔚刚走下去不久,从战场上奉令撤回来的吉牙思,也气冲冲立刻跑上来找到李逸如质问道。他这一仗打得正过瘾,自然很不满意李逸如的命令。 李逸如也不离吉牙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平静的说了一句: “看来天要下雨了!” 说著,就留下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的吉牙思,一脸迷茫的抬头看著确实已经阴沈沈的天空,自己则踱下了城楼。这个时候,全军都因为这场胜仗,对于这位年轻的将军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一路行来,士兵和军官们纷纷向李逸如致以敬礼,吉牙思虽然有些恼火李逸如语焉不祥,却也不敢造次,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如同面对风雨的敬畏。 七月的天空说变就变,果然是说变就变,顷刻间下起了瓢盆大雨。天空中乌云密布,紧接著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泻,将整个战场雨雾蒙蒙的笼罩起来,阴沈沈、黑压压的仿佛进入了黑夜。 这一天,正好是风雨指挥大军在南线击败巴巴拉的那一天。 “什么,你要夜袭敌营?” 在居萨罗城内,风雨军的将领听到李逸如准备募集八百壮士夜袭敌营的计划,顿时纷纷大吃一惊。 “逸如,真要进攻吗?” 褚频望著李逸如,一向稳重的他对于李逸如居然要带著八百勇士去突袭一支七、八万人的敌营,心中实在有些忐忑。 李逸如拍了拍褚频的肩膀,环顾了周围的将士,心中苦笑,知道自己终究没有风雨那么巨大的威信,所以虽然今天小胜一场,但还做不到让战士们毫无疑问的执行自己的命令。当下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今天显然是暴雨天气,晚上必定月黑风高,我军正好乘机劫营,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胜负之数就在其中。” “可是敌人势众,我军力寡,就算倾全军之力也没有胜算,只有八百人前去未免太冒险了吧?” 吉牙思喃喃的说道。虽然他一直以勇猛自夸,但是象李逸如这般兵行险招,却也是自愧弗如,禁不住犹豫起来。 “正因为全军出动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派八百人出战,赢了固然可喜,输了也无损大局,丝毫不会影响我军的防守。各位难道会以为凭藉正规的用兵可以打赢这一仗吗?” 李逸如平淡的回答,却让众人为之心头一寒,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可是……风侯曾经否定过夜袭,认为得不偿失啊!” 褚频依然犹豫道。 “此一时,彼一时!当日风侯之所以否定夜袭,完全是从政治战略的高度来考虑,因为当时只要一举击败阿育王,就可以慑服整个阿育王朝,所以既然有办法以堂堂光明之阵战胜敌人,又何必授人以柄呢? 而如今则不同,我军势孤力寡,本来就是险中求生。即使得胜也是战术层次上的胜利,我军败了固然不会影响到风雨军在印月半岛的势力,胜了也无法左右整个战局,因此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用尽一切方法击败对手,求得生存!为此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堂堂之阵的束缚了。” “那好,这一仗由我来领军,你是主帅,容不得半点差错!” 褚频咬咬牙说道。 “哈哈,放心吧,我这条命一向很硬的。更何况如果我身为主帅都能够身先士卒,又如何要求麾下将士们出生入死呢?” 李逸如傲然一笑,全身焕发出摄人的霸气。 大雨滂沱的夜晚,云层厚厚的遮盖住了月亮的皎洁,淅沥哗啦的雨声响彻在空旷的天地间,时不时划过的闪电,还有随之而来的雷鸣,为死寂的原野增添了几分生气。阿育王朝的大军在距离城池十里处安营扎寨,不同于居萨罗城肃然无声、鸡犬不闻,军营之中却是吵吵闹闹,鼓声震山谷,终夜有声响。 虽然今天受了挫折,但是统帅达罗毗荼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时的轻敌所致,只要明天汇合了后来的大军,以二十万雄师劲旅,就算压也可以把面前的这支三万孤军给活活压死。只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借著风声雨声,李逸如亲自率领著八百死士,穿著敌人的军服,悄悄的潜近了军营。 由于是大雨天气,再加上印月人根本就没有想到风雨军居然有胆子来袭营,所以防备非常疏漏,大多数哨兵都躲在了营帐之内避雨,李逸如八百死士分作八个百人队,分批潜入,却是非常的顺利。 随著一声号角,分散的风雨军战士立刻行动开来,他们每人都背著一张硬弓,手里使用的则是用竹子做成的武器。这种武器做得象市镇上儿童玩的那样,每人手持一根作为标记,迳自杀向印月人的营账。 大批印月人还在睡梦中就被风雨军战士给超度了,剩下的人惊惶失措的跑了出来,大声的呼喊著,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风雨军的勇士根据各自百人队队长的号声,雷电一闪就奋勇杀敌,雷电止息就隐藏起来不动,神出鬼没,混杂在印月人的军中。 印月人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明明刚才身边的还是自己的战友,但是雷电一闪,却发觉对方已经举起了兵器刺向自己,许多人真的是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怎么会死在同样是穿著阿育王朝军队的同胞手里。这种情况更进一步的导致了全军的混乱,以至于所有的人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混蛋,给我杀敌!”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育王朝的统帅达罗毗荼,爬起来之后就被风雨军的袭击搞得头昏脑胀,想也不想的命令军队就地格杀一切敌人。 没想到这道命令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由于根本分不清的敌我,所以在人人自危之下,原本就是个个如临大敌,这时又得到了统帅的许可,更是稍有不对就刀枪相向,以求自己的平安。一时间,各营的印月人在慌乱中纷纷自相残杀起来。 这个时候,有一名老军官看见事情不对,立刻大声喊道: “大家不要乱,袭营的圣龙人不会很多,这里是很安全的!” 可是,事实立刻让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来证明给所有的士兵这里是多么安全。一支冷箭循著这名军官的声音射了过来,正中咽喉,那家伙顿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两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和疑问。 得到了教训的印月人再也不敢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出声暴露自己了,个个抿住了嘴巴,只要感觉到有人靠近就乱打一通,也不管对方是谁。 于是,伴随著风声、雨声、电闪雷鸣声,阿育王朝的军营里所有的战士们都默不作声的混战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时分,看见了遍地的尸体,印月人这才赫然发现原来是和自己的军队争斗了一晚上,而那些可恶的圣龙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筋疲力尽的印月人还没有来得及整顿好军队,只听见四面边声连角起,战鼓阵阵,杀声冲天,好整以待的风雨军在李逸如的统率下,从城中杀了出来。 “妈呀,快逃!”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又累又慌的印月人仿佛被瘟疫传染了一般,再也无心恋战,只好且战且退。 在李逸如的部署下,风雨军的骑兵从两侧包抄,他们效法呼兰人的作战方式,口中呼啸著各种怪声,手里挥舞著战刀,一旦靠近敌军,只需要轻轻的一个回旋,就会有敌人的脑袋被轻松的割了下来。 正面排成整齐方阵的奴兵则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手中的刀枪犀利无情,漫天的箭雨绵绵不绝,整齐的脚步声令人心惊胆战,密集的阵形让人产生难以抗衡的怯意,势如破竹般的把敌人向后逼去。 战场上,战刀闪烁著阴寒的白光,鲜血在半空展示凄丽的弧线,罗列成枪海刀山的兵刃仿佛索命的恶符,擂鼓号角犹如摄魂的魔音。这一切都更进一步的打击了印月人的士气,恐惧的情绪传遍了全军,后退变成了不可抑制的溃退。 “给老子让开!” “去死吧!” 被逼到了日河河畔的印月人,早就已经没有胆量拿起武器向逼近的圣龙人冲杀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挥舞兵器斩杀自己的同胞以夺取逃生的机会。 为了防止敌人作困兽之斗,风雨军在李逸如的指挥下,放缓了进攻的步伐,改以密集的弓箭招呼落在后面的印月人,其余人马则布成了方阵,缓缓的推进,既给那些河边的印月人以逃生的希望,又让他们感到压力和紧张,而惊惶失措。 于是,战争中丑恶的一幕就此上演,争相恐后逃跑的印月人不用风雨军杀过来,就已经为了活命而自相残杀起来。前面的战士拼命的抢上小船渡过河去,后面的士兵则毫不客气的砍死挡住自己道路的同伴,抢夺船上的位置,更有许多人在惊慌之下,跳进了河水之中,妄图游过去。 然而昨天的大雨如今对这些逃命的士兵来说无疑成为了灾难,日河的水位因此变得比往常高了很多,原本可以泅水甚至可以徒步涉过的地方,如今变得非常危险,水深流急,以至于许多士兵都淹死在了河水之中。 遭受到如此沉重的损失之后,达罗毗荼终于学会了谨慎,他把残余的部队驻扎在月河的南岸,一直等到了后续部队赶到,这才重新渡过河来,发动攻击。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酷暑下的战场,昨天的雨水早就被今天的烈日蒸发的无影无踪,土地都乾渴的冒了烟,盔甲在日光的照射下用不了多久,就烫的无法沾手,可怜的印月人却不得不在长官的驱赶下,冒著城楼上如蝗的箭雨冲锋。由于害怕重蹈前次的覆辙,所以达罗毗荼把战象队留在了后面,却也使得自己军队的进攻失去了掩护。 李逸如面对著城下十多万的大军,一点都不慌张。他聚集了五千人的军队,分成五队,一千人一队,在城中待命。又让人把一副盔甲晒在太阳下,特地派人用手摸,等到盔甲热得像火不能沾手的时候,他就调一队士兵过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暑药和酒肉,给他们吃饭喝酒,服下解暑药,然后让他们从侧门杀出去战斗。再过一会,又调遣一队人马从另一个侧门杀出去。几队人马就这样分门轮流进出,不断的袭扰敌军。 这些士兵个个拿著李逸如特别准备好的斧子,一出了城门也不说话,策动战马,抡起斧子就朝人多的地方冲去,挥舞开来势不可挡。而且这些战士也不恋战,一听到城内响起号角声,就立刻在城楼上的弓箭手的掩护下撤退。由于印月人的骑兵不多,所以只有疲于奔命,却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吉牙思则奉命率领军队死守城池,一边策应著杀出城门的士兵,一边借助著坚固的城墙和攻城的敌人厮杀的不相上下。 印月人的前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冒著头顶上如蝗的箭雨,终于把攻城梯架到了城墙上,却发现没有遭遇到头顶上意想中的狂猛轰击后。欣喜若狂的士兵以为敌人终于被自己强大的阵势给压倒了,出于对财富、军功、荣誉的追求,几千名印月勇士更加肆无忌惮地简直可以说是欢快地向上攀去…… 吉牙思冷静地看著下面渐渐爬上来的印月人,一想到就是这帮家伙杀了自己的父亲,使自己和弟弟沦为奴隶,他的内心充满著杀戮的冲动。 距离是那么的近,几乎他们猖狂的狞笑著的脸上的皮肤颤动都能看清,五米……四米……三米……二米…… “攻击!” 吉牙思大喝一声,早已憋著火气忍受敌人嚣张气焰的战士们立即枪刺刀砍,把一个个刚刚冒出墙垛的印月战士的人头刺穿切断,成批成批刚才还活生生的勇士变成了一颗颗血淋淋、滚圆园的人头和一具具没有脑袋的僵尸,砸在了下面依然茫然无知处于兴奋中的战友身上。在这些可怜的人们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死亡威吓搞得几乎神经崩溃的时候,更大的重击降临到了他们身上。风雨军点燃了早就涂抹在城墙上的藤蔓,顿时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原本密密麻麻附在城墙上的士兵纷纷变成了一团团的火球,发出凄厉的哭喊声,从云梯上跳了下来,在城下的空地上徒劳得打著滚,做著垂死的挣扎。 就这样不过眨眼功夫,几千具印月士兵尸体厚厚地堆在了城墙下面,流出的鲜血已经流淌在城下的空地上汇流成河,后面紧跟的士兵踩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血河上,看著眼前支离破碎,断刀折枪的惨烈景况,还有那烧焦发臭的尸体,只感觉全身发抖,握著兵器的手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 于是由于心生怯意,浩浩荡荡的士兵冲锋上去之后,却是刚到城墙脚下,就纷纷寻找处掩体,支起盾牌,装摸做样地挥舞著长矛,其实也就只能杀杀空气了。而继续傻瓜一样爬城的少数人在守军密如丝网的箭石下,下场可想而知。 当这样的战斗持续到下午的时候,印月人终于吃不消了。连续作战的疲劳和酷暑的折磨,使得这些士兵汗流浃背,有气无力,再也没有刚开始作战时的勇猛了,后阵的许多士兵甚至开始坐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印月人突然发现让自己伤亡累累却一直无可奈何的居萨罗城的城门洞开了。正当他们惊疑不定之际,只听得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著杀猪般的惨叫,从城中奔跑出来一大群火球。 大吃一惊的印月人定睛一看,这些奔跑的火球却原来是一大群全身著火的猪。 “该死的圣龙魔鬼!” 无疑是爱猪同盟会忠实成员的印月人立刻愤怒的咒骂了起来,但是却犹豫著不敢向这些宗教的圣物射箭。 也就在这一犹豫之间,那些原本可爱的猪罗逼近了阿育王朝的大军,拥有“惧火”天性的大象和战马顿时躁动起来。战马也就罢了,那些庞然大物可就不同一般了,暴怒的大家伙无情挣脱了象倌的束缚,横冲直撞起来,反应慢一些的士兵立刻被这些家伙踩在了脚下,还没怎么发出哀号,就已经成了一团肉酱。 看到同伴如此悲惨的命运,印月人当然不是傻瓜,纷纷自发的躲避,于是造成了整个军队无可救药的混乱。而李逸如当然也很忠实的扮演起合作者的角色,立刻发动了反攻,昨天的那一幕再次在今天重演,不过无论是追击者还是逃命者,似乎动作都更加娴熟了,印月军队再次乖乖的退到了日河的南岸,而且丢失了所有的攻城器械。 其后的几天时间里,对于达罗毗荼来说,简直是在地狱中煎熬一般。明明自己拥有著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但是偏偏却一筹莫展,显然是遇到了一个可怕的东方魔鬼,而在这个东方魔鬼层出不穷的阴谋下,自己连连碰壁。 尤其是有一天,这个可恶的魔鬼居然在河水中放下了泻药,结果因为战斗而口渴的士兵,喝了这些水之后,个个肚痛如绞,无心再战。偏偏这个魔鬼得势不让人,照样发动了反击,而且这个魔鬼真的是一点礼仪也不讲,根本就不遵循战争的国际公约,我佛和湿婆神可以作证,伟大阿育王麾下英勇的战士绝不是怯懦和畏惧,然而出于卫生和教养的考虑,他们不得捂著肚子、提著裤子,无畏无惧的在这些野蛮的圣龙人面前进行著伟大的战术性后退,大公无私的把臭气熏天留给了自己的军营而不是双方的战场。 总之,战争持续了五天,在这五天之内,二十万大军在居萨罗城下丢弃了五、六万具尸体,令战场上恶气熏天、尸积如山,却依然拿这座城池一点办法也没有。幸好这个时候,风雨军和阿育王的和谈成功的消息传来了,在得到印月人关于“行军安全”的保证之后,李逸如给了达罗毗荼一封通知信,接著就大摇大摆的率领军队走出居萨罗城,朝东线会师去了。而据传这些天与之对阵的印月人的军营中,一听到不用和这些魔鬼作战后,顿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许多人甚至是喜极而泣。从此之后,印月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子不再啼哭,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吓唬这个孩子“大魔鬼李逸如来了”。 事实上,李逸如确实可以为自己而骄傲,这支军队面对著数倍于己的敌人,在酷暑下苦战,忍受著尸体的腐臭和孤立的压力,竟然守住了这座城池,损失也非常微小,不能不算是一大奇迹。 尼国遇刺 五天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尼国的都城曼加拉城,尼国自从三百年前沙阿王朝征服了谷地三族之后,便统一了尼国全境,三百年时代相传,到如今已经经历了二十多位皇帝,在百姓中很有威望。 这一代皇帝虽然不算英明,又夹在大国之间求生存,显得有些怯懦,但是执政以来也是风调雨顺,百姓安泰。 此时却见尼国的国王率领著满朝的文官武将和后宫嫔妃出城三十里相迎,虽然风雨没有露面,但还是恭敬有加的跟随著风雨的车辕入城,一直陪同来到风雨下榻宫殿的客厅,静静的等候著风雨的召见,没有露出半点怨言,唯恐得罪了这位新崛起的强者。 当李逸如在居萨罗一战成名,然后潇洒归去的时候,风雨已经踏上了返回神州的道路了。在孔宓等人的劝说下,风雨最终放弃了追回使者、重新开战的冲动,毕竟现在他不想陷在印月半岛上,同时也不想给世人留下不守信义的恶名,只好怀著恼怒匆匆离开了。 这次他把洛信留下来出任印月总督,让孔宓辅助;欧静、金岑、赵亮和桑菊则都和他一起返回。此外同行的当然少不了蒙璇,顺带风雨还把在月河战役中表现一团糟的欧仁也一起给带了回去。反而是拓拔成、耶律留铂因为作战英勇,则被留了下来。 这次返回自然用不著象来时那样翻越群山雪原了。风雨决定经尼国入高唐,然后直奔凉城。由于都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所以一路上的官员纷纷前呼后拥,殷勤倍至,唯恐巴结不周;走的也是通关大道,又带著这么多车财宝,倒是真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 只是风雨的身体显然不太好,原本就病得不轻,如今路途的劳累更使他一直不停的发烧,根本无法骑马,只能躺在马车上,幸好欧静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料著。 五天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尼国的都城曼加拉城,尼国自从三百年前沙阿王朝征服了谷地三族之后,便统一了尼国全境,三百年时代相传,到如今已经经历了二十多位皇帝,在百姓中很有威望。这一代皇帝虽然不算英明,又夹在大国之间求生存,显得有些怯懦,但是执政以来也是风调雨顺,百姓安泰。此时却见尼国的国王率领著满朝的文官武将和后宫嫔妃出城三十里相迎,虽然风雨没有露面,但还是恭敬有加的跟随著风雨的车辕入城,一直陪同来到风雨下榻宫殿的客厅,静静的等候著风雨的召见,没有露出半点怨言,唯恐得罪了这位新崛起的强者。 “不行,风侯病得如此沉重,怎么可以出去?” 面对此情此景,是否让风雨出来接见尼国的国君,桑菊和欧静在风雨的房前产生了重大的争执。 桑菊毫不妥协的说道: “尼国如今是我们的重要盟邦,尼国的迦叶王子更是献身沙场,如今尼国国君离城相迎,正是表明了对风侯的恭敬和臣服,风侯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以礼相待,好生安抚!否则不但会令尼国上下心寒,更会让天下人齿冷。” “不用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桑菊大师不是不知道风侯病重,调养还来不及,怎么可以再受风寒?” 欧静也是一步不让的说道。 桑菊头疼的发觉欧静这个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固执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执拗,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当下针锋相对的说道: “此事关系重大,见与不见应该有风侯自己来决定,恐怕就算是风夫人在这里,都无权自作主张吧!” “你说什么!” 蒙璇虽然从来都不太在意官场上的兜圈子,如今却也听出了桑菊的话中有话,恼怒的按住腰间的佩剑,狠狠的说道。 “小璇!” 欧静赶紧拦住了正准备大发雌威的蒙璇,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头的不快,用非常平静的口吻说: “欧静既然接受了中慧妹妹的委托,就必须尽心竭力的照顾好风侯的身体,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欧静愿意一力承担!” “有些事情可不是随便可以承担的!” 桑菊阴阴的说道。 “桑菊大师,欧谷主是风雨军的功臣元宿,没有欧谷主的鼎力相助,就没有风雨军今天的发展,我希望你对待欧谷主,就像对待风雨一般的尊敬。” 就在此时,只见风雨突然从房屋里走出来,虽然说话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异常威严,不容反抗。 “大哥!” “风侯!” 欧静和蒙璇同时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风雨。 “没事的!我自己走!” 风雨微笑著拍了拍欧静和蒙璇的手,吸了一口气,向外面恭候的尼国君臣们走去。 “小王代表尼国全体臣民前来恭迎风侯殿下,祝风侯殿下万事如意,一帆风顺!” 为首的尼国国君见风雨过来,急忙诚惶诚恐的躬身施礼。身为小国君王,无论是自己还是国家的命运,往往维系在大国权雄的喜怒之间,这一点对于已经即位三十多载的尼国国君来说,早就有了体悟,所以表现得非常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地方让风雨这位如今绝对掌握著尼国命运的人物感到不满。 风雨则表现得非常亲切,赶紧上前一步扶起国王。他心里倒是对这个老人有些同情,坐在国君的宝座上,却既没有君王的能力也没有强者的实力,这无疑是很尴尬的,扮演这样的角色对于这位看来有些好好先生性格的老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开开心心的事情。 当下风雨扶住尼国国君的手臂,准备将他请到座位上。不了就在此时,下方尼国的臣子中突然暴起名武将,大喝著:“奸贼纳命”,就举著匕首杀了上来。 风雨一惊,下意识的来了一个金袍脱身,身躯微侧,翻腕食指一弹,“叮”的一声轻响,正好弹在匕首的侧面上,将匕首一下子荡开。可惜由于病重体虚,脚步不由有些踉跄,风雨的身体一下子朝旁边倒去。 那名刺客见机不可失,一个急转身,一手抓住风雨的袖子,一手则再次挥舞匕首刺向他的喉咙,杀气犀利,招式狠毒,凝聚著强大的气势。由于两人面对著面,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所以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刺客对自己的行动成功有著充分信心! 却不料就在这危急关头,风雨急中生智,突然用力挣脱了袖子,使了个铁板桥,整个身子从膝盖处弯了下去,凶险无比地躲过了这一关,然后立刻就地打了一个滚,朝蒙璇那边靠去,虽然姿势难看,却总算和敌人拉开了距离。 这边的蒙璇和周围的卫士也早就拔出了刀剑,杀了上去。刚才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离风雨有段距离,所以没有来不及援救,如今自然不会再客气。 只见蒙璇她腾身而起,从半空中直扑而下,犹如神鹰天降,右手探出擒拿对方的左肩。人没到,慑人的气势已经把那个刺客锁住,由于恼恨刺客竟然敢行刺风雨,所以出手毫不留情,带著强烈的气旋,杀了过来。 那刺客倒也不是低手,他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然后回身刺向蒙璇的落足之处,不但正好躲过了蒙璇的临空一击,更是立刻反扑,直指蒙璇人在半空的唯一弱点--双脚,针锋相对,一点都不让对手占有先机。无论是临场机变的敏捷,还是迅速判断的准确,都决非寻常人可比。 可惜他很倒霉,偏偏遇上了后世有“女战神”之称的蒙璇。蒙璇身法丝毫不乱,右脚尖前探,点向对方的匕首,然后借力反弹,身体冉冉升起,双腿微微摆动,如游龙般在天空任意巡弋。蒙璇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斗,挥剑向下刺去,这一剑辉煌而迅急,那名刺客根本还来不及抵挡,就已经在手腕、脚腕和身躯纷纷中著。蒙璇出手毫不留情,转眼间就把那名刺客的武功全部废了,并且点上了十多道重穴。 四周的武士立刻蜂拥上前将那名刺客拿下,同时封锁了所有的出口。一时间刀枪林立,杀气冲天,恼怒的风雨军战士对著尼国的君臣虎视眈眈,吓得厅内的达官贵人们纷纷瑟瑟作抖,不知所措。 “小璇不要莽撞!” 从地上站起来的风雨好像脸色非常苍白,但是神情却很镇定,他制止了蒙璇的冲动,上前将浑身发抖的尼国国君扶起,温言说道: “陛下不必担心,风雨相信这件事情和陛下绝对没有关系!” 尼国的国君顿时泪流双面。他生来都是一个好好先生,只是命运捉弄阴差阳错的方才登上了王位,这些年先是应付印月人,如今又是圣龙人,求得只是一个平平安安,却没想到今天偏偏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让他有嘴说不清的纰漏,真是令他万分委屈。所以听到了风雨的安慰,立刻产生了知音之感,双膝一软,差点向风雨跪下,哽咽的说道: “风侯殿下明鉴,此事确实与小王无关啊!” 风雨苦笑著暗暗摇头,虽然早听说这个国王很没用,但未免也太差劲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一个精明强干的国君,对自己倒未必是好事。当下风雨又安慰了尼国国君几句,吩咐桑菊负责审查此事,便感觉到有些累,示意众人退下。 却没有想到,风雨一回到里屋,突然感到天昏地眩,摇晃了两下,返身又一把没抓住身边的欧静,不由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当风雨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蒙璇正撑著小脑袋,在自己的床边打瞌睡,见到风雨睁开了眼睛,不由高兴的跳了起来,叫道: “大哥你醒了!” “我怎么了?” 风雨皱了皱眉,迷惑的问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空荡荡的,不过身体倒是好了很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是一片清凉,没有了之前那么滚烫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真是吓死我了!” 蒙璇眼见风雨没有事情,非常得开心,叽叽喳喳的说道: “那天那个刺客的匕首上有毒,还擦著了你的胳膊,结果大哥你一回到屋内,就毒发了。幸亏欧姐姐当机立断,为你吸毒,然后尼国的大神医妥善治疗,所以才没有事情。那位大神医真是厉害,不但把毒给解了,还把你之前的病给调养好了。” “欧静?” 风雨愣了一愣,正待说话,却见屋外进来了一位年过半百、御医打扮的老者。 那位御医恭敬的向风雨行了一礼,连连说道: “蒙将军真是过奖了,那刺客匕首上的毒非常歹毒,若不是那位欧谷主不顾危险的为风候及时吸取残毒,老夫也将无能为力。风侯如今大病初愈,还望注意调养。这一次风侯本是因为心情郁闷,再加上染了风寒,又不注意调养,方才愈加沉重;如今虽然已经治愈,但是毕竟留下了后患,日后尤其当心不要过度操劳,以免旧疾复发才是。” “欧静她怎么了?” 风雨根本无心听那医生后面的罗嗦,一听到欧静不顾危险为自己吸毒,不由十分紧张的追问道。 偏偏那名医生还是个慢性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位欧谷主并无大碍,虽然由于为风侯吸毒,受了一点影响,不过那毒性已经转淡,再加上救护及时,在服下了老夫开的药方之后已经没事了。只是这几日日夜守候在风侯您的身边,有些劳累而已……” “小璇,欧静她现在在哪里?” 风雨发觉听这个老头说话太累,转而问蒙璇道。 蒙璇急忙说道: “大哥你放心吧,欧姐姐没事的。只是这几天她一直守在大哥身边,没有好好休息,所以刚刚被我劝去偏厅睡一会。” “那好,我去看看她!”风雨听了,便要起床。 正在此时,风雨苏醒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桑菊和尼国的君臣立刻赶来,等候在外面。风雨见此情景,只好打消了原本的念头,披衣而出接见那些家伙。 首先进来的是尼国的国君,他一进来就连忙请罪: “小王无能,累及风侯殿下遇刺,还望殿下恕罪!” 虽然风雨之前曾经表示过不会追究尼国的责任,但是之后风雨昏迷过去,形势就大不一样,尼国的国君对此事可以说是日夜不安。尤其是这两天由于风雨昏迷不醒,风雨军的将士虎视眈眈,早就屏著一股劲拿尼国出气,吓得他天天求菩萨保佑,希望风雨早日康复,否则他绝不怀疑风雨的部下会扫平整个尼国。如今听说风雨醒了过来,这位国君赶忙跑过来向风雨道歉。 “陛下何必如此!” 风雨赶忙微笑著扶起这位国君,无论是出于对死去的迦叶王子的尊敬,还是出于对整个政治形势的考虑,风雨都想好好拉拢这个高山之国,作为自己在圣龙和高唐的中转站。所以他绝口不提刺客的事情,反而好言安慰,还命令桑菊到时候要在尼国树立一块大碑,以纪念迦叶王子和战死在印月沙场的尼国勇士。 好不容易把尼国君臣打发回去之后,风雨方才沉下脸问道: “这几日可有什么大的变故?” 桑菊上前回答道: “请风侯放心,属下已经下令封锁全城,并且堵住了所有的关卡要道,所以这件事情只限于这里,绝对没有外传!现在无论是印月还是神州,局势都很稳定,并没有因此而引起任何惊慌。” 风雨“嗯”了一声点点头,随后又问道: “那个刺客怎么样了,可曾问出什么来?” “启禀风侯,那名刺客被捕之后,就立刻服毒自杀了,并没有问出任何口供。据查,他原本是尼国的工部侍郎,为官已经十多年了,既不是亲印月派,也不是亲圣龙派,一直以来都不过问朝中的外交方针,闷头处理自己的工作,显得与世无争,人缘也颇好,所有的人都很惊讶此人居然会武功,还竟然会行刺风侯!不过属下已经下令将他的家人全部扣押起来,还请风侯发落!” 桑菊恭敬的回答道。 “竟有此事!” 风雨吃了一惊,皱眉说道: “那就仔细审查,不过如果查明和他们无关,就交给尼国国君处置吧!” 说著,风雨陷入了沉思。如果真如桑菊所言,这件事情就太不简单了。这个刺客显然隐藏得非常深,不但隐藏了自己的政治观点,还隐藏了自己的武功,而且还是数十年如一日。这在情报系统来说应该是属于“死间”,绝对忠诚,绝对可靠,打入进去之后,就永远埋伏起来,一生只为了一道命令,一次行动。如果机会不到的话,甚至终其一生,都将在敌人的阵营中度过,娶妻生子,养儿育女,无法同自己人联系,永远的埋藏起过去的一切,包括过去的亲朋好友。 他的主子是阿育王吗? 风雨有些吃不准,因为虽然阿育王有杀自己的充足理由,但是印月早就将尼、丹、锡三国视作自己的禁脔,甚至一度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的国家,似乎没有道理花这么大的力气派出这样一个“死间”到尼国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但是其他势力或者因为自身势力范围的关系,不太可能会渗透到尼国这样的小国,或者没有什么道理要牺牲这么大来刺杀自己。 想了半天,风雨感到一头雾水,实在无法理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当下就心烦意乱的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让人带路去看看欧静。 来到欧静的屋子,只见她正在熟睡,风雨摆手阻止了想要唤醒她的丫环,示意众人不要打扰,自己则坐在桌边,远远的看著欧静。 欧静睡得很熟,身躯侧卧,脸面正对著风雨,几丝刘海散乱的拂在脸面上,娥眉淡扫,勾如弯月。她吐气若兰,嘴角边泛起浅浅的笑意,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只小巧的玉手正枕著脑袋,衣裳被卷了上去,露出藕般的上臂,雪白的肌肤吹之欲破。正是好一幅海棠春睡图。 风雨痴痴的看著,有些呆了,如烟的往事涌上心头。 从无忧谷首次相逢,到伦玉关各抒己见,那个穿著一套淡黄色的便服,外面披著一身白色的轻纱,在微风浮动之下犹如仙女冉冉降落人世,被晨风吹起的发丝在空中随意的舞动的少女形象,早就在风雨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风雨竟然为了不让欧静对自己反感,放弃了坚固的城池不守,冒著杀身之祸力抗数十万呼兰大军,掩护城外居民回城。这件事情让风雨至今想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欧静和自己都太过于执著,如果不是中慧的出现,也许…… 风雨不由苦笑起来,想起了欧静几次想抽身而退,想起了那一晚欧静冒著大雨恳请自己宽恕叛党。 真傻啊!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力,又如何实现理想?你难道不知道在通往权力的道路上注定就是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的吗? “啊,风侯!” 突然,欧静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发现风雨竟然就在屋内,急忙坐起。虽然由于七月的天气十分炎热,所以睡眠时并不需要宽衣,但是欧静依然感到了一阵娇羞,脸上现出了一轮红晕,分外诱人。 “你……” “你……” 两人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突然同时开口,一愣之下不由同时笑了起来,却将气氛活跃了不少。 “风雨在此特地谢过欧谷主救命之恩!” 风雨笑著向欧静拜了一拜,接著说道: “不过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否则我到哪里去找一位美若天仙、胸怀锦绣的女诸葛来帮我处理那么多的烦心事!” “什么!” 欧静闻言,一改以往端庄贤淑的模样,撅著嘴不依道: “原来在风侯心里,敢情欧静只不过是一个免费的管家婆!” 风雨难得看见欧静如此小儿女的娇样,不由一呆,愣了一愣方才脱口说道: “若谷主愿意,就算将风雨也交给谷主,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风雨顿时感到自己唐突,后悔了起来,欧静也仿佛有些生气的转过了身子,一时间两人陷入比刚才还要尴尬的沉默之中。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欧静方才幽幽的一叹: “风候真会开玩笑,既然……既然已经有了中慧妹妹这样的女中豪杰,又何必拿欧静一介弱女子来捉弄?” “我……我不是……” 风雨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从刚才的那句话中,就算风雨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欧静对自己的浓浓情意、淡淡哀愁和几分酸楚,让他不由心头狂跳。偏偏这个时候李中慧的影子异常活跃的映入脑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以至于风雨犹豫再三,虽然明知道只要自己现在走上前去把话挑明,就一定可以美人在抱,可是双脚却如同铅重,怎么也迈不上去,嘴角则挪动了几下,也终究无法开口,最后唯有选择悄悄离开。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欧静松了一口气之后,却感到无限的惆怅和失落,两行情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神州遽变 在神州凉城的夏夜,显得如此热闹,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正在召开一年一度的大集会。虽然这段时间,中原打得不可开交,但是风雨军控制的凉州却成了太太平平的人间乐土。 千百万中原的难民涌入凉州,为地广人稀的西北注入了活力。在李中慧父女的主持下,风雨军一系列内政措施不仅有效的解决了人口涌入的副面问题,还利用这样的大好机会,大力的发展了凉州的经济。 高凤阳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不仅要想办法从过来躲避战乱的中原富商那里,把他们视若命根子的、随身所携带的身家财产,变成流动增值的资本,达到皆大欢喜的结果;还要绞尽脑子的想方设法把风雨军从印月半岛源源不断运来的财富,进行最大限度的投资。当然,对于视金钱为第一生命的高凤阳来说,自然是喜滋滋的,乐在其中。 魏廖的血衣卫也是发展迅速,乘机在难民中发展了许多人手,然后又渗透回全国各地,不仅在青楼中影响巨大,在其他行业中也有了很大的收获,已经成为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耳目遍布天下。 军队方面也同样得到了壮大。由于秋里被调去高唐,所以秋风军归李中慧亲自统辖,同时还节制各路将领。在白起、耶律明雄和朱大寿的辅助下,全军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不仅军队的素质进一步提高了,还扩充了预备役,更重新组建了碧蛇军,不过由于风雨不在,所以李中慧一手提拔起军中的后起之秀苏伦暂时统辖,这也从另一方面增加了李中慧对军队的控制。 不同于城内的热闹,全城乃至风雨军的心脏所在风侯府却是一片寂静。 深深的夜色笼罩在风侯府里里外外,完全没有外面的喧哗。虽然看上去好像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风雨军的高层将领都清楚,这里面无论白天黑夜,都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就算是一只麻雀也飞不进来。 和风雨在小事情方面的马虎和宽容相比,出身豪门的李中慧却非常注重礼仪级别。在她的亲手布置之下,风侯府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无异于一个固若金汤的要塞;同时,那些身经百战、目空一切的将领和趾高气扬、自命清高的文官们,也在风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手腕强硬的风侯夫人调教的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以至于有人开玩笑的声称现在的风雨军越来越象一个五脏俱全的小朝廷了。 “魏先生,天池剑宗最近还没有行动吗?” 在风侯府的书房内,李中慧右手支著头,左手拿著一册公文,意态疏懒的斜靠在书桌上,随意的问道。 “启禀夫人,最近天池剑宗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活动,但是据报天池剑宗的袁紫烟三日前出现在鄂州,和辅政王秘密会谈之后就不知所踪了,接著辅政王却放出消息说要在十天之后召开英雄大会,聚集天下武林好汉,共商救国大计!同时还派人跟我们洽谈,分给了我们二十五个贵宾的名额,希望我们参加。” 魏廖恭恭敬敬的说道。不管内心如何想法,但是在这段时日领教过了这位夫人的厉害之后,聪明如魏廖者,也早就选择了暂时作识时务的俊杰。 “哦?” 李中慧身体一动,想了一想,说道: “继续打探,严密监视。另外那个‘西门’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了?” “没有,自从庞勋占领了圣京之后,‘西门’就彻底没了踪迹!” 说到这里,魏廖的内心十分复杂。这个神秘的组织在最近可以说风头大出,先是买通宦官调走辅政王,并且行刺圣龙帝国大元帅高战,致使庞勋打败圣龙军团;然后又说服了中原七十二寨绿林好汉投靠庞勋,使得庞勋所部得以一帆风顺的北伐中原;最后还串通圣京城内的军官造反,令圣京这座千百年来无论是内战诸侯,还是草原枭雄都无法陷落的城池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落在了庞勋这个暴发户的手里。偏偏自己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无法查寻到这个组织的来龙去脉,不能不说是一件奇耻大辱。 “这件事情不能放松,一定要搞清楚这个‘西门’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中慧有些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示意魏廖退下。魏廖面无表情的离开,只是李中慧并不知道,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在血衣卫的统领眼中,一闪而过的是道愤恨的目光。 “中慧!” 就在魏廖离开没有多久,一驾马车把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带入了风侯府。 “姑祖母!” 李中慧抬头见到了老妇人之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文卷,开心的站起来叫道。如果是外人听到的话,一定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有“铁血女王”之称的李中慧,居然会在言语中充满著这样的儒慕之情。事实上,也只有李氏家族的人方才知道,真正在支撑著李氏家族这偌大产业、运筹帷幄应对那天下大事的,不是李氏家族名义上的族长李淳,也不是嫁给了风雨而有力影响著风雨军的李中慧,恰恰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外人难以一窥其中庐山真面目的李老夫人。 “傻孩子!你现在所做得我都很满意,李氏家族将因为你而重新兴旺!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一件事情,你是大错特错了!” 老夫人怜爱的抚摸著女孩美丽的乌发,叹了口气说道。 “我错了?请姑祖母示下!” 李中慧的语气中有些迷惑,更有些不服。生性好强的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犯错误,也幸好这是她最崇拜的姑祖母说的,如果是换了别人说这句话,她不翻脸才怪。 “我问你,你是不是让欧静去见风雨?” 老夫人见李中慧不服气,皱眉问道。 “是啊!那是因为……” 李中慧愣了一愣,回答道。 派欧静去见风雨是她考虑再三的决定。当时神州的局势瞬息万变,急需风雨回来决断,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派一个使者或者写一封信可以说明白的,而欧静无疑却是最佳的人选。深知风雨对在异国建功立业有极大兴趣的李中慧,很清楚只有让一个和风雨很熟悉、风雨也很尊敬,同时对天下大势也有高深见解的人前去,才能真正让风雨意识到返回神州的重要性,从而结束李中慧心中并不以为然的在印月半岛的战争。 “不要做任何辩解,我只问你,你真的对风雨有这么大的信心,认为欧静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吗?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人!男人?哼!” 老夫人却立刻打断了李中慧的话,冷冷的说道。 老夫人的话引发了李中慧的沉思。出于女人天生的直觉,欧静不是不曾让她感到危险,但是这段时日和风雨的甜蜜时光,使她逐渐消失了以前的提防,再加上当时李中慧认为欧静最适合担当这一任务,所以就让欧静前去了。 看见李中慧皱眉思索,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中慧的肩膀,说道: “但愿是姑祖母杞人忧天,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了!人心太容易变,所有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不过是美丽的谎话。姑祖母是过来人,不能不提醒你,风雨可能最终依然会选择你,因为你可以帮助他夺取天下;但是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只剩下那些的话,孩子,你的人生就未免太苦了!不错,姑祖母一心想著如何扩大我们李家,但是姑祖母不希望你什么都学姑祖母,有时候个人的幸福同样也很重要!” 说著,老夫人款款离去,只留下了李中慧一个人独对著空荡的房间。尽管这里是风雨军的最高权力所在地,尽管这里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足以影响天下万民,尽管这里让无数人眼红、让无数人胆颤,但是今天,掌握著这一切的李中慧,却没有半点喜悦,她只是非常认真的思索著姑祖母临去前的话。 真的会这样吗?风雨,你真的会负我吗? 李中慧的眼前浮现出了以往的一幕又一幕。 是那个骄傲的少年,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却也一头钻进了自己布下的、注定也会作茧自缚的罗网;是那个冷酷的霸主,在一声“保重”中忍心看著自己独闯虎穴,却也留下了“永世相守”的诺言;是那个野心的统帅,不顾春宵帐暖,依然奔赴战场,却也在那一瞬间将儿女情长的那一面暴露无遗。 不会的!风雨决不会负我的! 李中慧坚决的告诉自己。她是李中慧,她爱的是风雨,风雨和李中慧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决不可能,也决不应象那些世俗的夫妻,在柴米油盐中度过残生。他们建立的是比爱情还长久,比婚姻还牢固的权利同盟,这样的同盟是绝不容许背叛,也永远无法拆分的!一方的离开只能意味著双方的毁灭! 但是姑祖母的话语却在耳畔响起,如同毒蛇一般的吞噬著她的心,她绝对无法忍受风雨会背叛的可能,更无法忍受自己会象那些庸姿俗粉那般和其他女人共同拥有风雨,甚至为了风雨而争风吃醋。所以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不由双手捂住了脸面,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书桌上。 良久,良久…… 当李中慧放下双手,站起来,抬头望著窗外夜空的时候,以往的冷静和坚强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无论如何,风雨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谁也不能夺走! 望著天空,李中慧狠狠的发誓。 “大哥,前面就是高唐了!” 蒙璇高兴的叫道。 风雨看见自己这个妹妹如此活泼的样子,也不由微微一笑。 正说话间,只见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名骑兵,奔驰而来蒙璇右手一扬,近卫队立刻挺枪跃马,纷纷戒备。一时间队列整齐森严,刀山枪海在日光的映照下,颇为肃穆威猛。 令风雨意外的是,这名骑兵竟然是血衣卫的人马,只见他已经背部中箭,艰难的将怀中密涵交了出来之后,却立刻头一歪,含笑而去。 风雨拆开密涵一看,只见上面写著留个字: 小心高唐有变! “大哥……” 蒙璇在马上担心的叫了一声。她正好在风雨的身后,所以看见了这道密涵的内容,不由叫了起来,毕竟这次随风雨回来的只有三千近卫军,如果真的有人图谋不轨的,事情就会很麻烦了。 却见风雨不动声色的阻止了蒙璇要说的话,他轻轻的把那道密涵揉作了一团,用功之下化为一团灰烬,然后淡淡的说道: “继续前进!” 蒙璇一挥手,队伍继续向前行进,不过蒙璇自己却放心不下,策马跟在风雨的身边,小声地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哥你……” “放心吧,没事的!” 风雨笑著宽慰道。他知道蒙璇在担心什么,自从他把秋里调到高唐任总督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秋里失宠,这两个多年的好友已经闹翻了。事实却并非如此,虽然风雨削了秋里的兵权,有对秋里不肯西征印月的恼怒,以及为了李中慧留守凉城的考虑,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确保高唐的这个重要的战略基地。毕竟大军西征之初,高唐乃是整个远征军的退路和补给要津,需要北挡呼兰,南方印月,同样至关重要,所以任命秋里担当高唐总督一职,绝非对秋里的猜忌,恰恰是对他的信任。 风雨并不相信秋里会反叛,事实上就算要反叛,现在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时候。如今秋风军在李中慧的手中,而随著三国被风雨军所控制,高唐的大批人马也纷纷被抽调到印月战场,剩下的军队还要提防北方呼兰的窥视,而且高唐的行政更多的还是依赖宗喀活佛的威望,风雨相信秋里还不至于愚蠢到现在发动兵变。 所以魏廖在密涵中所提到的“小心高唐有变”绝对不是指秋里,肯定是指高唐的当地头人或者武林人士的突袭,只是为了保密,按照规定重要的事情将由信使口诉,偏偏那信使半路遇到危险,见到风雨之后就一命呜呼了,终究没有把事情说出来。虽然事情有些麻烦,不过风雨却一点都不见担忧的神色。 风雨进入萨迦时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各地的头人和城内的百姓纷纷聚合在一起,夹道迎接。这些百姓中有当地的居民,也有为了融合与高唐的关系而特意从凉州迁居来得圣龙人。虽然战争促使了大批战士的阵亡,平添了无数家庭的哀愁,但是由于对印月作战的胜利,一方面极大的鼓舞了士气民心,另一方面从印月那里得来的战利品,这些时日也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不少男儿立功疆场,获得了令人羡慕的荣誉、地位和财富,连带著家人也能够扬眉吐气,这一切实实在在的利益,都使得高唐乃至凉州的百姓们心中的欢悦压过了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的哀伤。 “属下高唐总督秋里参见风侯!” “宗喀恭贺风侯扫荡群魔,功高盖世!” 在欢迎的人群中,当先的两人分别是秋里和宗喀,其后分别是秋里的助手费全和三名红衣喇嘛,在后面则依次是喇嘛教地位稍低的喇嘛和地方的土司头人,再后面则是热情的民众。对印月的征战,使得风雨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达到了一个高点。风雨虽然预见到了征战印月会获得巨大成功,但是能够得到如此的辉煌,却也是他所料未及的。 一方面是对神州越演越烈的内战的厌倦、不满和恐惧,另一方面则是风雨从印月源源不断运回的各种艺术品、奇珍异宝和巨大财富给民众所带来的强烈震撼感,极大的挑起了民众对远征万里建功立业的渴望和国家自强兴盛的觉悟以及民族的荣誉感,从而使得百姓对风雨的返回表现出了一种疯狂的热情。 --在这方面,风雨倒并不想为自己掠夺什么,他所追逐的是权力以及前所未有的功绩,而不是什么财富,财富可以用作达到掌握大权的一种手段,也仅仅是在这个意义上,他才对财富予以了一定程度的重视。但是他非常慷慨的让自己的部下发了财,这种纵容和放任的态度虽然不主动但是却很明显;他也不忘把战争的战利品让圣龙朝廷的大员和藩镇们分享,以建立好的人缘;同时这些财富更用来建设风雨军统辖范围内的民政,以确保那些支持他的民众们获得利益。 总之,越是朝东走,沿途自发起来欢呼的百姓就越多,只有在圣太宗时期方才出现过的那种“从来幽并客,皆向沙场老”的战争热情再次在风雨统治下的土地上展现开来,而这种朝气勃勃的尚武精神注定将洗涤去旧日帝国的陈腐。即使是象宗喀这样的宗教领袖,原本完全可以在城内迎接风雨的,如今也亲自出现在城外的人群中。 虽然风雨一上来对于这样的过度热情有些不安,对于秋里这样的老朋友居然也称呼自己为“风侯”感到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就被民众和将士们的狂热所感染,面带微笑著向将士和民众挥手,乘机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势。 “秋里,你说说看现在的局势吧!” 风雨下榻之后,立刻召见了秋里单独会谈。 秋里早有准备,当下点了点头说道: “启禀风侯,这些时日神州的局势变化非常大。首先是庞勋的乱军击败了朝廷高战大元帅的军队,并且乘势占领了圣京,目前此人在圣京称帝,国号为‘大武’……” “圣京被庞勋占领?” 风雨吃了一惊,由于这两天他急忙赶路,并没有获取凉城的情报,所以对这件事情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非常震动,立刻意识到神州的局势比自己想像的严重。 秋里非常理解风雨的感受,圣京这座名城历时数百年,没有在外寇的铁骑下沦陷,没有在藩镇和叛将的阴谋下沦陷,如今却被一群衣衫褴褛的流寇给攻了下来,秋里在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同样感到难以置信。于是赶紧解释道: “最近武林中出现了一个首领化名为‘西门’的组织,非常诡异,先是买通宦官成功的调开了辅政王,行刺了高战元帅,致使朝廷的大军在中原会战中几乎全军覆没,并丢失了重镇韩陵;后来又联合中原的草莽人物,帮助庞勋顺利进军圣京;最后还成功策反圣京的守城官,攻陷了圣京城。高战老元帅壮烈殉国,卓不凡将军也身负重伤!” “什么,那静雯怎样了?” 风雨皱眉问道。说起来好笑,算来卓静雯还是风雨军的创始元老,更是近卫军的第一任统帅,在圣京的时候也帮了风雨不小的忙,所以风雨很不希望听到这个老朋友有什么意外的消息。 “她……嘿嘿!” 秋里神色有些古怪的说道: “她和卓将军都被士兵们护送到了锦州,只是……只是近来听闻好像要和目前正在鄂州指挥作战的辅政王成婚了!” 风雨也是微微一愣。这倒也不难理解,目前兵荒马乱的,谁手里拥有军队谁就是天下老子第一。纵观目前的战局,萧剑秋最大的两个支持者公孙家族和令狐家族在这场内战中都损失惨重;而相对保存了实力的皇甫嵩和燕南天一个是国丈,一个是皇帝的师傅,虽然在如今危难关头,尚不至于和他为敌,但是要化干戈为玉帛,却也很难;风雨又带兵远征印月去了,再说就算想联姻也没有女眷啊;那么和拥有兵权的中央派联姻,无疑是巩固他自身权力的最好途径了。 平心而论,萧剑秋文武全才,又出身高贵,连风雨也非常佩服此人,只是一想到那个根本坐不住、活象一个野小子的卓大小姐,以后就要成为原本应该端庄娴熟、雍容华贵的王妃,风雨实在无法把这两者联系起来,看见秋里也是一脸的古怪,自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两人都同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过了好久,风雨这才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拍著秋里的肩膀,要他言归正传。不过这一来,倒也让两人原本存在的隔阂消去了不少。 只听秋里继续说道: “现在皇甫嵩这个老狐狸,已经把皇上迎到了巴蜀;辅政王则留在鄂州,在傅中舒的辅助下,和在江南的令狐潮、西面的皇甫嵩遥相呼应,勉强稳住战局;卓不凡退到锦州之后,由于伤势恶化,目前那边的部队都由林仁山在统一指挥;至于公孙家族和燕南天动向暧昧。” 风雨点了点头,看来那个没用的皇帝又象上次呼兰人入侵那样,自个儿溜之大吉了;萧剑秋也是老路子,留在了他的根本重地鄂州,简直就是历史的重演。只是,这一次圣龙帝国还能够象上次那样幸运吗?想到这里,风雨皱眉问道: “那么呼兰等国的反应和庞勋的动向呢?” “呼兰陈兵关外,但是却按兵不动,不知道想干什么!麦坚忙著扩展商业实力,虽然有舰队出现在沿海的城市,但是令狐潮根本不敢来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倒也没有太大的冲突,只是让麦坚人在沿海城市占了一些便宜而已。只有安宇人最可恨,乘我朝混乱之际,沿著海岸到处烧杀抢掠,据说还一度差点杀到了建业,令狐潮这个老混蛋根本不敢阻挡,只苦了东南的百姓,许多家园被毁,许多女子惨遭蹂躏!” “哼!” 风雨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安宇人有史以来就是圣龙的死敌,这个蛮夷之邦在一开始恭恭敬敬的来圣龙学习,圣龙作为一个泱泱大邦,自然是表现得非常宽厚。没想到这帮杂种学到圣龙先进的知识之后,就处心积虑的窥视中原富饶的土地,每过一段时日只要圣龙一有衰弱的迹象,就会来侵犯圣龙的海疆,虽然每次都被圣龙的军民打退,却贼性不改,犹如那嗡嗡叫的蚊子,实在讨厌。偏偏圣龙还就是那么一帮软骨头的走狗,老是高唱著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应该世代友好,真是厚颜无耻,奴相十足。 不过风雨立刻按捺住了自己的怒火,毕竟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只是暗下决心,终有一天要为圣龙百姓讨回这笔血债!当下却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么庞勋他在做什么?” 秋里回答道: “庞勋在圣京称帝之后,立刻派出三路大军,一路大军镇守韩陵,一路大军威逼鄂州,还有一路大军则杀向锦州,在他大军的威吓之下,许多藩镇都表示臣服,象我们凉州,还有燕字世家、公孙世家,甚至是皇甫世家和令狐世家,据说也都纷纷派人前去联络谈判。与此同时,他在京城内大肆抓捕豪门贵族,查抄了几乎所有的富商店号,将许多贵族豪强斩首示众,倒也是大快人心!”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风雨一愣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连眼泪也掉了出来。 “怎么了?” 秋里一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风雨冷笑著道: “原本还以为那个庞勋是一代英雄,哪知道却不过是一个鼠目寸光的蠢才罢了。他即已经夺取了圣京,就应该借助目前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声势,巩固自己的权力,并且以宽仁来笼络人心,善待那些圣京豪强贵族,慑服地方豪强。要知道,根据圣龙的祖制,地方藩镇都要派出家眷留在圣京,以作节制,所以这些留在圣京的豪强贵族正好可以被用来拉拢和牵制地方豪强,最好还应该立个皇室傀儡,自己幕后操纵,而保留圣龙的国号,也好绝了那些豪强反对他的大义名分。哪里能象他这样,只图这一时的痛快,却等于是把天下豪强推到了势不两立的对面去。 还有,用兵向来应该集中,要么就集中一路攻打鄂州,然后以强大的军威压住胆小如鼠的令狐潮,则江南可定,圣京也就没有了粮草之患;要么就大军云集锦州,乘我不在威逼风雨军至少保持中立,打开通往巴蜀的道路,逼迫皇甫嵩做出是否交出皇帝的选择,交出则圣龙帝国将群龙无首,复国艰难;不交则师出有名,直捣黄龙,消灭皇甫家族,杀鸡儆猴!无论那一条,都可以至少迫使四大家族中的一家屈服,从而达到慑服天下人的效应,则天下平定指日可待了。 而现在呢,他四面出击,却兵力分散,终究四面无功,圣京再坚固也不过是一座孤城,一旦天下豪强终于从庞勋这段时日战无不胜的强大军威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四面合围之下,犹如瓮中捉鳖,庞勋死期到矣!” 风雨的这番话,听得秋里呆了半响,方才点头慑服,虽然他也想过这些问题,但远远没有风雨看得如此深远,不能不令人佩服。于是试探著问道: “那么我们……” 风雨淡然一笑道: “原本我还想看一看的,不过庞勋既然自找死路,就不能怪我推波助澜了!” 说著风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 “血衣卫向我禀告,小心高唐有变,你怎么看?” 秋里吓了一跳,急忙道: “这几天,我得到费全的禀告,查明确实有一些地方的土司头人欲图不轨,我已经派人严密监视起来了,若风侯同意随时都可以动手。” 风雨听到费全这个名字,不由回想起昔日凉、夏会战时,正是他提出了夺马之计,如今看来又被秋里重要,倒也有些能耐,改天应该见一见。一边想著,一边却对秋里笑著摇了摇头,说道: “这件事情,既然他们想闹,就帮他们闹闹大吧!不谈这些了,怎么样,高唐总督大人,愿不愿意离开这高唐,和我一起去逐鹿神州?” 说著,向秋里伸出了双手。秋里被风雨的跳跃式思维给搞混头了,呆了一呆,这才迅即伸出手来,笑著道: “如此热闹的事情,怎么可以少得了我?天下美女可正等著我呢!” 说罢,两人放声大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的亲密。 情意权谋 在凉城的风侯府内,李中慧刚自浴池中起来,粉红的贴身小衣之外只罩了件轻柔顺滑的丝裙,雪白滑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展现无遗;而脸上被热腾腾的水气蒸久了,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艳欲滴;湿漉漉的秀发在头上松散的盘著,几屡乌丝垂下来,紧贴在白皙的胸前,分外动人。此时的她倦缩在坐垫上,双腿坐在臀下,一只玉手疏懒的放在案几上,支撑著娇艳的脸庞,另一只玉手则翻看著案卷,时不时的更换著姿势,运笔如飞的写下决定性的批示。 每天晚上,李中慧都要处理成千上百的公务,不管人们对于这位“铁血女王”有著如何如何的评价,但是对于她的勤政却是一致认同的,在这一点上即使是被后人们视若神明的风雨都无法比拟。 不过今天却似乎注定了“女王”无法正常办公了。就在李中慧如同往日般专心致志的处理著风雨军军政大事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出现在背后。还没等她回头,一双手臂将她拥入了宽厚的怀中,两片火热的双唇紧紧的贴在了“女王”的嘴上。 李中慧一惊,正待反抗却被那偷袭者紧紧的锢住了双臂,嘴巴也被堵住了无法呼救,只好“吱唔”了两声,双腿狠命的乱踢,身体剧烈的扭动试图挣脱,却将自己洁玉般的双腿展现无遗,在室内上演了一幅令人血脉贲张的春色tu。 “小傻瓜,是我!” 随著偷袭者将双唇移向了美人的脸侧,轻轻的耳语在李中慧的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让她惊魂稍定,定睛一看,不由羞脑的闷哼了一声,挣脱那偷袭者的双臂,一边狠狠的捶著对方的背部,一边却主动的迎了上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娇喘声此起彼伏,仿若与天地融合了一般。 “你怎么回来的?” 激情过后,李中慧理了理散乱的云鬓,有些疑惑的望著风雨。 今天上午她才接到血衣卫的密报,说“风雨在高唐遇刺,伤势垂危,不能移动”,正在非常担忧之中,没想到晚上爱郎却神秘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想你啊!上天可怜我对你的相思之苦,就特地把我带回你身边了!” 风雨嬉皮笑脸的道。 “胡说八道!” 李中慧娇嗔了一声,心里却充满了甜蜜,双颊显得分外得娇红,在灯光下更是诱人。风雨呆呆的看著娇妻,不由心神一荡,温柔的把她搂在了怀中。 “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啊,弄得神神秘秘的!” 李中慧显然还是在恼火刚才风雨的捉弄,朝风雨的胸膛轻轻的捶了两下,笑著问道。 风雨淡然一笑,说道: “没什么啊,我只是想顺著大家的意思来继续这场游戏罢了!” “你是说欲取先予?” 李中慧若有所思的问道。 风雨发觉她沉思的样子非常可爱,不由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说道: “是啊,既然无论是四大家族、朝廷和庞勋,还是呼兰、麦坚、安宇,目前都不希望我返回风雨军,而一旦我返回风雨军的话,就势必要迫我表明态度,那么我就暂时不回来,让他们大大的放心,从而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那下一步怎么办?” 李中慧皱眉问道。 “我会让秋里回来主持军务,到时候你们俩将在人前演一出争权的闹剧,让天下人都知道风雨军由于风雨遇刺重伤而面临分裂!” 风雨仿佛下定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决心,一下子把李中慧惊得从风雨的怀抱中坐起,大声的说道: “不行!” 不过总算“铁血女王”非同一般,立刻警觉到自己的失态,虽然出于对权力的钟爱,使她一听到要把手中的权力出让给别人,立刻产生了发自天性的抵触,但是理智立刻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这种情绪无论如何都不该也不能在风雨的面前流露,所以她马上乾咳了一声,掩饰住失态,提醒风雨道: “你不怕秋里会有异动?” “你在说什么呢?” 风雨不悦的说道: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他,更何况有我在,谁敢玩花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风雨的脸上表露出一种“试问天下谁与争锋”的傲气,让李中慧一呆,心神荡漾,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向一只小猫般温柔的蜷缩在风雨的怀里。 风雨一边轻轻的抚摸著李中慧的身躯,一边继续著他的思维: “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分别扮红脸和白脸,拖著时间,既不要派遣大军增援锦、鄂两州,把庞勋的部队给打跑了,也别忘了给前线朝廷的军队输送物资,别真的让庞勋大获全胜了,总之给我维持著目前不胜不败的局面!” “什么?你不准备消灭庞勋?” 李中慧不由皱眉问道,庞勋所到之处,无情的打击著豪强与富商,让李氏家族损失惨重,李中慧对这股乱军是恨的咬牙切齿,因而对于风雨想保持中立的做法自然非常不满了。 风雨却微微一笑,稍稍坐起,居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高唐人常用的酒囊,还有两个小杯子,将酒盛满之后,将其中一个塞给了李中慧,自己则拿著另一个杯子,慢慢吞吞的品了一下,顾左右而言它道: “你看,这酒的酒液晶莹光亮如琥珀,味半甜,正是用那优质糯米制成的极品惠泉酒。也不知道秋里这小子从哪里搞来的,我可是特意带来给你品尝的……哎哟!” 风雨揉著被妻子拧痛的大腿,看见李中慧一付要暴走的样子,只好言归正传,说道: “其实我倒是很佩服庞勋的,以一介草莽而造就了今天的大业,也算是不容易。可惜呀可惜,从目前他所作所为而言,实在是自掘坟墓!我当然不会去帮一个注定要日落西山的失败者。 不过眼下庞勋势头正猛,我也不想强出头,和他拚个你死我活的,白白让那些四大家族的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还是老办法,那就是继续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 放心吧,象他这样只顾著自己痛快,自以为天下已定而到处树敌的话,用不了多久,天下的豪强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庞勋的,到时候我们风雨军再出手,就可以既得到好处,又避免了无谓的伤亡。” 说到这里,风雨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回来的时间还是早了一点,否则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把印月的事情一举搞定了,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总是对那里的战局有些牵挂。他知道无论是欧静还是李中慧,其实都是非常有能力判断天下大势的,只是关心则乱,一个出身儒林,有著很浓厚的忠君报国思想,不愿意坐看圣龙帝国的正统蒙难;一个出身豪门大族,因为切身的家族利益,对于庞勋的乱军恨之入骨,也是巴望著早日平息,绝不希望看到这些乱军夺取江山,所以有志一同的希望风雨早日回来扫灭这些乱军。在两人的影响下,也使得风雨自己对神州的判断有了偏差,不过不同于欧静和李中慧,风雨对庞勋并没有任何的偏见,所以能够很理智的看待问题,在了解了圣龙的现状之后,立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但是风雨军向中原地区的发展和天下的安定都必须尽早实现,我们以前和各大势力共同组建的银号被这些乱军一闹,损失不小;而且我们的高大总管最近又收了各地逃难来的富户的银票,那也是非常有风险的一件事情。” 李中慧听了风雨的话,还是有些不满的说道。 “收了银票?” 风雨没有听懂李中慧最后一句话,却不由一愣。 “现在各地富户手里的银票由于当地战乱而无法变现,所以高大总管就用各种方法以三到四成的比例折价收进,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平乱的话,以风雨军的实力天下又有谁敢和我们赊账,但要是被庞勋这帮乱贼夺取了天下,但就是血本无归了!” 李中慧是坚决主张剿灭庞勋的,所以抓住一切机会坚定风雨的决心。 “是吗?” 风雨挠了挠头,这个高胖子的确是会做生意,不过这么一来自己也就别无选择必须和庞勋这帮要扫灭天下豪强的家伙势不两立了--说老实话,风雨的心中其实对庞勋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当下风雨沉吟了一会,说道: “再等半个月吧,我估计也就是最近半个月的时间,天下必定又有大变动!” “那这段时日你准备做些什么?” 很清楚风雨为人的李中慧自然知道以风雨的性格,煞费苦心的安排了一幕被刺的闹剧,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迷惑天下人而乖乖的躲在房内装病,一定会有他自己的计划。 “我想啊……我想和夫人一起风花雪月,为生一打孩子而努力!” 却不料风雨居然开起了玩笑。 “去,你以为自己是猪啊!” 李中慧虽然明知道风雨在开玩笑,却也不禁心中一动,想像起如果真这样做的话,那该是怎样的一幅景象,想著想著人也不由有些痴了。 风雨见此情景,轻轻的将佳人搂在了怀中,轻吻著她的脸侧。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满著温馨和甜蜜。 “你下一步到底准备怎么做?” 很可惜,这段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李中慧从幻想中恢复过来,缩在了风雨的怀中,一边紧紧的拥抱著风雨,一边却还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 风雨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不过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李中慧,终究不是那种寻常夫妇,风花雪月和柴米油盐都不是他们所考虑的,只有天下大事、权谋政治,才是他们一生所关注的,从某种方面讲,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风雨坐直了身体,脸色转为严肃的说道: “你知道当今天下最让我不安的是什么吗?” 也不等李中慧回答,风雨便自顾自的说道: “我最不安的是两件事情……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塞外按兵不动的呼兰和最近搅得天翻地覆的‘西门’。” “你是说‘西门’和呼兰有牵连?” 虽然并不知道当初风雨和袁紫烟的谈话,但是冰雪聪明的李中慧立刻从风雨的话中意识到两者的联系。 赞赏的点了一点头之后,风雨说道: “不错,我有这方面的担心,最可怕的是我们根本不知到对方如此处心积虑到底在为什么?所以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血衣卫的主要任务就是对付‘西门’,同时无论如何白起的青龙军绝对不能从北方前线撤走,而且凉城也要从始至终的保持足够的预备队,防范呼兰的南下。至于我,我准备到鄂州去一趟,也许‘西门’的迷底,只有天池剑宗才能够为我解开!” “好把……那你自己要小心一些,那里可是萧剑秋的天下!” 李中慧对于风雨要亲自前往圣京很不以为然,不过她知道风雨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所以也就勉强答应道。 “那好,正事谈完了,接下来李大小姐是不是该慰劳一下你的夫君了?” 风雨却突然一改刚才的严肃,又嬉皮笑脸起来,双手开始不老实的在李中慧的身上游走,让“铁血女王”不由得全身发软,娇喘连连。只是没想到李中慧居然还能够保持清醒,笑嘻嘻的一把将案几上的公文塞给了风雨: “不行,既然你回来了,这些公文就得你来看了,别忘了学好千日,学坏一朝!” “不会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风雨一呆,苦著脸看著这么一大叠公文,悲哀的叫道。 李中慧其实也不愿意和风雨分开,不过远比丈夫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让她也不愿意把今天的工作挪到明天去,当下折中道: “那好,你我一人一半,看谁先批完!” 说著便将案几上的公文分成了两堆,风雨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被拉著埋首于工作之中。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空有羡鱼情。 在鄂州伴湖的聚闲酒楼上,风雨望著楼外那波光荡漾,如诗画一般的湖水,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好一个湖光山色,看来古人诚不我欺啊!” 他离开凉城之后,便经过易容,带了一批血衣卫的高手连夜前来鄂州,一方面是想看看萧剑秋搞这个天下英雄会到底是何用意,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够遇到袁紫烟,相信这么多时日以来,天池剑宗一定对“西门”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风雨对于“西门”可能捣乱中原武林或者是挑战天池剑宗并不感兴趣,但是他担忧的是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和张仲坚是什么关系,百万呼兰大军陈兵关外,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哈哈哈哈!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正当风雨沉思的时候,突然听见对桌一个头戴斗笠、一身劲装的男子一边大口的喝著美酒,一边狂放的吟唱道。只听那歌声郁闷中透著一些激愤,沧桑中含著几许轻狂,虽然有人生不如意的惆怅,但是沉浸在骨子里的却是那种傲笑天下的洒脱。 风雨听了之后暗暗点头,觉得对方应该是不凡之人,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如果不是自己有要事缠身,一定会好好的查个明白,能帮则帮,结交这样一个朋友。 正在他思绪之间,只听旁边桌子上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少年,轻轻挥著扇子,含笑著对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说道: “好!自古以来,唯英雄真本色,是名士自风流!这位兄台,一人独饮未免无趣,可否和在下一叙?” 没想到那名男子居然不理不睬,仿若未闻一般。 那公子脸色一边,正待发作,却见那酒楼的掌柜匆匆的跑上楼来,点头哈腰的说道: “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了,今天本城的孟老爷要包下这里款待一位贵宾,所以各位请便吧,今日各位所有的开销,全由小店承担!” 此言一出,许多当地的客人纷纷离座。这个孟雄孟老爷乃是鄂州的名人,不仅本人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而且长子和次子都是以武进士的身份效力军中,在当地非常的有势力,所以就凭著孟老爷的金面,大家都不想惹是生非。 但是那些不是当地的客人却毫不买帐,虽然鄂州八背金刀孟雄在当地很有名望,是鄂州武林的元老,但是眼下兵荒马乱的,加上萧剑秋又正好召开武林英雄大会,在酒楼中很多都是外地来的江湖人物,他们可不愿意自弱名头,平白无故的给那位孟雄面子,纷纷破口骂道: “妈的,什么龟儿子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要老子让他?” “这位贵宾不是别人,乃是已故天下大元帅高战大人的外孙女、镇南大将军卓不凡大人的千金,未来的辅政王王妃卓静雯卓小姐,不知道当得起各位面子吗?” 却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老板的背后传来,风雨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留著三茎短须、非常瘦削的中年男子,虽然在闹哄哄的酒楼里,却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耳边说话一般,可见功力非同一般。 乍闻此言,楼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高战忠君报国,他的两个女婿林仁山、卓不凡力抗呼兰、阻挡叛贼,更是天下有名的英雄,而萧剑秋经营鄂州多年,不仅是他身份高贵、权重一方,在当地的声誉也是有口皆碑,所以当大家一听说是卓静雯之后,倒也不再闹了,只是刚才说话有些狠了,一时间要改口,却有些狼狈。 “哈哈,既然是名臣忠良之后,怎么说也当得起这个面子,在下愿意相让!” 沉默间,风雨第一个长身而起,带著身边已经化了妆的“刀、枪、剑、戟”四名随从当先离去,不管怎么说卓静雯都是自己的老朋友,这个面子怎么都得给。只是走下楼时却和那名男子对视了一眼,风雨微微一笑,那男子微微皱眉,不过终究不想节外生枝,侧身为风雨让开了道路。 有了风雨的带头,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方面是钦佩卓静雯的长辈,另一方面当然也不愿意招惹辅政王,纷纷跟了下去,只是出于对那位未来辅政王王妃的好奇,不约而同的逗留在酒楼的附近,想借此机会看一看那位未来王妃的玉貌,其中也包括了刚才的那名公子和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一声不吭的盯视著前方,手中紧握著佩刀,而那名公子则好象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好了不起吗?” 虽然她声音很轻,却还是被风雨听见了,令风雨不由有些好笑他的小孩子气,而且不知怎么的从心底涌起了一股亲切感。 不多时,只见官道上扬起了层层灰土,在一大群铁甲骑兵的护卫下,卓静雯一身戎装的来到了楼前。风雨微微一笑,想不到几年不见,这位大小姐还是这样的风风火火,倒是那位辅政王大人对自己的未婚妻也未免太紧张了,一次出游居然如此轰轰烈烈,可见他对于与中央派联姻的重视。 跟在卓静雯身边的那个虎背熊腰、精神矍铄的老者便是鄂州的武林名宿孟雄,跟在他身后的那位二十多岁的劲装少年则是他的小儿子孟垣。由于萧剑秋和卓静雯婚约一事只是双方取得了默契,尚未正式公告天下,再加上萧剑秋以辅政王的尊贵和目前统率大军作战的职责,所以不方便亲自招待生性好动的卓静雯游玩鄂州的名胜,以免外界风言风语和落人口实;而如今派了和卓不凡相交不浅、在朝野也颇有名望的孟雄出来,以长辈的身份加以款待和陪伴,则即给足了中央派的面子,又避免了流言蜚语,无论礼数和人情都无可挑剔,也算是用心良苦。 恰恰在风雨沉思的当口,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突然大喊了一声:“静雯!”,就冲上前去,全然不理会周围的一切事物。 “拦住他!” 在一声断喝中,四周的士兵纷纷上前拦阻。却见那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光闪处,鲜血横流,人头落地,虽然步伐并不是非常的疾速,但是却仿佛无可阻挡一般,不疾不缓的向前走去,是那么的沉稳,那么的轻松,就好像是平日闲庭散步一样,一切都是平常自然。 “站住!” 冷冷的声音正是出自刚才酒楼掌柜身后的那名中年男子,只见他一个大鹏展翅,挡在了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面前,在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中,两人刀剑相交,瞬间就交手了十多招。 当两人终于身形顿住的时候,只见彼此的嘴角都渗出了鲜血,场中也多出了一人--卓静雯。不知何时加入战团的卓静雯将手中的宝剑插入了那个头戴斗笠男子的胸膛,虽然看上去伤势不重,但是鲜血依然无法阻挡的缓缓流到了地上。而那中年男子手中的利剑已经架在了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的脖子上,正冷冷的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庞贼麾下的尚兴将军,可惜这里不是你们的叛军大营,容不得你这个逆贼放肆!” 此言一出,顿时让周围的人群起了一阵喧哗,风雨也是心中一震。这段时日庞勋的大军所向无敌,而其中战功最卓著的莫过于左营大将军尚兴,此人统领二十万大军,乃是攻打锦州的主将,只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离开自己的军队,来到鄂州辅政王的地盘内,还好像和卓静雯有著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一切都让风雨很感兴趣。 与此同时,却见卓静雯突然大呼道: “华将军,莫要伤他性命!” “卓小姐,这个……” 一旁的孟雄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上前一步悄悄提醒有些失态的卓静雯,毕竟这个尚兴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单身一人在鄂州的地头拦截卓静雯,又莫名其妙的被卓静雯刺中一剑,已经足以在男女大防的圣龙让人斐言斐语了,如果卓静雯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幸好卓静雯这两年也长大了不少,成熟了不少,所以她立刻注意到自己正引起众人的注意,立刻镇定下来,平静的说道: “华将军,这个逆贼是庞贼的得力助手,你可要好生看管,交给王爷处置,千万不要让他有什么差错!” “哈哈哈!交给王爷处置?你真要把我交给那位王爷吗?” 没想到就在此时,尚兴仰天笑了起来,胸口的剧痛随即让他剧烈的咳嗽不止,然而双眼却紧紧盯著卓静雯,大声的问道。那语气中的苍凉和愤懑,早就暴露无遗。 “放肆!给我掌嘴!” 那位华将军大怒,立刻令人重重的给那尚兴掌嘴,随后则转而向卓静雯躬身言道: “请卓姑娘放心,末将尊令!” 卓静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兴致在上酒楼了,翻身上马扬尘而去,只留下了那一片尘烟和围观者好奇的讨论。 这时风雨突然听见身边那个公子哥嘟囔著说道: “哼,那个卓静雯未免太狠心了!” 风雨看著那公子哥满脸愤愤的表情,好像是自己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竟然如此的激动,不由好笑的问道: “这位兄台为何如此愤怒,莫非那位卓小姐得罪过兄台?” 那公子哥白了风雨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这不是明摆著的事情,那位尚将军分明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为了见心上人不惜上刀山、下火海,这个卓静雯不但不感动,还这么冷酷无情,实在让人气愤!” 风雨瞥见那公子哥望向他时所露出的雪白的颈脖,不由心中一动,想不到对方原来竟然是个女伴男装的家伙,可笑她这番话虽然有些道理,终究太过孩子气,且不论事实到底如何,在军国大事面前,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正当风雨开口要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大胆刁民,卓小姐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风雨和那个假公子哥抬眼望去,原来是孟雄的儿子孟垣。孟雄父子为了防备是否还有尚兴的同党,所以滞留在这里没有离去,却正好听见那个假公子哥的言论。 “本公子就是说了,你又拿我怎样?” 那假公子哥倒是有恃无恐的样子,摺扇一摇满不在乎的说道。 “好大的胆子,本少爷今天就要把你拿下!” 少年人的生性本来就是激进,见到那个假公子哥如此嚣张,不由大怒。只见他一挥手,顿时有一批武士围了上来。那名假公子身边的家丁也毫不示弱,纷纷拔出了刀剑,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原本想看看热闹的风雨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妙,由于自己刚才和这个假公子离得比较近,刚才又正好是在互相说话,所以竟然也被那些士兵当作同伙围了起来。 风雨皱了皱眉,他可不想现在就把事情闹得如此大,甚至泄漏了自己的身份,不由暗自责怪那个假公子害人不浅,当下却也只好出头,朗声对正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虚实的“八背金刀”孟雄说道: “孟老爷子,我等都是江湖上草野乡民,若有什么不知礼数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然而我等乃是因为仰慕辅政王的贤名,方才前来参加武林英雄大会,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待遇,岂不是让天下英雄寒心了吗?”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周围旁观者的共鸣,其中不少前来参加武林英雄大会的江湖人物,不乏好事之徒,于是纷纷鼓噪起哄,场面乱作了一团。 “闭嘴!我孟家奉了辅政王之命负责武林英雄大会和鄂州城的安全,现在本少爷怀疑你们是庞勋一党,请你们回去调查,不相干的人就不要插手此事!” 孟垣大怒的叫道,听了他这么一说,许多原本想称乱起哄的家伙顿时闭上了嘴巴,毕竟牵扯到朝廷的政治,又是在人家的地头,自然没有谁想自寻烦恼,以免没来由的被当作乱党抓起来,到时候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孟垣见状得意的一笑,正准备动手,却听见父亲大声喝道: “住手!” 只见孟老爷子脸色有些异样,看了看风雨一眼之后,淡淡的说道: “请两位公子不要介意,辅政王殿下绝对没有怠慢天下英雄的意思,在下看来这纯属是一场误会,两位请便吧!” 说著,伸手请风雨等人自便。 “父亲!” 看著风雨等人扬长而去,尤其是那个公子哥儿临走前还朝自己扮了一个鬼脸的可恶模样,孟垣不满的看了一眼父亲。 “好了,垣儿!” 孟雄神色古怪的发了一会呆,然后制止住儿子的蠢蠢欲动,却再也不去理会原本的事情了,只是站在一边不知出神的想些什么。 “喂,你好厉害啊!居然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那个孟雄乖乖的让路了!” 那个假公子哥儿赶紧跑了几步,追上了前面的风雨,拖住他的衣袖说道,眼神中居然充满了敬佩之意。 风雨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拿这个家伙没办法,苦笑著问道: “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哦,小弟云鸣岳,云山雾罩的‘云’,一鸣惊人的‘鸣’,三山五岳的‘岳’,此次初出江湖,目的就是结交天下英雄,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家伙居然装模做样的拱手为礼说道,只可惜风雨已经看出这家伙是个女儿身,眼见对方刻意装扮出的老成样,只觉得越发可笑,当下淡淡的说道: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萍水相逢,又何必问那名与姓?而且在下不过是一介商人,又怎么敢当‘英雄’二字?” “兄台何必自谦,兄台面对刀剑而神色自若,谈笑之间化却兵戈之灾;那四位手下虽然表面暗无光泽,但是步履矫健,冷静沉著,也绝非寻常人可比,这可瞒不过云某的眼睛。兄台不肯报上性命,莫非是认为云某不配与兄台结交?” 风雨头疼的停下了脚步,知道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祖宗了,而且对于这个看上去好像没有心机的家伙却能够观察如此仔细,也是暗暗心惊,当下抱拳干干的笑道: “云兄真是过奖了,在下……余锋,这次初来鄂州,乃是听闻辅政王召开武林英雄大会,所以想来看看热闹!” “好啊,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云鸣岳顿时大喜,笑著道: “真是太好了,小弟也是同样的目的。既然你我都是初到这个鄂州,何不结伴同游,古人云:相逢就是有缘,不知余兄意下如何?” “那……哈哈,那当然……好了!” 自觉倒霉的风雨无可奈何的应道。 …… 举棋不定 夏季的夜色,永远是如此迷人。 八月鄂州的夜晚,通明的灯火;喧嚣的车马;站在门前,“张爷”、“李爷”,不断吆喝的伙计;势利罗唆的老鸨;卑躬屈膝的龟奴;彩袖勤的侍女;软语温存的姑娘,这一切都为鄂州的夜色平添了几许风流与放làng,热闹与人气。 “阿哟,这不是孟老爷吗,真是稀客啊!不知道咱们孟老爷今晚是看中了哪一家的姑娘,也好让老奴去叫来侍候您呀!” 醉香楼的老鸨看见鄂州赫赫有名的孟雄孟老爷居然进入了楼内,不由喜出望外,孟家是鄂州有名的富户,有权有势,当年孟雄也是一掷千金的主,只是最近一两年方才在家里修生养性,不再出来风流了。 “今天老夫想见见颜姑娘!” 孟雄当然知道其中的规矩,当下塞了一个大元宝给了老鸨。 “孟大爷真是好眼光,颜姑娘可是咱们这儿的头牌,那是才艺双全、万里挑一,连那辅政王殿下也赞誉有加。只是咱们这位姑娘骨子里特别傲,一向卖艺不卖身,而且今儿个还真不凑巧,名额也已经满了,大爷您看……” 老鸨一听到是要叫这里的头牌颜如玉,不由脸现难色的说道。 “少废话!” 孟雄沉下了脸,又塞给了那个老鸨一锭金子,那老鸨虽然因此而双眼放光,嘴上却依旧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老奴这就去叫颜姑娘,只是不知道那颜姑娘……” “你报上老夫的名号就是!” 孟雄冷冷的说道。 “是,是!” 那老鸨也是吃百家饭的人,自然看出孟雄脸色不善,当下连连点头,赶紧跑去叫颜如玉出来,另外派人将孟雄迎入了厢房。 不多时,只见一个身著淡蓝色丝绸裙,头挽宫装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虽然是烟尘中人,却犹如一尘不染的仙子一般,全身上下那种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仰视,而眉宇间的点点素愁,却又显得如此楚楚可怜,让人情不自禁的愿意挺身护花,做一个折腰的英雄,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如此佳人,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孟雄,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发起呆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孟老爷!” 在所有的人都退下之后,那位美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位孟老爷。只是这种神态举动,却更让人神魂不守了。 “啊,啊!属下孟雄参见令主!” 只可惜清醒过来之后,孟雄立刻大汗夹背,虽然以前没有见过这位年轻美丽的上司,但是早就听闻这位令主笑脸中杀人的典故,而那身后势力庞大的组织则更为令人可怕,警觉到自己失态的孟雄,又怎能不惊异。 “孟坛主,你来见我有什么事情?” 美女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非常平淡的说道。 “启禀令主,属下今天在酒楼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带著几名高手相随,而且还做出了我们组织的暗号,但是属下却从来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所以依据组织的规矩,属下特地前来禀告。” 孟雄依然非常战战兢兢的恭声说道,全然不像是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你做得不错,不过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了。以后见到这几个人,不必上前接触,但是如果他们有什么要求,则必须全力去办!” 美女仿佛漫不经心的交代一件小事一般。 “……是!” 孟雄听到这个从来没有过的命令,虽然内心有些犹豫,但口中却立刻答应了下来。 “还有,你探查一下那个尚兴的情况,明白吗?” 颜如玉紧接著又说道。 孟雄急忙应道: “属下尊令!” “那好!” 颜如玉拍了拍手掌,只见门外立刻迎来了四名美艳的少女,款款走来,为首的一个端著一碗水,小心地送到孟雄面前,然后裣衽说道: “小婢春云,请大爷洗手!” 第二人则拿了一条面巾,递给孟雄,说道: “小婢夏雨,请大爷擦面!” 第三人送来了一杯茶,说道: “小婢秋风,请大爷品茗!” 第四人端著一个盘子,上头摆著一棵西域特产的哈密瓜,放在桌上后,她用刀切开,送到孟雄面前,说道: “小婢冬雪,请大爷吃瓜!” “这……” 孟雄没有接到颜如玉的指示,虽然美色当前心里痒痒的,一时间却是不敢妄动。 这是只听那颜如玉笑著道: “今晚上妾身有事告退,就由这四个丫头来招待孟爷吧,还望孟爷能够尽兴!” “多谢令主!” 孟雄意外之余,格外高兴,细细地看著这四人,只觉得春云纤柔婉约,夏雨清新可人,秋风爽俐英发,冬雪端凝稳重,虽然比不上那个颜如玉,不过孟雄自知那朵花美则美矣,却不是可以随便摘的,反而不如享受这里的四个美人来得实在,所以对于这样的安排,倒是非常满意。 颜如玉离开了孟雄之后,就款款的走回自己的房中,轻轻的抬起书架,只听“唘嚓”的一声,便出现了一个深邃的密道。 颜如玉步入其中,不一会密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里面陈设应有尽有,别有一番天地。 “主公,妾身已经把孟雄安排好了!” 只听见颜如玉向阴暗处拜倒在地,恭敬的禀告道。 “做得好!” 从阴暗处转身出来的赫然是风雨。今天早上,他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就向孟雄暗中作了一个血衣卫的秘密手势,令身为血衣卫鄂州坛主的孟雄制止了儿子的举动,而晚上便悄悄来到了血衣卫中南总指挥使颜如玉处。 这两年在李氏家族的全力支持、高凤阳财政的大力襄助和魏廖的刻苦经营之下,血衣卫的势力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早就遍布大江南北、三教九流,上至将军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有血衣卫的耳目。 孟雄表面上是鄂州的地方元老、武林名宿,和中央派、辅政王以及四大家族相交不浅,但实际上却早已在血衣卫的威逼利诱之下,成为了血衣卫的头目。当然,身逢乱世有时候就是得做出一些重大的抉择,如果对了就光宗耀祖、前途无量,错了就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阅历丰富的孟雄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把柄被抓住的情况下,对于加入血衣卫并不觉得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至少风雨军作为一股新崛起的力量,确实拥有著争霸天下的实力,所以他的办事也还算尽心尽力。 而颜如玉更是血衣卫的重要亲信人物,被魏廖安插在青楼之中,表面上是艳名四播的风尘才女,实际上却负责著神州中南地区的情报工作,也是目前唯一知道风雨来到鄂州、并从旁协助风雨的人。 “尚兴的资料齐全了吗? 风雨面无表情的坐到桌子旁边,淡淡的问道。 颜如玉立即为风雨沏了一杯茶,然后回答道: “全都有了。尚兴,二十三岁,是庞勋的得力助手,当年在百越庞勋起事之初,就跟随其兄一起响应庞勋。后来庞勋在江南战事势力,其部产生内讧的时候,他依然和反对庞勋的兄长决裂,坚决的站在了庞勋一边,带领自己的亲信从其兄领导的尚营独立出来,成立了后来赫赫有名的小尚营;在其兄战死之后,更是兵不血刃的收编了其兄的部队,避免了乱军的一次重大内耗。正是在他的鼎力支持之下,庞勋方才稳稳的掌控住乱军的大权。因而,尚兴和庞勋的另三位大将:盖憎天、朱全和孟楷号称乱军的四大金刚。 此人为将英勇,足智多谋,为人正直,宽以待人,在乱军中很有声望。当年就是他率领号称五十万大军的乱贼东取建业,后来又率兵两度威逼鄂州,在庞贼攻取京畿的战役中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乱军中向来享有盛誉。” “不错!” 风雨对于血衣卫的工作效率表示满意,又追问道: “那么,查到尚兴和卓静雯之间的关系了吗?” “查到了。” 颜如玉急忙禀告道: “这个尚兴曾经奉了庞勋之命秘密潜入当时还在朝廷手中的圣京,联络各路人马起事,结果和卓小姐相遇,并且彼此间产生了一定的瓜葛。 后来,庞勋挥师攻打京畿,尚兴充当开路先锋,战争的结果是高战老元帅力战殉国,卓大将军也身受重伤,圣京沦陷。据说卓小姐曾经一度落在了庞勋乱贼的手中,那个尚兴竟然挺身而出,不惜和庞勋闹翻,还差点和贪恋卓小姐美色意图不轨的大将朱全在庞勋面前决斗,最后硬是把卓小姐救了出来,亲自护送回锦州。为了这件事情,庞勋方才派他担当攻打锦州的主帅,以将功赎罪。” 颜如玉说完之后,房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风雨轻轻按动茶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风雨内心思绪万千,直觉告诉他这里蕴藏著一个大好的机会,但是究竟该怎样做,却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尚兴无疑是一个人才,尤其是他在庞勋的阵营内举足轻重,风雨并不想让他被萧剑秋给控制起来,如果他为萧剑秋所用,则绝对是让萧剑秋如虎添翼,大大增添了胜算;即使不为其所用,则庞勋部损失了一位主将,对于锦州前线的朝廷兵马来说也是一大喜讯,不利于目前风雨所希望的双方继续僵持的局面。 本来以血衣卫所经营的势力,风雨有完全的把握将此人劫出来,即使不能现在就收为己用,那么做个顺水人情日后也多半会有回报。但是偏偏这家伙牵扯到了和卓静雯之间的男女情仇,因而迫使风雨又不得不考虑到萧剑秋和中央派联姻的对于风雨军和对于整个天下局势发展的利弊。 难啊! 风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身为统帅就必须对于高屋建瓴的考虑问题,任何一件小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这些错综复杂的政治往往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半点疏忽。 “主公莫非是为了尚兴一事牵扯到辅政王而担忧?” 突然,颜如玉抬起她羞花闭月的面庞,睁大著自己那双大大的、仿佛蕴含著无数言语的眼睛注视著风雨,发问道。 风雨略略皱了皱眉,对于这个颜如玉,他早在来到鄂州之前,就和魏廖谈过。早在这个女孩加入血衣卫之前,就已经在风月场上名满天下,号称四大才女之首,而暗地里则是李氏家族属下重要的秘密情报组织青衣盟的盟主。她为人长袖善舞,又号称卖艺不卖身,因而时时出入于朝野达官贵人、名人雅士的府邸,交游广阔、手腕玲珑,将青衣盟经营的有声有色。在血衣卫秉承风雨的意思开始向江湖渗透的时候,通过李氏家族的推荐,使得青衣盟成为最先投靠血衣卫的江湖帮派,将自己所有的网络全部交给了血衣卫,而且这两年来任务也完成的非常出色,更通过了魏廖设定的几次考验,方才真正成为血衣卫的心腹,担负著独当一面的重任。 但是不管如何,这都不能够成为她妄自插嘴的理由。身为秘密组织的成员,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听从命令并且尽所有的可能去完成之,而不是反过来影响决策者的决策,这样的道理颜如玉绝不可能不懂。 所以今天这样的插话,究竟是想刻意表现自己,还是另有其他图谋? 这让风雨的内心不由开始揣度起来。 “你说说看自己的意思吧?” 犹豫了一下,风雨终于没有立即责怪眼前的女人,而是选择了暂时先不动声色的听取对方的意见。 “是!” 颜如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规矩,但是面对著眼前这位圣龙第一名将,她不能不赌,就想她当初将青衣盟的所有家当押到了血衣卫那一边一样。身为一个久历风尘的女子,她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当今的天下大势,青衣盟要想不象其他江湖帮派那样最终成为历史尘埃的话,就必须依靠一棵大树,风雨军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她相信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非常佩服的师妹李中慧的目光,同意也清楚新崛起的风雨军无论是自身发展潜力还是给予自己的发展空间都将非常大,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她并不想仅仅作一个未来帝王麾下的情报头目,那未免也太小看她了。虽然佩服李中慧,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会永远屈居于李中慧之下,在她看来李中慧不过是占了一个好出生而已,如果异地相处,她有绝对的自信不会比李中慧差。而风雨这次秘密前来鄂州,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颜如玉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就是一场赌博,能否有机会赢,就得看自己的表现了。所以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侃侃而谈道: “尚兴的事情让主公最为左右为难的莫过于牵扯到辅政王和中央派的联姻。从短期而言,辅政王的势力因为庞勋的获胜而大受打击,主公需要让辅政王增强力量以抗衡皇上的势力,从而确保我方渔利,为我方的发展壮大争取更多的时间;但是从长期而言,不可否认辅政王实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主公恐怕又担心养虎为患,毕竟一山难容二虎,日后彼此是友是敌尚未可知!不知道主公是否如此想法?” 听了这番话之后,风雨原本注视著颜如玉的瞳孔不由得微微缩了一下,身子向前探了一探,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果然有些见地,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淡淡的追问道: “那依你的看法,应该怎么做呢?” 风雨的变化全部落在了颜如玉的眼中,不由心中暗暗一喜,当下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说道: “以妾身之见,尚兴一事绝不会影响到辅政王与中央派的联姻。其一,这场联姻是辅政王和中央派这两大势力各取所需的一次合作,并不涉及儿女私情,在权谋利害的考衡之下,自然也不可能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其二,若主公要将尚兴控制在手中的话,妾身有把握在辅政王无法察觉是我方下手的情况下将其完好无损的劫出鄂州,交由主公发落,绝不出一点差池,辅政王自然也无法拿这件事情来质问主公。 其三,另外妾身负责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安全抵达凉城,只要这个尚兴不在鄂州大闹,从而坏了辅政王殿下的颜面,毁了卓姑娘的清誉,那么这场联姻势必会继续下去,也就不会对当前的势力格局产生变化。 所以,如果主公想要那尚兴,而又不愿让辅政王和中央派的联姻受到破坏,并且不牵扯到风雨军的话,妾身有十成的把握办到。” 风雨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暗自赞许眼前的这个女子,看来江湖果然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不过表面上却只是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另外帮我安排一下后天参加英雄会的事宜!” “是!” 颜如玉的眼中一闪而过喜色,知道自己的才能终于被风雨所认可了。 “你还有事情吗?” 反倒是风雨看见颜如玉没有动身的意思,有些奇怪的问道。 “今晚主公可是要下榻此处?” 颜如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这里不错,今晚我就住下了,怎么了?” 风雨觉得颜如玉的神色举动有些奇怪,皱眉问道。 “这……主公……主公可要妾身……伺候?” 虽然在风月场上多年,但是颜如玉始终洁身自好,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人能够强迫,就算是碰到个别强势的人物,她也自有办法来个李代桃僵,这也是青衣盟的拿手好戏;偶尔有看得上眼招纳为入幕之宾的,也是男方呵护倍至,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象今天这样主动迎合,却是生平第一次,又知道其中成败的重要,心头难免十分紧张,竟然双颊晕红,却又平添了一番风味。 风雨在听了颜如玉的话之后,也是愣了半天,丹田一股热浪涌起,然而理智却让他止步,不由做起了人天之斗。要说面对如此佳人不动心的话,那自然是假话,但是一想到李中慧的深情和如果知晓之后的反应,想到了天下霸业和李氏家族的地位作用,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今天真的逾越雷池的话,日后必定会有无穷的麻烦,所以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当下,风雨嗓子有些干哑的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天色已晚,颜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两日风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姑娘多多帮助呢!” “……是!如玉告退!” 颜如玉脸上颇有些失望,万万没想到凭藉自己的条件,生平第一次向男人主动示爱,居然是这样的下场,失落之余,更多的是不服气。不过多年的人生阅历使她清楚凡事不能超之过急,唯有顺从的退了下去。 中慧,你真的这么厉害吗? 颜如玉在心中冷冷的想道。她并没有气馁,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成功的在风雨面前展露了才华,虽然遭到拒绝,却也让风雨感到有些歉疚,这也算是成功的开始吧! 圣龙历七五五年八月十五日,正值中秋佳节,也正好是圣龙帝国辅政王殿下在鄂州召开天下武林英雄大会的日子。 武林大会召开的地方就在伴湖的聚闲酒楼。这一天四面八方的武林人物纷纷赶来,一方面是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武林盛事,另一方面各方的有心人也在揣度著辅政王召集这次大会的用意。 因此,鄂州顿时热闹了起来。有各方势力的耳目,有一心想成名的少年,有借机会友或者寻仇的江湖人物,有希望得到晋身的武林浪客,有想开开眼界、看看热闹的好奇人,也有带著门生弟子锻炼的名宿…… 总之,这里简直成了整个武林的缩影。 大多数的人物都是在外面空旷的草地上,各自寻找到舒适的地方,席地而坐享受著主人提供的美味佳酿,呼朋唤友叙述交情,只有少数有头有脸的人物诸如少林、武当的掌门之类,还有就是四大家族、麦坚、呼兰等各方势力前来观礼的代表,以及其他一些武林中的知名人士,方才有资格拿到请帖坐到酒楼之中,风雨军名义上的代表则是血衣卫总指挥使魏廖。至于风雨则在血衣卫的安排下,以西北武林代表的名义也分得了一个楼内的位置。 (聚闲楼楼上坐满了一百三十余人,已经是座位的极限了,风雨只能一个人坐上来,“刀、枪、剑、戟”四卫士则像其他人物的随身侍卫一般,只能坐到了楼下) “余兄,这里真是好热闹啊!” 云鸣岳仿佛一个非常好奇的孩子,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的兴奋。 风雨苦笑著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是被这个家伙缠上了。今天早上入场的时候,正好碰见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的,居然也弄到了一个进入楼内的位置。这家伙看见了风雨很是兴奋,硬是和人对调了一个座位,来到风雨的身边。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这个西贝公子真得很多事,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但是和她相处的时候,风雨却从内心深处感到很开心,就仿佛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的样子。这种感觉让从来都没有机会和家人一起游玩过的风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辅政王驾到!” 随著司仪的一声唱和,场外扬起了一阵灰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一身劲装、显得英姿勃发的辅政王萧剑秋当先驰入场内,紧随其后的是英姿飒爽的卓静雯,然后就是麦坚和呼兰的使者。其中麦坚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提出圣龙与呼兰和解方案的云济,而更令风雨吃惊的是呼兰的使者竟然是曾经和他在战场上针锋相对的韩让,由此也可见这两个国家对于这次萧剑秋举办的天下武林英雄大会的重视。虽然天下人都知道呼兰和麦坚对于圣龙都是垂涎三尺,但是按照政治游戏的惯例,既然尚未正式宣战,自然也就成为了朋友--尤其是圣龙帝国在今天面临严重危机的时候,当然不想另树强敌,所以彼此依然保持著至少表面看来是非常和谐的关系。 先一步在场内部署的少林掌门觉相方丈、武当掌门无真道长、丐帮帮主仇绪纷纷前来相迎,这无疑也是在向天下人宣示在眼下时局动荡的关键时刻,武林的名门大派将一如既往的支持圣龙帝国的正统皇室。 风雨有些奇怪在辅政王入场的那一刻,云鸣岳竟突然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他更关注的是袁紫烟的踪迹,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少林、武当、丐帮的举动很明显是在天池剑宗的支持下进行的,以便为目前处于惨败中圣龙皇室振奋士气,并且号召天下英雄继续站在圣龙帝国这一边,或者这还包含了对于“西门”这个神秘人物的挑战。在这种情况下,这次天下武林英雄大会也就顺理成章的应该是“西门”和袁紫烟之间的一次大角逐,而如果风雨没有猜错的话,实际上恐怕也是圣龙帝国和呼兰帝国在战场外的一次大较量,这也是风雨如此关注这次大会的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现在,显然双方的主要人物都没有露面。虽然这在风雨的意料之中,但是依旧免不了有些失望。 “喂,你说那个辅政王和卓静雯真的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身旁的云鸣岳突然恢复了刚才的活泼,扯了扯风雨的衣袖,有些抱怨的说道。 被打断了思绪的风雨微微一愣,实在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惹的这位大小姐对于萧剑秋和卓静雯之间的联姻有这么大的抱怨,竟然如此咬牙切齿,不由心中暗暗为萧剑秋感到难过,嘴上则敷衍的说道: “云兄好像对辅政王和卓姑娘之间的事情非常不满啊!” “那是当然!” 云鸣岳愤愤不平的说道: “婚姻嫁娶讲究的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怎么可以为了利益而成亲呢?我觉得那个尚兴为了心爱的女子,抛弃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甘冒杀身之祸,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是那个卓姑娘未免太不值得爱了!她既然和尚兴相爱,又怎么可以去嫁给另一个男人,没有爱情的婚姻又怎么可能幸福?” 风雨有些惊讶的看著这个假公子,对于她的言论显然一时间还真有些转不过来。 真的会是这样吗? 风雨突然感到有些迷惑,一直以来他都把婚姻看作是权力斗争中的一种手段,即使在和李中慧之间确实有著非常深的感情,但是之所以选择李中慧,利益上的考虑依旧占了很重的成分,而拒绝颜如玉、放弃欧静,也同样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权衡,而不是出于对感情的忠诚。 这原本在他看来是非常正常,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熟读历史的风雨自然很清楚所谓“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含义,随著自身权力的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所面临的挑战和危险自然也就相应增加,不择手段来保住并发展自己的利益,也就成为了自古以来身在高位者所必须遵循的行为尊则,否则就难免有杀身之祸。 所以,他一直以来对于萧剑秋和卓静雯的联姻,都是从权力和政治的角度来看,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一桩非常完美的政治联姻,可以说是一著非常高明的妙棋。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当事人的感受,也没有想过感情在其中的分量,更没有想过如果卓静雯和萧剑秋并不相爱则是否会幸福。 但是眼前的这个云鸣岳的话却给了风雨一种震撼,让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和李中慧真的一点都没有感情,那么这样的联姻会带来什么样的生活? 这种假想让他有些不寒而颤,也使得他本能的想反驳云鸣岳的话,当下干干的一笑: “哈哈,我看云兄你还真是多管闲事,你又怎么知道那位卓姑娘是真心爱那位尚将军,难道就不可能是那位尚将军一相情愿?别忘了,卓姑娘可是高战老元帅的外孙女,卓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世代忠良传家,又怎么可能去爱上一个杀官造反的反贼?” “哼,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那个尚兴又不是傻瓜,如果卓静雯一点都不爱他,他又怎么可能明知死路一条,还偏偏赶过来;以他的武功又怎么会不闪不避的被卓姑娘刺中?那个卓静雯的武功好像还没高到这种程度吧?还有那卓姑娘,如果真的不爱那个尚兴,又怎么会中途缩手,一剑刺下去,只留下那么一点点的伤痕?又怎么会如此失态的要保护那个尚兴呢?以余兄的眼力,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云鸣岳一口气的说了出来,却让风雨心头感到巨大的震动。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好像还很孩子气的小家伙,居然有这么锐利的眼光,不仅武功造诣不弱,而且对于人情世故也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样无知,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看这家伙了。 想到这一点的风雨,立刻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云鸣岳,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见随著少林方丈的话语,天下武林英雄大会就此召开了。 “各位英雄,谢谢大家参加小王召开的这次盛会,想我圣龙立国千百载,令我神州屹立于天地之间,泱泱文明,赫赫国威,天地可鉴!” 萧剑秋立在这座千古名楼上,意气飞扬的说道: “然而如今,国家不幸,宗室蒙难,由于地方不靖,致使乱党群起,国都沦陷,天下大乱,此剑秋之责也!可是面对百姓离散、国力衰弱、外寇掠边、神州危险、纲常紊乱的时局,则力挽狂澜于不倒,却应当是我天下男儿不可推卸之责任也!” “好!”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场内的一片喝彩声,即使粗鲁不文的江湖人,在听了周围人的解释之后,也纷纷响应。 风雨更是暗暗点头,萧剑秋果然聪明。要知道庞勋起义,虽然在朝中大员看来是十恶不赦的,但是天下百姓中却不乏同情者,毕竟这些年来圣龙帝国治政紊乱,豪强盘削,早就让人怒火万丈,庞勋的所为从某种程度上讲,恰恰是做了许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尤其是江湖中人,并不因此而反感,这也是庞勋起事之后,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声势越来越大的缘故。 所以如果萧剑秋一味的指责,恐怕只会把事情给搞砸。但是现在他坦言自己的责任,如此坦荡自然会赢得人们的尊敬和好感;继而又提到了因为庞勋的作乱而导致国家动荡、外寇虎视、百姓离散、秩序大乱,虽然有些强词夺理,而且在眼下有呼兰、麦坚使者在场的情况下,也有破坏邦交的危险,但是却因此显示自己保卫国家社稷、造福百姓的决心,这同庞勋受到麦坚、安宇的暗中支持,并在客观上使得秩序大乱、百姓困顿相比,自然引起了楼下这些豪杰们的共鸣和认同,却绝对是得大于失。 这是因为不管这些武林豪杰对朝廷曾经有过如何的恩怨,但是身为神州的子民,对于欲图侵吞神州的外寇总是同仇敌忾的;而庞勋大杀豪强虽然很出气,却也把神州的经济搅得一团糟,无疑也让希望过好日子的人们感到非常的失望,萧剑秋的号召无疑从这两方面唤起了人们对他的期待和对庞勋的憎恶,也就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欢迎。 在喝彩之后,却听见萧剑秋继续朗声说道: “目前国家危难,武林中更有一个化名为‘西门’的神秘人物在兴风作浪,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王召开此次大会的目的就是:恳请各位英雄能够团结起来,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英雄来领导大家,齐心协力的共同解救圣龙帝国的这一场危机!” 大会风波 萧剑秋的此言一出,顿时让底下沸腾了起来: “我看辅政王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选!” “天池剑宗的白大侠名动天下,自然是毫无争议的人选!” “公孙老大人德高望重,自然应该由他老人家担当此重任!” “风侯用兵如神,屡败呼兰,如今又出征印月,再现我圣龙赫赫国威,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不过了!” “皇甫大人坐镇巴蜀,足智多谋,又是当今皇上的国丈,盟主之位绝对非他莫属!” “燕南天大人雄踞幽燕,麾下有数十万精锐铁骑,可当大任!” “令狐大人在东南也素有人望,当然应该请他出山!” “白大侠虽然深浮人望,但是他老人家现在很少过问世事,我推举袁仙子,仙子是天池剑宗的当代传人,更是白大侠的入室弟子,自然应该适合!” “我推举少林的觉相方丈!” “应该是武当掌门无真道长!” “丐帮仇帮主!” …… 正在这个吵闹的当口,却听萧剑秋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大声的说道: “多谢各位的推荐,不过小王在这里想说的是,有人说到要小王担当此重任,剑秋年轻识浅,实在愧不敢当!另外无论是四大家族的大人,还是定凉侯,虽然都是名重一时,独挡一方,是社稷不可或缺的顶梁支柱,但都是朝廷的命官,又都肩负著统率大军作战的重任,所以似乎并不合适!小王和少林的觉相方丈、武当的无真道长、丐帮的仇绪帮主商量过,愿意联名保举天池剑宗的袁仙子出任这盟主一职! 本来,白大侠武功盖世,侠义天下,应该是盟主的当然人选,只是他老人家已经明确表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职位,而袁仙子则是白大侠入室弟子,无论武功还是智谋,都深得他老人家的真传,道德人品更是大家有目共睹。前年,呼兰入侵、先帝驾崩,也正是袁仙子多方奔走,说服了定凉侯和四大家族罢兵惜斗,为天下黎民化解了一场刀兵之灾,可谓是功在朝廷,福泽天下!” 胡说八道! 风雨一听,大为恼火。当年圣京协议之所以达成,完全是各方势力出于利益的考虑而妥协的结果,袁紫烟充其量不过是适逢其会,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就算是要把功劳加在她的头上,也不必把当年引发的战争危机推在风雨军和四大家族的身上,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两个萧家小子争夺皇位罢了! 风雨如此狠狠的想道。 “哼,什么推选武林盟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没想到一边的云鸣岳也是不屑地说道。 如果是在刚才萧剑秋没说这段话之前,风雨听了只会付诸一笑,因为风雨早就料到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上的做秀而已,对这种做法也并不反感;但是在听了萧剑秋这一番令人恼火的话之后,再听云鸣岳这么一说,却让心头有些憋气的风雨不由十分解气,于是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大为好感。 就在此时,却听见少林的觉相方丈突然念了一声佛号,说道: “辅政王的意思也正是老纳和无真道长、仇绪帮主共同的意见,为了天下苍生,希望各位英雄能够……” 说到这里的时候,觉相方丈突然哑然而止,站立在当场。 “方丈……方丈!” 萧剑秋等人顿时发觉不对,立刻围了上去,只见觉相方丈嘴角缓缓的流出了一缕紫色的鲜血,双目紧闭,竟然已经圆寂了。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爆发了无数的焰火,在半空中逐渐汇聚成八个字: “何德何能,妄称盟主?” “大家不要乱,全部留在原地,以防凶手逃脱!” 萧剑秋当机立断的大喝了一声,让所有的人不要乱动,同时派人维持外面场内的秩序,并且前去查找焰火的来源;而武当的无真道长和丐帮帮主仇绪则立刻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挥手示意见到情形不对率先涌上楼来的门内、帮内的长老堵住了楼上的出口,禁止楼下的那些卫士上来和楼上的宾客离去。 所有武林人士,无论是在楼上还是楼下,在一阵惊慌之后,纷纷安静了下来,很合作的留在了原地,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背上杀害少林方丈大师的罪名。毕竟,同时惹下朝廷的辅政王和江湖上少林、武当、丐帮乃至天池剑宗这样的强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而号称江湖第一神医的华一针则立刻会同武当的无真道长和丐帮帮主仇绪开始检查起觉相方丈的尸体来。 “这是有人从背后发的毒针,凶手应该就在楼内!” 不久,华一针、无真道长和仇绪便得出了共同结论。无真道长和仇绪一个是武当的掌门,一个是丐帮的帮主,自然是一言九鼎,而华一针更是江湖有名的神医,号称“一针取人命,一针还人魂”,无论武功还是医术,在江湖上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他们的结论自然是无人怀疑。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楼内人等的骚动,因为这也意味著所有在楼上的人从理论上都有杀害觉相方丈的嫌疑。 这个结局让风雨也是大感意外,而且在他的心中还留下了两个疑问:凶手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的杀害觉相方丈,如果对付萧剑秋或者袁紫烟岂不是效果更好?还有就是以觉相方丈的武功,又怎么会毫无提防,这么容易就被害了? “现在我们要核实各位的身份,以免有人在这里浑水摸鱼,希望大家配合,报出自己的名号来,并请人来作证!” 江湖经验丰富的无真道长在得出觉相方丈死因之后,立刻宣布道。 “在下鄂州孟雄,辅政王殿下和鄂州的江湖同道皆可以为在下作证!” “贫尼峨嵋清玄,可以请……” “老夫……” …… 一时间,楼上的群雄纷纷亮出了名号来,大家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自然很快就可以得到核实。只有风雨却在暗暗叫苦,这样的情形是他所没有料想到的,要是轮到他的话,恐怕就有些麻烦。 “这位兄台,该你说了!” 昨日在酒楼上相遇的那位辅政王麾下的华将军突然盯著风雨问道。风雨在事后询问过颜如玉,得知此人名叫华逢嘉,乃是神医华一针的侄子,同时也是武当掌门的入室弟子,因而武功不弱,而且擅长办案,素来有“鹰眼神通”的美誉,故而在出事之后,便被萧剑秋召到了楼上来。 “在下余锋,乃是西北武林的。” 风雨眼见躲不过,当下淡淡的说道。 “余锋?恕在下孤陋寡闻,倒是不知道阁下的名头,可有谁为阁下作证?” “老夫可以作证!” “贫道可以作证!” 几乎在同时,孟雄和崆峒派的新任掌门同时说道。这两年由于神州局势变化迅猛,“西门”的势力大肆扩张,庞勋部咄咄逼人,所以天池剑宗无暇西顾,不得不全力收缩阵线,以至于风雨军再次夺回对西北武林的领导权,而靠近凉城的崆峒派自然也就重新投入了风雨军的门下。 “不知道阁下在武林中有怎样的英雄事迹,竟然能够得到进入楼内的请帖。” 虽然对于孟雄居然也为风雨说话感到有些吃惊,但是华逢嘉显然不想就此罢休,依然咄咄逼人的追问道。事实上在这次武林大会中进入聚闲楼内,无疑是一种很荣耀的事情,没有非常的名望,是绝对不可能的,象风雨这样化名之后在天下默默无名之人,却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楼内,也难怪会让人起疑。 风雨不由苦笑一下,他之所以进入楼内,只是想就近观察一下袁紫颜是否会出现,没想到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承担了杀人嫌疑之后,对于楼内人的身份核实自然不会再凭请帖简单了事了,不过却也给风雨带来了一个大难题。 就在风雨寻思如何回答之际,只听魏廖冷冷的说道: “西北武林一共分得二十五个名额,乃是你的主子自己定下的事情,至于我们怎么分,好像没有必要请示你的主子吧?” 华逢嘉微微一愣,这些年风雨军乘中原战乱的机会,一方面开始渗透到神州其他地方,另一方面则大力加强对西北武林的控制,以大军为后盾,拉拢了大批西北的帮派,又在暗中派遣无数杀手铲除异己的力量,俨然将西北武林变成了家天下,以昆仑派这样的大派也不得不关起山门、禁止弟子走动江湖来。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萧剑秋此次召开天下武林大会,为了让西北武林能够顺利参加,以便使得大会名副其实,又不至于得罪了风雨军,也不至于节外生枝,便直接和风雨军打交道,给了他们二十五个贵宾名额分配,确实也不需要徵求任何人的同意。 由于事关重大,华逢嘉悄悄的将目光转向萧剑秋请求指示。萧剑秋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同风雨军闹翻,所以微微的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丐帮帮主仇绪则及时的转移了话题,指著云鸣岳问道: “那么这位公子又是何人?” 云鸣岳哼了一声,说道: “我自然是余公子的朋友啊!” “是吗?” 仇绪转而盯著风雨问道,突然间有一种疑虑从目光中一闪而过。风雨一愣,不由暗怪云鸣岳给自己惹麻烦,天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她又不是西北武林的人,自然不在那二十五个名额之内,自己说不是固然不好,说是的话又会留下后患,实在不好回答。 幸好仇绪也并不准备和风雨军的势力产生正面摩擦,所以话锋又一转,说道: “据在下知道,公子并不属于西北武林中人,请问这个请帖从何而来?” “是我给的!” 未等云鸣岳说话,却见麦坚的使者云济淡淡的说道: “辅政王给了在下五个贵宾的名额,在下自有处置的权力吧?另外在下以名誉担保少林觉相方丈的死绝对与她无关!” 云济讲完这句话,让风雨顿时吃了一惊,这才恍然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云鸣岳有如此的好感,既然她也姓云,说起来应该算是亲人了,难怪自己总觉得对方亲切。 至于萧剑秋一方却也不好再行追查下去,毕竟圣龙和麦坚之间仍然保留著邦交,云济如此的保证,可以说是非常的郑重了,如果自己这一边再表示怀疑的话,则不仅是在侮辱云济本人,更是在向麦坚这个国家的挑衅了。而这个时候,其他人的身份核实也已经结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面对这样的情况,萧剑秋和无真道长、仇绪等人商量之后,面色沉重的说道: “各位,事发突然,为了查清元凶,让觉相方丈死而瞑目,希望各位能够暂时留在鄂州,配合本案的侦破!” “启禀主公,今天在楼内的宾客名单都查到了!” 深夜,在风雨的房中,一身夜行人装束的颜如玉悄无声息的进来,递上一份名单说道: “在楼上的宾客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我们西北武林分到了二十五个名额,四大家族各有十五个,少林、武当、丐帮各有十个,呼兰和麦坚各有五个,此外就是辅政王、卓姑娘,鄂州的孟雄、华一针和江湖其他八位大派的掌门、帮主和知名人物。这里是所有人等的名单,请主公过目!” 风雨冷冷的接过了名单,陷入了沉思之中。由于觉相方丈的死亡,使得所有楼内的宾客都不得不留在了鄂州,住到了萧剑秋安排的客栈之中,这让风雨非常不安。 更让他不安的是,眼下的形势扑朔迷离,虽然自己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一条无形的线在幕后牵动著一切,偏偏却无法找出来。 对于“西门”和呼兰的关系; 对于“西门”帮自己又帮庞勋的行为; 对于“西门”与自己到底是敌是友的关系; 对于天池剑宗为什么在“西门”大肆行动之后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对于这一次到底是不是“西门”杀死了少林的觉相方丈,这样做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对于……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风雨感到有些头疼,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好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阴谋,偏偏连在一起却又非常的违背逻辑,除非,这些问题…… 风雨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见门外负责守卫的“断刀”钟进喝了一声“谁!”,风雨一愣,与此同时颜如玉则迅速的隐身于房内,仿佛屋内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似的。 “我是卓静雯,希望求见余公子!” 风雨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屋外的声音居然是卓静雯,这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不过可以的话,他还真不希望卓静雯在这个时候来。 “请姑娘稍等一下,容在下前去禀告我家公子!” “无戟”方白尘彬彬有礼的说道。“断刀”钟进、“银枪”赵平、“快剑”东方玉和“无戟”方白尘无疑是血衣卫最得力的四大高手,这些年来完成了不少任务,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之下,甚至是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的玉泉子也不是他们的三合之敌。 就在方白尘准备走进来的时候,风雨却主动推开了房门,笑著道: “卓小姐大驾光临,实在是余某的荣幸,不知道何事指教?” “余公子不愿意请静雯进屋一叙吗?” 卓静雯静静得看著风雨。 “这个……” 风雨突然发现快两年不见,这个女孩子好象变了很多,以往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和爽朗竟然已经被一种深深的哀愁和深沉所替代,让风雨都感到心中一痛,是他原本准备以“如今夜色已深,恐有不便”的藉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请!” 虽然明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惹下麻烦,风雨最终还是侧身让卓静雯走了进来。 “我还需要叫你‘余公子’吗,风雨?” 当两人在屋中坐下,单独相对的时候,卓静雯突然单刀直入的说道。 风雨苦笑著摇了摇头,不管这些年出现了多少变化,看来这位卓大小姐直来直去的性格终究还是没有改变。不过这样的做法在现在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开门见山的问题,让风雨无从回避,当下想了一想,也笑著道: “看来我到鄂州来,从头到尾都是错误,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你是作为老朋友来看我,还是代表辅政王?” “放心吧,我只是作为一个老朋友来想求你一件事情,不过你倒确实应该小心一些,我想既然连我都可以猜出是你,萧剑秋应该很快也会来找你的!” 卓静雯淡淡的说著,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些关怀,让风雨有些感动。 不过风雨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次他之所以装病暗中出行,目的就是在没有明确“西门”是友是敌的情况下,先和袁紫烟秘密接触一下,再就是让四大家族有足够的时间谈判好共同对付庞勋。如今看来,拖了这么多天,面对眼下的局势,四大家族绝对是已经坐不住了,动手在即,总算达到了一半的目的;而既然没有能够秘密会见袁紫烟,也只好通过萧剑秋去找她了,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讲,自己的身份暴不暴露,都已经没有什么大关系了。至于萧剑秋是否会暗中扣下自己,风雨也早在到鄂州之前作了完全的准备,故而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对于卓静雯的话,风雨其实很感到欣慰,如果她是作为萧剑秋的代表前来,虽然不会让风雨意外,但毕竟总觉得伤害了两人之间的交情,而如果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前来,则让风雨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还是把自己当作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所以风雨也很爽快的问道: “你是为了尚兴?” “不错!以风大将军的权势,应该早已经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所以--” 卓静雯非常平静的盯著风雨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看在当年我跟你出生入死一起创建风雨军的份上,救他!” 风雨轻轻的揭了揭茶盖,缓缓的说道: “你知道,救尚兴并不难,但是……” “我知道你在顾虑我和辅政王的联姻!” 卓静雯迅速的打断了风雨的话,只是风雨正低著头,没有发觉卓静雯脸上那有些凄惨、有些自嘲的笑容,却听见卓静雯略带讽刺的说道: “放心吧,别忘了,我是高战大元帅的外孙女,卓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我又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反贼有什么结果呢?本来,今天就是辅政王向天下宣布我和他婚期的日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下个月就可以举行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送一份贺礼给我哦!” 风雨的手突然顿住了,傻瓜也听得出其中的酸楚。这让风雨突然想起了今天云鸣岳对自己说的话--没有爱情的婚姻又怎么可能幸福?也许这样的话从权谋的角度看,未免太小孩子气了,但是从个人的生活而言,却让风雨感到无从辩驳。 真的是侯门深似海! 当初的皇甫卿卿是这样,今天的卓静雯也同样是这样,在权力的角逐中,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不甘不愿,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就越是需要付出许多,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公平所在! 皇甫卿卿为了皇甫家族,卓静雯为了高战和卓不凡忠良传家的千秋声誉,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幸福和爱情,那么李中慧呢?她嫁给自己,这里面究竟有几分是对自己的爱,又有几分是出于李氏家族的利益和个人的野心呢? 这个想法让风雨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凉城,当面向妻子问个清楚。 “怎么样?” 也许是关心而乱,也许卓静雯的本性使然,虽然已经成熟了,终究也不是玩弄权谋的人,所以看见风雨陷入沉思,不由不耐烦的追问道。 “我答应你,一定让尚兴活著好好的离开鄂州!” 风雨的这句话是很真诚的,这一刻他想救尚兴,纯粹就是为了帮助卓静雯,一点都没有想过利益的问题,这一点让他自己也有些好笑。 “主公真的要救那个尚兴吗?” 当卓静雯离开之后,颜如玉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中。 “怎么,你有反对意见?” 风雨不动声色的问道。 “属下不敢!” 颜如玉急忙辩解道: “只是主公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属下害怕会影响到主公和辅政王之间的关系!” “没关系!” 风雨不以为意的说道: “如果萧剑秋真的只有这点度量的话,那也就不是萧剑秋了!” “主公英明!” 颜如玉恭维了一声,继而说道: “只是有情保显示四大家族已经联手,现在燕南天的幽燕铁骑已经向圣京开去,一直对世事不闻不问的公孙无用最近也秘密的频频会见齐鲁的军政要员,令狐潮更是切断了漕运的要津,属下以为如今大战将至,既然主公的身份已经暴露,还是及早返回凉城主持大局为上!” “嗯,不错!” 风雨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感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然是有才华之人,仅仅作一个情报头目确实有些可惜。四大家族联手虽然是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如此快速倒也有些意外,再加上自己身份确实有暴露的危险,所以对于颜如玉的话风雨也有些犹豫。 正说话间,却听见门外再次传来话语,却正是萧剑秋到了。 今夜真的是多事之夜! 风雨苦笑著摇了摇头,再次出门迎接,颜如玉则再次消失在了房中。 “风侯要来鄂州,怎么不打个招呼,也好让剑秋好生招待,莫非还在介意当年圣京的事情?” 萧剑秋独自一人进来之后,也同样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没有半点客套。 “辅政王言重了,风雨何德何能,敢劳动殿下的大驾?” 风雨却是四两拨千金的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风侯此来究竟是何用意?” 萧剑秋却进一步的把话挑明。 风雨瞳孔微缩的看了看萧剑秋,想了一会,这才决定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毫不隐瞒的说道: “我想见一见袁仙子!辅政王可否给风雨引荐一下?” “愿意效劳,剑秋当为风侯传话!” 萧剑秋也是想了一想,又问道: “那么风侯对于目前的局势有何看法?” 这句话无疑是牵扯到了非常敏感的问题,甚至关系到天下的走势,以至于即使象萧剑秋也有些紧张的望著风雨,等待他的答复。 “游戏规则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可以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生存!” 风雨不动声色的说道: “既然现在有人严重破坏了游戏规则,让大家都面临著生存的危机,辅政王您说风雨会怎么做?” “好!” 萧剑秋顿时如释重负的大笑了起来,和风雨合掌相击。 凉亭相见 “中舒,你认为风雨此次前来鄂州,究竟是什么用意?” 在和风雨会谈结束之后的第二天,萧剑秋一走进自己的书房,立即向刚刚从前线赶回来傅中舒发问。这些年来,傅中舒作为辅政王的头号智囊,在一切军国大事中都对辅政王有著不可估量的影响,因而也就发挥著举足轻重的作用。 “依属下之见,风雨此次前来,恐怕也是对于‘西门’有所担忧,毕竟关于‘西门’的来历,袁仙子曾经和风雨说过,以风雨的智谋加上他对于张仲坚的了解和顾忌,在风雨正式参与到当前神州复杂的争斗之前,他一定会认真了解‘西门’的背景的!” 傅中舒摸了摸鼻子,肯定的说道。 “不错!” 萧剑秋点了点头,问道: “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对付风雨?” “那就要看王爷认为风雨是怎样一个人了?” 傅中舒淡淡的回答道: “就目前而言,以风雨的聪明,不会看不出庞勋虽然表面风光,实际上已经危机四伏了;再加上李氏家族和风雨军在各地的商业利益,由不得风雨置身事外,投入兵力对付庞勋可以说是已成定局了! 问题是风雨此人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潜在对手,如果辅政王要想免除后患的话,如今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说著,傅中舒单手扬起,作了一个狠狠的砍杀的手势。 “这个……” 萧剑秋倒是有些犹豫,毕竟眼前最可怕的敌人是庞勋,这帮造反的家伙目标可是要推翻整个圣龙帝国,虽然由于庞勋的一些决策失误,为他的失败埋下了伏笔,但是政治上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定规的,万一这个时候逼反了风雨军,整个天下的格局势必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如果王爷下不了这个决心,也应该设法把风雨留在鄂州,以便就近看管,依属下看来,这个人的危险实在是远大于庞勋!” 傅中舒见萧剑秋终究不敢冒险,只好叹了一口气,退而求其次。 “可是……,风雨军那边会有怎样的反应?” 萧剑秋皱了皱眉,虽然囚禁风雨可以使风雨军投鼠忌器,但同样也会引发不可预测的政治后果,在目前风雨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将站在圣龙帝国一边的情况下,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得不偿失,还会留给天下人话柄。 傅中舒见状,急忙说道: “王爷放心!属下认为风雨军绝不会有异动。一则庞勋的一系列暴政严重损害了风雨军尤其是李氏家族的利益,这使得风雨不在期间实际主导风雨军的李中慧,断断不可能和庞勋妥协。二来风雨军不乏有识之士,自然清楚庞勋的强大不过是昙花一现,终究有衰败之日,再加上风雨被我们掌握这一因素,所以风雨军不但不会造反,反而会更加卖力的讨伐庞勋。更何况,我们只是藉口袁仙子和风雨会谈而暗中软禁,大家的面子没有撕破,又怎么会在天下人面前落下口实,并且激怒风雨军呢?” “嗯,也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萧剑秋沉吟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 傅中舒心中松了一口气,急忙应道。根据风雨这些时日的表现,他早就将此人列为日后最危险的心腹大患了,现在难得天赐良机,虽然不能立刻乘机除掉,不过把他软禁起来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启禀王爷,风雨不见了!” 就在此时,却见华逢嘉匆匆的走了进来汇报道。 “什么?” 萧剑秋和傅中舒相互望了一眼,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万万没有想到应该是特地来见袁紫烟的风雨,居然会如此决断,根本还没有见到袁紫烟,就匆匆离去。在傅中舒的心中更是添了一份懊丧,要是自己昨天在鄂州的话,想必那个风雨就算插翅也难以逃脱,只可惜现在再次放虎归山,大好机会一错再错,是否意味著冥冥之中的天意?想到这里,傅中舒的心头感到了一阵沉闷。 “王爷,是否要立刻派人搜索、追捕?” 这时,华逢嘉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必了!王爷,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妨就送给风雨一个人情吧!” 傅中舒抢先说道。 萧剑秋看了傅中舒一眼,也只好点头了。他很明白傅中舒的意思,虽然昨天夜里,由于萧剑秋尚未决定如何对付风雨,所以防卫上不算非常严密,但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居然还能够让风雨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可见风雨军显然已经在鄂州拥有了严密的组织,如今再要想追捕风雨,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不如就此做个顺水人情,乐得大方。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傅中舒看见华逢嘉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皱眉问道。 “是,昨、昨天尚兴也……被……被人劫走了!” 华逢嘉无奈的硬著头皮说道。 “混帐!” 萧剑秋大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让华逢嘉更加心惊胆战。 就在萧剑秋和傅中舒讨论的时候,风雨已经踏上了返回凉城的道路,不过也有让他意外的事情,那就是在路旁的凉亭中,竟然遇见了似乎等候已久的云济,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就是女扮男装的云鸣岳。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快离开鄂州,还真是动作神速啊!” 看见风雨近前,云济气定神闲的慢慢说道。 “不敢不敢,看来还是云兄棋高一筹啊!” 风雨干干的笑道,这句话倒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云济显然看破了自己抽身而退的伎俩,还先一步在此等候自己,这要是换成了是萧剑秋的话,自己可就没有这么自在了。 云济淡淡的一笑,挥手示意风雨坐下,然后说道: “风兄过奖了!其实云某也只是旁观者清,风兄虽然很在意‘西门’的事情,不过应该还不至于为了一件日后可能的危险而不顾眼前的安危;辅政王则是当局者迷,先入为主的认为风侯既然此行是为了见袁仙子,那么未见到袁仙子前就不应该离去,所以才有如此失误,不知风兄以为如何?” “哈哈,高明!” 风雨大笑著坐下,突然转换话题说道: “云兄是否改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哼,原来你就是那个风雨,真是藏头露尾!” 一边的云鸣岳撇了撇小嘴,不开心的说道: “你给我听著,本姑娘叫云明月,正大光明的明,风花雪月的月,听明白了没有!” 风雨很无辜的愣了一愣,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小姑奶奶,以至于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如此的咬牙切齿。 “哈哈,这是小妹云明月,这丫头从小缺少教养,一点规矩也没有,倒是让风兄你见笑了!” 云济叹了口气说道,他当然知道云明月生气的原因,这个丫头很崇拜风雨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表哥,但却没想到意外相逢却是被风雨给骗了一道,自然让她有些不服气了,当下转而对云明月喝道: “还不快向你风雨表哥道歉!” “哼!” 云明月嘟著小嘴冷哼了一声,美丽的大眼睛往上一白,虽然是很没有礼貌的动作,但是由这个小姑娘做出来,却显得分外可爱,让风雨也生气不起来。 “这丫头真是太没有规矩了,表弟你不要生气!” 云济无可奈何的说道,却在不露声色之中重新提醒了风雨双方的表兄弟关系,将一见面彼此的生份拉近了许多。 “没关系,没关系!” 风雨干干的一笑,讪讪的说道: “明月表妹要是愿意的话,风雨欢迎你前来凉州做客,以弥补得罪表妹之处!” “好……” 云明月毕竟是小孩子生性,一听到风雨的邀请,顿时开心的要答应,但是立刻发觉自己哥哥的脸色,又不得不把要说出来的话强行咽下,垂下头那付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 可惜知妹莫若兄,云济早就清楚这个宝贝妹妹肚肠子里转的是什么主意了,所以一点也不理会她,转移话题道: “尝一口吧,这可是产于洞庭湖君山岛上的鄂州茗品:君山银针!” 说著,云济特意为风雨沏了一杯茶。 “嗯,不错!人道是‘君山银针’色泽金而光亮,香气高而清纯,汤色橙黄明亮,滋味爽甜,果然是名不虚传!” 风雨一口气饮了下去,顿时赞不绝口。 “想不到表弟不仅精通战阵,对于茶叶也这么有研究!” 云济一边又为风雨沏了一杯茶,一边说道: “表弟的血衣卫果然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查出了袁紫烟不在鄂州!” “什么!袁紫烟不在鄂州?” 正在举起茶杯喝茶的风雨一听之下,顿时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和同样一脸惊愕发觉自己高估对方的云济大眼瞪小眼起来。 断然拒绝 对风雨而言,袁紫烟不在鄂州的消息确实出乎的他的意料,他之所以离开鄂州,纯粹是因为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身份暴露,为预防万一而选择的保险举措,更因为他发觉“西门”和天池剑宗之间实际已经展开了争斗,而非先前情报显示的天池剑宗毫不还手,所以风雨反而不太著急了,认为自己大可以等待袁紫烟找上门来。此外,这些日子四大家族加快了合作的进程,也使得风雨必须尽快返回凉城主持大局。 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本应该是由袁紫烟在暗中主持一切的这场天下武林英雄大会,竟然会在袁紫烟不在的情况下举行。 “嘿嘿,袁仙子已经悄悄南下前往江南,去和白飞云大侠会面,这个消息也是在下刚刚得知的!” 自觉到自己失言的云济立刻很大方的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告诉给风雨。 “云兄对于‘西门’有什么看法?” 风雨突然紧盯著云济逼问道。 “这件事情与风云世家无关,与麦坚也同样无关,就这一点上说,‘西门’虽然还不至于是敌人,但也绝对不是朋友!” 云济的回答非常的斩钉截铁,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却让风雨更加沉重的意识到呼兰和“西门”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以麦坚的势力,也无法做到控制全盘啊!” 风雨突然有些嘲讽的说道。当年庞勋起义之后,无论是军队的发展还是同一教的扩张,麦坚都是幕后最大的支持者,却没有想到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西门”的组织,傻瓜都可以猜到这必然会导致麦坚对庞勋部的控制的削弱,这也意味著庞勋试图摆脱麦坚、安宇这些海洋国家的影响和渗透,对于麦坚来说,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麦坚一向非常愿意帮助朋友,但是对于那些背叛的人也决不姑息!不过……” 云济神色不变的说道: “表弟,不管庞勋此人日后的成败,其实都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圣龙帝国已经存在太久了,而国家就像一个人一样,当他年纪大的时候,就必须接受自然的淘汰,你认为呢?” “所以你们想让圣龙彻底崩溃,然后任凭各大强国来瓜分?” 风雨有些恼火的质问道。从小和家族的失散,使他没有云济对于圣龙皇室那么的憎恨,因而也就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因为个人的恩怨,而甘心为异族卖命,不遗余力的损害自己的祖国和民族。 “这是国家利益的必然抉择,不过麦坚并没有丝毫入主这块土地的意思,他只是想寻找合适的朋友,以谋求两国永久的和平。事实上执政议会对于表弟你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无论是出于风云世家的关系,还是因为表弟你推行的重商政策,以及考虑到双方在印月的默契合作,我们都希望表弟你能够成为麦坚忠实的朋友,而麦坚也愿意倾尽一切的力量来帮助你获得在神州的最大权益!” 云济根本无视于风雨的质问和愤怒,长久在麦坚的生活,再加上家族的仇恨,使他不自觉中融入了这样的一个国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 “条件呢?商人的投资不可能是无条件的吧?” 风雨有些不屑的说道。 “合作,与麦坚的其他盟友和平共处,保证你所在势力范围内麦坚的商业和政治利益,遵守彼此的盟约,这就是条件!” 云济说这番话的时候,是非常自信的,在他看来这样的条件应该说非常优厚,风雨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 “哈哈哈!”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风雨的一阵狂笑,风雨的回答很简短,但是非常有力: “不管圣龙帝国腐败到如何的程度,神州却永远是神州人的神州!神州的子民可以有权推翻一百个统治神州的无能的、老朽的、衰败的帝国,但是却绝对无权去出卖神州的一丝利益,更无权充当异族的走狗!” “你会后悔的!” 云济的话有些气急败坏,他感受到了风雨对自己的蔑视和那种浩然天地的坦荡,这让他在不自觉中感到有些自形惭愧,非常的不舒服。 而风雨则在云济的话语声中,跃然上马扬长而去。 也许云济的话有些道理,也许根据权力的运行原则,风雨应该考虑这样的合作,也许如果是一个正宗的麦坚人来谈这个问题的话,风雨可能会接受,但是云济来谈不行。 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云济这个代表著风云世家的人来说这番话,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家人、亲人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的甘心为异族办事,竟然如此不遗余力的祸害自己的同胞、民族和原本的祖国。 所以他选择了拒绝! 风雨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意味著什么。在当今的世界,正在形成三种文化,三大势力: 一股势力是以呼兰为代表的军事帝国,他们位于东西大陆的北面,以游牧为主,好战和习惯于侵略,长期以来都是战争的策源地,并且试图成为大陆的主人,将整个陆地变作他们的牧场,虽然文化和科技有些落后,但是军事力量强大。 一股势力是类似圣龙帝国、印月的阿育王朝、大食帝国和西大陆的一些文明发达国家,这些国家都是农业为主的文明,拥有城市并且习惯定居,享有发达的经济和科技,很多都拥有沿海,正好处于第一股势力的南面,并且两者是历史上的宿敌,长年累月征战不休;但是这些国家正在逐渐走向衰弱,原本的体制逐渐腐化和老朽,昔日引以为豪的文明正在成为今日进步的桎梏,军事和政治的力量正在逐步萎缩。 最后一股势力则来自于海上,随著航海业的发达,一些岛国开始了海上的掠夺和冒险,从原本微不足道的小国变成了危险的敌人,而麦坚这个掌握著新大陆,同时兼备了陆地和海洋两大优势的国家的出现,更使得这股势力开始登峰造极。虽然目前为止,这股势力并没有长期霸占大陆的野心,但是凭藉著强大的经济实力和随时投入、随时撤出的海上运兵能力,他们终于不甘寂寞的开始试图渗透和控制大陆了。 这对于拥有著辽阔沿海的第二股势力来说并不是好消息,因为这就意味著原本作为天险和屏障的广袤海岸线,将成为难以防守的阵地,随时都面临著被突破的危险,同时还意味著从此将不仅要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还要提防海上强盗的袭击。 圣龙帝国便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肥沃的土壤和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犹如温床一般,在千百年来虽然使得整个圣龙民族创造出惊人的辉煌和无与伦比的强盛,但是随著时间的推移,也同样在慢慢腐蚀民族的进取心。在富裕无忧的生活条件下,原本注重实际、悍勇好战的民风逐步被陈规俗矩、纲常礼教所取代,原本尚武进取的精神逐步被歌舞太平的苟安所侵蚀,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逸”,整个民族的精神动力在温床中逐步退化。如果在以前,仅仅是面对著文明并不发达的北方游牧民族,还可以凭藉著自身优秀的科技和发达的文明维持攻守的和局,然而现在,整个民族却还要去面对后院一个拥有著北方游牧民族那般骁勇好战的冒险开拓精神,同时又拥有著毫不逊色的文明与科技的海上霸国,亡国灭种的危险也就接踵而至了。 风雨明白自己如今的拒绝是莽撞的,而且也是违背利益原则的,这将意味著自己日后在同圣龙其他势力对抗之际,将同时面对呼兰、麦坚这样的南北两股强大势力的挑战,这不仅关系到风雨军的存亡,更关系到整个民族的存亡。 不过这种巨大的压迫感,并没有让风雨感受到气馁,反而让他顿时产生了旺盛的活力和勇气。他飞快的策马奔驰,自己未来的蓝图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展现在他的面前。在未来的岁月中,他不得不继续厮杀在沙场之上,首先要消灭庞勋的军队,恢复圣龙的统一和秩序,然后要整合圣龙的力量,将整个民族团结和整合起来,再现昔日的辉煌,接著就是抵御呼兰和麦坚的渗透,关键时刻不惜一战来捍卫神州的权益,还要重新焕发起整个民族沉淀已久的尚武和进取的精神,再塑往日帝国的威严! 这些事情,这些目标,如果换了一个人来看,绝对是天方夜谭,实在是太难办到了,恐怕会早早的打起退堂鼓。 但是风雨没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如今充塞在他的心头,让他蔑视著一切的困难,无畏也无惧。 “风侯万岁!” “风雨军万岁!” 当风雨终于正式出现在凉城民众面前的时候,得到的是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这两年坐壁上观、致力内政的策略,抵御呼兰、捍卫家园的战绩,远征印月、扬威域外的辉煌,使得风雨获得了比神州其他任何政治势力更多的资本、民心和威望,也使他的地位和声誉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如此民心士气,足以问鼎天下!” 即使是老夫子陈善道也因为民众的如此热情而颇为感慨。 不过接受如此荣誉的风雨,倒是并没有因此而陶醉,事实上他的所有心神都被眼下复杂的局势所吸引住了。 “想不到傅中舒打仗还真有两下子,居然统率两万兵马成功伏击了庞勋的孟楷部十万大军,果然不愧是和梅文俊齐名的人物!” 风雨看著返回凉城后刚刚收到的情报,脑海中不由回忆起和傅中舒以往接触中所留下的印象。睿智、沉稳,虽然从不炫耀,但是在他所出现的场所内,所留下的一言一行都有著一种超凡的气度,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颇有块垒,如果用“胸有山川之险,心有城府之严”来形容他,也绝不为过。 这就是傅中舒,圣龙的第一智将,和梅文俊齐名,素有“文傅武梅”之称,虽然出身平民,却以自身渊博的学识和翩翩的风度,以及出众的才华,成为辅政王麾下的第一心腹,大大的影响著整个神州局势的发展。 而如今傅中舒的这一仗意义非常重大,不仅解去了鄂州外围的危险,而且还大大提升了各地豪强的士气,促使了各大势力迅速捐弃前嫌,一改当初骑墙观望的态度,开始对留在圣京的庞勋部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封锁圈。 风雨已经敏锐的预感到庞勋势如破竹的鼎盛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由于自身愚蠢的军政表现,白白的丧失了原本有利于自身的时间和空间,全天下的豪强即将暂时抛开彼此间的利害冲突,一致对付这个号称要建立一个新天地、实际上却在肆意破坏了旧秩序之后根本一事无成,以至于失去了往日赖以壮大和发展的民心士气的拙劣演员。 “那个尚兴有没有开窍?” 在风雨的卧室里,虽然风雨和李中慧相拥而卧,却没有一般少年夫妻那般芙蓉帐暖春宵短的郎情妾意,事实上两人更习惯于在如此亲密无间的私人空间里讨论影响著千百万人生死荣辱的军国大事。 “没有,看来这个家伙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李中慧躺在风雨的怀中,慵懒的说道。 “那日后我军出动的时候,就把他带著,让人以礼相待,只要他不逃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尽量满足!” 风雨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说道。毕竟卓静雯当年帮过他不少忙,而且受到云明月的影响,风雨对于卓静雯和尚兴之间的情爱纠葛也很有感触,终于决定给卓静雯一个人情算了,反正对付庞勋,风雨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那么,风侯大人这两天准备如何调动兵马?” 一旁看著风雨沉思的李中慧不失时机的询问道。 “还真是瞒不住你!” 风雨爱恋的握著娇妻的玉手说道。这个聪明的女人实在是自己不可多得的帮手,总是能够那么迅速和准确的体会自己的意思,然后不折不扣的帮助自己展开行动。 “那当然,可不是随便哪个女人就可以当你的妻子的!” 李中慧得意的笑著,紧紧的依偎在风雨的身边。和风雨的结合,即使在后世也被视为一场完美的联姻,同样精明强干,同样足智多谋的两个人,在权谋的争斗中,总是那么心有灵犀,总是那么配合默契,这无疑是敌人们最为嫉妒、头疼和恼恨的事情了。 “这次我准备留下青龙军、白虎军留守凉州,防止呼兰人玩什么花样;黑狼军和新组建的碧蛇军则作为战斗的主力,让这些战士在战场上迅速成长起来;至于秋风军则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准备策援两地。你意下如何?” 风雨盯著地形沙盘,向爱妻徵询道。 “嗯,不错!可是你准备让谁来担任碧蛇军的统领呢?现在碧蛇军由苏伦暂时代理,此人作战英勇,也颇有才华,我看……” 李中慧试探的说道。 “就是那个凉州战役中力守庆城不失的苏伦?” 风雨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立刻想起了这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轻人来。 “是啊,就是他。当初马家军突袭凉城,他就是守城的主将,同样也表现得相当不错,这段时间又暂时代理碧蛇军的事务,我认为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中慧紧跟著说道,如今虽然在财、政等各个方面她都已经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唯独在军队方面,各军的统领都大有资历和主见,兵权在手只听从风雨的命令,不由让她更坚定了要打破这样局面的决心。 “苏伦人是不错,不过资历太浅,而且也没有过统率一路大军的经验……” 风雨摇了摇头,犹豫的说道,在他内心中最理想的人选莫过于李逸如--这是他在风雨军中挖掘的最得意的年轻爱将,可惜这次风雨离开太过匆忙,当时李逸如还在居萨罗城苦战,没有来得及跟随风雨一起回来。 “也对!欧仁倒是够资格,但是最近他作战表现不佳,贸然提升恐怕不利于军中赏功罚过的气氛和传统!” 对于风雨反对让苏伦担任碧蛇军的统领,李中慧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完全出乎意料,所以立刻接下话来,抢先否定了欧仁的资格。 “那你有什么意见?” 风雨感到有些头疼,欧仁虽然年轻,资历却足够,本来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可惜在印月单独指挥作战的表现让风雨实在很失望,要现在让他担任一方统帅,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剩下的赵亮等人也是资历欠缺,不是最为适合。 “我看也只有小璇了!” 李中慧抛出了自己关于碧蛇军的第二套人事方案,在和姑祖母谈话之后,尤其是得到了关于风雨在印月和欧静,在鄂州和颜如玉言行的秘密报告之后,虽然没有什么让姑祖母不幸而言中的事情发生,但是也让她有些感到危险,所以她决定最好的方法还是把风雨身边的女孩子全部调开。 “小璇?” 风雨沉吟了起来。单纯从人事的安排看,蒙璇确实是最佳的人选,无论是能力还是在军队的威望,都不做第二人想,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风雨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小妹妹,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让她一直处身于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之中。 “我知道你疼爱小璇,不过既然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就让小璇暂时担任吧,也算是给她一个锻炼的机会!这次是碧蛇军重新建立后的第一次作战,选派一个有能力有经验的将领是必须的!” 李中慧紧盯著风雨说道。 “好吧!” 风雨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 “就这么办吧,明天我军就出发前往锦州!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说著,风雨搂住了李中慧,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显然准备结束这样的谈话。 “我有一个请求!” 没想到李中慧并不想就此打住,她说话的时候,可爱的鼻子皱了皱,双眸中闪现出了一丝狡黠。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风雨爱怜的捏了捏玉人小巧的鼻子,笑著说道。他特别喜欢看到娇妻那调皮中不乏温柔,狡黠中透著智慧的小动作。 “我要和你一起征战!” 李中慧凑近了风雨的耳畔,吐气若兰的说道。 “不行,你离开了的话,凉城怎么办?” 虽然被妻子亲热的举动搞得有些神魂颠倒,但是风雨终究还是保持了处理军国大事一贯的冷静,皱眉拒绝道。 “可以让欧静姐姐主持嘛!欧静姐姐的才华可比我高多了,又有爹爹、高先生和陈先生他们辅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 李中慧仿佛少女一般在风雨的身旁撒著娇,让风雨的脑袋都晕了,顺口问道: “何况什么啊?” 李中慧狡猾的笑了一笑,调皮的理著风雨的发鬓,说道: “欧姐姐也已经不小了,难道你真的要让她一辈子这样过吗?” “当然不是!” 风雨心中一跳,有些发虚的说道,一边偷偷的瞄了一下李中慧的脸色。 “其实你没有发觉欧静姐姐和白起将军真的很合适吗?” 不过李中慧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自顾自的说道: “是吗?有这样的事情吗?” 风雨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堵堵的、闷闷的感觉。 李中慧依偎在风雨的身边,似笑非笑的望著风雨,略带嘲讽的说道: “你们男人就是粗心,别忘了当初白将军受了重伤,就是被欧姐姐所救,然后在无忧谷养伤,他们一个英雄,一个美人,难道不会日久生情吗?还有,你当初为了让白起将军撤出伦玉关,不也是让欧静姐姐去说服的吗?” “我看你这纯粹就是胡思乱想!” 风雨有些烦躁的直了直身子,皱著眉说道,下意识里对于李中慧的这段话非常反感,不自觉得想要反驳。 李中慧脸上的神色一黯,一丝怒意一闪而过,继而立刻恢复了常态,双肘支撑著美丽的脸庞,水灵灵的双眼紧盯著风雨,悠悠的说道: “你好象很不高兴欧姐姐和白将军在一起?” “我?没有啊……怎么会呢?” 风雨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打了一个哈哈,笑著结束话题道: “好了,就依你,明天就看你夫君为历史书写一笔携美征战的千秋佳话吧!” 再到锦州 “首领,朝廷的兵马攻过来了!” 在圣龙河的东岸,黄炳在熟睡中被士兵叫醒,定睛一看,却见河对面的岸上,火把通明,喊声震天,出现了数十条船,向自己这边逼来。 “给我射箭!” 黄炳想都没有想的下命令道。 原本攻打锦州的主将是尚兴,但是这家伙居然为了去见卓静雯而擅自离开,庞勋震怒之余,只好任命另外一员心腹爱将盖憎天出任主帅。虽然盖憎天乃是庞勋部的头号猛将,作战是一贯身先士卒,英勇无畏,但是为人颇为鲁莽,也少了一些心眼,喜欢直线条的作战模式,因此又派了侄子黄炳率领一部兵马驻扎在圣龙河的西岸,以作策应。 这个时候,黄炳麾下的军队连忙集中兵力,向黑暗的河面放出连续箭雨,射伤了一些圣龙军的士兵。圣龙军驾船后退,等黄炳部松一口气之后,对方又划桨开了过来,于是再度放箭迎击,展开激烈的拉锯战。 “杀!” 正当双方双方打得不亦乐乎之时,黄炳突然听见自己的侧翼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队队黑衣黑袍的骑兵悄无声息的掩杀过来,纷纷跃马挥刀踏营厮杀,庞勋部戍守河岸的士卒顿时陷入大混乱,自相践踏,死者狼籍。 “这是风雨军!” “风雨军杀来了!” “这是耶律部族的草原人!” 借著营帐被烧著亮起的火光,这些“大武”皇朝的士兵看见了袭击者部队迎风招展的军旗--“定凉侯风”、“黑狼军耶律”,不由惊惶失措的喊叫了起来,顿时军心溃散,应声溃逃,再也无心抵抗。 原来风雨三日前在凉城正是召告天下要出兵平乱之后,在大张旗鼓的挥师锦州的同时,却悄悄派遣了耶律明雄率领黑狼军潜行至锦州北面的圣龙河渡口,欲图渡过圣龙河从侧翼威胁围攻锦州的庞勋部,解救锦州之围。 耶律明雄是一个征战多年的沙场老将,自然清楚强渡圣龙河不仅成功率很小,而且会带来很大的伤亡,所以他到达圣龙河畔之后,就在白天沿著河岸观测水流、地形、以及对岸的敌人驻守情况。这个时令,虽然晚上北方的天气逐渐转寒,夜晚圣龙河已经有一部分水面上结了薄薄的浮冰,但在岸边用小石块投掷便可轻易砸破,不但不能直接踏著冰面过河,用船摆渡也十分困难。差不多跑了半天工夫,耶律明雄才选定了两个渡河点。 他的行动,也同样引起了对岸黄炳的注意。到黄昏时分,守河兵力明显有所增强,也设置了不少拒马和木栅,以加固阵地。 不过黄炳万万没有想到,耶律明雄居然使用了声东击西之计。他让沿岸的村民拿著火把在岸上虚张声势,强渡的船只上也只有数十名士兵和船夫,自己却亲自率领著八百骑兵乘夜从另一个渡点过河,出其不意的袭击了庞勋的军队,以至于在敌人惶恐失措之下,大获全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五万大军顺利渡过了圣龙河,北可以救锦州,东可以逼圣京,为风雨军开拓了十分有利的战略空间。 “贼军撤退了!” 九月的锦州,正洋溢在一片欢呼声中,喜悦中还兀自有些不可思议,历时半年的攻防战,想不到这么突然就宣告了结束。由于风雨军主力的到来,加上耶律明雄渡过圣龙河,大有切断攻城部队退路的态势,迫使庞勋的军队不得不放弃攻打锦州的企图,在一夜之间迅速撤离。 不过,更让锦州军民高兴的是,风雨军带来了大批的粮草,这对于在忍饥挨饿中苦战半年的城中军民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福音。 “风侯万岁!” “风雨军万岁!” 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民众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让自己吃饱穿暖的强者这一边。虽然眼下的这种欢呼声还被大多数人视作是民众对于朝廷的拥护和对于庞勋反贼的痛恨,但是只有象风雨这样少数头脑清醒的人,已经预感到这样的欢呼声,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对老大的圣龙帝国的催命声。 “真的已经到了易人而食的地步吗?” 听著部下的汇报,风雨的脸色十分平静,心里却感慨万分。中原这个昔日繁华的土壤,这个曾经辉煌的地方,如今在战争的摧残之下,由于严重缺少粮食,居然已经到了交战双方不得不人相食的地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庞勋这个理想的追求者,在获取了强大权力之后,背弃了自己的理想,并没有做到“天下均富”、“兹爱子民”、“百业安康”,军政方面的表现一团的糟糕,所以他的覆灭已经成了历史无法抗拒的潮流。 那么圣龙帝国呢? 一个无法让民众安居乐业,填饱肚子的帝国,他还有生存的理由吗? 风雨的心中感到了苦涩,也看到了机会。 “多谢风侯相救!” 锦州的太守陈良见到风雨之后,是一口一个感谢。 他和风雨之间关系是十分奇特的。当年风雨军初创的时候,他是建军的元老,白虎军的第一任统领,在风雨军中也算是老资历了,而且也正是在风雨的推荐之下,他才得以从原本一个卓不凡身边小小的亲信护卫,成为了锦州的太守,娶了林仁山的女儿。 但同时,他作为林仁山的女婿和卓不凡的旧部,在这段时间内无疑是死心塌地的站在了高战一系的立场上,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出身于风雨军,并且是风雨当初推荐他担任锦州太守,而为风雨军效力。 事实上,他出任锦州太守,不过是中央派和风雨之间势力平衡和权力妥协的结果,锦州也就成了双方势力的缓冲地带。 但是事过境迁,如今高战阵亡,中央派势力大大的衰弱,而风雨军则乘势崛起,隐隐然有总揽天下的态势,虽然由于对付庞勋的共同目标使得双方还不至于马上破脸,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未来的锦州将不再是缓冲的地区,而是激烈的前哨。 这样的变化,对于陈良来说,无疑使得自己的地位变得更加尴尬,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并成为怀疑的对象。这种情形令陈良感到自己犹如大时代中随风颠簸的孤叶,夹杂在各大势力之间,随时都有被颠覆的命运,但是却不得不为生存而挣扎,以一州之尊,实际却身不由己。 因而对于风雨的到来,他可谓是百感交集。一方面是重见昔日战友的喜悦,一方面是对于自己当年脱离风雨军的惭愧,更多的则是忧虑风雨军是否会乘势控制锦州,以及彷徨自己日后该如何在中央派和风雨军这两大势力之间自处。 他的心情是患得患失的。 “陈太守别来无恙?” 风雨见到陈良之后的态度却是非常热情的。不同于风雨军其他将领对于陈良的不屑,风雨对于这位昔日战友并没有很大的反感。一方面是陈良确实是一个为人老实的人,而且他原本就是卓不凡的旧部;另一方面,当时也确实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充当风雨军和朝廷之间的缓冲,虽然陈良后来并没有效力风雨军,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危害风雨军的事情,甚至在凉州决战的关键时刻,还亲自率兵来援--虽然只是出于考虑到现实利益的中央派的授意之下,因此风雨还是非常高兴看到这个老朋友的。 “多谢风侯关怀!” 陈良见到风雨如此热情,一点都没有对自己过去的行为表示介怀,颇有些感动。 “卓将军现在何处?” 风雨举目四望,却见锦州这一边的人群中并没有卓不凡,不由皱眉问道。 “卓将军重伤在身,不能够出来远迎风侯,还请风侯见谅!” 陈良急忙为卓不凡解释道,不仅今天的风雨不比从前,可以说对整个天下都有著绝对的影响力,如果因为这样一点礼节上的小事情而徒起争端的话,对卓不凡实在不利。 其实这全是陈良多虑了,风雨倒没有如此小心眼,著眼于天下的他根本就没有把琐碎的礼节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象那些士大夫那样斤斤计较于来往过从之间别人对于自己是否尊重。在风雨的眼中,自古以来天下乃是强者的天下,如果是强者自然会有人来尊重你,如果一个人不能够自强不息,那么就算曾经出身于钟鼎世家,最终也不过是人见人弃的败家子,不值一提。 所以,风雨听说了卓不凡卧病在床,虽然不知道这是卓不凡故意推托,还是真有其事,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非常真诚和急切地说道: “卓大将军乃是朝中元老,军中前辈,就算是平时也该风雨前去拜见才对。陈太守请快快带路,让风雨前往探视!” 此言一出,情真意切,顿时让原本还心存疑虑的高战一系将领脸色缓和了下来,对风雨的印象也亲切了许多。 “晓兰!” 风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卓不凡的屋内看到晓兰,而晓兰也显然没有想到会见到风雨,因此也愣在了当地。 风雨痴痴的凝视著这个青梅竹马的丽人,多日不见,只见斯人憔悴,消瘦了很多,仿若随风的浮萍,而且两个眼眶也有些发黑,脸上贴著两片病态的晕红,身体微微颤抖,强忍著剧烈的咳嗽。 这一幕让风雨感到了心痛,更感到了愤怒,以至于根本就没有看到从晓兰身后出现的林玉寒因此而脸色一变。 “这位就是晓兰妹妹吧!” 在风雨身旁的李中慧立刻笑著执起了晓兰的双手,亲切地说道: “妹妹真是好漂亮啊,中慧早就闻名已久了!” “姐姐夸奖了!” 晓兰悠悠的说道,她也早就听说过李中慧的大名,果然是天下奇女子! 当机立断让李氏家族和风雨军联姻;出谋划策帮助风雨脱险;独身一人舌战楚天辞,巧言相对迫使辅政王交换城池避免风雨军分裂;两度坚守凉城逼退马家叛军和皇甫世家;运筹帷幄执掌大政,令风雨无后顾之忧的远征印月,令天下各大势力不敢侵犯凉州。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精明强干的少妇所为。 她的一言一行,都透著自信和睿智,充满著青春的活力;八面玲珑之中又是柔中带钢、棉里藏针;虽然明知道她的话是客套,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愿意相信。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和风雨结合,帮助风雨成就天下的霸业! 这是晓兰心中的想法,她由衷的为儿时的好友高兴。 “由于卓小姐去了鄂州,所以这些日子全仗林夫人看顾卓将军!” 李中慧的举动打破了刚才场面的冷硬,略知其中内情的陈良急忙不动声色的向风雨介绍了林玉寒和晓兰的关系,实际上也是提醒风雨。 林夫人! 风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只感到一阵苦闷,晓兰终于还是嫁给了林玉寒,这虽然是预料中的事情,但是如今真实的得知这件事,而且当事人还和自己近在咫尺,感觉毕竟不好受。往昔岁月中彼此两小无猜、形影不离的情景还恍若昨日,却没想到如今已经是“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实在有隔世之感。 幸好已经冷静下来的风雨,尽管心中难过,但是这些年权力场的锤炼,使他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所以表面上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仿佛老朋友一般的向林玉寒责怪道: “恭喜林兄了,只是贤伉俪大喜之日居然没有邀请风雨,连一杯水酒也不置办,未免太讲不过去了吧!” “哈哈,请风侯恕罪!只是末将和拙荆成婚之日,正是风侯远征印月,扬威异域之时,我夫妇俩人怎敢以私人小事惊扰风侯的军国大事?” 林玉寒也笑著回答道。这些年的岁月流逝,加上已经成家立业,使他也成熟了许多,不管内心如何想,至少表面上却保持著一团和气,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万万想不到两人之间会有如此复杂的纠葛。 “你们怎么还在外面,有话不能进来说吗?” 这个时候,却听见已经和晓兰谈笑著走入屋内的李中慧,扬声招呼著还在外厅的男人们。能够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很快熟络,这一直是风雨佩服李中慧的原因之一。 “多谢风侯看望老夫,可惜老夫重伤在身,不能远迎,还请风侯恕罪!” 当风雨进入屋内看到卓不凡的时候,心中大吃了一惊。这哪里还是当年在圣京相会的那个身形高大、两目炯炯有神、说话的声音十分有力的虎将,这分明是一个久卧病榻、垂垂老矣的老人。 没有了当年的神采飞扬,没有了当年的顾盼生威,伤病消耗了他原有的精力和活力,战争期间的粮食短缺和营养不良,更进一步的摧残了他的健康。 “老将军何必多礼,风雨作为晚辈,自然应该前来看望!” 看到卓不凡如此模样,风雨的心中也不好受,虽然出于政治的需要,风雨并不觉得自己坐观庞勋部和朝廷的争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锦州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艰难,严格说来自己也难辞其疚。 “风侯,如今贼兵势大,国家危难,四夷窥我神州,唯有万众一心,方能够力挽狂澜于不倒,这一点上还得多多仰仗风侯了!” 卓不凡颤颤巍巍的握著风雨的手,殷切的叮嘱道。 “请卓将军放心,风雨此次出兵,就是要扫荡群寇,还我朗朗乾坤的!” 风雨信誓旦旦的说道。 “是啊,请姨父放心!如今辅政王和皇甫老大人已经率领联军从鄂州向贼兵逼去,燕南天大人的骑兵也已经兵临韩陵,公孙大人和令狐大人则控制了通往圣京的漕运,加上风侯和家父从西面进兵,庞贼如同笼中之鸟,他的末日指日可待,外公大人的在天之灵也必将很快就可以瞑目了!” 一旁的林玉寒也宽慰道。 “林大人将要从伦玉关出兵吗?” 风雨微微一愣,心中有著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错,家父将调集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应该明天就可以到达锦州了!” 林玉寒神采飞扬的说道。由于各大势力终于联合起来,庞勋的覆灭已经可以预见,一直镇守在伦玉关的林仁山显然也有些坐不住了。在儿子的怂恿下,此次出兵,一则是为岳丈高战报仇,另一方面也想借此建立功勋,扩展势力,重振中央派的雄威。而对于林玉寒来说,更是将此视为一次施展个人能力、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他深信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够在讨伐庞贼的战场上立下盖世奇功的,他更要向世人证明,在当今天下不是只有一个风雨会打仗。 “可是伦玉关岂不是空虚了吗?万一呼兰人叩关怎么办?” 风雨双眉紧皱的说道,对于林仁山的出兵,他非常不以为然,这意味著将给予了呼兰人可乘之机,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情。当初无论战事多么紧张,伦玉关的军队始终没有调动,原因也正是在于此。 “风侯多虑了!” 林玉寒则有些不悦的说道: “伦玉关可是天下第一名关,家父也不是那个丢失了名关的白起,区区呼兰人又何足挂齿?风侯如此阻挠,莫非是害怕家父抢了风侯的功劳不成?” “住嘴!” “林兄你言重了!” 林玉寒此言一出,卓不凡和陈良顿时纷纷出言阻止,暗中都责怪林玉寒说话实在是不知轻重,如今正是各方势力合作的大好局面,怎么可以如此说话。 风雨也是勃然大怒,不过看到了一旁晓兰那憔悴的面容中透著的焦虑和不安,让风雨没来由的心中一软,当下强压住怒火,冷冷的说道: “希望林兄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如同今天说话那么犀利,既然林老将军这么愿意建功立业,风雨军绝不敢阻拦!只是,阁下对于风某部下的侮辱,风某今天记下了,希望来日阁下莫要还不起才好!” 说著,风雨拉著李中慧拂袖而去,原先双方刻意营造的祥和气氛荡然无存。 “你担心呼兰吗?” 走出房屋之后,李中慧看著兀自怒气不消的风雨,试探的问道。 “你看出来了?” 风雨展颜一笑,瞬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怒意,悠悠的说道: “是啊,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呼兰人了!张仲坚可不是好惹的,我敢断言,他现在一定摩拳擦掌等著侵入圣龙的机会呢!所以,既然林家父子这么想立功,那么我自然借此机会让他们去打头仗了。我准备让各军不向圣京进发,而是朝伦玉关方向运动,提防著呼兰人的动静,免得又被他们杀进来。” “可是……” 李中慧依然有些担忧,兰心慧质的她当然清楚风雨刚才分明是假装生气,目的是借此把军队留在了后面,用来预防呼兰人,但是对此她并不是完全赞同: “庞勋的军队毕竟还十分强大,我怕林家父子孤军奋进的话会吃亏的!” “那就是他们自找的!” 风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愤愤不平,毕竟他虽然在正常情况下不至于表现得象刚才那样过火,但还是非常生气的。 “这不太好吧!不管怎么说,大家目前都是同一阵线上的,而且消灭庞贼也有利于提高风侯您的声望,如果我们什么事都不做,只怕会留下话柄的!” “我知道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风雨有些象赌气的孩子,对于剿灭庞勋,风雨从头到尾都没有李中慧那么坚定和积极,而由于林玉寒刚才的话,他更希望看到林家父子惨败的狼狈,不过他也清楚李中慧说得有些道理,终于还是做出了理智的选择: “那就让黑狼军和秋风军朝伦玉关运动,我率领近卫军和碧蛇军跟在林家父子后面,给他们做做保姆,这下夫人可满意了吧!” 圣龙历七五五年九月十三日,可以说是圣龙帝国历史上的非常重要的日子。正是这一天,圣龙帝国的第十四任皇帝广陵帝在辅政王和皇甫嵩的拥护下,在鄂州正式向天下各路蕃镇发出讨逆召告,号令天下兵马讨伐庞勋、收复圣京。 号令一出,立刻得到了幽燕节度使燕南天,齐鲁节度使公孙无用,江南都讨使令狐潮,定凉侯风雨,岭南节度使杜绍权,镇北大将军卓不凡,伦玉关太守林仁山,卞州留守上官明镜(韩陵被庞勋攻破后,上官明镜便退守卞州),晋阳留守章翔,扬州刺史秦凤鸣,锦州太守陈良等十八路地方豪强的响应,迅速对庞勋占据的圣京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包围圈,全天下的局势也立刻为之转变。 不过,在锦州的圣龙军却正处于严重的意见分歧之中。 “林家父子开拔了?” 锦州城内,风雨一听到林玉寒居然连夜出城和林仁山会合,不和自己照会一声就自行向圣京挺进,不由大为恼怒。他很清楚林家父子的用意,圣京是整个圣龙帝国的心脏,只有重新夺回圣京,才能洗刷曾经陷落的耻辱,也才能重振中央派的声威。面对著如今各路藩镇集结重兵向圣京开进的现实,一心想做高战继承者的林家父子的确比任何人更需要首先夺回圣京,以便名正言顺的成为中央派的领袖,和天下其他各大势力抗衡,相对于这个目标,伦玉关的得失确实并不重要,更何况林仁山恐怕还非常迷信伦玉关的坚固城防足以抵挡住呼兰人的强大攻击。 但是他们未免也太不知轻重了! 姑且不论他们留下了空虚的伦玉关,很有可能导致呼兰人乘虚而入,为神州带来重大的劫难;单单是正面的庞勋,虽然面临著严峻的军政形势,也打了几场败仗,但是整个主力依旧保存著,没有受到太大的挫伤,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还完全有能力反噬。所以象林家父子这样的轻敌冒进,实在是非常幼稚,犯了兵家大忌,让风雨真的无法相信这是出自久经战阵的老将林仁山的指挥。 “这也难怪,高战一死、圣京陷落之后,中央派倍受打击,甚至不得不放弃原本一贯的中立,采取和辅政王联姻的下策;再加上如今卓不凡又重病在床,林仁山身上的压力太大了。如果圣京不能够在他的手里收复的话,中央派将成为失守圣京的罪魁祸首,无论是人心士气,还是实际的利益,都会遭受其他势力的打压,不可避免的土崩瓦解,所以换作我是林仁山,恐怕也不得不赌这一把,倾尽全力夺回圣京。 而如今庞勋的主力正在东线韩陵同燕南天、令狐潮、公孙无用、上官明镜等藩镇的联军对峙,由于缺乏粮食,战斗力严重下降,甚至出现了比锦州还要严重的人相食,甚至还有沽价卖人肉的现象,而另一方面鄂州的辅政王、巴蜀的皇甫嵩也正在星夜兼程的赶来,我想林仁山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想抢先和辅政王会师,攻打圣京。” 李中慧非常了解风雨的心情,出言宽慰道。 “我当然知道圣京对于林仁山的重要,但是……” 风雨叹了一口气,有些怒气的说道: “林仁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难道不知道轻敌冒进的危害?如此不顾一切的开进,他把庞勋也太小看了! 燕南天为首的东线联军,有中央派,有皇上一系,也有亲辅政王一系,根本不可能同心协力,到底能否把庞勋的主力牵制住,恐怕还是一个未知数,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而辅政王和皇甫嵩也是彼此勾心斗角,互相牵制,未必会如他所想得那么快的进军。 最重要的是,原本攻打锦州的盖憎天部依然保存著战斗力,会合了孟楷残部和留守圣京的贼兵,即使受到了饥饿的影响,实力远在林家父子之上,我担心他们的这次进军会遇到大麻烦,这将对整个战局带来很大的被动。” “所以就需要定凉侯出马嘛!” 李中慧有些象哄小孩子一般的哄风雨道。 “哼,那也要我有这个实力啊!这个老家伙把伦玉关放下不管,害得我不得不把黑狼军和秋风军全部调过去,现在我手里也是难为无米之炊了!” 风雨依然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也说过了,林仁山要是战败的话,对整个战局非常不利,恐怕还会有人说你风侯见死不救,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我们也得管啊!” 李中慧的话道出了事情的关键,让风雨不由摇头苦笑。 “风侯,前线急报,林太守的军队已经击退了盖憎天部,正在向圣京挺进,距离圣京还有一百二十里,林太守希望风侯您能够快点前去和他会师!” 正当风雨和李中慧议论之际,陈良匆匆赶来向风雨汇报最新的战况。 “辅政王和皇甫大人的军队现在在哪里?” 风雨皱眉问道。盖憎天是出名的猛将,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林仁山击退,过分顺利的进军让风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由于皇上这两天龙体有恙,所以大军尚未启程!” 陈良期期艾艾的说道。 “什么?辅政王就没有说什么吗?” 风雨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由于鄂州的军队没有出动,势必造成林仁山父子兵马孤立无援的境地,形势也就非常危急了。 “辅政王恐怕要避嫌吧!” 陈良小心的提醒风雨,毕竟萧家兄弟两年前还曾经为了皇位而差点刀兵相见,如今广陵帝在他岳父的扶持下,一定会乘辅政王一系因为庞勋造反而实力大为削弱的机会,极尽全力来打压萧剑秋的。 风雨听了则简直有些气不动了。难怪堂堂圣龙帝国会被一股流匪搞得如此狼狈,面临亡国的危险。各方将领纷纷打著自己的算盘,只顾著自己的利益,林仁山为了夺回圣京,甚至连伦玉关都不顾了,东线燕南天等人各怀鬼胎,数十万大军竟然驻扎在韩陵城下无所作为。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也根本不分轻重,看来那些关于皇帝宠幸一个美女而不理军国大事的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的。如此草率行事,简直就没有把千万前线将士的生死放在心上,把原本可以轻易平定的大好局面搅得一团糟糕。 正所谓壮士阵前半死生,主帅帐内尤歌舞!风雨对于这个老大帝国越来越绝望了,一时间意志消沉,起初那股平定叛乱、扶持朝纲的热情也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整个时局的悲观失望。一个庞勋尚且对付得如此艰难,圣龙北有呼兰的威胁,南有安宇的侵扰和麦坚的窥视,实在是国事堪忧啊! “风侯,秋帅派人前来禀告军情!” 正在此时,中军进来禀告道。 风雨朝门外望去,却不由有些吃惊,来人竟然是秋里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费全。自从当初凉、夏决战时,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为秋里献上夺马之计后,就成为了秋里的亲信,风雨也是久仰其名,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深谈。 “小人此次带来了秋帅给风侯的密言,还望风侯恩准小人单独汇报!” 费全进来之后,一边向风雨说著,一边向旁边的陈良和李中慧扫了一眼。 陈良和李中慧都纷纷皱了皱眉。只见这家伙四十多岁,长相非常猥琐,头顶早已经油光光的发亮,一个大而通红的酒糟鼻子成了他脸上独特的风景线。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是那么的奸滑;张开嘴就是两颗又黄又黑的大门牙,凑近了就会闻到刺鼻的口臭。如今说话的时候又是这样一付小人得知的嚣张样子,更是令人不快。 风雨虽然也有些同感,不过他相信秋里的眼光,而且也很意外秋里为什么如此神秘。自从两人在关于征战印月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之后,虽然在高唐握手言和,但秋里终究再也没有主动提过什么建议,所以风雨在听了费全的话之后,沉思片刻,还是挥手示意陈良和李中慧退下,看看费全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小人此来第一是为了禀告军情,呼兰人果然有所动作,据探马回报,大约有二十万大军朝伦玉关运动。” 费全在众人退下之后,立刻凑上来禀告道: “不过请风侯放心,林仁山打仗果然有一套,早就有所部署,再加上凭藉著伦玉关的坚固和险要,估计呼兰人没有十天半月,很难拿下这天下第一名关!” 嗅到这家伙令人作呕的口臭之后,风雨皱了皱眉,这些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呼兰人当然会有举动,林仁山也当然会有部署,如果就为这些事情这么顾作神秘,实在是小题大做了,所以有些不悦的说道: “你就是想对我说这些吗?” “启禀风侯,小人此来更重要的是向风侯转述秋帅问鼎天下的大计!” 面对风雨的不悦,费全神色自如、胸有成竹的说道。 风雨冷冷的盯著费全,顿时让原本还有些得意洋洋、自以为操纵主动的家伙突然感到了一股从头到脚的凉意,冷汗开始浸透背后,只觉得自己正面对著一位万乘之尊的君王,那智慧如炯的双眼仿佛洞穿了天地的一切。对方是那么的威严,相形之下自己则是那么的卑微,情不自禁的产生了敬畏,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风雨缓缓的说道: “你说说看!” 意外敌情 “秋帅的意思是不要管圣京的庞勋,直接拿下锦州和伦玉关,然后坐观天下群雄逐鹿中原,我等则收取渔翁之利!” 费全摄于风雨的威势,不敢再装模做样,赶紧把秋里的原话告诉给风雨。 “秋里有把握拿下伦玉关,并且阻挡呼兰人?” 风雨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如今伦玉关兵力空虚,呼兰人的攻势又即将发动,我军正好借此机会接防,一举控制名关。想那伦玉关乃是我风雨军起家之地,百姓依然感念当初风侯的恩惠,又正处于异族入侵危难之际,控制伦玉关应该不难! 至于锦州,陈良本为风侯旧部,无论才华、声望,还是地位,都远逊于风侯;而卓不凡则卧病在床,不足为惧;锦州兵马则久战成疲,还有大批人马被林仁山带走,绝无法与风雨军相抗衡。林仁山此行,孤军作战必败无疑,因此以风侯如今的威望,要想乘林家父子战败人心惶惶的时机取得锦州,实在是易如反掌!” 费全定了定神,向风雨游说道。 “你还有什么跟我想说的吗?” 风雨淡淡的问道。 “圣龙垂垂老矣,天下乃有能者的天下,还望风侯为了神州社稷,切莫错过这样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费全猜不透风雨的内心,只好硬著头皮说道。 “就这些吗?”风雨依然非常平静的问道。 “……是!” 看见风雨的脸色依旧是波澜不惊,让费全顿时产生莫测高深的感觉,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你可以下去了!” 风雨挥手示意道,不过就在费全将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又说道: “你很有才干,听说曾经给秋帅出过不少好主意!风雨军是一个容纳人才的好所在,所以你一定能够施展平生才华的,除非……你妄图挑拨风雨军的团结!” “属下不敢!” 费全一听之下,差点瘫倒在地,知道风雨已经清楚了自己曾经在凉、夏大战之后劝说秋里自立的事情,这分明是对自己的严厉警告。 目送著费全出去之后,风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秋里的建议的确让风雨非常心动,不同于一心想维持圣龙正统的欧静等人,也不同于急著要消灭庞勋以保护自身利益的李中慧,同样出身于市井的秋里,和风雨一样,既没有多少对圣龙皇室的忠诚心,对于庞勋一伙打击商人和豪强的行为也没有多少切肤之痛,因此他的观点更加客观和务实,也更加接近于风雨的观点。 但是身为全军统帅的风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单单凭藉自身的喜好来决定风雨军的未来。风雨军中汇集了各方的人才,有高古风雅的清流,有唯利是图的商人,有根基深厚的豪强,有历史悠久的世家,有骁勇善战的部族,有胆大妄为的勇士,所有的人都因为共同的利益而汇聚到风雨军中,但彼此也存在著相互间甚至可以说是对立的利害冲突。风雨的任务就是调和这些矛盾,谋求共同的利益,让各大派系处于即互相制约,又能够团结合作的状态之中。 此外,风雨的目光更要著眼于天下大局,而不是短时间的局部利益。想到了北方游牧民族和南方海洋强国对圣龙帝国已经展开的双重冲击,风雨就有些坐立不安,他深深明白如果忽略了这样的巨大危险不管,任凭圣龙陷入无休止的内乱之中,只顾著发展自己的势力,局限于自己的领地,那么就会如同井底之蛙一般,落下千古笑柄,最终不过是受人摆布的一路诸侯而已;而神州也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和磨难之中,自己甚至就会成为神州的千古罪人。 “来人!” 思虑良久的风雨终于下定了决心: “立刻派出快骑,请求辅政王从鄂州出兵,策援林仁山将军,同时派人提醒林老将军,放缓行军速度,小心中了敌人的诡计! 告诉费全,我现在授权秋里对秋风军和黑狼军的所有自主权,所有事情都可以视实际情况便宜行事,前提是确保伦玉关的安全,抵御住呼兰人可能的进攻,同时策应凉州的白起将军,和锦州的安全。 通知陈太守,我将统率近卫军和碧蛇军前去支援林老将军,让他集结锦州的兵马,随我同行,我将留下一个团的兵力留守锦州,应该没有问题了。” 风雨下达了命令之后,想了一想,对自己这样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既然林仁山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伦玉关和锦州不乘机拿下的话,未免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不过庞勋的作乱也必须立刻剿灭,神州必须恢复太平,开阔的眼界和对天下大势的了解使得风雨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像秋里建议的那样关起门来做皇帝,所以风雨最终还是决定亲自率兵支援林仁山父子,尽管内心深处很讨厌林玉寒,不过也只好暂时将个人的好恶放在一边了。 “大哥,我很奇怪,从锦州到圣京几乎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好打伏击的地方,庞勋究竟想干什么?” 大军出发的路途上,蒙璇有些担心得对风雨说道。 “哼,庞勋的胃口很大,我看他这么一路退让,一方面是想拉开林仁山和其他军队的距离,以便更有把握吃掉他,另一方面则是希望乘机再钓一两条大鱼!” 风雨冷笑著说道。锦州是圣京西面的重要屏障,从锦州到圣京除了有一些圣龙河的支流外,基本上就是一望无垠的开阔地带,这恐怕也正是像林仁山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居然敢如此不顾兵家大忌,冒险挺进的缘故之一。只是这个老家伙也太小看了庞勋了,要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话,庞勋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把偌大个圣龙帝国闹得如此千疮百孔了。一想到自己因为林家父子的缘故,不得不自己送上去成为庞勋要钓的大鱼,风雨的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风侯,您看我军如此行军,是不是太慢了一点?” 在随行的将领中,最忐忑不安的莫过于陈良。风雨命令他把锦州的军队全部带出来,却留下了碧蛇军的一个团驻守,无疑就在无形中接管了锦州,偏偏对于这样的安排,陈良还无法提出异议。 一方面这次进军是为了策应自己的岳丈,所谓旁观者清,在得知鄂州的军队尚为启程之后,陈良也已经意识到林仁山部的危险处境了,而能够施以援手的如今却只有风雨,其他各路藩镇实在是鞭长莫及;另一方面,林仁山又带走了大批兵马,锦州的兵力薄弱,面对著兵强马壮、声名显著的风雨军,也确实无力反抗;再加上陈良曾经是风雨军的将领,又是风雨推荐出任锦州太守的,现在再次见到风雨之后,以他的忠厚性格,实在是不可能违抗如今无论权势还是声望都如日中天的风雨的命令。 所以陈良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毕竟这次出动是为了援救林仁山、剿灭庞勋,虽然眼下有丢失锦州的危险,但只要救出林仁山,自己也就可以交待过去了。然而看到风雨这么缓慢的行军,即使以陈良的性格,也实在忍不住了。 “陈兄不要著急,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现在庞勋明摆著准备好了陷阱,我军如果不谨慎从事的话,恐怕不但救不了令岳,还会导致我军也遭受灭顶之灾。到时候,我们两军的伤亡还是小事,耽误了朝廷对庞贼的包围剿灭,使得天下大乱不止,你我岂不是罪莫大焉?这样的责任,陈兄以为你我可以承担得起吗?” 风雨对于陈良的催促早就有准备,当下不慌不忙的反驳道。 “可是……” 陈良知道自己的能力绝对不如风雨,当然不可能在口舌上占据上风,但是又眼见现在的局面,不由急得脑门上都渗出了汗珠。 “陈太守请放心!林老将军久经战阵,如今也一定已经觉察到危险了,在如今的地形上,即使庞贼要想进攻,短时间内也绝对消灭不了林老将军的部队,反而正好有利于我军里外夹击,乘势击溃庞贼的主力!” 还是李中慧打了圆场,安慰陈良道。 “夫人高见!” 陈良听了之后,不由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对李中慧感激的说道。 “启禀风侯,我们遇见了林将军派出的信使。根据信使的汇报,林仁山将军所部于昨夜遭受重创,林老将军身受重伤,如今正退守到昌化,庞贼部大约有五十万大军已经将此城团团围住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探马飞速本来禀告道。 “什么?五十万大军!” 风雨在马上吓了一跳,其它将领也是面面相觑,大家第一个反应就是情报不实,虽然预料到庞勋应该可以抽调出大批军队来,但也不可能这么多啊。不是说庞勋的主力都被调到韩陵了吗?燕南天他们那些少说有五十万的军队是干什么吃的,就算是拿不下韩陵,总可以牵制住这些乱军吧?庞勋哪里还能调集这么多军队? “再探!把信使带上来!” 蒙璇冷冷的下令道。 然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风雨身上。姑且不论敌人到底是否有五十万大军,至少林仁山的十万大军已经打了败仗了,林仁山也受了重伤,这边碧蛇军连同锦州的兵马也只有七、八万人,没人有把握凭藉这点军队就能够救下林仁山,闹不好搭进去都不够。 “风雨,救救玉寒他们!” 在风雨军临时驻扎的营帐里,这句话是晓兰最后昏迷前留下的。 风雨没有想到林玉寒居然会派人护送晓兰突围来求自己救援。这一方面让风雨有些恼火,这个林玉寒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而且也太不顾惜晓兰的安全了;另一方面也暗暗吃惊林家父子的处境,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以林玉寒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妻子前来求自己的情敌出手呢?可见,战局远远比风雨预料的还要糟糕。 “风侯,事情大致搞清楚了!” 李中慧、陈良和蒙璇脸色沉重的来到风雨的身旁,就在风雨守护晓兰的时候,他们三人则仔细盘问了护送晓兰杀出重围的林家军士兵。 庞勋确实调集了五十万大军,并且是自己御驾亲征,显然燕南天等人在东线软弱无力的攻势已经被庞勋识破,根本就不加以理会。贼军先是由盖憎天部示敌以弱的引诱林家军孤军深入,而主力则在距离圣京城八十里处秘密集结,以逸待劳的等候著林仁山父子送上门来。虽然从锦州到圣京的道路的确是一马平川,但是面对著贼军五十万兵马,这样的一马平川还不如山高路险来得好呢。 虽然林仁山得到了风雨的警告之后,已经觉察到由于鄂州兵马和风雨军没有跟进,使得自己军队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因此下令放缓进攻的步伐,但是贪功心切的林玉寒统率著先锋部并没有遵循林仁山的号令。 结果一万五千人的林玉寒部,首先遭遇了盖憎天部七万兵马的攻击,在无险可据的情况下,损失惨重,被团团围在县城昌化。 爱子情深的林仁山此时尚不知道庞勋的主力亲来,也根本没想到敌军会有五十万之众,因此虽然明知道前途危险,终究割舍不下亲情,率军来援。盖憎天假意抵挡不住,放林仁山杀入城中,然后则和庞勋的主力会合,将整个昌化团团围住,林家父子屡次奋战不果,林仁山受了重伤,林家军损伤过半,不得不退而坚守昌化。只是昌化城小薄弱,军队辎重又被贼军夺去,城破兵败已是早晚的事情了。 “小璇,你怎么看?” 风雨一脸沉重的询问蒙璇道。 “围围打援,请君入瓮!” 蒙璇毫不犹豫的说道。昌化这样的小县城,怎么可能经受得住五十万大军的包围?即使林家父子派出的护卫再厉害,晓兰这样的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突破五十万大军的重围前来求援?这个道理恐怕林仁山也明白,所以才会派出晓兰前来,和庞勋的目的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希望风雨军前去;不同的只不过是一个想钓更大的鱼,一个则如同溺水的人抢抓救命的稻草罢了。 “可是我们却不得不去!” 李中慧苦笑道。如果风雨见死不救的话,一旦林家父子兵败身亡,风雨也难免会落下拥兵自重,漠视同僚生死的恶名,对风雨的声誉和影响力都有不小的负面影响。所以无论如何,风雨也不能坐视不管。 “风侯,仁山公乃是国家栋梁,虽然对风侯有所得罪,然而他老人家一生为国为民,誉满天下,功在朝野,还望风侯能够念在当年呼兰入侵凉州时仁山公派兵来援的情份上,施以援手吧!” 陈良也很紧张的说道。 “风雨……” 这个时候,恰恰晓兰也在军医的救治下悠悠的醒来,她本来只是受了惊吓,再加上劳累过度罢了,身体并没有大恙。如今正好听到陈良的话,知道风雨正在犹豫不决,不由虚弱的对风雨说: “晓兰只是一介女流,并不懂得战场征伐,然而晓兰相信风雨你的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虽然晓兰希望风侯你能够救援晓兰的夫君和公公,但是如果这是敌人的奸计,晓兰也绝不敢强求风侯耽误了军国大事!” 风雨急忙一个箭步走上前,扶住她的手,爱怜的说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下林家父子的,相信我!” 看著晓兰的眼中闪现出放心和信任的目光,风雨的心中不由一痛,他多么希望今天的晓兰是为了自己,但同时也欣慰晓兰能够信任自己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国家大事,总算不愧彼此相交一场。事实上如果晓兰一味的要求自己救援林仁山,虽然自己还是会答应,但是恐怕不见得会尽心尽力,然而面对著晓兰如此的信任,风雨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仅仅是为了晓兰的信任,也必须把林家父子救出来。 “是不是把秋风军和黑狼军调过来?” 离开晓兰之后,李中慧试探的问风雨道。 风雨皱著眉轻轻的摇了摇头。此时的秋里大概已经开始了接管伦玉关的计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来得及赶过来了。而且由于对圣龙帝国君臣上下散发的那种沉沉暮气的失望和对林仁山失误所带来的机会的心动,使得风雨并不准备放弃对伦玉关夺回的计划。 沉思了良久,风雨缓缓的说道: “命令全军保持正常行军速度向昌化开进,同时让侦骑的探索范围扩大一倍,随时回报贼军的动向,注意四周的警戒。此外,派人前去和辅政王联络,希望鄂州的兵马迅速出动,对我军加以配合!” “你……你不会是想凭著这点军队去打败庞勋的五十万大军吧?” 李中慧微微皱眉道,虽然她赞成风雨救援林仁山,但这只是做个天下人看的,并不是希望风雨真的和庞勋拼起来,而让其他藩镇在旁边捡便宜。她突然又想起刚才看见风雨对晓兰的体贴模样,不由心里涌起了一股醋意,很不是滋味。 “傻瓜!” 风雨立刻察觉到李中慧内心的想法,不由偷偷的握了握李中慧的玉手,爱怜的说道: “我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吗?” “哼,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中慧没好气地说道,但是心中的怒火却因此消减了许多,只是面子上却依然一付生气的样子。 “你有没有发觉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风雨对于如何摆脱这样的情景已经很熟练了,立刻故作深沉的叉开了话题以转移李中慧的注意力。 “什么不同寻常?” 李中慧果然如风雨所料的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是指庞勋的军队,他们为什么……” 风雨暗暗窃喜自己计谋成功,但说到一半却突然灵光一闪,真的想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由呆了一呆。 “你怎么了?” 李中慧有些担心的望著风雨。 “你说庞勋为什么把林仁山包围在昌化,围而不歼,还故意放晓兰出来通知我们?” 风雨突然非常严肃的喃喃自语道。 “当然是为了诱我们上钩!” 李中慧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可是……这一招他已经在林仁山的身上用过了,而且已经暴露出他拥有五十万大军的兵力,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们前去救援,还可能再上钩吗?庞勋不至于糊涂到这么小看我吧?” 风雨皱眉烦躁的说道,作为屡次击败呼兰大军和远征印月的名将,光是风雨这两个字就绝对不应该是任何人轻视和忽略的对象,除非对方是白痴。 庞勋绝对不是白痴。 “这个……” 李中慧和风雨面面相觑,都感到了庞勋一定另有图谋,偏偏又想不出道理来。 “莫非是庞勋在昌化根本没有五十万大军,故意虚张声势,想乘机吓唬我们以赢得全歼林家父子的时间?” 一边的蒙璇听到了风雨的问题,也插嘴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不对!” 风雨断然否定道: “如果他是虚张声势,以林仁山用兵的能力和林家军的战斗力,应该不可能被这么狼狈的困在昌化这座小城里面,所以,这就说明他有足够的实力来消灭林家军。但是……” 说到这里,风雨又有些困惑的说道: “但是他如果目标仅仅是消灭林家军的话,区区一座昌化县城应该不存在什么阻碍,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莫非庞勋的目标是锦州?”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良突然插嘴道,眼下他最关心的事情除了林仁山父子的安全,就要数锦州了,所以立刻就想到那里去了。 “不会是锦州!” 风雨摇了摇头,虽然现在锦州守备空虚,但是庞勋要想攻打锦州,就势必要和自己的军队在路上撞见,以眼下自己如此大张旗鼓的派出侦骑,除非这家伙真的有三头六臂,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瞒过自己夺去锦州的。 不过陈良的话却也提醒了风雨,灵光一闪,几乎和蒙璇同时脱口而出: “鄂州!” 鄂州位于圣龙江的中游,是天下东西南北水陆交通的咽喉所在,更是圣京的南方大门,如今自然也就成了圣京包围圈南面集结地;而更重要的是现在具备领袖号召圣龙各大藩镇的两位大人物:广陵帝和辅政王,如今都在鄂州;此外,鄂州到圣京之间,至少有五处适合伏击的地方。 因此如果真的被庞勋骗住,以为他的大军正在昌化围歼林仁山的话,鄂州联军的主帅、与中央派有著荣辱与共关系的辅政王萧剑秋,很有可能会因为快速行军而遭遇埋伏。一旦鄂州联军落败,则鄂州将处于空虚状态,对圣京的包围圈也就不攻自破。 庞勋本来就是一个流寇,对他来说,守住圣京固然好,如果收不住,打开缺口重新杀回物资富饶的圣龙江以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攻不下鄂州,他连续击败了西面的林仁山和南面的萧剑秋,无疑可以极大的提高自身的士气,再加上处于内线作战的有利位置,长久下去,本来就矛盾重重各打算盘的帝国各路藩镇,恐怕不仅会无功而返,甚至还会自相攻伐。 风雨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淋漓。 可是自己究竟应该先去救林仁山,还是先去设法和萧剑秋汇合? 风雨有些把握不定。救林仁山的话,就怕来不及援救萧剑秋;而萧剑秋这边却又不清楚现在到底位置,又怕和萧剑秋错过,更担心万一自己判断失误,林仁山兵败的话,对于圣龙帝国同样也是一件非常负面的事情。 就在风雨举棋不定的时候,伦玉关方面则已经展开了非常激烈的争夺战。 呼兰军在大将翰鲁的统率下,二十万人马蜂拥而至伦玉关下。却看见伦玉关城楼之上遍布旌旗,无人看守;而伦玉关的守军却分三门而出,军士腰下各束包裹。 “哼,看来林仁山老贼自知无力抗衡,根本不准备镇守伦玉关。圣龙有这样的将领臣子,难怪会日渐衰弱到今天的地步!” 翰鲁心中冷冷的一笑,环顾左右将士,大声的说道: “儿郎们,眼前的就是伦玉关!那圣龙的君臣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无心镇守,只要我等攻下这座名关,那么中原的花花世界,就属于咱们草原的健儿了!” “杀!” 草原的勇士们顿时被激发起无穷的斗志,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呼兰大军在翰鲁的指挥下,立刻兵分二路,翰鲁亲自率领著军队一马当先,严令各军一旦得胜,就全力往前追赶,除非鸣金,否则不许停步。 当下,在阵阵摄人心魂的呼啸声中,呼兰大军发动了进攻,铁蹄震动,地晃山摇,卷起了无数飞扬的尘土,掩盖住了太阳的光芒。 在尘沙的朦胧中,擅长于征战的呼兰将士迅速的掩杀至圣龙军前,弓箭在半空中呼啸,大刀在日光下闪耀,借助著战马冲锋的加速度,和来自于草原的粗狂和豪迈,战争的进展犹如预期般顺利。 大批大批的圣龙人纷纷倒下,其余的兵马也无心恋战,也不入城门,纷纷沿著城池朝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退去。 翰鲁率领著前锋尽力追赶到城门口,眼见城门大开,城上也无人防守,不由大喜,命令兵马抢城。于是数十骑当先入城,翰鲁也纵马加鞭,紧随其后。 正在此时,却听见一声暴喊: “胡酋授首!” 随著一道梆子响,两边不知何时涌出了无数的弓弩手,箭弩齐发,势如骤雨。与此同时,当先入城的骑兵也纷纷颠入了陷坑之中,一时间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城中的圣龙军士兵突然出现,而城外原本败退的两路兵马也纷纷返身杀敌,呼兰人在措手不及之下,大惊失色,不断向后溃退,彼此自相践踏,其间无数人落入了圣龙军早就准备好的堑坑之中。 翰鲁惊怒交加,一边抵挡著圣龙人的强弓劲弩,一边指挥著部下后撤,只见一个疏忽,被弓箭射中了左肋,大叫一声而翻身落马。在左右将领的扶持下,且战且退的撤回去,依仗驻扎的营寨,方才敌住了圣龙的追兵,只是损伤无数,士气大大的低落。 而此时,只听到圣龙军的将士在寨门外大笑著嚷道: “好一个白痴将军,本将略施小计就乖乖上钩,如此愚蠢竟敢妄想侵犯我神州疆土,还是快点回去抱老婆睡觉吧,免得丢人现眼,仗没打赢,回去老婆却被人睡去了,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 “气煞我也!” 正忍著伤痛骑在马上,准备督促将士再战的翰鲁,听了这话之后,气急攻心,大叫一声,顿时口吐鲜血,翻落到了马下。原来呼兰人有一个俗规,凡是作战不力的将领,他本人就有可能被剥夺贵族的封号,妻儿也将被沦为奴婢,成为其他贵族将领的宠物。翰鲁本来就惭愧自己中计,如今又听到这样的嘲讽和侮辱,顿时怒火中烧,牵动了伤势,于是昏迷了过去。 眼见主帅落马,呼兰的军队士气更加低落了,其他将领只好命令军队死守营寨,而伦玉关的主力由于被林仁山调走了,所以也无力攻下营寨,双方对峙了一阵,圣龙军也只好后撤回伦玉关去了。 “启禀将军,呼兰的军营出现白布孝麻,据抓到的呼兰巡逻兵交待,敌酋翰鲁因为伤重,又被将军讽刺了一番,结果金疮碎裂,吐血而死,如今敌军上下均挂孝举哀,士气低落,并且有了后撤的迹象!” 伦玉关内,大战后的夜晚,守将方杰接到了探马报来的如此喜讯。 “恭喜将军,谈笑之间就大败呼兰,即使是风雨也不过如此!” “将军果然神勇!” 一时间,伦玉关的将佐纷纷向上司道贺,极尽阿谀之词。 “哈哈,哪里哪里!这多亏了太守大人的锦囊妙计,还有各位大人的奋勇杀敌!” 年过四旬的方杰一边嘴上谦虚著,一边心里却也禁不住因为这些奉承的话而洋洋得意起来。他是林仁山的老部下了,跟随林仁山多年,久尽战阵,极得林仁山的信任,因此被委任以镇守伦玉关的重任。 像今天这样大败呼兰人,还击毙呼兰统帅,自然是难得的大功一件,有些志得意满的方杰当下大口喝了一碗酒之后,意气飞扬的大声说道: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立足于天地之间,就应该杀敌报国,沙场建功!如今敌酋暴亡,呼兰军队必定人心惶惶,正是我辈再立奇功、扬名天下的好机会,是条汉子的就跟我今夜袭营,把那些呼兰畜生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杀光呼兰畜生!” “誓死跟随方将军!” 一时间,圣龙军的将领们仿佛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功名和荣誉,纷纷叫嚷著、附和著,整个营帐都沸腾了起来。 “将军,敌情未明,敌我双方的力量又众寡悬殊,属下以为还是小心为上,以免中了呼兰人诈死诡计!反正太守只是要我等坚守伦玉关,既然那敌酋已经死去,自可任他退去,我等也算完成了任务!” 就在这闹哄哄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军官却偏偏说出了相反的话。 “放屁!来人,给我把这个动摇军心的懦夫给绑起来祭旗!” 正在兴头上的方杰听了如此扫兴的话,不由勃然大怒。 “算了算了,这石三一向作战勇敢,今天也是酒后失言了,将军何必动怒?” “是啊,如今咱们就要开拔作战,临阵杀自己人可不吉利!” 那个石三原本是个孤儿,很小就加入了林仁山的军队做马夫,由于作战勇敢而升到了百夫长,因而在军中人缘显然不错,看到方杰发怒之后,众将纷纷为他求情。 “哼,看在各位将领的面子上,老子今天就饶你一条小命!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押到大牢里,等老子凯旋后再来收拾你!” 方杰看见这么多人为他求情,也不好再怎样了,于是悻悻然的下令道: “通知全军初更出城,随本将夜袭敌营!” 只是方杰并没有看见,那名少年军官被押下去的瞬间,脸上一闪而过的是一种不屑和怜悯的神色。 这一天,正好是月黑风高,圣龙的将士们在方杰的统率下,人衔石,马衔草,悄无声息的从伦玉关中潜出,向呼兰的营地逼去。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先头的部队很快就解决了几名哨兵,大队人马迅速涌上前来,在喊声震天中杀入营寨,逢营就烧。 “不好,中计了!快退!” 但是方杰很快发现营寨内居然空无一人,顿时知道不好,立刻头冒冷汗,身体摇晃,大惊失色,急忙命令手下的兵马后撤,退回伦玉关。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阵阵震天动地的擂鼓声从四周响起,呼兰人尤若地狱的恶魔一般从黑幕中杀出,在破空的箭弦声下,一支支夺命的弓箭从高处密集落下,暴露在火光中的大批圣龙士兵立刻成了呼兰射手方便的靶子,在惨叫声中纷纷倒地,全军大乱。 “快熄了火把,跟我撤!” 方杰当机立断的命令道。 还没等圣龙军队调整过来,只见到那呼兰的大批军马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猛烈的冲入圣龙军的军阵,冲散了圣龙军的队列,冲垮了圣龙人的斗志,还截断了圣龙军撤往伦玉关的退路。 屠杀就此展开。 原本数量就处于劣势,如今更是士气低落的圣龙军,根本无法抵挡住草原人犀利的攻击。慌乱的军队根本没有任何阵形可言,只是一瞬间就被冲击的四分五裂,各自为战。所有的战士心中早就不存在任何胜利的奢望,仅仅是为了苟延残喘而做著徒劳的努力。可惜,这样的努力在呼兰人的屠刀下,是何等的微弱。 在闪闪的火光下,见证著人世间的血腥。隆隆的擂鼓声取代了深夜的幽静,金属兵刃的撞击声依旧在证实著战争的继续,战马在空旷的原野上为失去的主人而悲鸣,战士在临终前发出不甘而又无奈的惨呼。 四处逃窜的圣龙人被四处掩杀的呼兰人追击著,在黑夜中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败中的方杰,自知大势已去,不敢朝伦玉关方向杀回,自率一队亲信狼狈的夺路而逃,其他的军队也因为没有主帅的号令,变成了一团散沙,成为了呼兰骑兵猎杀的目标,仿佛被戏弄的老鼠,在精疲力竭之后惨遭杀戮。 “通令全军,不接受任何圣龙人的投降,全部斩杀!” 翰鲁咬牙切齿的喝令道,胜券在握的他,并不急著夺去已经是空城的伦玉关,而是下达了屠杀令,以洗雪今天早晨落败的耻辱。 “哈哈,想不到如此名关坚城,居然被我翰鲁得去!” 厮杀了一夜之后,呼兰军方才收兵,拥到了伦玉关下,看著如此威严矗立的天下第一名关,翰鲁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昨日白天,翰鲁确实中了圣龙人的计谋,结果中箭受伤,但是他后来大怒吐血昏迷,却是临场发挥的惑敌之计。结果真的让圣龙人中了圈套,夜袭空营,被呼兰人围而歼之,伦玉关的守军顿时损伤殆尽,根据呼兰得到的情报,这座赫赫有名、曾经浸透了两国无数将士鲜血的雄关,如今也就成了空城一座。 “大帅英明!” 众将看见翰鲁如此得意,自然是纷纷拍马。 “哈哈,儿郎们,跟我杀进去,直捣中原的花花世界!” 翰鲁在大笑中命令将士们攻入城池。 “天朝圣土,岂容尔等蛮夷撒野?” 正当翰鲁和手下的呼兰将士以为伦玉关唾手可得的时候,却看见城门上突然竖起了无数旌旗,正中三面,一面写著“风雨军”三字,另两面则分别上书“耶律”和“秋”,在大旗之下,正威风凛凛的立著两员大将。年老的须发怒张,威猛矍铄,年轻的玉树临风,冷傲不凡,正是黑狼军统领耶律明雄和秋风军统领秋里,刚才说话的正是秋里。 原来,黑狼军和秋风军早就昼伏夜行,开拔到伦玉关的附近,静静的等候著机会。今夜,乘方杰倾城出动袭击呼兰大营的机会,以圣龙援军的名义来到城下。城内的守军眼见己方兵马被呼兰人杀得溃不成军,对于自己的援军到来,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放行。缺不料秋里进城之后,立刻肃清了原本的守军,接管城防,然后坐山观虎斗,看著城下圣龙军被消灭的殆尽,直到翰鲁要攻城,方才出面亮相。 而此时,耶律明雄也接过秋里的话说道: “翰鲁老弟,圣龙乃天朝上国,泱泱文明,根基深厚,千百年来草原游牧族哪一次曾经轻易撼动过?如今大可汗过世,张仲坚垄断朝政,欺压百官,残害忠良,老弟难道还要为他卖命不成? 现在我圣龙出了定凉侯这样的不世英雄,对外屡败呼兰,远征印月,对内结交天下豪杰,礼贤下士,乃是千古的明主,若是老弟愿意,老夫愿意做个保人,你我老哥俩共同投效风侯帐下,一起杀敌建功,流芳百世,岂不美哉?” “满口胡言!” 翰鲁大怒的骂道: “耶律老儿,你背叛呼兰和大可汗,不忠不义,见风使舵,还敢跟老子说这番话,老子可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朋友,昔日交情,今日一刀两断!” 说著,弯弓搭箭,连珠三箭,犹如追星赶月一般的向耶律明雄疾射而来。 耶律明雄大惊之下,急忙闪躲,虽然没有被射著,却正中后面的大旗,那面“风雨军”的大旗顿时应声而倒。 “儿郎们,跟我杀!” 翰鲁一勒马缰,扬声喝令道。 “杀!” 城下的呼兰军见此情景,顿时士气高涨,纷纷横枪跃马,推动著攻城的器械,一窝蜂的朝伦玉关压去。 呼兰军队虽然习惯马战,但是在大可汗、张仲坚等深谋远虑的君臣将相的筹划下,对于军队的攻城战也做过多方的训练,尤其是被风雨军打败之后,更是在这方面下了大功夫。于是,在领军校尉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向前推进,因为还在弓箭射程之外,城上并没有动静,这些步军竖著盾牌掩护著自己和攻城车稳扎稳打来到城上弓箭所及的边缘就停了下来,弓箭手越过战友排到了阵前,身边各有一名盾牌手高举盾牌将他们护住。只听一声令下,城下向著城头万箭齐发,疾如风密如雨,一时间将城上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一轮箭雨过后,步军大刀手用盾牌护著身子,握著长刀矮身向著城门迅速扑去,攻城车也迅速的朝城下推去。 “哼,真是找死!” 秋里冷冷的一笑,顿时城楼上万箭齐发,巨石滚木纷纷落下,砸在了攻城的呼兰军士兵的头上,城下顿时血流成河,呼兰人不得不举起盾牌,挥舞兵器,首先保护自己不至于成为阵前冤鬼。 不过总的来说,虽然那些呼兰军中不断有人倒下,但并没有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在他们身后,弓箭手再度向城上仰射意图压制住守军的反击。城上不断地有人惨叫著被射中,向城下发射的长箭开始减弱,攻城的呼兰军趁机加快了推进的步伐,转眼就来到了城根下。秋里却神色不变,在他的示意下,守城的军士们抬著一锅锅烧得滚烫的桐油向城下泼去,立时就听见凄厉的叫声,紧接著重重的擂木也跟著砸向城根,敌军被迫向后退却。 而向来是守城良器的神臂弓、床弩也在同时发出了怒吼。作为天下第一名关,伦玉关并不缺乏这些守城的利器,甚至可以说装备精良,全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床弩,是用多头牛力绞轴上弦,威力已大大强于人力绞轴的连弩,发射以皮或铁叶为羽的巨大标枪,最远射程超过1。5公里。这些如同标枪一样长大的弩箭如黑龙一样在空中挟著摄人心魂的厉啸冲入敌阵之中,敌军阵形密集,许多人来不及躲闪就被活活扎在了地上,手脚挣扎著痛苦地惨叫著,徒劳无功的等待著死神的降临,更有一些巨箭连著扎穿三、四人,闪亮的箭头从第一个人的前胸进去从后面一个人的后背上冒出来。 至于那些已经登上云梯的敌兵,城上则推出了叉竿和钩竿对付。钩竿可以钩住云梯向外推,使敌军上下不能,眼睁睁被一一干掉;叉竿的效果更是相当残忍,顺云梯向下推,用横刃切断敌人手足。 此外,熊熊燃烧的火把也点著了被灌泻了油料的攻城车,将三辆当先冲来的攻城车,迅速的付诸一炬,化为灰烬。 “可恶!给老子拥投石车” 恼羞成怒的翰鲁,不顾帐下将士的劝阻,还从后阵摆出了督战队,强令呼兰兵马不计损伤的向前攻城。 很快,投石车开始发起了攻击,这是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抛射石弹的大型人力远射兵器,不仅抛射石弹,而且抛射燃烧或爆炸弹。巨大的弹丸呼啸著冲上城头,有的直接砸在城头上溅起石屑弹在人身上,有的砸到城楼再滚下来砸伤几名军士,有的甚至碰巧砸到了守城的床弩,将这极有用的器械砸个稀烂。 城下七、八十台发石车轮流发石,城头上只得狼狈躲避,加之城下仰射的箭雨,大多数人只能躲在女墙后连头都不敢抬,抛石许久,城下又开始往城头投掷火球、燃烧弹和爆炸弹了。那些用木屑、油毡和桐油甚至还有毒药做成的火球一个接一个飞上城,砸在地上,破裂开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里面的桐油流遍城头,火焰随著桐油的流动向著四方蔓延,高高的城楼是最明显不过的靶子了,城下不停地瞄准了它投掷,一个又一个从它上下左右呼啸而过,终于有一个火球命中了城楼,火借油势立刻大面积燃烧了起来,整个城楼不久之后就陷入了熊熊烈火,并且笼罩在烟雾蒙蒙之中,在其中观察城下敌军举动的军士们仓惶逃了出来,城头之上很快就乱作了一团。 这种攻击方法非常有效,当日呼兰人就曾经用来攻打圣京。呼兰人一夜之间架设抛石车5000余座,以圣京长达50里的外墙,每里还要分得100座。呼兰军为了搜集足够的石弹,将圣京附近的石制品洗劫一空。攻城时,先将护城河填平,而后万石齐发,再辅以大量强弩,一举击溃守城部队的部署,进而出动与城墙等高、可容纳80人的巨型攻城车-对楼展开登城战。其流星雨般猛烈的打击令戒备森严的城防完全无法招架,使得圣京防守的军民损失惨重,多亏了高战、卓不凡等人拼死抗战,加上当时呼兰人没有堵截住圣京的水陆交通,方才死死的守住了。 不过林仁山担任伦玉关太守之后,就立刻针对呼兰人的这种战法,对伦玉关的防御工事做了修整。他将伦玉关的城墙宽顶缩窄至5-6米,以降低被石弹击中的机会。用较能承受石弹轰击的平头墙取代有齿垛的女墙,墙上交错开设两排孔口,供射击和刺杀之用。在马面上修筑平头墙,以取代经不起石弹攻击的战棚。城角由从前的较易被石弹轰塌的直角城角,改为半圆形,并且废除容易成为轰击目标的角楼。 同时御敌性能较弱的单层城楼被双层城楼取代,下层近战,上层射箭。性价比较低的瓮城也被废除,改为在城门外15米和城门内6米各筑一道根厚5米的10米高墙,墙宽以遮住城门两头6-9米使城外无法侦察城门情况为宜。敌军攻门时以外墙与城门之间木寨据守,并从城头攻击其侧,敌军破门入城后,则在内墙与城门间的夹道展开两面夹击,同时从城头攻击其侧。 经过这样的部署,投石车的威力便被大大的削弱了,而更重要的是风雨军还拥有著秘密武器--大炮,因此迅速展开了以远制远的防御战略。 于是,城下的呼兰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见一阵阵“轰隆”的巨响,伦玉关城头上推出了十门黑洞洞的炮管,几乎在同一时刻喷发处愤怒的火焰。 炮弹落到了冲锋的人群中,还有那密集的投石机的阵地上,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尘土飞扬之下,血肉模糊。呼兰军人仰马翻,受惊的战马凄惨的嘶鸣著,驼著空无一人的马鞍,在空旷的战场上慌乱的奔驰,大批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被掀倒在地上,被无情的践踏,原先井然有序的阵形也因此而冲散,而大批的投石机也遭到了彻底的毁坏,而且由于射程逊于大炮而无招架之力,攻城的进程就这样被迫中断。 虽然风雨军大部分的大炮不是放置在印月的战场上,就是用于留守凉州,仅仅带来了这么十门,但是由于上次凉州大战时风雨并没有动用这些大炮,所以呼兰人根本没见识过,如今突然遇到了如此威力巨大,声势赫人的武器,不由得纷纷慌乱起来,军心士气都大打折扣,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如虹。 而与此同时,只听见城楼上吹起了冗长悠扬的号角声。 紧接著,在低沉的铁蹄声中,从东南和西南的城门各自涌出了一队骑兵,一边策马驰骋,一边弯弓搭箭,密集的箭雨无情的射向敌军,随之而来的则是闪光的刀片,在弧线中伴随著血红的液体挥舞。 秋十三郎 “后退者斩!” 翰鲁气急败坏的叫道。 经验丰富的他很清楚,风雨军的人数远比呼兰军少,只要自己的军队保持镇静,根本不必害怕这样的反冲锋。 但是时间却站在了风雨军的这一边。 翰鲁已经没有机会重整他的军队了。秋风军的健儿兵分两路,风驰电掣般的杀了过来,很快就冲到了惊魂未定的呼兰军中。 秋风军绝对是风雨军中骑兵的主力,这支风雨军最早的部队,在风雨和秋里的刻意训练下,完全按照呼兰军的骑兵标准加以打磨,无论是战斗力还是装备,都是全军之最,在骑兵的冲锋战中,丝毫不逊色于呼兰人。 而作为对手的呼兰大军,原本正陷入了攻城战的不利战局之中,而且在经历了通宵连续的作战之后,体力也正在逐渐衰弱,又突然遭遇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炮的强大威力,无论是军心士气,还是军队的排兵布阵,都处于低谷之中,完全没有应敌的准备。 于是,秋风军的将士迅速的穿插到了呼兰军中,利用骑兵速度的优势,将其切割分裂。这些黑衣黑甲的骑兵,仿佛锯刀一般,犀利的肢解著散布在长长的城外,正忙于攻城的呼兰大军,使得呼兰人空有强大的战斗力和绝对的数量优势,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团队反击。全军几乎完全脱离了主帅的号令,大多数的部队不得不依靠自身的武勇和基层将官的经验,为了生存和荣誉而自行作战。 然而即使这样,呼兰人的骁勇和无畏,以及严明的军事纪律和对荣誉的强烈渴望,依然令他们保持著旺盛的战斗意志,坚持著继续的作战,不惜战至一兵一甲,并没有出现全军的崩溃和逃散。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正面的城门也突然洞开,排列整齐的黑狼军重步兵,举著硕大的盾牌,踏著令人震慑的方步,在地动山摇的擂鼓声中,缓慢而又不可阻挡的杀出城门,也开始加入到反击的行列。 如同城堡般的盾牌在前面缓慢而不可阻挡的推行,后方射出的箭弩在半空中伴随著“嗖嗖”的声响,如同画中优美的弧线,呈抛物状落在了骑兵的身上。中间的长枪部队则整齐的排列,伸展出的长矛密密麻麻犹如山林,红缨随风飘舞,正是对付骑兵的克星,锋利的矛尖可以有效的杀伤敌人,而修长的枪杆却有效的保护了自己不受攻击。两翼和后侧少量的轻骑兵则起到机动支援和奇袭突击的作用。 黑狼军重步兵的加入,对原本就形势危急的呼兰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对付这样的重步兵,骑兵的近身作战根本产生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是送上去被重步兵屠杀。唯一的方法便是利用骑兵的机动力拉开距离,然后凭藉著游牧民族娴熟的箭术,进行远距离攻击,在运动中大肆射杀重步兵,扰乱其方阵。 可是,呼兰人根本不能后退。秋风军的骑兵已经死死的咬住了呼兰人,如果此时的后退,势必会造成全军无法挽回的崩溃。深明这一道理的翰鲁,只好硬咬著牙齿,命令全军不得后退,拼死抗击。 但是这也带来了另外一个恶果,那就是正免得呼兰骑兵将不得不承受黑狼军重步兵强大的攻击。 在严整队形下的黑狼军,整个军团摆成一个个互相镶嵌的方阵,各部既相互独立,又可相互掩护,错落有致。使呼兰军赖以取胜的骑兵只能在阵型的边缘掠杀,无法形成有效的突破。同时,目标很大的骑兵还要随时遭到密集箭弩的袭击。而一旦后撤时各个方阵交相掩护,徐徐撤退,只要不是全军急退或者是士气涣散的大溃败,就很难被突破。 这样的军阵,对于一向轻装游骑的呼兰人产生了重大威胁和压力。失去了机动优势的呼兰轻骑兵们几乎不可能攻击到黑狼军士兵的身上,只能徒劳无力的砍打在坚硬而庞大的盾牌上,或者零星的射向后方的步兵,但是自身却不得不面对黑狼军密密麻麻的枪海,犹如蝗雨般的箭弩,还有不时从两翼窜出捞便宜的黑狼军轻骑兵。 大批英勇的骑兵被黑狼军的长枪挑下马来,随后消失于千军万马的践踏之下。厚重的盾牌部队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向前推进,失去了冲锋加速度的骑兵,不得不步步后退,被黑狼军所挤压,进一步扰乱了后阵的队形。 秋风军的骑兵也没有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们呼啸著在两翼和后侧来回驰骋,阻挠呼兰人重新集结和布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予呼兰人猛烈的打击,使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不停的流血直至虚弱。 战场上,尘土飞扬,战马嘶鸣,刀光闪闪,旌旗舞动。一场波澜壮阔的骑兵对决在呼兰人两翼和后侧的空地展开。 终于,呼兰人开始不可遏止的后退了。 即使以呼兰人的顽强和捍勇,终究也无法支撑住如此强烈的激战,更无法维系住处于被动局面的士气,连续通宵作战产生的疲惫也因此开始突现出来,战斗力也正在逐渐下降,胜利的天平逐步向风雨军这一边倾斜。 在激战了半个时辰之后,翰鲁不得不承认了失败的现实,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下令后撤重整军队的话,那么眼前的战斗将成为一场让呼兰健儿毫无意义死亡的消耗战,并且最终的结果是圣龙人大获全胜。 “后撤!” 翰鲁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令道。 天下无敌军团的战斗力和军事素质在这场后退中展露无疑,可以说是这场战斗中呼兰军最值得炫耀的亮点。 后阵英勇的战士毫无怨言的担当起掩护大军安全的重任,丝毫不顾自身安危的拼死奋战,抵挡住了咄咄逼人的黑狼军。 在呼兰大军和战斗力极强但是行动缓慢的黑狼军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又有一队兵马以自我牺牲的精神,策马返身,迎向了衔尾追杀的秋风军,将其死死的牵制住,最终使得整个呼兰大军摆脱了风雨军的纠缠,重新整顿好部队。 “停止攻击,回城!” 秋里面无表情的观望著战场上的一切,冷冷的下令道。虽然基本达成了自己的战略目标,但是呼兰人如此优秀的军事素质,最终阻止了自己全歼敌军的计划,不能不让秋里感到了一些遗憾和恼怒。 于是,在骑兵和重步兵有条不紊的交错掩护下,风雨军鸣金收兵,撤回了伦玉关。而长时间连续的作战,以及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呼兰人也无力反击,不得不满足于目前脱离战斗、扎营休息的境况。 原本血肉横飞的战场,顿时成了空旷的荒野,金戈铁马、战鼓厮杀,一切的喧闹最终归位于沉寂。数只秃鹫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飞舞,搜寻并品位著丰盛的美食,不时发出一两声凄厉的鸣叫,揭示著世界的生气。 染血的沙土再添了无数的冤魂,唯一受益的是确保了土壤的肥沃和杂草的茂盛。残破的军旗散落在一地,断枪折戟遍布结束了的战场。 远处的呼兰骑兵和城内的风雨军将士,纷纷在庆幸自己的生还和哀悼战友的阵亡,还有那受伤的士兵,在痛苦的呻吟。 这样一场影响到天下格局的伦玉关争夺战,就这样宣告了落幕。由于林仁山收回圣京的急切和其部将轻敌的冒进,导致了中央派失去了这座名关;风雨军在秋里的策划之下,却轻松的利用呼兰人和林家军的争斗,坐受渔人之利,在交还给朝廷近两年后,再次夺回了这座风雨军起家的基地;呼兰人和圣龙的争夺中互有胜败,却终究没有达成战略的目标,只是徒然的消耗了大批士兵的性命。 虽然城外依旧有著十多万呼兰大军,但是面对著十万风雨军和坚固的伦玉关城墙,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明白,呼兰乘机夺取伦玉关的图谋,至少现在是宣告失败了。 然而,这一切却仅仅是整个神州风云的开始。 “恭喜秋帅再建奇功!” 望著城外一片狼籍的战场,耶律明雄笑著向秋里恭贺道。多年的征战,使得这位沙场的宿将对于战争的惨烈,早就已经麻木了。 “耶律将军过奖了!” 秋里神色不动的淡淡应道,和耶律明雄并肩走下了城楼。 “启禀将军,留守伦玉关的三千兵士全部带到了!” 城楼下,中军看到秋里二人,急忙上前禀告道。 “呼兰犯我边陲,正是吾辈男儿杀敌报国的好时机,赏他们每人一斤白酒、三两牛肉,饱餐之后,今夜三更前去劫营!” 秋里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一旁的耶律明雄听了之后,不由暗暗打了一个寒颤,知道就如同先前坐视方杰的部队被呼兰人屠杀一般,秋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些林家父子的亲信部队借呼兰人之手全部屠宰乾净。 虽然这是为了削弱日后可能的敌人,但是如此的狠辣冷酷,却还是让见过了尸山血河的耶律明雄感到了惊心。 “那个帮我们夺城御敌的石三该如何处置?” 中军有些犹豫的问道。今天伦玉关被风雨军接管的时候,有一群守城的士兵乘乱劫牢,就下了一个据说是被主将关押的叫石三的守城军官,随后还帮助风雨军维护城内秩序和共同抗击呼兰人,而这个家伙恰恰在战场上救了这位中军一命,于是这位心存忠厚的中军冒著风险,试图为曾经的救命恩人尽最后一点力。 “带他上来!” 秋里原本想让这个叫石三的家伙一起去送死的,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的临时改变了主意,淡淡的吩咐把他带过来。 “末将石三参见秋帅,耶律帅!” 少年军官尽管由于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而显得非常疲惫,一身战袍也沾满了征尘,但是面对著两个手握重兵、足以决定他生死的大将,却一点也没有胆怯。 “你愿意加入风侯麾下吗?” 秋里从看到这个少年的眼神那一刻,突然愣了一愣神,只觉得那里面充满著坚韧和果毅,的确是一个人才,不由起了招揽之意。 却见那石三突然跪倒在地,大声的说道: “末将自幼无父无母,若秋帅垂怜,愿意尊秋帅为父,誓死相随!” “哼,废物!” 耶律明雄在心中冷冷的骂了一声,作为草原人,他喜欢和敬重的是那些刀架在脖子上也依然神色不变,大叫著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的英雄,看到这个原本好像还很勇敢的少年,竟然如此奴颜卑膝,任一个只比他大六、七岁的人为父,不由得大为轻蔑,同时认定了这家伙完蛋了,以秋里的冷酷,应该不会留下这样的脓包! “好,那你就叫……十三郎,秋十三郎吧!” 出乎耶律明雄意料的是秋里居然不仅放过了这个脓包一命,还真的煞有其事收他为义子。在秋里看来,是另有一番想法,这个少年的身上,让秋里看到了自己的当年--出身于微末,足够的才智辨别形势的安危,足够的无耻确保性命的有无。 这是一个人才!一个日后可能会有大用的人才! 这就是秋里的想法。 “是,孩儿从此就叫秋十三郎,一定奋战沙场,不让父亲失望!” 秋十三郎很满意这样的名字,一点都没有羞愧的大声说道。 若干年后的游吟诗人和史学家不得不感叹上苍的捉摸不定和变幻无常,如果不是这个叫石三的军官当日敢于犯颜直谏,被方杰投入大牢,说不定早就因为呼兰人的伏击而阵亡;如果不是石三正好在战场上救了那名中军,如果不是那名中军向秋里提及,而一向冷酷的秋里突然想到要见一见这个石三,历史上恐怕也就不存在一个让全天下曾经为之颤栗的风雨军猛将--秋十三郎了! “哼,萧剑秋这小子未免也太嚣张了,惹火了,老子就带军队离开,看这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从鄂州向圣京进发的道路上,皇甫华怒气冲冲的嘟囔道。 “华弟,你就少说两句吧,要是义父大人知道你这么冲,只怕又要责怪了!” 一旁的梅文俊皱眉斥道。 “哼!你有本领就对萧剑秋说去,冲我发什么横?” 皇甫华大为恼怒得对自己的坐骑抽了一鞭,飞快的朝前赶去,一边还不忘小声的抱怨道。不过皇甫嵩和梅文俊乃是他生平最畏惧的人,所以终究不敢太过放肆了。 梅文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次出兵讨逆可以说从一开始就不顺利。先是皇上为了一个女子而在鄂州流连忘返,并且和辅政王赌气,推迟了军队进发的日期;然后又是辅政王听到林仁山孤军深入的消息,终于没了耐心,自率兵马前去同林仁山会合;而为了防止萧剑秋抢先夺回圣京以号令天下,皇甫嵩也坐不住了,严令皇甫家族的兵马紧随其后。 就这样,在鄂州的朝廷重臣们在数十万大军进退攻守的国家大事上,丝毫都没有以敌情军情为重,完全出于各自的政治目的和根本利益考虑,或者贻误战机,或者轻敌冒进,如此的军事行动,又怎能不让人担心呢? “报!辅政王传来消息,大军已经顺利攻破清泥、峣关,今晚可至灞上,请梅太守速速率兵配合,切莫贻误战机!” 正当梅文俊行军之际,却见一名探马飞驰而来,向梅文俊禀告道。 “攻破清泥、峣关两地时,我军伤亡可重?敌方守军又有多少兵马?” 梅文俊皱眉问道,清泥、峣关两地,乃是从鄂州前往圣京最为重要的两道关口,如此顺利的攻破,让梅文俊总感到有些不安。 “启禀太守,贼兵已经缺粮,根本无心恋战,在我大军雄威之下,早就望风而逃,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因此我军伤亡甚微!” 探马的报告顿时让梅文俊更加增添了忧虑。 “想不到庞贼如此不堪一击,看来我军要加快行军了,可别让那萧老三占了先机,拿下圣京城,否则的话老头子可就没有好脸色了!” 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梅文俊身边的皇甫华摸了摸脑袋说道。 “没这么简单!” 梅文俊皱眉自言自语了一会,然后向身边的中军询问道: “上官大人那边的情况如何?定凉侯和林太守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吗?” “启禀太守,我军向西线派出的探马至今没有一个回来,倒是上官大人那边有了新的进展,应该今晚就可以抵达天阳谷,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和我军会师了!” 中军的报告让梅文俊的心中更加沉重,和当前几乎所有的藩镇的乐观自信不同,梅文俊并不认为这次讨逆就真的会一帆风顺,更不象林仁山等人认为的那样,庞勋所部因为缺粮而使得战斗力大幅下降、不堪一击。 在他看来,至此庞勋的数十万大军已经被压缩在了以圣京为中心不到五百里直径的土地上,这虽然进一步造成了朝廷大军咄咄逼人的威势,但是由于始终没有有效的打击其主力,所以也给予了庞勋内线核心作战的便利。 东线由于始终没有攻克韩陵,以至于令狐潮和上官镜明提出了派一支奇兵经天阳谷绕过韩陵直取圣京的策略,这虽然是一招妙棋,但同时也是一招险棋,成功与否就看接下来是否能够顺利通过天阳谷这道天险了。 西线自从得知了林仁山未与风雨协同出兵的消息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不但没有见到林仁山或者风雨派来的使者,自己这边派出的探马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给了梅文俊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最让梅文俊感到不安的是燕南天的动向。燕南天可以说是唯一和风雨一样,在这场庞勋的大造反中大获其利的藩镇。由于远离战场,所以燕家军发展迅猛,已经成为了东线战场的主力,担负著牵制韩陵庞勋部的重任。但是近来的消息表明这位北方的大豪似乎对于武力剿灭庞勋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对于韩陵的进攻始终阳奉阴违,反而非常热衷于接收招安的把戏,意图保存并扩大自身的实力,这也使得庞勋在东线压力大大的减轻。 如果庞勋把主力撤出韩陵……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梅文俊的脑海中涌现,让他不寒而颤。 就在梅文俊忧心忡忡的同时,风雨也在何去何从的问题上举棋不定。 “以中慧看来,风侯当前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出兵昌化,救援林家父子,做到仁至义尽,并且确保并扩大风雨军在西北的势力范围,以东至锦州,北到伦玉关,西延高唐,南及印月半岛的辽阔土地,坐观天下大势,进则纵横天下,一统六合,退则据府称王,傲睨当世!此策乃是安全之策,鉴于庞贼不可能有重兵在昌化,以风侯之能,风雨军将士之勇,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则锦州以西,伦玉关以南皆为风侯所有,无论谁坐天下,都决不敢小窥了风侯,至少可以做一方诸侯,无虞世代富贵! 若说有什么风险的话,唯一的风险就是庞勋很有可能打破了朝廷对其的四面包围的局势,赢得了一线生机,可以南下鄂州、东进江南,更可以借大获全胜的机会,折服天下诸侯。这样一来,因为局势的动荡和变数太多,日后天下如何发展,风雨军如何壮大,就扑朔迷离,主动权在人而不在我了! 二是出兵袭取圣京,从此号令天下,走上争霸天下的道路。此策乃是冒险之策,圣京毕竟意义重大,庞贼是否留守重兵于圣京的可能性在五五之数,而圣京城的坚固又是天下闻名的。如果风侯能够顺利拿下圣京,必可令风侯在神州的声望再上一层,无人可以企及,则日后无论是迎接圣上,还是另立傀儡,主动权皆操在风侯之手,天下各藩镇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如果风侯不能够顺利拿下圣京,则势必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动辄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风侯从此将直接和天下藩镇正面作战,如巴蜀的皇甫嵩、幽燕的燕南天,都是野心勃勃而又实力雄厚之人,即使单独对抗也没有全胜的把握,如果两者联合,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再有就是出兵援助鄂州兵马,只要确保鄂州兵马实力保存,则即使此战朝廷损失惨重,但庞勋被四面围困的大局依然不会改变,覆亡之路乃是迟早之间。此策乃是中庸之策,没有什么大风险,也没有什么大利益,纯粹是保持现状,风雨军依旧可以主持西北大局,圣龙帝国的平定统一也不会有太大的波折。” 看到风雨如此犹豫,李中慧反而保持著清醒的理智,向风雨做出了影响天下大局的进言,也为风雨何去何从,整理出了思路。 “第一策虽然万全,但是却有可能带来天下局势的太多变数,鉴于北方的呼兰和南方安宇、麦坚的蠢蠢欲动,其实在政治上非常危险。而且事实上庞勋故意放出林家父子的使者,也就是为了让我军前去昌化或者退回锦州。第二策虽然获利颇多,但是过分激进,不仅在军事上面临著严重的危机,而且还可能让风雨军过早的卷入天下争霸的漩涡,也非长策。所以,我选择第三策!” 沉思良久之后,风雨终于做出了决断。在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庞勋不太可能把兵力浪费在昌化围困林家父子,林仁山的军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而攻打圣京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如果让庞勋夺取鄂州而南窜的话,对圣龙造成的危害远大于现在留一个圣京让庞勋作茧自缚。 “你就不怕你的晓兰妹妹因此而恨你一辈子?” 李中慧的笑容中带著一些嘲讽。 风雨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苦笑。 不错,这次选择挥师援救萧剑秋,无疑是让林家父子置身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加上自己默许秋里夺取了伦玉关,又调防了锦州的守军,恐怕天下所有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公报私仇吧! “……晓兰只是一介女流,并不懂得战场征伐,然而晓兰相信风雨你的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虽然晓兰希望风侯你能够救援晓兰的夫君和公公,但是如果这是敌人的奸计,晓兰也绝不敢强求风侯耽误了军国大事!” 晓兰的话突然在风雨的耳边响起。 在自己做出了不管她的夫君与公公的决定之后,她真的会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认为自己的决定完全是出于对军国大事的判断,而不是存心拥兵自重、借刀杀人吗?而自己的内心深处也真是完全没有半点顾虑到私怨的成分吗? 风雨用力的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烦恼全部在这摇头之下挥之而去。扪心自问,虽然自己确实有并且也实施了吞并伦玉关和锦州的野心,但是此次救援鄂州的兵马,却的的确确是出于天下大局的通盘考虑。 北方的游牧民族和海上的强大国家,已经从南北两个方面逼过来了,辽阔的海洋不再是圣龙帝国天然的屏障,反而成了敌人来去自如的基地;群山险关,也由于游牧民族的崛起和帝国的自耗,而不再象以往那样牢靠。神州故土,古老帝国,正面临著前所未有的危机,内战必须尽快的结束,否则的后果就是玉石俱焚,引狼入室。 即曾经和呼兰帝国交战过,又曾经和麦坚打过交道的风雨,比圣龙帝国所有的藩镇更加清醒的认识到眼下的局势是何等的危险,因此,为了神州,他别无选择。 望著头顶苍茫的天空,风雨突然想起了一句名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晓兰,你知我吗? 围点打援 火焰在熊熊的燃烧! 擂鼓在震天的敲打! 刀枪剑戟在激烈的撞击! 战马在旷野中奔驰和嘶鸣! 战斗在如火如荼的惨烈展开! 庞勋的大军在夜间展开了奔袭,一夜之间出现在灞上的四周,将辅政王萧剑秋的十五万大军团团的围困在距离圣京只有六十里的灞上。由于灞上是一座小城,容纳不了萧剑秋的十五万大军,所以鄂州军相当一部分兵马都驻扎在城外。在面临突然而来的袭击,顿时损失惨重,只有一部分兵马退回了城中,其余的不是被俘就是逃散了。 虽然已经可以远眺圣京--这座凝聚著圣龙帝国千年辉煌的故都,然而眼前密密麻麻的敌人,随风招展的旌旗,却让人再也兴不起收复京城的豪情,取而代之的是如何摆脱的困境的急切和忧虑自身安全的恐惧。原本士气高昂、信心百倍的圣龙大军,在遭受袭击、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开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辅政王,我军损伤过半,实在不宜再战,唯今之计只有乘夜突围,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至少在众将士的力拼之下,可确保王爷的安全?” 傅中舒有些疲惫的话中透著深深的无奈。突然间遭遇如此强大兵力的袭击,又没有坚城险地可以防御,完全就是一个必败之局。 “安全?以十五万将士的性命换取萧剑秋一人的安全吗?” 萧剑秋的话语中十分的激动,从来钟鼎玉食的他,自幼习文练武,待人宽厚,在历次危难之中也表现出了卓越不凡的才华,因此成为了众望所归的贤王,肩负著中兴圣龙皇室和圣龙帝国的重任,然而今天一败却让他感到了英雄末路的凄凉。 退?还能退到哪里去? 一向支持自己的令狐家族遭受了惨重损失,公孙家族则越来越态度暧昧,原本希望可以联合中央派来挽回局面,可是高战阵亡,卓不凡重伤,看如今的情形林仁山父子恐怕也凶多吉少,如果再连这支自己亲信的鄂州军也全军覆没的话,自己就算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此生恐怕也是在自己皇帝哥哥的任意羞辱中苟延残喘吧?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萧剑秋突然想起了这首名诗,顿时豪情大发,向四周的将士大声说道: “大丈夫生则潇潇洒洒,死则轰轰烈烈!剑秋愿与诸将士同甘苦,共生死,岂能一人逃生!更何况,在南面有我圣龙第一勇将梅文俊太守的十万大军,东面上官明镜将军的三万奇兵也正从天阳谷而来,西面更是我圣龙第一名将定凉侯风雨和伦玉关林仁山太守近二十万大军,还有燕南天、公孙无用、令狐潮大人的数十万大军陈兵韩陵,这些将领皆是我圣龙的重臣宿将,这些兵马也都是我圣龙骁勇之士,只要我军得以坚守此城一日,则朝廷的大军必将对庞贼围而歼之,我军又哪来绝望之说?” “我等愿誓死追随辅政王,剿灭庞贼,复我圣龙!” 看见周围的将士因为萧剑秋的话而群情激动,一边的卓静雯不失时机的喊道。 “追随辅政王,剿灭庞贼,复我圣龙!” 一时间,将士们不由自主的跟著喊了起来,声音由近及远,由少成多,很快响彻云霄,士气高昂,坚定了全军死战的决心。 萧剑秋和傅中舒也是互望一眼,暗中也对卓静雯如此见机行事,颇为赞赏。 事实上,经历了外祖父阵亡,父亲重伤,国都被破,答应和萧剑秋联姻,狠下心肠断绝了和尚兴的情感等事情之后,卓静雯也确实长大了,成熟了。身为圣龙帝国前兵马大元帅高战的外孙女和镇北大将军卓不凡的女儿,卓静雯不得不承担起了家门世代忠君报国的责任,因此面对如此绝境,卓静雯也表现出了她性格中固有的坚强和镇静。 “命令全军加速行军,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赶到灞上!” 接到萧剑秋部陷入重围的消息之后,梅文俊立刻加速了行军,和风雨一样,他也立刻意识到庞勋部的主力已经西移,萧剑秋和自己的部队能否保全,直接关系到是否能够迅速剿灭庞勋,维系圣龙帝国的安定。因此,无论从军事上,还是从政治上,梅文俊别无选择,必须全力以赴的救援萧剑秋。 梅文俊把骑兵担任前军,步兵担任殿军,战车担任中军,整个队伍的核心是一辆铁皮的、高高的巢车(注:自从风雨军依靠神龙战车屡败呼兰人之后,战车很快被各路藩镇所模仿,并且运用到了军队之中)。所谓巢车,是一种较高的兵车,如同树上的鸟巢,巢车的车座是采用八轮车座,而且是以双竿作为支撑机制的,竿的高度则视城池的高度而定。在双竿的顶上设置一个辘轳,以便将观测用的吊舱举起,因为举起吊舱需要很大的力道,所以和其他的观测车不同,他是以生牛皮为材质,可以防御敌人的矢炮攻击。巢车上有一个将尉高举一面黑色的大旗,战斗时全军战士都将根据这面大旗来运作;车上还有两个负责观望的士兵,居高临下远眺四方,以及时的把敌情报告给同车的将尉,因此也就可以有效的避免在行军过程中被敌军突袭或者伏击,并且协调统一的指挥作战。 由于夜间下了一场大雨,道路十分泥泞难走,到处是淤泥和发黑的积水,队伍行进的速度大大的受到了影响,为此梅文俊的心中充满了焦虑,最后不得不把战车放在前面,骑兵居中,步兵殿后,从而加快速度。 就在距离灞上十五里处,前方的厮杀声和擂鼓声已经隐隐传来,横挡在梅文俊面前的是一处茂密的树林,树林两侧是几个高高的土岗。这些土岗十分险要,纵横好几里,陡立如同鱼脊。岗上松林迷该,郁郁葱葱,群岗的西边,就是一大片丘陵,山势逐渐升高,一直延伸到灞上一带。通往灞上的官道,就是从这些土岗中间一处比较狭窄的地方传过去,官道旁还有一条大河,河水波涛滚滚,向东奔流。 当梅文俊的队伍缓缓的从那片树林旁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官道两侧和树林中腾起了一片惊心动魄的喊杀声。随著喊杀声,从山岗上和树林中冲出了大约万余人马。虽然这些人马个个衣衫褴褛,手中的兵器各式各样,有刀枪,有木棒,有斧头、锄刀、钉耙等农具,但是作战起来却十分骁勇,在官军促不防及的情况下,凶狠的冲进了军队之中,狠狠的砍杀起来,引起了整支军队的混乱。 “不要慌,列阵迎敌!” 梅文俊沉声喝道,久经沙场的队伍在深孚众望的主帅的指挥下,迅速恢复了镇定,一批弓箭兵们用密集的箭雨稳住了阵脚,将校们则乘机重新把队伍排好,迅速列成战阵,准备伺机反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在那片茂密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锣声,只见正在对他们进行攻击的敌人纷纷主动撤下官道,向树林跑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意。 官军们愣了一会儿,马上发起了进攻,冲上去企图借助他们。有几队骑兵还冲到他们中间奔驰砍杀,放倒了一大片。但是大部分突袭者却很快的隐没在黑黝黝的树林深处,一些贪功急进、冲入树林的士兵,反而遭到了林中猛烈的反击,在尚未明白敌人在何方的情况下,白白的丢掉了性命。本著“逢林莫入”的准则,梅文俊中止了追击,事实上急著救援萧剑秋的他,原本也没有心情在这里恋战。 正在此时,却见一大队人马在官道两侧的那两个峻险的山岗上出现,一边高声叫骂著、呼喊著,一边把滚木和石头推了下来,阻塞了那个狭窄的通道。 “围点打援!” 梅文俊心中苦涩的呻吟道,他已经十分明白庞勋的战略意图了。那就是牵制住自己的援兵,从而赢得时间消灭辅政王的军队,最后在调集优势兵力反扑过来,对付自己这一边。除非自己现在撤退,否则就只有打开通道,杀向灞上了。 只是,庞勋真的有这么大的实力吗? 庞勋的部队毕竟主要都是一些百姓加入其中组成的,论起战斗力绝对不可能和朝廷的兵马同日而语,而且最近又传来贼军缺粮人相食的情报,即使如今占尽了战略、战术上的优势,梅文俊依然怀疑庞勋是否真的有能力即吃掉萧剑秋,又吞掉自己的兵马,所以在他看来战事应该还有缓转的余地,问题是其他各路大军是否能够赶到,自己又是否能够及时增援萧剑秋? 顾不得想这么多问题,梅文俊和皇甫华在百余骑兵的蒙头大橹的保护下,匆匆来到前面那两个险峻的土岗下巡视了一番,观察了一下四周。 “我们撤吧!看来庞贼的兵力不弱,可不能白白丢失这些子弟兵啊!” 皇甫华有些畏惧的说道,作为皇甫世家的继承人,他终究也不是庸才,自然看出了对手的战略意图。眼见庞勋能够团团包围住萧剑秋的十五万大军,如今又依险抗拒自己的兵马,可见其主力明显已经集中在了这里,这让他从心里涌起了撤退自保的念头。 “休得胡言!” 梅文俊皱眉喝道: “我军怎么能够弃友军而不顾?要是传出去,皇甫家族还如何立足?义父如果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恐怕又要生气了!” “哼!” 皇甫华并不以为父亲会生气,毕竟这些兵马都是皇甫家的子弟兵,实在没道理在这里拼老本来救敌对的萧剑秋,只是这里由梅文俊统军,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用,因而表面不再做声了,暗地里却下定了决心日后一定要在父亲面前好好指责梅文俊一番。 梅文俊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心里也没把握义父在这里会做出怎样的决断,但是他却必须要救萧剑秋。由于在呼兰南侵,以及之后两年多的治政中,萧剑秋表现出了非凡的军政才华,因而有贤王之称,被视为垂垂老矣的圣龙帝国皇室中最璀璨夺目的明珠,成为了中兴帝国的希望。对于一向忠义立世、心忧社稷的梅文俊来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可能弃被困于灞上的十五万大军不顾。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风雨也同样面临著很大的难题。 陈良这个一向老实的老实人突然表现出了一种难得的执拗,竟然非常固执的拒绝了风雨援救鄂州军的决定,坚持要率领自己的部队离开风雨军,直奔昌化,这件事情让风雨大为头疼。 “风侯,你真的就让他走了?” 李中慧皱眉看著锦州军随著陈良和晓兰离开风雨军,向昌化进发,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对于风雨没有压制住陈良,也感到非常不解。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 风雨苦笑著说道,他清楚李中慧的担忧,那就是昌化城现在恐怕早就成了一片废墟,陈良援救到林仁山父子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但是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麻烦的后果,那就是陈良很有可能会回师锦州,从而影响到风雨军从伦玉关到凉州之间的交通,也就势必会重演圣龙历七五三年风雨军收复凉州之后兵力被分割开的局面。 不过风雨也有著无法干涉的苦衷,那就是他现在如果阻止陈良的话,很有可能造成军队的对立,不仅有彼此内讧的危险,而且会严重降低士气和战斗力,延缓了本来就迫在眉睫的救援鄂州的进度。 “算了,由他去吧!” 考虑到这些现实的问题,风雨也只好放弃了压制陈良、强迫锦州军和自己前行,只是派人秘密指示秋里稳定了伦玉关之后,让耶律明雄的黑狼军留守伦玉关,秋风军则急行军返回锦州。 事实上在风雨看来,让陈良这么大张旗鼓的朝昌化挺进,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起到迷惑庞勋、掩护自己行军的作用。不过他暗中却也打定了主意,如果陈良真的敢把持著锦州阻挠风雨军的发展大计,也就别怪自己不念当年的情分了,毕竟如今不同于两年前的局势,就算是顺利收复了圣京,恢复了圣龙帝国的秩序,天下格局也势必发生重大变化,自己也用不著再像从前那样顾虑太多了。 “小璇,命令全军轻装前进,从东面开拔,我估计庞勋不是在清泥、峣关阻击辅政王,那就一定是在奔袭灞上。” 想到这里,风雨策马扬鞭,对蒙璇说道。 “是!” 蒙璇令旗一挥,由碧蛇军和近卫军组成的五万风雨军星夜兼程,奔援萧剑秋。 就在风雨军赶来的同时,梅文俊也正在忙著战斗。 第一轮试探性的攻击遭到了惨败。梅文俊派出了一个团的兵力,猛攻那两座土岗,结果遭到了从土岗上扔下来的雨点般的石块的打击,损失惨重。 小半个时辰之后,梅文俊又组织了三个团的兵力发起了攻击,冲锋的人数比刚才更多,攻势更猛,底下还有不少弓箭手和投石兵掩护。但是庞勋的部队倚仗著险要的地形不屈不挠的战斗著,再次将梅文俊的军队赶下山来。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前方尘土飞扬,大批的兵马疾驰而来,密密麻麻的队伍上空正迎面飘扬的大旗赫然是一个斗大的“庞”字。 难道萧剑秋的部队被全歼了? 梅文俊的心中猛地一阵心跳,他身边的将士也是个个猜疑不定,不知道如何是好,军心士气顿时降到了低点。 “不要慌,以战车为屏蔽,全军摆成方阵!” 不过梅文俊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并且迅速的盘算了一下当前的局势和战场的地形。梅文俊认识到眼前庞勋的部队人数众多,但是武器并不算精良,也没有经过什么严格的训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是凭藉著一股猛劲来攻击朝廷的兵马,但是这种猛劲不会持久,时间的延续只会对自己有利。 于是梅文俊决定了采取以逸待劳的策略,现挫其锋芒,在伺机出击,夺取战场的主动权,打败敌人。 在梅文俊的号令下,大批的战车按照起伏不平的地形列下了战阵,而步兵和骑兵则列在阵外,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退入车阵内休息,养精蓄锐之后再出击;至于巢车则停在了阵内一个较高的小山坡上,以便纵观整个战场,指挥全军。 梅文俊的意图是准备先防守一阵,磨一磨对手的锐气,等到“再而衰”、“三而竭”的时候,再一鼓作气的打垮这些乱军。 很快,庞勋的部队开始了攻击。 在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和雄壮的铜号声中,只见一个手持狼牙棒、高大威猛的大将一磕马镫,一挥宝剑,疾呼一声,第一个向朝廷的兵马杀去。大约有三万人的军队紧跟在后面,再往后更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兵马一面冲,一面挥舞著各式各样的兵器,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声。吼声中也夹杂著少数的喊杀声,不过绝大多数人不是在喊杀,而是从喉眼中发出一种“喔喔”的声音,这是一种故意拖长的、令人心悸的声音,像一阵阵滚动的闷雷,震荡著山岗,震荡著大地,震荡著万里长空。伴随著远处传过来的一阵阵轰轰隆隆的回音,仿佛整个大地都震得摇晃起来了。 这些在圣龙帝国的君臣眼里的叛乱者,迅速的向前冲击。他们的队形不是散开的,而是呈三角形,前面尖,后面宽。在这个三角的最前头,就是手舞狼牙棒的那名将领,已经有曾经和庞勋部作战过的老兵认出他来,不是别人,正是庞勋麾下的第一号猛将盖憎天。这不由让梅文俊心中更加担忧起西面林仁山父子的情形来了。 盖憎天驱驰著战马,那匹马翻动著健劲如铁的四蹄,追风赶月般的疾跑著。远远看去,根本看不见马身和上面的人,只能看见一团像被疾风吹得溜溜直转的青云,青云上是一团通红的火焰。在这团青云的后面,则是一大片翻滚著激涛怒浪的海潮,海潮上则是一片兵器的森林和点点的竹竿,竹竿上则是几面用不同颜色的布制成的旗帜。 一转眼的功夫,这朵青云和这股海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涌进了旌旗蔽日、刀枪如林的官军阵中,在“乒乒乓乓”声中,展开了一场惨烈的血战。 两军一交上手,声势浩大的喊声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刀枪砍在盾牌上的铿锵声,震撼人心的擂鼓声,凄凉的号角声,伤者恐怖而又短促的呼救声。 步兵一堆一堆的扭打在了一起,刀枪剑戟在阳光下刺耀人眼。 骑兵们则驱动著马匹,挥舞著血污的大刀,脸色苍白而可怕,在混战的人群中时进时出、驰突砍杀。当他们挥舞著刀片从人们头上劈下来的时候,脸上都挂满了紧张而凶狠的表情,牙齿也咬得很紧。 也有的骑兵被砍下或者刺下了马匹,连喊都没有来得及喊一声,就被剁成了肉酱,他们的战马失去了主人,悲鸣了几声,开始漫无目的的在旷野上奔跑。 梅文俊骑著战马在阵中来回跑动,大声的激励著士气,要他们不顾一切得向戍卒反击。在战场上,都出都是飞扬著削断的羽毛、破碎的红缨和一些被撕碎的破布。双方的战士成批的倒毙在地上。有的头盔和刀剑被抛到空中,在阳光下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然后滑过一道弧形的轨迹落在了地上。 由于地形的牵制,正面战场上真正在交战的不过是三五千人,相对于庞勋部后方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人海,官军的背后则是排列的车阵。这些激战的步骑兵不论对手如何诱惑,却始终不远离车阵,而车阵也在缓缓的移动著,依据那面巢车上大旗的指挥,跟在骑兵和步兵的后面,掩护著他们。 这些骑兵和步兵,时而对接进车阵的乱贼予以短促而激烈的突击,时而又龟缩回去,依赖战车作为屏障。 随著时间的延续,官军逐渐借著车阵的掩护,由防御转入了进攻,又由小规模的进攻变成了稍微猛烈的出击,逐渐的将战场上的主动权夺了回来,庞勋的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伤亡却远远大于官军,无论是气势还是士气都开始出现了衰竭,军队也有了逐渐败退的危险迹象。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一阵冗长凄厉的号角声从敌阵中响起,在梅文俊布阵的两侧也分别出现了大约两万余人的兵马,开始对官军实施夹击,而其中更有一支精锐的骑兵开始乘官军战车移动形成的空隙,奋不顾身的突入阵中,欲图夺取巢车,使得官军无法再协同指挥战车作战。 “华弟,你留在这里继续指挥,我去保护巢车!” 深知其中厉害的梅文俊,立刻命令皇甫华留在前线指挥作战,自己则亲自率领一队精锐前去迎击这支突入阵中的敢死队,力求保卫住巢车。 庞勋部的骑兵本来就不多,这队骑兵可以说是全军的精锐,此次出击更是抱著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虽然只有两千余人,但是个个骁勇善战。阵中守备的官军虽然为数众多,但分散在各处,彼此拥挤,一时间无法聚拢来阻挡,又被这股子的凶悍劲震慑住了,转眼竟然被他们突破到巢车附近。 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梅文俊的兵马也迎面赶到了,双方立刻展开了惨烈的战斗。眨眼功夫,就见那巢车附近的空地上,死伤累累,尸横遍地,尽管遭受了惨重损失,但是庞勋的部队却依然不屈不挠的猛攻著,丝毫没有退让,眼看一步步的就要夺取巢车。 “给我杀!” 面对如此情景,梅文俊大为震怒,不顾左右的劝阻当先冲杀上去,挥剑左右,杀入敌军的阵中,剑锋所指非死即伤。眼见梅文俊如此身先士卒,身边的官军也迅速回过神来,立刻紧随其后,将巢车团团护住,犹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给老子让开!” 正在激战之际,却听见庞勋部的后方响起一声断喝,盖憎天不知何时突入了梅文俊的车阵之中,此时他手提著染著鲜血、满是尖刺的狼牙棒,在左右两名护卫的跟随下,闪电般的从一簇簇的人群中穿过,从另一个角度向巢车猛冲过来。 “吃我一棒!” 认准了梅文俊身份非同一般,盖憎天飞驰著来到梅文俊的跟前,两匹马刚刚冲到了一起,盖憎天就举起狼牙棒,朝梅文俊的天灵盖猛劈过来。 梅文俊一剑挡开,急速的把剑对著盖憎天的脑袋平挥过来。盖憎天一低头,梅文俊的剑带著一种与空气摩擦发出来的声响,嗖的一声从他的头盔上平削而过,把那颗火红的缨穗削了下来,在空中滴溜溜的打了一个转,落在了枯草上。 盖憎天虽然躲过了这一剑,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在心中佩服梅文俊的剑法纯熟,非同一般。不过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立刻更加抖擞精神的迎战梅文俊,收起轻敌的心态,再也不敢有半点而疏忽了。 双方交战了两个回合之后,梅文俊的战马正好中了一支冷箭,打了一个踉跄。盖憎天立刻抓住机会,猛地斜身过来,粗壮的狼牙棒直捣梅文俊的胸部。 梅文俊急忙侧身用剑抵挡,不料正中盖憎天的下怀。只见盖憎天将那笨重的狼牙棒居然在半空中灵巧的划了一个圆圈,直直的朝梅文俊的脑门劈去。 梅文俊眼见躲闪不及,只好用剑身来阻挡。然而盖憎天的这一棒来势异常沉重,梅文俊的宝剑刚刚举过头顶,那狼牙棒就呼的一下劈了下来,竟然将梅文俊的宝剑劈成了两半,并且顺势劈到了头盔之上,将他的头盔一下子劈成了两半,随即一股污血猝然从裂开的头盔上喷了出来。 梅文俊见势不妙,大叫一声,急忙借力使劲,顺著惯性滑落战马,就地一滚,早有周围的官军迅速上前救起了自己的统帅。 “挡我者死!” 盖憎天眼见没有机会取了梅文俊的性命,便勒紧缰绳,大喝著一马当先,在左右两名护卫紧紧相随之下,乘著梅文俊受伤,官军士气下降阵形混乱的机会,三匹马马蹄生风,奔腾跳跃,一瞬间就在官军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狂飙似的冲到了巢车底下。 巢车底下尚有五十多名官军,个个都拿著长戈和盾牌。看见盖憎天杀过来,纷纷呐喊一声,一起冲了过来,手中的长戈高高的举著,像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盖憎天却是不慌不忙,把马肚子狠狠的一夹,又一抖马嚼铁,大喝一声,那匹马猛地扬起了四蹄,腾空跃起,刷的一下从那些官兵的头顶上箭一般的跃了过去。在那匹马跃过官兵头顶的那刹那,说时迟见时快,只见盖憎天手中的狼牙棒狠狠的挥了几下,这个东西的杀伤力确实太大,用它打架凶残异常。哪怕是前面的尖刺挂著对手,也会连衣服带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更不用说用整个的狼牙棒与肉ti相撞,因此顿时就有五、六个官兵血肉模糊的栽倒在地上。 被盖憎天的勇猛和武功所震撼,其他士兵见此清醒,立刻吓得面无血色,纷纷驻足不敢近前,就这样被盖憎天飞马独身的来到巢车底下,勒住缰绳,先仰起脸看了看巢车上面正在瑟瑟发抖的那名举著大旗的将校和负责观望的两名士兵,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冷笑,举起沾满了鲜血的狼牙棒,对准巢车的四根支撑杆的一根,使劲猛击下去。 不过两下的功夫,只听得一阵刺而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整个巢车倒了下来,上面那个舞旗指挥的将校和负责观望的两名士兵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盖憎天仰天一声大笑,勒马回身,在两名护卫的策应下再次杀回去,经过之处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翩翩扬尘之下,竟然轻松离去。 由于整个行动太过于迅捷,直到此时,大批官军方才返身回到巢车附近聚集,却已经大局已定,只能望著盖憎天的背影徒呼奈何。 巢车一倒,大旗一毁,官军的战车顿时失去了指挥,混乱也随之产生。 本来,所有的战车都是根据大旗的调遣,仅仅的伴随著在外线作战的骑兵和步兵们的,但这是看不见了大旗,就好像人的眼睛被蒙住了纱布一般,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怎样行动才好了。 有时候,骑兵和步兵们在庞勋部的猛烈攻击下向后撤退,企图借助于战车的掩护,可是战车却向前移动,自相践踏。 有时候,骑兵和步兵们随著混战的人流向两侧移动,但是战车却不明情况,无法跟著一块移动,结果使得步骑兵早打了优势敌军的保卫和攻打,腹背受敌。 随著战事的持续,官兵死伤的人数越来越多了,对敌人的有组织的抵抗也越来越微弱了。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支从背后包抄过来的敌军也在此时赶到了战场,从战场后方的小山岗上猛烈的冲了下来,仿佛一股突然爆发的山洪,从高处倾泻下来,不可阻挡的一下子冲到了官军的队伍当中。 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官军的战线动摇了,支撑不住了,开始崩溃了。有一些士兵逃离了战场,向荒凉的山岗和远处的村落奔去,把他们的兵器扔得遍野都是。 而庞勋的部队也无心追击这些已经没有战斗意志的人,他们排成了更加密集的队形,反复攻打官军的中坚,要把那些仍在顽抗的官兵全部歼灭,夺取最后的胜利。 接替负伤的梅文俊指挥的是皇甫华,他看到这种情形十分慌乱,连忙命令所有的步骑兵抖退回到车阵中来,准备让车阵来掩护著他们,好好休整一会儿,然后再冲出去决战,以夺回战场的主动权。 战车也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些战车都是紧紧的排在一起,车与车之间虽然没有用铁链或者绳索挂起来,但是却挨得非常近,车轮碰车轮,车厢贴车厢,没有一点缝隙。车上也全是拿著盾牌和长戈的士兵,还有不少弓箭手,真是刀枪林立,铁盾如墙。虽然这些拴著马匹的战车,没有风雨军的神龙战车那么灵活机动,但是论起防御力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用骑兵还是步兵,来对这种车阵进行进攻,无疑都是非常困难的。 也正因为如此,庞勋部队的猛攻被这些车阵所阻挠了,在车阵外徒然留下了一堆尸体,官军也借著车阵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不能这么做,小心火攻!” 受伤的梅文俊悠悠醒转,却一眼看破了这种布阵致命的弱点,不由大声提醒皇甫华道。 就在这个时候,还没等意识到不妙的皇甫华来得及完全调整好军队,只见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敌人高擎著火把向车阵扑来,虽然满天的箭雨给予了敌军惨重的打击,但是依然有一大批人奋不顾身的从四面八方逼近车阵,放弃火来。 一刹那间,只见整个战车阵中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火头飞快的璇卷著,叫啸著,无情的吞噬著一辆一辆的战车,淹没著一簇一簇的人群。 这个时候,战斗已经逐渐持续到了黄昏,风也因此刮得更紧了。火趁风势,越烧越旺,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旷野上奔腾,席卷著官军的车阵。一大团一大团喷著火苗的黑烟,冲天而起,遮住了远处的山岗、树林,遮住了天空,也遮住了夕阳和那一片片被夕阳染红的云霞,整个天地都变得雾蒙蒙的。 在那闪闪跳动的火光中和滚滚的浓烟下,只见被火灼痛的官兵们像疯子一般的四处奔跑,或者跑著头,或者挥著胳膊,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叫声。伴随著这种叫声的,是一辆辆战车染著以后所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声音,以及成千上百战马一齐发出的痛楚的悲鸣。 熊熊的烈火一直燃烧了半个时辰,数百辆战车全部被烧成了灰烬,拴著的战马也全部葬身火海。虽然在梅文俊的及时提醒和有效指挥下,官军得到了一定的疏散,但是也损伤惨重,全部都被烧得焦头烂额,衣甲不全。 “怎么办?我说过要……撤……” 皇甫华双眼无神的喃喃自语道,一付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过他终究还是在梅文俊严厉眼神的注视下,缩回了原本想抱怨的话。 “将士们,文俊无能带大家陷入了如此境地,如今我军后无退路,前有追兵,唯有死命奋击,方有一线生机,诸君若还信任文俊,请随文俊杀敌,于死地求生路!” 梅文俊忍住了伤痛,站立在高处,乘著敌人因为火势无法攻击的间隙,向周围的士兵铿锵有力的大声说道。 “杀敌夺生!” 将士们纷纷高喊著,响应著主帅的号召。这种在如此危难时刻对主帅依然保持著的忠诚和信任,不是凭空而降的,是梅文俊十年如一日治军、统军的成果,是一代名将平日里自身言行身教对于军队的影响的日积月累,是千万将士对于赏罚分明、爱军如子的统帅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爱和拥戴。 于是,不同于常理,在战车烧毁,军队受到重创之后,梅文俊和他的部下不但没有溃散,反而激发出了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迅速的集结起来,呐喊著,挥舞著兵器,勇往直前的向庞勋的部队发起了反冲锋。 两军会师 梅文俊的反冲锋完全出乎庞勋的意料,当庞勋的大军正在等待火势减弱后从四面八方向梅文俊部围攻上来的时候,梅文俊却已经率领大军不顾依旧在燃烧的熊熊烈火,杀了过来,而且这次冲锋根本不理会后侧和两翼的敌军,完全是将生死放手一搏。 猝不防及之下,庞勋的正面部队承受了极其猛烈的攻击。 两军相遇勇者胜,失去了战车的掩护、没有了退路的官军反而激发出了顽强的战斗力,其骁勇的程度不下于那些造反的乱军,而武器的精良和训练的有素,此时也在战场上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优势。 相反,庞勋的军队由于没有料到官军的这一次反冲锋,不仅失去了先机,还在气势上输了一筹,加上原本就由于粮食短缺而陷入饥饿之中,又因为经历了伏击林家父子,奔袭灞上等长时间的连续作战而疲惫不堪,一交战之下,竟然主客之势易位,开始节节败退,无法抵挡住官军气势如虹的冲击。 尽管庞勋的部队已经从两翼和后侧迂回过来,但是决心拼命求生存的官军在主帅的激励下,并没有因此而慌张,仅仅是分出一部分部队死死的抵挡住,而主力则继续舍生忘死的猛攻庞勋的正面。 于是,就在庞勋的军队似乎稳操胜券之际,战场上再次出现戏剧般的转折,官军的奋勇作战扭转了先前不利的局面,而应该占据上风的庞勋部却呈现出慌乱、紧张的现象,正面的主力阵营在官军猛烈的攻击下不得不逐步向后退却。 但是在梅文俊的心中却非常清楚,自己的攻击已经逐渐开始出现了力竭势衰的迹象。庞勋果然不愧是转战神州南北无敌手的军事名家,全军虽然在逐步后退,但是他显然正在利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部署了一道又一道纵深的防御体系。 梅文俊感到自己的进攻,就仿佛是一杯水泼洒在了重重厚纸之上,虽然水的湿度可以浸透一张纸、两张纸、三张……,但是水的湿度也逐渐被纸张所吸收,逐渐乾涸,犹如强弩之末一般,中就无法穿透这些层叠的纸张,除非有像盖憎天、蒙璇这样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头颅如囊中探物一般的猛将,或者还有一线希望能够直逼敌军中营,阵前斩杀庞勋,从而迫使敌军混乱。 事实上也正如同梅文俊感觉的那样,庞勋的军队在经历了最初的被动之后,开始重新调整过来,利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稳住了正面的阵营,而两翼和后侧的迂回部队,也逐渐发挥出强大的杀伤力,并收缩了包围圈,使得梅文俊的部队犹如困兽一般,被猎人慢慢的放血,逐渐的体力不支,开始软弱。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征战多年的梅文俊,生平头一次在心头涌出了如此不安的感觉,这一仗完全是因为朝廷各路兵马为了自身的利益,没有彼此协调,方才被打得如此狼狈,想不到自己戎马一生,却如此莫名其妙的兵败而亡,苦笑之余实在是心有不甘。 “援军到了!” “我们有救了!” 只是天意弄人,注定了今天的战役一波三折,就在梅文俊感到绝望的时候,却听见西北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和冗长凄厉的号角声,然后又是卷起了滚滚尘烟,紧接著庞勋正面的阵营发生了骚动。 骚动的规模有小变大,慢慢的导致了全军的散乱,战场上第三次出现了转折。 最终,庞勋的军队开始撤退了。 空前惨烈的战斗留下了尸横遍野的战场,战场上到处都是破碎的衣甲和僵尸,遍地都是头盔、折戟、断刀和烂盾,以及一匹匹死马。有的马还是翻著的,马背朝下,马肚朝上,僵硬的马腿身向天空。 战场的上空满是桔黄色的尘埃。如果不凝神细看的话,很难看清楚那一具具的尸体究竟是造反的乱军还是平乱的官兵。唯有在微风吹动之下,某个地方的尘埃稀少了一点,落日的余辉马上照了进来,照射到那一顶顶晃动著的铜头盔和铁铠的鳞片上,照射到那些散乱一地的兵器上,方才可以通过反光看清楚一些战场的情况。 “梅兄,想不到你我自锦州一战大败呼兰之后,却在这种情况下,在这样的战场上再次合作,对付的敌人却从入侵的呼兰胡狄变成了本应为同胞的庞勋乱党!” 及时赶到的风雨苦笑著望向梅文俊,眼前的汉中太守,皇甫世家的第一勇将,如今头裹著纱布,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只是在有些单薄的身影之下,依旧保持著镇定和从容的名将风范,那股不怒自威、令人慑服的气质却始终没有消散。 “是啊,这一次还真多亏了风侯的救援!” 梅文俊也感叹的说道,在他眼中风雨的形象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征尘,战甲上血迹斑斑,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左眼角的一处伤痕更是将血肉翻了起来,显得有些狰狞,一改往昔的潇洒自如。 两人相视一笑,不由为彼此的狼狈而无奈。 风雨军星夜兼程,总算及时赶到了战场。不过庞勋显然为了这一次的战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兵力也异常雄厚,因此这一路上也是血战连连,伤亡惨重,经过连续的突破和刚才的血战,风雨军的作战兵力至少减员了两成。 幸运的是,由于庞勋并没有料到风雨这么快识破自己的疑兵之计,再加上陈良向昌化的运动也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庞勋,所以风雨这一边并不是庞勋重点防范阻挠的方向,也就没有像梅文俊那样受到庞勋主力的堵截攻击。 而风雨也在接触战场之后,命令全军撑起两倍的旌旗,故意卷起大量的尘烟,造成大军压境的气势,久战成疲的庞勋部在惊疑不定之下,眼见天色将晚,为了避免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腹背受敌,于是选择了先行撤退、稳定阵脚的稳妥的战略战术,这才侥幸解了梅文俊的围。 不过这两位圣龙第一流的名将,一点都没有因为击退庞勋而感到任何的轻松。今天庞勋的撤退仅仅是暂时的停战,其主力仍然保存完整,相对于损失惨重的圣龙官兵而言,依旧有著两到三倍的优势,这次只是主动撤退,目的也是为了稳住阵营、并且将圣龙的援军也一起收在网中,所以一旦经过今天一晚上的调整以及对己方军力侦察之后,明天卷土重来的时候,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战。面对敌众我寡的形势,即使是梅文俊和风雨,心里也没有一点的把握。 “风兄,你可知道辅政王和林太守的消息?” 梅文俊不顾身上的伤势,急忙和风雨交换起彼此的情报来。 “林太守冒进中伏,据突围出来的使者称是被困在圣龙西北方的昌化城,不过风雨判断昌化城小兵寡,兵围昌化恐怕是庞勋的声东击西之计,意在鄂州。所以风雨特命锦州陈太守率兵救援,自己则星夜赶到此处。至于辅政王,风雨一直就没有得到消息,怎么,文俊兄也不清楚吗?” 风雨听到梅文俊问起,不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眉说道。 梅文俊叹了一口气,担忧的说道: “自从得知林太守孤兵西进之后,辅政王就先一步挥师北上,皇甫大人担心有失,故命文俊率军随后跟进。但是昨夜获悉辅政王驻扎在灞上却被庞勋连夜奔袭之后,就一直再没得到什么消息,而今天白天庞勋的主力却加入了进攻文俊所部的战斗中来,只怕辅政王在灞上的大军……” 风雨和梅文俊都是当今用兵的大行家,话说到这里,自然清楚萧剑秋恐怕也已经和林仁山一样凶多吉少了,不由心头非常沉重。这次风雨和梅文俊之所以心急火燎的赶到这里和庞勋展开激战,虽然各自都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是彼此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那就是不希望被视为圣龙中兴之星、具备辅政王之尊的萧剑秋有所损伤,否则就算是打败了庞勋,圣龙在政治上也势必将承受一次非常重大的损失,并且将直接改变了当前的政治格局,给圣龙帝国和神州大地带来更多不可预测的变数。 所以,一想到萧剑秋有可能遭遇不测,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梅兄对于当前之战可有什么见教?” 过了好久,风雨方才重新振作了精神,向梅文俊询问道。 梅文俊也深知现在不是悼念或者懊悔的时候,如果不能摆脱庞勋主力的追击,恐怕自己和风雨也将不得不步入林仁山和萧剑秋的后尘,当下也打起了精神,沉思了一会,紧紧的盯著风雨良久,方才微笑著道: “我想风侯恐怕已经腹有定案了吧?” 风雨也是微微一笑,寸步不让的说道: “小弟倒是有些想法,不过还不成熟,想必文俊兄一定也有了自己的高见,不如你我……” “不如你我同时将计策写在手心上?” 梅文俊会意的接腔道,他立刻明白风雨如此说话的用意,不由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要知道,如今军队面临强敌,处境危在旦夕,友军又连连受挫,身边的将士免不了有些惊惶失措;而主帅的从容镇定、胸有成竹便是当前稳定军心、振奋士气的最佳方法,所以梅文俊和风雨如今的一问一答、一唱一和绝对不是无聊之举,而是在不动声色中安定全军。 “夜袭,退兵!” 风雨和梅文俊彼此摊开了手心,不由会心的大笑起来。 “妙计!” 蒙璇好奇的将小脑袋凑过来,乘风雨还没来得及合拢掌心之际,也看到了这四个字,不由大声的赞道。 “这位就是纵横呼兰铁骑之中无敌手的蒙璇将军?” 梅文俊有些好奇的问道。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看上去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和那个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头颅如同囊中探物一般的“银枪铁面玉罗刹”,好像差距实在太大了一点,尤其是亲眼目睹了盖憎天这种虎背熊腰、粗旷凶悍的猛将之后,更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我见尤怜的小美人,居然会在沙场上所向披靡。不过这个美人竟然能够在看到风雨手心中的五个字,就立刻领会其中的意图,倒也不是泛泛之辈。 “不错,这位就是小妹蒙璇。” 风雨在心中嘿嘿的一笑,知道梅文俊一定是被蒙璇娇弱可爱的外貌给迷惑了,就像当初自己怎么都不相信曾经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家伙居然会是眼前这样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一般,事实上风雨相信只要没有亲眼见识过,绝对是不会有一个人把这样的美人和沙场的催命恶魔联系在一起。 不过表面上风雨还是摆出一付很威严的样子,训斥蒙璇道: “小璇,我正和梅太守谈论正事呢,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规矩,还不向梅太守行礼?” “知道了!” 蒙璇撒娇般的撇了撇嘴,风雨的这番表面文章遇到了蒙璇显然只能是无用白功。也是他作茧自缚,这位大小姐一向被他宠惯了,除了作战时还算服从指挥外,平时就是“整个风雨军除了风雨、李中慧,就数我最大”的主,整天粘在风雨的身边;再加上毕竟是小孩子,好奇心很重,从来不知道避讳,而风雨也很疼这个小妹妹,无论什么军机大事都没有刻意要避开蒙旋的,更没有施展统帅或者兄长的威严,反而许多重大的战役甚至还要请教这个军事方面的小天才,所以蒙璇也没有意识到这样偷看风雨和梅文俊制定的战略,实际上是很失礼的。 不过蒙璇毕竟在风雨面前还是很乖的,所以她尽管有些不愿意,还是听从了风雨的话,向梅文俊很恭敬的施了一个军礼道: “末将蒙璇,参见梅太守!” “蒙将军不必多礼!” 梅文俊很有礼貌的回礼道,他在军中一向宽厚待人,从来不摆架子,如今面对风雨宠爱的妹妹,自然更是显得平易轻和,只是对蒙璇已经看懂了自己和风雨的计划,却多少还有些不相信,于是试探道: “蒙将军刚才看了风侯手心的字,可有什么见教!” 蒙璇不由在心里白眼一翻,暗哼了一声,没想到眼前这个还算很有风度的美男子居然敢不相信她蒙大小姐的能力,真是岂有此理,于是下定了决心要卖弄一番,当下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的说道: “以小女子之见,两位大人恐怕是想学悬羊击鼓之策,佯装夜袭庞勋大营,实际上则是连夜退兵,重新选择合适的战场、合适的战机再作打算?” 梅文俊扬了扬眉,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如此一针见血的看破自己和风雨心中所想不由大为折服,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大为好感,不过他还是想再试一试这个女孩子的见解和才学,当下故意淡淡的说道: “不错,我们的确是这样想的,只是这其中还有难题,那就是庞勋也是能征善战之辈,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骗过他吧?” 蒙璇胸有成竹的说道: “所以我们应该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夜袭是真的,退兵也是真的,但夜袭和退兵又都可以是假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庞勋无法适从! 详细的说,一开始我军应该设好埋伏,防止敌军袭营或者扰营,若有敌军前来袭扰,坚决予以痛击。此外也应该真的展开夜袭,擂鼓动天,并组织小队骑兵乘夜色骚扰敌营,令其无法安息,并阻止其对我们施展夜袭,但是又避免真的展开混战。几番循环下来,相信庞勋一定以为我军实在施展疲兵战术,不以为意,则我军就有机会扬长而去。 此外,退兵同时还应该派遣小部队诱敌,并且层层设伏,阻击敌军追兵,如果有机可乘,也不妨好好作一两场反击。而且蒙璇建议我军应该将战场定在清泥、峣关一线,一则那里地势险要,距离鄂州又近,有利于我军据险而守,并且可以让鄂州的粮草辎重安全运送过来,以持久战对付敌军缺粮之饿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里距离此处不远,不至于我军在长途跋涉中被庞勋乘乱击溃!” “厉害,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难怪风雨军能够这些年连战连捷,看来风兄麾下多的是能征善战、藏龙卧虎的人才!” 梅文俊大为折服的说道,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哈哈,梅兄这么说,可别夸坏了小孩子!” 风雨口中如此说著,暗地里却非常得意,偷偷的向蒙璇竖了竖大拇指,蒙璇也调皮的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走到梅文俊身后,向风雨扮了一个鬼脸,好像对风雨说自己是小孩子,十二万分的不服气。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梅文俊敏锐的眼睛,只是他在好笑之余,却也对风雨的得意非常理解。因为庞勋久经战阵,要想在他的眼皮底下撤出军队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蒙璇所说的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为详尽的安排了,至于事实上能否顺利撤军,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这本身就是一场迫不得已的赌博,蒙璇的这番话,可以说表现出了这个女孩非凡的战术指挥能力。 而选择清泥、峣关作为撤退后的新战场,则进一步表现出这个女孩高明的战略眼光:一方面此处到那里的距离不算远,降低了大军后退时被追击的危险;另一方面则是地形的险要足以抵消敌众我寡的不利情形;而最重要的是可以确保己方有安全可靠并且源源不断的补给通道,这对于打败眼前这支陷入严重补给短缺困境的敌军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也是成败的关键。 当天晚上,庞勋的部队可就遭殃了。 先是派出的小股奇袭部队遭遇了官军严阵以待的猛烈还击,紧接著就听到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冗长凄厉的号角声,从各个方向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有几队小股的骑兵借著夜幕的掩护,呼啸而来。 由于庞勋的军队多为步兵,仅有的几支骑兵如同宝贝,自然不肯冒险在夜间使用,来同官军强大得多的骑兵对抗,也就对官军的骚扰实在没办法予以主动还击,只好命令各部兵马严阵以待,利用营寨的工事小心防御。 但是随著时间的推移,庞勋的部队发现官军其实只是在使用虚张声势的疲敌战术,并没有大规模的夜间进攻,于是也就相对松懈了下来,没有了开始的紧张和慎重。 “差不多了!” 梅文俊和风雨相视一笑,开始按照原计划部署至关紧要的撤兵步骤来。在这个步骤中,除了要继续虚张声势的佯攻庞勋主营之外,还派出了小股部队分散行动来迷惑和牵制庞勋,最为狠毒的则莫过于碧蛇军副统领苏伦所负责的反击。 只见蒙璇和苏伦热火朝天的指挥著部下,将大量的易燃物埋设下来,就等著到时候一把大火漫山遍野的烧起来,既可以阻截敌军,更可以顺便把庞勋烧得个灰头土脸,也算是报一报这两天如此被动挨打的怨气。 这个策略的制定者是蒙璇,本来蒙大小姐还向搞一些诸如火牛阵之类的玩艺戏弄一下庞勋,只是由于仓促之间找不到牛,对骑兵极为重视的风雨和刚刚被庞勋的火攻损失了七成骑兵的梅文俊,又纷纷对这个提案有志一同的予以了最坚决的反对,蒙大小姐方才颇为不满的作罢。 只是光这些想法,就已经足以让梅文俊和风雨初次得知之后都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决心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这个小姑奶奶的好,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位大小姐发起脾气来,想出什么古怪法子整自己可就不妙了。 “快看,你看敌营的西北方向!” 正在此时,一边的皇甫华突然指著庞勋的军营,惊异的叫了起来。 只见庞勋大营西北方的后侧,开始燃烧起熊熊的烈火来,隐隐约约还传来厮杀声和号角声,庞勋后方大营的骚动也越来越扩大。 “风侯,这可是你设置的伏兵?” 梅文俊皱眉问道,如果这是事先安排的伏兵,那绝对是一招非常不错的妙棋,只是他有些不确定,因为风雨没道理不跟他说明的。 “跟我无关!” 果然,风雨也是不无迷惑的回答道。 看到眼前的情形,风雨首先想到的是陈良的军队来援,但是这个念头随即被风雨给否定了,他怎么看都不觉得陈良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战略目光,毕竟庞勋有五十万大军,依照陈良的性格,如果救援昌化不成的话,甚至连乘虚攻打圣京也不敢,多半是返回锦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确保自己的后院万无一失。 风雨其次想到的是秋里,因为自己已经密令秋里率领秋风军南下,但是一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二来自己的命令是让他掌控锦州。 对于风雨军来说,由于天下大势的变幻,现在最重要的是亲自掌握锦州城,确保凉州东面门户的安全,免得自己大军集结在北面防范呼兰和南下远征印月的空当,被人乘虚杀入凉州,那就太冤枉了。而只要凉州确保不失,就算自己这一仗战败,也无伤风雨军的元气,照样有足够的资本来争雄天下。事实上,也正是出于确信自己的后院不失,风雨才敢大胆的统率碧蛇军和近卫军前来救援萧剑秋和梅文俊。 因此,以秋里的能力,完全应该可以理解自己的战略意图,分得清在当前的情况下孰轻孰重,没有道理会放弃这么重要的战略要津不控制,却轻装突进,来搅这一场如今看来他参与不参与都无关大局的混水。 这个时候,庞勋的后方越来越热闹了起来,甚至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庞勋的大营也开始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对于远处观望的梅文俊和风雨来说,却面临著一个艰难的抉择: 到底是放弃眼前这个可能一举击溃庞勋的机会,全军按原计划退兵?还是冒著这只是友军的一次佯攻、己方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安然脱身的良机的风险,出兵呼应,直捣庞勋的大营,以夺取一次大捷? 就在风雨和梅文俊犹豫不决的时候,庞勋的阵营显然更加混乱了,原本面对著风雨和梅文俊这一边的大营还是保持著镇静,如今也开始发生了骚动。 绵延不绝的营寨里,不就之前还非常的整肃有序,如今却像炸了窝一般,到处都是哭喊声、叫嚣声、喧闹声,在火光中可以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在到处晃动,漫无目的的乱跑,甚至还有一部分士兵冲向了梅文俊和风雨的营地,不过这样的进攻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慌不择路,进攻的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不知所措的游兵散勇,因此也就被梅、风联军轻而易举的击退了。 炸营! 这是梅文俊和风雨,甚至是皇甫华、蒙璇、苏伦这些有统兵经验的将领脑海中首先闪现的一个词汇。 炸营,无疑是所有统兵将领心中最可怕的噩梦。就如同马群受了惊一般,无论多么庞大的军队一旦碰上了炸营,面临的将是全军上下士气崩溃,惊惶失措、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在那么瞬间突然丧失了战斗力和继续战斗的意志,从训练有素、作战勇猛的军队变成了毫无纪律可言,也没有任何荣誉感,根本不敢打仗,只是一群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严重威胁或者自己的军队绝对无法获胜的、拿了兵器却不知道干什么更不敢作战的游兵散勇,然后就是一夜之间作鸟兽散,原本的大军荡然无存,仿佛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正常情况下,不管你统兵的将领威望多么高,资历多么老,曾经有过多么辉煌战绩,只要碰到了军队炸营,也都势必束手无策,全军犹如散了骨架一般,顷刻间崩溃,无论如何也无法遏制。 这种情况可以说很少见,但是引发的原因却是多种多样的,一旦发生就如同江水奔流一般不受控制。在圣龙的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万援军夜袭围城的四十万大军,竟使得这四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全军溃散;也曾经有过十万大军因为粮饷问题发生兵变,星夜之间烟消云散;更有过激战中传来主帅被杀的谣言,致使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军队顷刻间反胜为败,使原本大有希望成为天下霸主的乱世枭雄最终穷途末路,凄惨收场。 只是,风雨和梅文俊万万想不到在今天这样的时刻,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目睹了拥兵数十万、所向无敌的庞勋大军的炸营。 究竟是谁的兵马突袭? 究竟这个炸营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庞勋的数十万大军又怎么会突然间炸营? 这些疑问充塞在风雨和梅文俊的心头,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作为当代用兵的高手,风雨和梅文俊至少首先肯定了一点,那就是庞勋大军的炸营应该不是假的,自己这一边也就完全没有道理坐壁上观。 “出击!” 风雨和梅文俊在最短的时间里统一了意见,旌旗挥扬,战鼓阵阵,号角声声,原先准备乘夜色撤退的大军立刻变成了乘此良机痛打落水狗的神兵。对风雨和梅文俊来说,无论是谁的兵马突袭,又如何造成庞勋大军的炸营,都不是现在最需要关心的问题,因为如果不乘这么好的机会突击打败庞勋的话,那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对于庞勋大营的士兵来说,这一夜绝对是非常黑暗而又漫长的。 各路官军前后夹击,如狼似虎的杀入阵中,根本无心恋战的敌军丢盔弃甲,一泻千里。战场上很快就从突击战变成了击溃战,追逐战。 “圣京已破!” “庞勋已经授首!” 许多不利于庞勋的谣言在战场上此起彼伏,令人心躁不安。 熊熊的烈火旺盛的燃烧著,映红了半边的夜空,金戈铁马的杀伐声和惊恐万分的哭喊声交错在一起。全副武装的骑兵在人群中纵横驰骋,队列整齐的步兵有条不紊的发起了攻击。营寨的护栏早已经被砍倒,无数的营帐散乱成一地,衣衫褴褛的士兵丢失了斗志之后,完全还原成了农民的本色,晕头转向的左奔右突,仿佛无头苍蝇一般的慌不择路,间或还发生自相残杀的丑剧。 战斗很快就成了一面倒的屠杀,为了夺取功劳的官军争先恐后的屠戮著已经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敌人,在月色和火光下,人类凶残的天性暴露无遗,处于完全强者的地位,使得官军们极力享受操持生杀予夺大权的快感,即使以风雨和梅文俊的声望,也无从制止疯狂了的军队的那些疯狂的行为。 当天色微白的时候,大军已经追击了数十里,一路上尸横遍野,旌旗和兵器到处可见,更有不少敌军因为有河流的阻挡,溺死在水中,以至于水中到处漂浮著战士的衣甲和残肢断臂,鲜血洒遍了荒原。 “哈哈,这一战之后,庞勋大势已去,神州恢复平定安宁也指日可待了!” 在战场的一处高地,各路官军的统帅聚在了一起,说话的是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玉面长须、威严端正的将领,正是原先驻守韩陵,后因韩陵失守而改任卞州留守的上官明镜。 在上官明镜的前方,当先立于首位的是玉树临风、卓立不群的辅政王萧剑秋,立在萧剑秋左右的,则还有风雨和梅文俊。 萧剑秋听了上官明镜的话,也不由意气飞扬的说道: “上官大人说得好,虽然没有拿下庞贼的人头,但是天下大局已定,我圣龙帝国再次得享太平,实在是天佑我圣龙!当然,诸位将军血战沙场,那也实在是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上官大人奇兵出天阳谷救援本王,恐怕本王早就成了这千万尸骨中的一具了;而如果没有梅将军和风侯力战庞贼,缠住其主力,也不可能有昨夜我军如此大捷。所以待迎回圣驾之后,本王一定为各位请功!” “辅政王过奖了,为国报效实在是我等臣属的职责!” 风雨等人急忙谢道,虽然是场面话,但是难得萧剑秋如此开心,自然说说也不妨,乐得让萧剑秋尽兴。 原来众人互相交换了情报,方才知道这些日子局势的变幻,真的是令人目不暇接。 当日萧剑秋被困于灞上,虽然形势危急,但是将士用命,使得庞勋虽然损伤不小,却始终没有攻下,更要命的是庞勋没有料到官军居然真的敢派出奇兵从地势险要的天阳谷过来,并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发动了突袭,和被困在灞上的萧剑秋内外呼应,最终脱围而去,使得鄂州军避免全歼。 不过这也迫使庞勋不得不转而对付急速来援的梅文俊,一方面想就近消灭梅文俊这支军队,一方面也是意图打通南下的道路,冲破当前的包围圈,因此也使得梅文俊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差点全军覆没。 而萧剑秋突围之后,后面还紧跟著庞勋麾下大将孟楷的十多万大军的尾随追击,不过上官明镜在援救萧剑秋之前显然就早有准备,顺利的将其引入天阳谷聚而歼之。歼灭孟楷之后,当时为了谨慎起见,还特意饶了一个圈子,从西北面返回,以至于连梅文俊和风雨也都惊疑不定,究竟是何方的兵马。也正因为经过这一番周折,当萧剑秋等部赶回战场的时候,天色入夜,正好是风雨和梅文俊定计袭扰庞勋,萧剑秋等人都是久经战阵的名将,当下立刻将计就计从后面发动袭击,还传出了圣京被夺、庞勋被杀的谣言。 当时庞勋的军队正在集中注意梅文俊和风雨的动向,又被梅文俊和风雨夜间的佯攻搞得有些麻痹,所以猝不防及,再加上听说圣京被夺、庞勋被杀的谣言,原本就处于补给缺乏的庞勋大军顿时产生了哗乱,许多将士认为大势已去,无心再战,于是在官军前后夹击之下,数十万大军完全溃散瓦解,成了一团散沙,这才有了如今的大捷。 这时只听上官明镜马上出言说道: “梅太守和风侯自然是战功彪炳,不过末将这一边可不敢专功,因为无论是奇兵出天阳谷,还是随后歼灭庞贼亲信孟楷尾随追击的十万大军,以及力主夜袭庞勋,都是出自飞扬公子杰作,此功当首推飞扬公子!” “请问哪位是飞扬公子?” 风雨和梅文俊对视一眼,都是大感兴趣。一方面是觉得这个上官老头倒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居然毫不贪功,另一方面也非常好奇他口中的这位飞扬公子,究竟是否正如这个老头所说的那么厉害。 要知道奇兵出天阳谷虽然是一大妙棋,但也是一大险招,用这个谋略大胆固然大胆,但是也不见得显示出谋划者有多高明,因为天才和莽夫都有可能制定这样的计划;然而能够未雨绸缪,在己方出不多兵力狼狈突围撤退的同时,还能够反戈一击消灭十万追兵的,即使得到了地利上的帮助,也绝对非同反响。如此军略人才,自然引起了梅文俊和风雨这样的用兵大家的关注。 “飞扬过来,见见辅政王殿下、梅太守和风侯大人!” 随著上官明镜的一声召唤,让风雨等人大感吃惊的是应声而来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玉面粉琢,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钟鼎玉食的豪门子弟,虽然长得人见人爱,但是一向务实的风雨和梅文俊可没兴趣做那种家长里短的三姑八婆,他们感兴趣的是用兵的奇才,对于人物相貌好坏,就半点也没兴趣,实在无法相信上官明镜所说的那么多战功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孩子策划的,甚至开始怀疑这个老头是不是存心想借此机会来吹捧自家的子弟,只是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却见那位少年来到了众人面前,恭身施礼道: “公孙飞扬参见辅政王殿下,梅太守大人,风侯大人!” 他的举止礼数周全,言行得体,面对当朝的这些最具权势的人物居然半点也不怯场,顿时引起了梅文俊等人的好感,至少这个小家伙绝对是一个可造之才,不同于寻常纨裤子弟,若是能够得到一番磨练,肯定能有一番成就。 而上官明镜这个时候也介绍道: “这位就是公孙无用大人的嫡孙,当真是将门虎子啊!” 公孙无用的孙子! 萧剑秋因为早就知道了公孙飞扬,所以没有什么吃惊,而梅文俊和风雨却同时心中一震。公孙无用可以说是自高战阵亡之后,当今朝中资历最老、辈分最高的人物,而且他执掌著公孙世家,控制著齐鲁大地,更掌握著神州五行术的最高成就,实在是举足轻重的角色。只是这些年来,公孙无用足不出户,公孙家族也仅仅是满足于自保门户,很少过问天下大事,所以都差点让人遗忘了这样一个家族。 不过这个家族所具备的实力,却毕竟不是任何人可以忽略不计的,眼前的公孙飞扬身为公孙无用的嫡孙,这个身份足以令人瞩目,因为无论他出道目的是什么,他的一言一行都已经代表了这个强大家族的意向,因而也就可以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大局。 只是公孙飞扬显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趾高气扬,相反却是非常恭敬的以晚辈子弟的礼仪面对著萧剑秋等人,能够如此不骄不躁,这让风雨等人对这个少年的评分又增加了不少。而随后在和他对这场战争的交谈中,更是大感心惊,虽然这个年轻人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是风雨等人清楚,无论庞勋还是孟楷都非寻常之辈,能够被他耍的团团转,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事实上,庞勋真的很倒霉,本来以他的作战能力,完全可以列入一流的军事家行列,然而他偏偏生长在一个名将辈出的年代,偏偏在决定成败的、最关键的战役中面对著这个时代圣龙帝国、乃至全天下最优秀的将领:梅文俊、风雨、公孙飞扬。 这个时候,梅文俊和风雨早就名动天下,而公孙飞扬则刚刚初露锋芒、尚未成名,但是历史上却把这三个人视作为圣龙帝国末期最杰出的军事家。而公孙飞扬更是成为了日后风雨帝国最伟大的统帅李逸如一生最头疼的劲敌。 这一仗,是这三位军事奇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合作的战役,虽然没有事先的筹划,但是彼此都在瞬息万变的战事面前,表现出了卓越的能力。 这一年,梅文俊三十二岁,风雨二十五岁,公孙飞扬十六岁。 “报,我军西北方出现大队兵马!”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一定的情况下,探马突然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具体多少人马?打的是什么旗号?” 萧剑秋忍不住皱眉喝问道,其他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从西北方向过来的军队,除了风雨军和锦州军外,十有八九应该是庞勋留驻圣京的兵马。由于按常理,锦州军不留在昌化,也应该回防锦州,而风雨军更是几乎不可能会在此时赶来,所以其中以庞勋的军队可能性最大。 偏偏如今风雨等人的军队都正在四处追逐溃散的庞勋部,根本来不及集合起来,更何况这些军队激战多时,早就疲惫不堪,即便是集合起来了,又如何是眼下这支新增的生力军的对手? “启禀辅政王殿下,大约有十万人马,不过打的是燕家的旗号?” 幸好探马的汇报至少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了众人的担忧,只是同时又增添了许多迷惑和不解,还有惊异。 “什么?” 风雨等人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大大的疑问:一直在韩陵城下无所事事的燕南天怎么可能突破圣京和韩陵这两座坚城,出现在这里?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幼稚的认为燕南天会紧随上官明镜之后,也奇兵出天阳谷。因为如果燕南天真的精忠报国的话,就应该加大对韩陵的攻击力度,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白白的让庞勋把主力西移。而且拥有自己强大根据地的燕南天就同风雨一样,和中央派相比较起来,虽然非常希望由自己夺回并控制圣京,但绝对没有冒全军覆没的风险,毕竟天阳谷这样的险要之地可不是好玩的。 难道这家伙已经拿下了韩陵和圣京? 不好的感觉在众人的心头涌起。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不多时只见随著大批尘烟滚滚而来,随风招展的大旗上正绣著斗大的燕字,反射出雪白光亮的铁甲和奔腾如雷的战马,无一不表明了来者正是圣龙帝国最强大的骑兵军团--燕家铁骑。 当大军靠近辅政王等人匆忙集结的军队之后,十万兵马突然间肃然有序的全部止住了来势,展现出了高超的骑术和严谨的军纪,相比起对面大战方罢匆忙集合起来因而有些狼狈和散乱的友军,无形中在士气和气势方面胜出了不止一筹。 高明! 梅文俊和风雨互望了一眼,以他们的经验和能力自然立刻明白燕南天真是用心良苦,这样一来就在不动声色之间,在心理上压倒了自己这一边,也为日后有可能的沙场对阵埋好了伏笔,留下了威势。 这可不行! 风雨很清楚在战争之中,虽然士气并不能决定一切,却绝对是胜败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军队在未来可能的作战时因此蒙上一层心理阴影,当下立刻提起了功力,对著燕家的军阵纵声喝道: “击败了逆贼庞勋的辅政王殿下督率联军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萧剑秋等人暗暗喝彩,风雨这一句话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功力催动之下,显得悠远而劲长,使得数十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犹如在耳边述说一般,显示出了言者非凡的功力。更重要的是这句话点出了己方大军乃是大败庞勋的得胜之师、百战劲旅,这就即提升了己方军队的士气和信心,激发了战士的荣誉感;更消减了对方的气势,毕竟军队只有在战场上方能显示出真正的强与弱,就算对方的军队装备再精良、训练再有素,面对著拥有赫赫战功的军队面前,又有什么骄傲可言? 可能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下不再炫耀,在风雨的喝问之后,立刻从军阵中奔出了三十余骑,在当先一名略带冷傲的少年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了萧剑秋等人的跟前,微笑著施礼说道: “末将幽燕节度使麾下先锋燕耳参见辅政王千岁和各位大人!昨日家叔已经收复了圣京、韩陵二城,特命末将前来通报。如今大局已定,家叔之意是请各位大人一起前往圣京,共同恭迎圣驾返京,商讨未来神州的大计!为此,家叔已经在圣京备下了宴席,并且吩咐过燕耳,一定要请各位大人务必参加,还望各位大人给末将这个面子!” 说话间,燕耳不自觉的流露出趾高气扬、得意非凡的神色,而其他众人却是面面相觑,仔细问明之后,则顿时颇感心头苦涩,有一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 原来,就在西线浴血奋战,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一直在韩陵装模作样的燕南天其实早有安排,乘庞勋主力调到西线作战的时机,策反了庞勋麾下大将朱全,并以朱全部为前锋,骗开了圣京的城门,就这样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圣京和韩陵这两座坚城,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至此,对于讨伐庞勋来说,虽然过程不尽如人意,但是结果却是大功告成,大败之后的庞勋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动摇圣龙帝国的根本了,剩下的只是各地藩镇对这股造反者的镇压和招抚了。然而,在场的萧剑秋等人却心知肚明,对于圣龙帝国今后的军政大局,才刚刚开始了动乱的端倪,对于自身在这场权力重新分配的巨大漩涡中,利乎弊兮,也是动荡不明,福祸难料。 但是不管未来怎样,大获全胜的军队还是在燕耳的建议下,开始了胜利返回帝都的行程。不久之后,圣龙帝国的至尊广陵帝也将班师回朝,继续圣龙帝国传乘千年的统治,各方藩镇也将陆续来到帝都圣京庆祝这样一场胜利。从表面上看来,仿佛一切都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豪强们将夺回并巩固自己差点失去的特权,商人们可以再次经商,农民们也将重新回归了自己的本分,如同以往经受的种种磨难一般,虽然来势汹汹、惊涛骇浪,但是这个古老的帝国依旧凭藉著自身惊人的生命力和韧性,维系著固有的秩序,在沉重而令人发昏的“吱呀”声中,继续疲惫、缓慢然而却是有序的运作著。 只是对于圣龙帝国所有掌握大权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并没有意识到伴随著这一次古老帝国的元气大伤,一个新时代正在呼之欲出,一种新秩序正在逐步开始建立,一个新的权力平衡和大国格局正在迅速的形成。 就在风雨等人血战沙场终于大获全胜,奏著凯歌前往圣京恭候圣驾回朝的同时,在江南的一处水榭楼台之内,一个中年文士,一袭白衫,负手而立,静静的凭栏观望著外面的山水风景,仿佛和周围的景致融为了一体,说不出的和谐安逸。只怕谁也想不到当今天下最具传奇色彩、声望最著的一代奇侠白飞云居然会在这里如此悠闲。 “恩师,圣京方面的情报送来了!萧剑秋、上官明镜、梅文俊和风雨四路人马在灞上联手大败庞勋,燕南天则收复韩陵、圣京,广陵帝不日返京。” 就在此时,打破这一方宁静的是从外面翩翩而入的一个紫衣佳人,赫然是当今圣龙帝国风头最健的天池剑宗现任带剑弟子袁紫烟。 “看来后世的传记中,对于圣龙历七五五年九月的这一场讨逆战,所作的评价恐怕不得不加入‘一波三折,峰回路转’八个字了”。 白衣文士对于这个结局并不吃惊,言语间却略略带著讽刺,只听他继续说道: “紫烟,你对于这场战争有什么看法?” “紫烟同意恩师的看法!” 袁紫烟面对著自己授业的恩师,神色之间非常得恭敬和尊重,但是话语间却是侃侃而谈,透著一股非凡的自信: “当战事初启的时候,圣龙帝国的第十四任皇帝广陵帝在辅政王和巴蜀节度使皇甫嵩的拥护下,在鄂州正式向天下各路蕃镇发出讨逆召告,并迅速得到了幽燕节度使燕南天,齐鲁节度使公孙无用,江南都讨使令狐潮,定凉侯风雨,岭南节度使杜绍权,镇北大将军卓不凡,伦玉关太守林仁山,卞州留守上官明镜,晋阳留守章翔,扬州刺史秦凤鸣,锦州太守陈良等十八路地方豪强的响应,对庞勋占据的圣京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包围圈,并且切断了圣京的粮食供应,使得庞勋部陷入了缺衣少粮,甚至不得不争相食人的窘境,可以说朝廷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但是在这种稳占上风,看来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也引起了朝中各大藩镇的利益之争。先是燕南天为主的东线消极作战,致使数十万大军陈兵韩陵无所作为,却让庞勋乘机把军队主力调到了西线。然后是林仁山急于收复圣京重新确立中央派的权势,竟然统率驻守伦玉关的主力先行攻击圣京;与此同时,原本应该配合林仁山的鄂州军因为广陵帝和辅政王兄弟,乃至还有皇甫世家之间的恩怨利益而推迟了出动;而应该随后策应的风雨则被林仁山冒进导致伦玉关、锦州两地防务空虚的大好机会所诱惑,分兵占据两地,其结果就造成了林仁山父子孤军深入。辅政王得知消息之后,为了避免中央派的损失,维持各方实力的平衡,急切出兵救援,则造成了鄂州军分成了两路,梅文俊和萧剑秋各统一军,兵力分散、相互顾忌,又一次给了庞勋可乘之机。 可以说朝廷各路兵马之间的争权夺利,愚蠢的将大好局势付诸一炬,庞勋也乘此机会,表现出杰出的战略才能,利用内线核心作战的有利地形,逐个击破、声东击西、围点打援,短短数天时间,就先后击破林家父子、重创萧剑秋,并且差点击溃梅文俊,从此冲破朝廷的包围圈,使得这一次声势浩大的讨逆行动成为历史上最大的笑柄,不能不说是战争史上的一大奇事,也充分表现出当前的圣龙帝国实在是垂垂老矣。 不过很可惜,庞勋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他面临著的对手即使同圣龙帝国全盛时期的那些名将相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先是由于萧剑秋沉著冷静的指挥和上官明镜出人意料的奇兵出天阳谷,造成了庞勋不仅无法全歼灞上的军队,还分出孟楷的十万追兵,削弱了第二天对于梅文俊部的攻击强度。此外,萧剑秋和上官明镜的联军居然在突围之后还能反过来全歼了孟楷部,更是成了一把庞勋意料之外、而实际上更是随时都会垂下来的达摩之剑,为庞勋后来的大败埋下了伏笔。 而梅文俊出色的战术指挥能力和在军中无可比拟的威望,以及洞察到庞勋计谋的风雨军的及时赶到,则成功的顶住了庞勋的进攻,成功的将庞勋的主力拖住,并且吸引了庞勋的注意力,从而为萧剑秋和上官明镜的联军能够成功突袭创造了条件。 不过说到这场争斗最出人意料,最影响深远的,莫过于燕南天收降朱全的二十万大军,并不血刃的收复圣京和韩陵两座坚城。” 说到这里,袁紫烟忍不住顿了一顿,方才微微皱眉说道: “这一招实在太漂亮了!先是陈兵韩陵无所事事,让庞勋将主力西调,以至于坐看庞勋和风雨军、林仁山父子、锦州军、鄂州军、皇甫世家这些势力杀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自己却紧接著乘虚而入,夺取圣京,控制京畿,问鼎天下。 根据情报,有充分证据表明朱全归顺燕南天的行动中,有‘西门’的参与乃至主导,呼兰的魔爪已经伸到了圣龙,幽燕一失则圣龙的东北门户大开,天下危矣!” “你太担忧了!虽然林家父子没有达到我们预定的目标,但是他们也不是白白丢掉的棋子,拥有西北的风雨和崛起东方的燕南天,这两个乱世枭雄之间,已经注定了要有一场龙虎斗,天塌不下来!” 白飞云丝毫不理会弟子的激动,神色间波澜不惊的说道: “不过,这数十年的恩怨,也确实该到了断的时候了!” 权利斗争 很快,大获全胜的军队终于来到了帝都圣京,萧剑秋一行人将兵马留在了城外,只是带著一批亲随和各自重要的将领进入了城中。 “这还是圣龙帝国的心脏,龙蟠虎踞之地,号令天下之所--圣京吗?” 当风雨看到了收复后的古都时,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曾经四夷来朝、万邦拜贺的堂堂国都,曾经繁华无比、人山人海的红尘闹市,曾经安和平静、雄伟庄严的天下中枢,如今却是满目疮痍,一片狼籍。 经历了惨烈战争之后的城墙残破不堪,街道上萧杀无人,唯有秋风吹动著几片落叶,在茫茫的空间飘荡。经历了“天街踏尽公卿骨”之后的圣京,昔日的豪门早已失去了当初的光泽,石狮子东倒西歪,没有了曾经的生气和威严;往日的商铺和舞榭楼台,也早已经成了断墙残垣,门户破落,百业萧条。 “这些日子以来,圣京断了粮道,贼军所到之处,又不事生产,有如蝗虫,靠百姓的少量积粮根本无法维持,就乾脆捕人为食,把瘦骨嶙峋的百姓活生生投入巨磨,碾成肉糜,煮熟分给贼兵食用。” 在风雨身边的一个中年武将,指著风雨眼前所及的横七竖八放置的几十面水磨,不无感慨的说道。 这员武将不是别人,正是投降了燕南天,致使燕家铁骑兵不血刃夺取韩陵、圣京两座坚城,改变了天下格局的重要任务--庞勋麾下大将朱全。 只见他一对浓密的眉毛,像鹰隼般锐利的双眼,方方正正的脸庞有点削瘦,长满了胡子茬,厚厚的嘴唇显示出野心和欲望,但神态却总是十分沉著冷静。体格匀称,身手敏捷,这是历经多年征战的体魄,充溢著活力和斗志。 他的长相并不让风雨生厌,怎么看上去也不象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是他的话却让风雨在理解他背叛庞勋的行为同时,又感到了一股恶心。 不仅是风雨,在风雨身边李中慧、蒙璇听到朱全的话后,都忍不住弯下了腰来,而萧剑秋、梅文俊也纷纷皱起了眉来。 的确,如果不是朱全说起,又有谁能够想像得到,这些巨大的水磨不是磨谷物做饭的设备,竟然是那将活生生的人放进去磨成粉碎作食用的肉糜。 这就是庞勋所说的爱惜百姓,天下一视同仁吗? 美好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实在相差太大了!面对著如此血淋淋的现实,一切高谈阔论,一切权术机谋,一切理念政治,一切一切的理由,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那么的虚伪,那么的软弱。 这不仅是庞勋,这个曾经抱负著宏伟理想、却激烈的反抗著老朽的圣龙帝国的叛逆者的罪孽,这又何尝不是眼下在场的这些手握重兵、执掌庙堂的高位者的罪过? 不能让民安生,何以令民忠诚?不能富民生活,何以强国兴邦? 风雨的心中默默的回味著这两句话。 “微臣燕南天参见辅政王殿下!” 在议政殿前,燕南天早就先一步赶到,虽然口中说著参见,实际上仅仅是微微的一躬身,神态之间掩饰不住内心的倨傲,显然没有把萧剑秋放在眼里。 萧剑秋内心一阵愤怒,但是眼下四周都是燕南天的兵马,他自然清楚绝对不是自己随心所欲的时候,当下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微笑著走到燕南天的近前,施以晚辈之礼,非常恭敬的说道: “燕大人辛苦了,此次讨伐庞逆,大人实在是功不可没!” “哈哈,辅政王客气了,燕南天不过是凑巧运气好而已!” 燕南天旁若无人的大笑著说道: “不过说起来,老夫征战多年,对于沙场征伐多少还有一些经验,这可都是日积月累汇集起来的,殿下虽然聪慧,但是在这一点上恐怕多少还不如老夫,否则也不会被庞贼奔袭灞上,差点全军覆没了!哈哈哈哈!” 这一番话说得狂态毕露,不可一世,不仅是萧剑秋麾下的将领纷纷怒形于色,就是一旁的风雨、梅文俊、上官明镜等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来,毕竟这听起来或多或少也同样嘲讽到了他们。 而且在场的个人都是深谙权谋之辈,心中纷纷感到了不妥。虽然这一仗燕南天占了大便宜,但是如此嚣张,不蒂是摆明了要和萧剑秋翻脸,如果不是这家伙脑子里一根筋的话,那就说明他早就有备无患,另有安排,而且很快就会将后面的计划一步步的施展开来,圣龙帝国的政治局势恐怕也将随之跌宕起伏。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唱诺: “成王殿下驾到!”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众多随从的簇拥之下由外面走了进来,长相与萧剑秋颇有几分相似,头戴著亲王的冠冕,身穿著浅黄色的蟒袍都表明了帝家成员的高贵身份,只是眉宇之间有些畏缩,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完全不象萧剑秋那般英武挺拔、气宇非凡,却显得相当拘谨。 “臣等叩见成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南天一系的兵将在燕南天的带领之下,迅速跪倒成一片,叩首山呼,如此隆重恭敬正好和刚才对待萧剑秋的态度成了鲜明的对比。 “平……平身!” 那个年轻人似乎很不习惯眼前的局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愣了一会方才缩了缩身子,期期艾艾的对著萧剑秋说道: “三……三弟,你来了!” “二哥,你不在封地享福,来圣京干什么?” 心中预感到不妙的萧剑秋,语气中有些暴躁的喝问道。 “辅政王殿下,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语!” 不等那个被萧剑秋质问的害怕了的成王回答,起身的燕南天已经代替他冷冷的对萧剑秋说道: “先不说成王殿下是先帝的次子,王爷您的兄长,身为臣弟理应向兄长执礼乃是我圣龙帝国最为注重的立国纲常;更何况,此次我等将士正是在成王殿下的领导下,收复圣京平定叛逆的,成王功在千秋,功在社稷,因此已蒙圣上恩准,加封为一等议政亲王,与王爷一起辅佐朝政!辅政王,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他是议政王?哈哈,真是笑话!萧成秋,你懂什么是军国大事?你知道什么是治国安邦?你除了写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诗歌辞赋、弹奏那些风花雪月的靡靡之音去讨好女人之外,你还懂得什么?” 萧剑秋不屑的道。 “我……我!” 那位成王一开始在弟弟犀利的眼神和连串的质问下害怕的倒退了一步,但是在听到萧剑秋如此贬低自己的诗词音乐时,却突然愤怒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涌起了一股勇气,大声的反击道: “别忘了,我也是先帝的子嗣,圣太祖、圣太宗的儿孙!凭什么你可以辅政,我就不可以议政?你懂辅政的话,又怎么会被那些叛逆夺走了圣京,令社稷蒙难,祖宗蒙羞?你看过外面吗?那里到处是白骨遍野,兵荒马乱,这就是你的辅政业绩吗?” 说完了这些话之后,成王仿佛消耗完了毕生的精力,又再次变得畏畏缩缩,退到了后面,不过完全没有想到一向胆怯的兄长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质问自己,萧剑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同样呆呆的愣在了当场,也无暇去反驳萧成秋对自己辅政的指责。 而且,萧成秋的指责对于萧剑秋来说,绝对是有苦难言。平心而论,毕竟庞勋的叛乱到最后成了不可收拾的燎原之势,归根结底是由于圣龙帝国千年累积的腐朽所至,以及和帝国内部松散瓦解有关。军队战斗力的严重弱化,地方豪强贪吏的官逼民反,各路藩镇的勾心斗角,再加上几个强国的兴风作浪、乘火打劫,导致了庞勋的迅速强大。萧剑秋只是一个非常不幸的继承者,以自身的菲薄之力来支撑著摇摇欲坠的大厦,虽然能力非凡,虽然历经艰辛,却终究是独木难支,犹如螳臂挡车一般。 事实上,萧剑秋既要应付嫉妒自己的皇帝兄长,又要调和各路藩镇的矛盾;既要维护圣龙帝国的统治体系,又要缓和豪强与民众之间的矛盾;既要扑灭地方上的造反,又要留心各大强国对圣龙的虎视眈眈,这几年对他来说,实在是非常的艰难。所以,要把责任归咎于萧剑秋一个人身上,绝对是不公平的,然而这个责任偏偏却又绝对无法推托,否则岂不是承认圣龙帝国已经无药可救? “辅政王殿下,不管你有没有意见,让成王殿下担任议政亲王,乃是圣上的旨意,王爷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抓住萧剑秋愣神的机会,燕南天步步紧逼道。 “胡说,燕南天你可真是一派胡言,本王辅政乃是应承先帝的圣意,并由各路重臣共同定下圣京协议而来,当日你燕南天也在场,并且宣誓效忠,难道要违背誓言不成?哼,皇上怎么可能如此做?圣旨在哪里?拿出来给本王看!” 萧剑秋缓过神来,立刻警觉道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权力挤压,不由愤怒的反击道。 “圣旨在此,众臣跪接!” 却见燕南天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了一道黄绸缎布,得意的向四周环视了一眼,大声的宣布道。 一时间,燕南天的部将和成王固然立刻乖乖的跪了下来,风雨等人也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做了识时务的俊杰,毕竟眼下是在燕南天的地盘上,而且对方又口口声声奉了圣旨,对付的又不是自己,所以大家自然不愿意因此而和燕南天翻脸。 紧接著,萧剑秋的部将犹豫了一下也随著领头的傅中舒纷纷跪下,虽然他们都忠于萧剑秋,但是毕竟大家都是圣龙帝国的臣子,既然萧剑秋都没有公开反抗皇上,那些部将自然谁也不愿意落下一个违背圣意的罪名。 因此很快就只剩下萧剑秋一个人立在当场,和燕南天冷冷的对视著,在没有一人支持的情况下,曾经高贵、潇洒的辅政王,在这一刻,显得是如此的孤独,如此的凄凉。 过了一会,被一旁的傅中舒悄悄拉了拉衣带的萧剑秋,终于无奈而又悲愤的跪了下来。眼下的一切都源于卑鄙的阴谋,但是在目前自己完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暂时妥协保持实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圣龙帝国传承千年,皇帝的号召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尤其是自己更不能公开抗衡,否则就是自己动摇圣龙帝国的统治基础。 在对峙中获得胜利的燕南天,得意的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这才有条不紊的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庞贼肆虐,天下大乱,萧剑秋身为辅政重臣,责不容辞;而皇弟成秋统率诸将,收复圣京,荡平乱世,功在千秋。为警效众臣,免蹈覆辙,朕决定任命皇弟成秋为议政亲王,在朕未归之前留守圣京,代摄朝政。剑秋则与幽燕节度使燕卿,会同各路将领,继续扫荡庞贼余孽,戴罪立功。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各路将领山呼万岁声中,圣龙帝国的一次权力重大调整拉开了序幕。 在这一个回合中,萧剑秋无疑是一个输家,但是风雨等人心中也同样心潮起伏,虽然旧的权力平衡早就已经被打破,但是今天却是第一次肆无忌弹、毫不留情的被揭了开来,自己在这样的天下大势中会如何,是祸是福?是得是失?成为了每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 天下逐鹿,鹿死谁家? 权势洗牌 “先帝共有三个子嗣,萧成秋为先帝的次子,乃是嫔妃的庶出,平日里整天舞文弄墨,不管朝政,后来被封到了北海,更是和一帮无聊的文人忙着酒色歌舞、吟诗赋对,因而没有人看好过他。不过令人回味的是,在两年前先帝驾崩引发的争位之战中,这位成王殿下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没有一家藩镇对他感兴趣。” 在圣京风雨的住处,李中慧一边玩弄着手中的案卷,一边向风雨详细的介绍着萧成秋,这个圣龙帝国权力舞台上新出现的角色。 “没有一家藩镇对他感兴趣?” 风雨扬了扬眉,当年圣龙军在圣龙河大战中败北之后,由于先帝驾崩,引发了一场差点导致全面内战的争位风波,不仅令狐、皇甫等四大世家和高战为首的中央派参与其中,就连刚刚崛起的风雨军也适逢其会。 由于在像圣龙帝国这样皇帝的威严至高无上的国度里,君王的血统有时候远远比自身的能力更加重要百倍,因而历史上甚至有纇褓中的孩子,聋哑的残疾和白痴的弱智登上了帝位;尤其是在当时的那种纷乱的局面之下,对于那些手握重兵的权臣来说,一个拥有先帝血脉的王子就算再没用,也绝对是一个无价之宝,甚至可比百万大军。 因此,拥有先帝血脉的王子们,自然也就成了群雄眼中奇货可居的宝贝、圣龙帝国至尊的候选人、各大势力纷纷下注的方向、未来荣辱成败势力消长的重要因素,甚至一向超然物外的天池剑宗都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如果说当时刚刚崛起的风雨军,最关心的是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无意也无力于庙堂的权力角逐,因而忽略了这位成王殿下的利用价值,那么四大家族、高战一系忘记了这个先帝的次子,似乎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从某种角度看,对于那些野心勃勃的权臣而言,这个对于军国大事一窍不通也根本不关心的王子,恐怕远远比英明神武的萧剑秋和从小受到储君教育的萧子秋更适合作为扶植的对象。 没有一家藩镇对萧成秋感兴趣,现在回过头看来,也就成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萧成秋是一个城府高深的权谋老手,那么就一定有一个厉害的势力悄悄的将这个宝贝给控制了起来,作为日后牟取暴利的投资。 “看来那位一向英明的辅政王,这一次是被燕南天和皇上联手给害了!” 李中慧不理一边沉思的风雨,自顾自的说道。 “不错,好厉害!” 风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看就算皇上并不清楚燕南天所有的计划,至少也是和燕南天有所联合,刚才的那道圣旨分明是早就拟好、并且秘密送交给燕南天的,否则哪有这么快的行动?利用庞勋来削弱各路藩镇,又把萧成秋立为议政王,牵制萧剑秋,好一个连环计!” 风雨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从这一连串的事情看来,自己也成了这套计划中被耍弄的对象了;同时他也警觉到自己以前一直都注意着萧剑秋,却忽略了皇上,至少这一次不动声色的用萧成秋来牵制萧剑秋,就是一个绝妙好计,够毒也够狠。 当下风雨叹了一口气说道: “果然是世事无绝对,当初萧剑秋接受袁紫烟的建议,放弃有名无实的皇位而出任掌握着实权的辅政王一职,恐怕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其实大家都清楚,庞勋的造反,以及围剿的失利,责任并不完全在于萧剑秋,也决非是因为萧剑秋的无能,但是皇上一定要把这个黑锅扣到了萧剑秋的头上,却是谁也无法反驳的,包括萧剑秋自己也不行。 圣龙帝国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君权君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和削弱的,萧剑秋虽然拥有着辅政王的权力和尊贵,但是一旦背上了这个黑锅之后,皇上一声令下,权力说削弱就削弱,却也根本没有半点还击的能力。 由此可见,就算圣龙皇帝再无能,帝室再软弱,天下群雄再强大,心里再看不起皇上,但是天子的号召立依然十分管用,依然能够号令天下,依然令人不敢轻易违背。这,就是当今圣龙的国情!” 风雨感慨的说道,与其是在说萧剑秋,倒不如说是在对天下大势的自我体悟。 “哼,这个皇帝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中慧冷笑着说道。 “毕竟现在圣京控制在燕南天的手里,这个草包成王也根本没有能力和燕南天抗衡。姑且不论皇甫嵩会不会愿意把皇上这个宝贝拱手送给燕南天,就算皇上返回了圣京,又怎么可能在掌握着军政大权的燕南天眼皮底下亲政呢?说到底还是得做一个傀儡!这一次最大的赢家非燕南天莫属了,尊贵的皇上到头来别引狼入室,砸了自己的脚,毁了圣龙帝国的千秋基业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番话按理算是大逆不道的,只是她本来就根本不在意圣龙帝国的君威与纲常,风雨军也是依赖着自身的实力建立起来,只忠诚于风雨一人,因而她的话也就说得肆无忌弹、异常尖锐和直白,一针见血。 风雨闻言也唯有苦笑。 正如李中慧所说的那样,由于庞勋的造反,确实给古老的圣龙帝国一次沉重的冲击,并导致了权力的再次划分。 首当其冲的是令狐家族,经营江南的令狐家族首先受到庞勋的冲击,并且损失严重,甚至连自身的家族基地建业也曾被庞勋夺取,从东南到湘鄂,乃至令狐家族的后院岭南,无一没有遭受战火摧残的,即使后来庞勋渡江北上,仍有同一教的教众以江南作为基地,活动频繁,更有安宇的海上掠夺和麦坚的商业渗透,这个庞大的家族早就今不如昔了,因而这一次也根本没有兴趣来参加权力的角逐,反而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如何靖平地方、确保自己的地盘,免得被其他势力所乘上了。事实上辅政王的这个强大盟友的衰弱,也正是广陵帝和燕南天敢这么联合起来对付萧剑秋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损失最大的莫过于高战一系的中央派。先是被庞勋部夺取了中央派的根本重地韩陵和圣京,不仅使得中央派声威大跌,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中央派的领袖高战阵亡,使得中央派群龙无首。 其后卓不凡重伤不起,林仁山父子中伏兵败,更是使得中央派连折两员大将,剩下一个上官明镜独木难支,其他的官员则更是无法承担振兴中央派的重任,曾经和四大家族相庭抗立的中央派眼看着也就如此烟消云散了。 萧剑秋则由于令狐家族的衰弱和中央派的折损,再加上这次鄂州军的损失,也是元气大伤,以至于被燕南天和广陵帝算计,捧出了一个议政亲王来削弱他的权位,虽然以萧剑秋的个性和能力,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但是就算反击成功,也是很难再恢复到当初执掌朝政、号令帝国的鼎盛时期了。 公孙家族的势力则是既没有扩张,也没有削弱。在庞勋造反的期间,这个家族仅仅是满足于固守自己的领地,驱逐庞训对齐鲁的骚扰,提防燕南天的势力渗透,但是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谋求自身势力的壮大。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公孙无用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所有的人都知道公孙家族绝对不会永远这样无声无息,但是谁也看不透公孙家族的真实态度。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公孙家族成了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虽然没有实力问鼎天下,却绝对有实力影响谁最终问鼎天下。 至于皇甫家族,虽然乘机将势力扩张到了中南地区,盟友燕南天又控制了圣京,但是由于巴蜀的叛乱和与庞勋乱军作战的损耗,也不能算是占到什么大便宜。在未来的势力格局之中,实力已经排在了燕南天和风雨之后,虽然和公孙家族一样,皇甫家族日后支持风雨军还是支持燕南天,是非常重要的,甚至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而更加关键,但是相对而言,如今这股力量在问鼎天下之中最适合的却是配角的位置,而非主角。 真正在这场动乱中获益的当属燕南天和风雨。 风雨因为坐拥凉州大发战争财,同时西征印月开辟了广阔的战略纵深空间,其后乘机夺取伦玉关和锦州则确保了凉州的东面门户,势力发展得非常快,形成了强大的力量,进退攻守绰绰有余。 而燕南天也以幽燕为基地,乘各方势力大战之际发展起来。由于收降了朱全部二十万大军,不仅军队大为增强,而且还夺取和控制了圣京,扶植了萧成秋,在日后的权力斗争中占据了有利的地位。而且不同于风雨军是在浴血奋战中发展起来的,燕家军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绝对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比较起来,如果圣龙要再次开战的话,恐怕也就是风雨军和燕家铁骑之间的争雄了。 李中慧温柔的望着身边的夫君,不由感到自豪,既是为了自己选对了人的眼光,也是为了自己夫君的雄才大略。短短两年时间里,风雨军从无到有,随着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终于在惨烈的战争和残酷的权谋中成长为天下最强大的力量,放眼神州也只有燕南天的军队能够和风雨军一较高下了。 这也表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自己的投资获得了丰厚汇报,不过有一件事情她觉得还是要好好的提醒风雨: “刚才秋里那边传来情报,根据俘获的林仁山副将方杰的口供,这次林仁山父子是在和一个黑衣黑袍的神秘客人的秘密会谈之后,方才决定如此冒失的进攻圣京的。此外,血衣卫也送来了情报,同样是一个全身黑袍的神秘人物拜访了燕南天和朱全之后,方才发生了燕南天兵不血刃的收编朱全所部,夺取圣京和韩陵。所以……” “你认为燕南天收复圣京和林仁山冒险出击是同一人所为?” 风雨忍不住皱眉说道。这件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天下亿万百姓,百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岂不是完全被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这样的推测早在收到这些情报前,李中慧就和风雨讨论过,但是风雨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是不是一个人所为,中慧不敢确定,但是中慧认为一定有某些势力在暗中影响着天下的局势,却是越来越明显的事实了!” 李中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风雨军虽然已经在战场上千锤百炼,成为了一支无敌的雄师,但是政治上的阴谋有时候却远远胜过百万劲旅,不能不小心啊!” “我知道了!” 风雨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豪情万丈的说道: “放心吧,我可不会成为受人摆布的棋子!” “风侯怎么不等圣驾返京,就如此急冲冲的回去,莫非是燕某招待不周?” 圣京城下,燕南天和风雨并肩而骑,随后跟着的是梅文俊、上官明镜、公孙飞扬,以及燕南天的部下燕耳、朱全等人,蒙璇等人则统率着风雨军列阵于一旁整装待发。 只见燕南天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坚持要返回凉城的风雨,言语举止间非常的亲切,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这两人乃是多年的知交。 “燕帅切莫误会,实在是军情紧急,庞贼余部正在围攻锦州,风雨不得不回啊!失礼之处,还望燕帅见谅!” 风雨在马上打着哈哈说道,虽然表面上风雨离开圣京的理由是因为庞勋的余部对锦州产生了威胁,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广陵帝从鄂州返回圣京尚有一段时日,作为当今天下最有实力和燕南天争长短的风雨,自然不愿意在燕家控制下的圣京多停留,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风侯于危难中起兵,这些年来力抗呼兰,平叛高唐,远征印月,征剿庞逆,可谓是功高盖世,素来为燕某所佩服。此次风侯不能在圣京多留几天,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过些时日圣驾返京、百官来贺之际,风侯可一定要再来圣京,切莫推辞啊!” 燕南天执着风雨的手,仿佛依依不舍的说道。 “请燕帅放心,风雨一定前来,到时候正好可以向燕帅多多请教!” 风雨微笑着彬彬有礼的回答道。虽然对于广陵帝返回圣京后自己是否要来一事,他心中还没有拿定主意,不过一则皇甫嵩肯不肯把皇帝这个大好筹码乖乖交出来尚未可知,二则就算广陵帝真的要回来,也有些时日,只要自己返回军中,到时候可进可退,主动权完全握在自己手中,大可不必现在杞人忧天,因此也就乐得随口说这场面话了。 “那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燕某就送风侯到此处,前途保重!” 燕南天豪爽的大声说道,虽然不能留住风雨对日后多少留下了一些隐患,但是目前他正忙着全面控制京畿和朝政、号令天下,皇甫嵩、萧剑秋才是最需要全力争斗的对象,而且为了过些时日顺利召开收复圣京、恭迎圣驾的天下庆功大会,让天下各路藩镇乖乖前来,以便确立自己的霸主地位,也不好现在就动手除掉风雨,因此此时这个事实上的西北王离开圣京,对燕南天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风雨就此拜别了!” 风雨也不废话,向燕南天拱了拱手,然后回首和同来送别的梅文俊、上官明镜、傅中舒、燕耳、朱全一一言别,至于萧剑秋和萧成秋则因为身份关系,仅仅送到了殿前,并没有相送出城。 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看见卓静雯,让风雨有些遗憾,也不知道随着权力格局的重大变化,萧剑秋和中央派的这一次联姻是否还会继续下去,而在庞勋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卓静雯和目前被自己关押在锦州的尚兴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风雨的脑中总是回想起云明月的话:“婚姻嫁娶讲究的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怎么可以为了利益而成亲呢?”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风雨摇了摇头驱散了心头的杂念,在挥手之间,随着一阵冗长的号角声,风雨军的将士开始踏上了归程。 “大哥,前面就是昌化城了!” 从圣京出发的风雨军很快就路经林家父子被困的昌化城,得到风雨吩咐的蒙璇因此上前提醒风雨。 风雨一勒缰绳,举目四望,只见前方的残墙断垣之地,分明就是一块人间的修罗场。尸骨遍地,金戈四陈,泥土中兀自仿若散发着战场的硝烟味,野草却因为死者而异常的肥沃,尚有几面残破的军旗七倒八歪的插在高处,死气沉沉的迎风飘舞,好像在无声的提醒着过客,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的战斗。 两天前风雨就已经接到了快马传报,林家父子的军队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昌化城全军覆没,林仁山战死沙场,林玉寒不知所踪,自然也是凶多吉少。陈良来到昌化城,看见这一片凄凉之后,一方面是害怕被庞勋攻击,步了林家父子的后尘,另一方面也是牵挂着锦州城的控制权,所以迅速回师锦州,根本无心收拾战死者的遗骸,以至于事隔五、六日,这里依旧大致保持着当日激战侯的原貌。 望着眼前的一切,风雨叹息了一声,当真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林家父子一时的冲动不但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累及了追随他们的十万将士,更可怜的是晓兰,也不知道这次返回锦州她会怎样对待没有挥师昌化城的自己。 “大哥,你怎么了?” 一旁的蒙璇关切的问道,打断了风雨的思绪。 “我没事!” 风雨一愣之下清醒过来,下令道: “传令三军在这里暂停半日,命人准备好各项物事,我要在这里安葬阵亡将士的遗骸,祭祀饮恨沙场者的亡魂!” “是!” 蒙璇迟疑了一下,在她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返回锦州,一是解决庞勋余党对锦州的威胁,二是以风雨的威望和影响,加强对锦州的控制,实在没有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昌化城作这些事情上,毕竟事实上林家军的覆没和风雨军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她一向听从风雨的话,所以也没有多想,立刻答应照办了。 一边的李中慧却伸手握了握风雨,她对于风雨这样的举动非常理解。虽然蒙璇在军事方面有非常出色的造诣,但是这件事情和军略无关,纯粹是从政治的角度考虑:林家父子的无能丢失了十万大军,陈良更是不顾这些阵亡者的遗骸而去,而风雨此时却如此大张旗鼓的安葬和祭奠这些阵亡者,两厢行为一比较,不但能够突现风雨的仁义之命,令战士更加效忠,更重要的则是借此机会争取林家余部的人心,大大的有利于风雨军在锦州站稳脚跟以及收编林家余部。 因此,风雨今天的行动,实际上也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开始了对于锦州军心民心的争取,实在是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决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 通往锦州的道路,比风雨预计的要顺利得多,虽然以盖憎天为首的庞勋的大量余部在当日战败之后,向西逃窜与向东逃窜的庞勋失去了联系,只好在圣京和锦州之间四处骚扰,由于这块地区正处于各路藩镇的权力真空区,几天以来倒也重新形成了规模。 但是不管怎样,面对着军容整齐、声威赫赫的风雨军,这些败军毕竟不敢太过放肆,一路上虽然发生着不间断的小规模遭遇战,却终究没有爆发百人以上规模的战斗。风雨一行人也就很顺利的回到了锦州城。 “恭迎风侯!” 在锦州城外,秋里等风雨军的将领和陈良等锦州城的文武官员纷纷出城迎接风雨,唯有卓不凡重伤卧床没有出现,不过让风雨意料之中却又忍不住有些失望和不安的是迎接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晓兰。 “风侯一路辛苦了!” 依然挂着锦州太守头衔的陈良恭敬的说道,在迎接的这些人群中,最为忐忑的莫过于他了。一方面他当初坚持救援昌化显然违背了风雨的意愿,而事实又证明自己的坚持是错误的,也不知道风雨会如何反应;另一方面风雨军要控制锦州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这绝不是如今大势已去的中央派所能够阻止的。 事实上现在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阻止风雨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作任何事情了,所以自己这个锦州太守的头衔天知道还能够挂几天,风雨会如何处置包括自己在内的林家父子余部,也就成了这些天林家父子的余部最为关心和不安的事情,而陈良更因为其背景,无疑是首当其冲。 “陈太守客气了,今后锦州城还需要陈兄多多协助啊!” 风雨倒是非常热情的把住陈良的手臂,亲切地说道,并且亲自拉着陈良走在回城大军的最前列,率先进入了锦州城,给人一种对陈良推心置腹、将其视为得力助手的感觉,这无疑让原本心中惊疑不定的林家旧部大为安心。 平心而论,对于陈良当日局势如此微妙的关头擅自调集兵马救援昌化,说风雨一点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因为事实上当时每一份兵力都极为宝贵,决定着战争的成败胜负,但是风雨也清楚,现在林家父子的余部人心动荡,自己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意气用事。 毕竟林家父子已经成了过眼云烟,风雨并不想赶尽杀绝,授人以柄,对于那些残留的余部,既然已经不能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了,在风雨看来最好还是收编吸纳为己用,这样既可以在天下人面前显示自己心胸宽广和待人仁义,同时也可以迅速加强风雨军的实力,应付即将面临的挑战,一举而两得。 所以,对于陈良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创建风雨军,如今又因为是锦州太守和林仁山的女婿而成为林家余部首领的家伙,风雨决定还是以怀柔的手法对待之。 “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决不让风侯失望!” 意外的得到风雨如此亲切对待,陈良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双眼都有些湿润了。人性就是如此,享受过了身居高位后的舒适,陈良也多少有些改变,对于权位不免眷恋,而如今高战一系的中央派眼看已经是土崩瓦解,自己原本依为靠山的林家父子也大势已去,面对着唯一能够保证自己前途和富贵的风雨,能够如此不计前嫌的对待自己,陈良感动之余,恨不得立马挖出心来表明忠诚。 “那风雨就先多谢陈兄了!” 风雨很满意陈良的态度,两人继续并肩而行,风雨一边挥手向四周的人群致意,一边却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向陈良询问道: “晓兰怎样了?” “林夫人……” 陈良说到这里,突然惊觉失言,赶紧改口道: “晓兰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得知了林家父子下场之后,伤心之下惊动了……惊动了胎气,所以目前在末将府中静养!” “胎气?” 风雨的语气顿时不自觉的转为严厉,虽然这件事情原本也应该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一听到从小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晓兰居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风雨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感到了一阵汹涌的起伏。 尽管风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依靠理智把说话的声音依然保持得非常低,但是那严厉的语气和犀利的目光,依旧让陈良感到心惊胆战,面如死灰,双脚发颤,待了半天方才试探的向风雨说道: “晓兰姑娘目前正在末将府中,末将愿为风侯解决这个孽种!” “不要胡来!” 风雨一愣之后摇了摇头,虽然对于陈良的建议让风雨在一瞬间有些心动,仿佛幻想到了晓兰可以从此和自己重新以前美好的生活,不过脑海中马上逐散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尽管他对晓兰怀孕的事情非常不舒服,但这只不过是感觉到自己心爱物品已经没有原先自己想像的那么美好时所产生的难过,却半点都不准备因此去伤害晓兰。 更何况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和晓兰恢复曾经的关系,无疑是虚无飘渺的梦想。今非昔比,晓兰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少女,而原本默默无名、无牵无挂的风雨更是成为了争霸天下的权雄,彼此的身份地位以及风雨肩负的责任,都成为了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巨大障碍。 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风雨冷静下来之后,暗中惊异的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陈良,他的话让风雨感到了不可思议,实在无法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难道权力真的可以让人改变这么多,这还是当年那个忠厚老实的大将军侍卫吗?万万没想到陈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居然会不惜对自己妻子的嫂嫂下毒手,这让风雨震惊和警觉之余,也多了一层不屑,以至于懒得和这个家伙多说什么了,心中却盘算着日后如何安置这个人,他可不想让锦州这个重要的地方长久交给这样的人镇守。 不过正由于风雨这样全神贯注的思索着这个问题,忘了进一步明确警告陈良不要乱来,却害得陈良不知所措了。 “不要胡来”这句话的含义太模糊了,究竟是风雨不准他这么做,还是叮嘱他作起来小心些不要露出纰漏,仰或是表面上反对内心却默许? 陈良有些拿不准,毕竟这件事情不等大雅之堂,风雨就算内心同意也不可能给他非常明确的态度,所以他始终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风雨的脸色,偏偏习惯于权力斗争的风雨越来越擅长把自己真实的心情掩藏在心中,不在部下面前表露出来,以至于让陈良一路上惊疑不定,猜不透面无表情的风雨心中的真意。 来到了锦州太守府之后,风雨还没有来得及安顿下来,却见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耶律留铂进来恭敬的对风雨说道: “末将耶律留铂参见风侯!” “耶律将军不必多礼,一路辛苦了!” 风雨微笑着扶起了耶律留铂,这两天他一直都在等候凉州方面派遣军队过来补充在战斗中受损的碧蛇军和加强锦州的防御力量,却万万没有想到盼来了原本应该在印月半岛的耶律留铂。虽然有些意外,不过风雨还是非常平和的说道: “印月那边近来进展的怎样了?” 一听到风雨的问话,只见耶律留铂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兴奋的说道: “启禀风侯,在孔军师和洛将军的统率下,我军已经牢牢控制了印月的东北部,虽然最近阿萨姆邦有些许叛乱,但是都已经被拓拔成和褚频两位将军平息了,西面有李逸如将军和吉牙思将军镇守,更是万无一失。 西南面的缅邦这些日子也派出了使者和我们密谈,孔军师对此十分重视,认为应该乘机结交,对日后从西面牵制皇甫世家作用很大。 此外,阿育王显然被打怕了,完全遵守当初的协议,甚至主动撤军三十里,对于我军和印月土著居民的冲突也始终不敢过问,并且乖乖的将当初约定缴纳的赔款和财物都如数交上,这次末将就是奉了军师之命,押运这些钱物回来的。” “嗯,不错!” 风雨对缅邦派人来很有兴趣,这个蛮夷国家紧靠着皇甫世家的西面,一直是圣龙传统的附属城邦,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加以拉拢,那么风雨军对皇甫嵩的优势将大大加强。至于阿育王如此合作的态度风雨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看见耶律留铂如此兴奋的样子,也就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当下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么凉州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凉州在李大人、欧谷主和白将军的治理之下,一切都井井有条,比末将离开时更加繁荣多了!” 耶律留铂感叹的说道,他追随风雨远征印月,一晃离开凉州有好几个月了,此次回来一见,不由得大为惊叹,如今听到风雨问起,立刻情不自禁的赞道,幸好他还是没有忘记前来锦州的任务,立刻禀告道: “末将奉李大人和欧谷主之命,带来了一万五千名士兵,二十门大炮,一千匹战马,还有三十具投石车、十张床弩,五千石粮食。” “好,耶律将军辛苦了!” 风雨颔首道,突然间想到耶律留铂应该有很久没看见自己的族人了,便微笑着说道: “耶律明雄统领证率黑狼军驻扎在伦玉关,本侯就放你十天的假期,去伦玉关和族中亲人序序天伦吧!” “别,别!” 出乎风雨的意料,耶律留铂一听要把自己调到伦玉关,不由发起急来了。原来这个好战的家伙一回凉州,就是因为听说锦州有军情,这才不顾自己风尘未定,软缠硬磨之下,抢到了来锦州的任务,目的自然是想打仗立功,哪愿意被调去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风平浪静的伦玉关?当下他急忙说道: “耶律部族的男儿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的,要是家父知道留铂放着眼下锦州的战斗不参加,却回家见族人安享太平,一定会勃然大怒的,还望风侯成全!” 什么理论! 风雨头疼的想道,不过他也知道生长在草原上的耶律部族确实向来喜欢作战、崇尚英雄,而且眼见耶律留铂战斗意识如此强烈,也不好就这样泼冷水,当下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可有可无的说道: “那你就暂时留在锦州吧,不过锦州这一仗可不一定会真的打起来,你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了!” “多谢风侯成全!” 耶律留铂兴高采烈的说道,根本就没有把风雨关于“锦州可能打不起仗来”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道绝对拖着恶魔尾巴的风雨,这一次却是难得的在说真心话。 “风侯,盖憎天已经聚集了大约二十多万人马,不过这些军队中有很多都是老人和儿童,多半是被胁迫参加的,真正的青壮年也就只有三、四万人而已,战斗力更加糟糕,几乎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锦州到圣京一带又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形,末将以为不出三天就可以把这些逆匪全部扫荡干净!” 耶律留铂刚刚出去,负责安顿好碧蛇军的秋里就走了进来,大概是很久没有打仗了,伦玉关那一战也没有让他过足瘾,所以看来他求战的兴致还真是非常的高。 风雨闻言苦笑了一下,看见部下如此有斗志,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太有斗志有时候也未尝不让作主帅的有些头疼,秋里不同于耶律留铂,不好马马虎虎的敷衍了事,当下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我看这一仗能不打最好还是别打!” 话一出口,就看见秋里剑眉一挑,仿佛立刻要说出反驳的意见,风雨急忙挥手制止,示意听自己说完: “之所以最好不打这一仗,倒不是因为顾忌盖憎天,虽然这家伙是庞勋手下的头号猛将,不过也只是匹夫之勇,用兵缺乏弹性,根本不足为虑。更何况现在他手下的不过是一班残兵败将,何足挂齿? 问题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凭藉着盖憎天这些刚刚残败的游兵散勇,却会选择在锦州到圣京这方圆千里无险可守的地方立脚,而且还真的立住了脚跟?难道他们就不怕朝廷大军的围剿?他们就一点都没有把曾经和呼兰军团打得不相上下的风雨军放在眼里?” “是因为这一带正好是我们和燕南天的势力交界处!” 秋里不愧是多年的兄弟,立刻闻弦琴而知雅意,经风雨这一连串的提问,不由若有所悟,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不错!庞勋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风雨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他在大败之余还为日后东山再起做好了伏笔,我现在还真是为朝廷这一次的居然能够获胜感到庆幸!” 风雨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一次在这样有利的条件下,却因为朝中诸将的争权夺利而差点功败垂成,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风雨,你怎么了?” 秋里的话打断了风雨的发呆,他不好意思的轻轻咳了一声,急忙言归正传的说道: “如今我们和燕南天之间就是隔着这些真空地带作为缓冲,如果我们去攻打的太过厉害的话,一方面是会逼迫盖憎天投靠燕南天,我们就只能为他人作嫁衣了,反之燕南天如果这么做,他同样也就会投靠我们;另一方面则使得我军和燕南天的势力直接对垒,失去了缓冲和回旋的余地,彼此间的战争就会一触即发,这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庞勋派盖憎天留在这里发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圣京附近埋下了伏笔,一旦日后他有机会重新打回来,东西夹击就容易得多了。” “那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秋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风雨,他可不相信这个狡猾的家伙会就这么放任盖憎天自行发展,自己却袖手旁观,光看风雨对于利弊考虑得如此周全,秋里就已经敢断言风雨一定是想好了什么阴险的计划,就等着实施呢! 倒是风雨被秋里这么一说,有些委屈,什么叫做鬼主意,这可是一着绝妙好棋啊,不过他也不想多卖关子,坦言道: “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庞勋的心腹大将尚兴!” “你想放尚兴出来?别忘了,他可是庞勋的亲信,你就不怕放虎归山?” 秋里不赞同的说道。 “放心吧,我这是驱虎吞狼!” 风雨早就料到了秋里的反应,当下悠哉游哉的说道: “如果能够让尚兴归顺我们风雨军,前去劝降盖憎天,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尚兴不肯归顺,你别忘了他和盖憎天都是庞勋帐内地位不相上下的大将,一山难容二虎,只要略施小计,就一定能够让这两个家伙对峙起来,互相牵制。到时候正好把锦州和圣京之间的地带开辟成为我们和燕南天的真空地带,既可以避免风雨军和燕家铁骑的正面冲突,又可以避免让盖憎天一家独大、养虎为患。” “此计甚妙!” 秋里一听之下,大为赞叹,不由调侃道: “看来风侯这些时日真是越来越老谋深算了!” “哈哈,过奖过奖!” 风雨也煞有其事的双手抱拳,当仁不让的说道。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年青衫少年无优时了。 “报!启禀风侯,耶律楚昭先生前来求见!” 正说笑间,只见中军前来禀告这一消息,让风雨和秋里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都不免有些迷惑。 “先帝共有三个子嗣,萧成秋为先帝的次子,乃是嫔妃的庶出,平日里整天舞文弄墨,不管朝政,后来被封到了北海,更是和一帮无聊的文人忙着酒色歌舞、吟诗赋对,因而没有人看好过他。不过令人回味的是,在两年前先帝驾崩引发的争位之战中,这位成王殿下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没有一家藩镇对他感兴趣。” 在圣京风雨的住处,李中慧一边玩弄着手中的案卷,一边向风雨详细的介绍着萧成秋,这个圣龙帝国权力舞台上新出现的角色。 “没有一家藩镇对他感兴趣?” 风雨扬了扬眉,当年圣龙军在圣龙河大战中败北之后,由于先帝驾崩,引发了一场差点导致全面内战的争位风波,不仅令狐、皇甫等四大世家和高战为首的中央派参与其中,就连刚刚崛起的风雨军也适逢其会。 由于在像圣龙帝国这样皇帝的威严至高无上的国度里,君王的血统有时候远远比自身的能力更加重要百倍,因而历史上甚至有纇褓中的孩子,聋哑的残疾和白痴的弱智登上了帝位;尤其是在当时的那种纷乱的局面之下,对于那些手握重兵的权臣来说,一个拥有先帝血脉的王子就算再没用,也绝对是一个无价之宝,甚至可比百万大军。 因此,拥有先帝血脉的王子们,自然也就成了群雄眼中奇货可居的宝贝、圣龙帝国至尊的候选人、各大势力纷纷下注的方向、未来荣辱成败势力消长的重要因素,甚至一向超然物外的天池剑宗都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如果说当时刚刚崛起的风雨军,最关心的是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无意也无力于庙堂的权力角逐,因而忽略了这位成王殿下的利用价值,那么四大家族、高战一系忘记了这个先帝的次子,似乎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从某种角度看,对于那些野心勃勃的权臣而言,这个对于军国大事一窍不通也根本不关心的王子,恐怕远远比英明神武的萧剑秋和从小受到储君教育的萧子秋更适合作为扶植的对象。 没有一家藩镇对萧成秋感兴趣,现在回过头看来,也就成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萧成秋是一个城府高深的权谋老手,那么就一定有一个厉害的势力悄悄的将这个宝贝给控制了起来,作为日后牟取暴利的投资。 “看来那位一向英明的辅政王,这一次是被燕南天和皇上联手给害了!” 李中慧不理一边沉思的风雨,自顾自的说道。 “不错,好厉害!” 风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看就算皇上并不清楚燕南天所有的计划,至少也是和燕南天有所联合,刚才的那道圣旨分明是早就拟好、并且秘密送交给燕南天的,否则哪有这么快的行动?利用庞勋来削弱各路藩镇,又把萧成秋立为议政王,牵制萧剑秋,好一个连环计!” 风雨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从这一连串的事情看来,自己也成了这套计划中被耍弄的对象了;同时他也警觉到自己以前一直都注意着萧剑秋,却忽略了皇上,至少这一次不动声色的用萧成秋来牵制萧剑秋,就是一个绝妙好计,够毒也够狠。 当下风雨叹了一口气说道: “果然是世事无绝对,当初萧剑秋接受袁紫烟的建议,放弃有名无实的皇位而出任掌握着实权的辅政王一职,恐怕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其实大家都清楚,庞勋的造反,以及围剿的失利,责任并不完全在于萧剑秋,也决非是因为萧剑秋的无能,但是皇上一定要把这个黑锅扣到了萧剑秋的头上,却是谁也无法反驳的,包括萧剑秋自己也不行。 圣龙帝国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君权君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和削弱的,萧剑秋虽然拥有着辅政王的权力和尊贵,但是一旦背上了这个黑锅之后,皇上一声令下,权力说削弱就削弱,却也根本没有半点还击的能力。 由此可见,就算圣龙皇帝再无能,帝室再软弱,天下群雄再强大,心里再看不起皇上,但是天子的号召立依然十分管用,依然能够号令天下,依然令人不敢轻易违背。这,就是当今圣龙的国情!” 风雨感慨的说道,与其是在说萧剑秋,倒不如说是在对天下大势的自我体悟。 “哼,这个皇帝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中慧冷笑着说道。 “毕竟现在圣京控制在燕南天的手里,这个草包成王也根本没有能力和燕南天抗衡。姑且不论皇甫嵩会不会愿意把皇上这个宝贝拱手送给燕南天,就算皇上返回了圣京,又怎么可能在掌握着军政大权的燕南天眼皮底下亲政呢?说到底还是得做一个傀儡!这一次最大的赢家非燕南天莫属了,尊贵的皇上到头来别引狼入室,砸了自己的脚,毁了圣龙帝国的千秋基业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番话按理算是大逆不道的,只是她本来就根本不在意圣龙帝国的君威与纲常,风雨军也是依赖着自身的实力建立起来,只忠诚于风雨一人,因而她的话也就说得肆无忌弹、异常尖锐和直白,一针见血。 风雨闻言也唯有苦笑。 正如李中慧所说的那样,由于庞勋的造反,确实给古老的圣龙帝国一次沉重的冲击,并导致了权力的再次划分。 首当其冲的是令狐家族,经营江南的令狐家族首先受到庞勋的冲击,并且损失严重,甚至连自身的家族基地建业也曾被庞勋夺取,从东南到湘鄂,乃至令狐家族的后院岭南,无一没有遭受战火摧残的,即使后来庞勋渡江北上,仍有同一教的教众以江南作为基地,活动频繁,更有安宇的海上掠夺和麦坚的商业渗透,这个庞大的家族早就今不如昔了,因而这一次也根本没有兴趣来参加权力的角逐,反而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如何靖平地方、确保自己的地盘,免得被其他势力所乘上了。事实上辅政王的这个强大盟友的衰弱,也正是广陵帝和燕南天敢这么联合起来对付萧剑秋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损失最大的莫过于高战一系的中央派。先是被庞勋部夺取了中央派的根本重地韩陵和圣京,不仅使得中央派声威大跌,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中央派的领袖高战阵亡,使得中央派群龙无首。 其后卓不凡重伤不起,林仁山父子中伏兵败,更是使得中央派连折两员大将,剩下一个上官明镜独木难支,其他的官员则更是无法承担振兴中央派的重任,曾经和四大家族相庭抗立的中央派眼看着也就如此烟消云散了。 萧剑秋则由于令狐家族的衰弱和中央派的折损,再加上这次鄂州军的损失,也是元气大伤,以至于被燕南天和广陵帝算计,捧出了一个议政亲王来削弱他的权位,虽然以萧剑秋的个性和能力,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但是就算反击成功,也是很难再恢复到当初执掌朝政、号令帝国的鼎盛时期了。 公孙家族的势力则是既没有扩张,也没有削弱。在庞勋造反的期间,这个家族仅仅是满足于固守自己的领地,驱逐庞训对齐鲁的骚扰,提防燕南天的势力渗透,但是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谋求自身势力的壮大。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公孙无用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所有的人都知道公孙家族绝对不会永远这样无声无息,但是谁也看不透公孙家族的真实态度。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公孙家族成了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虽然没有实力问鼎天下,却绝对有实力影响谁最终问鼎天下。 至于皇甫家族,虽然乘机将势力扩张到了中南地区,盟友燕南天又控制了圣京,但是由于巴蜀的叛乱和与庞勋乱军作战的损耗,也不能算是占到什么大便宜。在未来的势力格局之中,实力已经排在了燕南天和风雨之后,虽然和公孙家族一样,皇甫家族日后支持风雨军还是支持燕南天,是非常重要的,甚至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而更加关键,但是相对而言,如今这股力量在问鼎天下之中最适合的却是配角的位置,而非主角。 真正在这场动乱中获益的当属燕南天和风雨。 风雨因为坐拥凉州大发战争财,同时西征印月开辟了广阔的战略纵深空间,其后乘机夺取伦玉关和锦州则确保了凉州的东面门户,势力发展得非常快,形成了强大的力量,进退攻守绰绰有余。 而燕南天也以幽燕为基地,乘各方势力大战之际发展起来。由于收降了朱全部二十万大军,不仅军队大为增强,而且还夺取和控制了圣京,扶植了萧成秋,在日后的权力斗争中占据了有利的地位。而且不同于风雨军是在浴血奋战中发展起来的,燕家军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绝对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比较起来,如果圣龙要再次开战的话,恐怕也就是风雨军和燕家铁骑之间的争雄了。 李中慧温柔的望着身边的夫君,不由感到自豪,既是为了自己选对了人的眼光,也是为了自己夫君的雄才大略。短短两年时间里,风雨军从无到有,随着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终于在惨烈的战争和残酷的权谋中成长为天下最强大的力量,放眼神州也只有燕南天的军队能够和风雨军一较高下了。 这也表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自己的投资获得了丰厚汇报,不过有一件事情她觉得还是要好好的提醒风雨: “刚才秋里那边传来情报,根据俘获的林仁山副将方杰的口供,这次林仁山父子是在和一个黑衣黑袍的神秘客人的秘密会谈之后,方才决定如此冒失的进攻圣京的。此外,血衣卫也送来了情报,同样是一个全身黑袍的神秘人物拜访了燕南天和朱全之后,方才发生了燕南天兵不血刃的收编朱全所部,夺取圣京和韩陵。所以……” “你认为燕南天收复圣京和林仁山冒险出击是同一人所为?” 风雨忍不住皱眉说道。这件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天下亿万百姓,百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岂不是完全被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这样的推测早在收到这些情报前,李中慧就和风雨讨论过,但是风雨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是不是一个人所为,中慧不敢确定,但是中慧认为一定有某些势力在暗中影响着天下的局势,却是越来越明显的事实了!” 李中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风雨军虽然已经在战场上千锤百炼,成为了一支无敌的雄师,但是政治上的阴谋有时候却远远胜过百万劲旅,不能不小心啊!” “我知道了!” 风雨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豪情万丈的说道: “放心吧,我可不会成为受人摆布的棋子!” “风侯怎么不等圣驾返京,就如此急冲冲的回去,莫非是燕某招待不周?” 圣京城下,燕南天和风雨并肩而骑,随后跟着的是梅文俊、上官明镜、公孙飞扬,以及燕南天的部下燕耳、朱全等人,蒙璇等人则统率着风雨军列阵于一旁整装待发。 只见燕南天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坚持要返回凉城的风雨,言语举止间非常的亲切,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这两人乃是多年的知交。 “燕帅切莫误会,实在是军情紧急,庞贼余部正在围攻锦州,风雨不得不回啊!失礼之处,还望燕帅见谅!” 风雨在马上打着哈哈说道,虽然表面上风雨离开圣京的理由是因为庞勋的余部对锦州产生了威胁,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广陵帝从鄂州返回圣京尚有一段时日,作为当今天下最有实力和燕南天争长短的风雨,自然不愿意在燕家控制下的圣京多停留,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风侯于危难中起兵,这些年来力抗呼兰,平叛高唐,远征印月,征剿庞逆,可谓是功高盖世,素来为燕某所佩服。此次风侯不能在圣京多留几天,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过些时日圣驾返京、百官来贺之际,风侯可一定要再来圣京,切莫推辞啊!” 燕南天执着风雨的手,仿佛依依不舍的说道。 “请燕帅放心,风雨一定前来,到时候正好可以向燕帅多多请教!” 风雨微笑着彬彬有礼的回答道。虽然对于广陵帝返回圣京后自己是否要来一事,他心中还没有拿定主意,不过一则皇甫嵩肯不肯把皇帝这个大好筹码乖乖交出来尚未可知,二则就算广陵帝真的要回来,也有些时日,只要自己返回军中,到时候可进可退,主动权完全握在自己手中,大可不必现在杞人忧天,因此也就乐得随口说这场面话了。 “那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燕某就送风侯到此处,前途保重!” 燕南天豪爽的大声说道,虽然不能留住风雨对日后多少留下了一些隐患,但是目前他正忙着全面控制京畿和朝政、号令天下,皇甫嵩、萧剑秋才是最需要全力争斗的对象,而且为了过些时日顺利召开收复圣京、恭迎圣驾的天下庆功大会,让天下各路藩镇乖乖前来,以便确立自己的霸主地位,也不好现在就动手除掉风雨,因此此时这个事实上的西北王离开圣京,对燕南天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风雨就此拜别了!” 风雨也不废话,向燕南天拱了拱手,然后回首和同来送别的梅文俊、上官明镜、傅中舒、燕耳、朱全一一言别,至于萧剑秋和萧成秋则因为身份关系,仅仅送到了殿前,并没有相送出城。 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看见卓静雯,让风雨有些遗憾,也不知道随着权力格局的重大变化,萧剑秋和中央派的这一次联姻是否还会继续下去,而在庞勋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卓静雯和目前被自己关押在锦州的尚兴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风雨的脑中总是回想起云明月的话:“婚姻嫁娶讲究的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怎么可以为了利益而成亲呢?”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风雨摇了摇头驱散了心头的杂念,在挥手之间,随着一阵冗长的号角声,风雨军的将士开始踏上了归程。 “大哥,前面就是昌化城了!” 从圣京出发的风雨军很快就路经林家父子被困的昌化城,得到风雨吩咐的蒙璇因此上前提醒风雨。 风雨一勒缰绳,举目四望,只见前方的残墙断垣之地,分明就是一块人间的修罗场。尸骨遍地,金戈四陈,泥土中兀自仿若散发着战场的硝烟味,野草却因为死者而异常的肥沃,尚有几面残破的军旗七倒八歪的插在高处,死气沉沉的迎风飘舞,好像在无声的提醒着过客,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的战斗。 两天前风雨就已经接到了快马传报,林家父子的军队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昌化城全军覆没,林仁山战死沙场,林玉寒不知所踪,自然也是凶多吉少。陈良来到昌化城,看见这一片凄凉之后,一方面是害怕被庞勋攻击,步了林家父子的后尘,另一方面也是牵挂着锦州城的控制权,所以迅速回师锦州,根本无心收拾战死者的遗骸,以至于事隔五、六日,这里依旧大致保持着当日激战侯的原貌。 望着眼前的一切,风雨叹息了一声,当真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林家父子一时的冲动不但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累及了追随他们的十万将士,更可怜的是晓兰,也不知道这次返回锦州她会怎样对待没有挥师昌化城的自己。 “大哥,你怎么了?” 一旁的蒙璇关切的问道,打断了风雨的思绪。 “我没事!” 风雨一愣之下清醒过来,下令道: “传令三军在这里暂停半日,命人准备好各项物事,我要在这里安葬阵亡将士的遗骸,祭祀饮恨沙场者的亡魂!” “是!” 蒙璇迟疑了一下,在她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返回锦州,一是解决庞勋余党对锦州的威胁,二是以风雨的威望和影响,加强对锦州的控制,实在没有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昌化城作这些事情上,毕竟事实上林家军的覆没和风雨军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她一向听从风雨的话,所以也没有多想,立刻答应照办了。 一边的李中慧却伸手握了握风雨,她对于风雨这样的举动非常理解。虽然蒙璇在军事方面有非常出色的造诣,但是这件事情和军略无关,纯粹是从政治的角度考虑:林家父子的无能丢失了十万大军,陈良更是不顾这些阵亡者的遗骸而去,而风雨此时却如此大张旗鼓的安葬和祭奠这些阵亡者,两厢行为一比较,不但能够突现风雨的仁义之命,令战士更加效忠,更重要的则是借此机会争取林家余部的人心,大大的有利于风雨军在锦州站稳脚跟以及收编林家余部。 因此,风雨今天的行动,实际上也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开始了对于锦州军心民心的争取,实在是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决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 通往锦州的道路,比风雨预计的要顺利得多,虽然以盖憎天为首的庞勋的大量余部在当日战败之后,向西逃窜与向东逃窜的庞勋失去了联系,只好在圣京和锦州之间四处骚扰,由于这块地区正处于各路藩镇的权力真空区,几天以来倒也重新形成了规模。 但是不管怎样,面对着军容整齐、声威赫赫的风雨军,这些败军毕竟不敢太过放肆,一路上虽然发生着不间断的小规模遭遇战,却终究没有爆发百人以上规模的战斗。风雨一行人也就很顺利的回到了锦州城。 “恭迎风侯!” 在锦州城外,秋里等风雨军的将领和陈良等锦州城的文武官员纷纷出城迎接风雨,唯有卓不凡重伤卧床没有出现,不过让风雨意料之中却又忍不住有些失望和不安的是迎接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晓兰。 “风侯一路辛苦了!” 依然挂着锦州太守头衔的陈良恭敬的说道,在迎接的这些人群中,最为忐忑的莫过于他了。一方面他当初坚持救援昌化显然违背了风雨的意愿,而事实又证明自己的坚持是错误的,也不知道风雨会如何反应;另一方面风雨军要控制锦州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这绝不是如今大势已去的中央派所能够阻止的。 事实上现在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阻止风雨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作任何事情了,所以自己这个锦州太守的头衔天知道还能够挂几天,风雨会如何处置包括自己在内的林家父子余部,也就成了这些天林家父子的余部最为关心和不安的事情,而陈良更因为其背景,无疑是首当其冲。 “陈太守客气了,今后锦州城还需要陈兄多多协助啊!” 风雨倒是非常热情的把住陈良的手臂,亲切地说道,并且亲自拉着陈良走在回城大军的最前列,率先进入了锦州城,给人一种对陈良推心置腹、将其视为得力助手的感觉,这无疑让原本心中惊疑不定的林家旧部大为安心。 平心而论,对于陈良当日局势如此微妙的关头擅自调集兵马救援昌化,说风雨一点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因为事实上当时每一份兵力都极为宝贵,决定着战争的成败胜负,但是风雨也清楚,现在林家父子的余部人心动荡,自己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意气用事。 毕竟林家父子已经成了过眼云烟,风雨并不想赶尽杀绝,授人以柄,对于那些残留的余部,既然已经不能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了,在风雨看来最好还是收编吸纳为己用,这样既可以在天下人面前显示自己心胸宽广和待人仁义,同时也可以迅速加强风雨军的实力,应付即将面临的挑战,一举而两得。 所以,对于陈良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创建风雨军,如今又因为是锦州太守和林仁山的女婿而成为林家余部首领的家伙,风雨决定还是以怀柔的手法对待之。 “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决不让风侯失望!” 意外的得到风雨如此亲切对待,陈良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双眼都有些湿润了。人性就是如此,享受过了身居高位后的舒适,陈良也多少有些改变,对于权位不免眷恋,而如今高战一系的中央派眼看已经是土崩瓦解,自己原本依为靠山的林家父子也大势已去,面对着唯一能够保证自己前途和富贵的风雨,能够如此不计前嫌的对待自己,陈良感动之余,恨不得立马挖出心来表明忠诚。 “那风雨就先多谢陈兄了!” 风雨很满意陈良的态度,两人继续并肩而行,风雨一边挥手向四周的人群致意,一边却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向陈良询问道: “晓兰怎样了?” “林夫人……” 陈良说到这里,突然惊觉失言,赶紧改口道: “晓兰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得知了林家父子下场之后,伤心之下惊动了……惊动了胎气,所以目前在末将府中静养!” “胎气?” 风雨的语气顿时不自觉的转为严厉,虽然这件事情原本也应该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一听到从小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晓兰居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风雨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感到了一阵汹涌的起伏。 尽管风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依靠理智把说话的声音依然保持得非常低,但是那严厉的语气和犀利的目光,依旧让陈良感到心惊胆战,面如死灰,双脚发颤,待了半天方才试探的向风雨说道: “晓兰姑娘目前正在末将府中,末将愿为风侯解决这个孽种!” “不要胡来!” 风雨一愣之后摇了摇头,虽然对于陈良的建议让风雨在一瞬间有些心动,仿佛幻想到了晓兰可以从此和自己重新以前美好的生活,不过脑海中马上逐散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尽管他对晓兰怀孕的事情非常不舒服,但这只不过是感觉到自己心爱物品已经没有原先自己想像的那么美好时所产生的难过,却半点都不准备因此去伤害晓兰。 更何况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和晓兰恢复曾经的关系,无疑是虚无飘渺的梦想。今非昔比,晓兰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少女,而原本默默无名、无牵无挂的风雨更是成为了争霸天下的权雄,彼此的身份地位以及风雨肩负的责任,都成为了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巨大障碍。 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风雨冷静下来之后,暗中惊异的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陈良,他的话让风雨感到了不可思议,实在无法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难道权力真的可以让人改变这么多,这还是当年那个忠厚老实的大将军侍卫吗?万万没想到陈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居然会不惜对自己妻子的嫂嫂下毒手,这让风雨震惊和警觉之余,也多了一层不屑,以至于懒得和这个家伙多说什么了,心中却盘算着日后如何安置这个人,他可不想让锦州这个重要的地方长久交给这样的人镇守。 不过正由于风雨这样全神贯注的思索着这个问题,忘了进一步明确警告陈良不要乱来,却害得陈良不知所措了。 “不要胡来”这句话的含义太模糊了,究竟是风雨不准他这么做,还是叮嘱他作起来小心些不要露出纰漏,仰或是表面上反对内心却默许? 陈良有些拿不准,毕竟这件事情不等大雅之堂,风雨就算内心同意也不可能给他非常明确的态度,所以他始终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风雨的脸色,偏偏习惯于权力斗争的风雨越来越擅长把自己真实的心情掩藏在心中,不在部下面前表露出来,以至于让陈良一路上惊疑不定,猜不透面无表情的风雨心中的真意。 来到了锦州太守府之后,风雨还没有来得及安顿下来,却见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耶律留铂进来恭敬的对风雨说道: “末将耶律留铂参见风侯!” “耶律将军不必多礼,一路辛苦了!” 风雨微笑着扶起了耶律留铂,这两天他一直都在等候凉州方面派遣军队过来补充在战斗中受损的碧蛇军和加强锦州的防御力量,却万万没有想到盼来了原本应该在印月半岛的耶律留铂。虽然有些意外,不过风雨还是非常平和的说道: “印月那边近来进展的怎样了?” 一听到风雨的问话,只见耶律留铂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兴奋的说道: “启禀风侯,在孔军师和洛将军的统率下,我军已经牢牢控制了印月的东北部,虽然最近阿萨姆邦有些许叛乱,但是都已经被拓拔成和褚频两位将军平息了,西面有李逸如将军和吉牙思将军镇守,更是万无一失。 西南面的缅邦这些日子也派出了使者和我们密谈,孔军师对此十分重视,认为应该乘机结交,对日后从西面牵制皇甫世家作用很大。 此外,阿育王显然被打怕了,完全遵守当初的协议,甚至主动撤军三十里,对于我军和印月土著居民的冲突也始终不敢过问,并且乖乖的将当初约定缴纳的赔款和财物都如数交上,这次末将就是奉了军师之命,押运这些钱物回来的。” “嗯,不错!” 风雨对缅邦派人来很有兴趣,这个蛮夷国家紧靠着皇甫世家的西面,一直是圣龙传统的附属城邦,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加以拉拢,那么风雨军对皇甫嵩的优势将大大加强。至于阿育王如此合作的态度风雨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看见耶律留铂如此兴奋的样子,也就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当下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么凉州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凉州在李大人、欧谷主和白将军的治理之下,一切都井井有条,比末将离开时更加繁荣多了!” 耶律留铂感叹的说道,他追随风雨远征印月,一晃离开凉州有好几个月了,此次回来一见,不由得大为惊叹,如今听到风雨问起,立刻情不自禁的赞道,幸好他还是没有忘记前来锦州的任务,立刻禀告道: “末将奉李大人和欧谷主之命,带来了一万五千名士兵,二十门大炮,一千匹战马,还有三十具投石车、十张床弩,五千石粮食。” “好,耶律将军辛苦了!” 风雨颔首道,突然间想到耶律留铂应该有很久没看见自己的族人了,便微笑着说道: “耶律明雄统领证率黑狼军驻扎在伦玉关,本侯就放你十天的假期,去伦玉关和族中亲人序序天伦吧!” “别,别!” 出乎风雨的意料,耶律留铂一听要把自己调到伦玉关,不由发起急来了。原来这个好战的家伙一回凉州,就是因为听说锦州有军情,这才不顾自己风尘未定,软缠硬磨之下,抢到了来锦州的任务,目的自然是想打仗立功,哪愿意被调去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风平浪静的伦玉关?当下他急忙说道: “耶律部族的男儿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的,要是家父知道留铂放着眼下锦州的战斗不参加,却回家见族人安享太平,一定会勃然大怒的,还望风侯成全!” 什么理论! 风雨头疼的想道,不过他也知道生长在草原上的耶律部族确实向来喜欢作战、崇尚英雄,而且眼见耶律留铂战斗意识如此强烈,也不好就这样泼冷水,当下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可有可无的说道: “那你就暂时留在锦州吧,不过锦州这一仗可不一定会真的打起来,你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了!” “多谢风侯成全!” 耶律留铂兴高采烈的说道,根本就没有把风雨关于“锦州可能打不起仗来”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道绝对拖着恶魔尾巴的风雨,这一次却是难得的在说真心话。 “风侯,盖憎天已经聚集了大约二十多万人马,不过这些军队中有很多都是老人和儿童,多半是被胁迫参加的,真正的青壮年也就只有三、四万人而已,战斗力更加糟糕,几乎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锦州到圣京一带又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形,末将以为不出三天就可以把这些逆匪全部扫荡干净!” 耶律留铂刚刚出去,负责安顿好碧蛇军的秋里就走了进来,大概是很久没有打仗了,伦玉关那一战也没有让他过足瘾,所以看来他求战的兴致还真是非常的高。 风雨闻言苦笑了一下,看见部下如此有斗志,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太有斗志有时候也未尝不让作主帅的有些头疼,秋里不同于耶律留铂,不好马马虎虎的敷衍了事,当下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我看这一仗能不打最好还是别打!” 话一出口,就看见秋里剑眉一挑,仿佛立刻要说出反驳的意见,风雨急忙挥手制止,示意听自己说完: “之所以最好不打这一仗,倒不是因为顾忌盖憎天,虽然这家伙是庞勋手下的头号猛将,不过也只是匹夫之勇,用兵缺乏弹性,根本不足为虑。更何况现在他手下的不过是一班残兵败将,何足挂齿? 问题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凭藉着盖憎天这些刚刚残败的游兵散勇,却会选择在锦州到圣京这方圆千里无险可守的地方立脚,而且还真的立住了脚跟?难道他们就不怕朝廷大军的围剿?他们就一点都没有把曾经和呼兰军团打得不相上下的风雨军放在眼里?” “是因为这一带正好是我们和燕南天的势力交界处!” 秋里不愧是多年的兄弟,立刻闻弦琴而知雅意,经风雨这一连串的提问,不由若有所悟,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不错!庞勋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风雨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他在大败之余还为日后东山再起做好了伏笔,我现在还真是为朝廷这一次的居然能够获胜感到庆幸!” 风雨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一次在这样有利的条件下,却因为朝中诸将的争权夺利而差点功败垂成,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风雨,你怎么了?” 秋里的话打断了风雨的发呆,他不好意思的轻轻咳了一声,急忙言归正传的说道: “如今我们和燕南天之间就是隔着这些真空地带作为缓冲,如果我们去攻打的太过厉害的话,一方面是会逼迫盖憎天投靠燕南天,我们就只能为他人作嫁衣了,反之燕南天如果这么做,他同样也就会投靠我们;另一方面则使得我军和燕南天的势力直接对垒,失去了缓冲和回旋的余地,彼此间的战争就会一触即发,这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庞勋派盖憎天留在这里发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圣京附近埋下了伏笔,一旦日后他有机会重新打回来,东西夹击就容易得多了。” “那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秋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风雨,他可不相信这个狡猾的家伙会就这么放任盖憎天自行发展,自己却袖手旁观,光看风雨对于利弊考虑得如此周全,秋里就已经敢断言风雨一定是想好了什么阴险的计划,就等着实施呢! 倒是风雨被秋里这么一说,有些委屈,什么叫做鬼主意,这可是一着绝妙好棋啊,不过他也不想多卖关子,坦言道: “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庞勋的心腹大将尚兴!” “你想放尚兴出来?别忘了,他可是庞勋的亲信,你就不怕放虎归山?” 秋里不赞同的说道。 “放心吧,我这是驱虎吞狼!” 风雨早就料到了秋里的反应,当下悠哉游哉的说道: “如果能够让尚兴归顺我们风雨军,前去劝降盖憎天,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尚兴不肯归顺,你别忘了他和盖憎天都是庞勋帐内地位不相上下的大将,一山难容二虎,只要略施小计,就一定能够让这两个家伙对峙起来,互相牵制。到时候正好把锦州和圣京之间的地带开辟成为我们和燕南天的真空地带,既可以避免风雨军和燕家铁骑的正面冲突,又可以避免让盖憎天一家独大、养虎为患。” “此计甚妙!” 秋里一听之下,大为赞叹,不由调侃道: “看来风侯这些时日真是越来越老谋深算了!” “哈哈,过奖过奖!” 风雨也煞有其事的双手抱拳,当仁不让的说道。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年青衫少年无优时了。 “报!启禀风侯,耶律楚昭先生前来求见!” 正说笑间,只见中军前来禀告这一消息,让风雨和秋里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都不免有些迷惑。 这些时日耶律楚昭奉了风雨之命,前往龟兹、伊犁、敦煌、善鄯等西域各部游说,目的是和这些呼兰的附属部落建立好关系,牵制呼兰对圣龙的压力。却不知道耶律楚昭今天急匆匆的赶来,所为何事?难道是呼兰又有什么举动不成? 西域来人 “风侯,鄯善王愿与我军结为同盟,并已派遣其爱女银玲公主前来作为人质。” 耶律楚昭进来之后,立刻向风雨禀报,说到这里,突然望了望四周,见李中慧不在,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 “临行前,鄯善王私下还表示,如果两家能够结为联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嗯。啊,……什么!” 风雨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直到最后一句,方才跳了起来,呆了一呆,皱眉问道: “那个银玲公主现在在哪里?” 耶律楚昭的笑容让风雨感到有些寒嗖嗖的,事实上他的话也很快证实了权倾天下的定凉侯的确有着不同一般的敏感度: “银玲公主原本是随微臣到达凉州的,但是当听说主公目前正在锦州的消息之后,便不顾风尘之苦,执意随微臣来到此地,目前微臣已经请陈太守暂时安置在迎宾馆,至于接下来如何处置,还请风侯示下。” 老混蛋! 风雨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是让李中慧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以她善妒的性格,风雨简直就不想再想像到自己晚上会遭遇如何的待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风雨立刻定了定神追问道: “鄯善王为什么要和我军结盟,他想让我们做什么?” “近来呼兰任命的哈尔里克汗杀死了鄯善王的儿子,抢了鄯善王的宠妃,目前更是夺取了鄯善王的两座城池,而呼兰帝国又明显包庇哈尔里克汗,使得鄯善王非常愤怒,因此有心与我军联盟,东西夹击哈尔里克汗,并且约定日后敦煌、玉门关以东所有地区都归属我军,以西则归鄯善王,两家联手为攻守同盟,共同抵御呼兰。” 耶律楚昭回答道。 风雨点了点头,呼兰以大草原为创业基地,向四处扩张,并且派遣其族人和亲信担任一些征服地区的小汗,而领地包括了玉门关、酒泉、敦煌、哈尔里克山、伊吾等地的哈尔里克汗,就是这样的一个小汗。 哈尔里克汗的领地正好处于风雨军和鄯善王之间,担负着阻止风雨军西进和监视呼兰的附庸鄯善王的重任,没想到这个白痴居然会和鄯善王闹得如此不可开交,结下了杀子夺妻之仇,在重视英雄和实力的西域,鄯善王也就别无选择的被逼到了风雨军这一边。当然这也和风雨军迅速崛起,和呼兰作战未尝一败的强大实力有关。如果不是风雨军有着和呼兰人相抗的可能,给鄯善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强大的呼兰人公然对抗。 这也就表明,如果这不是鄯善王和呼兰唱的双簧,那么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一旦风雨军的实力推进到玉门关,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大大的改善了风雨军在西北的战略位置,有玉门关这个重要的军事要津在手,风雨军在北方的军事压力可以减轻不少,从而也就能够腾出手来对付东面的燕南天,南面的皇甫嵩,以及西面的阿育王了。 问题是,这是不是一次精心策划的阴谋? 就算不是阴谋,那么在这场完全以利益为最高原则的政治游戏中,鄯善王会不会中途变卦? 风雨沉思着。 “恭喜风侯,如果我军能够和鄯善王取得联盟,不仅可以大大的牵制呼兰人对我军的威胁,还可以乘势收复酒泉至玉门关的失地,甚至西出阳关至敦煌,重新在龟兹、伊犁等地设置都护府,重振我圣龙帝国在西域的赫赫雄风!” 秋里大笑着说道。 他说得都对,风雨军虽然收复凉、夏、延诸州,但是势力所及不出张掖,西北至玉门关的大片圣龙帝国传统国土依然被呼兰侵吞,敦煌被呼兰攻克,而原本在圣太宗时期圣龙帝国势力所及的龟兹、伊犁等地更是成了异国他乡,原先向堂堂天朝争相朝拜供奉的西域各国也早就离心叛德。如果真的能够和鄯善王结盟,收复了这些西域之地,那就等于在呼兰帝国的腹部捅上一刀,使得那条黄金般的丝绸之路至少不再被呼兰帝国所独占,而如果进一步和大食、大陆诸公国联盟,那就可以完全切断呼兰西进的道路,大大的削弱这个马上帝国的实力。 事实上,风雨也正是考虑到了秋里所说的这些因素,认为西域在战略上的重要性,这才让耶律楚昭出使西域,进行连横合纵的,但是在眼下风雨的耳中,这个少年时代同党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有着丝丝的嘲讽和幸灾乐祸,那脸上看上去应该是很真挚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着阴阴的感觉,这让年轻的风雨军统帅感到自己仿佛落入陷阱一般。 足智多谋的统帅自然不甘就此被动,当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也同样嘿嘿的一笑,非常柔和的说道: “秋帅说得一点不错,那就有劳秋帅率领秋风军走这一趟吧。另外早就听说西域多美女,想必那位银玲公主一定不错,咱们一场兄弟,这样的美女就让给我们风流倜傥的秋大将军吧,即让兄弟你大享艳福,又可以借此机会和鄯善王达成联姻联盟,真的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是不是,耶律先生?” 风雨一边说着,一边却不怀好意的想着最好这个银玲公主是个又肥又丑的女人,到时候婚宴上看着秋里的丰富表情,那绝对是一大乐趣,哈哈! 这样想着的风雨,脸上的神色自然不言而喻了,而本着不能得罪主公的想法,跟着一旁的耶律楚昭那不负责任的随之附和的笑容,更是极大的烘托了气氛,气得秋里脸色发白的吼道: “这可不行,那鄯善王是想和风侯你结为亲家,我秋里算什么?” “没办法啊,小弟已经成亲了,大丈夫既然有了家室,又岂能朝三暮四呢?” 风雨嘿嘿的干笑道,不过谁都知道什么情深意切、什么要负责任,天知道有几分,但是河东狮吼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过风雨厚着脸皮这么说,倒也不好反驳,却听他继续说道: “其实秋帅何必妄自菲薄,你率领秋风、碧蛇、白虎、赤狮四大军团,大战哥舒行文,取得了凉、夏会战的大捷,为风雨军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最近更是统率秋风、黑狼凉军团,巧夺伦玉关,如此赫赫战功,早就威震天下,谁人不知? 更何况,你、我还有洛信,情同手足,患难与共,虽非亲兄弟,却胜似同胞,以你圣龙帝国凉州刺史,风雨军副帅、秋风军统领的身份,又怎么会不够资格娶一个番邦女子?天下人又有谁敢放肆?” 如果说风雨一开始还有些开玩笑的性质,但是说到后来,回想起秋里和自己的交情,以及这些时日的功劳,却是真情流露,发自肺腑。 “是啊,风侯言之有理!” 耶律楚昭想了一想,觉得终究还是附和权力最大的风雨为好,当下应声说道。 “末将遵令!” 秋里呆了一呆,躬身应道。 一方面他是被风雨的话感动了,另一方面对政治不下于风雨的敏锐度,使他意识到了风雨这样安排的深意:洛信和自己乃是风雨军中让风雨最信任的将领,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风雨让洛信统领印月半岛的军政,如今又让自己和鄯善王联姻,无疑是想让这两个兄弟成为风雨军南北的两大屏障,确保风雨军后院不失,唯有如此,风雨才能放心的全力同东面神州的各路诸侯逐鹿天下。 涉及到这样事关全局的战略考虑,那么不管自己和风雨之间有多么好的交情,依风雨的个性,那是绝对不允许违背的,而秋里自己也不是那种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人,为了风雨军的长远发展,恐怕这门政治联姻使非得定下不可了。 不过看到耶律楚昭憋笑的嘴脸,他又不禁心头火起,冷冷的扫了一下耶律楚昭,淡淡的对风雨说道: “这次西去,地形不熟,人地生疏,还请耶律先生与我同行!” 一边说着,秋里一边暗自决定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家伙,同时也下定决心,那个银玲公主漂亮也就罢了,如果是丑如无盐,到时候一定得想个法子让她无声无息的人间蒸发,免得有损自己风流浪子的名声。 耶律楚昭被秋里这么望了一眼,顿时感到大大的不妙,冷汗瞬间流淌了全身,偏偏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应付,只听风雨已经答应道: “这是当然,此次西征耶律先生负责联络鄯善王和西域各部,还要担负向导之责,责任重大啊。 另外,这次让拓拔家族也派出兵马参战,并且注意联络敦煌太守的旧部,争取我圣龙帝国故土居民的人心。” 风雨说到这里,想了一想,方才继续说道: “先就这样,你们下去准备吧。对了,让人把尚兴将军请来!还有,就是派人好好看护好卓不凡将军,嗯,算了,这件事情还是让夫人来处理吧。” 风雨自顾自的低声说道。 一想到尚兴,风雨就忍不住苦笑,原本只是觉得这是一招有用的妙棋,不过成败与否并不是很影响大局,但是如果现在要出兵西域的话,那么让尚兴收降庞勋旧部作为抵御燕南天的先头部队,就成了一个非常重要和关键的步骤了,连带着原本已经无足轻重的卓静雯的父亲卓不凡大将军,突然也变得重要起来。 这就是政治吧。 风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权力的游戏中,往往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丝丝相关,环环紧扣。 风雨隐隐感到,燕南天如此轻松的夺取圣京和韩陵,绝对不是用侥幸可以解释的。 呼兰和燕南天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协议? 燕南天会不会乘自己出兵西域的时候攻打自己? 遭到攻击的呼兰又会作出怎样的举动? 这一切都属于未知,然而正是人世间有了这么多的未知,方才使得生活变得如此刺激和憧憬,方才引得天下英雄争相各施神通,问鼎逐鹿。 明天,会怎样?天知道! 但是,人生如何精彩,却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唇枪舌战 “尚兴将军快快请坐!” 当尚兴进入风雨的房间时,风雨已经中止了对于当前政治局势烦人的思考,打起一万倍的精神来面对这位庞勋麾下的头号大将。 平心而论,庞勋的起义的确是石破天惊,在圣龙帝国的历史上前无古人,差一点就将传承千百年、根基深厚的古老帝国埋葬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对于庞勋所提倡的许多思想,同样出身于贫寒的风雨,虽然觉得有些过激,但是却抱持着理解和同情的观点,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有着一丝希望成功的期许。 事实上,若不是庞勋在治国方面实在太一相情愿的理想化,以至于最终和圣龙最有权势的阶层完全决裂;若不是庞勋运气实在太差,面对了即使同圣龙帝国数百年来任何一位传奇名将相比也有过之无不及的厉害对手;若不是这个时代的圣龙帝国已经再也不可能像当年圣龙帝国崛起是那样一味关起门来打内战,世界各大强国都相继参与其中,那么,这一次如此声势浩大的造反,很有可能会让他建立一个新的千秋大帝国。 可惜,历史的车轮总是让人无奈的运转着,历史是没有如果的,庞勋的起义到此为止,已经从一股生机勃勃的政治革新力量,变成了一群日落西山的残匪流寇,在这样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使得风雨对于劝降尚兴有着足够的把握。 更何况,这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义军名将,居然会为了见一见卓静雯,不惜抛弃手中的大军和肩上的责任,孤身一人来到鄂州送死,对于这一点,风雨在不可思议之余,虽然为他的勇气感到钦佩,但同时也自觉到或多或少的掌握住了对方的弱点。 “在下不过是阶下之囚,风侯何必如此?” 进来后的尚兴并没有如风雨所说的坐下,反而仰头昂立,眼望屋顶,话语中多多少少有着那么一种嘲讽的味道。 “哈哈,尚将军说笑了,你在风雨这儿怎么能算是阶下之囚呢?别忘了,是风雨把将军从辅政王那里夺回来的。将军扪心自问一句,这些日子风雨对待将军,可曾有半点对待阶下之囚的样子?” 早在预料之中的风雨也不以为忤,轻轻的尝了尝手边的浓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哼,虽然尚兴很感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当忠义第一,要尚兴做对不起庞王的事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尚兴沉默了半天,依旧倔强的说道。 “尚兴将军以为到了今天的地步,风雨还用得着将军才能击败庞勋吗?” 风雨突然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让尚兴不由自主的心头一寒,感受到了一股令人震慑、不敢抗衡的压力。 事实也正如风雨所说的那样,经过这一次的圣京附近的大决战,庞勋的百万大军早就烟消云散、大势已去,在丧失了军事上的优势,又充分表现出治政方面的无能之后,庞勋和他的追随者所面对的,无疑将是遭受圣龙帝国朝野上下全力追杀的未来,而在战争中饱受伤害的神州民众,恐怕也不可能再一次支持他们。 看见尚兴沉默无语,风雨收敛了刚才的杀气,再一次轻轻的呷了一口热茶,微微一笑,站立起来,慢慢的踱到尚兴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背对着尚兴,抬头望着屋外的那一轮明月,淡淡的说道: “我很欣赏将军对庞王的忠义,但是却很鄙视将军对国家的不忠不义!” “你胡说什么!” 尚兴仿佛被人刺了一针似的,恼怒的吼道。 “庞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天下黎民,但是你看见过庞勋治下的百姓是怎样生活的吗?你知道你们的军队居然将活人磨成肉糜,然后争相煮食吗?你知不知道天下各大强国正眼巴巴的看着圣龙帝国因为内战而衰乱,正垂涎三尺的准备分割神州吗?” 风雨冷冷的说道,每一句话都犹如匕首一般的尖锐。 “这……这都是官逼民反!” 尚兴对于庞勋后期的许多现象也深深不满,上次孤身前往鄂州,固然是为了一个情字,但是究其根本,内心中却是因为对庞勋治政的大失所望和心灰意冷,因此如今在风雨的质问下,气势大为削弱,不过他毕竟不甘心在风雨面前表现得太过被动,表面上兀自嘴硬的反击着。 “不错,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不能让民安生,何以令民忠诚?不能富民生活,何以强国兴邦?” 风雨并没有反驳尚兴的话语,只是语重心长的深深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负手而立,沉默了半响,方才说道: “但是现在你们失败了,庞勋无法振兴神州,如今的义军不但不能够为民众和社稷带来安定和富强,相反是带来了动荡和磨难。看看吧,当今天下,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难道你依然为了对于庞勋的忠义,而坐看神州陷于水火之中吗? 那么,当年将军你追随庞勋,揭竿而起、为民请命的初衷,又到了哪里去了呢?难道,真的要看着神州战火连连,外寇入侵吗?” 尚兴身体微微的震动了一下,轻轻的挪动了两下嘴唇,终究低下头来无言以对,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沉默和寂静最终还是被风雨打破了,只见他突然开口悠悠的说道: “我知道你很爱静雯,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希望和静雯在一起,用自己的一生来呵护她、陪伴她,相守白头吗?那个不顾生死利害,在鄂州当众拦住心爱的姑娘,但求表白自己心意的那个七尺男儿现在还在吗?” “闭嘴!” 原本安静的尚兴顿时像一头受伤了的野兽一般,血红着眼睛瞪视着风雨,风雨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个应答不对,这家伙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向自己扑来。 不过这一切都在风雨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半点的惊慌,保持着惯常的平静,缓缓的做到了座位上,微笑着说道: “我想这些天我的部下已经把当前的天下大势都已经告诉给将军听了,萧剑秋已经不再拥有当年的辉煌了,现在有很多人想除掉他。” “那又怎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尚兴不屑的说道。 “卓静雯现在就在萧剑秋的身边,以你的经历应该很清楚政治是残酷的,萧剑秋的失败很有可能会带给卓静雯危险,是不是?” 风雨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向前俯起,注视着尚兴,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难--道--真--的--想--看--着--静--雯--遭--遇--危--险--吗?” “你--要--我--做--什--么?” 恢复了理智的尚兴,同样冷冷的注视着风雨,同样一字一句的问道。 “和我合作,劝服你的旧部加入风雨军。” 感觉到胜券在握的风雨,轻轻地把身子向后靠到了椅子上,面带着看上去非常亲切的微笑,慢吞吞的说道: “由于中央派的彻底失势和萧剑秋目前所处的窘境,使得静雯不再像当年那么高不可攀了,这即带给了她许多危险,同时也带给了你和她之间的机会。 当然你必须要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就算萧剑秋再落魄,你作为一个叛军的头领,依旧是不可能和堂堂辅政王的未婚妻、世代侯门的千金有任何结果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有我帮你就不同了。 我也不想妄自菲薄,当今天下我可以算是最有资格争雄称霸的人了,而你的机会就在于我。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敢向你担保可以保护卓静雯。更重要的是,只要你全力帮助我成功了,我就可以运用足够的权势让你获得和卓静雯匹配的身份,你们也才能够彻底扫除之间的障碍。 所以,和我合作,帮助我强大和成功,就可以让卓静雯获得更多的安全,并且可以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笔交易,你一点也不吃亏。” “哈哈,真是可笑!” 尚兴居然丝毫不为所动的大笑了起来。 风雨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自己给他这么清楚的分析了利弊之后,这家伙居然一点都没有心动,不由有些信心动摇,只好硬着头皮保持着仿佛掌控了一切的从容,依旧微笑着向尚兴问道: “有什么事情让尚将军这么好笑!” “正如你所说,静雯乃是圣龙帝国世代侯门的千金,她的外祖父高战可以说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她的父亲卓不凡也被我打成重伤,你说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风侯如此处心积虑,恐怕是白辛苦一场吧?” 尚兴面露嘲讽的说道。他心里很清楚,横梗在彼此之间的最大障碍,恐怕不是别的,主要还是卓静雯家族和自己的恩怨,否则当初自己有的是机会和卓静雯放弃所有的一切,双宿双飞,也用不着和眼前这个阴谋家这么吃力的纠缠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意识到被对方认定性为阴谋家的风雨,听了尚兴的话之后不由暗自苦笑,虽然战报上说庞勋的军队打败高战、夺取圣京,但由于和风雨军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因此交到风雨手中的情报只是一笔带过的提到尚兴作为大军先锋功不可没,却万万没想到原来他和卓静雯一家有着如此直接的恩怨纠葛。 当下风雨心念电转,由于要分兵出征西域,使得风雨非常迫切的需要尚兴加入自己这一边,以建立一个势力的缓冲区,尽可能延迟和燕南天之间翻脸的时间,避免自己两面作战的被动,所以尽管风雨感到非常棘手,但就这样放弃又实在不甘心,故而表面上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尚兴游说道: “将军多虑了,别忘了中央派已经日落西山,而且卓不凡目前正在风雨处。只要将军助风雨一臂之力,那么到时候作为风雨军的重要将领,在风雨的调解之下,和卓小姐成亲又有何不可?” 说到这里,风雨突然灵光一闪,继续说道: “尚将军可知道,当年锦州太守陈良将军原本只是卓大将军的贴身护卫,但他不正是在风雨的保荐之下,出任锦州太守,坐镇一方,同时还娶了卓姑娘的表妹,高战元帅的另一位外孙女,林太守的千金吗?” “这……” 尚兴倒是被这个事例打动了,的确,林仁山的女儿和卓静雯的身份地位不相上下,居然真的在风雨的支持下,嫁给了原本默默无闻的陈良。虽然自己和陈良之间是有些差别的,而且事情也比之更复杂的多,但是另一个重要的关键是风雨如今的权势也早就超越了当年。经历过政治和权力斗争的尚兴,非常清楚在以实力为说话权的政治舞台上,实力和利益才是真正决定一切的要素,因此风雨的话还是让尚兴产生了一线希望。 犹豫了半响,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么风侯又有什么保证呢?” 风雨内心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获胜了,当下轻轻的笑道: “没有,这就是赌博!不过尚将军应该清楚,风雨如果获胜的话,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阻止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爱将结为连理吧?” “成交!” 尚兴知道这恐怕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做出决断之后的他,恢复了一方统帅的干练,终于决定和风雨结成同盟,赌这么一把。此言一出,他就非常清楚自己别无选择的和风雨绑在了一起,然后就是竭尽全力帮助风雨赢得胜利。 “祝秋帅此去一帆风顺,扬我军威!” 风雨亲自率领锦州城的文武官员西去的秋风军,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故,这无疑是圣龙帝国最近百年来头一次主动向呼兰出击,虽然是打着收复故土的名号,虽然和鄯善王达成了联盟,但是这样向北方的游牧民族主动用兵,无疑是一次极大的军事冒险,成功与否,风雨心中一点都没有把握。 在圣龙帝国的悠久历史上,确实有过这样宏伟的用兵,但那是在圣太宗和圣武帝时期,国力达到了相当的巅峰之后,集全国兵力的出击。虽然千百年后的今天,圣龙帝国就经济和财富而言,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就军事力量和综合国力而言,却实在是差得太远了,更何况发动者仅仅是占圣龙帝国一隅的风雨军。只是眼前的这一次远征,目标没有圣太宗那么大,而且如果成功的话,收获实在是太诱人了,如此巨大的收获,让原本就很有赌性的风雨根本无法拒绝。 “放心吧,我会小心从事的,绝不会让那些胡狄头领给耍弄的,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 在和风雨握手言别时,明白好友心中忐忑的秋里,在风雨的耳畔轻声说道。 “前途珍重!” 风雨闻言会心的一笑,和秋里拥抱别过。 秋里的话无疑是一语双关,胡狄的头领,即指要对付的哈里克尔汗,乃至呼兰的大军,也同样指提防着这次主动要求同盟的鄯善王,同时还牵扯到让风雨一直不知该如何对付的拓拔家族。 随着马氏五兄弟的家破人亡,拓拔家族无疑成为了凉州当地的第一豪强,虽然表面上对风雨军一直表现得非常支持和恭顺,但是暗地里却拥有五万精兵,总让风雨感到有些不放心,这一次征调拓拔家族的目的,也正是在于分散这个家族在凉州的力量,同时又可以在不调动自己其他方面兵力的情况下,加强讨伐军的实力。 眼见秋里能够如此领悟自己的意图,风雨大为宽心,对于自己这个多年兄弟的能力,风雨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哈哈,坐拥美人,手掌精兵,勒马燕然,天下谁敌?” 在秋里豪迈的吟唱中,秋风军威武的铁骑士气高昂的出发了。 如果说唯一让风雨有些遗憾的事情,那就是万万没有想到前来联姻的银玲公主竟然如此貌美,而且不乏飒爽英姿,这一次居然主动请缨随秋里出征,难怪这个风流名将如此得意,这让风雨微微感到后悔,觉得真是便宜了这个家伙了。 不过看了看身边同样娇柔美丽的妻子,又想到一旦出征告捷,秋里这个好兄弟将为自己创造一个安全的后院,风雨的心中也就释然了。 算了,我欲取天下,何惜一美人哉? 风雨暗暗的自我宽解。 “雨,你真的确定可以暂时不同燕南天起冲突?” 当风雨和李中慧独处的时候,美丽的妻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丈夫其心中的忧虑,虽然她很清楚,身为风雨军的主帅,风雨既然已经做出了战略上的决断,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再适宜加以劝阻,但是心中那淡淡的担心却实在让她排解不开。 “怎么了?西域的机会实在很难的,我无法拒绝,所以也就决定了在这段时间内,我不可能抽调出足够的兵力来对付燕南天。” 风雨有些诧异妻子的态度,不过还是耐下心来解释道,不管如何,他还是非常重视这个拥有着非凡能力的女人的意见。 “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就这么有把握燕南天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发动对风雨军的进攻?毕竟一山难容二虎,如今燕南天的所作所为,无疑表明了他有囊括天下的野心,绝对不可能坐视风雨军壮大的。” 李中慧一双美目凝神的盯着风雨,说道。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费尽口舌说服了尚兴归顺,让他收编庞勋的旧部来作为我们和燕南天之间的缓冲区。” 对于自己利用国家的大义、天下的大势、个人的利益这些东西软硬兼施,说服了尚兴,风雨一向感到很得意,也正因为如此,对李中慧无视自己的努力,不由非常得委屈。不过看见李中慧如此担忧,风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仔细分析道: “更何况,我认为目前燕南天还抽不出精力来对付我们。毕竟,他要想掌控京畿,首当其冲的就是要面对不甘心就此失去权力的萧剑秋。虽然他成功的利用皇上和辅政王之间的矛盾,抬出了萧成秋做议政王,但是萧剑秋根基深厚,在民间和士林素有贤王之称,在江湖上有天池剑宗为首的白道支持,在朝中有令狐家族为呼应,和公孙家族也有姻亲关系,在中央派的残余官员中更是很有威信,自己又有经营多年的鄂州作为退路,恐怕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其次,原本和燕南天作为盟友对付萧剑秋的皇甫嵩,绝对不会安心的做一路诸侯,他一定会利用目前皇帝在他手中的有利条件,和燕南天讨价还价,谋取更多的利益。而这次和燕南天联手的皇上,也绝对不可能甘心就这样回到圣京,成为燕家的傀儡。所以这也同样是让燕南天很头疼的一个大问题。 再次,公孙无用这只老狐狸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明确态度,但是公孙家族占据着齐鲁大地,威胁着燕南天从自己的老巢幽燕到京畿之间生命线,也绝对不能忽视。而上官明镜等掌握着地方兵权的原中央派官员,更需要他全力以赴的加以拉拢和收买。 此外,庞勋虽然败局已定,但是他终究还是不会甘心就此失败,势必联络旧部企图东山再起的。既然燕南天企图继承圣龙帝国的中央权威,那么无论庞勋的残部是在南方还是中原闹事,他都没有理由不理不睬,势必会调集兵马加以扑灭。 最后一个理由是,燕南天既然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无论如何都得说服皇上返回圣京,以及各路藩镇前来圣京参加皇上返驾、平定叛乱的盛典,否则他就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在这件事情办妥之前,燕南天又怎么可能轻启兵端让天下诸侯心怀疑虑,裹足不前,以至于破坏他的会盟呢?” “这个……,你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圣京是一个大陷阱,存心让燕南天自己踩上去的吧?” 李中慧听了风雨的分析,眨了眨眼睛,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虽然她不是没有看到这些问题,但是绝对没有风雨分析得如此深刻,以至于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露出恶魔尾巴的风雨,其实一开始就设下了圈套,故意让燕南天自以为得计的拿下圣京,然后去面对天下各方势力的角逐,而自己却躲在一边偷笑。 “我好像没有这么大能力吧?” 对于妻子的抬举,风雨感到有些苦笑不得。虽然他确实一开始就看到了掌控圣京未必就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因此自己并不是太感兴趣,但是说他上来就设好计谋让燕南天来上钩,倒是大大的冤枉了。在风雨的原先预测中,燕南天绝对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燕家的铁骑会乘着这个机会发展得这么快。 但是,拿下圣京,既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一次非常艰难的挑战。燕南天到底是因为遭受各路诸侯的围攻而成为历史上的笑柄,还是把握了这个大好的机会,最终建立盖世霸业? 这一点风雨根本无法把握,成败得失也唯有历史才能做出公断。 “可是,现在谁也回避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风雨军是唯一可以和燕家抗衡的势力。至于你说的各种牵制燕南天的因素,虽然都很重要,毕竟大多数都属于只需要在政治和外交上玩弄权谋的事情,适逢乱世,所有的藩镇首要的选择就是保全自己的实力,绝对不会轻易就和燕南天翻脸。 那么,在燕南天认定风雨军是他最大的威胁和障碍的前提下,你说他会不会乘风雨军南征印月,北讨西域的时机,出兵讨伐我们?” 虽然很佩服风雨对天下大局的分析,但是李中慧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固执的提醒着风雨,眼见风雨兀自不以为然,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中最大的顾虑: “如果燕南天真的和呼兰联合的话,风雨军恐怕就有麻烦了!” 风雨微微一愣,如果燕南天真的和呼兰联手,那么就可以将其北方的大量兵力全部抽调过来,甚至还可以借得大批呼兰的军队,那时候风雨军的形势倒真的是非常危险了。不过这个念头在风雨的心中也仅仅是转念即过,毕竟圣龙一向有轻视胡狄的传统,风雨无法相信身为四大家族的燕南天会和呼兰建立完全信任的合作。只要他们不可能建立完全信任的合作,那么燕南天也就不可能真的抽调北方的兵力南下,更不可能冒被过河拆桥的危险,让呼兰的军队参战。 如此考虑的风雨,终究还是淡淡的一笑,对妻子说道: “放心吧,风雨军拥有着锦州、凉州、伦玉关这样的坚城,又有着高唐至印月北部的纵深腹地可供回旋,可不是轻易就会被打垮的!” 说这话的时候,风雨满怀着强大的信心,以至于李中慧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再讨论这件事情了。只是这两个号称当代最善于权谋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历史就会让风雨为自己的过度自信而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