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終)》 《樂園》(初稿) 車輛駛過窪地,濺起一陣水花。 水花倒影著散落一地的藍色天空。名車駛到一段路,停在路旁,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下車,輕輕打開副駕駛席的車門。 一隻纖小的腳踏到地面上,亮出五寸的亮黑色高跟鞋,少女身穿白色的蕾絲上衣,黑絲質短裙。少女走出車外,白晰的臉龐上架上一副黑色的太陽眼鏡,少女擁有高高的鼻樑,嬌紅的小唇緊緊閉著,深黑的髮絲隨風飄動。「我們到了,大小姐。」男人朝她欠一欠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面前她那雪白嬌麗而冷漠的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你說這就是樂園嗎?」她的嗓音不帶一點溫度。 「是的。」男人再一次確認道。 「那為甚麼這裡甚麼都沒有?」她揚高聲線,張開手,她的面前是一片空地。「這是因為樂園在幾年前已經不在了。」男人回答:「樂園已經消失了,只是不敢讓妳知道。」太陽眼鏡背後的臉冷凜著,漸漸,一絲淚痕沿著她的臉頰滑落。 「琉霜小姐,這樣--」 「我還是應該接受這個事實吧,對吧?威廉?」琉霜除下太陽眼鏡,有點虛脫地坐在汽車旁的地面上。威廉也坐到她身邊問:「怎麼了?大小姐?」「沒甚麼。」琉霜淒楚地笑;「從今以後,還是把回憶都摒棄吧。」 琉霜拉近了威廉的臉龐,輕輕把她的水唇印上。 「向--琉--霜--」他艱辛地喚她的名字。 口腔與女體深處相同的特質,就是同樣擁有溫度與濕度。 威廉心想除了她,無人可給予他相同的快感,和琉霜接吻的特別感覺是無可取代的。 眼前的是園主的女兒,而他是個侍從。如今園主的女兒卻在主動與他索吻。琉霜無法接受記憶的崩塌,在他的身上尋找確定感。「別這樣了。」正當琉霜正想解下他的褲襠時,威廉制止了她的行為。他正色道:「大小姐,妳是純潔之身,不要白白糟蹋了自己。」琉霜喘著氣,對他說:「難道你不願意承認我們的關係嗎?」冰冷的大小姐竟有脆弱的一面,而這只給他顯露。 威廉感到胸中一緊,琉霜倚近他說:「請你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 威廉把她抱在懷內,這樣彷彿令他平靜自己的心緒。他說:「大小姐,我們回去吧,不要冷著了。」 琉霜說:「我自然會回去,你不用理會我,你要是怕被責罵,你先回去吧。」 威廉說:「妳這又何苦呢?」 琉霜低著眼眸,哀傷地說:「我想留在這裡,一會兒就好。」冷風吹拂茫然的大地,夕陽西下,周遭只有他們兩人的心音。 * 琉霜眼中的樂園是色彩繽紛的。小木馬、水池、摩天輪,都是琉霜的最愛。彩色的汽球。藍色天空在她的眼前鋪展,一手拿著棉花糖、一手拿著汽球的琉霜,臉上展現著愉快的笑花。 「琉霜小姐,琉霜小姐。不要走得太快,我都追不上來啦。」威廉對在前方奔跑著的琉霜說。 琉霜停下來,小手指向不遠處的旋轉木馬。「我要玩那個--」 「好好好,現在就去玩。」威廉無奈答道。 從那時起,他就一直寵著她。 騎在木馬上的嬌小身影,在微風中旋轉,連同天空一同轉動。 那一片美麗的深藍天空。 陽光下,琉霜的倩影只他一人獨有,那一刻,他覺得這個女孩是他的。 她的眩目,她的美麗,全納入他的視線之內?。琉霜小姐,妳的美彷如女神。 對,她是他的女神。 在她的身畔,他就有安全感。 木馬停止轉動,琉霜由木馬上下來,威廉趕緊扶著她。 「我沒事的啊,你別擔心啦。」她的臉兒上綻滿了笑意。 琉霜的快樂,隨著禮儀學校的老師來到,而漸漸消失。 園主向君靖認為向琉霜的舉止太男子氣,失卻女子的溫柔婉約,為了令琉霜的行為舉止接近高貴優雅的二小姐向琉翼,園主要求琉霜也接受相同的禮儀訓練。各樣都手藝都要精通,自此,琉霜很少到樂園去。然後,她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換上一副冷淡的外殼,把她的熱烈埋葬。不到三個月,她全學會了,而且比向琉翼更加出眾,琉霜是全憑一股狠勁而學會的禮儀和才藝。 她不能輸。 這樣的琉霜看得威廉心痛。那年,琉霜十六歲,威廉二十六歲,她已感覺到威廉對她抱有好感。而她漸漸感受到威廉對她的好。那天,她對威廉說:「本小姐讓你留在我身邊吧。」威廉紅著臉,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小姐的意思是?」他不肯定的問。 琉霜輕輕拿起他的大手,對他說,「我批准你在我身邊,知道了嗎?」 威廉看到她,她的整張臉都發紅了。「哦,是,知道!」威廉認真地答道。 這樣陪伴她四年,威廉知道自己在大小姐的內心有特別的地位,而他已是個三十歲的人了。威廉知道他不能誤了她的幸福。就算知道園主介紹了不同的富家子弟給琉霜認識,他也只可以接受,然而琉霜只一一敷衍過去。 長久的日子過去,遺忘了樂園的琉霜,一天在報章上得知樂園要拆卸這個消息後,她馬上叫來了威廉。「是真的嗎?」 「大小姐,其實這是幾個月前的報紙,只是一直不敢讓妳知道這件事。」威廉說:「現在,樂園已經剩下一片空地了。」 「我不相信,你馬上帶我去!」琉霜激動的說著。 「好吧。」威廉說:「請大小姐到樓下去,我們上車出發。」 * 此刻,在名車旁邊的琉霜站起來,她說:「可以了。我們回去吧。」 威廉說:「是的,大小姐。」威廉讓琉霜上車。 威廉開動了名車,然後往家的方向駛去。 一天後,琉霜答應了一頭婚事,是和富貴人家凌炎的婚事。 凌家管理家族企業,家財萬貫,琉霜認為,這一些都不是重點,她當時只是想嫁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凌炎。那時,凌炎告訴她自己自小體弱多病,盡量不行房,琉霜不介意,也就答應嫁給他。 在結婚當天,威廉對琉霜說:「大小姐,恭喜妳結婚了。」 琉霜對他微笑。「謝謝。」 「我也不是向家的侍從了,我辭了職。」 「你會到哪兒?」琉霜驚訝地問。 「我--轉到凌家當侍從,妳的侍從。」威廉說。「妳說要我在妳身邊,我做到了。」 * 新婚後,凌炎忙著生意,無暇陪伴琉霜,他只是想有一個人陪伴他,其他的事他不會理會。 他們之間沒有感情。 婚後的琉霜比以前更加孤獨,但是她不覺得哀傷,如今的她嫁給誰已沒有關係了。 「為什麼大小姐會選擇嫁他?」威廉問。「他完全不理會妳啊。」 「因為,這樣,我就是你的了。」她說。 她在意的是威廉的感覺,自從成為凌炎的妻子,威廉盡量不和她對話,令琉霜以為威廉放棄了她。 「大小姐,請原諒我。」 琉霜問:「什麼?」 威廉說:「如今妳是凌先生的妻子。我只負責照顧妳的日常生活。」 琉霜說:「威廉,你不承認。」 「我怎可承認?」 琉霜嘆息,說:「當時我以為你對我沒意思,我才答應這婚事。」 「啊,大小姐。這樣--」威廉說:「琉霜,我怎捨得妳?」 「妳沒有錯,錯的人是我。」威廉說:「我竟敢妄想和高貴的大小姐您在一起。」 威廉抱緊了琉霜。「我多想妳是我的。」 琉霜不禁流淚:「威廉。」 琉霜抬起他的臉龐,兩人深深吻著。「對不起、對不起。」 「什麼大小姐的,我和你都是一樣的。」 「威廉,你不知道我是如此愛你--」琉霜說。 威廉說:「別說了,妳這樣只會令我更加想和妳一起。」 「琉霜,我愛妳。」 琉霜看到威廉痛苦的臉容,也覺得難受。 「和我一起。」琉霜看進他的眼眸。「威廉.希爾--我要你和我一起。」 琉霜明白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威廉,至此二人對對方的思念也要崩堤了。 然後,琉霜將自己交給了他。 一個月後,琉霜懷孕了。可是,凌炎發現了他們的關係,只是不動聲色,對於琉霜的事情,當他知悉她懷孕後,他沒有追問,琉霜已陷入莫大的自責當中,她那日漸隆起的腹部,早已不能暪過他。 「有孩子了嗎?琉霜。」他問。 「啊--是的--」琉霜不敢直視他。 凌炎抱著她,只說:「琉霜,我不怪妳,我會把這孩子當成我們的孩子養育的。」 琉霜只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他是樂園的新擁有者,他只是想跟向家合作將樂園的位置發展成新的商業區。換句話說,他只是利用琉霜的關係而已。他完全不在乎琉霜。 但是,他要琉霜屬他的。 琉霜將此事告訴威廉,又說:「凌炎說,想把孩子當成我和他的孩子養育。」 威廉說:「大小姐,那樣對妳也好,畢竟凌家環境不錯。」 琉霜說:「對不起。」 威廉說:「最重要是妳幸福。」 夜色蔓延,下雨的聲音猶如一曲交響樂。凌炎和琉霜兩人站在寢室那冰冷的木質地板上,身穿黑色睡裙的琉霜凝看玻璃窗外面的雨點,想得出神。 凌炎說:「妳在想什麼呢?」 琉霜搖首說:「沒什麼。」 凌炎覺得有點奇怪,只說:「哦,妳站這樣久也累了。過來休息吧。」 琉霜說:「好吧。」兩人走近床邊,然後各自坐下來。 凌炎摟抱著琉霜,輕吻她的紅粉的臉頰。 「怎麼了?」她問。 「工作了一整天,我很想妳。」凌炎說,他撥開她的細髮,輕喙她的水唇。 她將他的氣息納入肺葉。「我也想了你一整天呢。」她也細細的回應他的吻。 出於思念,琉霜吻他的項,說:「你喜歡嗎?」 「喜歡。」 凌炎說:「琉霜妳最近跟侍從威廉很熟稔嗎?」 「是的。我自小已是他照顧我。」琉霜說:「我們感情很好。」 「好得有點出奇。」他說:「哪有侍從會吻主人的臉?」 「這--」琉霜一時答不上話來。 「他喜歡妳,對吧?」 「是。」琉霜說:「但是,從小時候開始,我已喜歡他!」 「向琉霜,妳不要忘記,妳是我的妻子。」凌炎說。「我不會讓他見妳。」 凌炎解下他的領帶和上衣,然後躺下來,說:「琉霜,吻這裡可以嗎?」 「怎麼吻呢?」琉霜問。「我不懂。」 「我教妳。」凌炎指著自己的胸口,「這裡,妳一直吻到肚臍就可以了。」琉霜開始吻他小麥色的胸膛。 琉霜一邊在他寬闊的胸膛碎吻,凌炎說:「手放這裡。」凌炎將她的手放在他的熱熾,琉霜一邊隔著長褲撫他的碩大,她感覺到他的那裡漸漸澎漲起來。 凌炎掃著她的長髮,琉霜由他的胸膛吻到他的肚子,凌炎說:「很努力呢。」然後解下了褲子說:「現在撫這裡吧。」 「哪裡?」 凌炎說:「這裡。」 琉霜的纖指生疏的撫弄凌炎的碩大,直到上面浮現青筋,他的碩大抖動著。 凌炎說:「好了,妳現在可以幫我嗎?」 「什麼?」琉霜問。 凌炎說:「妳跪下來。」 琉霜說:「嗯。」 凌炎半坐著,而琉霜跪在床邊。 「將這個放進妳的嘴巴中。」凌炎冷冷的說。 琉霜說:「我不想。」然後她緊閉著嘴巴。 凌炎伸出長指,輕輕的張開琉霜的雙唇。 琉霜不從,凌炎更是強行的張開了她的嘴唇。「吞下去!」隨即壓下她的後腦,讓自己的昂長直到她的喉嚨深處。 「嗯!」她叫了一聲。 沒有理會她的感受,凌炎自行在她的口腔內進出。 「嗚嗚嗚嗚。」她的唇邊流出了香津。 凌炎的律動愈來愈快,他的粗暴令她的喉嚨冒出了血絲。 「為什麼不願意?嗯?妳不喜歡這樣子嗎?我就偏要妳喜歡。」他冷冷的說。 「嗚嗚。」被他的碩大充滿,她只可以發出不成聲的叫喊。 「那麼說,妳剛剛一直在想他嗎?」 「嗯嗯嗯--」她不斷的搖首。 「說謊!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妳想起希爾對嗎?妳現在是和我啊,不是和他呀。」他問,更加用力的在她的喉頭旋動。「妳是我的,知道了嗎?」 「嗚嗯嗯嗯--」琉霜痛苦的擺動著頭顱,她的眼淚也滲出來了。 然後他抽出了熱熾。琉霜咳了幾聲。 「對不起,」琉霜說:「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沒等他回答,她隨即到了洗手間,琉霜輕輕的洗手,抹嘴,然後朝鏡子嘆氣,她背叛了這個人。 這就是她的懲罰吧。 凌炎走到洗手間去,冷淡的看著她。「怎麼了?」她問。 「來,抓著洗手盆邊。」他的話彷如一道命令,而後將她的纖手輕按在洗手盆邊。 「肚內的孩子多大了?」然後,凌炎問。 「六個月了。」琉霜說。 凌炎說:「我要進去。」 「哪裡?」她問。 「這裡。」凌炎一邊摟起她的長睡裙,疊到纖腰間,涼意飄進,然後長指從內褲邊緣伸進她的花徑中,粗魯的刮弄,直到沾上她的露水。 「不!」她說。「孩子在裡面。」她感覺到他的怒意。 「進入了穩定期,不會有事的。」但是凌炎不管她的說話,他用熱源磨擦她的花瓣,碩大強行打開花唇,緩緩的進入她的內部,「嗯--」她輕呼,凌炎在淺處徘徊,琉霜擔憂起來,說:「你別進那麼深。」她的嫩肌緊緊的包裹著他的昂揚,凌炎往前一頂,那個進一步滑進她的體內。「啊,太深了--嗯啊。」琉霜感到痛楚。 「我要進到妳身體最深處。」凌炎說:「這樣妳才會深刻的記著我吧。」 琉霜還想說話,凌炎說:「安靜下來吧。」 凌炎一邊啃咬她的細項,又伸手到她的圓渾,用力的捏弄,將碩果壓成不同的形狀,又刺激著她的紅莓,在他的撫摸之下,她那尖端豎立起來。 「嗯啊。」琉霜說。 凌炎猛力的擺動腰間,頂弄她的花心,琉霜幾乎無法抵受他的進犯,她只是在啜泣。 凌炎說:「妳不要低著頭,看著鏡子,我要妳記得,我是如何佔有妳!」他隨即進入到她身體最柔軟的地域。「看來已到達妳的子宮口了。」他說,更加使勁的頂弄。前端擠壓著在她體內不知世事的胎兒。 琉霜看著鏡中的自己和他,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感受到一陣哀傷,身後的人在進佔著她,她只可以默然的接受。她聽見他的喘息聲,她也艱難的配合著,她實在沒有任何愉悅的感覺,內部勉強足夠潤滑,那熱熾似是傷害她的身體似的。 直到凌炎的暖流灑進她的體內,他抽出了熱源,琉霜的雙腳乏力,她滑落到地上,凌炎連忙扶著她,體液由她的腿根流出,她看進他的眼睛,狠狠地說:「凌炎,我決不原諒你!」 三天後,威廉被辭退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侍從做錯事,我為什麼不能辭退他?」凌炎說。 「他做錯了什麼事?」琉霜說。 「他打破了我家大廳那貴重的陶瓷,」凌炎說:「我辭退他也是合理吧。」 「你這樣太過份了!」琉霜說,她心想大概威廉在工作時想念著她,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誰比較過份?妳是我的妻子,居然跟別的男人見面?」 「算了吧!」琉霜說。「我受夠了!凌炎!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感情!」 琉霜說:「反正你要跟我結婚都是為了得到興建新商業區的資金,你達到目的了,讓我走吧。」 凌炎怔住。 然後凌炎說。 「好吧,妳喜歡的話,我們可以離婚。」 琉霜很難過。 他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她。 「那麼,我們離婚好了。」 她說。 「琉霜,」他說:「這一些日子以來,謝謝妳。」 「沒什麼好感謝的。」琉霜說:「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心中的樂園已經死了。」琉霜說:「因此怎樣都沒有關係了。」 「辦好離婚手續後,我兩日內會搬走。」她擱下一句,就離開了。 一星期後,琉霜收拾好行李,離開了凌家。 琉霜離開後,趕緊聯絡了威廉。 她要和他一起。 「威廉,我已不是凌炎的妻子。」琉霜說。「我離婚了。」 「這麼不太好吧?」 「我做這一些都是為了你。」琉霜說。「只怕你不喜歡我。」 「不!我好愛妳。」威廉說:「大小姐。」 「我還是大小姐嗎?」琉霜說。 「是的,大小姐琉霜。」威廉說:「請妳嫁給我。」 「我答應你。」琉霜流露淡淡的笑。 那天的天空,是藍色的。 完 26 December, 2012 1:10am 《遠方》 我抬頭仰望,是一個溫柔的白晝。今天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雖然偶爾幾片厚厚的雲,深沈的日光自雲層間的隙縫照耀,但是絲毫不減我的興緻。 我特意穿著最喜歡的白色連身裙,站在海灘,這天的海灘只有我一人。我站在海岸邊,浪花不斷地拍打我的雙腳,平靜的,傳來了溫柔的海浪聲,我往海的另一端眺望,一望無際,多平靜的海啊。 大海的另一端,就是遠方。 赤著腳,我踏出了第一步,步進水中,想自己讓海水包圍。肌膚甫接觸到海水,心就一陣冰寒。 我往前走,我的腳掌踏著沙粒,沙粒很幼細,所以幾乎沒有感到痛楚。有時絆到了石頭,被細石擦傷了膝蓋,但這也無阻我的決心,我的一雙腳掌受傷了,冒出了殷紅。 在水中,感覺都變得遲緩,我幾乎不覺得痛,就一直如此往前走著。 海是如此地深,我望向前方,根本看不到盡頭。 我的傷在四周飄浮,傳來了金屬般的鐵鏽味。 我繼續向前走,在水泡得太久,我的雙手指尖起了皺摺。 還差一點點,我跟自己說,快要到達了。 海洋的另外一端。 遠方。 波光粼粼,閃爍著星光般的華美風景。 我順著海水的指引,那彷彿是一種軌跡,帶領我往某個方向前進。 海洋的廣闊,海水的冰冷,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水可以如此冰冷,彷彿蝕進我的骨頭。 太陽光的照耀底下,天氣相當酷熱,但是偶爾飄來的陣陣涼風,刺得我打顫。 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身體慢慢適應了海水的溫度。 我的一頭長黑髮被水沾濕,髮絲都沾上了水珠。 我愈來愈向前行,水位就漸漸升高,起初是我腳掌,然後是我的小腿,走著,已到我的腰間了。 現在,已浸沒我的脖子了。 我的全身都被海水包圍著。 很舒適啊。 冰冷的海水漸漸變成了一種溫暖,我嗅到了海水的盬味。 任由水淹沒我的頭頂,我就這樣,漸漸,沉入海洋中。 我開始麻木,已經感覺不到四周的溫度了,但是我知道風很冷,水很冷。 但是我的心依然是熾熱的。 聽著心跳,聲音,已被水聲淹沒。 開始感覺到呼吸困難,我的求生本能驅使我往水面游去。 然後我乾脆向下沉,好讓自己不再浮上水面。 我努力地呼吸著空氣,呼出了氣泡,彷彿是一種生命力的展現。 同時,也是生命的流逝。 所以我微笑了。 眼前是一片剩下藍色的世界,我的視覺被海水破壞了。 隱約感覺到,有人在呼喚我。 聽到了水花的聲音,似乎有人向我這邊游過來,因為我看到了黑色的影子。 他撲過來抓著我,想將我拉回水面,然而我沒有理會他,我鬆開了他,讓自己沉到更深的地方。 我的周遭變成了一片黑暗。 我幾乎聽到微弱的心跳聲。 心跳愈來愈緩慢。 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在這一刻,我終於到達了。 遠方-- ?3/?2/?2013 17:33:46 《迷宮》1 張開眼睛,我看見的是一面鏡子,鏡子內除了我,還有一個男人。 男人說:「妳醒來了嗎?」 「你是誰?」我撫了撫我的後腦勺,我舉目張望,對周圍的環境沒有印象,我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男人說:「這裡是加州的一個郊區。」 我正要追問,男人說:「我拿了食物給妳。」語畢,他遞給我一個麵包。 我拿起了麵包,在他的面前吃了起來。 「妳叫什麼名字?」 「名字什麼的不重要啦。」我說。 「但是妳總有一個名字的吧?」 「我叫天娜。」我說。 「天娜,妳的家人呢?」男人說。 「我--我沒有父母。」 這是實話,我的父母幾年前已逝去。我一直在一個人生活。 男人只是看著我,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惜。他說:「我不是要傷害妳。」他是孤獨得可憐,竟然為了有人陪伴自己,把不認識的女生抓回來。 「你想怎樣?」我再問。「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我想妳和我一起生活。」男人說:「我會照顧妳的日常起居,條件是妳不可以離開這間屋子。」 當時,男人說,和我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安心。 為了這個原因,我留下來了。 男人看了看我,他說:「我現在去上班,傍晚到市中心買點衣服給妳。我今晚就會回來。」 男人看來相當信任我。 我留在男人的家,對我而言,這裡也不過是一個安身之所而已。 我走出客廳,只見幾個啤酒罐、花生殼到處都是。 我拿來了垃圾袋,稍微地打掃了客廳。 打掃後,我走進廚房,只見一埋碗筷浸在洗手盤內。 我轉而走到浴室,那裡也堆上了一籃子的衣服。 我先把衣服丟到洗衣機洗。 然後,再回到廚房把碗筷洗好。 不一會,廚房回復了整潔。 屋內很靜,只有洗衣機運作的聲音。 晚上,男人回來了。 男人穿著西裝的樣子,相當的正氣,完全看不出他的生活習慣會是這樣。 「天娜,我買了衣服給妳。」他一進屋就對我說。 「謝謝。」我接過他手上的袋子。 「妳幫我打掃了屋子嗎?」男人看了看客廳。 「是啊,花了一整個下午。」我說:「你平日都是這樣,屋子都亂七八糟嗎?」 男人說:「我很討厭家務。不過,有時間的話,我都會打掃。」 男人一邊走到沙發旁邊,一邊喚我:「過來坐,試試新衣服合適嗎?」 我取出袋子內的衣服,首先是一件白色的連身裙,然後是一堆內衣褲。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什麼?」我紅著臉。 「我看一眼就知道了。」男人又加上一句:「其實是猜出來啦。」 「你有很多女朋友嗎?」我問。 「沒有。」男人說:「最近都沒有。」 我拿著那件白色的連身裙,注視著他。 男人將我抱進他的懷內。 男人說:「吻我。」 我問:「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孤獨吧。」他喃喃自語。 我不肯,但是男人已將他的唇壓了過來。 我吸納著男人的氣息,那是一種孤獨的氣息。 他掀起了我的裙子,他的大手伸進來。 粗糙的手指伸進了我的體內。 男人說:「很緊喔。」又問:「是第一次嗎?」 我說:「你要我怎麼說?」 男人拍了拍他的大腿對我示意:「坐上來吧。」 「為什麼要聽你說的?」我這樣說。 「妳今年多大了?」 「十六。」我說。 男人聞言,乾脆把我一整個抱起來。 強逼我接納他的碩大。 「我真的不--呀啊!」男人的碩大充滿了我的體內。 男人摀住我的嘴,不讓我叫出聲。 「痛嗎?」男人這才鬆開摀住我的嘴的手,我的腿感覺到濕潤,是我的血,我看著我的血流到地上。 「痛。」我輕輕的說。 「第一次是有點痛,但是我不會讓妳舒服的。」男人開始蠕動了起來。 我忍受著男人的進出,他的進入,似是要搗碎內部似的。「嗯!」 「你也是這樣對待別的女孩子嗎?」我問。「我不是第一個吧?」 男人不語,卻加快了速度,他只是想我滿足他而已。 然後,我也照他的說話做,令自己的身體接受他。 因為我要習慣他的生活習慣。 那麼,他就會以為我很軟弱,容易控制。 直到男人退出的時候,我的心就一陣的刺痛,但是我努力地把這種痛壓到內心的底層,然後對他笑了一笑。 「你覺得沒那麼孤獨了嗎?」 男人看著我,他的肩膀微微顫抖,他說:「大概是吧。」 《迷宮》2 《迷宮》2 第二天清早,男人抱著我的時候,抱得太緊,弄痛了我,我因而醒來了,男人說:「天娜,妳可以幫我嗎?」 我伸手撫摸著他的碩大。「你又覺得孤獨了嗎?」我問。 這次,男人沒有回答,他示意我把那前端吞進咽喉中。 我照做,他的碩大在我的口腔進出。 我感受到男人的焦躁,而我只是吃力地吸吮著他的碩大。「嗯嗯--」 我要讓口腔習慣這樣的味道,因為我知道男人會不斷地如此對我。 「天娜很努力呢。」男人的手撫著我的黑髮。 當我為了回答他,而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那一刻,我覺得很哀傷。 這時,男人離開了我的唇。 「沒事了。」他對我說:「到外面吃早餐吧。」 我走到餐桌前方,男人把準備好的早餐端出來,那是一份穀類早餐,可是,我發現只有一份早餐。 「那你呢?」我問。 「我不用,這份給妳。」男人只是吻了吻我。 我坐在白色的椅子上,開始吃早餐。 男人取出了一包東西,說:「這是藥,給妳的。」 我說:「什麼藥?」 「緊急避孕藥。」男人說。「要是懷孕的話就不好了。」 「你放心,我不會要你擔心我的。」我對他笑。 男人撫了撫我的頭。「我要上班了。」 我拉著他的衣服。 「可以陪我一會嗎?」我問。「很悶喔。」 「對不起,我現在要走了。」男人說。 男人擺開我的手,上前開門。 「你昨天忘了告訴我,你的名字。」我說。 男人卻已經關上了門。 我吃完了早餐,倒了一杯水,就吃了適當份量的藥。 白色的桌椅前就是玻璃窗,我伏在窗邊,眺望外面的風景。 華麗的淺藍中央,一道美麗的航跡雲劃過天空,一直向著遠方伸延。 這裡是加州的其中一個郊區? 桌面上,放了一封信,我拿著男人的信,信上的地址顯示這裡與我居住的地方三藩市區還有一段距離。 學校也不能去了,但是,我根本就不喜歡唸書,乾脆這樣輟學好了。 還好剛剛考完試,暑假也快到了。 如果不是來到這裡的話,這真的是個美好的夏天呢。 我到了男人的房間。我一定要知道男人是誰。 我找尋了男人的文件。 終於,我在一張生日卡中找到他的名字。 漢斯.雷克,我算算他的生日日期,嗯,他今年三十歲。 他回來時,我說:「你回來了嗎?漢斯。」 「妳怎麼知道?」他問。 我拿著信,說:「這裡寫著的。」 男人衝過來拿走我手上的信。 「不要亂碰我的東西!」他說。 「什麼啊?我只是看看罷了!難道我和你一起生活,連你的名字都不可以知道嗎?」我覺得很委屈。 「對不起。」他說。「天娜,我只是不想別人看到我的信,我覺得是我的隱私。」 聽他那麼樣說,我也覺自己的不對。我說:「對不起,但是我沒有看到信的內容。」 男人說:「我沒有怪妳的意思。我今天只是有點累。」 我就那樣在他的面前哭了起來。 他只是看著我哭,看著我哭。 直到我哭不出眼淚為止。 《迷宮》3 男人看著我的眼神很淡漠。 「去洗把臉吧。」他這樣說。 我抹著淚。 我走到洗手間,站在洗手盤前,用水抹臉。 男人抱著我的腰。 他靠近我說:「對不起。」 「沒什麼。」我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 當時我只是想好好地哭一場。 男人只是說:「因為妳不快樂。」 我無語了。 男人撫著我的臉,輕輕吻了我。 男人要我面對著鏡子。 男人拉下了我的內褲,伸手到我的體內,很快的就覺得濕潤了,男人把露水沾上花穴的外圍。 「先前的經驗告訴我,妳的身體很敏感。」他抽出手指說。 然後他身體的一部分進入了我的身體。 「嗯!」我急不住輕叫了一聲。 然後他開始刻意地緩慢地進出了起來,仿似是害怕弄痛我似的,還是他以為他這樣做,我就不會覺得痛苦? 「天娜,有妳在,我就不會覺得孤獨了。」男人這樣說。 我看著鏡子中的他和自己。 那種模樣,就像兩人彼此扭曲地折磨。 然後,男人說我的眼睛很美,是淺藍色的。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留意過自己的眼睛。 「謝謝你。」其實我不覺得我的眼睛有什麼特別。 事後,他抱著我。「妳覺得好點了嗎?」 「人害怕孤獨,所以不想一個人。」我只是說:「你想得到另一個人的擁抱,消退自己的孤獨感,對吧?」 他拒絕回答我的提問,而且冷著一張臉,迴避我的眼神。 「你不斷找尋新的女伴,就是為了讓自己不再孤獨,是嗎?」我問。 「最近只有妳啊。」他說。他是以為我吃醋了嗎?我對他的事根本不痛不癢。 這時我看著鏡子中的他,問他。 「你有沒有想過,鏡子裡面的自己,其實不是真正的你自己?」我問。「在鏡子裡意識到的自己,和日常生活所意識到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實的?我們本來就無法知道完整的自己。」 我又說:「你眼中的我,我所看到的自己,和我在鏡中看到的自己都不一樣啊。」 「天娜,妳想得太多了。」他只是這樣答我:「最少我看見的,是完整的妳。」 我看著他。「但是這個依然不是真正的我。」 我又問:「漢斯,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只是說:「現在晚了,去休息吧。」 然後我們梳洗後,他帶我到寢室去。 我看著男人的睡臉,他的臉總是心事重重的,他也是個不快樂的人,比我還要不快樂。我想著想著,慢慢的也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男人去了上班,客廳的桌上,放了一份早餐。 今天是三文治。 我默然的吃著早餐。 今天是我失蹤後的第三天呢,我沒有家人,所以沒有人會擔心我。 打開電視,仍沒有有關我的消息。 我彷彿是不存在的人那樣。 就算我不在了,世界依然如常運作,地球仍然轉動,不會因為少了我而有任何改變。 我為什麼要存在這世界? 存在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都是被帶到這個世界,做著稱為生存的行為而已。 我收抬了碟子,然後到了書房,男人看很多書。 任何類型的書都有。 其中一本書,寫著男人的手機號碼。 我拿來了一張紙,把那手機號碼抄下來。 然後我拿起書房中的電話,致電給男人:「喂?」 「妳怎麼會打來?」男人的聲音聽來很驚訝。 「我想看看打給你你會怎麼樣?」我笑著。 「有什麼事,今晚再談吧。」男人掛了線。 我默默收好電話筒。「什麼嘛,真不好玩。」 晚上,男人回來了,他說:「沒事的話,不要打給我。」 他又補上一句,「我天天都會回來,妳不用擔心看不到我,我不會要妳白等的。」 我跟男人對望,然後他攔腰抱起我,把我帶到他的床邊,讓我躺上去。 男人站在旁邊,解開他的衣服,也解下我的,之後他跨坐在我的身上,慢慢地進入我的體內。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只是喘息著。男人進入到我的深處,然而我覺得很虛無。 「漢斯,你總是覺得孤獨呢。」我說,男人的神情相當深沈,他的雙眼是陰霾,他的內心充滿了痛苦吧,我聽到他的喘息聲,我看著他的雙眼,看著他的眼眸倒映出的自己,他的眼內有我的存在。男人輕吻著我的耳輪,他把不安的我抱得緊緊地。 我讓自己接受他的進入,錯覺下還覺得他帶點溫柔,然而男人說過他不會讓我舒服的。 果然,他開始粗暴的抽動,完全沒有理會我的感受。 「好痛啊。」我開始反抗掙扎,想擺脫他的控制。 「天娜覺得痛的話,」男人說,「就是因為妳太軟弱了。」 然後男人將我的雙手用皮帶綁起來,那是他第一次這樣對我, 男人將我抱起,換了姿態。 這次他從背後進入我的身體。 他的雙手抓著我的腰,他緊緊地壓在我身上,我的腿也動彈不得。 因為他進入得太深,以致頂到了。「啊啊!」 依然是痛,但是,我所能夠做的,就只是跟隨他的律動而輕輕地呼出稱為嘆息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才放開我,他解開我雙手的束縛。 「睡吧。」他只是落下一句,倒頭便睡。 翌日早上,我看到一朵小小的玫瑰花,在男人家的花園生長著。來到這裡以後,我的兩眼還是首次接觸到外面的陽光,我站在屋前的小庭園,令一絲光明散落到我的身上。 剎那,我清楚記得他每一次進入我身體時,他注視我的表情和眼神,都一模一樣。 無情、狂亂,卻又痛苦而壓抑。 那一刻,我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從來沒有把我當作「人」來看待。 於是,我對著那朵小小的玫瑰花起誓,我會以我的唇舌和身體去迎合他,然後我會毀掉他。 《迷宮》4 我修剪好花園內各種的花草後,我步進客廳,打算看一會兒電視。 此時,我在櫃子裡找到了一盒錄影帶,我覺得這個年代還有錄影帶。實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於是,我打開電視,再把錄影帶放進錄影機,接下播放鍵,影像開始播放了。 畫面是黑白的,正在拍攝著一個男孩。 男孩時而面對著鏡頭,時而心不在焉。 這時,旁白說話了:「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漢斯.雷克。」男孩對著鏡頭說。 「你今年多大了?」 「五歲。」 「你喜歡甚麼?」 「馬。」 「你覺得快樂嗎?」 男孩想了想,只說:「我覺得孤獨。」 「孤獨?為甚麼?」 「因為我沒有朋友。」 「為什--」旁白正想發問。 「他們不喜歡我,但是我已經習慣了。」他又說:「我不需要朋友。」 「你喜歡你的家人嗎?」 「不喜歡。」 「為什麼?」 「叔叔打我。」 「他為什麼打你?」 「不知道。」 「他用什麼打你?」 「皮帶。」 這時,我聽見男人回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趕緊把電視關上。 「在看什麼?」他問。 我對著他笑:「沒什麼,你怎麼了?上班還好嗎?」 「妳今天怪怪的。」他說。 「我沒事。」我說。 男人狐疑地看著我,他把公事包放到茶几上面,而後說:「天娜,妳坐過來我旁邊吧。」 我照做,當我坐好後,他就開始吻我。 我看著他,想到那一段影像,就有種想哭的感覺。 漸漸,我的視線一片模糊,然後我在他懷中哭了。 「妳怎樣了?」他在安撫我說:「我在外面買了蛋糕給妳,是芝士蛋糕,不知道妳喜歡嗎?」 「喜歡。」我說:「我最喜歡的就是芝士蛋糕了。」 然後我拿過蛋糕,在沙發上吃起那一塊芝士蛋糕起來。 帶著淚水的味道。 男人說:「我還買了衣服給妳。」 似乎男人是明白,我在家中可以做的事只有家務,但是他做到的,就只是買東西給我。 除了上次的白色連身裙,這次他買了一件黑色的裙子給我。 我說:「我不喜歡黑色。」 他說:「我記錯了。下次買別的給妳。」 我拿過裙子,在身上比了一比。「難得你一番心意,我還是穿穿看吧。」 我在他面前試穿了黑色的裙子。 「跟妳的肌膚很相襯。」男人似乎很滿意地。「這件裙子更加顯出妳肌膚的白。」 「是嗎?」他這樣一說,我稍為喜歡了這件裙子了。 「對了,妳剛剛在看什麼?」 「看電視。」我說。 「妳是打開了那邊的櫃子吧?」 我一看,才知道我忘了關上櫃門。 男人說:「我不是告訴過妳,不要亂動我的東西嗎?」 「我想更加了解你。」這的確是我的真心話,我對他說:「你知道的,我在這兒,一個人都不認識。我唯一認識的人,就是你。」 我注視他的雙眼,然後說:「我沒有自己的部分,我的所有,已給了你。」 《迷宮》5 男人握著我的手。「我知道,天娜。」 男人又說:「妳看到的那一些不過是我小時候的記錄。」 「我小時候,有不好的經歷,我的家人經常打我,令我覺得很多事都想訴諸暴力。」 「自小,我的母親控制我的成長,她想控制我的一切,不讓我接觸其他人,我的同學不敢接近我。」 「我小時候,我的父母離了婚,我跟我媽一起住,後來我媽認識了一個叔叔,我知道叔叔不喜歡我,他有不如意,就打我,所以我也盡量避免見到叔叔。」 「我媽一直知道這件事,但是她要我忍耐,因為生活費都是他給的,她無法離開他。」 「後來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就自己一個搬了出來住。」他說。「我媽都氣瘋了,但是她沒有辦法,她愈是想控制我,我愈是想反抗。」 他找出了一些小時候的東西。例如錄影帶。他對我說: 「我媽天天攝影我的一舉一動,我吃什麼做什麼,她都要控制,她說,怕我學壞,所以一直監視我。」 他又拿出一堆筆記簿,裡面全都是他的母親寫下有關他的記錄。 「六月十一日 早餐:牛奶一支,面包一個。午餐:營養飯盒,晚餐:炒飯。」 「早上六時,起床。」 「早上七時,上學。」 「下午三時,下課。」 「下午四時,課外活動。」 「下午六時,回家。」 「晚上七時,晚飯。」 「晚上八時,溫習功課。」 「晚上九時,睡覺。」 「六月十二日 早餐:一杯水,一件三文治。午餐:學校提供的飯盒,晚餐:炒飯。」 「是日時間表如同六月十一日。」 「特別事項:晚上十時,睡覺,比平日規定時間晚睡了一小時,翌日不得吃晚飯。」 「六月十三日,漢斯不肯溫習。他說因為課外活動玩得太累,沒有溫習,我把他關在黑房裡,也不讓他吃飯,以作懲罰。」 男人把他的筆記本合上。 男人說:「我想捨棄我的童年,然而它一直在影響我。」 「很多,都不快樂。」他說:「雖然這一些事情已經成為過去,直到現在,那一種感覺依然在壓逼著我。」 「我開始找了不同的人陪伴我,我以為這樣就不再孤獨了。」男人說:「可是,那一種苦痛由心坎浮現似的,沒法擺脫。」 「和妳一起,我覺得一直以來孤獨感竟然減退了。」他撫著我的髮。「真的很不可思議。」 「遇到妳之後,我第一次體會到,快樂到底是什麼。」男人說。「天娜,我愛妳。」 我的心隱隱地抽痛了。 埋藏在內心深層的痛楚再一次湧現。 一種無力感由我的身體傳來。我什麼都不能做。 我抬眸看向男人,男人看著我的神情,依然相當冷漠。 然而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具空殼。我會以免自己擁有感情的波動,因為,他已經不視我為人。 「我也是。」我吐出這一句話。 那一刻,我對男人說了謊。 《迷宮》6 我在浴室聞到一種氣味,那是肥皂的清香,這氣味令我想起我似乎在哪兒見過男人。 我記起來了,我在兩年前見過他。 當時,我們在街上擦身而過。 他的身上帶有淡淡的清香味,令我的印象很深刻,我很記得那一種味道。 原來,我們曾經相遇過。 今天,我在電視上終於看到了,我失蹤的消息。 自從失去父母後,一向照顧我的舅舅原來報了警,而這新聞終於傳到這裡來。 這個時間,我才想到一個方法,就是偷偷地離開這兒。 於是,我在男人外出工作後,偷偷出門。 但是,我才剛剛打開門,我看見男人回來了。 「妳去哪裡?」他衝上來,抓著我的衣服。 「我--我沒有--」我結結巴巴地說。 「要不是我忘了東西折返來拿,還不知道妳想偷跑!」 男人伸手將我提起來,然後把我狠狠地摔在地上,我的身很痛。 男人壓住我,他刮了我一記耳光。 那是男人第一次打我。 「對不起。」我撫著發痛的臉頰說:「我以後都會聽你的話。」 男人說:「我們說好了,不是嗎?」 「是的,」我的淚水都要溢出來了,我顫抖著聲音說:「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男人很欠缺安全感。 而我是男人內心的陰暗。 而他,不會讓任何人找到我。 「放開我吧。」 我說。 然後,男人鬆開了手。 我知道這是男人的心最軟弱的部分。 我要男人離不開我,我決定滿足男人對我的任何要求。 然後,我會完好無缺地離開他。 男人露出滿意的神情。 「天娜,妳聽我話,我就對妳好。」他這樣說。 「是的。」我說。 然後,男人拿走了他先前忘記帶的文件,就離開了屋子。 我明白,在這家庭背景成長的人,失去安全感,因此他害怕孤獨,他寧願尋找一個人在家,好讓他有一個生活上的寄託。因此,我要讓他更加需要我,當他不能失去我時,他以為自己可以完全控制我時,我就可以滅掉他,他以為我已被他折磨得支離破碎,事實上,我是完整無缺的離開這裡。 我對他而言,不過是為了滿足他的工具而已。因此,我更要以此控制他。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愛我,這不過是他挽留我的借口。 晚上,男人回來了。 我對他說出我的擔憂:「這幾天,我的生理期沒來,但是,平常都是這個時候--」 「妳猜妳會不會已經懷了我的孩子?」男人的神情變得深暗,他的手掌撫著我的小腹。 「我不知道。」 我說。 男人抱起我,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令他很焦躁,他想排解這一種煩躁。 果然,他讓我躺在冰冷的地上,他褪去我的衣服,侵入了我的身體。 「在裡面很舒服喔。」他以一種愉悅的聲音對我說,一邊進佔著我。「很溫暖。」 我慢慢地讓他進到更深的地方。 他在尋求我的靈魂。 然而,我欠缺-- 他所說的「靈魂」。 《迷宮》7 我以為身體上受到的痛,已經夠難受了,但是原來我的心更痛。 男人第一次這麼想要我,他真的來到非常深的地方。 身體隱隱約約的發痛,但是我和男人交換著津液,男人瘋狂地吻著我。 感覺好像沒有那麼痛了。 我的髮絲已被汗水濕透,我的體溫和男人的相融。 沒有什麼快樂的感覺,我只覺得痛苦。 然後,我知道他離不開我了,他的眼神,他的目光,都是十分渴求著我。 他希望著別人的關懷,他想我留在他身邊,以彌補他童年的遺憾。 他沒有快樂的童年。 他以為,我可以代替他的母親的那一種親情,但是,其實那什麼都不是。 人就是這麼矛盾的動物,一方面害怕別人接觸自己,一方面希望人了解自己。 我們沒生存的價值,只得把目標轉移到物質、欲望身上,為甚麼不?我讓男人崇拜我青春的身體。只有接近到身體,感覺到痛,我才意識到自己仍然是活著的。 我們沒有未來。 事後,我和男人躺下來,我看著天花板,對男人說:「我跟你好像見過。」 「是嗎?在哪裡?」男人問道,他似乎有點意想不到。 我說:「兩年前,在大街上,我們擦身而過。」 「是嗎?我已經沒有印象,沒想到現在,我們又重遇了。」男人說。 第二天早上,我跟他吃早餐,但是他卻把我按下去。 我在桌子底下輕輕地解下男人的褲襠,把男人的熱熾放到嘴巴中。 我艱難地吞吐著,男人伸手壓著我的頭,以致我幾乎無法呼吸,然後我把男人的那一些液體吞下。 慢慢地流到我的肚子裡。 因為太多,已經想吐出來,但是我強逼自己吞下去。 我由桌子底下爬出來,對男人露出溫柔的笑意。 「叮噹--」這時,門鈴響起來了。男人整理一下衣服,便走到大門前面。 男人由防盜鏡看出去。 男人轉身,用唇語跟我說是警察。 我馬上躲到洗手間去,我清潔了一下我的口腔,我戴上了黑色的隱形眼鏡,和男人的眼睛一樣的顏色。 門打開了,只見是兩位警員走進屋內,他們的行為,目光,明顯不是很用心在處理這件案子,我走出去,當時我化了一點點妝,警員說:「妳好。請問妳是?」我說:「你好,我是他的妹妹。」 「最近發生了失蹤案,這次是和三藩市區的一名少女失蹤案有關,我們一直查到這裡來,我們來不是要打擾兩位,只是普通循例的檢查。」警員說。 可能他們未料到那位少女會走到這麼遠的地方,而且照片中的我,眼睛是淺藍色的,警員在男人屋內草草地檢查了一遍,然後就離開了。 「妳為甚麼不說真話?」他們走後,男人問我。「妳不是很想離開這裡的嗎?」 「我不想離開你。」我朝他笑笑。 男人驚訝地看了看我。 我決定要親手-- 毀掉這男人。 而我相信這是我有能力做到的事情。 沒有任何人可以幫我,只可以靠自己。 男人和我見面的時間多了,而且他很想在我身邊。 男人上班後。 我看著屋內的一切。 男人的家,非常的靜寂以及冰冷。 我打開衣櫃,把男人的衣服拿出來,接著反覆摺好。我撫著衣服的紋理和質料。 衣服上有男人的體溫以及氣味。 我想起男人以他的手拿起這一件衣服時,我打了一個寒顫。 屋內有點凌亂,我也把物品一件件放好。 然後我打理了花園的花,那一枝玫瑰花盛放得紛騰燦爛。 我洗了澡,找來了一包巧克力吃著的時候。男人回來了。 「吃多了巧克力對身體不好哦。」男人剛走進屋子,就這樣對我說,我感覺到我的牙齒真的痛了起來。 我放下巧克力,說:「喂。」 「嗯?」 我問他:「你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嗎?」 男人說:「如果真的有神,我也不會在這裡。」 男人問我:「那妳呢?妳相信嗎?」 我說:「我也不信。」 男人將我的頭靠近他的胸懷,他緊緊地抓著我濕潤的黑檀般的長髮,他靠近我的臉,把他的唇印下我的,然後他對我說:「妳的嘴巴都是巧克力的味道。」相處這樣久,我想男人是不喜歡的。 於是,我微笑地說:「我下次不吃了。」 ?5/?2/?2013 18:46:20 《迷宮》8 兩年前當我遇見男人的時候,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 為什麼我會記得此事,是因為他的大衣有一種溫柔的氣味。 雖然是急急而過,這一種氣味卻留存在我的腦海裡,所以當我聞到這氣味,也喚起了我以前的記憶。 原本應是一條平行線,此時卻相交在一起。 自小的我已被逼學習各種的活動,參加不同的興趣班,當時的我應該是趕往補習的路上。 舅舅為了不負我父親的遺願,堅持要將我培育成材。 人生目標?完全沒有想過。當時的我,走在被長輩決定好的路上。 跟男人相像,我按照時間表生活,沒有休息的時間,沒有提出自己的意見的機會。 當時我打算活在別人的庇蔭之下。只要我依照其他人的意見生活下去,就相安無事。 當然也找不出完整的自我。 只要乖巧,他們就不會打擾我過這一種生活。 相比另一種提出自由發展的家庭教育,我可能,算是一種異數。 當時,那一刻,我聞到這一種味道。 生平第一次,我覺得「喜歡」的事物,就是這一種味道。 於是我開始尋找這一種肥皂味,這是一種清淡而溫柔的香氣。 我到不同的商店去找出這種味道的肥皂,可是一直都找不著,一來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肥皂,二來有太多相像的氣味,我覺得會找不到確實的氣味。 記憶會變得模糊,我也許記不住準確的氣味,慢慢我將這事淡忘,重又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 這一種氣味,成為了我心底的斷裂的根,被土壤深深地掩埋。 如今,我在男人身上找到了這種氣味。 可是這畢竟是男人的氣味,而不是我的,我始終都找不到完全相同的氣味。 那一刻我才發覺,那是一種獨一無二的氣味。 我記得男人說過,我的身上帶有一種淡淡的香。 雖然不是相同的香味,但是我一直在尋求的屬於自己的香氣,原來早在我身上。 這是遇到男人後我才發現的事,我的敏銳度不高,直到後來我才知道的。 雖然男人說他對我們相遇的事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是原來我深深地記得這件事。 某一天,我們在某一點相遇,然後分開。 然後到了某一天,我們再次相遇。 我迷戀這一種味道。 這一次,我不想再錯失了。 因為,我找到一件只有我才可以做到的事。 男人愈來愈依賴我,他什至說過想請一天假陪伴我這樣的說話,他還說怕我在家覺得悶。 沒錯,這是我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當時的我是純粹地覺得無聊,不過現在整件事已經截然不同了。 當時我因為男人身上帶有我喜歡的氣味而覺得這個男人有一點熟悉的錯覺,如今,我討厭這個人。 男人是個珠寶設計師,他家中的工作室,桌子上放滿了珠寶的設計圖,最近生意不好,男人的設計沒有得到客人的認同。他的心情變得很壞。工作不順利,偶爾我聽見男人的怨言。我都知道他心情很差。但是對我要求買甚麼,男人依然會答應,對於我的開支,他是把最好的給我。 這天晚上,男人才剛回來,就一直板著臉。 「你怎麼了?你的心情看來很糟。」我問他。 「這跟妳有關嗎?」 「我只是想關心一下你。」 「有甚麼好關心的。」男人打算不理會我。 「我想知道發生甚麼事?」 「跟妳無關的,妳別問吧。」 「但是--」 「住口!」男人罵道。「妳就不會讓我靜一會嗎?」 「我不過是說說罷了。」我說:「漢斯,你遇到了有甚麼困難?我有什麼幫忙的?不然,我也可以打工。」 男人說:「不用了,妳不用擔心我。」 「但是--」 男人大聲嚷嚷:「妳煩夠了沒有?在我旁邊嘮嘮叨叨的。我已經覺得夠煩了。」 「我不過是想你好--」我柔聲的說。 猝不及防,男人往我的臉刮下一記耳光。 我噤聲了。 男人垂下手,看了我一眼,就走開了,遺留錯愕的我站在客廳中。 「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的雙眼發紅了:「為什麼?我只是想你好。」 「不要煩我。」男人取來了一根手槍,他用手槍指著我的太陽穴說:「天娜,妳再說一個字,我就會殺了妳。」 「我不怕死。」我說:「最重要是你快樂,如果殺了我你會覺得快樂,你就下手吧。」 《迷宮》9 聞言,男人握著槍的手微微發抖,然後擱下了槍。 他伸出大手撫摸我的臉頰,然後緊緊地擁抱我:「天娜,對不起。」 男人吻走我臉上的淚水。「我心情有點不好。妳不會嚇到了吧?」 「我沒事。」我說。 我會揭開他的心底的黑暗和孤獨,直到他不能承受為止。 這天,男人正埋首他的工作。男人在設計戒指,他在繪畫設計圖。 「你想到了嗎?」我問。「新的設計系列。」 「我正在想。」男人說。 我拿過他的筆,在設計上畫了幾筆,我只是設計了一個由碎鑽製成的心。男人說:「妳畫得不錯。」 我說:「這個系列叫孤獨之心吧。」 男人說:「不錯的名字,就這樣決定吧。」 第二天,男人說,他的客人很喜歡這個系列。 後來,男人交了設計圖,對方沒有付款。 但是最令他生氣的反而不是對方沒付款這件事,他說:「他喜歡的是妳的設計,而不是我的。」 「小氣。」我說。 「我不能忍受他拿走妳的設計。」男人說:「終有一天,我會訂造一隻按照妳設計的戒指送給妳。」 過了幾天,男人跟我說:「天娜,今天我跟對方交涉,我把設計圖拿回來了,對方也向我道歉。」他說:「我也順道訂造了戒指。我兩星期後就去拿。」這個男人真的喜歡我?我不禁懷疑起來。 兩星期後,他回來時,由口袋中掏出了一個首飾盒來,他打開首飾盒子,說:「送給妳,天娜。」然後他取出戒指,他把它戴到我的右手上。 這意味著,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愈來愈重要了。 會不會是我想太多了? 男人拿出另一隻戒指,說:「這是男裝版,和天娜一對的戒指。我現在會戴起它。」我心中一動。男人把男裝的「孤獨之心」戴在他的左手食指上,我假裝高興,我把兩條手臂纏在男人寬闊的肩上,我對他笑著。「謝謝!」 「妳喜歡就好。」男人只是淡淡的說道。 這天,我發現男人的房間有一份文件,我打開來,只見裡面放了有關我的資料。 我的個人資料、照片,家人的照片、上課時間表、生活習慣記錄等,男人都瞭如指掌,想到這兒,我就毛骨悚然。 「天娜,妳做甚麼?」我回過神來,男人已站在我的身邊。 我說:「為甚麼我的東西會在這兒?」 「我一直在找妳的資料。」男人說:「因為妳是個很特別的人,所以我很留意妳。」 男人說:「妳有活力,妳在我心中是個很耀眼的女孩。」 他說:「如果可以跟妳一起生活,應該是很美好的事。」我的身子發抖,竟然有人留意我的生活而我一直不知道。 男人說:「天娜,不要害怕我。」男人抱著我,又說:「我需要妳。」 他是想找到安定感吧?男人和我熱吻。 「你就那麼害怕孤獨嗎?」我問:「就算是兩個人,也會孤獨的。」 「怎麼都好,我也不想一個人。」男人說:「妳在我身邊,也是因為和我生活,可以離開妳舅舅對妳的控制,得到休息的機會吧?」他又說:「妳明白的,過著高度控制的生活,妳只是一件木偶。」 被他說中了,我的確有離開舅舅的想法。可以換取一些自由。只是我完全沒想到會來到這裡。只是,繼續這樣過下去,我會瘋掉。 過了一段日子,我留意到,男人的工作愈來愈不順利,自從那天開始,他的心情時好時壞,更重要的是,男人開始虐打我。 我沒有反抗,因為我知道反抗沒有用。 作為一種容器,我盛載男人的陰暗。 我成為了男人的一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男人平日如一般的人工作,沒有人會想到,這麼普通的一個人,在背後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如同影子,吸收著男人心中的恨意和不滿。 有時,男人會對我好。 是因為,他那天心情好。 有時我會覺得男人很溫柔。 有時他會以那張冷漠的臉龐面對我。 但是,我默默地忍耐。 因為,我知道男人最多是打傷我,而且不是很嚴重的傷。 所以,我想我可以捱到那個時候。 就是男人不可以失去我的時候,然後我要完整地離開男人的家。 這天,男人喝了一些酒,他抱著我,抱得很緊,這時,我觀見他的淚從他的眼眶流出來。 「我愛妳,天娜。」他哽咽著說。 「我明白。」我說。「這是你愛我的方式。」 男人流露出安心的表情。 我對他笑了。 我撫著男人的髮。「因此沒關係,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因為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迷宮》10(終) 這天晚上,男人回來了,只見他拿出了一張設計圖,自言自語地說:「這個設計有甚麼問題?」我走過去,打開了他手上的設計圖,那是一個吊墜的設計。我看了看設計圖,一邊指畫一邊對他說:「銀鏈下方吊墜的花紋太複雜,可以再簡單一些,還有這裡,墜子的部分,你想達到這種色澤的效果,用這種寶石配搭就不夠美觀了,那邊你想使用的材質,以這款設計來說,也不是很合適。」 男人說:「妳懂甚麼!?」男人刮了我一把掌。最近我身上的瘀痕越來越明顯和增加,我說:「對不起。」他想我讚美他的設計?我才不會。 男人瞪著我,他在妒忌我輕易就學會他的技能,其實我不過是在他的書房看過幾本有關珠寶設計的書而已。他說:「沒可能,為甚麼沒有人欣賞我的設計?」 我說:「只是你設計的比較花巧,可以再簡化一點,寶石太多,裝嵌上可能會有困難。」 男人把設計圖收起來,他的臉鐵青著。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只見他從房間裡拿出了一條皮帶,走到我面前,二話不說就往我身上鞭去。 很痛,但是我完全沒有躲開,那條皮帶直直向我身上掃來,打中我的皮膚。有一些傷口滲出血來。我反抗的話,他就會對我更加殘忍。我只可以等他氣消。 我沒有呼喊,只是他發覺自己大概打傷了我,看到傷痕累累的我,他才放下了皮帶。我跟他喊道:「你不過是在做跟你叔叔對待你一樣的事。你想用同一種方式對待另外一個人,你想把你受到的委屈發洩到另一個人身上。那你跟你叔叔有甚麼分別?」 「妳給我住口!」被我說中弱點的男人,刮了我一巴掌,力度太大,我整個人跌在地上,男人用力地踹了我的肚子一下。 然後他轉身,不知道到了哪裡,可能是去了休息吧,也可能是去了買啤酒,總之我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那一些可能是我向來很想對他說的話,我沒有後悔對他說了那些話。如果男人是有光明的一面,我就是他的黑暗的部分。總之,這天晚上,我一直覺得身體隱隱作痛。 早上,男人看到我,不知道是否想起昨晚的事情,然後對我又是一陣的虐打。 他說,他想要我,可是,我今天的肚子很痛。 我跟他說,我很不舒服。 男人沒有理會我的說話,他把我帶到他的寢室去,男人一邊粗暴地扯著我的黑長髮,把我扔到牆角,我的頭很痛,我的背部也一陣的發痛。 但是我依然以幾乎哭泣的聲調對他說著:「我愛你啊。」這種毫無意義的話語,希望他會停手。 男人解下我的衣服,把我的內褲拉下。 男人把手指刺進我的身體,粗暴地抽動。 那裡已經濕潤了一片。 他說一定是因為我很想要他,所以才有這樣的反應。 男人抽出手來,我看到他的手指沾上了我的血。 我心中一震。怎麼會有血?生理期沒來。 然後我馬上明白了,那是我的孩子。 可是,男人不知道。 他以為是我的生理期來了。 在這個時候,我看到我手上的戒指,「漢斯。」我喚著男人的名字,我的眼前已經模糊一片,我知道自己哭了,我忍著痛,我相信自己仍然可以撐下去。他進入了我的身體,在絕望中的我,相信自己的血可以保護到自己不會感覺到痛楚。 我的血不斷地流出,作出了潤滑的作用,以致我不覺得難受。 男人一邊侵略著我,對我說:「我愛妳。天娜,我活著就是想看到妳的笑容。我一直找尋著的,就是一個可以理解到我的人。」 我拼命地搖首。 不單只身體流著血。 我的心也淌著血,而且感覺到痛。 我忍受著他的進犯,但是我不能反抗他,因為我知道假若我這樣做,他會以更殘忍的方法虐待我,這陣子他對我的折磨,一直消耗著我的體力,我已經筋疲力盡,沒法承受更加多的折磨,然而,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大地的蒼茫,無助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容許自己的身體和男人的結合,即使是忍受極度的痛苦也好,我只想那麼接近男人的心。 男人把生命之種全數貫注給我,慢慢地離開我的體內。 我很累,正想休息,男人伸手把我拑制著。他的汗水滴到我的臉上。 他想繼續,他半坐下來,按著我的頭,強逼我吞下他的熱熾。 我的眼淚瘋狂地流出來。「嗚嗚嗚嗚嗚嗯嗯嗯嗯嗯--」 他的手指,戴著戒指的食指,就這樣刺進我染血的體內不斷律動,我的身體痛楚得快忍受不住了。我只得離開他,避免窒息,我不斷地咳嗽。 在千釣一髮間,我心念電轉,想起了一件事,我衝去打開了抽屜,由那裡拿出了男人的槍--那一支被稱為沙漠之鷹的武器--瞄準了男人的頭。 男人連忙撲上前,搶走我手上的槍,手槍在地上滾了幾個圈,到了我的手接觸不到的地方。我急忙爬起身,在這幾秒的延緩間,我的身體傳來了劇痛,痛得我不禁蜷曲起身子。 眼見男人再一次走過來,我連忙俯身,伸手去拿起在地面上的槍,然後我轉身,再一次瞄準男人,就扣下板機,就向追上來的男人開槍,但是我槍法生疏得一直打不中他,這時,我再開了一槍,隨著震耳欲聾的槍聲,男人的慘叫聲在我耳邊響起。 他向前傾,緩慢地滑落到地上,他的血濺到我身上,混和了我身上的血。 男人用一隻手緊緊按著自己的腹部,那個傷口滲出了血來。 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人,我的目光落在他那雙半睜著的眼睛上,男人的視線緊扣在我身上。我走到男人身邊,坐下來,就這樣凝視了他好一會。 男人受了重傷。 我用一種勝利的眼神凝視他,他彷彿是頭受傷的獸,膽怯地看著他的獵人。 他的手指上,還戴著染上殷紅的「孤獨之心」,他用那一隻手緊握著我的手。 我和他十指緊扣。 我伸手撫著他染血的臉龐,我以冷淡的語氣對他說:「我覺得做到這樣已經足夠了,我沒有必要置你於死地。」 「天娜,我很愛妳--」他以幾不可聞的嗓音囁嚅著。 我俯身吻著他的薄唇。 「漢斯,我永遠愛你。」 我鬆開了他的手,站了起來,我走到浴室洗了一個澡,讓溫水流過自己的身體,我身上的血,不論是自己的,還是男人的,都隨著水的洗滌而消失了。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完整的,稍後,我換上了最喜歡的白色連身裙,那是男人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我當然會好好珍惜。 然後我打開男人家的大門,我走出了屋子,把男人遺留在那裡。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陽光照耀在我的身上,我迎接晴朗的天色。 夏日下,微塵飄動,遠方傳來了蟬鳴,似是為誰而嘆息。 全文完 ?16/?2/?2013 《糖不甩》 她愛吃糖不甩,晶瑩剔透的外表,少少幾顆,添上花生粒。可愛的外表,口感十足。 這天,她決定親手弄一碟糖不甩,她先燒熱那鑊,再下幾滴花生油,把花生炒至微黃。她把花生兜出放涼後,再用木棒壓成碎粒。 然後她拿來糯米粉,把微溫的水逐點逐點倒進盤中,她用手搓勻糯米粉,倒進一丁點的冷水,再把糯米粉搓成粉團。 之後她把粉團弄成長條形,分成幾份,以雙手逐一搓成球形的丸子。 她取來一個鍋子,煲水,加入一些 薑和片糖。水滾後,她把火收細,把水煮成濃濃的糖水。 這時,她再拿一個小鍋來煲水,水滾後,她就將預備好的丸子放到水中。 她再用筷子搞拌鍋中水,一直到丸子浮上來,她撈起丸子,倒入糖水中。用小火炆十五分鐘,讓糖水充分熟進丸子裡頭。 然後她撈起丸子排在碟子上,加入少許糖水,灑一些花生碎在丸子上面。 關掉爐火,她拿著糖不甩走到客廳,她坐在茶几旁邊,把糖不甩放在茶几上面。 隔壁傳來電視的聲音,是一些新聞報道,雖然她也想看看新聞報道,但是她拿起電視的遙控器,還是沒有按下開關鍵。 幾隻麻雀在窗外飛過,停留在在陽台啄食不知道是哪家留下的麵包碎。 被樓宇遮掩得剩下一條空隙的海邊,辨認得見船隻在經過。 她品嚐著糖不甩,輕輕嘆息,這糖不甩的製作方式,是他教她的。 海上傳來了響亮的船笛聲。 完 17-2-2013 《摩天輪》 祐一拿著銀匙攪拌莫卡咖啡,他的視線落在玻璃窗外,那一座巨大的摩天輪的位置。摩天輪剛剛建成,銀色的摩天輪,包廂懸掛在輪外,結構有如幾個工整的蜘蛛網重疊在一起,隨著摩天輪旋轉的幅度,包廂會跟隨摩天輪的旋轉幅度調節升降水平,有如一個天秤,據說坐在摩天輪的包廂內,可以看到市內風景,以及一小片藍色的海洋。 N市以往沒有摩天輪,摩天輪鄰近車站,建在一所百貨公司的頂層,作為N市其中一個地標,晚上,摩天輪會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彷彿是一個轉動的發亮輪子。 據說當一個包廂升到最頂端的位置,向喜歡的人表白,那麼,他們就會成為戀人。這天,祐一約了心儀的女孩美真,打算向她表白。 美真向來喜歡摩天輪,對於參觀新建的摩天輪一事,自然爽快地答覆了。 祐一早到了,喝完了咖啡,就離開了咖啡廳,沿著佈滿積雪的大街走到百貨公司的正門等待。不一會,美真就由遠處漸漸走近,來到祐一的面前。美真身穿一件白色的襯衫,一條酒紅色的短裙,緊緊包裹著她纖細的大腿,腳踏一雙深黑色的三吋高跟鞋。對於美真的年齡,這一身的打扮也許太過成熟。 「對不起,我遲到了。」美真向他吐吐舌頭。 「不要緊,我也是剛剛到。」祐一帶著美真到了百貨公司內,美真對於百貨公司內的貨品顯得很有興趣,祐一稍微購買了一些飾物送給美真後,兩人就乘坐升降機到了百貨公司的頂層。 他們買了票,就排在往乘坐透明的包廂的隊伍後方。排隊的人們不多,大家相當有耐性,在隊伍最前方的是一個家庭,父母和兩個幾歲的孩子,孩子在聊著方才在學校學了什麼,父親提出一些意見和看法,母親的目光投在升升降降的包廂上面。 排在中央的是一對情侶,已經在冷風中等待了十五分鐘,可是兩人也不毛躁,他們說話的聲量很小,不曉得在討論什麼。之後就是祐一和美真了。祐一看了看美真,她則被轉動中的摩天輪所發出的光芒深深地吸引著。 「妳為什麼喜歡摩天輪?」他問。 美真對他笑了一笑:「不知道耶,大概是我覺得摩天輪的設計是一種藝術吧,那一種美的形式,彷彿是個完美的圓。」 等到前面排隊的人都坐到包廂去,已是半小時後的事。 終於輪到祐一和美真了。 祐一和美真登上包廂內,工作人員關上了門,包廂開始向上升,從那裡可以看到山下的風景,滿街燈火,櫛次鱗比的建築物,整潔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車輛,車燈連成了一串流動的鮮紅色的珍珠鍊子。 在半懸的被稱為水晶車的透明包廂內,美真一邊看著外面的景色,一邊興致盎然地訴說她常到哪座大廈,哪一家餐廳用膳、或是到哪家商店購物等等。祐一用心地聆聽著美真所講的話語,心內一邊練習他要表白的用詞。 這時,包廂已爬升到最高點,祐一正要開腔,美真卻抓著了他的手。美真漲紅著臉,她說:「祐一,我告訴你哦--」 祐一緊張起來。 「上星期,我終於向小藍表白了。」 小藍是祐一的好友,那一刻,祐一幾乎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道出一句。 「那他怎麼說?」 「小藍答應我了。」美真的臉上佈滿了笑容。 看著美真的笑臉,祐一先是呆住,然後他只得堆起笑臉,對她說道:「啊,是嗎?那真的恭喜妳啦。」 祐一緊緊捏著她的手,假裝和她握手,美真想鬆手,他依依不捨地鬆開了她的手。 兩人以相同的坐姿坐著,祐一已無心欣賞包廂外面的美景了,時間在那一刻停滯下來。 街上的燈火瞬間凝結,流動的車輛也被石化了,城市變得一片死寂和冰凍。 濃重的黑暗,漸漸包圍著他。 隨著摩天輪的旋轉,摩天輪把他們的包廂送到地面上他們走出包廂,祐一的雙腳接觸到地面,街道再次活過來了。 心情超好的美真就拉著失神的祐一在百貨公司閒逛,一直到打烊的時候,他們走到百貨公司的入口。 美真依然帶著微笑說:「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祐一只是說:「不用。」 直到美真朝祐一愉快地告別,祐一還是立在原地,他的雙腳仿若灌上了鉛,完全動不了,他的手掌殘留美真緊握他的手時,那一種暖和的溫度。 完。 ?20/?2/?2013 23:4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