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Beta后我依然成为了万人迷(np)》 1.蜜糖 “在看什么呀?” 乳白色的纱幔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鼓动起来,窗外是一片绿树衬蓝天,明媚的日光透过树影间的缝隙微微摇晃,惬意得让人生出几分软绵绵的困倦。 房间很大,但四面八方都整齐排列着的厚重书柜和塞得满满当当的书册让空间显得略有些拥挤,铁质壁橱里堆满了奇形怪状的机械或是金属零件,空气中充斥着钟表转动时嚓嚓嚓嚓的微声。 闻潇坐在铺了羊毛软垫的地板上,一只手放在调节了高度的矮桌上慢吞吞地掀开纸质的页脚,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搁在自己腿上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现在在看《机械文明演化史》。”她举起厚重的书本,认真地翻过古朴的书封向他展示。 “感觉好深奥,我都看不懂哎…”少年直起身子凑过去看,入目是满满当当的机械零件迭代示意图和晦涩的操作方式详解。他认真看了几眼又扭头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腕,碧色的眼眸亮晶晶的:“真厉害呀我们潇潇。” 闻潇有点害羞地笑了一下。 她有时会对这样有些过分的亲昵生出一点迟疑,但是犹豫过后还是默许了他的亲近。 这是个太过漂亮的,没有一点攻击性的omega,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让人联想到在神殿里揽水自照,抚动着竖琴的精灵,那对碧绿的湖泊一样的眼眸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充满着绵绵水意,沉默又温柔。 人类对美的包容度总是更高一点的,她也很难对着这张脸展现出抗拒的意思。 更何况,这个猫咪一样黏人可爱的少年还是她刚确认关系没多久的恋人。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闻潇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也是因为温染。 在他们看起来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闻潇陪同邻居家一起长大的弟弟出门逛商场,他邀请她一起去上洗手间。 闻潇当时有点发愣,盯着他线条柔美的脸庞呆了两秒,才迟钝的点头说好。 男孩子在这种事上也会约人一起的吗? 她并没有往奇怪的地方联想,只是在心里认为应该是邻居家的这个弟弟太少出门的原因。他做为家族中最小的一个孩子,被娇宠得或许有些太过头了——哪怕是身为外人的闻潇也见识过很多次,她这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在家中是被如何众星捧月的。 一般来说男孩子被家里娇惯之后脾气很容易变得糟糕,但他不仅长得精致漂亮,性格也温柔腼腆得像个女孩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泡在夏天的橙子水里融掉的冰,有种很清透的甜意。 温染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连性格都像女孩子一样可爱体贴,据说是遗传自那位很有名的温夫人,闻潇见过那位夫人几次,确实是令人惊叹的美人,温柔又娴雅,可惜太美好的事物总是过早凋零,温染六岁的时候那位夫人就因为很严重的抑郁症去世了,后来家主又娶了一位新太太,感情和睦,似乎对温染也很好。 温染只有她一个最要好的朋友,虽然在她面前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点被娇纵出来的小脾气,但那也很可爱,两个人相处的日常中甚至是温染包容她更多一些,这让两个世界都习惯了独来独往的闻潇感到舒服,她时常下意识地模糊掉他的性别,觉得两个人是很要好的闺蜜。 陪闺蜜一起手拉手去上厕所,应该是很正常的吧……她可以在门口站着等他。 闻潇点了点头之后就任由温染挽着她的胳膊跟着光脑规划出来的路线图往商场最近的洗手间的方向走。 直到站在洗手间干净宽敞的走廊里,闻潇才抬着头盯着上面的图标跟字母发愣。 这个洗手间有些大得过分了,一般的洗手间都是用两条通道隔开男女,但是这里足足有六条隔离开的通道,门口都安装着红色的警报器,通道上方一半画着男性图标,一半画着女性图标,每条通道的门槛上都用红色的LED显示屏标注着Alpha,Beta,Omega。 “是性向标注呀,用来提醒大家不要擅闯别人的领域,否则警报器马上就会响的,距离最近的警务人员会立刻赶过来。” 温染从通道里走出来,他刚刚洗过手,此刻正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仔细擦拭着手指,由于刚刚沾过水的缘故,他的身上散发着清新的甜橙香气。 “性向……?是ABO吗……?” 闻潇的脑子有点晕乎,她上辈子只在图书馆的书架上看过几本类似题材的小说,只大致知道一些设定,甚至都没怎么仔细翻阅过——这个世界实在太注重对个人隐私的保护了,从小到大她都有自己的私人区域。闻潇很少出门,哪怕是在学校里,光脑都会安排好每个人固定的单独洗手间,她回想起来,平时似乎也听过别人关于什么ao之类的争论,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联想,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体构造跟以前一样,是个很普通的正常人,也没看出来别人有什么特别,在家里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也从来不会提起这方面的话题,所以她一直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世界…… “所以你是……Omega吗?” 闻潇注意到了他走出来的通道,她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新奇地看着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 她还以为是由于年纪最小的缘故才会那样得家里人的宠爱,原来是这样—— 他的确非常的漂亮,淡金色的头发柔软而蓬松,发梢像是凝聚着亮眼的阳光,面孔是柔美的,猫一样圆溜溜的眼睛里像是流淌着碧绿的小溪,整个人看起来精致而干净,男孩子略显纤细的身形包裹在白衬衫里。 他朝闻潇走近,很自然地伸出手挽上她的胳膊,衬衫的袖口束得很紧,上面有一颗黑色的玛瑙扣,由于动作露出一截白瓷似的手腕。 她闻到浓郁的甜橙香。 想起以前自己还追问过为什么他身上总是有股这样的甜香,不停地夸他好好闻,追问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氛或者沐浴露,那时候的他看起来非常羞涩和窘迫,一边红着脸问她真的很好闻吗一边伸手轻轻的去挡她凑近他脖颈细嗅的脸。 她当时并不明白他的羞窘,反而很理直气壮地点头说就是很好闻啊,闻起来就是那种很甜的橙子味,我很喜欢吃橙子啦。 再细节的现在也记不清了,印象里温染的脸红得很夸张,慌慌张张地推开她跑回家,并且之后的一个星期都没有主动来找她。 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这个味道应该是人家的信息素,而她当时说的话跟耍流氓没什么两样—— 她问的问题也太不礼貌了,闻潇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对,对不起,我不是……” “是呀。”少年轻轻微笑起来,“没关系的。” 他动作很轻地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那潇潇呢?” 温染看起来纤细,个子却比她高一些,因此他看着她的时候得微微垂下眼,碧绿的眼眸弯起来,淡金色的睫毛浓密得像天国飘下来的雪。 “那你是alpha,beta,还是omega呢?”他低头凑近她的发梢,鼻尖抽动了一下,又很快礼貌地直起身子,有些失落地抿着嘴角,“是味道太淡了吗……我好像闻不出来……” “我……”闻潇有些忐忑地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我不知道…” “啊,是还没分化吗?没关系的。”少年轻声安抚她,眼神柔软而缱绻,冰凉洁白的手指钻进她的掌心,像是柔软的猫尾勾在人的小腿上一样,很是亲昵地扣住她的手,“不管是什么,潇潇都是最好的。” 回到家后闻潇就仔细地查阅了这个世界相关的规则。 在普遍进化的今天,帝国的ABO群体比例是很夸张的3:8:1,大部分beta都像是平庸勤恳又族群庞大的工蚁一样,被强大优秀的alpha群体所统治,而omega因为珍稀脆弱又能孕育出拥有优质基因的孩子是被帝国着重保护的存在。 AO的信息素互相吸引,所以信息素最浓郁,而beta的腺体则由于进化得不够完全,信息素的味道非常淡。 一般的结合都会以omega的意愿和基因匹配度为主,但因为O的数量太过稀少,所以alpha跟beta,beta跟beta的结合也很常见。 闻潇的母亲就是alpha,而父亲是个beta,家庭关系非常和睦。自闻潇出生起他们便知道她跟其他人的不同,在群体普遍进化分类的今天,闻潇甚至连腺体都没有生长出来,注定无法分化。但哪怕知道她是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残废的小孩,他们依然万般疼爱自己孱弱的小女儿,为了不让她过早的接触这个信息而焦虑不安,父母和哥哥姐姐在家里连说话都非常谨慎小心。 在知道闻潇已经了解过后大家也非常耐心温柔地开解安抚她。他们并不在意,也不认为闻潇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一如既往地呵护她,甚至为了不让她被世俗的眼光指点一直对外宣称她是beta。 闻潇上辈子亲情淡薄,因为糟糕的身体几乎是常驻在医院,很少去学校,也没有朋友,才十七岁就因病去世了。 她时常觉得这个世界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但这个梦太过幸福,她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有关系要好的朋友,在这里她是个非常普通又幸福的小孩——妈妈跟哥哥工作完回家会给她买喜欢的书和漂亮的裙子,爸爸会为她做好吃的饭菜,姐姐也会带闻潇偷偷出门玩各种新鲜有趣的东西。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自己周围的一切。 2.蔷薇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好闻的果香,青提跟葡萄都被人仔细地剥皮剔核,盛在玻璃果盘里,还有几瓣剥好了的橙子。 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很安静,闻潇喜欢坐在地上看书,温染就枕着她的腿缩在她身边温顺地闭着眼小憩。 她看得认真,偶尔思索问题的时候手指总是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柔软的头发,像是在抚弄一只亲人的小猫。 “啊——” 一颗剔透的果肉递到闻潇嘴边,冰冰凉凉的手指碰到了她的嘴唇,凉意让她瞬间回过神。 少年的手指修长而白净,虽然自幼学习了很多五花八门的乐器,但是经过仔细地保养呵护,连一层薄茧也没留下。 指甲是干净健康的粉,修剪得很整齐,他甚至连手指都是香的,是葡萄跟橙子混合在一起的香气,白皙的指尖被果汁浸得泛起一层湿漉漉的红。 闻潇乖乖张嘴叼走他手上的果肉,继续低着头看书。 她已经基本了解了abo世界的一些常识。帝国对omega的保护非常重视,在omega成年之前严禁跟alpha接触——部分a跟o信息素的味道会诱惑对方提前发情,而成熟期之前的alpha又是极其难以自控的群体,一旦发生标记行为,对omega来说是很大的阴影和损伤。 进入中学之后,alpha和omega就会被严格划分到不同的区域,而性情温和又没有攻击性的beta则没有相关的规定,国家并不会干涉beta的交友自由。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他们关系好一些并没什么,大家都当他们是关系亲密的朋友,绝不会想到他们在悄悄恋爱。 闻潇上辈子只活到十七岁,糟糕的身体状况,加上不爱出门,并没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她心里很羡慕那些可以出双入对的女孩子,所以一开始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后来两个人的关系越发亲昵,她也时常模糊他的性别——尤其是知道他是omega之后,闻潇想象中的omega就是他这样的,美貌,精致,香香甜甜,又非常善解人意。 两个人的家族常有生意和工作上的往来,住的地方又离的近。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候会互相串门,连上下学也一起。 因为上辈子已经快是个成年人了,又不太喜欢小孩,闻潇一开始并不爱跟他玩,但温染非常黏她,放学的路上总想偷偷去牵她的手。小孩子大概也是敏感的,怕她生气,最后又改成轻轻抓住她的裙角跟在她后面走,路上一声都不吭,乖乖跟在她后面,像一只跟着主人亦步亦趋的小狗。 时间一长闻潇也就心软了,时不时会主动等他下课,然后默许他拉她的手,再后来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有时候会一起窝在床上吐槽温染买到的珍藏版少女漫,等到了晚上也舍不得回去,派人回家打过招呼之后就缩进闻潇被窝里跟她一起睡觉,身上换的还是她以前的睡裙。 温染是个讨人喜欢的小朋友,虽然是个omega,但是并不像闻潇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些omega一样趾高气昂,他像是个精致的大芭比娃娃,不管被怎样摆弄都不会生气,总是软绵绵地朝着她笑。 她不太会说话,性子也有点闷,但温染是非常安静又粘人的类型,前段时间温染第一次易感期出现了意外,他们都没经历过易感期,还以为是生病了,他一边流泪一边奄奄一息地缩在她怀里发抖,抱着她告白,等闻潇点头后两个人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好像有些草率,但这感觉并不坏。 蓬松的云朵勾在窗橼和树梢,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层薄红的阴影。 少年轻轻捻了捻手指,指尖似乎还残存着女孩子嘴唇温热的触感,他的耳垂挂了些粉,不着痕迹地又拿起一颗葡萄,连带着沾了水痕的手指一起放进嘴里。 他闭着眼睛,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甜津津的梦。 闻潇是少年梦中的常客,这样的场景他梦中见过很多次。 就好比昨夜,他梦见自己跌在她怀里,但她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把他扶起,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附身亲吻他的嘴唇。 整个夏天的热意都在这个吻里了,像是用小火细细熬煮的糖浆,黏稠地化了他满嘴,他从没尝过这样甜蜜的味道。 “会很无聊吗?” 以为被发现了,温染的身体下意识僵了一下,又很快摇摇头,把视线悄悄落在她唇上又绕开。 “没有呀,我喜欢这样……” ——那个吻他也喜欢,他羞愧又兴奋地在暗恋的少女面前回味昨夜的梦境,闻潇的嘴唇上还残留着一点濡湿的水痕,这让那两片花朵一样的唇瓣看起来很柔软,温染悄悄并紧了大腿,扯了扯衬衫,微微前倾身体才藏起少年人不堪的心事。 “潇潇。” 又安静了一会儿,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毛绒绒的短发依恋似的在她腿上蹭来蹭去。 现在是初夏,她穿着浅蓝色的裙子,裙摆一直盖到了脚踝,上面绣着雅致的绿叶花纹,温染发烫的脸蛋蹭了蹭少女柔软的大腿,似乎可以透过这层柔软的布料贴近她的肌肤。 “嗯?怎么了。” 以为他是无聊了,闻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我马上就看完了。” “嗯……”温染点了下头,从女孩胳膊间的缝隙偷偷看她。 这个看起来更像是omega的少女有着一张清隽端丽的面容,不是那种让人见之惊艳的美丽,像在爬满了藤蔓的栅栏中悄无声息开出的花,在柔和的微风里簌簌抖落着枝叶,哪怕附近有再美丽的景色,她也不会逊色。 清凉的夏风吹在他发烫的脖颈上,他贪恋地看着女孩子沾了点果汁的红唇,有点羞怯地抿了下嘴。 Omega天生情感丰富,有一颗水晶一样剔透脆弱的心脏。 过早枯萎死去的母亲并非什么都没给他留下,温染天性里就和那位为了爱人从高楼中一跃而下的omega一样对爱痴迷而狂热,他把脆弱的根系从贫瘠的土地拔起,开在了这株蔷薇身边,他情愿溺毙在她的笑容里——初次的暗恋如此甜蜜,像把刀一样割着他舌尖,温染反反复复咂着它,难以自控地为她柔软的眼神羞怯怦动,又为她偶尔流露出的疏远而心碎落泪。 他喜欢的女孩子年长他几岁,但她是个不开窍的笨蛋,而且比普通的beta更加迟钝,她甚至比Omega女孩子还要腼腆,无论是无往不利的美貌还是令人着迷的信息素都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这让他总是生出窘迫的挫败。 他缠得她越来越紧,后来甚至到了无法忍受在她身边看到其他任何人的地步——其实易感期那次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所幸潇潇现在是他的了。 少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甜蜜的微笑,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牵着闻潇出门炫耀给所有人看,告诉大家这是他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孩子,现在是他的恋人。 可他不能。 温染默不作声地抬起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勾画少女的脸颊,掩藏在金色碎发下的眼眸有些晦暗难明。 如果他是Alpha就好了。 要是他是Alpha就好了。 是Alpha的话,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了,他就可以像忠诚英勇的骑士一样保护她,站在她身边跟她缔结更亲密的关系,不会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他们这么般配,一定会被所有人祝福——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偷偷摸摸的牵着手,走在一起也只会被别人当做是朋友。 温染什么都不怕,他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看法,可是并不能不在意闻潇。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只有他一个人的心动,他一个人的欲言又止,他一个人的辗转反侧,这是完全不对等的感情,连现在的亲昵也是他用尽无数个拙劣的手段一点点换来的。 他像每个陷入热恋漩涡里的Omega一样患得患失,像自己瞧不起的母亲一样焦虑敏感,总是会忍不住揣测闻潇的想法。 她是怎么想的呢?会因为别人异样的眼光感到害怕吗?会不会只是暂时被他的手段迷惑了,出自同情才跟他在一起?会不会她喜欢更强大的可以保护她的Alpha? 温染有些僵硬地闭了闭眼。 只是想一想这样的可能,他的心脏就像是被荆棘刺穿了似的感到锥心的疼痛。 如果他是Alpha就好了—— 他想到了前些天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动了下心神,小心斟酌着提起,“潇潇。” “嗯?” “你知道基因实验吗?”他蜷缩了一下指尖,有些不安的观察着女孩的表情。 她看书看得太认真,听见他的问题只是慢半拍的摇了摇头,“好像没听过唉。” “上个月那场的订婚宴上,有个疯子混进来说自己有改造基因的方法,能让人从beta,变成Alpha。” “他成功了?”闻潇把眼神从书页上收回,表情惊讶。 “理论上来说是的。”温染低眸苦笑了一下, “但哪有那么容易,只是理论上靠人造腺体达到了Alpha的信息素浓度标准而已,实际上还是beta。” “这样……”闻潇眨了眨眼,这种改造基因的方法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又好像没什么印象。不过从客观角度来说,哪怕只是理论上的改造也已经很困难了,“那后来呢?” “自然是被丢出去了。”温染伸手轻轻触碰女孩子柔软温热的脸颊,试探着问道,“你觉得这个改造怎么样?” 闻潇合上书,认真地垂眸想了想,“光是从改造本身来说的话,首先这个方案还不成熟,漏洞太多,有些部分并不是现在的科技可以达到的成果,其次推行难度很大,失败率也很高……”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 注意到温染低落的神色,闻潇抓住他纤细冰凉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喂……干嘛呀,怎么这副表情。” 3.记忆 浓密的睫毛把斑斓的光影切割成细碎的流光光,衬得那双碧绿的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湖。 “怎么了?” 闻潇俯身碰了下他落在眉上的额发,轻轻把它们拨开,指尖抚摸着他轻颤的睫毛,有些潮湿的痒意。 温染侧过头把脸颊贴在她柔软的小腹,他忍不住伸手勾紧她的指尖,像一只低声呜咽的小猫,他被莫名的酸涩和委屈驱使,声音发颤,“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蜜橙香气,明明已经过了易感期,却仍然在喜欢的女孩怀里,信息素难以自抑地跟随着怦怦跳动的心脏变得浓烈起来。 闻潇张了张嘴,她不知道怎样的安慰才算有效,只能跟他指尖相扣,用力摩挲他发凉的手背,“才不是呢。” “你现在这样就特别好。” Omega实在是太脆弱了。相处了这么久,她再迟钝也能觉察到恋人的敏感不安,因此哪怕再笨拙,也依旧给予他一遍遍肯定的安抚。 “Omega就很好,很可爱,我很喜欢Omega。”她小声开口。 “真的吗?”他不安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对琥珀一样透亮的瞳孔盛着亲昵又柔软的笑意,像是融化的蜜糖,甜得他心尖酥麻。 “当然。”闻潇红着脸点头,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轻柔地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不要多想,你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 难得能从腼腆的恋人嘴里听见这样直白亲昵的爱语,温染忍不住立刻直起身体去抱她。他紧紧抱住闻潇柔软的腰肢,像是想要全身心的依赖上去,却只是将看起来比他更为柔弱的女孩搂进怀里,垂头在她颈边不住地轻吻。 “我好爱你……” 少年一遍遍的在她耳畔低诉,发凉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她的后颈,“不要离开我,和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不可以喜欢别人……” “被你喜欢才是最好的——你知道吗?我当时听见那个柯为说基因改造的时候有多激动,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真是太可惜了……” “柯,柯什么?”闻潇突然僵了下身体,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了似的,莫名的惊惶席卷上她的心头。 “柯为,就是那个说能基因改造的疯子,我派人调查过了,他是从偏远的星球来的,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把腺体改造成功了。”温染搂着她的腰,眷恋地用嘴唇一下一下蹭着她白净的耳垂。 少女突然僵直的身体让他有些疑惑地抬头:“怎么了?你们认识吗?” 基因改造,柯为。 被不以为意安置在角落里的记忆瞬间回到了脑海,闻潇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在以前的世界爆火的那本书。 铺天盖地的营销和推广,各种影视翻拍和有声剧层出不穷,只要打开社交软件都能看见各种剧情讨论和更新内容,最后原着烂尾,粉丝的意难平更是把这本书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闻潇对这种升级流大男主的故事不太感兴趣,但上网的时候也或多或少会接触一些,她只看了个开头,其他都是听大家在讨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本书的男主角就是叫柯为。 出生在帝国边缘星球的普通beta,机缘巧合在黑市靠人造腺体二次改造成为了alpha,掌握了这种渠道后前往世家聚会中对这种技术进行推崇,却因自身融合不稳定实力不足被世家嘲讽,拒绝并嘲讽了柯为的合作要求。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打脸和反转剧情,最后那些当初在场的世家贵族都被登上皇位的男主视为旧党一一清算。 那闻家呢?闻家也是其中之一吗? “不,不认识……”闻潇有些结结巴巴地问他,“那天,我家里也有人在那里吗?” 温染仔细回忆了一下,“在的,那个柯为太弱了,想投靠那群老家伙,利用他们的资源,又拿不出打动他们的实力和筹码……再加上破坏了会场,本来该给点教训,但是被阿姨拦住了,最后只是被赶出去而已。” 能被他这么自然喊阿姨的肯定是闻潇的母亲,闻家从政,在帝国世家中也还算是不错,夫妇俩都是温和庄重的性格,人缘好,也很少同人结仇,所以卖个面子把人赶走也算不得什么。 他看着闻潇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担忧地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明明刚才还是温热的,现在却触手冰凉,“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有点头晕,想先休息一会儿……”闻潇咬着唇,她努力回想着那些久远的剧情,遥远的记忆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流窜。 “好,那我先回去,你睡一会儿,等感觉好点了再给我发通讯好吗?” 温染隐约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可闻潇现在的脸色实在过于不好,他没再问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到床上,而后低头爱怜地吻了下她发颤的睫毛。 “好好休息。” 闻家是中规中矩的洋房别墅,离温染住的庄园并不很远,只要穿过茂密的灌木小道就可以绕回温家的花园。 温染远远看见花园里大簇或紫或粉的绣球簌簌摇动着花枝,他出来时并没注意到这些花开得不错,可以摘几支,等修剪好了再给闻潇送过去,说不定她看见了心情也会好一点。 他半蹲下身体去摸索绣球的枝叶,才刚刚折断几支,视线里就出现一只手,朝他递过来一把小巧的精致剪刀。 “用这个吧。”来人笑眯眯地将细长的剪刀送到他面前,崭新的刀尖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泽,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又慢条斯理地将剪刀转了个方向,“啊,真是抱歉,差点忘了,怎么能让Omega碰到这么危险的东西。” 温染抱着花站起来,精致的脸庞面无表情。 “真是稀奇,我们的小少爷不是一向对这些Omega必修的插花赏琴嗤之以鼻吗?”阴郁的目光打量着温染手上颜色鲜艳的绣球,略有些玩味地调笑道,“怎么今天这么有情调。” 温染无视了他挑衅的话语,抱着花准备离开。 却在刚刚踏上台阶的时候,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昨天下午,我看见了。” 对方满意地看着他停顿的脚步,接着开口,“真奇怪啊,再亲密的朋友,一个Omega,也不会追着一个Beta姑娘躲在柱子后面拥抱索吻吧?” “你想说什么?” 少年终于转身,语气平静地回应,浓绿的眼瞳眸光冰凉。 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惕让温景元忍不住低声笑了下,“真有意思,温家这代唯一的Omega,居然喜欢beta。” 他走上前来,那张跟身前的少年略有些相似的脸庞缓缓凑近他,“如果家主知道的话……我们的小少爷居然忤逆他,该有多伤心啊。” 贵族Omega是天生的联姻工具,自幼便被当做昂贵的宝石一样精心呵护只为他们能发挥出珍宝应有的价值——跟Alpha联姻,整合双方的资源和权力,生下基因优越的孩子才是他们该做到的。 出身自帝国顶级贵族世家,温染平日里再离经叛道也会被容忍,但这次可不一样,温家这一代的嫡系血脉,只有这一个Omega。 “那位是闻家的小姐吧?嗯……闻家,虽然比起来是差了点,但如果是闻筝小姐的话,倒还有点可能呢。” 温景元笑眯眯地望着他怀里的绣球出神,他同样想到了闻潇。 那个小姑娘是他见过最腼腆可爱的Beta,明明容貌跟身边精致的Omega比起来只能称得上是清丽,却意外地拥有一双明媚多情的眼睛,笑起来时脸颊上的酒窝甜蜜得令人心醉。 温家是不可能允许温染跟Beta在一起的——更何况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比Omega还要柔弱,温染护不住她。 除非是她姐姐闻筝,那个在军部工作的alpha倒还有点可能。至于闻潇,他本意是想等手里的工作稳定后再上门求娶的,没想到他们俩却偷偷谈起了恋爱。 “威胁我?” 那张在恋人面前甜美温顺的脸庞上此刻流露出一种尖锐暴戾的杀意,他几乎是瞬间便感知到了这个名义上的堂兄对他的恋人抱有怎样的心思。 他动作敏捷地夺过剪刀,另一只手掐住温景元的脖子将他狠狠砸在身后的石柱上。 整个过程快到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Omega,哪怕温景元只是在军部负责文书工作,也是一个评定达到B+级的Alpha,可此刻却被他扼住喉咙,后脑在柱子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就凭你也配觊觎闻潇?” 剪刀尖锐的部分被死死钉在石柱上,薄而锋利的刀刃甚至在温景元的脖颈上拉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往外淌着猩红的鲜血。 温染说话时咬字依旧优雅轻柔,然而谁都能听出蕴含其中的杀意,他长而明晰的眼尾线条此刻像条艳丽的毒蛇,獠牙下滴落着致命的毒汁,“你算个什么东西。” 被抵在石柱上的青年俊秀的面孔因为窒息涨得通红,额角也控制不住地爆出几根狰狞的青筋。 作为温家旁支,自身又是个alpha,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冰冷锋利,欲将他置之于死地的杀意。 他知道温染作为一个Omega来说相当的离经叛道,对Omega学院教授的一切课程嗤之以鼻,反而在家偷偷学习Alpha才能掌握的战斗技巧和枪法。 但他从来没想过从他纤弱的堂弟身上居然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温染的力气大到他拽着对方的胳膊也挣脱不得,温景元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掐死他,因此不得不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投降姿势。 意识到他是真的快不行了,温染才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看着他睁着充血肿胀的眼睛跌坐在地,捂住脖子不停的大声咳嗽。 “我只警告这一次,离她远点。”温染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染上体温的掌心,弯腰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捡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绣球抖了抖,语气漠然,“要不要告状随你,只要……你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 求猪猪,好想要猪猪跟留言呜呜X﹏X 4.桎梏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道路两旁造型雅致的路灯先一步亮起,月桂树上淡黄的小花随着晚风缓缓飘落下来。 闻潇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各种机械装置和动力骨架都被她用力推到一边,终于在乱糟糟的桌面上腾出了一小片空地。 星际时代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她不敢动用光脑,于是在被传感器压住的一沓文件里抽出张空白的纸,焦灼地握着笔杆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试图梳理自己还留有印象的剧情,可那些记忆实在太过久远,早已在安逸幸福的生活里模糊,只能依稀记得一个大概。 在她还能回忆起的剧情里,那个叫柯为的男主在宴会上被驱逐后,得到了某种方法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问题,然后装做真正的alpha考入了帝国第一学院,还建立了自己的小队,从学院员的中下游渐渐在各大比赛中展露头角,最后代表学院拿了星际联赛的冠军,成功带着自己的小队升入军部。 因为家庭缘故,他似乎对帝国的制度非常不满,因此在军部动乱之后就跟帝国的附属国里应外合,成功掀起了叛乱登上王位,还在全国上下大力推崇所谓的“alpha帝国”计划,欲图将全体国民都改造成强大的alpha,在遭到各大贵族的反对之后他便从世家开刀,帝国的势力被重新洗牌。 现在……是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她活了两辈子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的野心跟想法,每天跟家人朋友在一起就已经让她感觉无比幸福,可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一切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化为泡影—— 闻潇呆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剧情分析发呆,明明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可她捏着这张纸,心里只有找不着边际的迷茫。 …… 咚咚。 房门被礼貌的叩响。 “可以进来吗?”是哥哥的声音。 闻潇从乱糟糟的思绪里回过神,她眼睛一亮,立刻把纸折迭起来压在书里,随后跑过去开门。 她想自己可以先告诉哥哥,然后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家人的爱给予了她十足的底气,她相信他们一定会重视她的话。 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清俊白皙的青年,穿着雪白的衬衫和西装裤,浅灰色的西服外套被他脱下来搭在手臂上,眉眼带着天生的沉着温柔,身上有竹叶一样清新浅淡的香气。 在与闻潇对视的下一秒,他就忍不住微笑起来,朝她递上手里被仔细包装好的礼盒:“晚上好,可爱的小姐。” “晚上好哥哥,这是什么?”闻潇下意识伸手接过,微微侧开身体让出半个身位。 入手沉甸甸的,很有份量,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闻笙站在门口,笑着摸了摸闻潇毛茸茸的脑袋。 自闻潇长大之后他就很少踏入妹妹的房间了,不知是该埋怨时间流逝得太急还是闻潇成长的速度太快,好像昨天她还是被一家人小心翼翼搂在怀里轻拍着背的小婴儿,现在就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声音甜甜的喊他哥哥了。 跟帝国其他的家庭只看重Alpha不同,作为家中的长子,虽然是beta,但懂事早熟的他比两个妹妹承担的责任更大。 比他后出生的妹妹闻筝是个捣蛋调皮的alpha,天性闹腾活泼,在读小学时就已经是同龄人中领头的大姐大了,打架惹事更是家常便饭,连带他也跟在后面背了不少锅。所以等后来再有一个妹妹出生,刚开始他是有些抵触的,但这个小女孩像只颤颤巍巍的小猫,他从父亲怀里接过她时第一次感到手脚僵硬,生怕自己的手将这个柔软孱弱的女婴硌伤,连最爱折腾的闻筝都安静下来了,一家人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去看这个小小的孩子。 不止是特殊的体质,闻潇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她不像脆弱敏感的omega一样动不动就哭闹个不停,也不爱说话,但非常聪明懂事,自幼就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一开始总是胆小,连把她从摇篮抱起来她都会紧张得连手指都缩成一团,碰到外人也会羞怯地将脸蛋埋在哥哥姐姐怀里,出门一定要躲在父母身后,像一只瑟缩着探出脑袋的小动物,不安又好奇地观察这个世界。 再后来她长大了一点,走路不再需要人抱着了,虽然性格依旧腼腆,但依然喜欢黏在他跟闻筝后面,像只小鸟一样哥哥姐姐不停的叫,也开始变得爱笑,笑起来像是清晨的日光,让人连心情都变得透亮起来。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疼爱着这个最小的妹妹,她提起分化制度时连素来要强的母亲都哽咽起来,但她却一点都不在意,还反过来安慰大家,他知道自己幼小的妹妹远比外表上看起来更加坚韧,可还是忍不住怜爱她。 这样可爱的孩子,怎么能舍得不喜欢她,只是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他总觉得还没照料好妹妹的童年,她就已经长大了。 是个悄悄有自己的心事,不能再事无巨细跟哥哥姐姐分享所有的女孩子了。 他站在门口,有些心不在焉地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橘子味的信息素。 闻笙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用说也知道是温家那个omega来过了,他当然看得出那个少年的心思,也并不意外自己的妹妹会跟他牵扯到一起。 比起危险又难以自控的Alpha,显然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又对妹妹言听计从的Omega更合适作为妹妹初次恋爱的对象。 作为哥哥他并不打算插手闻潇的第一段感情,她是个过度内敛的女孩子,迟钝的性格在感情上反而更不容易受伤,更何况对方对她的迷恋显而易见。 但还是忍不住,有一种自己亲手照料长大的小花被别人摘走了的感觉。 “……哥哥。”闻潇有些忐忑地张了张嘴唇。 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这些在旁人听起来有些过于荒谬的一切。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在青年温柔又充满关怀的眼神里鼓起勇气,“其实我是……” 闻潇紧张地捏着门把,靠在门上小声诉说着自己知晓的一切,她试图尽可能的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更加条理清晰,但声音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 “我,我还记得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带着些许希冀地抬头看向门外的青年,却在看见他的脸庞时倏地僵住。 “怎么不拆?”闻笙指了指妹妹手里的盒子,眸光柔软,“拜托了很多朋友才找到的,可惜只找到这么多,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哥哥?”她滞涩地重复,“……你能听到吗?” “嗯?怎么了。” “我说我……” 闻潇茫然又不安地紧紧攥着门把手,木质的门把被她的体温捂得发烫,可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哥哥听不到她说话,任何关于剧情的内容,他都听不见。 ———— 求猪猪猪猪猪猪(??ω??) 5.底线 哥哥走后闻潇一个人在地板枯坐了很久。 她尝试了所有方法,无论是在纸上写下来还是用言语或是动作表达,在旁人眼里都是一张简单干净的白纸,无法被感知到任何声音和动作,就像是被透明却厚重的玻璃罩子牢牢扣在里面,传递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她抱着膝盖默默靠在床角,漫无边际的孤寂感再次将她淹没。她回忆起上辈子,她也是这样坐在病床上,走廊里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们成日来来往往,但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输液管里药剂滴答落下来的声音。 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隐形透明,无法被感知,除了定期来检查换药的医生以外再也没有人跟她有多余的交流。 现在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那种昏沉的失重感让她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同。 墙壁上挂着的机械齿轮缓慢地咬合,古铜色的时针重迭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金属小鸟欢快地扑棱着翅膀。 房间里长长的灯带和悬浮光屏一起被点亮,光脑内传出空灵的女声,“G0807号为您报时——现在是星历时间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十九点整,您有三封未读邮件,一通未接来电,以及六条未读短信,请尽快查阅。” 闻潇从思绪中被唤醒,她回过神来,长时间不变的姿势让她有点腿麻,她摸索着床沿想要借力站起来,指尖却触碰到一个触感柔软的硬盒。 是哥哥的礼物。 被她接过之后就放在了床上,当时并没有心思去拆。 她捧着盒子坐到床上,将沉甸甸的盒子放在腿上,是长方形,用柔软的鹅黄色丝带层层包裹,在顶端绑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轻轻晃了晃,能听见什么东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她猜测是珠宝首饰之类,上次陪哥哥出席宴会时他说她穿的裙子素,应该搭配一条同色系的宝石项链。 解开上面的蝴蝶结,打开盒子之后发现里面垫了层厚厚的黑色天鹅绒,她缓缓揭开绒布,发现里面是一块块整齐码好的暗银色金属块。 这是……? 闻潇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矿石搁在掌心细细观察。 她轻声说,“关一下灯。” 房间的灯带和全息光屏瞬间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留下光脑的能源一下一下闪烁着淡绿的微芒。 掌心里的金属块呈现出一种水晶般通透的质感,内里千丝万缕的银色丝线在黑暗中流转着淡淡荧光。 是纯度极高的晶丝矿。 融化后是合成新型齿轮咬合装置的稀有材料,同时也是高级机甲核心系统的最佳保护层——锻造机甲的金属早已不在市面上流通了,大部分稀有金属都被帝国严格管控,而这种高纯度的矿石更是要辗转各大星球的拍卖场才能搜集出来一星半点。 她无言地攥紧了手心里的矿石。 机甲多被用于和虫族厮杀的战场上,是无限增幅力量的战争机器,而极少数的小型机甲会被运用在贵族的生活里当作昂贵的,足以炫耀的工具。 在这个世界,大部分被允许接触机甲相关的都是alpha,只有在实在抽不开人手的情况下,才会挑选一些体格和力量相对来说较为出色的beta帮衬着负责简单的维修护理。 闻潇自然跟体格和力量都搭不上边,她幸运地在这个世界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但并不意味着她有强大的体魄,在普遍进化的社会群体中,她的力量甚至弱于六种性别中的女性omega。 这样的她在父母和兄姐的眼里和孱弱的稚童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他们并不理解,闻潇为什么会对只有alpha才热衷的机甲如此感兴趣,但他们依然尊重和支持她的兴趣爱好,为姐姐请来教授机甲知识的老师时鼓励她也去里面旁听,任由她肆意改造自己的房间,看见她捣鼓机器弄得满身机油时也不会责怪她,母亲跟姐姐会拿她脏兮兮的脸蛋打趣,而父亲和哥哥则会笑着催促她去洗澡,甚至专门为她打造了一间大大的工作室,里面摆放着成堆的材料和设备仪器,外出时带回来的除了女孩子喜欢的精美可爱的小礼物也会有各种厚重的专业书籍,机甲模型和精巧的小零件。 就连哥哥去外面谈生意,都会特意去替她搜罗前段时间她抱怨买不到的矿石。 闻潇捧着盒子,忍不住笑了下。 沉重的心情被稍稍缓解。 还来得及的,她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 家人于她是绝不能退让的底线。现在发现并不算太晚,很多关键性的剧情都还没来得及展开,她还有时间为自己的家人筹谋,不会再让他们重蹈覆辙。 闻潇收好材料,走到书桌旁边重新连上光脑。 腕表上的屏幕震了一下,全息投屏重新展开,首先点开通讯界面,顶端的一通未接来电和五条短信都来自温染。 「醒了吗?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带医生过来再做个全面检查好不好?」 「怎么还没有醒呀……好担心……我好想你,醒了一定要找我哦,一定一定要记得找我。」 「好想你,好想你,醒了要立刻回我哦。」 「委屈猫猫.jpg」 脑海里几乎立刻就能想象出来,她黏人又爱撒娇的小男友在打出这些字的表情了。 她忍不住笑了下,认真回复他。 「现在没有不舒服,只是没休息好,不用检查。」 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我也是。」 按下发送键之后她又退出来看另外一条短信,是下午的时候姐姐闻筝发的,说最近索托斯又有新活动,等军部放假就带闻潇去玩。 索托斯是有名的地下交易所之一,坐落于离帝都星最近的边缘星球,类似上辈子闻潇听说过的黑市,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保护它不受任何一方管辖,其间充斥着各种边缘性的灰色交易,欲望与机遇并存,也是纵情声色的享乐所。 也只有姐姐会大胆到像带她去游乐园一样偷偷溜进去玩。 「好呀,我等你回来。」 闻潇回复道。 邮箱里则是乱七八糟的广告和光脑自动扣费通知。 她划着屏幕默默下滑,找到最底端红色的删除键打算将这些邮件删除,却不小心误触了光屏右侧的实时新闻通知。 几个标红的大字瞬间跳出来,牢牢占据着新闻版面的最顶端。 “帝国第一学院招生在即,两年一度的招生考试将于七月二十九日再度开启!” ———— 求猪猪求猪猪啵啵啵! 进展似乎有点慢了???其实这是本早就构思好的大长篇,之前跟基友预估了一下应该能有40w左右或者再往上(?)毕竟我连大纲都写了1w+呜呜 再过几章就正式开启主线啦!第一次吃肉应该是在主线开启前后??? 6.昆古尼尔 全帝国只有一所学院能被贯以“帝国第一”的名号,这所学院的名字如雷贯耳,是全帝国人民共同的荣耀,平时除了各种新闻公告,她读过的书也多半是这所学院的教授着作。 原文中这里是男主辉煌的起点,之后便一路如有神助般以不可思议的态度成长逆袭。 假如她也能…… 闻潇忍不住屏息,她在光脑的搜索引擎中默默输入了几个字。 淡蓝色的光屏中很快加载出一个暗红色的页面,简洁庄重,页面四周有古朴的暗纹,是关于这所学院的简述。 帝国第一学院,原名为昆古尼尔军事战斗学院,由帝国首任元帅创立于星历688年,位于学院私人所属的GN18号主星球,Gungunir是古文明神话中主神奥丁的配枪,被称为命运之矛,一旦掷出必定会命中目标,是百发百中的神枪,而昆古尼尔也正如其名,在战场上牢牢扼住敌人的咽喉,以命运般的胜利将对手贯穿。 截止现今,帝国第一学院的荣光落在昆古尼尔已长达四百余年,学院侧重培养综合性战士,与军部和帝国机甲协会对接,是全国alpha们梦寐以求的圣地,战场上优秀的战士有一半都出身于此。 闻潇沿着界面下滑,学院简述下方杰出校友和荣誉教授的名单长得令人咂舌,光是公布在明面上的就足足滑了二十多页,连当今的皇帝陛下年轻时也曾放弃皇家学院来此装作一名普通学生进修。 她的目光落在底部的招生栏——昆古尼尔军事战斗学院以战斗和军事研究为主,学院有三大院系,分别是战斗系、机甲系和生物系,学院内部采用积分制,一个院系招收一千二百名新生,而一年后会淘汰至二百四十名。 而机甲系的入学考试门槛极高,要求携带零件后现场组装机甲系统,限时六小时,成绩取决于最终完成度,因为机甲组装学过于复杂繁琐,正常借助仪器组装完整需要三周,所以只需组装能源、传动、骨架、插件、武器、维生等任意一个系统即可。 闻潇的视线在考试要求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看着书桌上装着矿石的盒子笑了笑。 上辈子她的父母是颇负盛名的机械工程设计师,作为他们女儿降生的闻潇自然被给予了全部的关注,她在父母的高压教育下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十二岁便入学父亲母校的天才少女,就读于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十四岁就修完了全部的课程,只是后来被诊断出身患绝症,父母的希望落空,在她住院不断手术的期间又重新生了个弟弟…… 闻潇曾一度为此感到痛苦,迟来的叛逆让她厌恶机械相关的一切,她短暂的人生被父母的意识操控和填充,甚至不像任何同龄的女孩子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直到在异世重生,她发现自己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各种精妙的机器零件吸引,她依然沉醉于机械学的美妙,不再是被束缚的,被逼迫威胁着学习,长久沉浸其中后其实她也在发自内心地喜爱着机械美学,像所有人一样向往机械创造的奇迹。 其中机甲,就是机械美学目前所能带来的极致。 星际战争中虫族的身上会分泌出一种奇特的黏液强化它们的外壳,让外壳能阻挡高速物体的冲击,以至于现有的激光粒子武器和高能射炮等都无法穿透它们的防御,于是体型庞大的机甲便被研发出来投放到了战场上。 闻潇打算报考昆古尼尔的机甲系,刚好哥哥给她送来了新的金属材料,造点核心系统所需要的零件绰绰有余——她心里其实有点紧张,她确实对机械设计有一定的了解,也一直在自己研究机甲,但是说到军用,昆古尼尔作为军事战斗类院校,哪怕是非战斗系的学生也对力量有一定要求,更何况她还想从那个男主的身边找找机会…… 但至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闻潇脑中紧绷的弦微微松了一点,她很快又跑到书桌旁,打扫出一片空地就又拿出工具趴在桌上开始改图纸。 只剩下八天时间,来不及重新设计了,还需要时间准备好所有用以组装的零件,所幸她之前一直在画图纸,现在手里正好有一份半成品,只要花一天时间稍微修改一下。 她对着图纸一一核对着零件所需要的材料。 钨、钛、琉晶、地心块、白虹石、晶丝矿……这些都有了,但还差一个黑陨砂。 黑陨砂是建立感知系统需要的材料,用来制作神经传感器,是星球爆炸后残留的大批微量元素收集而成。 说珍贵其实倒也算不上,只是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星球爆炸事件了,加上这些材料又被严格管控,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手的话…… 闻潇点进姐姐发来的索托斯交易所坐标,她得去地下交易所一趟。 ———— 新的剧情点,怕卡文,请两天假,写好了再尽量一口气发完。 7.索托斯 飞船安静地行驶在空中,遥远的星体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闪烁着微光,稀薄的气体和尘埃构成了瑰丽而梦幻的星云。 闻潇将脸靠近窗户,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星星点点的,艳丽的玫红色漩涡。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也曾借助天文望远镜看过星云,但那和现在亲眼所见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玫红色的雾状星云盘旋成一个松散的圆环,肉眼可见的美丽,像神话中仙女所着的纱衣。 她正为这如梦似幻的瑰丽惊叹,还来不及再多看几眼,窗外的气层就突兀地扭曲了一下,只一瞬间,周遭就彻底暗下来,后座偶尔传来一两声乘客的惊呼。 飞船自带的灯带和光束亮起,驾驶员冷肃的面容出现在了悬浮光屏上。 “我们已经抵达Y106号星球,预估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闻潇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地闭了闭眼——跟其他的星球相比,这里的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 窗外几乎瞧不见光,飞船的照灯透过气层,像银色的云雾投洒在荒凉的土地上,偶尔有几处高耸的建筑轮廓可以窥得旧日人类文明的残骸,但也看不见一点光亮,坑坑洼洼的地表和裸露的山麓无边无际,一切黑暗而古怪地静默着。 闻潇默默收回视线,打开桌上的手提箱再度检查了一遍,用以交易的星币都储存在光脑,但她携带了常用的工具用来确认材料的质地,还有一把激光手枪插在手提箱的凹槽里。 再次点开光脑确认飞船返航的时间,这是她重复查看的第五遍,几乎已经将返航的编码背下来了。 她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身前安全带上的纽扣,心中紧张不安,可又有点小小的雀跃。 这是闻潇第一次单独乘坐飞船前往外星球——这样的行为放在她身上有些太过大胆了,从前哪怕是粗神经的姐姐带她偷偷溜出来看各种精彩刺激的比赛,也是要再三确认她身上的定位系统和周边防御装置的,还会寸步不离地将她带在身后,早早托人打点好一切。 但这次时间来不及了,她的父母还在外星参会,姐姐要过几天才能放假,而哥哥刚在外奔波劳累,才刚回来休息。 她取出手枪,悄无声息地藏在裙下的腿包里。 “目的地已抵达,请各位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桌面上透明的杯子里微微漾起圈形的水波,随着一阵喷气式引擎的轰鸣,飞船在电子播报声中平稳地降落。 舱门缓缓打开,舷梯自动延伸而出,闻潇提着箱子经过右侧舱门时看见前方的乘客停住脚步站在舷梯上惊叹,“真是不可思议……”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视野所及都是象牙色的罗马石柱,宏伟的罗马柱在四周围成一个圆形,每两根石柱之间都铺着柔软的黑丝绒地毯以供客人出入,长长的黑色道路向内延展,在中央豪奢的古堡前汇集。 这座星球所有的能源皆汇聚此地,古堡灯火通明,尖塔顶端是巨大的人造光轮,仿若黑暗中腾起的烈日。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能听见古堡内的狂呼和尖叫,有蒸汽的轰鸣和金属筹码不停滚动的声音。 Y106号星球的中心区域,距离帝星最近的灰色地带。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让它不受任何一方管辖,无论是平民还是大人物都对这片土地趋之若鹜,贫民窟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在这里贩卖身体和违禁品,而权贵在此地洗钱销金。 罗马石柱外停着大小不一的私人飞船,红色的尾灯闪烁个不停。厚重的舱门打开,穿着精致礼服的客人依次走下来,妩媚又摩登的女郎们挽着同伴的臂弯,袅袅婷婷地踩着细长的鞋跟踏上早早铺好的丝绒地毯。 “索托斯……真正的欲望之都……”舷梯上的男人喃喃自语,随后整理了一下领带的褶皱,握着手杖神色狂热地快步往前走去。 闻潇跟在他后面走下舷梯,下面早早有人站在黑色的地毯旁等候,面容姣好的侍应生们对路过的每个客人抱以微笑,看见客人独身一人时便立刻有穿着长裙的女孩或是英俊高挑的男侍应生上前引路。 她摇头婉拒了对方替她拿手提箱的请求,跟在女侍应生身后走近古堡的大门。 金色的丝绸长裙在腿根处开叉,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十分柔美,行走间露出一线白皙的肌肤,闻潇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后颈,还有一股浅淡的香气。 闻潇愣了一下,随后轻轻蹙眉,这里的侍应生竟然是Omega—— 没有一家交易场敢这么嚣张,即便再不受管束,黑市也有自己的规矩,不止是帝国,星际所有的律法都明文规定在有alpha出入的地方不能雇佣Omege进行任何工作。而索托斯显然是个没有任何规矩可言的地方,只要付出足够的筹码,人们的欲望在索托斯可以得到最大的满足。这里的侍应生无论男女都是Omega,甚至连颈后的腺体都没有贴上抑制贴,只是象征性地注射了一点药剂压制了过于浓郁的信息素。 “往这边走哦。”女侍应生领着她穿过古堡前的青铜雕花大门。 “我是莉娅。”盘着一头金色长发的侍应生落后闻潇半步,侧过身对她甜蜜地微笑,“您是第一次来索托斯吗?” 闻潇犹豫着点了点头,以前她被姐姐带着来过几次,但都是走的内部专用通道,等姐姐拍下东西就离开。 “那我先带您在前面转转好吗?看看有没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越往里走喧闹的声音越大,因此莉娅不得不有些犹疑地低头凑近闻潇身侧询问她。 为了让身材比例显得更加优越,她踩着十多厘米的金色高跟鞋,走动间紧绷的小腿弧线纤细而优美,但也因此高出闻潇一截,要低下头才能让对方听见她的声音——这有些失礼,有些性格敏感的客人甚至会因此感到十分不悦,莉娅谨慎地微微躬下身子靠近,在观察到身前的女孩神色认真,甚至还主动扬起脸靠过来倾听时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好的,谢谢,麻烦你了。”闻潇点点头,她也不是很了解这里的交易流程,决定先在外场观望一下。 “您太客气了。”莉娅的笑容更加甜蜜了几分。 相比那些像没见过Omega一样动辄揩油动怒,昂首气指的客人,当然是这样温柔又好说话的女客更加令人舒心。 她领着闻潇穿过光线稍显昏暗的甬道,在拐角处时鞋跟绊到了地毯翘起的边角,眼看就要摔倒,闻潇及时伸手扶住她,莉娅趔趄了一下,很快重新站好。 “谢,谢谢……”她红着脸感激地道谢,半抬起的湛蓝眼眸似有水光,在古堡外当侍应生已经是这里相当体面的工作,如果在这里出了洋相,她实在难以想象后果。 “不客气。”闻潇收回手,她低头看了一眼莉娅泛红的脚踝,有些不太放心地询问道,“要处理一下吗?” 因为男友的缘故,她做的Omega相关的功课并不算少,Omega的身体比寻常人更加脆弱敏感,更何况她还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 “不用,不用了……没关系的。”她的声音低若蚊呐,“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下次不要穿跟这么高的鞋子了,很容易崴脚。”闻潇见她走路依然很稳,看不出有什么忍痛的迹象之后才抬脸看她,有些安慰似的开口,“已经非常漂亮了,鞋跟低一点的鞋子也有很多合适的款式。” “我知道了……谢谢您。”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接触过这样温和的善意,莉娅晕红着双颊连连点头,那双明媚的眼看着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含情脉脉了。 索托斯是个没有规则的地方,在这里律法条文都是废纸一张,任何的背德与肮脏都是被允许的,金钱才是特权,人性的恶意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平日里再彬彬有礼的客人也会在此露出獠牙。没有人会关心面前的是不是Omega,甚至有些心理扭曲的客人会以折磨凌虐Omega为乐。 这样温柔的客人实在是罕见,即使是beta也让人忍不住心跳怦怦。 “如果想要在后场投注的话,3号最近的赢面很大呢。” 莉娅忍不住凑到闻潇耳边轻声说,透露了一条在她看来还算有用的信息,又很快有点害羞似的站直身子。 闻潇在她靠近时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花香,又随着她的离开消弭。 “谢谢。”她记下这条信息,认真道谢。 “祝您带走想要的一切。” 莉娅上前替她拨开甬道内珍珠串成的珠帘,回头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眼尾抹上的银色亮片在昏暗的光线里闪闪发光。 —————— 还是头疼,但是坚强的更新了!求猪猪求留言啵啵啵! 最近感觉多了很多来看的宝宝耶!开心(*′I`*) 8.竞拍 女侍者引着闻潇穿过长长的甬道,这里用了特殊的隔音材料,空气里的甜香若即若离地浮现,静谧而旖旎,通道内穿行的摩登女郎们赤裸的肩头和纤细的锁骨上都抹着亮晶晶的银色粉末,在昏暗的光线里恍若银河。 闻潇镇定地跟在她身后,似乎走了有一段时间,直至莉娅伸手推开甬道尽头的大门,前方骤然亮了起来。 踏入门后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暴露在开阔空间中,仿佛四面八方都有金色的光照来。 首先冲入视野的是各种各样绚丽的色彩,浮华之气扑面。 室内并未采用任何星际科技,入目所及的一切奢华而古朴,地面是暗红色的大理石,穹庐状的天顶上一盏盏巨型水晶玻璃吊灯中掺入了金粉,灯光的色调被调得接近于阳光,似乎能驱散一切阴影,绿色大马士革花纹的羊毛地毯,红色绒面座椅呈阶梯状分布,背后以黄铜铭牌标列着序号,舞台上悬挂着猩红的幕布,中央则是黄金雕琢而成的展台。 “您的座位在这里。”莉娅小声地领着她去后排落座,看她坐下之后便从同伴那边取出竞价牌,撩开一截裙摆温顺地跪坐在她腿侧。 她微微仰着脸,柔软的衣料因着这个动作贴合在身体上,腰肢纤细得盈盈一握。 “有想拍的物品请随时告诉我,我会为您举牌。” 闻潇下意识伸出手想扶起她,却又在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和微微摇头的动作里顿住。 她环顾四周,宾客们纷纷落座,他们应当是这家交易场的常客,彼此都是熟面孔,正在简单的寒暄。外场上几百个位置座无虚席,彼此间隔着相当大的距离,每个座位边都有婉丽或是英俊的侍者,为了不挡住后面的宾客皆是拿着竞价牌跪坐在客人的足边。 “没关系的。”莉娅怀里抱着竞价牌,这位小姐的举动总让她意外又开心。 莉娅其实一直害怕这种场合,女孩子年轻漂亮的身体被金色的吊带长裙松松散散地包裹着,似乎一扯就掉。这里的侍者无论男女都穿着有些隐晦的情色意味的服装,Omega诱人的腺体暴露在外,只要微微低下头客人就能欣赏到她们近乎赤裸的后背。 有些客人会借此动手动脚,但那已经算是比较收敛,莉娅害怕这种场面,她闻到客人身上带着强烈侵略性的信息素就觉得快要窒息了。她感觉自己像是餐盘里的兔子,供以兴奋的食客吞食,因此每次都会低着头瑟瑟发抖,客人们嫌弃她的无趣,总会招来更有情调的同伴代替她。 可她现在待在这个看起来比她更文弱的Beta小姐身边居然觉得特别安心,对方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呢,可是眉眼却带着不符合同龄人的沉静,身上没有对Omega来说过于刺鼻的信息素,说话也轻声细语,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透着十足的礼貌和尊重,这是在索托斯长大的莉娅从来没接触过的,只是靠近她就觉得安全和放松。 闻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只拍几件,到达内场的标准就可以,很快就好了。” “您要去内场吗?”莉娅愣了一下。 “是的。” 索托斯分为内外场,外场是拍卖会的形式,每次的拍品都会提前传输到客人的光脑供以挑选,而内场是赌池,需要在外场的拍卖会上一次性花费五百万星币才能拿到入场券,除了自由交易外还可以通过地下角斗场的机甲格斗进行下注,是全星际最刺激也最烧钱的地下赌博。 闻潇就是为了今天的赌注之一而来——今晚的最终奖品是出自一位颇负盛名的a级机甲师生前的得意之作,而黑陨沙因为是维修的重要材料,被作为附赠品捆绑了。 灯光依次熄灭,最后只剩下展台最上方的水晶吊灯还亮着,侍应生们敲响后方的串铃,宾客们对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穿着黑色礼裙的女人推着展车上台,她面带微笑地晃了晃手中青铜质地的摇铃,“女士们先生们,本场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这次的拍卖师,索托斯交易所向诸位担保,接下来我们将展示的每件拍品都是万里挑一,独一无二的珍品。” 随着拍卖师按下开关,展车自动翻转与中央展台的轨道对接,从内伸出一双机械臂推着展品放置在黄金展台中心。 “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水晶浮雕仰莲纹机械珐琅盘,由古老的东方工匠纯手工雕刻制造,双轴陁飞轮机芯,旋转擒纵调速机构,能显示星轨,距今已有两千年历史,是当时工匠技艺的极致,即使在星际时代也是令人惊叹的艺术,无论是带回去重新改装还是作为藏品收藏都十分合适。”拍卖师站在展台边按下手中的按钮后环视全场,“起拍价九十万星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九万星币。” 座位前的光屏上自动投射出拍品的细节,闻潇伸手将屏幕放大,这是件有不少年头的古物,保养得相当完好,透过背后雕着莲花纹路的水晶玻璃背壳依然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内部结构,黄金打造的走钟依然在咔嗒咔嗒地转动,精密到了极致的陀螺仪确保它不会因为时间积累误差,极细的链条缠绕在三个紧密咬合的青铜齿轮上,即使往前倒推五百年也算是相当顶尖的工艺。 坐在闻潇左侧的客人煞有其事地判断道,“九轴磁罗盘,与当时的自适应罗盘互补滤波,三轴加速度计、三轴传感器、三轴陀螺仪相互融合,能解算到高精度姿态角,多用于导航技术领域。” “你对这件拍品感兴趣吗?”他对着闻潇笑了笑,英俊的眉眼流露一股自得的睥睨之气,“这次拍卖会规格不错,这才是开胃菜呢,改装的话有些得不偿失,收藏的话倒还能算勉强入门。” 品鉴古董机械对贵族们来说是很有品位的爱好,这是有钱人家才能把玩研究的玩具,越是能一眼就判断出年份、工艺和型号,越是能体现优渥的家境和良好的修养。 —————— 想要评论跟猪猪??????????? 9.入场券 闻潇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绒椅上懒洋洋地倚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雪白的衣襟,米色的绣金外套,黑色的羊毛大衣,灿金色的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上戴着一个古银戒指,上面刻着金色六芒星,应该是诺里斯家族的家徽。 帝国运转的背后除了皇室还有无数世家贵族,但贵族之间也阶级分明,其中诺里斯家族无疑是顶级世家之一,背靠皇室,与温家和纽曼家族三足鼎立,共同把持着帝国的金融链。其中因为诺里斯家族几代都与皇室通婚,在其授权之下还具有铸造星币的权力。 闻潇之所以能认出来他手上戴着的戒指,是因为星币背后就有这三个家族的家徽,非常好辨别。 年少英俊的贵族alpha,当然有飞扬跋扈的资本,少年交迭着双腿,向后倚在猩红的靠背上,随意地抬手示意身边的侍者,“一百五十万,就当是给大家热个场子。” 他身侧的白衣侍从闻言立刻高举手中的竞价牌。 “370号诺里斯少爷出价一百五十万星币,一百五十万星币一次!”拍卖师马上敲槌,她显然认识这个少年,下一秒便朝这边投来视线,微笑着同他点头示意。 达奈·诺里斯是各大拍卖场的常客,不说他背后的家族,很多混迹于拍卖会上的人都与他熟识,况且他一出手就将价格往上抬了整整五十万,自然再没人同他竞价。 “一百五十万星币两次!” “一百五十万星币三次!” 拍卖师落槌,“一百五十万星币成交!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归于370号诺里斯少爷所有!” “你感兴趣的话,稍后我可以派人送到府上。”少年支着半张脸看她,那双与发色相似的瞳孔中有傲慢,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兴味。 闻潇从投影中收回视线,有些迷惑地偏头同他对视。 “我想我们并不认识……”她缓缓眨了眨眼,不太理解他的用意,很是客气的拒绝道,“这太贵重了,还是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啊。”少年抱着胸啧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又稍稍坐直身体靠近她,“你不认识我了?” 他有些失望,像是在怀疑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他一样微微流露出一点恼怒的情绪。 “喂,你以前可是参加过我的生日会的。”他看起来依旧耿耿于怀,“大概十二岁的时候吧,我还想跟你交朋友呢,但你一直躲我,当时我还被你姐姐揍过,真的是,我又不可能欺负Beta。” 闻潇:“……” 她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抱歉。” “没关系。”他的神色非常大度,“我才不会跟Beta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你似乎很少在外露面呢,看到的总是你姐姐还有哥哥,你是不是……” 闻潇对同他闲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低头看着光屏上新的展品。 少年随意瞥了一眼,随即侃侃而谈,“ORD1920型号的外骨骼装甲臂,石墨烯外壳,撑顶力不算顶级,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残次品。” “但军用设备是违禁品吧?”闻潇迟疑地放大屏幕。 达奈耸了耸肩,“无所谓,索托斯什么都有,况且这都报废了,买回来重新组装也弄不出什么好玩意儿。” 他对这些令人趋之若鹜的珍贵藏品如数家珍,每展出一件便不假思索地报出它的工艺和型号,偶尔闲着无聊便举牌参与竞价,但纯粹是哄抬价格,将展品炒出一个奇高的价格之后又突然停手,恶劣地朝对方挑眉,那张俊朗的面孔看起来相当欠揍。 闻潇在心里默默感慨他惹事的能力,不着痕迹地拉低了帽檐,因为他时不时就找她聊两句,连带着坐在他身侧的她也变得备受关注。 展台上已经轮到第十二件拍品了,起拍价越来越高,从最初的九十万升到了两千四百万,场上搏杀得异常激烈,刚刚达奈以六千万的高价拍下三门机械连射炮,连闻潇也在这期间拍下一个小型机芯和一套组合刀剑。 在与虫族对抗的战场上现在依然是以火力压制为主,但想突破它们的防御外壳还是得靠机甲和冷兵器,她在机甲协会注册过一个账号,有时会接一些小设计,所以这么多年除去家里给的零花钱以外也还算是小有积蓄,那套刀剑的工艺相当上乘,她看见的第一眼就打算拍下来送给姐姐。 而机芯她准备改造成小机器人送给哥哥。 “你一个Beta玩这个干嘛,当心伤着自个儿。”少年抬眼看了她一眼,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下,似乎也有些心痒。 分不清他是好心的提醒还是在讥讽,闻潇应了一声,简短地回答,“送给姐姐。” “哦,好吧。”他看着女孩认真的侧脸,摩挲了一下指尖,又很快悻悻地放下手。 “闻小姐……”莉娅直起身体靠近她,“扣除金额之后是六百零三万星币,入场券刚刚已经发送到您的光脑账号上了。” “好的,谢谢。”闻潇低下身子,顺势轻轻扶起她,“等会还是你陪我去吗?” 女孩握着她的手温热柔软,莉娅借力站起来,红着脸低头,期待又不安地小声询问,“可以吗?” “当然。”闻潇点头,“只要你愿意。” “我,我愿意!”莉娅忙不迭地点头,又意识到这种说法像是什么宣誓似的,涨红着脸拎起裙子对她行礼,“能陪在您身边,是我的荣幸。” 闻潇笑了笑,微微躬身回礼,“那就麻烦你啦,稍后我会支付额外的报酬。” 不等莉娅摇头拒绝,她又侧过身去同隔壁的少年点头示意,“那我就先走了,祝你玩得愉快。” “回见。”达奈朝她摆摆手。 看见少女的背影远去,他想了想还是招来侍从吩咐道,“第一件我就不带走了,晚点你们可以直接送去帝星146路的闻家。” ———————— 好想要那个,那个,白白圆圆的猪猪哦(比划)收到了可爱的猪猪跟留言的话一定会更有动力的吧(?`▽′?)? 10.狂欢 飞船悄无声息地停在古堡塔顶的一处空地,这是艘通体漆黑的飞船,使用了最好的降噪设施和防护涂料,以便于在黑暗中隐匿,如果不是降落时喷气燃料出口处落下细微的暗红色火焰,驻守在塔顶的卫士们甚至难以觉察它的存在。 卫士们下意识举起胸前的配枪,枪口瞄准飞船,历声警告,“飞船不能停在这里!” 驾驶舱的舱门打开,率先走出来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军服,戴着雪白的手套。他眸光冰凉地扫视了一圈四周,随即一枚暗红的徽章递到卫士长的面前。 卫士长低头看见徽章上盘旋着宝石的红色巨蛇,居然是索托斯最高规格的信物,这种徽章只有几枚存世,持有它的人几乎与索托斯背后的主人享有同等的权力。 “失礼了!” 飞船上无疑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立刻挥手,卫士们脚跟一顿站得笔直,握住枪托整齐地横回胸前。 年轻人抬手在舱门上轻扣了两下,随后恭恭敬敬地滑开舱门。 走下飞船的贵客单手托着刚摘下的军帽,是个出人意料的格外年轻的Alpha,身材高大修长,五官深邃,颌骨在苍白皮肤下刻出锋利的线条。他也穿着一身漆黑的军服,领子和袖口处绣金,洁白的手套一尘不染,胸前佩戴着金色勋章,明明周身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发色却是鲜亮的橘红。 卫士们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都愣住了,直至贵客从身前经过后才纷纷神情激动地躬着腰行礼,结结巴巴地称呼他为冕下。 不需要辨别家徽,没有人会不认得这张脸——军部现任的领袖谢遂君,被誉为“帝国之光”,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最强大的Alpha战士。 在星际战争中人类节节败退,自认为无比先进的高级文明与顶尖科技也无法逃过被残忍的异族屠戮的命运,在这样绝望的环境中,在这漫长的,与虫族苦苦对抗的黑暗时代,人类不断优化基因,致力于培养顶尖的战士,而机甲的迭代更是凝聚了人类最高智慧的完美杰作。 像是古老的神话中上帝给予人类的救赎之火,救世者出现了,他是星际战争以来最强大的战士,也是最优秀的指挥官。谢遂君九岁分化成Alpha,十二岁踏上战场,十八岁被授予上将军衔,二十岁就成为了帝国元帅,距今指挥了无数次战役,他率领的军团所到之处异族无不血流成河,机甲战士们顶着重炮冲锋,将被攻陷的星球逐一收复,战局彻底逆转,但这回四处逃窜的变成了虫族。 卫士们神情崇敬地看着他们走进直达电梯,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失礼,有哪个Alpha没向往过进入军部征战四方呢,现在北方的战局平定,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将军冕下。 电梯门缓缓闭合,身后的副官看了一眼腕表,上前附耳提醒,“路易斯先生已经在1号包厢内等您了,他说为您准备了惊喜,这次您一定会喜欢。” 镜面上映出青年冷峻锋利的眉眼,像是砾石中打磨而成的利刃,谢遂君淡淡地看着电梯银质的内壁,“他永远都是这套说辞。” …… 穿过明珠和金箔作底的喷泉,花园的尽头是两扇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着互相缠绕彼此的红色巨蛇,巨蛇尖利的獠牙狠狠刺入对方的心脏。 门上的铁环被站在两侧的侍者缓缓拉下,一时间仿佛地狱之门在眼前洞开,前方是条通向地下的漆黑甬道,其中夹杂着海啸般的狂呼与尖叫。 闻潇站在门前轻轻吸了口气,握着工具箱的手指无言地攥紧,腿上的绑带勒得有点紧,冰凉的机械枪柄硌得人发疼,但此刻也正是这种疼痛感让人清醒,下一瞬她就坚定了眼神走了进去。 “尊贵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甲胄与鲜血的舞台!”主持人站在角斗场的悬浮台上,手指上的戒指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他握着话筒声嘶力竭地高呼,“离下注截止只剩最后一小时,抓紧时间!今晚最终的奖品——” 他指向最上方的大屏,压低了眉梢,“是无与伦比的奇迹。” 屏幕上的光斑大幅度地颤栗抖动着,扭曲成一道道波纹,最后组成一个清晰的画面。 全场的喧嚣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连站在门口的闻潇也顺着大家的视线呆怔地望向最中央的大屏。 那是一颗仍然在微弱跳动着的“心脏”,一台流动着暗蓝色光芒的大型机械,看上去像是某种已经成型的能源核心,中央那颗圆形的空洞应该就是燃烧核反应堆的地方,四周扭曲变形的金属管道像群守护宝石的巨蟒一样将机甲核心衔在嘴里。 各种妙不可言的机械原理被运用在它的能源与传动系统中,关节和骨架是用昂贵的秘银制成,核心周围的骨架都被细细涂抹了一层黑陨砂以作保养和润滑,高速运转的齿轮咬合装置的轴心是用罕见的碎芒玉精雕细琢而成,连不懂机甲的人都能认出这些珍稀昂贵的锻造材料,更别提这奇思的创意和神迹般的工艺了。 镜头环绕着这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仔细看还能看出上面刻着的签名。 闻潇轻声念出那个名字,“Armand·Polly……” 可能在座的Alpha们不一定全都对机械史如数家珍,但他们绝对知道阿曼德·珀利,这个名字背后的价值无法估量,星际史上唯一的超a级机甲师,是刻在机械学中里程碑上的名字。 “没错!正是我们伟大的机甲天才阿曼德·珀利大师穷尽毕生所学留下的最后一件杰作——据说是足以成为s级机甲的存在,可惜的是只完成了核心系统,阿曼德先生便遗憾的离开了我们。” 主持人无奈地摊开了双手,“除了阿曼德先生再也没人能造出这样的杰作,所以它蒙尘至今——”他话锋一转,再度掀起人群狂呼的高潮,“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件无价的珍品!而今天,这件珍宝将成为最终的赌注,作为献给胜利者的荣誉,女士们先生们,还在等什么!支持你们心仪的选手,与他共享胜利的荣耀吧!” 看座上的人群再度狂欢起来,无论是穿着燕尾服与礼裙衣冠楚楚的绅士贵妇还是扭动着腰肢索吻的舞男艳女,海啸般的尖叫与狂呼像是某种致瘾的兴奋剂,他们拥抱在一起疯狂按动着座位前的手柄,数以万计的手柄同时摇晃,无数的财富尽数涌入赌池,最后在大屏上呈现出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半夜更新QAQ 求猪猪求留言!爱每一个宝么么么^3^ 11.角斗场 “真热闹。” 面容俊美的银发男人笑着了晃手里的酒杯,泡在白兰地里的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上身只穿着件白色的修身西服,细细的银色链条代替了纽扣的位置,在露出的一截赤裸胸膛前微微发亮。 男人端着酒杯,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护栏上,转身吹了声口哨,“怎么样,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与他的不羁随性相比,他对面的青年即使坐在柔软的皮革沙发上闭目养神也依然肌肉紧绷,腰挺得标枪一样直,听见他的话也只是垂眸看了眼光屏上不停飙升的数字,冷静评价道,“审判之心并不值这个价。” 路易斯在这次赌池里豪掷了整整二十个亿,按照索托斯的规则,客人们的下注金额是完全保密的,最后由下注最多的赌客带走奖品,余下的客人们则按赔率瓜分赌池的星币。 “毕竟是老师的杰作,可不能让它蒙尘。”路易斯微笑着啜饮了一口酒液,意有所指,“更何况,这是你唯一能用上的备用核心动力源。” 他侧过脸,眉头幽怨般蹙起,看起来很伤心似的,“为了你,我可是把大半个家底都丢进去了,可将军大人还是这么冷漠,真叫人难过呢。” 谢遂君收回视线,“你并没有研究出改换核心的方法。” 倚在护栏上的男人啧了一声,慢悠悠地朝他举了下酒杯,“果然瞒不过你。” 他无奈地耸了下肩,“好吧,我承认,我确实猜不透他的用意,他的改造程序是最后才想到的,并没有教给我。” 谢遂君默不作声地摘下袖口处的金色纽扣放在桌上。 “谢家的家徽,将军大人要给我报销吗?”路易斯挑了挑眉。 “我个人资产,算研究赞助。” 他的视线投入下方的角斗场,灯光下的眉目俊美而深沉。 “真是大方。”路易斯仰首饮酒,目光在转过场下疯狂尖叫的人群时忽地一顿。 “啊……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位可爱的小姐。” 他懒洋洋地躬身撑在护栏上,一只手支着脸打量站在入口处的女孩。她穿着浅绿色的洋裙,戴着白色的小羊皮手套,头上戴着精致的小圆帽,微微卷曲的栗色长发用丝带绑住,发尾的蝴蝶结被门边的鼓风机吹得飘起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手提箱,乖乖站在那里的样子简直像一位被仆从们簇拥着出来郊游的名门淑女。 路易斯忍不住笑起来,仿佛对此感到格外兴味盎然。 嗯,脖子上没有抑制贴,手上也没有象征着Omega的腕带,应该是个Beta。 是谁家的小孩子跑出来了吗?到底是多粗心大意的家长,这么可爱的Beta小姐身边竟然只有一位Omega陪同? 全场只有这一个Beta,她在四周一堆丑态百出的癫狂Alpha里简直像个纯白无辜的小羔羊。 “您要下注吗?” 穿着甲胄的斗士们在角斗场里挥舞着铁棍搏斗,核心系统高速运转时排出的蒸汽发出尖锐的笛音,钢珠在角斗场下滚动的哗哗声填满了整个空间,光屏上的数字飞速跳动,轮盘机滚动个不停,女孩子抱在一起大声呼喊着斗士们的名字……这里的每种声音都令人血脉贲张,连空气都因兴奋的人群燥热起来,好在上方巨大的排风扇呼呼转动,吹出凉爽的冷气用以降低场上的温度。 穿着红色短裙的女侍应生端着木托盘袅袅婷婷地从闻潇身边经过,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睛看着她,还没靠近闻潇就闻到她身上浓郁的甜香。 “两边是斗士们的铭牌,只需要用光脑扫描一下就会自动弹到下注界面了。”莉娅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闻潇与女侍应生之间的距离隔开。 场上的两名斗士,其中一个穿着银色的甲胄,另一个则穿着黑色的甲胄,那具银色的甲胄身前有一个刻着数字3的铭牌,而另一个格斗者身前的数字是24。 正如先前莉娅告诉她的,目前场上占据较大优势的是3号,他的甲胄看起来被改良过,手上的铁棍用特殊的机械固定住,核心处充足的能源让他不需要花费过多的力气也能打出重击,况且他的力量看起来相当强大,快速挥舞起铁棍时简直像一轮席卷来的银色飓风。所幸他的对手还算精通防御,闪避时胳膊始终牢牢护住头部。 场上的赔率现在是1:6,在博弈论里这是很罕见的比例,压6万星币在3号身上即便赢了也只能多得一万,而投注在24号身上,假如赢了就是6倍的利润——但即便如此,大多数的观众也愿意支持3号,看来他在角斗场上拥有相当高的人气。 “在这之前3号已经连胜二十多场了,今晚是最终决赛。”莉娅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她领着闻潇往旁边较为空旷的看台上走去,莉娅不遗余力地挡在她面前,想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些乱糟糟的Alpha跟她隔开。 但还没走上几步她就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胳膊,女孩子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一边走一边提醒她,“注意看路。” —————————————— 晚点应该还有一章,但是可能是两三点左右了,在我没睡之前??? 求猪猪求留言啵啵!爱宝们^3^ 12.猩红 “谢,谢谢您……”莉娅磕磕绊绊地道谢,她低着头,目光所及是少女那顶米白色的蕾丝圆帽,上面串着一排圆润的珍珠,长长的丝带随着她走动的动作微微飞扬,带着发间清新好闻的香气,在这群混杂着Alpha们浓烈腥燥的信息素中简直像一阵扑面而来的凉风。 明明不是那种像Alpha一样带有足以引诱Omega们发情的味道,却依旧让她涨红了脸,心口乱跳,连被少女握住的手腕都微微发起烫来。 是花香吗?百合或者莲花什么的? 她在心里猜测,说起来胡乱猜测别人的信息素其实是很失礼的行为……莉娅悄悄垂下眼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白皙柔软的手掌,又忍不住有一点害羞地笑起来。 但是她知道,闻小姐肯定不会怪她的。 闻潇坐在看台边缘的位置上打开光脑低头研究数据,她在分析场上机甲的动力系统跟气压机械四肢大概还能支撑多久。 观众们主要聚集在上方的中心区域,那个地方视野最好,可以将角斗场上的动向尽收眼底,而靠前的看台反而还有一小片空地。 “让我们来看看3号究竟能不能保持住优势呢?而24号选手又是否能终止3号的连胜,代替他成为今天的无冕之王?”主持人握着话筒嘶吼,不遗余力地煽动着场上的气氛,“女生们先生们!现在的赔率是1:6!现在的赔率是1:6!抓紧最后的时间下注!离下注截止还剩最后二十五分钟!抓紧最后的时间!是3号?还是24号?请做出你们的选择,期待今夜即将到来的胜利!” “您考虑好了的话可以随时按动座位边的手柄,或者是让我帮您扫描铭牌下注。”莉娅站在她身侧,因为场上的声音太过嘈杂,她不得不附在她耳边说话。 还没来得及为这过近的距离感到羞怯,莉娅听到一阵突兀的锐音,接着是铁块撞击时令人牙酸的声响,还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她感受到面上一烫,像是什么带着温度的急雨落在了脸上。 莉娅茫然地抖动着眼睫,视野里猩红一片,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见一手粘稠的鲜红。 是血。 莉娅下意识低头看向座位上的少女,她似乎也呆了一下,那件浅绿色的洋装溅上几片鲜红的血渍,连脸上也有。 这个看台离角斗场太近了。 刚刚24号的防御出现了破绽,3号手里的铁棍直接狠狠敲在了他的头上,即便他反应过来迅速抬手格挡,铁棍也依然砸在了他的头盔侧面。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24号倒地,而3号趁机直接抓住他的身体将他甩了出去,狠狠砸在角斗场边缘坚硬的看台上。 鲜血从铜质面具里喷涌而出时整个赌场上的观众们都疯狂了——光屏上投注的数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攀升,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绅士,高傲优雅的夫人,此刻全抛去了贵族们光鲜亮丽的外衣,他们狂热地按动着手柄,甚至站起来挥舞手臂,大声呼喊着3号的名字。 “加尔!加尔!加尔!” 铃声响起,上半场结束,接下来是休整时间。 几个身材高大的护卫从闻潇这边的看台经过,他们走进角斗场,托着他的胳膊,将受伤的24号从地上扶起。 刚才那一棍威力巨大,他伤得不轻,但好在挺到了中场的休整时间,还能争取一点机会。 他们各自返回休息区坐在椅子上,机械师正推着工具过来给他们检查甲胄。 3号率先摘下头盔和身上的甲胄,头盔下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五官立体,皮肤白皙,眼睛是深邃的蓝,他脱下厚重的甲胄后赤裸在外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配合着战斗时干净利落的动作,一看就是经历过专业的格斗技巧训练。 他显然享受于在场观众们的高呼,于是站起来像一个贵族绅士那样对着看台上的观众们微笑着弯腰行礼,随后又朝女士们抛出一个飞吻。 耀眼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的魅力发挥到了极点,他看起来完全是个彬彬有礼的贵族少爷,反观他的对手,缩在休整区的另一头,狼狈不堪地大口喘着气。 闻潇也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残酷的格斗方式,跟以往姐姐带她出来看的机甲对抗赛不同,这里用的机甲跟军用机甲简直天差地别,只能算是廉价的废铜烂铁,被机械师加以改造后摇身一变成了用以近身格斗的机动甲胄。 年轻人穿上它们像凶猛的兽类一样嘶吼着搏斗,机械与鲜血碰撞的极致暴力美学足以吸人眼球,因此很快便吸引了上流贵族们的注意。 帝星和平太久了,战场上的血流成河对于生活在帝星的贵族们来说太过遥远,Alpha们的血管里本就奔流着好凶斗狠的基因,而索托斯就是欲望最好的宣泄场地。 闻潇苍白着脸,伸出袖子使劲擦了擦面颊上的血迹。 她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面提到人类是唯一一种不是为了简单的生存而进行斗争的物种,大部分的时候仅仅只是出自于无聊或是好玩,像是可爱的孩子扯断手里蜻蜓的翅膀,带着股天真的残忍。 闻潇擦干净脸上的血,侧头想要问候一下站在她身边的莉娅。 却看见她像只被人捏着耳朵提起来的兔子一样,僵住身体瑟瑟发抖。 ———————— 2更写到现在终于写完了,困得想薯,谁懂??? 实在太困了,明天再修文捉虫 这么勤快又言出必行的我不应该吃到猪猪吗!(敲碗) 13.价值 尊重和爱护Omega是每个帝国公民从小被教育的基本美德,有些类似于闻潇认知里的尊老爱幼。 毕竟Omega们在星际时代的确是比小朋友还要脆弱的存在,数量稀少,像是罕见又娇贵的花朵,受不得一丁点风吹雨淋,稍有不慎便会出现意外。Omega的社会地位很高,是帝国的重点保护对象,光是律法上保护Omega的相关法条就有六千多条。 但在索托斯,这些漂亮的花朵成为了廉价又无用的玩物,甚至连抑制剂都不打,他们会随时保持发情状态,客人们把这些娇矜柔弱的美人踩在脚下,借此宣泄着心中的阴暗与兽欲。 四周躁动的人群和其中隐约夹杂着的喘息和啜泣声让闻潇的神经高度紧绷,她并不能理解这种在Omega身上发泄欲望的行为。她也觉得害怕,但依然警惕地挡在莉娅面前。 很多人都有一点怜弱情节,在看见比自己更加弱小无助的对象时反而会变得更加勇敢,相比身边的莉娅来说,至少没人会轻易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她始终注意着身边这个Omega女孩的动向,尽可能的把她护在身后,不让她被欺负。 在看见莉娅的眼泪时她几乎下意识就要抽出绑在腿上的手枪,但环顾四周,观众们都在狂欢,尖叫着拥抱在一起热吻,她们身边并没有什么人靠近。 所以……是被吓到了吗? 闻潇松了一口气,她出来时并没有带纸巾,因此上前一步,抬手用袖子还算干净的地方给她轻轻擦去脸上的血污。 她自己也脸色苍白,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红褐色血迹,但依然神情镇静地轻声安慰像惊弓之鸟一样躬着腰瑟瑟发抖的女孩。 “别怕,别怕,没事了。” 闻潇扶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我……”莉娅哽咽着摇头,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有多失礼,只是颤栗着抓紧身前女孩子的手臂。 她咬着嘴唇,连牙关都在打颤,好不容易吐出一个艰难的气音。 “那是,那是……”她低着头,闭着眼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几乎整个人都要从座位上滑下去。 “别怕,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闻潇有点嘴笨,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只能轻手轻脚地伸出手去摸她被冷汗浸湿的头发。 莉娅就这样靠在她怀里发抖,好半响才像喘上一口气来似的,哑着声音解释,“24号,他是我认识的人。” 修整时间结束,主持人敲响铜钟,比赛再次开始。 比赛分为上中下三场,三场之内如果没有人被击倒则会加赛一局,如果加赛还没有结果就以最终的点数分胜负,赛后会根据比赛的时长和观赏度为参赛选手发放额外的奖金。 这才是中场的开始,但似乎结局已经没有太大的悬念。 24号的重心全放在防御上,他知道自己自己赢不了3号,实际上大多数对手都没能在3号手里撑过第一场,他打定主意接下来几局都要严防死守,最好能耗尽3号的核心能源……他没想过自己能赢,只要撑过加时赛就好了,他就是为了额外的奖金来的。 那具银色的机甲背后喷涌着蒸汽,他暂时找不到24的破绽,于是拖着铁棍围着对手缓慢的转圈,沉重的铁棍在地面上磨出星星点点的火星。 24号警惕地随着他的动作调整自己的位置,他最需要防备的就是3号的螺旋式重击,那是他的拿手好戏,暴风骤雨般剧烈的连续击打几乎能隔着铁甲敲断对手的手臂,上场那一棍至今让他头晕耳鸣,他应该是脑震荡了,眼睛跟耳朵现在仍在往外渗血。 他是恐惧的,但他不得不站在这里,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星币。 “他跟妈妈住在一起,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他妈妈生病了,是寄生感染……她需要吃药,很多很多药,不吃药就得死,但是太贵了,真的太贵了……”在看见中场休息时24号摘下头盔的那一刻,恐惧跟难过再度压倒了她,她紧紧抓着闻潇的手,眼泪几乎将少女的袖口打湿。 “政府没有报销吗。”闻潇沉默了片刻,轻声说。 寄生感染是非常严重的疾病,多半是虫族战争遗留问题,大部分出现感染的家庭帝国都会发放专门的治疗名额,除此之外还有额外的星币补贴。 “被,被抢走了。”莉娅哽咽着,睫毛上坠着沉重鲜红的眼泪,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是被alpha老爷们抢走的,可是,可是他们根本不缺钱,可是,他妈妈没有那些钱就活不下去。” 接下来的战斗里双方都保持着克制地围着内场缓缓转圈,3号偶尔会上前挥棍试探,但24的防守很好,他比上一场更加谨慎,这种一触即发的局面对心态和技巧都是严苛的考验,双方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但观众们开始不耐烦了,他们不懂什么把握时机,也懒得看什么心理博弈和对局技巧,他们在这里挥金如土是要看钢铁搏击的,每一次碰撞都是刺眼的火花,每一棍下去都是机械摩擦的声响,每一拳下去都是飞溅的鲜血,这样才叫刺激。两个穿着机甲的Alpha在场上亦步亦趋的试探来试探去有什么可看? 他们厌烦了这种场面,观众席上嘘声四起。 3号突然大吼一声,那具银色的机甲核心处迸发出耀眼的火焰,他在能源的推动下跃至空中,几乎与上方的悬浮台齐平。 这对于笨重的格斗型甲胄来说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一般来说只有轻便型的小型机甲可以做到像兔子那样小幅度的跳跃,但3号的机甲目测已经超过了一百公斤,可他高高跃起,带着恐怖的重量,在降落的同时挥棍向下重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防御根本没用,他打算直接暴力压制24号的格挡,他起跳之后推进器会改变他的方向,在这种情况下24号避无可避,始终会处于他的攻击范围之内,无论如何他都得扛下这一棍,但是扛完他就再也不能直立。 一声轰然巨响,连大地都震颤了一下,角斗场上有一块地面微微凹陷下去,24号连面具都被震碎了,露出一头混着血污乱七八糟的碎发和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显得干瘦肌黄的脸。 24号的双臂无力地下垂,胳膊被敲断了,没有任何的支撑点,只能踉踉跄跄的后退。他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他茫然无力地仰头看着天空,但是只能看见尖尖的穹顶,像一片破碎的金色棱镜。 沉重的机甲倒地时像一座轰然倒塌的房屋,鲜血在昏黄的灯光中喷洒,像是浓厚的血雾。 主持人吹哨,医疗队把奄奄一息的男孩从机甲里拖出来,他还没彻底丧失战斗力,接下来还有一场,他们给他接上骨头,准备给他注射高浓度的止痛剂。 “加尔!加尔!干得漂亮!” 观众席上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灯光下无数人高呼着3号的名字,和那些为了区区小钱就来格斗场卖命的男孩不同,加尔少爷据说是某位公爵之子,因为着迷于鲜血的洗礼和机械间的暴力碰撞前来参加比赛,这个男人下场完全是来找刺激的。他自身便具备丰富的战斗技巧,又有一众私人机械师为他改装优良的机甲,笨重的机甲在他手里像是灵活的玩具,他战无不胜,是这片格斗场上最年轻耀眼的雄狮。 “他妈妈是很好很好的人,以前我住在他们家附近,我没有饭吃,还经常挨打,是她一直给我送吃的……我分化之后被家里人卖到这里,我也,我也给他转了很多钱,可是不够,根本不够。” 莉娅拼命摇着头,牙齿在唇上咬出血印,她看着场上倒地的男孩再度崩溃,“我都说了,我会努力赚钱的,我都跟他说了不要来不要来!这些人都是给加尔少爷刷胜率的!他会死的!他们都会死的!” “角斗场规定不能杀人,可是装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只要还剩一口气在都能把人捞回来,他们有的被捏碎喉骨,有的被打碎颅骨,有的连脊椎都断了,医疗队撤掉仪器之后就得死……” “您知道我们的命多少钱吗?”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声音细得像是小动物临死前的哀鸣。 闻潇没有说话,在海啸般的欢呼中沉默地看着场上被水管冲刷清洗的鲜血。 “十万星币,是我们的买命钱。”她自问自答,末了脸上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Omega比他们要贵一点,我值十五万哦。” 她指了指自己,“跟我睡一次,只要两千星币,但是对内场的客人来说,我们是免费的,随便标记也没关系。 那个笑容简直令人心碎。 闻潇的眼角微微抽动,那张始终镇静的面容上出现了裂痕,流露出一点女孩子特有的柔软的悲伤来。 —————— 更新了长章!求猪猪求留言么么哒! 这章写的有点难过X﹏X 明天打算修文 14.变数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路易斯倚在栏杆上,淡淡地感慨道,“可惜,即使身上穿的都是垃圾,也是有优劣之分的。” 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视线再度投向看台,很同情似的垂首低叹,“太可怜了,瞧瞧,两位小姐可爱的小脸都被吓白了。” 闻潇用光脑扫了一下侍应生手里的铭牌,只剩最后一分钟下注就要截止了,光屏上的数字已经静止,差异非常明显,24号甚至占比不到对手的十分之一,大部分都是贵族们随手打赏的,无伤大雅的小添头。 在这之前24号也是一众人相当看好的选手,只是在3号面前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闻潇低眸沉思片刻,然后默默输入一个数字,按下确认键。 随着倒计时归零,大屏上24序号后面的数字扭曲了一下,往上攀升了一个数字。 场上安静了一瞬,随后响起各种意味不明的嘲笑和窃窃私语,大家都在左顾右盼着寻找这个投错注的冤大头——在索托斯下注之后是无法更改的,虽然只是提高了一点,但赌池里的金额和赔率比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在最后关头显然只有闻潇一个人下注,连莉娅都停止了哭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您,您……怎么能?” “奖品里有我需要的东西。”闻潇轻轻拍了拍莉娅的肩,她自然不是脑子一热来这儿下注赔钱,从某些方面来说,赌池投注的数字太大了,奖品又如此贵重,押在3号身上只能算是陪跑,最多拿到一点星币,违背了她来索托斯的初衷,而押在24号身上的话或许还有争取的机会。 莉娅的表情更加忧心忡忡,“可是,可是,怎么能赢呢……” 闻潇转头对着侍应生招了招手,“你好,可以帮我联系一下这里的负责人吗,或者机械师也可以。” “很荣幸为您效劳,美丽又慷慨的小姐。”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朝她欠身,银灰色的短发上抹了发蜡,梳理得整整齐齐,他的脸上挂着殷切的笑容,“我是这场比赛的负责人,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开玩笑似的说,“索托斯可不提供退款服务哦?” “不是退款。”闻潇看了一眼休整区忙碌的机械师们,垂下眼帘低声说,“我想参与24号的机甲维修。” “嗯?”负责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您懂机甲修理?” 闻潇点头,“会一点。” “这……”负责人顿了顿,转头看了眼休整区,又朝上方的单向透明包厢看了一眼,面露迟疑,“让客人参与机甲维修,索托斯并没有这种先例。” “我持有机甲协会的初级证书,会对机甲着手进行一些简单的改造,如果在此期间机甲出现任何问题,我会以原价的三倍进行赔偿。” 闻潇平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被灯光映成耀眼的金,“这场比赛目前没有任何看点,一场毫无悬念的对抗是失败的,赌场拿到的分成很低,而您的业绩与比赛挂钩。” 男人的神情变得微妙,他跟面前的女孩对视了半响,接着微笑起来,“小姐,您的说法很有意思,容许我先请示一下。” 闻潇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身影快步离开。 “闻小姐……”莉娅站在她身后,微微颤抖的手指紧紧抓着她的一截裙摆,她不安地咽了口唾液,“您也要入场吗?” “只是负责一些简单的维修。”闻潇抬眸看着她惊惶苍白的脸蛋,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眼泪后朝她摊开掌心,“看来我带箱子来的确是很有先见之明。” 她半开玩笑似地抱怨,“真的好沉,我进来之后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提着东西,看起来很傻。” 莉娅抽噎着,忍不住破涕为笑,心情莫名其妙地跟着身侧女孩脸上的笑容一起变得轻松了一点。 那双妩媚朦胧的泪眼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莉娅伸出指尖动作小心地揉了揉女孩子掌心的红痕,“一开始我就说要帮您提箱子了,但您还躲着我,我力气很大的,帮您拿一路都不会累。” 闻潇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这么厉害。” “我从小帮家里干活,力气很大的!”莉娅吸了吸鼻子,“您才是真的厉害。” 闻潇忍不住笑起来,弯着眼睛看她,“我还没上场,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万一我也失败了呢。” “不会的!”莉娅摇了摇头,耳边滑下一缕金色的碎发,她低头想了想,认真答复道,“假如,万一,我是说,如果最后还是输掉的话,我会努力帮他妈妈承担医疗费,然后再赚一辈子钱还给您!” 闻潇失笑,抬手轻轻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傻姑娘。” “我们核实过证书,您的提议的确很有说服力。”负责人很快赶了回来,他递给闻潇一张出入许可证,随后下场解开角斗场边缘的围栏上系着的厚重锁链,拉低护栏的高度后彬彬有礼地对她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期待您能为索托斯带来惊喜。” 看台变得更加喧闹起来,无数观众伸长了脖子窃窃私语,他们不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所在—— 他们看着那个打扮优雅得体的女孩拿着手提箱,提起裙摆跨过格斗场的边栏,她穿着贵族女性时下流行的漆皮坡跟小皮鞋,踩在黄铜质地的地面上时鞋跟会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她看起来无疑是个精致的名门淑女,可她是个Beta?Beta怎么能进角斗场呢?没人拦住她吗,索托斯在干什么? “嘿,小姐!”休整区另一边的男人叫住了她,那双深邃的蓝眼睛打量着她清秀柔美的侧脸,“这可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闻潇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想多作解释,在等旁边的人都看过来之后她才举起出入证:“我是24号的临时机械师。” 围观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嗤笑出事。 加尔凑过来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是机械师出入证。” “只是……24号?”他眼神玩味地在她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白皙的脸蛋上,“不如来当我的机械助理?” 在说到助理两个字时他的语气暧昧,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女孩纤细的的腰身,“我这儿还能空出一个位置,可以支付给你索托斯最优渥的薪水哦。” 他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地哄堂大笑,显然对他的把戏心知肚明。 闻潇没再理他,提着手提箱默默避开人群走至角斗场的另一头。 这片休整区要比对面安静得多。 24号被丢弃在简单的担架上,医生们给他注射了肾上腺素跟止痛剂之后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之后就把他丢在那里不管了,即使是废弃老旧的甲胄也远比这个男孩的命值钱,机械师助手们上前检查破损的甲胄,仔细地调试零件,再给机械臂抹上一层厚厚的润滑油。 中场后的休整时间最长,离比赛再次开始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剂量惊人的药剂在男孩的身体里发挥着作用,他昏昏沉沉地仰头睡着,眼睛里被破碎的金色水晶填满,直至视角里出现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才恍惚地抬起眼。 “安迪·塔利亚。”女孩念出他的名字。 “是,是我……”他的嗓子干哑得不成样子,他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女孩的脸在他视线里模糊又迷离,不知道看了多久才逐渐清晰起来。 “您认识莉娅……?”24号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认出来这位小姐是坐在莉娅姐姐身边的客人,可是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是的。” 闻潇蹲下身子打开手提箱,有条不紊地拿出各种工具。 “那太,太好了。”这个男孩终于露出今夜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满脑袋的血,语气却很轻松似的,“如果不麻烦的话,烦请您帮我转告莉娅姐姐,让她担心了,实在很对不起。” “我攒了一笔钱,是这些年来她给妈妈的医药费,藏在我家床下的瓦罐里,等她休假的时候可以取出来,请您转告她希望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节俭。” “那你妈妈呢。”闻潇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 “对,对不起……”男孩呆怔地仰头看着天花板,有些费力地眨了眨被血浸湿得黏在一起的睫毛,好半响才开口回答,“来之前我跟医生说过了,如果我没回来,药就停掉吧。” “对不起。” 他总是在道歉,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很多句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妈妈也说自己太痛苦了……对不起,我们真的,不能再拖累莉娅姐姐了。” 他心里很难过,或许贫穷才是原罪。有钱人把格斗跟生命当成不值一提的闹剧,闲得无聊就下场玩玩找点乐子,可他没有钱,拼尽全力才能站起来,为了让妈妈吃上药他连命都要送在这里,加尔少爷随便改造的机甲他只能用自己的骨头去扛。 “睡一会儿吧,你需要休息,比赛开始十分钟前我会叫醒你。” 闻潇脱下手套轻轻盖在这个男孩的眼睛上,刺目的灯光被柔软的布料掩盖之后他的神情明显变得放松了一点,紧绷的面部肌肉微微松弛,麻药也在此时发挥出了应有的药效。 —————————————— 晚上在开会!很晚很晚才回来码字(撞墙倒地) 终于写完更新了,明天再小修一下文捉个虫 ???求猪猪求留言呜呜爱宝们!! 15.改装 工具箱内的机械轨道自动延展平铺,闻潇看着地上残破的甲胄,心中飞快地计算出它的各项数值。 机甲更迭换代至今大多数高级机甲已经有精神链接感应系统,尽可能的减少使用者自身受到的伤害增加融合共感,但角斗场使用的还是早期的冲压型蒸汽机。 没有新式能源供给,这具甲胄用到的材质大多是随处可见的黄铜跟钢铁,骨架是由废弃的N135型军用机甲拆卸改装而成,重达146公斤,马力峰值不会超过800,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手臂上的青铜装甲板还算牢固,可以用来减震分摊伤害。 在没有机械臂帮助的情况下闻潇一个人推不动这个大家伙,只能抱着工具箱半蹲在地上去检查。沉重的钢铁上锈迹斑斑,有些固定不好的零件轻轻碰一下就叮当作响,还有的地方黑漆剥落露出劣质的铜钉,这种材质的东西就是这样,总不能指望它跟3号身上的机甲一样精致漂亮。 这具机甲本身的防御数值还可以,但没有任何攻击手段,马力输出也不够,闻潇沉思了片刻之后便着手开始调试改装。 场上的观众仍在窃窃私语,甚至有不少观众离场外出透气,在他们眼里这是场没悬念的比赛,24号那边不知道发什么疯请了个Beta小姑娘来修理机甲,索托斯是没人可用了所以才把他当成贵族小姑娘的玩具吗? 看台上的人群端着酒杯四处玩乐猎艳,等待着最终决赛的来临,说实话要不是还想欣赏3号拿手的血腥重击,等待赌场最后结算星币,他们可能现在就会拎包走人,只有极少数略懂机甲的人被女孩熟稔的动作吸引,神色凝重地靠近角斗场下的休整区看她拆卸零件。 “哇哦。” 男人抖了抖手里刚刚送上来的纸质报告,以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惊叹道,“机械学满分、数学满分、神学满分、蒸汽动力学满分、生物学满分,文学差了点,体育跟艺术课只是刚及格……看来我们的小天才有点偏科,不过都是些边缘课程,问题不大。” 悬浮光屏上早早连接了角斗场的大屏,屏幕上的女孩子戴着护目镜,正半跪在地上拿着铁钳拆卸甲板上的螺丝,她的手法娴熟,动作也非常细致迅速,上百颗柳钉很快被拆下来放置在一旁,接着她举起巨大的焊枪,高速旋转的枪头跟钢铁碰撞时滋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真有缘分呢,她在机甲协会考试的时候抽到的还是我当年出的考题。让我看看……不错,这么多年来唯一能提到骨架传动问题的答卷,怎么才给了初级证书?”路易斯往后翻了页,忍不住挑着眉笑起来,把手里的报告递到旁边,“好吧,后面三门旷考了,深藏不露的小家伙。” 沙发上的青年接过好友递来的报告,上面是星网登记的公民身份表和平时活动的资料。 首页左上角贴着张大头照,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时候拍的,女孩子的脸颊还有肉嘟嘟的婴儿肥,披着一头柔软的栗色长发,发间点缀着流苏发绳和细细的珍珠链子,瞳孔是清澈的琥珀色,正腼腆地看着镜头微笑。 资料上显示她是闻家不常露面的三小姐,就读于帝星有名的圣蒂斯学院,那座学院是Omega跟Beta混合制,以艺术类学科见长,很多杰出校友都是星际时代有名的艺术家,在那读书的多半是贵族之后,有的甚至只是简单挂个名,并不常在学校露面,大多数人在学院读书只是为了毕业时档案上有个光鲜的履历,而闻潇是少见的每天乖乖上课品学兼优的学生。 机械革命在黑暗中给人类带来了希望之火,所以现在几乎所有的学校都会开设机械学课程,但除了一些对此感兴趣的Alpha以外很少有人选修,不说枯燥无趣的理论课,实操课上让这些少爷小姐们稍稍接触一下机械他们都会为此尖叫,因为脏污的铁锈和润滑油会弄脏他们昂贵华丽的衣服。 但资料上的女孩显然对此很感兴趣,她选修了所有的机械学课程,并且出人意料的每学期都拿到了满分。 谢遂君抬眼看着屏幕上女孩子放大的侧脸,她在组装机械,那件漂亮的小洋裙毫不意外地跟她可爱的小脸一样被机油弄得脏兮兮的,她的手上抹了厚厚一层润滑油,此刻正在低头认真地用晶莹的油膜把齿轮跟轴骨包裹起来,再重新组装好。 好友的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感叹,路易斯向来如此夸张,但这次明显带着真心实意,因为他盯着屏幕上女孩组装机械时简直称得上目不转睛。 机械零件在那双手里重新焕发了生机,齿轮与链条运转起来发出丝绒般流畅光滑的微声,每块金属之间都贴合得完美无缺。 谢遂君安静地看了一会,随后将手里的文件整齐地摆在桌面上。 “你要输了。” “嘘。” 路易斯抬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对机械的把控力远远超过3号身边那些蠢货,真正的机械师就是这样,他们拥有变废为宝的神奇能力,在他们的手里即使是路边的垃圾也能重新拥有生命。 “多么有天赋的小家伙,她居然改造好了核心,还做了条传感链。”路易斯抚掌微笑,那张英俊面孔上的揶揄与玩味全部褪去了,他打量着屏幕上那张紧抿着嘴唇的小脸,仿佛一个老师正打量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这么好的资质。”路易斯的目光变得深远,“如果是个Alpha的话绝对是个能轰动机甲界的天才……” 谢遂君正视着屏幕,珊瑚色的眼瞳在光屏的映照下流转着瑰丽的微芒,他并不赞同好友的意见,“她已经是了。” —————————————— 今天更新还挺早的耶!(转圈圈)所以想多要一点那个白白的圆圆的珠珠也是可以的吧! (*′I`*) 接下来几章都是妹宝装杯时间!好想快点把这个剧情点写完哦呜呜X﹏X 新来了好多小伙伴!让我们快乐贴贴!不要养肥我呜呜,要多跟我贴贴我才更有动力的!(握拳) 16.感知 “重新认识一下,现在它是你的新朋友了。” 女孩抬手指了下旁边金属架上站立着的漆黑甲胄。与先前残破的模样大相庭径,虽然依旧陈旧,但钢铁的表面显然被人精心地调试润滑过,轴承,齿轮和传动杆都被很好地上油保养,连接着胸口核心的蒸汽管道被擦拭得闪闪发亮。 “这,这是……”安迪结结巴巴地看着那具甲胄,响亮地吸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这个大家伙就换了副模样。 他呆呆地仰头看着那具悬挂在铁架上的人形甲胄,他穿着它经历过无数场战斗,却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触碰它的时候——每个Alpha心里都做着关于机甲的梦想,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机甲,即使是小心翼翼地触摸最低等的甲胄也让他欢欣雀跃得整夜难眠。 而这堆钢铁似乎直到现在才有了机甲独特的庄重感和力量,仰头看着那张似人非人的铜制面孔时仿佛有铺天盖地的威严降下。 “进去吧,还有六分钟比赛就开始了。”闻潇挥了下手招来几个助理上前扶他,而她自己则走到机甲身后去检查仪表。 先前对他不闻不问的机械师助理们此刻全都蜂拥而上,殷勤地搀扶着他走上铁架前的台阶。 安迪再迟钝也知道这些转变是谁带来的,直到站在机甲前他仍然有种置身云端般轻飘飘的不真实感。他踩动脚踏板,甲胄各部件随之解锁,宛如一个巨人打开了自己的胸膛将他的身体包裹进去。 他终于有了点安全感,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身侧娇小的少女,“小,小姐,您……” “气压正常,电压正常,流速正常,温度正常……”闻潇核对着铜制表盘上的数字,各项数值都表示这具机甲现在处于非常良好稳定的状态。 “我在。”闻潇站上台阶,示意他低下身子,抬手替他系上机甲内的铁扣跟皮带。 “感觉如何。”她语气平静地发问。 “棒、棒极了……”那张年轻稚嫩的面孔上难掩震撼和兴奋,恨不得将眼睛贴在那些严丝合缝的零件上细细地观赏,“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机甲,它棒极了!是出自您的手艺吗,我,我是说竟然是您亲自改装的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一直以为它是早就老化淘汰掉的废品才配让我们这些人来用……我从没想过还能……” 闻潇弯了弯唇角,她小心地将用以固定的束缚带绕过男孩的手腕,“我是说你的身体。” “啊……哦,哦!我没问题的,我已经好多了,可以随时上场!”男孩红着脸磕磕绊绊地道谢,“谢谢您的关心。” “你的身体素质很好,恢复速度很快。” “我是Alpha嘛,从小到大都力气很大的!”这个男孩笑起来的时候像某种脏兮兮又毛茸茸的大型犬类,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每一寸骨架都与他的身体完美契合,那种每动一下机甲内部的零件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消失不见了,甚至能听到齿轮运转时丝绒一样流畅的微声,好像自己穿着的是每个Alpha都梦寐以求的高级机甲似的,穿上它之后他高兴得浑身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肯定兴奋得都要摇断了。 “挺好的。”似曾相识的话语一个多小时之前她在莉娅嘴里也听过,闻潇笑了笑,话锋一转,“我的意思是你的重心可以不放在防御上。” “力量不只是3号的优势,也是你的,你的力气未必不如他。”女孩眉目沉静,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眸直视着他,“我改造加固了手部的装甲,你可以尝试主动出击。” 安迪缓缓低头,机甲随着他的动作收紧拳头,但动到一半就停住了,它的手指被改装成了锋利的爪钩,顶端闪烁着银质的冷光,长而尖锐。 “他的核心管道里灌输的是瓦伦,是军用违禁品,能成倍提升输出马力,很难得的材料,他的确舍得在装备上花钱。” 安迪愣了一下,讪讪地点头,“那,那难怪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孩的表情,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种做法早就是角斗场心照不宣的秘辛了,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毕竟人家有钱嘛,私底下想怎么改装就怎么改装,没人敢质疑这种行为,因为他们的命有时候还不如对手身上的一个零件值钱。 “但这种材质会对机械管道造成更大的负荷,每到休整时间他都会悄悄更换新管道。” 闻潇踮起脚尖将连接着电线纹路的金属片贴在他的太阳穴两侧,“他很懂心理战术,你之前的想法是对的,不过撑不住的不是核心能源,是他的力量跟管道。” “每次重击都会极大的消耗他的体力,但他掩盖了这个弱点,无论是因为比赛的观赏性还是他的体力,他比你更想速战速决,否则没完没了的打下去管道会被瓦伦腐蚀,他的核心会爆炸。” 她在机甲胸膛上拉开一道小门,里面是高速运转的,微微震动着的机械心脏,闻潇把手里连接着电线的金属小球放进去。 “等等,小姐……”甲胄里的男孩立刻弓着腰颤栗了一下,好像有双无形的巨手将他的神经与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一起攥紧,这是种奇妙的感受,他忍不住感到惊惶,但细细感受下去又觉得自己与身下的机甲联系得更加紧密。 “别怕。”闻潇阖上拉闸,耐心地解释道,“材料跟时间都很有限,我做了个简单的感知插件。” 感知插件是传感系统的重要内核,是近些年来生物机械学流行的新技术,可以将Alpha们特有的精神力与机甲核心相连,帮助他们更好的感知机甲状态,据说顶级的机甲战士光是依靠精神力就能驱动操作机甲。 精神力是Alpha们与生俱来的独特能力,只有精神力强大的Alpha才拥有成为机甲战士的天赋,闻潇用工具箱里储存的材料做了个简易版的感知插件,但她的用意不止于此。 “用你的精神力缠绕上去试试看。” 在男孩闭上眼的瞬间她抬头看向机甲胸前微微凸起的核心,似乎能隔着厚重的钢铁看见里面跳动着的黑色心脏,只一瞬间,她看见机油跟蒸汽缓缓在管道里奔涌,就好似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流淌。 “您、您……”安迪惊骇地睁大了双眼,有些说不出话来。 闻潇看着他微笑,“现在你可以跟我共享感知了。” 不只是改装机械,这才是她最大的底牌,谁也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跟Omega一样孱弱的女孩拥有比Alpha还要庞大浩瀚的精神力,甚至可以与他人共享精神图景。 这也是她想要入学昆古尼尔的原因,单凭她的体质不可能驱动机甲,但理论上来说她可以直接使用精神力跟机甲核心相连,不需要过多的操作,她的意志即是机甲的意志,但这种精神力的训练方法从来不对外公布,是独属于军校高年级的课程。 助手们操纵着机械杆移开巨大的管道,机甲缓缓运转起来,各处蒸汽闸口开合,随着“嗤嗤”的喷气声,白汽从排气孔中涌出。 “你是个勇敢的男孩子,你的母亲会为你骄傲。”闻潇站上最高的台阶,抬手轻轻拉下男孩的面罩,金属开合发出锵的一声轻响。 透过铁质的面罩,安迪看着那双璀璨如流金的眼眸,他听见女孩的声音隔着钢铁温和地渗进来,“但我想有些话更适合你亲自对她们说。我哥哥在政府机关就职,比赛结束之后报告会送到他的光脑里,无论结果如何,你母亲的病情跟抢占公用医疗名额的罪行我们一定会跟进处理。” 她拎起裙子,对这庞大的铁甲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浅绿色的裙摆打开,像蓬松舒展的绿叶一样包裹着其中的花朵。 “这是场不公正的竞技,但你会夺回属于你的胜利。” 沉重的甲胄单膝跪地,安迪笨拙地将手放在胸前学着那些贵族少爷们一样对女孩躬身回礼,他低下头,声音微微沙哑,“必不负您所托。” 17.胜利 屏幕上的倒计时逐渐归零,穿着红色短裙的姑娘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角斗场外围成一圈不停挥舞着手里金色的旗帜,还有一分钟比赛就要开始,现在双方选手即将入场。 加尔坐在长椅上把玩着腿上的Omega男孩。他仰头灌了一口冰酒,随手拍了拍Omega饱满的臀部,捏着对方的下巴把最后一口冰酒灌进他嘴里,直到看着对方捂着嘴被呛出眼泪才大笑着砸碎酒杯,再收敛笑容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人一把推开,转身走上机甲辅助台。 主持人站在悬浮台上吹哨,等24号已经站在场地中央,3号才拔掉胸口的输送管姗姗来迟,他直接从休整区起跳,几个灵活的跳跃之后越过围栏稳稳地落在角斗场上,手持双棍在胸前架起十字卸力,铁棍交叉间摩擦出刺眼的火星。 “那个小Beta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居然能把你这身破铜烂铁收拾成这样。”加尔挑衅地扬唇,眼神不屑地掠过对方的机甲。在他看来这都不过是花花架子而已,一个柔柔弱弱的Beta跟一个废物Alpha,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场里。” 巨大的银色甲胄跨步上前,抬手对准对手的胸口落下一棍。 “躲开,他在试探你,跟上场一样,消耗他。” 精神图景里传来女孩温和冷静的声音,24号立刻后撤一步,3号这击落空,正缓慢地踱步逼近他。 安迪操控着甲胄跟他对峙,这委实是个无比奇妙的感受,巨大的机械剖面图通过闻潇的精神图景在他脑海里铺开,成千上万的零件滴答运转着,精确到每个齿轮和螺丝,每当对方机甲的某个部位即将要发力,对应的机械就会无限放大,随后闻潇就能立即说出他下一步的举动。 像是已经提前洞悉了对方的所有想法——眼神、动作、言语都会骗人,轻易将人诱导入提前设好的陷阱,但机甲内部运转的零件不会。 在精神力的穿透下闻潇太过熟悉机甲的内部构造了,每一寸机械骨骼的发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种老式的蒸汽机只是她十四岁时拿来练手的玩具而已,她已经拆解重组过无数次,大到蒸汽核心,小到咬合着的每个关节齿轮,机械运转的轨迹在她眼中每一寸都有迹可循。 挥拳。 闪避。 格挡。 重击。 黑色的甲胄以一个完美的后仰闪避再度躲过3号的重击,他的攻击一再落空,比赛再度陷入了跟上场同样的僵局,只是这次24号的防御堪称天衣无缝,3号手里的铁棍甚至无法近身。 紧接着24号罕见地掌握了主动权,他趁着抬起左臂格挡的瞬间用右手不断肘击,包裹着厚厚一层护甲的沉重肘部连续砸向下颌的滋味并不好受,锋利的钩爪在机甲上抓出几道深深的爪痕,金属摩擦出亮银色的火花,这具完美的甲胄出现了破损。 在24号宣告得分的同时加尔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吐出一口血沫,他被激怒了,这是他专用的甲胄,无论是外壳的诃银还是星铁包裹的武器都是在索托斯也难得一见的材料。他特地请了机甲大师改造,每年光是护理保养的价格都是笔难以想象的巨资,他穿着这身机甲在地下角斗场上屡战屡胜——但这具完美的暴力机器现在居然因为这个穷小子出现了裂痕。 他算个什么东西?十万个24号也支付不起这具机甲重新维修刷漆的代价。 “你很好。” 加尔冷笑着站直身体,甲胄动力全开,比上一场更加浓烈的蒸汽瞬间淹没了格斗场,银色的身影再度起跳,一瞬间金光熠熠的角斗场昏暗下来,连中央的水晶吊灯都被那道遮天蔽日的魁梧身影挡住。 铁棍砸下来的时候像道黑色的流星,甚至能听见空气被高速割裂的声响。 “就是现在——抓住他。”闻潇抬头看着那具从天而降的甲胄,无数零件在她眼前拆分又重组,她飞快地运算机甲着力的关节,腿节处衔接的机械骨骼被无限放大,她再次下达指令,“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次24号没有后退也没扭身闪避,这种情况下他竟然也跟着起跳!24号机甲的功率和马力远不如3号,但它的脚下居然被装置了两个小型的推进器,此刻喷涌着暗蓝色的火焰将这具庞大的钢铁狠狠推向空中。 他顶着3号手里的双棍以一种敏捷的姿势绕到3号身后,手里的利爪紧紧扣住对方下身的机械纽节,趴在他背后跟他一起相拥着砸向地面。 一声轰然巨响,那一刻无论是穹顶上的吊灯还是观众们身前的水杯都剧烈摇晃了一下,两具机甲狠狠地砸在格斗场中央,灰尘跟蒸汽同时弹起飘浮在空中,地面出现一个凹陷的深坑。 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人们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寂静了几秒后才是满场的尖叫和喝彩,在此之前从来没人能在3号的暴力重击下得分。谁能料到这个上一场还在3号手里被打到不能直立的小子跟这具破破烂烂的残次品甲胄居然能让加尔少爷史无前例地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最后一刻他竟然直接顶着加尔少爷的攻击起跳,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决绝与对战局精妙的把控能力。 他们虽然兴奋于加尔少爷驾驶着3号机甲在索托斯屡战屡胜,却也并不介意有人出手斩落这匹凶悍的黑马,为他们带来更加精彩的比赛。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转变是为什么,明明一个小时之前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向3号倾斜—— 可是顷刻之间局势逆转。 现在胜利女神正平静地端坐在角斗场边缘的长椅上,层层迭迭的洋裙上满是脏污的机油和褐色的血迹,她低垂着双眼,却像位君临这场盛宴的女王。 3号翻滚着站起来,这个骄傲的年轻人被彻底激怒了,核心高速运转时迸发出尖锐的笛音,机甲内的备用管道此刻全部打开向中央输送能源,核心全力爆发,机甲的马力瞬间飙升到了2000。 加尔咆哮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那具银色的甲胄在场地高速旋转起来,魁梧庞大的机甲在角斗场上起舞,每一寸表壳都闪烁着华美耀眼的银色光芒,简直像神明的创世之舞,可它双手的铁棍刮起的却是死亡的旋风。 24号只能不断跟着闻潇的指令后退闪避,在这种爆发下他甚至不能抬手格挡,对方的重击仿佛永不止息,一击强过一击,追在他身后一棍砸下去就是一个凹陷的深坑,甚至连角斗场边缘坚固的诃铁护栏都在这种暴力击打下扭曲变形,如果被击中关节他的机甲绝对会迅速开裂,随后断裂的就是他全身的骨头。 任何的格斗技巧都有破绽,但力量不会,所谓一力破十会,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是徒劳。 “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改造的机甲很了不起吗?怎么只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抱头鼠窜?” 机甲之间的差距怎么会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弥补的呢?对方被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照这种情形下去24号跟它的主人会在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下被他碾压到碎裂至死。 随着那具黑色的机甲避无可避硬抗下他一棍后狼狈地曲膝跪地,加尔忍不住畅快地笑了一声,他抬起铁棍,正欲像以前所有的比赛那样,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到颅骨粉碎,鲜血在灯光下迸发如雨。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什么东西融化的细小微声,还有股刺鼻的燎烧味。 加尔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操控屏,满满当当的红色感叹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逐渐挤满了屏幕,上面显示由于过度负荷,他的核心管道包括备用管道在内已经被瓦伦全部腐蚀,再灌输下去最多还有十秒钟就会发生爆炸。 而灌满了瓦伦的核心发生爆炸的威力——即使是最先进的防御措施,也会炸塌整个角斗场。 他的确享受血花飞溅的快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将自己的命也葬送此地。 3号突然僵直不动了,在加尔惊恐的吼声中机甲内部发出了轰然巨响,仿佛有什么剧烈晃动的声音,甲胄的机械骨骼尽数崩断,庞大的机甲骤然倒地。 但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到来,角斗场中悄无声息。 无数观众都攥紧了手指屏息看着那一幕,锋利的尖爪不费吹灰之力地刺破了3号的胸膛,将那颗巨大的核心连带着被腐蚀的管道一起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得站起身来,没有喝彩没有鼓掌没有尖叫,角斗场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这是何等震撼的场面,像是老练的厨师挥下利刃剖开柔软的鱼腹,机甲最坚不可摧的胸甲在那只尖爪下仿佛是最绵软的豆腐,如此轻而易举。 暗蓝色的瓦伦溅落在地时瞬间腾起一阵滚烫漆黑的烟雾,那只利爪中央的核心已经鼓胀到无比夸张的弧度,因为内部过热的瓦伦一下一下颤动嗡鸣着,仿佛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3号彻底倒地,失去动力来源,机甲运转失控,丧失行动能力,主持人尖利的哨声和观众席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宣告着24号的胜利。 长椅上的少女终于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开始着手收拾工具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被困在甲胄里的加尔少爷眼神呆滞,眼泪和汗水混合着在那张俊俏的脸庞上流淌,他的身体在束缚带下止不住地抽搐。 看着那具沉重的黑色甲胄逐渐逼近,加尔的面容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恐惧,没有机甲的保护,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而对方现在只要一挥手就能轻易地打碎他全身的骨头——他自己从前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黑色的机甲缓缓站定,铜制面罩打开,露出男孩犹带着血迹的瘦削脸庞。 少女收拾工具的动作顿了顿,安迪坐在机甲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对手,他垂下眼帘,压抑着澎湃的心绪,像阐述真理一样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的话语,“机甲从来都不是恃强凌弱的工具。” “而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场里。” “精彩的比赛!一击必杀……”包厢里的男人忍不住大笑着鼓起掌来,“天才。” 谢遂君注视着女孩的背影,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淡淡地阐述,“你刚输了二十个亿。” “这算什么?你知道这个小家伙有多聪明吗?”路易斯大笑着,连胸腔都因此微微震动。 此时此刻只有他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蒸汽核心因为高速运转过热,而抓钩上的金属片是能隔热的特殊材质,再加上瓦伦的助力,铁爪接触到甲胄的同时坚硬无比的诃银瞬间融化,所以那一刻它能直接穿透发烫的胸甲,把核心掏出来—— “再快一秒它就刺不穿那具机甲,但是再晚一秒,角斗场就会嘭——的一声炸成废墟。” 路易斯的手指捏拳又松开,模拟了一个烟花爆炸的动作,他实在是忍不住,连连鼓掌,最后干脆招来侍从,“快,把那位小姐请上来!” “路易斯。”青年抬眸看他,紧锁的眉宇中透露着淡淡的无奈。 “看在我输给她整整二十个亿的份上!还有那颗审判之心现在也是她的了!相信我,她绝对无法拒绝——” —————————————— 怒码四千!谁懂!以后再也没有人说我手速慢了!(咆哮) 求猪猪求留言啵啵啵!这么肥美的一章不能来点猪猪奖励一下嘛!(扭捏) 但是每收到一个互动我都会超级开心的嘿嘿! 明天再修修文,从现在开始我要走点感情线了!我其实真的是感情流写手来着的QAQ 18.邀请 “请走这边。”白衣侍者引领着闻潇走上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长廊,再三拐弯后抬手轻轻叩响右手第四道门,为她拧开把手之后便弯着腰恭敬地退到一边。 出于礼貌,闻潇又敲了两下房门,她拎着手提箱,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前,“您好……” 她不太能擅长应对这种社交场面,可那位豪掷千金的大人物点名要见她,并且慷慨地跟交易所表示无论有多少星币都是她应得的,连那颗阿曼德·珀利大师留下的“审判之心”也会归她所有—— 现在人家态度友好地邀请她见面,总是不好拒绝的。 闻潇站在门前,安静地听着房内的动静,但下一瞬那扇留有一小条缝隙的雕花大门便被人大力地向内拉开。 温热的男性躯体站立在她面前,实在有些太过靠近了,以至于闻潇闻到一股沁凉的香气,似乎是雪松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后撤两步,才得以仰头看着对方。 这是个散漫又张扬的Alpha,一身做工考究的白色西服被他穿得乱七八糟的,甚至没有穿内衬,只用了细细的链条松松垮垮地充当着固定的纽扣系住领口,银色的短发不羁地向后梳,很自然地露出一张相当俊美的面孔,唇红齿白,穿透耳骨的黑色齿轮耳饰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您好。”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庄重一些,“我是……” “天呐,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姐一直提着箱子呢!” 对方非常自来熟地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他太过理所当然了,闻潇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微微扶着肩往房间里带。 “用过晚餐了吗?” “要不要来杯白兰地?绝版的陈酿,或者葡萄酒怎么样?很甜的哦?” “在这里玩得开不开心?” “怎么说,感觉这里的环境如何?” 闻潇被这好友叙旧一样的语气问懵了,呆呆地跟着他往里走了几步,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点头或者摇头。 “已经吃过了。” “我不喝酒,谢谢您。” “还可以的。” 她有些局促地跟在他身后打量着整个包厢。 皮革沙发,橡木质地的大书架,黑玛瑙制成的桌台,墙上贴着的不是壁纸而是琉鸟的羽毛,据说这种罕见的鸟类只在最遥远极寒的星球上存活,羽毛柔软而华美,像琉璃一样闪烁着流光,贵族们以得到琉鸟尾羽制成的羽毛笔为荣,可在这里不过是随意铺满了三面墙壁的装饰品而已。 左边的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壁画,看签名似乎是某位光耀画坛的艺术大师留下的真迹,而中央巨大的单向玻璃可以居高临下地将角斗场和看台尽收眼底。 “环境也很好。”闻潇认真地回复对方抛过来的每个问题,随着对方抬手示意的动作像个小朋友一样拘谨地并着双腿端坐在沙发上。 路易斯被她一板一眼的回答逗乐了,他笑着清了清嗓子,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路易斯·多伊尔,赫菲斯机关的第三处长,同时担任帝国机甲协会的副会长。” 赫菲斯机关位于机甲协会之上,是帝国最高技术机构,汇聚了全星际最顶级的机械师,机械史上几乎所有令人赞叹的革新全都出自这里。 而这个名字也同样让人印象深刻——闻潇依稀记得当年本该作为三级压轴题,却被她在初级考核现场抽中的考卷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又很快松开,“您好,我是闻潇。” 手掌上依然残余着女孩子的肌肤细腻温暖的触感,似乎还有着一点极淡的香气,但并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路易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虽然我已经大致明白了——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是怎么猜到里面是瓦伦的,一下子就把3号的核心给抓出来了!只是一个小时,居然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终于到她能说得上话的领域了…… 闻潇悄悄松了口气,轻声解释道,“其实并不复杂,因为是蒸汽机,所以主要控制热能就可以了,但蒸汽输送的马力峰值不足以支撑3号连续多次不间断的重击,想提高蒸汽机械的爆发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从能源上入手,我看到3号休整区的后备处有很多准备好的管道,只有替换成瓦伦才能支撑起这种消耗,每一场比赛之后他的机械师都会释放大量的蒸汽迷惑视线,但其实他们在悄悄更换输送管道。” 她的嘴唇有些发干,于是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将淡色的唇瓣抿得微微发红,“诃银融化的临界点也并不能难找,只要随时注意他背后释放的蒸汽颜色就好了,等蒸汽开始发红就是诃银即将要融化了。” “啊……原来是这样。”路易斯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实这些原理他并非不了解,只是从这个Beta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确非常让人惊喜。 他不着痕迹地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对面坐着的少女身上,就着水晶吊灯洒下的微光,这个女孩的美带着某种剔透虚幻的特质,似乎一切都是浅浅淡淡的,看起来清澈见底,却又非常难以捉摸。 “我看过闻小姐的资料,优秀到简直令人惊叹,不知道闻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路易斯笑着抛出橄榄枝,“有意向来机甲协会担任我的副手吗?审判之心也随你研究,那是我老师的作品,我会向你开放所有权限,凭闻小姐的实力三年之内就能直升赫菲斯机关,我相信你会打破我的记录,成为赫菲斯史上最年轻的机械师。” 这对任何机械师来说都是个无法拒绝,充满了诱惑力的邀请,路易斯见到她改装零件的第一步就知道他们绝对会很合拍,他是个想法跟行事都天马行空的疯子,可她却能完美跟他互补,严谨到不会出半点差错。 所以他毫不犹豫就给出了最优渥的条件,只要她答应,机甲协会的所有资源都会向她倾斜,而他也会倾囊相授——他们绝对会是最合拍的搭档,会共同创造出最完美的杰作。 可对面的女孩子只是愣了一下,他听见她的声音,轻柔得就像是夜风拂过枝头的花苞,吐出来的却是拒绝的话语。 “抱歉。”闻潇直视着对方,脸上流露出有点窘迫的情绪,“真的很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拿一样材料……我想考昆古尼尔的机甲系。” 路易斯同她对视,两个人互相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终于忍不住率先移开目光,神色微微变化,随后低声笑起来,“好吧,有个性的小姑娘。” “只是……”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紧闭着的大门,有些不太确定地皱了下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昆古尼尔的战斗系跟机甲系都不招收Beta吧?” ———————— 呜呜我赶完ddl之后写到现在! 需要那个白白胖胖圆圆的东西鼓励一下!还要跟宝宝们贴贴一下! 发现居然有盗文了呜呜呜强迫症发疯,答应我不要看没修过的文好吗???强迫症想一想没修好的版本被人看见就要哭了,明天我还要修文! 开了一个同名微博!欢迎跟我贴贴!(挥手帕) 19.变数 “据我所知昆古尼尔只有生物学院才招收Beta,战斗和机甲学院只对Alpha开放报名申请。”男人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懒懒地支着下颌,那双银灰色的眼瞳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无措地抓紧了裙边,蕾丝飘带被她的手指抓得泛起褶皱,一股莫名的战栗感漫延她的全身,她不安地低下头,声音有一点发颤地说,“可是,招生简章上没有写呀……” 她已经反复研究过很多次了,学校的招生简章上并没有注明这个限制呀,怎么会只招收Alpha呢?那她要怎么办——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她计划好的一切,她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如果不能考取昆古尼尔的机甲系,那她现在的所有准备和想法都没用了…… 路易斯无奈地摊手,“很遗憾,这是所有军事学院默认的惯例,战斗指挥类和机械大类只对Alpha开放。” “好……谢谢您。”闻潇抿了下唇,小声地道谢。 她的头埋得很低,目无焦距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原本被精心护理打磨过的指甲上满是机械零件锋利的划痕,连指缝里都是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残余的褐色润滑油……她无声地哽咽了一下,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一个蛮坚强的女孩子,可是还是觉得有一点委屈。 她有些明白,可又无法理解,就像在自己以前的世界里经常听到的那些话——“女孩子怎么可以做这个呢?”“我们这里只录取男性哦。”“不好意思,我想女人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明明已经足够优秀了,明明已经站在最顶端想让自己能被看见了,明明只是想争取一份喜欢的工作,可总是会被现实打败。 明明她也可以做到的,甚至能比别人做得更好,她准备了这么久,为了一份更好的材料半夜跋涉奔波,可是却被告知连一个机会都是妄想的泡影…… 路易斯看着像小鸟瑟缩着翅膀一样低头蜷起身体的女孩子,他顿了顿,凑过去看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哭了哦?” 上帝作证,他可绝对没有故意把女孩子弄哭的意思,绅士是不会让女士落泪的,可毕竟接触到的,赫菲斯机关跟机甲协会里都是群高效冷酷的狠角色,他素来行事放荡惯了,但这回罕见的紧张起来,他不会真的把她惹哭了吧? 是他说话太直白了吗?是不是跟女士说话要委婉一点……? 他有些坐立难安地在心里自我检讨,低头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不,没有。”闻潇吸了吸鼻子,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抱歉,我本来以为……,我才知道,原来Beta是不能考机甲学院的。” “谁说不能。” 紧闭的大门啪嗒一声被人推开,走进来的青年穿着笔挺的军服,制服胸前和肩头都有醒目的金红双色徽章,腰间系着暗红色的腰带,修长的小腿裹在军靴里,头发是亮眼的橘红色,他看起来年龄不大,面容深邃俊美,肤色极白,眉宇间有着战士特有的坚毅深沉,又有拘礼疏离的贵族感,让人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冷淡锋利的男人,像柄见血封喉的利刃。 路易斯抬了下手,“啊,请容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 “将,将军冕下!” 闻潇立刻站起来按着胸口鞠躬,腰压得很低,像是小朋友在学校看到了非常严肃的老师一样,是有些过度标准的敬礼姿势。 “嗯?你知道我。” 青年随意将军帽搁置在桌上,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隔着柔软的衣料轻轻扶住少女的肩头将她带起。 “是,是的,将军冕下——” “坐吧,不用这么拘谨。”谢遂君无声地笑了下,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闻潇立刻压着裙边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遵命,将军冕下。” 路易斯抬头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眼旁边,一个两个都直挺挺地坐着,腰肢板正,弄得他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一时之间房间里正经严肃得像是什么研讨会议一样,三个人都沉默地坐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最后是谢遂君先打破了这种氛围,他极轻地笑了一声,抬眸看着对面的少女,神色平静温和,“我看起来像是你的教导主任?” 闻潇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帘,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传说中那样冷酷铁血的上位者,反而很温和似的,在同她开玩笑。 她说不出话,只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掩盖在栗色卷发下的耳尖涨得通红。 “我……我认识的所有人,大家都是,非常敬重,感激您的……” 她紧张地挺起胸膛,用饱含敬意和慎重的语气声音发颤地作出解释,并没有将那些崇高的形容词去赞美对方,只是克制地将视线投注在对方胸前的徽章上。 腾空而起的金色狮鹫被框在暗红色的日轮里,怒张的翅膀遮天蔽日,刺穿徽章的边缘延伸出来——这是元帅麾下第七军团的象征,同时也是谢家的家徽,暗红色的旗帜遍布在从异族手里收回的每一寸土地上,是帝国所有人民都铭记在心的标志。 那双珊瑚色的眼眸中似有鼓励般的温和笑意,对方身体微微前倾,神色认真地倾听她的话语。 “我,我听说过很多关于您……您的事迹,”闻潇紧紧捏着裙摆,那双仍然闪烁着点点清澈泪光的眸子直视着对方的脸庞,努力让自己发颤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真挚而清晰,“我真的,很敬佩您。” 这份敬重不只是源自对方的头衔,身份,力量,或是别的什么,而是发自她的内心——即使没有经历过战乱,也不是纯粹的星际居民,她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对这些军人拥有相同的信仰和敬意。 是他们为黑暗的星际文明带来了新的生机。他们穿梭在宇宙中,忍受着无比的孤寂,背负着沉重的信任,历尽磨难的远征。 在与异族的战争中无数同他一样英勇的军人牺牲在了悲壮又美丽的茫茫星河里,这些战士的身上仿佛始终有着不灭的荣光,流下的每滴血和泪都是出鞘的利刃,以及守护家园的屏障。像燎原的星火,成为指引绝望无助的人类世界通向未来航路的灯塔。 谢遂君和路易斯都沉默地看着她。 这有点让人感到意外,这个女孩身上有某种深刻而坚定的信念,以及对他,或许是说对军人们由衷的尊崇和敬仰。 片刻之后,谢遂君的面孔上浮现出笑意,这抹笑容比先前更加轻松而温柔,他的手按在心口,像先前对方的姿势一样,低头向她行礼。 按理来说以他的身份,只有皇帝陛下能担当得起他这样的礼节。 但他面带笑容,同样用敬重的语气轻声致谢,“谢谢,我很高兴。” “我已经见识过你的能力,非常精彩。”谢遂君垂眸看着对面的少女,“昆古尼尔与军部对接,每年都有一个直接引荐的名额。” “但只是向校长引荐,依然要和其他所有学生一样通过各种专业考核。” “帝国没有明文规定Beta不能考取军校的法案,我的部下也有很多是相当优秀的Beta。”他在灯下露出的侧脸显得平和而优雅,深邃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对方那双泛着微微水色的圆润眼瞳,并没有居高临下,只是很温和地对她说,“但世俗依然存在对基因论的偏见。” “我想这种偏见总归需要人来打破,需要有人带来改变,你说是吗?” 闻潇抿着唇,不避不退地同他对视,良久,她听见自己坚定的颤声,“是的。” 20.气味 “那么,稍后乘坐我的飞船回去可以吗?”对坐的青年彬彬有礼地询问她的意见,他微微侧着头注视她,暴露在灯下的俊朗五官投下一片阴影,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他阴沉,反而更彰显其深邃俊美的轮廓。 “啊……”闻潇略显迟钝地微微怔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她迅速摇头,无措地小声拒绝道,“不,不用了,这太麻烦您了。” “没关系啦!”倚在沙发上的男人懒洋洋地冲她眨了下眼睛,“你现在可是身怀巨款哦,索托斯后台已经在结算星币了,稍后清点完毕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更别说还有审判之心——不出意外的话外面已经在疯狂调查你了,一个人会很危险的哦。” 闻潇顿了一下,面容上流露出一丝错愕和苦恼,是的,正如对方所言,她并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放心放心,已经被我们按下来了,轻易查不到的。”路易斯笑了笑,有些许遗憾地咂了咂嘴,“真是可惜,如果不是我还有事得处理的话,我也想送这么可爱的小姐回家呢。” “所以,就放心的让他送送你吧。” 闻潇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最后只能有些窘迫地道谢,“谢谢您,太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 对坐的女孩子在面对他时实在有些太过于紧张和局促,谢遂君略微沉默了片刻,他垂下眼睫默默注视着女孩子通红的耳尖,又觉察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失礼,很快偏移开视线。 一方面是身份使然,另一方面是他的确没有跟这样柔软的女性相处的经历,他只能尽量放轻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柔和放松一些,以致于不惊扰到这位小姐。 “小姐,经过核销之后星币已经打到了您留在索托斯的账户上,请您用光脑查验,确认数目无误之后扫描您的虹膜验收。”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负责人殷切地跟在闻潇身后。 闻潇打开手腕上的光脑看了一眼入账信息,的确是笔非常庞大的数额,“谢谢,等我回去之后确定无误后会回执。” “好的,今夜真的非常感谢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负责过这么多场格斗比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反转,您改造过后的机甲水准甚至超过了很多一流的机甲师,不知您是否有意向与索托斯建立长期的合作……” “抱歉。”闻潇礼貌地打断他的话语,她转身遥遥指了一下门口,“我的朋友在那里等我,我想跟他们说会儿话,有什么等后面我们邮件联系好吗?” “当,当然!”负责人愣了下,他毕恭毕敬地弯腰,“索托斯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他看着少女提着手提箱步伐轻快地接近站在地毯尽头翘首以盼的一对男女,单片眼镜后的眸光微微闪烁。 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站在地毯尽头的女孩子就拎起裙摆遥遥地对她行礼,而站在她身后的男孩也面带笑容地按胸躬身。 “都说了穿这么高的鞋子就不要一直行礼啦,脚会很痛的。”闻潇把她扶起来之后才有些手忙脚乱地按了下自己由于跑得有点急,松松歪到一边的帽子。 穿着金色长裙的莉娅轻轻笑出了声,她低头凑过来,温柔地伸手轻轻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帽子。 “谢谢您。”莉娅眸光如水地看着对方清秀柔美的脸庞,“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她精致婉丽的眉宇间有着绵绵情意,也有淡淡的哀愁。这是她跟这个女孩子的第一次相遇,或许以后也不会再见,像是流水中缓慢触碰过的两片花瓣,轻轻地贴合在一起,又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分开,随即四散着流入不同的湾流,再不回顾。 女孩抬起清澈的眼睛看她,认真地回答,“闻潇,我叫闻潇。” “闻潇小姐,您真的很棒,谢谢您。”莉娅将这两个字在心里悄悄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很高兴认识您。” “我也是,真的很荣幸能认识您……”她身后的男孩同样真心实意地红着脸道谢。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闻潇侧过身子,短暂地拥抱了一下他们,这是个很常见的礼仪,但在俯身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将一个装满星币的小袋子放进安迪的口袋,还有她帽檐上的几串珍珠,也被她摘了下来轻轻塞进莉娅的手心。 闻潇也为他们考量过了,刚刚经过交易场后台时她换了一袋星币出来,现在偷偷塞给他们,不会被交易所克扣费用,那个负责人现在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如果索托斯还想继续跟她聊合作的话,以后是不会过多为难他们的。 “我跟交易所的人谈过了,你们的佣金都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两成。”她温和地微笑,“至于你母亲的病情,我回去之后会提交报告上去的,也会有专门负责感染病的医生来处理。”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安迪红着眼眶,他太过笨嘴拙舌,除了谢谢之外感觉说不出任何话语来表达心里的感激了。 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Alpha是不被允许流泪的,所以只能哽咽着连连鞠躬,他做梦都想不到会遇见这样的小姐,跟其他的那些贵族老爷们一点都不一样,她是个强大到让人肃然起敬的机械师,却又是个格外温柔善良的女孩子。 与他相比,身前的莉娅显得要大胆许多。 她俯下身子,鼓起勇气用带着一点眼泪的,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女孩子温热的侧脸。 对方身上甜蜜的信息素充斥着闻潇的鼻端,湿润柔软的触感令她微微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常态。 “女孩子记得要对自己好一点啊。”闻潇抬眸注视着对方湿红的双眼,轻声说。 在同安迪和莉娅道别之后,闻潇乖巧地跟在谢遂君身后进入飞船。 这艘飞船比外表看起来要大上很多,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豪华,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穿过前方的驾驶舱和操控台,中间的舱室中只有几排简单的座位,角落里堆满了庞大的黑色箱子,穿着军服的战士们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小憩,偶尔有几位在小声地谈笑。 看到谢遂君进来,这些身穿军服的战士们纷纷噤声,手按帽檐向他致意,谢遂君也回以相同的礼节。 他伸手示意,大家收敛了随性的姿态,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腰挺得笔直,一看便可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随时都能进入整装待发的状态。 闻潇微微屏息地跟在谢遂君身后走过中央的通报,两侧的战士们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被带到最后的舱室坐下,因为是最末端的舱室,那里的位置很小,仅仅只是两排座椅相对依附在船舱的两侧,彼此间隔得很近。 “抱歉。”谢遂君低声解释,他带着部下赶回来的时候也并没有预料到现在这种局面,“这是军部先行的货船。”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侧了下身子,尽量避免触碰到少女由于坐姿而微微露出裙外的莹白小腿。 “没,没关系。”闻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系上位置上的安全扣,怕不小心踢到对方,她小心地并拢着双腿,努力将自己往后缩了缩。 其实这里也不算太小,至少坐下几个闻潇这样的小女孩绰绰有余,但对面的青年太过高大修长,他坐在那里甚至还得微微低头,得侧过身子才能自然地曲起过于修长的双腿。 过于拥挤的空间古怪而暧昧地静默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连对味道一向不太敏感的闻潇都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香气——闻起来像浓郁复杂的水果或是橡木香,有一点点酒精的辛辣,应该是朗姆酒。 闻潇只在姐姐的生日宴会上喝过一口,对它的味道印象非常深刻,明明闻起来是浓烈辛辣的,但是尝起来意外地口感甜润,有点像焦糖,非常容易醉。 她抿了抿发干的唇,有些心神飘忽地想着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喝水了,有一点渴。 “这是……你的箱子。” 谢遂君微微躬身,缓慢地将手中小巧精致的手提箱搁置在女孩旁边的空位上。 “谢谢。” 闻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将箱子往里推了推,她看见对方垂下的眼睫,长而浓密地,在脸上投下簌簌一片阴影。 因为距离太近,对方又是微微躬身的动作,她可以无比清晰地打量着他,他的眉宇深邃坚毅,却并不显得过于年长成熟,反而恰到好处地带着些许青年的俊朗意气。 其实算起来,将军阁下的年纪确实不大呢,甚至比哥哥还要小一岁。 闻潇抿着唇,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这是我的通讯号。”谢遂君翻转手腕,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和上面佩戴着的光脑,“关于审判之心,有什么不太了解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会尽量为你解答我知晓的部分。” 他的声音有些轻,胸腔在狭小的空间里微微震动,让她分辨出一点属于男性的低沉沙哑。 闻潇也轻轻抬起腕表,同他对接了一下,光脑上滴答一声,显示着两人已经成功加上通讯好友。 “可能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太能理解阿曼德大师的想法和用意,但我会小心研究,认真学习的。” 少女紧绷着小脸,神色认真地承诺。 她的呼吸温暖轻柔,随着嘴唇的开合,如同一阵轻柔的微风扑洒在他的面容上,带着一点馨香的酥麻。 他的视线缓缓下落,轻轻地掠过少女柔软圆润的唇峰后又像被烫到了似的迅速移开。 他的眸光乱了一下,这感觉太过奇异,他不得不偏开脸去,慎重而克制地点了点头。 等把装着审判之心的箱子小心地挪到工作室之后,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口,闻潇忍不住舒缓地吐出一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打算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做打算。 推开房门走进去,很奇怪地,卧室内的自动感应光屏和灯串并没有亮。 她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正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开关,却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掌握住。 “抓到你啦。” 她落入一个充满了甜橙香气的怀抱,修长纤细的少年从她的胳膊下面钻过去,像只粘人的猫咪一样缩在她怀里撒娇。 “好坏呀潇潇!居然不回我消息!还偷偷在外面玩到这么晚才回来……” 对方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着她脖颈处的皮肤,有一点细微的痒意。 她忍不住笑出声音,“快起来啦,我身上很脏的……” 话音刚落,怀里的少年突然顿住动作,他搂着她的腰,凑近她的颈侧轻轻地抽了抽鼻子。 她听见对方的声音,轻柔的,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其他Omega的味道。” —————————— 完蛋了!!妹宝跟别的小O贴贴被抓包了!! 嘿嘿就是那个虽然更新的晚了一点可是这章很长哇!! 所以会喂我吃一点那个白白胖胖圆圆的东西的对吧对吧!!?? ˊ?ˋ?? 21.湿吻 “可以告诉我吗。”少年低低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握着她的手掌缓慢收紧, 他再次重复,声音微弱得低不可闻,“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味道……” 那张秀美的面容从她脖颈处抬起,冰凉的指尖在她脸侧点了点,轻得像是掠过湖面的蜻蜓。 “这里的味道最浓,是Omega的信息素,牛奶味,她亲你了,是吗?” 闻潇听见他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无助。 手提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闻潇沉默了片刻,轻轻牵起他的手,“她是女孩子……” 她低声解释,其实这是贵族间常见的告别礼,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对方是女孩子呀,很可爱的,柔软的,流着眼泪同她告别的女孩子,像好朋友一样吻别,很正常的对不对? 她张了张唇,可是看着站自己面前,身体微微颤抖的男友,她没有再辩解什么,只是默默抓紧对方冰凉的手心。 “可是她是Omega。” “是跟我一样的Omega啊……” 温染低垂着脸,无声地哽咽了一下,他觉得心口隐隐发痛,他一直知道的,他们在这一点上的认知完全不同。 闻潇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对女性从不设防。 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只要对方是女性,她都会毫无防备地展露自己的温情,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女孩子可以轻易得到她的笑脸,在懵懂的学生时代,几乎身边所有的女孩子都对她抱有青涩的好感,温染不止一次地为此感到恐慌,他花费了好多心思才站在她身后,以最亲密的朋友自居,他们好不容易才成为了恋人—— 她前几天才说喜欢Omega,今天回来脸上就带着其他Omega的吻。 前几天他还在痛恨自己不能成为Alpha,现在他就要因为别的Omega感到心碎了。 他痛得忍不住微微躬下身子,艰难地喘息了一声,又像落水之人攀附浮木似的,紧紧抓住她的手。 这个高傲的,纤细的,像精灵一样的男孩子终于忍不住在她面前落下泪来。他从不像其他Omege一样将眼泪当成博取同情的利器,他认为这太软弱,很无耻。在此之前他只在闻潇面前红过眼眶,可也只是湿润着眼,他不愿意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在爱人面前。 可现在他狼狈地躬着腰,睫毛被潮湿的空气和他自己的眼泪坠得无比沉重。 “你不喜欢我了吗?” 温染难堪地伸手拭了下眼泪,然后抬头看着被他困在墙角的女孩子。 他的语气称不上诘问,但闻潇却愣了一下,有些陌生地看着他的脸。 她说不出话来,对方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妙地泛出一层薄红,像蒙住一层滤镜,长而浓密的睫毛被窗外银质的冷光映得透明,瞳孔的边界分明得令人觉得虚假。 空气里有潮湿的橙香,他湿漉漉地看她,眼睛是湿漉漉的、脸颊是湿漉漉的、嘴唇也是湿漉漉的,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无辜幼犬,平日里外在的冷淡和矜持尽数消弥,他此刻完全是颗摇摇欲坠的水晶,一触即碎。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落泪,她并不想打碎他。 “喜欢你。”她柔声地安抚道,像是抱住一只站在雨里的委屈猫咪,她几乎是立刻心软地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地摸他潮润的脸,“我最喜欢你了。” “我最喜欢小染了。” 她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他还是很委屈的,缩在她怀里的身体生理性的微微发抖,可怜极了,她不得不用温热的掌心一遍遍抚摸对方的后背。 浅色的唇被他自己用力抿得发红,温染垂下眼同她对视。 那双眼睛很清澈,睫毛微颤,半抬着,在脸侧勾下柔柔一圈阴影,正很沉静地凝视他,眼神温柔,正因为温柔,才让他仓皇地溃败。 “真的吗?”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似乎又要溢出泪来了。 可他仍然不避不退地与她对视,不愿意错过她露出的任何一点表情。 “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最喜欢你。” 闻潇柔着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地哄着这只应激的猫咪,作为给予爱的一方她有一点点无奈,但更多的是怜爱。 所幸温染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不会因为应激发狂而胡乱抓挠,也不会对主人亮出利爪,他只需要被抱在怀里哄一哄,就会很快安静下来。 闻潇搂着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仰着脸亲他。 这是个很轻的吻,像雨一样落在温染唇上,柔软而湿润的,蹭到了一点他脸颊上的眼泪,温染感觉到了她在轻轻吸着自己的唇珠,热、且酥痒。他抱着她的腰,发出一点轻轻的哼声,像是不想这么轻易的原谅她,可又实在忍不住,微微张开唇诱惑着自己迟钝的女友,期盼她将舌头伸进来更加亲密的深吻他。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吻,这太犯规了,每次都是这样,他喜欢的女孩子实在是太青涩,太过害羞了,相比之下他的情欲重得简直不像一个矜持的Omega——通常Omega只需要顺从另一半就好了,可他却不得不缠着她,追着自己的爱人欲求不满的索吻,要是说出去肯定会被耻笑的。 温染不满足地吮吻着恋人柔软湿黏的舌尖,他的吻贪婪而迫切,不停地吞咽着她的呼吸,从她的齿列一直舔舐到滚烫的舌根,房间内湿黏的水声响得令人赧然。 空气里的香气甜得令人熏然,闻潇恍惚觉得自己在咬一颗汁水充沛的橙子,她喘得厉害,最后不得不推开他将头轻轻偏到一边。 少年摸着她的头发,眷恋地将脸埋在她颈侧,他听见对方微快的心跳,忍不住收拢一只手臂将对方抱紧在怀里,亲密地用脸颊轻轻蹭她的下巴。 “身上太脏了……有很多,很多机油……” 麻木的舌尖上似乎还残余着对方牙齿尖锐的触感,还有清新甜蜜的橙香,明明才接过吻,可她口腔发干,连嘴唇都被吮成了嫣红的色泽,被他爱不释手地贴上来轻轻地伸手触摸。 他的手指冰凉细长,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勾勒着她嘴唇边缘的轮廓,因此她不得不含糊不清地贴合着对方的指尖说话,“我,我得去洗个澡。” “啊……” 少年慢悠悠地睁大了眼,湿冷的鼻尖抵在女孩温热的颈弯里,他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含了一口女孩的颈侧,“怎么办呀,那我的身上现在也弄脏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尾音拖长,像是蛊惑,“一起洗吧,好不好?” ————————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吃醋是对的!对象弄错了!!但是没关系这是提前适应一下嘛嘿嘿 贴贴贴贴!!想吃那个!那个那个!白白胖胖的!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扭捏) 22.渴欲(高h)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过于燥热,排气系统自动运转起来,风扇运转时有细小的微声。 闻潇被他困在墙角,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身前却紧贴着滚烫的胸膛,她仰着头,嗅到他发间微微湿润的,暧昧的橙香。 “一起洗嘛,好不好。” 他低下头,湿冷的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声音刻意放低,软得像是融掉的糖,湿而黏腻地在她耳畔轻语。 因为出汗而略微潮湿的手心无意识地蜷缩着攥紧了他的衬衫,闻潇张了张唇,才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吞掉了,她说不出话,只有含糊不清的哼声。 他又闭上眼睛亲她,毛茸茸的睫毛轻轻扇在她的脸颊,像蝴蝶翅膀掀起的微风。 和方才那个过于贪婪而急切的亲吻完全不同,他贴着她的嘴唇,轻而缓地含吮,柔软湿红的舌头探进来慢悠悠地勾着她的舌尖搅弄,一点一点舔舐过她的齿列,唇齿交缠间甜润的津液从唇边滴落,又被他细致地吮去,甜而柔软地在唇上化掉了。 闻潇被这柔缓的湿吻亲得脑袋发蒙,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半搂半抱着带进浴室,不记得浴室朦胧的灯光是什么时候亮起,不记得淋浴的花洒是什么时候打开,也不记得温热的雨滴是什么时候落下来。 细小的水流洒在身上时带来一阵温暖的战栗感,在浴室腾起的,朦胧的水雾中,闻潇有些脱力地靠在白瓷的墙壁上。 “这样不可以……”她喘息着轻轻摇头,浓白色的雾气里水流落在她脸上,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伸出手向后摸索着花洒的开关,有些无措地用另一只手挡住对方再度靠过来的脸,“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还没有成年……” “只有两个月了。”他捕捉到女孩细小的无措和羞恼,有点委屈的轻轻哼了一声,“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呀。” 他牵着她的手指用力扣紧,欣长的身体低下来替她挡住倾泄的水流,他的头发全被打湿了,水珠沿着金色的额发往下滴,从纤长浓密的睫毛滑到他红润的嘴唇,最后滴在她脸上,烫得她轻轻颤栗。 他又凑过来亲她,从下巴亲到脸上,最后含住了她还留有一点婴儿肥的软嫩脸颊,泄愤似的轻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浅浅的齿痕。 “坏人。”他含着她的脸颊声音模糊地控诉。 “唔……”闻潇慢半拍地感到轻微的痛意,才发出一声轻哼就又被他搂紧了身体,补偿似的吻了又吻,像在舔什么香甜可口的奶油。 “你不要一直拒绝我。”他低声乞求,像是很干渴似的,探出樱红色的舌尖一点一点舔掉她脸颊上的水珠。 “我会很难受的……”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明明已经喝到了水,却还是显得略微沙哑,“我好爱你,不要一直拒绝我,真的很难受的。” 过于浓烈热切的爱意无法发泄,让他的身体始终在敏感的发情期边缘徘徊不定,这太过折磨他了。他一直竭力地克制,他的女友总是这样柔怯,像风一样在这段感情中抽离在外,始终害羞地躲避着他的欲求,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自己真实的想法,她就会立刻缩回柔软的触角,在他百般示弱讨好之后,才愿意给予他安抚的吻。 如同掬水一般的爱意,稍稍松开手,那一滩浅浅的水珠就会从掌心流逝,得时时刻刻谨慎地,小心翼翼地,又留有距离地看顾着。 可这太难受了,明明他才是Omega,他都没有,他都没有这样害羞呢,总是得不到满足,他的身体也是非常难受的。没有明确地处于发情期中,抑制剂是起不了作用的,可他是如此的痴恋着这个女孩,即便没有信息素的吸引,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也都得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欲求,几乎一靠近她就发情了,他太难受了,所以只能苦苦的哀求她,让她再多给予他一点。 “那来看看我吧?”他忍着作为Omega的矜持优雅,主动地将女孩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柔声诱哄她,“先来看看我吧,好不好?你肯定还没有见过Omega呢……” “好不好……姐姐?” 带着讨好的意味,是他很少叫出来的,闻潇喜欢的称呼。 他敏锐地牵引着女孩对异性的好奇,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口,“我们是不一样的哦。” 他站在流淌的水幕里微笑着看她,浅黄色的灯光下他碧色的眼眸湿漉漉的,桃粉色的脸颊和因为亲吻而变得红润的嘴唇漂亮而鲜活,笑容纯真得像是沐浴在喷泉下新生的天使,然而天使却抓着她纤细的手指,带她从自己的胸口一路向下抚摸。 闻潇缓慢地抬眼看他,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了。 夏季的衬衫本来就轻薄,一湿就容易透肉,更何况他现在直接站在花洒下,几乎是一览无余。 闻潇有些吊呆地眨了下眼,即使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脑海里也依然清晰的存有刚刚窥见的景色。 透明的衬衫里透出两点明显的嫩红,他生得太白了,所以衬得那两点樱红的粉色格外明显。 的确是,跟她认知里的男孩子不太一样——她无措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带着轻轻盖在胸口,掌心里略微起伏的柔软山丘,这太奇怪了,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手下辨不清是略微丰盈的男孩胸膛还是稍显贫瘠的女孩乳肉。 温染轻轻笑了两声,随后单手慢慢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少年的身体秀美,肌肤白皙得像是玉瓷,修长的脖颈下有着琴弓似的漂亮锁骨,胸膛略微鼓起,再往下是薄薄的腰腹,只略微有一点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是特别明显,单薄的肌理贴在骨头上,有种纤长而优雅的美感。他是个极为漂亮的Omega少年,还没有正式成年呢,所以再怎么注重锻炼也没有Alpha那样充满了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别怕,抱我一下嘛。” 少年红着脸靠过来,轻轻地将紧贴在墙上低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女孩子往他的方向牵了一下,然后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 他其实也有一点窘迫,作为Omega的他居然还要安抚自己害羞得缩成一团的伴侣,实在是很奇怪的。 23.馥郁(高h) 明明水流是温温的,在燥热的夏天浴室里甚至是有些温凉,可女孩子掩在湿发后的耳垂都烫红了,被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呜咽,在低头时不小心地蹭了下他赤裸的肩膀。 这短暂的触碰突然给予了少年莫大的勇气,他敏锐地观察到自己的恋人并没有流露出厌恶反感的情绪,于是低头轻轻亲了下女孩的额发,一点一点啄吻着她沾着水珠的睫毛。 闻潇下意识地将脸往他怀里埋了一下,可碰到他赤裸的身体时又立刻不好意思地后缩,然后就被吻住了,非常缠绵的一个吻。温吞的水流滴在两个人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又流进交缠的嘴唇里,混合着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甜蜜地在唇齿间化开。 少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他伸手轻轻地触碰她单薄的肩骨,隔着一层薄薄的织物,后腰上的手指长而有力地摩挲着她,自神经末梢升起的酥麻让闻潇立刻软下身体,她默默夹紧了双腿,连推拒着少年的动作都变得不太坚决了。 他轻轻叫她的名字,声音很小,一遍遍地,猫叫一样,“姐姐,你也是很想要我的,对不对……” 他也闻到了,在蒸腾的水雾中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味道,一股微弱的猩甜香气,比信息素还要撩人,正隐秘地从恋人的身下流淌。 她终于也动情了。 闻潇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异性的身体,就想她从未想过自己跟男朋友的第一次,居然是发生在浴室里——她被要求坐在男友的身上,轻轻地含他的乳尖。 “没关系的,别怕,可以……可以再重一点……” 温染颤抖着身体,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的腰肢,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唇齿间止不住地溢出令自己也感到难为情的哼声来。 朦胧的水雾里他赤裸如同新生的天使,是一串流淌着充沛汁液的果实,空气里萦绕着的橙香从清新的甘甜逐渐变得越发馥郁,像是被剥开外皮,露出饱满果肉的蜜橙,他已经完全成熟了。 闻潇乖乖地吮着他立起来的嫩红乳尖,这感觉很奇异,嘴里有着清甜的橙香,因为信息素有些紊乱的缘故,他身上无论哪里都是这个味道,嘴唇触碰到的乳肉和略微鼓起来的淡粉色的乳晕是软的,可嘴里的乳粒硬得像颗青涩的樱桃。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子,虽然害羞,但也会坦诚于自己的欲望,所以他这样要求,她也依言照做了。 那颗青涩的樱桃被她裹在嘴里,清脆地、充沛地被轻轻咬了一下,但没有溅出想象中的汁液,反而令身下的少年立刻绷紧了身体,难耐地急促喘息着。 像安抚着胆怯的小猫咪一样,少年一只手轻轻地抚摸趴在他胸口的女孩子的后脑,另一只手撩开闻潇湿漉漉的裙子,动作轻柔谨慎地揉捏她丰润柔软的腿肉,等身上的女孩子彻底放松了身体,发烫的指尖才小心翼翼地往更深的地方探过去。 “不,不要碰那里!” 方才还软绵绵的趴在他胸口的小猫咪立刻炸毛了,温染甚至能看见自己被吸得发红的乳肉啵地一声从女孩子的嘴里掉出来,有着难以言喻的涩气。 他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缓而温柔,“为什么不可以碰呢……” “反正,反正就是不可以……”闻潇低低应了一声,垂下头闭着眼睛不愿意看他。 他将女孩子的反应理解为害羞,于是马上轻轻笑起来安抚她,“没关系的。” 温染爱怜地直起身体吻了吻女孩湿漉漉的额头,他的脸颊同样是晕红的粉色。 他从没打算过让她难受,躺在她身下也是这样的意思,所以即使厌恶Omega雌伏在下场景,他也愿意为自己喜欢的恋人这样做,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她想要怎样,他都会甘之如饴地接受。 他贴着她沾着水珠的肌肤,有一点害羞的,含糊不清地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想怎么……我都可以。” 闻潇半知半解了他的意思,立刻支支吾吾地摇了摇头,那双浅淡的瞳孔弥漫着雾气,嘴唇开合,有些难以启齿。 “我、我是一个,一个奇怪的Beta……我,我没有那个……”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对不起,我不可以……” 她抿着嘴唇,第一次觉得有点伤心。 其实她才是最普通的,最正常的女孩子,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她变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她是真的蛮喜欢温染的,也没有想故意瞒着他,因为两个人一开始就是好闺蜜的关系啊,等到后来成为了恋人,就更加难以启齿了,毕竟她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发展成这种关系,还进步得如此迅速…… “对、对不起。” 她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默默地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 他们的关系要完蛋了,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如果比她想象中的好一点的话,或许她们还能重新做朋友,再糟糕一点的话,如果温染不愿意理她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有那个,是什么意思。” 温染垂眸,同样轻声地询问。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闻潇以为他在伤心,其实他是在拼命抑制自己汹涌暴烈的情欲,连眼尾都被熏得潮红。 其实他已经听懂了,可他太兴奋了,于是哑着声音,再度询问,“是没有什么呢?” 他感觉自己腿间的衣料已经被涌出来的情液完全浸湿,灼热的部分也抬头,被裤子捆住,紧紧贴在他的小腹,胀得他微微颤栗。 “是真的吗?真的没有骗我吗?” 不等闻潇反应,他抬手掀起女孩柔软的裙摆,将层层迭迭的薄纱推高,而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少女平坦的腿心。 她是他天赐的恋人—— 温染再一次肯定了这个想法。 全世界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加合适、更加般配的恋人了。 棉质的内裤捆着那片柔软的腿肉,连青涩的腿心都被勾勒得极为饱满,已经很湿了,似乎有香甜的汁液等着他啜吸。 “啊……” 闻潇忍不住细细地呜咽了一声,她有些惊愕地低头向下看去—— 那个她以为他会生气的,会跟她提出分手的少年居然埋进了她的裙子里,还含住了她。 她几乎立即身子发软的跌下去,被早有预料的少年捧住了臀肉,不知餍足地追过来吮吸。 柔软灵活的舌头很快将那一小片布料完全舔舐,蜜橙的香气与涌出的液体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股更加腥甜惑人的甜香。 他捧住她,贪婪地将舌尖滑进那一小片布料里,细细地舔舐着里面柔嫩的软肉。 24.滞涩(高h) “居然真的没有呢……” 将碍事的布料从腿上褪下来,温染的语气怜惜极了,似乎真的是在心疼她心疼得不得了似的,嫩绿色的眼眸却被情欲熏得发红。 轻轻拉开少女的大腿,腿心处的肌肤是常年深藏在衣物里的柔嫩白皙,丰润的阴阜像小小的山丘一样饱满地浅浅凸起,上面覆盖着一层细软的褐色耻毛,被他吸得微微撑开的两片花瓣内里是肉粉色,原本应该生长着的阴茎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细小的肉粒,颤颤巍巍地缩在两片花瓣顶端的中央,如同被蚌肉包裹着的,珍贵的珍珠。 “……原来藏在这里。” 他再度把头埋进去,舌尖研磨着软嫩的花瓣,又轻又快地舔弄那颗像它的主人一样害羞着的小小肉珠。 闻潇昏昏沉沉的,浴室里湿甜的香气几乎让她有些呼吸不畅,只能一边颤栗,一边无措地伸手去推自己腿心湿漉漉的脑袋,急促而慌乱地喘息。 双腿之间传来淫靡的啧啧水声,那不只是少年的,更多的是她穴里溢出来的汁水,阴蒂被少年的舌头裹含着吮弄时,她青涩的甬道迅速地湿黏起来,情液溢得对方满下巴都是,她自己不知道,只觉得耳边淫猥的水声越来越响,腿根也控制不住地发抖,于是带着一点细微的哭腔去推他的额头,“不要舔、不要了……” 以前都是他在她跟前要哭不哭的落泪,这是温染第一次听见向来恬静内敛的女友吐出一点哭声,他该心疼的,可他心跳的厉害,身体也涨得发痛。 那颗小小的肉珠被他吸得可怜的凸出来,红得像颗血润的宝石,看起来一时半会都缩不回去了。 她实在太过青涩了,他的舌头伸进去,只是轻而艰难地浅浅插了几下,她的腿根就抽搐起来,被舔开的花瓣间喷出甜蜜的汁水,整个人在高潮里痉挛脱力地从他胳膊上滑下来,狼狈不堪地把整个湿泞的腿心压在他嘴唇上。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太痛了、我好痛……” 他将女孩抱进怀里,展露出自己泥泞淫靡的下体。 肿胀不堪的阴茎高高翘起,紧紧贴合在小腹,明明是干净清透的粉色,却因为上面环绕着的青筋显得异常可怖,两颗饱满的囊袋下面有一条细长的小口,那是他的生殖腔,正往下滴落着黏腻的稠液。 “我好像要发情了……真的好痛。” 少年的眼睛湿漉漉的,精致秀美的脸颊上还沾着从她身体里涌出来的水,他看起来可怜得要哭了。 水汽里浓稠的橙香将她包裹,闻潇艰难地撑起身体看了一眼他的后颈,因为情欲而微微泛粉,其中一小块肌肤显得格外的红,有浓重的蜜橙香气正从那里散发出来,像一百颗橙子同时被剥开的味道。 再去摸他的脸颊,已经烫得有些不正常了,浅碧色的眼睛都泛着红。 她的神经因为先前过于猛烈的高潮显得略微滞涩,闻潇迟钝地偏着头想了想,从他家里拿抑制剂或许是来不及了,只能先用这样的方法临时标记一下。 “……好吧。”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抹掉他溢出来的眼泪,“要慢一点,轻轻的。” 不知道其他Omega是不是这样,反正闻潇觉得这实在太过违和了,纤细漂亮的美少年身下怎么会长着这样狰狞的怪物? 粗硕的性器小心翼翼地插进来,只是刚刚伸进龟头,便停住不动了,几乎卡在细窄的甬道里滞涩难行。 刚刚经历过高潮的身体足够绵软,可仍将他卡在那里,不痛,但是有股异样的饱胀感,略微发麻。 闻潇倒是并没有什么痛感,这个世界里她确实会有每个月较为虚弱的几天,但并没有会流血的经期,也没有所谓的处女膜,在性交时只要伴侣不是过于粗暴,作为承受的一方是不会有什么痛感的。 可他却痛得忍不住哭出来了,像是真的忍得很辛苦似的,层层迭迭的软肉将他裹着寸步难行,只是浅浅插了一点进去,被余留在外的部分涨得通红。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借着闻潇靠过来用发颤的指尖为他拭泪的动作贴上去吻她,然后就着插进去的小半根性器艰难地轻轻抽动起来,她的穴里再度涌出充沛的水意,渐渐湿透,湿滑滚烫,被插进去的阴茎挤出水声,他小心翼翼地越操越深,终于把大半根东西都挤进去,顶着层迭湿热的肉褶猛操起来。 他难耐地抽出被裹得黏滑的阴茎,在穴口处浅浅磨了两下,又肏进一下狠的,听见闻潇尖叫一声,两人交合的小口里也挤出一阵咕啾水声。 浴室的瓷砖壁被浇得湿滑,闻潇几乎靠不住,只能牢牢地抱着他的肩膀,被他抱在怀里,举在半空里操。 快感渐渐堆积起来,她的高潮要来了,搂在少年肩上的手指难耐地抓挠起来,带着哭腔喊,“等、等等,慢一点……” 他被她激烈抽搐的内腔咬得后背发麻,手指在她大腿上握出了红痕,绷紧小腹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颤栗着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将喷涌而出的液体一股股的尽数射在她身体里。 空气里那股浓郁得让人喘不上气的橙香终于减淡了一点,闻潇倚着墙壁脱力般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又被他小心地捞起。 他的性器因为闻潇的动作被带出她的身体,紧接着牵连而出大股乳白色的精液,湿哒哒地顺着她的腿心淌出来。 即便如此,她的小腹还是微微隆起,难以想象里面到底储存着多少他射进来的浓精。 “不要流出来……” 他又开始委屈了。 ——————————————— 三更!!我牛不牛!!是不是超级棒!!说睡觉之前会写完的就一定会写完的!! 快来贴贴!!快来喂我白白圆圆的那个!! 感觉身体被掏空????? 请两三天假缓缓,想一下主线地图顺便修个文!可能从后面就要开始收费了哦!剧情跟车车都是35/k,不会充po币的宝宝(其实我也不会???)可以来我微博!每个月都会抽爱发电的兑换码或者一些其他的小礼物,来跟我贴贴贴贴么么么!! 25.眷恋 即便用耐高温材料隔绝了锻造台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房间里的温度依然偏高。上方纵横交错的管道中喷吐着高温蒸汽,小型自动机械臂吊起沉重的钢锭和成型的金属件。 这是个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工作室,但设备相当齐全。墙上满是弯曲的铁管和铜道,空间足够宽敞,不过现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件、货箱、喷枪和电源接线,巨大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图纸和数字打印工具,各种仪器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门开了个小缝,闻潇正趴在工作台上写写画画,偶尔抬眼看一眼闪烁着橙光的指示灯。 她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地上又有太多琐碎的零件,怕进去弄乱了位置,于是温染只是站在门口安静地痴痴望着她。 即便已经被提前告知,可他们才甜蜜温存过,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刻,他只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更别说接下来要面对那样久的分离,温染实在忍不住上门找她。 她趴在工作台上,握着笔杆在光屏上绘画的动作很轻,但温染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丝轻响,笔尖在屏幕上每一点缓慢的移动和按压,她的指腹与笔杆接触又轻轻分离。 他贪恋地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每一次眨眼都像蝶翼轻轻地振颤,在他心头掀起夏日的风浪。 琥珀色的眼睛在飘窗外照进来的光影中像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设计图微笑起来时脸颊上有甜蜜的酒窝,可爱得让他心尖发酥。 他忍不住跟着她笑,可与此同时又感到一种深深的忧郁不安。 昆古尼尔的机甲系里全是Alpha,可他的女友是个比普通的Omega姑娘还要柔弱的女孩子,他 不是不相信她,可毕竟是作为她的男友,他自然是非常焦虑又不安的。 害怕她被欺负,担心她会吃苦,忧愁那里的训练对她来说是否太过苛刻,顾忌她会不会受人排挤,恐惧她爱上其他人,其他的Alpha。 他看着她的侧脸,无意识地抿紧了嘴唇,他又为此感到焦躁了,为什么他不是一个Alpha呢?假如他是Alpha的话,就可以陪她一起去了。 一个月只有两天的假期,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不能被她标记,也无法标记她,这么长时间不能见面,他要怎么办呢…… 锻造台上方橙色的指示灯转绿,滴滴一声出气口溢出细微的蒸汽。 闻潇抬头看了一眼,手指在光屏上切换了操控界面,随意点了两下,柜门被机械臂缓缓拉开,管道内立刻切换成冷气,浓雾顺着冷凝管喷涌而出给零件降温。 离零件冷却还要一段时间,她收回目光继续画图,余光却瞥到一截雪白的衣角。 “诶?”她微微睁大了眼,放下手里的触控笔,“怎么突然过来了。” 抬手按下桌面上的按钮,房门自动向两边滑开,闻潇看着门外的少年轻笑了一声,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将他带进工作室。 “想你。” 她的男友温顺地跟在她身后,像一只正在喵喵叫的小猫咪,嫩叶一样的眼眸柔柔地看着她,柔凉的掌心与她紧紧相扣,整个人都像没长骨头似的软下来,黏在她身上。 “干嘛呀,这么爱撒娇。”闻潇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胳膊,感觉自己身上都要长温染牌小猫了,他现在越来越喜欢撒娇了,大概是关系更进一步的原因,他比从前还要黏人。 墙角有张垫了层薄被的铁架床,闻潇拉着温染在床边坐下,一边侧头观察光屏上的数据,一边任由他抱着自己蹭来蹭去。 密度正常,大小正常,体积差正常,各项数值都在可以接受的误差阈值内,相当完美。 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抬手轻轻摸了摸怀里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声音里有一点笑意,不知道是撒娇还是埋怨一样的语气小声嘀咕,“好痒啊。” 闻潇感到自己的腰被一下子搂紧,少年玩闹似的,轻轻啃咬着她露在衣领外的一小截锁骨,“好讨厌。” 声音含糊不清的,像是冰块被浸没在夏天的雨水里融化一样,黏润潮湿的感觉。 “我怎么又讨厌啦……” 闻潇不解地垂下眼眸,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的男朋友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感觉有点像上辈子见到的那些跟男朋友撒娇闹脾气的小姑娘,心情比天气还要难以捉摸,而她就跟那些笨笨的男朋友一样手足无措,不管碰到什么都只会亲亲抱抱摸摸头。 感觉这样不是特别好——她偏过脸想了想,试图寻找一下原因。 “嗯……是不是我要去昆古尼尔上学你不高兴?”她认真推测道,“还是说,是因为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呢?” 温染抱着她摇了摇头,“没有,不是早就说过要考机甲系吗……” 他一直都知道的,闻潇很热爱跟生硬晦涩的机械学打交道,他们早就讨论过相关的话题了。 “好像是哦。”闻潇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早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她就跟温染说过自己以后想考机甲系的专业。 当时他还是个特别小的小朋友呢,懵懵懂懂的,哪怕听到了这样的想法也只会用力地鼓掌,说她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机械师。 可一直到现在,他始终都是这样认为的。 哪怕是爸爸妈妈跟哥哥姐姐都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们知道闻潇喜欢各种各样的机械,对机甲很感兴趣,但是只以为那种兴趣是像对待喜欢的玩具一样,他们为了哄她开心,搜罗来各种各样漂亮好玩的玩具,但是从来没想过她会成为创造玩具的人。 在他们眼里她是很孱弱的,力量幼小的女孩子,他们不想看她吃苦,也不愿意她遇到任何一点点潜在的困难和危险,所以那天闻潇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勉强说服了妈妈和哥哥,并且再三保证有一点不舒服就马上通知家里接她回来。 但是跟温染说的时候就轻松好多,当时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说好呀,我知道的,昆古尼尔嘛。 连闻潇自己都觉得有一点惊讶,她都做好要好好安慰男友的准备了,可他却很冷静的说,“没关系,猜到了。” “昆古尼尔吗,毕竟是帝国第一,全星际最好的机甲系,你本来就该去最好的啊。”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是闻潇不可以做的,什么性别跟限制,都不用放在心上,似乎只要她想的话,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知道是否是源自于爱情的盲从,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她的潜力,相信她能成为厉害的机械师。 闻潇有点不太好意思地低头,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少年在她怀里露出的一小片脸颊,“那是怎么了呀,干嘛不高兴。” “我没有。”他嘴硬,躲开她的手指,闷声往她怀里拱了拱。 “明明就是在不高兴。” “我没有。” “你明明有。” 少年几乎都快整个人团成球缩进她怀里了,闻潇被他蹭得发痒,忍不住推了下他的肩膀笑起来,“我们俩好像小朋友在吵架诶,干嘛,快告诉我啦。” 女孩子柔软的胸口因为笑意轻轻起伏,温染整个人贴着她,闷不吭声地抱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胭脂色的脸蛋跟耳朵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被闷的发烫,他抬头愤愤地在她的颈侧咬了一口,“讨厌你,你要去喜欢别人了。” 他看起来委屈又难过,但咬在她脖子上的时候轻得像是尚未长出牙齿的幼猫,连一点浅浅的齿痕都没留下。 不痛,但是痒。 闻潇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立刻反驳道,“我才没有!” 她有些迟钝地感知到少年轻颤的声线里带着一点细弱的哭腔——毕竟他们前几天才那样亲密过,已经是近乎于临时标记一样的行为了,可她马上就要离开,确实会没有安全感的。 “我没有呀,只是去单纯的上学而已。”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后背,温热肌肤下凸起的纤长脊骨。 “可是他们全部都是Alpha,怎么办?”他叼住女孩脖颈处的一小块细腻的皮肉,将那里,本该生长着腺体的区域舔来舔去。 无法标记,无法占有,也永远彰显不了恋人的所有权,哪怕是他想要将脆弱的脖颈递到她唇边也不可以。 无法达成契约,不能不被任何人所知晓,可以随时终结的恋爱关系,又是这样柔软羞怯,像水珠一样抓不紧的恋人。 他焦虑得快要流眼泪了,明明他从前是那样厌恶被打上他人所属的标签,像个附属品一样被划分成别人的所有物——可他现在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友,为她不能标记自己而感到苦不堪言。 “不喜欢他们,只喜欢你。”闻潇低头重重地吻了下他的脸颊,“会每天跟你打通讯的,好吗?” “真的?”温染咬着唇,紧紧扣着女孩的手,抬头眼都不眨地看她的表情。 “当然啦。”闻潇认真地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最重要的任务,放学后给温染主动打通讯,必须每天完成!” “才不信,你肯定会忘记的——”他拖长了尾音,却忍不住立刻舒展开眉眼笑起来,仰着脸亲她。 —————————————— ??·??·??*?? ??特别特别好哄的温染牌小猫咪一枚吖 好久不见宝宝们!(其实只有三天!) 想薯你们了!!贴贴贴贴贴贴贴贴!! vb有抽奖活动哦,这次抽的是afd的兑换码!抽到可以免费看合集里的一个月全文(*′I`*)下次我们抽花花或者是书!欢迎来找我贴贴! 求猪猪求留言啵啵啵!! 26.行李 “要带上厚一点的衣服吗?那个星球冷不冷啊?这件外套要带吗?带上吧,到时候冷了怎么办?那边的营养液品质怎么样,会不会喝不惯?要不我再做点果酱带着,让你姐姐去买些点心跟零食回来,多带点吃的,到时候万一饿了怎么办……” 从昨晚开始家里就进入了战备状态,连仓库里的三个小机器人都被指挥得团团转。 四层的小洋房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机器人的双臂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沿着楼梯边缘滑上滑下,客厅里摆了三个敞开的箱子,还有额外的两个大号手提袋,沙发上也四处散落着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裙子、外套、长袜和围巾。 哥哥坐在沙发上跟闻潇一起迭衣服,而姐姐则应父母的要求咚咚咚地穿梭在楼上楼下跟机器人一起搬行李。 “够了,真的够了……”闻潇呆呆地看着姐姐把她房间里常用的小夜灯都拆下来放进箱子里,她结巴了一下,“这,这个真的不用的。” 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蛋上神情严肃,“我也觉得,但是爸爸说担心你晚上睡得不习惯,我听从那儿毕业的同僚说GN18号星球采用的是自然光,校舍夜里很黑的,所以还是带上吧!” 闻潇看着姐姐把地上的箱子拎起来小心翼翼地合上,实在是塞得太满了,连拉上拉链都显得有些艰难,指纹锁都扣不上。 难道还有不允许夜间开灯的禁令吗—— “但,但是肯定会有光源的呀。” “可这是你最喜欢的小猪夜灯诶,还能切换粉色的光源呢,这么可爱!”闻筝吃力地将指纹锁扣上,倒不是别的,身为Alpha她的力气太大了,怕一不小心使劲过头就把箱子压坏了。 好不容易弄好箱子,她站起来拍了拍手,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妹妹,“你四岁的时候姐姐送你的生日礼物,难道不想一直带在身边吗……” 闻潇动了动唇,说不出话了,只能看了一眼鼓胀的箱子,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少来道德绑架这一套。”闻笙慢条斯理地将妹妹的衬衫一件件迭好,整整齐齐地摆在膝盖上,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有点像个温和贤惠的Beta,只是吐出来的话语却不那么客气,“这么多箱子,她一个人怎么提?” “什么?!” 闻筝还没来得及跟他呛声,楼梯上的人先叫了出来,“家属不能送吗?新生第一次开学家属都不能送吗?只到校门口都不行吗?” 气质娴雅的夫妇从楼上走下来,手里同样提着一大包零零散散的东西。 “军事学院有规定的呀爸爸。”闻笙站起来接过父亲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 男人头痛地按了按眉心,作为兄妹三人的父亲他同样有着一脉相承的温和气质,面容清俊,带着细细的金框眼镜,眼角微微的细纹让他身上多出股成熟的气质,因为在政府机关工作,他大多数时候都极注重仪表,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他叹了口气,眉宇哀愁地微微蹙起,眼里几乎泛起泪花来,“我们潇潇……从小到大都没离过我们这么远,这怎么一个月才放两天假……” 他并非那种不开明的家长,女儿有自己的主见自然是好的,可她还那么小,在他眼里小女儿跟三四岁的幼童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对孩子们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和期盼,能健康快乐的长大,能多陪陪父母就好了。 他总觉得女儿还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逗她笑的小孩子,她这么小,这么可怜,从小到大都被他们带在身边,可是突然有一天就要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上学了—— 他想一想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担心得工作也没心思处理,睡也睡不着了。 身后的女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女儿已经长大了,要相信她能处理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同样皱着眉在心里轻声叹气。 跟早早长大成人的长子长女不同,小女儿的身体太孱弱,又才成年没多久,去了军校肯定要吃很多苦头,可她又偏偏是被全家捧着长大的,这么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小女孩,突然离家去考军校。 叫人怎么能不担心。 “没关系的,可以把东西收拾好了寄过去呀。” 闻潇抬脸对着他们笑了笑,像只灵活的小猫一样钻到两人中间,踮起脚去擦男人眼角的眼泪,轻声撒娇,“别难过了爸爸,我只是去上学而已,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闻父鼻子一酸,低头捏了捏那张白净的小脸,“可是爸爸舍不得你呀……妈妈跟哥哥姐姐都舍不得你……” 闻潇抿了抿嘴,下意识地错开视线,再说下去她也有点想哭了。 她何尝不是舍不得他们呢。 假如大家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她才不想离开这里,这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家庭,好不容易才能得偿所愿——她是个贪心的人,享受了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爱,她想要大家能一直这样安稳幸福地生活下去,为此她去陌生的地方上学没关系,考军校也没关系,吃再多的苦头也没关系,只要能拥有保护家人的力量,付出一切都没关系的。 父母跟妹妹去寄包裹了,家里现在乱糟糟的,家政机器人在安静地打扫清洁着地面,只剩下闻笙和闻筝在收拾剩下来的,较为轻便的行李。 “能不能好好迭衣服呢。”闻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坐在地上将闻潇的裙子翻来覆去的妹妹。 “我不太会迭裙子。”闻筝认真地看着手里柔软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领口对齐,她在军队里都是怎么快怎么来,并不会像闻笙一样将各种款式复杂的衣服迭得整齐又美观。 闻笙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收好手里的外套,在看到沙发上高高堆起的裙子时实在不太能理解妹妹的脑回路,“那干嘛还拿这么多裙子下来?你当年在军校也穿裙子打架吗?” “不一样啊。”闻笙理直气壮地将手里凌乱的裙子塞进闻笙手里示意他重新迭一次给她看,“我是战斗系,潇潇学机甲的有什么架可打。” 她不喜欢这些拖沓复杂的衣服,也很烦看见别人穿,因为下意识里总觉得会影响行动,除非是聚会强制要求着装她才会穿几次,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爱给妹妹买各式各样的小裙子,连去外星出任务路过商店也会买当地特色的小洋裙带回来,闻潇衣柜里一大半的漂亮裙子都是她买的。 “再说潇潇穿裙子多可爱啊,外面那些Omega都没有她可爱呢!”闻筝托腮傻笑起来,她的发色比兄妹俩要更淡一些,接近浅金色,明明是明媚艳丽的长相,在外端着Alpha不苟言笑的架子,但其实笑起来总显得傻兮兮的,“我还在星网上下单了好几套呢,到时候直接把地址改了。” 闻笙把手里的裙子迭好,头疼地叹气,“潇潇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你们都快把家搬空了……算了,我再给她收拾点日常的衣服吧。” —————————— (?ω? )哥哥嘴上嫌弃大家这个阵仗太夸张,动作却非常诚实——扭头就给妹狂塞行李。 呜呜妹去上个学,家里搬空了一大半。 下章正式开启昆古尼尔的主线啦! 27.天外穹顶 星历时间1674年七月二十九日。 上午八点整。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阳光,星球内的温度适宜,空中飘落着雾似的细密小雨,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数以千计的巨型飞船依序缓缓降落在暗蓝色的海湾,无数舷梯自动延长与基地的栈道对接,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拎起行李兴奋地踏上强化玻璃打造的栈道,往下可以看见深色的海水,偶尔有几条小鱼浮上来换气,哐当一声砸在了透明的栈道上,随后惊惶地甩着长长的尾鳍四散游离。 海面上的栈道呈环形与陆地对接,水上映出城市的倒影,中央的建筑群就是颇负盛名的“天外穹顶”。 坐落于GN18号主星球外围海域,是首个由昆古尼尔军事官方联合与帝国军部星际保卫协会共同建立的高级军事学院入口,同时也是安全性能最强的退役机甲存放基地。据说建立时投入了2700多亿星币,动用了数千万吨合金和纳米微晶稀土材料,出动了三千多支精英工程队花费了六年时间长建造完毕,又经过上百年的不断改造加固,最终才以如此宏伟的姿态呈现在世人眼前。 闻潇仰头好奇地看向远处的拱形圆塔,天色阴沉,她的长发在咸凉潮湿的海风中扬起,纵横交错的钢铁架桥上一排排明亮的冷质照灯掠过她的眼睛,像一条璀璨的河流。 一路上都是些兴高采烈的少年少女,都是来参加新生考核的,昆古尼尔的时间抓得很紧,上午开始新生考核,傍晚公布录取名额和综测成绩后分配校舍,第二天就会开始正式课程和训练,所以很多参加考试的新生都会先将必需品寄过来,被录取后可以直接搬到宿舍,被淘汰也可以通过学院的货舰转单寄回。 手里的两只格纹皮箱足足有她腰那么高,她有些茫然,明明已经跟爸爸妈妈把大件包裹先寄到临时存放处了,只剩下几件轻薄的夏装没收拾好,可上飞船时哥哥还是递上来两个大箱子。 闻潇有些费力地将箱子一个个拎到栈道上,然后抓住拉杆推着箱子跟着人群往前走。 偶尔有些空出手来的少年想过来帮她提行礼,都被她摇头婉拒。 只是推箱子而已,并不用花费多大力气。 她跟着人群穿过长长的栈道,办理登记手续后进入拱形圆塔扫描公民身份卡,领取临时出入编号。 从出口出来时石梯前的草坪上站着一排接待新生的学长学姐,大多别着暗红色的校徽,毕竟还不算正式入学,所以学长学姐们的态度并不算热情,只是公式化地为大家指路。 闻潇的视线在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在草坪的最右侧略微停顿了一会儿。 看见了一个不算太熟的熟人。 少年顶着一头散漫的灿金色卷发,雪白的制服上坠着精致的金色细穗,领口别着暗红的方巾,很显眼地靠在一旁的石柱上,跟周围的人群隔开一大段距离,正百无聊赖地抛着手里的宝石袖扣。 原来他也是昆古尼尔的学生吗? 闻潇还记得不久前坐在他身侧万众睹目的感觉,她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试图将自己埋进人群里。 “嗨!” 那个少年果然看见她了,立刻收起袖扣朝这边招手。 闻潇本想当没看见的,转身时却发现有些拖不动箱子。 四周的喧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低落下来,不知道是源自少年本身的气场还是他胸前佩戴的高年级校徽,人群自然而然地随着少年的脚步分散开,大家都在好奇地将视线投注到这边。 闻潇转头,箱子被人轻轻按住了。 “怎么总是躲着我呀?” 少年侧了侧头,看着女孩坠着细小雨珠的发梢,像读不懂她的表情似的,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意。 闻潇低着头没吭声,任由少年接过她手里的箱子,随意地挥了下手,吩咐后面同样别着校徽的Alpha拎起行李箱。 “一起放到寄放处,临时编号是……”他微微俯下身子看了一眼闻潇手上的腕带,“QG2130。” 高大的Alpha轻松地提起箱子穿过人群,达奈从身后另一个少年手里接过一把黑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后撑开,举在女孩的头顶,“走吧,我来带你参观一下校园。” 其实雨势并不算大,连草坪上的草叶颤动的幅度都很小,环顾四周只有他一个人撑着伞,但达奈显然非常适应于众人的注目,他将伞往她的方向微微倾斜,很自然地低头看着身前的女孩询问道,“不走吗?” 闻潇沉默地捂了下脸,无可奈何地跟在少年身边挪动脚步。 注视着两人离去之后人群重新嘈杂起来,有人好奇地问前方接待的学员 “那个Alpha是谁呀?看起来来头很大的样子?” “第一学院内不是禁止特权行为吗?” “学校有参观服务吗?我也想参观!” …… 学姐学长们似笑非笑,“无可奉告,考进来就知道了。” “禁止特权,但允许自由交易。” “不提供,你有熟人就让他来。” …… “现在看到的是学院的首要地标,名为‘昆古尼尔之枪’,碎星铁打造,枪尖是地心提炼出来的融金,是昆古尼尔的标志性建筑。” 达奈打着伞带着身旁的女孩穿梭在主校区里,他的确是个相当合格的导游,对校园中的大小建筑如数家珍。 他们从一座廊桥下经过,前方就是那柄举世闻名的长枪,插在象牙色的大理石上,底座绘着精妙绝伦的浮雕,浮雕上重现了当年惨烈的星际战争史,整体通透玲珑的质感中又带着厚重的肃杀之气。 整座校园都呈现出这种氛围,仿佛置身于阳光晴朗却刮起凉风的深秋。 树龄悠久的白蜡树和月桂树种在目光所及的各个角落里,此时正值草木茂盛的夏季,淡粉色、层层迭迭的垂枝海棠被雨水压低了枝叶,雨水汇聚成珠滴滴答答地从花瓣下坠落,在地面集成小小的水滩。 ———————— 我称之为社恐跟社牛的终极对决(bushi) 宝宝们贴贴!今晚双更^3^ vb抽奖明天早上就结束了,大家记得参加哦! 28.副校长 “那座上方是尖塔状的建筑是中央图书馆,是生物学院的中央建筑,但对昆古尼尔的所有学生开放,藏书包罗万象,很多都是重金难求的孤本。” “东边是机甲学院的后备库,据说那里的藏品见证了整个机甲史的发展。” “校园里有三百多间餐厅,提供不同风格的餐点,当然图方便的话也提供各种口味的营养液,很多人从入学吃到毕业都没把这些菜品试完。” “钟楼上的那座机械钟号称全星际最精密的机械时钟,它能随机用几百种语言报时,报时的时候会有二十四只机械小鸟从那扇门里出来沿着轨道移动。” “栏杆围起来的简称大操场,顾名思义是学校里最大的操场,主要是战斗系的学生在用,平时会在那里上体能课。” “喷泉后面的长廊连接着训练基地,刷身份卡进入,里面有一千九百多间全息训练室,可以容纳五千多名学生同时打对抗赛,当然,正常情况下不会有那么多,除非临近学期末考核。” “前面那座白色圆拱形的建筑是大课讲堂,每个学院都有一座,偶尔也会两个学院混在一起上基础大课。昆古尼尔开设了上千门课程,但真正能称得上大课的却不到三十门。大课既是入门课程,也是最经典的基础保留课,每年的第一学期都会开设,比如机械学入门、炼金与化学入门、建筑学入门、指挥学入门、生物学入门等等。” “那么,对我的解说感觉如何?” 达奈撑着黑伞站在长桥上,雨势渐渐大了些,透明的雨水顺着伞面滴落,由于伞面大部分都向右侧倾斜,他露在伞外的肩头沾了些水渍,颜色要略深一些。 但他看起来并不在意,灿金色的眼眸微沉,那双英俊的面孔上带着一点散漫的笑意,挑眉看向身侧认真听他说话的少女。 “谢谢,非常详尽,我对这所学院的宏伟壮观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闻潇认真地点了点头,夸赞道,“解说的也很好。” “这么官方啊。”达奈笑起来,“我可是特地来接你的呢。” 说起来的确足够巧合,明明有上万份报名申请,系统随机分配考场的时候光屏上滚动着那么多名字,偏偏他一抬眼就能看见闻潇。 “没有……”闻潇抿了抿唇,她只是还不太习惯。 每次见面他都太过高调了,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在我面前就算了。”少年嗯了一声,看起来很宽宏大量的模样,接着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指点她,“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可得强硬一点,这里是象牙塔,同时也是未来的权力场。”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因为距离过远的原因,再巨大的飞船从这个角度看来也像蚂蚁一样小,在模糊的雨雾里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小点。 “有人会成为军部提督,有人会成为外交总长,有人会成为机甲协会部长,有人会负责帝国的生物科研。”达奈懒洋洋地说,“总之有些人能成为你的伙伴,或者盟友,有些人则注定会成为敌人。反正谨慎点,态度强硬点总没错。” “小姑娘,你不能总是这么害羞。” 闻潇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由于昆古尼尔的特殊地位,他说的确实没错—— 她站在桥上深思,表情严肃,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眼神触及到少年略带玩味的视线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小姑娘,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他这么嚣张高调的人,作出这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实在是非常怪异的。 少年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在听见钟楼上的钟声响起时才收住笑意抵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好吧好吧,不逗你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抬手示意了一下桥对面的长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是副校长办公室,他要见你。” 闻潇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现在才说……” “才想起来。”达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伞柄塞进她手里,“快去吧。” 说完他转身钻进雨幕里。 “伞……我去的地方就在对面呀!” 闻潇朝他的方向追过去,却被少年挥手的动作止住。 少年特有的清朗音色,隔着雨水有些听不真切,“我换个衣服,回见。” 伞柄上还留有对方掌心的余温,闻潇看着他消失在石板路尽头的背影,即使明知对方已经看不见了,还是朝他摆了摆手,低声回应道,“再见。”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蒙着面纱的修女拎起茶壶在白瓷茶杯中缓缓注入深红色的茶水,将茶杯小心地在桌面的茶托上摆好,然后退了下去,只留下查尔斯副校长和端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少女。 昆古尼尔军事战斗学院,是由帝国第一任元帅创立的高等学府,距今有八百余年的校史,但在此之前,帝国已经有十余所着名的学院了,其中资历最老的一批例如皇家学院,从建国元年距今已有千余年的历史。 昆古尼尔在这些名校中绝对是后来者,但它才是全星际最高学府的巅峰,无论是学术还是地位,连续蝉联了四百余年帝国第一学院的名号。 帝国的半数高官都从这所学院毕业,战场上优秀的战士绝大部分都出身于此,附属国的王储们以考取昆古尼尔学院为荣,连帝国的几任皇帝陛下也曾隐瞒身份来这里进修,帝国继承人们就读的皇家学院每年都会有皇子公主争夺前来昆古尼尔交换学习的名额,有人开玩笑说帝国的军政会议简直就像是“昆古尼尔校友会”。 对于出身寒门的孩子来说,拿到了昆古尼尔的学籍,哪怕毕业后不能被选入军部,凭借在校的人脉也足够他们步入上流社会了。 普通人家要是出了一个被昆古尼尔录取的学生,父母亲戚都会欢天喜地奔走相告,对整个家族都是无上的荣光。 即便对于名门贵族的孩子来说,昆古尼尔的入学名额也是相当珍贵的,纵使不能使用特权,课程对于其他所有学校来说也最为辛苦,但在这里他们能结交真正的盟友,在未来的战场或是权力场上相互扶持。 查尔斯是昆古尼尔最年轻的副校长,同时也担任机甲学院设计学的教授。 他看起来不过半百,坐在办公椅上的身材依旧挺拔,穿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梳理整齐的银色短发和水晶边框的眼镜为他增添了一股文质彬彬的学术气息。 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学院里的机甲设计室,连出来讲课都很少,他已经很少出来亲自考察学生了,但今天这次考察非得他亲自主持不可——校长亲自授权,对方背后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翻着桌上的一迭厚厚的申请资料,偶尔抬头端详着对座过于年轻的女孩。 米色外套,格纹马甲,过膝长裙,用发带束起的长发,看起来是个娴雅又沉静的小姑娘,端正地坐在橡木椅上,只占据了宽大座椅的三分之一。 如果是考取生物学院,看上去的确是个优等生的好苗子,只是机甲学院…… 查尔斯翻了翻资料,片刻后轻叹一声,“坦白来说,在收到你的入学申请时教务处第一时间就驳回了,你并不适合这所学院。” 闻潇的掌心交迭在膝盖上,闻言镇定地抬眼同他对视。 “可是给你写推荐信的两个人来头太大了。”查尔斯摇了摇头,抬手轻叩了一下桌面,巨大的全息投屏上分为两半,一面是闻潇在索托斯地下格斗场改装机甲的录像,另一面是她升入中学后所有的机械学考题答卷,整整齐齐地缩成小份排开,均匀地摊在屏幕上,“还有这些,我看了整整一夜,不得不重新考虑。” “我只有一个问题。”查尔斯放下资料,镜片后银灰色的眼眸宛如鹰隼般凌厉深邃,“你认为什么是机械?” 29.表决 “机械是由若干个零件、部件组合而成的装置……” “没错,机械的广义概念。” 查尔斯点了点头,取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对着透明的水晶镜片吹了口气,拿出一块深灰色的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上面的雾气,“然后?“ 闻潇低眸沉思了片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面上柔软的褶皱,似乎是在组织合适的语言,“但我认为,机械其实并不是像大多数人想的那样,只是帮助人类降低工作难度或着赢得战争的工具装置……我们制造机械,同时也是在创造生命。” “哦?”查尔斯的动作一顿,饶有兴趣地看向她,“机械生命?” 闻潇点了点头,“在经典神学论着中提到过,‘宇宙中一切生命的动力和精神归于上帝之手。’在此之前,制作生命是神才拥有的权能,而机械学诞生之后,人类能改造物体的形状结构创造出全新的机械,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也成为了新的造物主。” 查尔斯重新戴上眼镜,他微微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稍稍往前倾听她所讲的内容,“继续。” “机械与生命的构造并不相同,但运作却有相似之处,机械靠一系列程序运作,工艺在不断创新进步,而生命靠着一系列程序在运作,基因也在不断迭代进化。我认为,机械实际上也是另一种生命,而且也在不断上升发展,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潜力。” 查尔斯再度凝视着闻潇,脸色变得很微妙。 大多数人谈起机械都是从基础的零件组装开始讲起,什么是轮与轴、什么是杠杆、什么是螺旋、什么是弹簧,等掌握了足够多的原理与技术就可以展示如何组装简单的机械了。 但她提到的是机械的逻辑与哲学,也是机甲学核心的真理,甚至涉及到一些神学范畴和基因进化在哲学中的隐秘分支。 任何学术研究到最后都是一种哲学,会让人感受到机械的美,机械鲜活的生命,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成一座正在运转的大型机械,每一个弹簧,每一颗螺丝,每一处滑动丝杆都是美丽的,都在呼吸。正如录像里看她改装机甲那样,每一处轴承运转都完美无缺的,每一寸齿轮咬合看起来都是一种享受,那些冰冷的零件在她手中生机勃勃。 但站在那种高度,必须是个绝顶的大师,可这个女孩才几岁? 他思考了片刻,缓缓站起身子,“抱歉,请容我斟酌一下。” 黑袍修女安静地上前更换凉掉的茶水,氤氲着的茶香和雾气一起升腾起来,闻潇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闻言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的。” 她默默注视着查尔斯推开书柜边那扇漆成象牙色的金属门,等他走进去之后门咔嗒一声合上。 她偏过视线,看着玻璃窗外沿着碧绿的枝叶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滴发呆,她在想副校长口里说的给她写推荐信的两个大人物,其中一个是将军大人的话,另一个或许是洛尔斯先生……? 闻潇感到有些窘迫,毕竟不久前还不礼貌地拒绝过对方好意的邀约,但好在这位洛尔斯先生并没有介意,甚至还替她写介绍信,可见是个比外表看上去更加热心善良的人。 闻潇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小口,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又低下头默默抚平裙子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褶皱。 这是场不容失误的对话,不仅是将军大人和洛尔斯先生的信任,更关系到她能否顺利影响剧情,更严重一点来说甚至影响到全家的存亡。 她努力维持着淡然镇定的表情,但其实心弦紧紧绷起,每次都会忍不住悄悄做一些小动作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查尔斯在长桌的尽头坐下,抬头环顾四周,“那么,诸位的意见是?” 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摆在房间内林立的书架中央,围绕着这张桌子的半数以上是些苍老的面孔,他们都是昆古尼尔校委会和各大院系的教授或者主任,各自代表着某个领域的巅峰。 全息屏上重复播放着闻潇在角斗场的录像,她的手部动作被无限放大,清晰得可以看见齿轮上微微反光的机油。 只是一段普通的改造视频的话当然不值得教授们看这么多遍,但这的确是个在机甲学上有自己造诣的孩子,办公室里的对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投票表决这个女孩最终的归属。 “无论是构思还是反应能力,看一眼就能着手改装,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一位年轻点的教授低声说。 “没错,她的见解也很有意思。” “可她是个Beta。”年迈的教授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昆古尼尔几百年的传统,机甲学院从不招收Beta学员。” 机械传动系主任沉吟片刻,“是啊,她的四肢力量看起来太弱了,只是一个Beta而已,那些机械臂她怎么拿得动呢?打学员对抗赛的话也根本撑不过一轮。” “机甲系又不是肉搏?你怎么知道她的体能训练课没有用呢?”坐在他对面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士缓缓移开手里的烟斗,似笑非笑地说,“昆古尼尔从来就没有特定的规则,不招收Beta也没有写进校规里吧?” 她身旁的生物遗传学主任面带微笑地看向对面,“您看起来对Beta有些偏见?” 对座的人皱眉,“并没有,道格丽教授,您太敏感了。” “机甲系跟战斗系本来就都是群Alpha,Beta不可能适应这种节奏……” “肃静。”查尔斯低声说,“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并不是在此争论Alpha和Beta谁更合适的问题。” 他将手里猩红的信封缓缓推到会议桌中央。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投票表决,并不意味着她会直接通过接下来的各场考核。这仅仅是由校长授权的初步考察,赞成,或者反对。”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沉默地看向桌面上猩红的纸张,封口处的信戳是腾空而起的金色狮鹫,以一种极具存在感的张扬占据着所有人的目光。 由谢遂君亲自提笔的推荐信,这位帝国统帅的言辞倒是相当含蓄优雅,只是说这位小姐的确值得一个考察的机会,请诸位教授酌情考虑,但不必顾忌太多,实事求是即可。 后面还有赫菲斯机关第三处长的大力称赞,对方在信中称其为“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多次婉拒机甲协会和赫菲斯机关的盛情邀请”、“昆古尼尔错过她绝对是一大憾事”…… 考虑到这位处长一向以夸张不羁的行事闻名,在座的各位有不少都同他打过交道,为人暂且不论,但的确是个颇有能力的男人,所以他的意见也可以适度参考一下。 教授们一时犯起了难,昆古尼尔需要的是综合性的战士和机甲师,以便于将来适应战场上瞬息万变的环境,平心而论这是个优秀的姑娘,但同样她身上的桎梏太多,的确很难抉择。 查尔斯率先投了赞成票。 而后陆陆续续有教授们点击触控屏上暗红色或是绿色的按钮。 最后票数出现了非常戏剧性的情况。 持平。 “还有哪位教授没有投票吗?”查尔斯缓缓皱起眉,这也是他未曾设想过的场面。 会议室没人再出声,他后知后觉,到场的教授们是双数,但现在票数僵持住了,看好和反对的人各自占据一半。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屏幕里坐在椅子上乖巧等待一动不动的少女,心中犯起难来。 他并不想为难这个小姑娘,年轻人本来就拥有无限的可能,学术研究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要她能坚持下来,他们这些老家伙多教一个少教一个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也得尊重各位教授的意见。 “啊。”那位蒙着面纱的黑裙女士轻轻笑了一声,展示出手腕上光脑的信息,“林教授在三秒前发来了通讯。他的意见由我代为转告,他说很期待这位小姐为学院带来的改变。” “赞成票。” 查尔斯点了点头,“表决结束,考察通过。” 30.组队 悬铃车在光轨上穿行,绿色的树影在窗外飞速地划过,空荡荡的车厢里,闻潇和达奈各自占据一张长椅,对面而坐。 闻潇被带来参观主校区时也是坐着悬铃车。 这是昆古尼尔的特色交通工具,据说是出自机甲学院之手,以刻在车身的悬铃花纹闻名,明明是老式蒸汽火车的样式,但是下盘与铺设了整座星球的光轨适应,不需要接触地面,能直接借助光轨悬浮在空中,时速能达到每小时一千公里以上。 前方的光轨在暗沉的天色中亮起,像是一条黄金打造的长龙盘旋而上。雨雾从悬铃车两侧掠过,列车像是行驶在云中,随处可见高耸入云的白色尖塔,宏伟的教堂,开满了奇花异草的花园,下课后的学生们抱着书本走在林间的小道上。被列车高速切割的空气带起的疾风卷起路边的落花,山顶的风车群缓缓地旋转着,塔楼顶上悬挂着的青铜钟在机械的驱动下吐出晦涩古朴的语言准点报时。 在更远的地方似乎能听见从海港传来的高昂汽笛声,据达奈所说是生物学院的科考船归港了。 “恭喜。”达奈朝她笑了下,少年的面孔年轻而俊美,他换了身衣服之后又回来找她,理由是怕她迷路,现在灿金色的发梢还在微微往下滴水。 “嗯?”闻潇正侧过身子目无焦点地看窗外掠过的景色出神,听见声音之后她坐直身体,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小声询问,“恭喜什么?” “恭喜你成为我的学妹。”少年望着她疑惑的表情笑起来,眼眸像是夺目绚丽的阳光。 “……啊?”闻潇窘迫地摆了下手,“我还没有通过考试呢。” 她说完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对他的话感到很不好意思似的垂下眼眸。 “早晚的事。”少年的手肘懒散地支在窗沿上,他看起来远比闻潇自己更加充满了信心似的,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连你都不能进机甲学院,那这届新生招的就全是废物了。” 闻潇简直想捂住他的嘴,她抬头瞪了他一眼,“别这样说。” “好好好。”少年投降似地举手晃了晃。 他的视线落在女孩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上,是同Alpha的健壮有力完全相反的类型,过于纤细的手臂和淡青色的血管彰显着主人的单薄柔弱。 达奈顿了顿,收敛了随性的姿态,抬手略微整理了一下暗绿色的丝绸领巾和黑色的礼服,而后身体微微前倾,灿金色的眼瞳对上她的眼睛,他对闻潇递出手心,“你好,重新认识一下。 我是达奈·诺里斯,诺里斯家族次子,战斗学院三年级,学院排位赛总积分第七,综合战力评测A级。 现在郑重的邀请你,跟我组队打团队赛。” 他望着闻潇微笑起来,表情带着一点独属于贵族的矜持,还有对自身实力的傲慢。 三年级生排位赛全校第七,的确比他夺目的出身更加值得夸耀。 昆古尼尔学院采取竞争激烈的积分制,在学院的衣食住行包括使用训练时都需要刷取积分,每日凌晨时实更新,新生积分排行榜每日最末端的五名学员直接淘汰。 学院内仅支持一百积分以下小额度自由交易,而积分的获取方式可以靠上课、综测、学期考核、对抗赛、排行榜月度奖励获取。其中对抗赛是获取积分最快的方式,昆古尼尔支持学员靠对抗赛迭加大量积分,每周都会举行学院内部个人对抗赛,全校个人排位赛,小组对抗赛,团队排位赛等等,年度团赛前十名的团队将直接获得全星际联赛的名额。 小组赛跟团队赛的标准配队是至少两位战斗系、一位机甲系、一位生物系,没有高低年级组队限制,但上限五人。 全校都没有达奈能看得上眼的人物,他出身顶级贵族世家,十二岁就分化成了Alpha,自幼就是高坐云端的天之骄子,入学三年总榜第七,在校史上也是足够耀眼的成绩,他毕业后是一定要进军部效力,为家族和帝国争光的,但他整个下学年都在为团赛发愁。 ——他的小组赛成绩实在欠佳,跟队员磨合也差,既不想自己担任队长管东管西,也不屑于服从别人的管教,看不上那些高年级比他积分高的,但又懒得加入低积分的队伍。 久而久之他的团赛积分直线下降,再跌下去总排名也得跟着掉了。 达奈正为自己的团赛成绩犯难,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光屏上闻潇的名字——那天拍卖会结束后他并没有留下来,他虽然也瞧不上贫民,但对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属实不感兴趣,太掉价了,他觉得那个加尔的手段简直丢贵族的脸。 直到后来才听说那个耀武扬威的家伙输了,输给一个贫民,还有他背后的Beta机械师。 达奈靠自己在角斗场的人脉找了比赛的录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闻潇。 那夜只有她一个Beta。 达奈并不懂机甲构造改装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他作为Alpha从小就接触这些,看也能看出几分门道。 哪怕放在昆古尼尔的机甲学院里,也是难得一见的水平。 所以在看见闻潇的名字出现在考场光屏上时,他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天外穹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 闻潇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要怎么回应,“你好,我是闻潇……” 他似乎总能捕捉到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在她犹豫着伸出手时迅速地牵住她纤细的手指。 然后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背。 少年掌心的温度很高,温热的嘴唇与微凉的肌肤一触即分,闻潇闻到他身上干燥而微苦的香气,有一点辛辣,但并不难闻。 “请多考虑一下我的邀请。”达奈抬头对她微笑,神色诚恳,“我有足够的自信保证你在团战中的安全,我们会是非常合拍的队友。” “谢谢。”闻潇点了点头,将手指从他温热的掌心抽离。 那双焦糖一般剔透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他,有一种天然的湿润温和,“等我完成入学考核之后,会认真考虑的。” —————————— 好耶!(*′I`*) 达奈·诺里斯发来了一条组队邀请—— 不过没错,小少爷的确是妹宝的第一个队员! 31.测试1 悬铃车抵达天外穹顶时是上午十点二十,机甲学院的考核已经在准备阶段了。 第一场考核的内容是精神力测试,紧接着是战力测评跟最终的机甲组装,每门考试一百分,总分一百八十以上合格,计入新生总积分排行榜。 雨势渐微,达奈举着伞一直将闻潇送至考场门口。 “等会进去了不要紧张,听清楚考试编号,等考官叫到你的时候再过去,他们会教你怎么引导精神力,等战力测评的时候……” 达奈站在长廊里,像每个对即将奔赴考场的孩子感到不放心的家长那样絮絮低语,视线专注地落在旁边的女孩白净的面孔上。 很莫名其妙的,他看着闻潇站在考场门口,比自己当年考试时还要焦灼一些。 他自顾自地唠叨了一堆,努力回想着当年考核前母亲的叮咛,等感到有点口干舌燥时才止住话头,最后又不放心地嘱托道,“总之,心情放松点,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吗?” 闻潇的视线从他紧攥着伞柄的手上移开。 因为路上伞一直朝她的方向倾斜,少年的头发上沾着细密的雨珠,此刻金色的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嫣红的唇被主人不自觉地抿紧,看起来甚至比她更加紧张似的,抓着伞柄的力度让手背上都绷出几根明显的青筋,那双明亮的金色瞳孔也紧紧盯着她不放。 她能感知到他释放出的善意,但也希望他能轻松一点,于是抬眼对他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反过来安慰他说,“谢谢。我知道,我不紧张的。” “那就好。” 达奈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示意了一下,“加个通讯号?” 光脑对接时发出“滴滴”的声响。 闻潇眨了眨眼,试探着道,“那我进去了哦?” 少年嗯了一声,拎起伞,在跟转身的少女擦肩而过时闻到她发间浅淡的茉莉香,他顿了顿,低声说了句,“考试顺利。” 核验过临时编号后金属大门自动向两边分开,室内宽敞而空荡,充满着金属质感的冷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顶端的通气口自动喷洒出冰凉无味的烟雾用以消毒。 考场内的全息屏上正在播放如何引导精神力进行测试的讲解视频,除了空灵的电子音以外寂静无声。 在场的都是五感敏锐的Alpha,因此一丁点声响都显得格外明显。 他们听到细微的抽气声,似乎是觉得冷了,站在门口的女孩子下意识轻轻跺了跺脚。 因为部分仪器需要在低温下才能更好地发挥效果,室内的温度被控制在零下左右,跟外面有接近二十度的温差,但这对身强体健的Alpha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在场的考生们困惑地侧头朝门口看去——这就觉得冷了?哪有来昆古尼尔参加考试的Alpha身体素质差成这样?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一瞬,像是舞台的大幕被倏地拉开,少女从白色的雾气里走了出来。 那个女孩像是一团轻柔的阳光,照亮了冷冰冰的考场。 她穿着米白色的小西服外套,雪白的衬衣外面套着薄薄的格纹马甲,浅栗色的卷发用明黄色的发带束了起来,耳边别着一排珍珠发卡,眼睛是清澈明亮的琥珀色。 那件荷叶边刺绣长裙应该是顶级裁缝的手艺,白色的高跟小皮鞋用繁复的蕾丝充作鞋带,鞋面上沾着几片粉色的花瓣,应该是踩过小水坑时不小心沾上的。 她一边轻轻抽气一边低头搓了搓掌心,睫毛上的水汽因为刚才的烟雾凝结了,沾着一点细碎的冰晶,看起来真的是很冷的模样。 这样的行为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未免也太过娇气了,可由这个女孩做出来,就带着一股让人莫名觉得怜惜的意味。 她看起来该是那种生长在温室中娇嫩脆弱的玫瑰,应该被花艺师悉心呵护,不让她受到半点日晒雨淋。 她的家人怎么舍得把她送来军校上学呢?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到处都是Alpha,万一遇到了危险可怎么好…… 在座的Alpha们无论男女,全都没由头地瞎怜惜起来。 他们都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不小心走错了考场,她看起来完全是个出身名门的Omega淑女,精致、优雅、时尚,跟冰冷严肃,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考场格格不入。 考生们骚动起来,他们整理着措辞,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不失礼地提醒这位小姐。 却没想到她只是抬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考场,又不太好意思地垂下脸,轻手轻脚的找到那个写着编号的空座位,然后拎起裙子坐下。 “这、这里是机甲学院第四考场哦?” 坐在闻潇旁边的短发女Alpha结结巴巴地提醒,“Omega不、不可以随便乱跑,很危险的……” 闻潇点了点头,给她看光脑上的临时编号,小声回答,“我是Beta。” “哦哦。”女Alpha跟着她点头,“这样啊,原来是Beta……” “啊?”她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Beta?” 机甲学院还招Beta的吗? 旁边安静倾听着的Alpha们躁动起来。 还没等他们再问,讲解视频播放完毕,考官们推着测量仪器走了过来。 “——现在开始精神力测试。” 一位男性Alpha考官着手开始调试着圆球形状的测量仪,给仪器接上电子操控屏,而他身旁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女考官则对着名单念出考号,“AP1658号。” 考场再度安静下来,大家都屏息看着那个搁置在金属支架上的透明小球,现在没什么比考核更重要。 闻潇也直起身体去看,Alpha们大多身材高大,所以她得站起一点,仰着头才能看见前面的情况。 第一位考生是个穿着灰色罩衫的Alpha少年,闻潇看着他在考官的指引下抓住那颗透明的球体。 随后他闭上眼,眉心痛苦地蹙起,又过了大概两分钟,他的身体突然猛地颤栗了一下,手里的圆球亮了亮,散发出微弱的光泽,内里逐渐凝聚起团状的白色雾气,然后又很快恢复透明。 女考官垂眸看了一眼,抬手在文件上记录,“十五分,E级,不合格。” “那个是精神力感应球。”见闻潇专注地盯着那颗小球,她身侧的女孩靠过来压着声音同她解释,“按照不同的颜色对应E、D、C、B、A五个等级,具体得看最后球里的颜色和密度,低于蓝色都是不合格。” “谢谢。”闻潇温和地道谢。 “你有精神力吗?我、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在家进行过精神力疏导吗?”女孩好奇地看着她发问。 毕竟按照ABO群体的惯例,精神力一般是Alpha才拥有的特权。 闻潇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轻声回答,“没有疏导过。” 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将她的沉默延展到其他的含义,她低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可能第一次会有些不太习惯,但等会儿上面的考官应该会教你一些引导的方法,别害怕……” “万一这次分数不够,后面还有……”她说着说着收了声,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嘴唇,感觉自己说了错误的话——毕竟以她旁边这个女孩柔弱单薄的模样,战力测试才更加要命吧? “嗯嗯,我知道的。” 闻潇点了点头,冲着宽慰她的女孩子笑了笑,她能明白她的意思。 “下一位,TB2156。” “下一位,DE1858。” …… “下一位,QG2130。” 轮到她了。 闻潇站起身,在旁人惊讶困惑的眼神里走上前去。 “我是QG2130号,闻潇。” —————————— 我要短暂的修一下文,下一更等11点二十的时候再发出来啵啵啵!!! 32.测试2 “QG2130号?”女考官皱起眉,低头看着走到她面前的女孩,“你不是Alpha?” 闻潇点头,重复这个回答了无数次的问题,“我是Beta。” “抱歉。”那位披散着深紫色长发的女性考官抬手对后面调试测试仪的同伴做出一个中止的动作,而后才转回视线看她,“我们需要向中央系统核实一下你的考生信息,请稍等。” “好的。” 闻潇乖乖应声,她站在光滑的金属台一侧,由于不太适应四方投来的视线而略显茫然无措地垂下眼,余光中能看到身侧高挑的女Alpha摆弄着光脑放大的显示屏。 安雅等待着中央系统的审核,视线落在女孩白净的侧脸上。她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这么娇小柔弱的Beta姑娘会来参加机甲学院的招生考核,但她想起家里的妹妹,于是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同她说话,“今年几岁,成年了吗?” 女孩的瞳色偏浅,但眉目柔和清丽,是偏向东方人的长相。 东方人的年龄总是难以猜测,在她看来这个小女孩说不定还没有成年。 “十九岁,成年了。”闻潇的手指轻轻揪着西服外套的袖口,室内太冷了,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将手指也缩进袖子里,只露出一点发红的指尖。 她抿唇看着金属台里的圆球出神,眉眼柔柔的,流露出一种迷茫胆怯的安宁。 “学院的很多教室都作了低温处理,以后如果在这读书的话记得多穿一点。” 安雅抵唇咳嗽了两声,她收敛了不苟言笑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用那种在家里安抚年幼的Omega妹妹一样的语气轻声安抚她,“精神力引导不会痛的,别紧张。” “……谢谢您,女士。”闻潇认真地道谢。她其实并不害怕精神力引导,只是过低的室温和四面八方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她感到有一点不安。 手腕上的光脑震颤了一下,安雅垂眸,然后惊讶地抬眼看了她一会儿。 中央系统的确录入了这个女孩的考试信息,由于是特殊名额,最后还有副校长的亲自落款。跟信息表一同发到她的邮箱里的还有另一条指示,上面要求全程提供第四考场的录像。 再多的她就没有访问权限了。真奇怪,机甲学院第一次有Beta的考核名额。 “考生信息核对无误,考试继续。”她恢复成工作时的状态,对身后等待的同伴做出一个继续的手势。 “握住感应球,然后闭上眼在心中冥想。” 女考官带着黑色的隔离手套,将圆形的透明球体放在女孩闻潇的掌心。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是第一次做精神力引导,捧住感应球的动作透着股小心翼翼。 给新手提供多一点指导其实也没什么。 安雅面无表情地低声提醒,“它会引导你,等会无论看见什么,跟上去。” “谢谢……” 闻潇闭上眼,感应球的质感很奇特,握在掌心里的感觉并不坚硬,反而有些柔软,隐隐发热,让她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温,她忍不住放松了一点,然后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条金色的小鱼。 有着薄纱一样纤长而优美的尾鳍,金色的鳞片闪闪发亮,在她黑漆漆的脑海中好奇地游来游去。 它似乎感到闻潇正在观察它,于是害羞地甩了下尾巴,飞快地游离了。 闻潇回想起考官的提醒,下意识拉近视野跟在它身后。 这条小鱼太过灵活狡猾,不停地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地游戈,要不是它的尾巴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闻潇可能早就跟丢了。 闻潇看着它奋力往前游,最后穿过一个小小的洞口,她也跟着穿过去,然后感觉身体倏地一轻,有种灵魂被洗洁涤净的淡淡凉意。 她变成那条小鱼掉进了寂静的大海里,海水清明而舒缓,呈现一种透明的淡蓝色,往下是鲜艳的,色彩缤纷的珊瑚礁,摇晃着的柔软海草,很多像她一样的小鱼在海里嬉戏吐泡泡,松松软软的白沙上卧着贝壳、海星还有缓缓移动的寄居蟹。 往上还可以看见晴朗干净的天空白云,明媚的阳光照进海里,柔柔的水波划过她,像是温暖的风吹拂而过。 闻潇好奇地追逐着鱼群在珊瑚丛中游来游去,但突然间她感受到海底震荡了一下。 远处传来一声古老而玄幻的鲸鸣,一条巨大的蓝鲸缓缓浮现,它从闻潇的身边游过,轻摆着庞大而有力的尾鳍,浮出海面喷出巨大的水柱。 这样浅的海域怎么会有这种巨型鲸鱼呢? 鱼群被高高落进海里的水柱打散,闻潇恍惚间觉得自己也被扑面而来的水花浇得睁不开眼。 还没等她深思,她的身体灼烧起来,闻潇听见耳边清晰的女声在喊她的名字。 脑袋昏沉了一下,闻潇费力地睁开双眼,茫然地抬头,看见考官惊愕的神情。 她的身边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人。 “怎,怎么了吗……?” 她无措又忐忑地小声发问,然后跟着周围所有人的眼神一起,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透明小球冰冰凉凉地躺在她的掌心,顶端已经破碎了,正往外冒着浓密的金色烟雾。 “对不起、对不起。”闻潇低下头,睫毛微微颤抖,脊背僵直。 她并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觉得自己要完了——怎么会把测量仪器弄坏呢? “你——”安雅咽了下口水,她咬着牙,对身后挥了下手,叫醒同样呆滞看着这边的同伴,“马上把录像上传中央,再公映出来重新放一次。” 原本播放着引导教程的光屏上暗蓝的波纹扭曲了一下,替换成刚刚那一幕。 闻潇不安地抬眼看过去,说实话她并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小鱼,海滩跟喷水的鲸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弄坏了考试仪器。 屏幕上的少女谨慎地捧着透明的感应球,冷质的灯光下她手心剔透的小球逐渐亮起,刚开始是暗沉的蓝色,然后逐渐变紫,转化为鲜亮的红。艳丽的色彩丝丝缕缕地自球体中心扩散,浓密的烟雾很快布满整个小球。 少女紧绷的神情逐渐放松,柔美的眉目也渐渐舒展开,似乎处在一个极为舒适的状态。 但很快她的眉头又微蹙了一下,手里暗红色的感应球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亮,金色的烟雾从球体内溢出,原本安静待在少女掌心的感应球摇晃着,咔嚓一声轻响,球体破碎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闻潇明白自己的精神力还不错,她不太懂颜色变化的含义,但她知道自己破坏了考试器材。 在闻潇的认知里,这是跟在高考考场中撕卷子一样糟糕的举动,于是她羞愧地垂下脸,轻喃着道歉,“对不起,我会赔偿感应……” “对不起。”跟她同时出声的是站在旁边的安雅,她神色复杂地朝着闻潇微微躬身,“我们并不具有此次的打分权限,数据已经上传中央,请耐心等待。” 四周围观的考生喧闹起来,无数Alpha震惊地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甚至忘记了前一刻他们看着这个柔弱得像Omega一样的小姑娘走上去的时候是怀着怎样无奈又好笑的心情的。 这里是帝国第一学院的机甲入学考试,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女孩们玩乐的场所,一个Beta怎么测精神力呢—— “天呐,到底是什么怪物级别的精神力啊……” “假的吧,最高级别的不就是红色吗,怎么可能会出现金色啊?” “说的就像你刚刚没看见一样,那红得都跟血一样了,最后才变金的。” “会不会感应球出问题了?从来没听说过金色的感应力啊?” “不知道啊,我也没看过,按理来说感应球是不会出问题的……” “不是数据上传了吗,等学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不过这个闻潇到底什么来头啊,这么恐怖的精神力?主考官都没权限打分了……” “对啊,我之前一直觉得我精神力还不错来着,一测只有四十多分,黄色,D级。” “嘿嘿,我蓝色,好险,擦边过合格线。” “人家金色的都没吭声呢……” …… 听着四周的喧闹,安雅心中也百感交集,她低眸看着旁边的女孩,明亮的浅栗色长发,总是柔软而湿润的眼神,一看就很恬静谨慎的性格,单薄脆弱的身体。 看起来像朵轻易就能被冷风吹落枝头的小花,像自己娇弱的妹妹一样。 她甚至在心里想过如果感应球始终没有反应的话她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女孩才能让她不至于当场哭出来——可这个娇弱不堪的小女孩刚刚直接引爆了感应球。 等了好一会儿,手腕上的光脑终于震颤起来。 她抬手看向显示屏,这次发来指示的不是中央系统了,邮件来源是校委会。 安雅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念出显示屏上的文字。 “QG2130号闻潇,一百分,S级,优秀。” “恭喜。”安雅低眸看向睁大了眼的女孩,“校史上第一个S级评分的精神力。” 她俯身凑近闻潇的耳廓低声耳语,“校委会通知你可以在第一节精神力入门训练课结束后前往感光室。” 33.测试3 卸力的小钢珠从测试仪器中倾泻而出的哗哗声填满了整个空间,考场内充满了仪器启动时滴滴的声响。金属指针左右晃动个不停,热身用的沙袋被拳头猛击,计力屏上闪烁着红蓝两色的光芒,电子声在毫无波澜地报数,不时传来测试者发力时的喝声。 闻潇探头看着前方的拳击力量测试器,她抽到的是拳击。 绿色的屏幕上列出了拳力测试的各项数值和具体说明。 出拳力量主要是靠腰、肩等部位一系列完整的动作协调发力,要想做到出拳力量大,一是要看正确的发力姿势,二是需要瞬间击中目标的爆发力。 普通Alpha的测试结果大概在20-30的区间浮动,有些精通于体能方面的Alpha的出拳力量甚至可以接近50。 数值在30之前的提升相对来说较为简单,但超过阈值之后数值越大,提升越困难。 当然这是对于大多数普通Alpha来说。 “砰!” 一声巨响,右侧的测试者正一拳砸在计力区域。 闻潇被对方标准的动作吸引,忍不住仰头看着旁边不断飚升的数值指针。 ——87.5。 闻潇错愕地睁大了眼,机甲学院虽然没有战斗学院那么重视力量强度,但这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水平了,放在外面这一拳至少能撂倒三个身强体壮的Alpha…… 可右侧的考生看上去并不太满意,她直起身,跃跃欲试地看向旁边的考官,“我能再来一次吗?” 身着黑色制服的考官低头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地在文件上打勾,“XD9980,70分,B级。” “……哦,好吧。”那个女孩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时刚好对上闻潇的视线。 “嗨!”她热情地招了招手。 闻潇认出这是上一场坐在她旁边的短发女孩子,下意识地回应她,“你好。” 对方钻到她身边,微微弯着腰笑着跟她说话,“你好呀小可爱,你是叫闻潇吗?我叫米遥。 我还担心你不会用感应球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我第一次听说s级的精神力唉,这种精神力感应机甲肯定爽翻了!” 女孩子身上温暖的香气悄无声息地侵入鼻腔,闻潇对热情的女孩子一向无所适从,只能腼腆地点点头,认真地看向对方,“是的,我是闻潇……你也很厉害的呀,我刚刚看见了,有87.5呢,好了不起。” 闻潇看着对方自然垂下的手掌,肌肤是非常健康性感的蜜色,指骨瘦长,没想到居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倒不是互相吹捧,在她的认知里这真的是非常厉害的,就跟看见姐姐训练时的心情一样——这个世界里的女孩子并没有所谓的条条框框和过多的限制,力量强大的女性、有谋略的女性、投身战场建功立业的女性也非常多,甚至由于相较来说女性要更为冷静细心,所以在战场上担任高级军官和管理层,拟定作战方案的大部分都是女Alpha。 而在其他的领域里其他性向的女孩子也能毫不逊色,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 “还好还好,这个数值对我来说很正常的啦,其实我刚刚太紧张了哈哈,都没有发挥好……等我下次努力练一练应该可以打得更高的。” 大多数Alpha受到的教育都是非常严厉的,米遥作为家里唯一的Alpha从小被严格管束,印象里只有在各种比赛考试中拿到第一才会被母亲吝啬的夸奖几句,更何况自己的水平放在昆古尼尔完全不够看——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但对面那个女孩子口中的赞叹毫不作假。 米遥看着那双充满了欣赏和真诚的瞳孔,猝不及防地红了下脸。 “一定可以的。”闻潇仰头对她笑了下,“说不定下次我还可以看见呢。” “那我下次训练的时候……” “QG2130号。” 冷淡的女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加油加油!”米遥止住话头,比划了一个打气的手势。 “好、好的……”闻潇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攥着衣袖上前。 “QG2130号,闻潇。” 对方的声音里似有笑意,有点熟悉的声音,是上场的那位女考官。 没想到这次居然也恰好是同一个人。 对方似乎也有些诧异,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请做好准备,三分钟之后拳力测试开始,击打中心计力区域。” 安雅暗紫色的眼眸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她纤瘦的手腕,好奇这个被校委会标红的学生这次又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好的。” 屏幕上开始倒计时,闻潇抿着唇,认真地点了点头,低头开始折起手腕上的衣袖。 力量测试是最简单也最直观的考核,不像赛场竞技一样有那么多的技巧,无法借助外力,只能凭借自己本身的力量。 因为从前的阴影,在此之前她一直有好好锻炼身体,身体素质跟上辈子比起来强上太多了,也跟姐姐学过简单的发力技巧,力量或许不会很强,但应该也是普通人的水平。 闻潇深吸一口气,简单热了下身,然后认真地做好预备动作。 安雅在心中暗自点头,姿势相当标准,看起来似乎很有把握。 周围的Alpha们认出她之后也不自觉地将视线投过来。 随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到0,闻潇眼神一凝,向计数区域狠狠砸了一拳。 金属指针晃了晃,屏幕上缓缓跳出一个数字。 13.4。 闻潇:“……” 四周紧紧盯着屏幕的Alpha们和安雅:“……” “其、其实,对于Beta考生来说也还算是不错的成绩。”安雅罕见地磕绊了一下,她看着女孩呆滞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安慰道,“学院的测试器控分区域比较严,30以下得再额外加上初始计力值,你的实际力量应该在14上下。” 闻潇连耳尖都红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谢谢。” 她知道自己的体能应该是同批考生之间垫底的那个,毕竟体质不同,她也没有所谓的“优化基因”,所以这个区间是她在心里计算好了的,应该是在10到15之间。 闻潇敛着眉眼,冷静地想着。 假设评分是10的话她需要在机甲组装考试拿到A﹢,至少90分。 安雅跟其他的同伴商酌过后,鉴于考生是个Beta,所以给了一个折中的成绩,“QG2130,16分,E级。” —————————————— 这场有两位同学使出了无敌喵喵拳!(就是效果不太一样……) 其他考生:深藏不露,一定是怪力萝莉! 闻潇:13.4……这个数字将伴随我终生(恶狠狠) 毕竟是普通小女孩!体质问题,天赋点没有点在力量上啦??? 但是我们妹会努力练级的!卷死他们!! 34.测试终 一楼靠近楼梯右侧的金属门应声而开。 走出来的少女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还未来得及拭去的细汗,原本柔顺而蓬松的栗色卷发也湿漉漉地黏合在一起,她看起来累得不行,可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却闪闪发亮。 “你的,机械助手跟组装部件在……?” 安雅抬起脸,用暗含关切的眼神看向她。 “在后面,女士。”闻潇缓慢地点了点头,默默站在了队伍最旁边靠墙的空位上。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点狼狈——连续六个小时不能容许丝毫差错的机甲组装让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脑力跟力气,她现在虚弱极了,体力也不太能跟上。 滚轮轱辘的声音响起,Alpha们看向那扇刚刚打开的金属门,这是个总让人感到意外的姑娘,无论是第一场精神力还是第二场的拳击测试,她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他们翘首以盼,不知道她又将带来什么程度的“惊喜”。 她的组装室就在一楼的台阶右侧,所以不需要借助升降梯,非常方便。 率先暴露在人们视线里的是银色的机械助理,看起来跟其他数千个机器人一样,毫无差别。 但它移动得有些吃力,机械臂咔嗒咔嗒向后抬上90度,银制的掌心切换成抓钩的形状牢牢抓住推车边缘的拉杆。 然后那台推车才被拖动着,缓慢而完整地暴露在光线里——推车上立着铜制的人形。 它悬挂在用以固定的铁架上,脚跟离地,身体微微前倾,似乎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在看见它的那瞬间大部分在场的考官们都下意识按紧了腰间别着的枪支,直到安雅率先反应过来,她看着靠着墙壁的那个女孩,声音干涩,“这是……你组装出来的?” “是的。” 闻潇轻声回答。 她的手上沾满了还没来得及擦的润滑油,因此只能略显狼狈地抬起被撩至胳膊上的袖子擦了下沿着颌骨滴下的汗珠。 “才六个小时……” 很多考官也跟着一起惊呆了,在其他考生为了一个机甲部件而绞尽脑汁沾沾自喜的时候,这个女孩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具机甲的完整组装——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机甲学院从不缺乏天才,甚至出过赫菲斯机关的几任总长,每年的新生考核里总有几个格外出类拔萃的,但六个小时完成机甲组装,即便是放在整个学院的历代考核上,也从未有过这种先例,这根本不可能,正常的机甲组装怎么说也要至少三周。 考官们神情惊愕地上前查看那具甲胄。 竟然是具蒸汽机,那就可以说得通了——至少不是全无可能,不制作神经感应系统和生物系统的话,短时间内要组装这种老式的蒸汽甲胄倒也不是天方夜谭。 蒸汽技术是机械时代的起源,依靠热能和动力,经过数千年不断的改造和发展早已被更新的能源所取代,但蒸汽机依然是机械史上的里程碑,直到现在还有大型蒸汽甲胄活跃在战场上。 但组织蒸汽机需要极其苛刻的环境与经验老道的机械师,需要把控好最精准的时机,熟练地计算出恰当的热能,精通各类机械结构的原理—— 安雅照例挥手招来机械助理提取录像上传中央,然后跟着同伴一起上前仔细观察那具甲胄。 外部覆盖着青铜和精钢迭合打造的甲板,内部则用合金和秘银制造小型化的助力机械,曲折的铜管像血管一样包裹着中央微微跳动着的心脏,热能通过背后的气压泵向机械四肢缓缓输送。 他们仔细核验过机甲的各个系统跟零件,的确是一具非常完整的机甲。 ——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别出心裁地打造出一具蒸汽甲胄。 现在不止是同考场的考生,连其他的考官们看那个女孩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了。 “我还做了另一个小东西。” 闻潇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用擦干净的手在口袋里翻找片刻,然后伸出手来,她的手心里躺着一只青铜、白银、蓝色晶石镶嵌的蝴蝶,体型比麻雀还要小巧玲珑,精美得像是一件珠宝。 但随着她轻轻地拨动蝴蝶的触角,那只金属蝴蝶竟然欢快地鼓振起翅膀来,它振翅越来越快,最后轻盈地离开了她的掌心,在大厅里翩翩起舞。 这真是机械技术的奇迹,要知道以这只蝴蝶的体积,连最小的动力核心都无法装载,它只能靠金属发条这类最基础的零件提供动力,却能飞出那么曼妙的轨迹,要不是提前看到它是只机械蝴蝶,在场的人都会误以为是一只稀奇罕见的宝石蝶飞了进来。 这只蝴蝶最后精准地停在了安雅的指尖。 安雅看着蝶翼上闪烁着流光的晶石,停顿片刻后她忍不住笑起来。 她素日里是位不苟言笑的授课老师,以严格和冷酷出名,但今天一天她微笑起来的次数几乎比整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安雅低头看着手腕上震颤个不停的光脑,“你好像总能带给人惊喜。” 考试时间截止,机械助手们找到各自对应的考生报出最后的评定结果。 安雅对着少女递出手里的蝴蝶,同时递给她新的纸巾,“GQ2130,闻潇,一百分,考核评定A+。” “总分两百一十六,双科第一,一个S级评定,恭喜你,新生入学考核通过。” —————————— 终于考完啦!撒花撒花! 4k6!超级无敌粗长的一章!所以内个内个圆圆的东西也是可以的吧!(比划) 记得参与wb抽奖哦! (*′I`*)开发出了新的放d文方法嘿嘿,假如内容丢失的话宝宝们可以评论告诉我一下! 35.校舍 在夜间回校舍的路途中悬铃车行驶的会稍微慢上一点儿,以便留给学生们思考和休整的时间。 穿着长裙的少女跪坐在宽敞的长椅上,直起身体攀着窗沿,因为现在车速和缓,她试探着推开一点窗沿,任由微凉的风吹乱腮边的发丝。 借助光轨悬浮的列车不会有颠簸或者途中受到阻碍的风险,所以闻潇放心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那双浅色的瞳孔倒映出窗外流逝的景色。 考核结束后新生们被带着办理了各种入学程序,在两个小时后就分配好了宿舍号,但由于她的情况特殊,所以最后被分配到了靠近海港和森林的生物学院校舍,那里的学生都是相对来说更加温和的Beta,并且由于课业繁重,生物学院里大多数时候非常安静。 只是路程可能有些远,上下学有点不太方便,从机甲学院坐悬铃车回校舍要花上接近四十多分,所以现在大家都走了,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闻潇已经非常满足了,她刚刚结束了一整天的考核,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下来,现在靠着车窗脑袋放空地欣赏窗外的景色。 金黄色的光轨沿丘陵和平原延展,像无尽的丝绸一样盘旋着远处的山脉,星河在静谧的夜空流淌,随处可见纯白色的尖塔、吐露着清泉的喷泉、巡逻的机械卫兵和巨大的浮雕。道路两旁栽着树龄悠久的白蜡树和飘落着花瓣的月桂,越靠近学院的中心建筑灯光就越密集,仿佛大把璀璨的明珠散落其中。 闻潇之前就读的圣蒂斯学院也很美,但那种美是洁白而精致的,为了陶冶学生们的艺术情操那座学院甚至大手笔地包下了一整座行宫,教堂的尖塔每一寸都贴着东方的白瓷,日日夜夜都有侍从攀着长梯擦拭,始终洁净如新,曾为王储授过课的老师们高坐在行宫的露台上弹奏优美的竖琴,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年少女们坐在教堂里听着唱诗班歌颂着天神的光辉与帝国的荣耀。 而昆古尼尔的美饱含一种恢弘的史诗感,沧桑的古建筑与世代的科技文明融合得恰到好处,日升月落,自然的景色一切随着时光缓慢变迁,很多建筑群都古老而陈旧,整体的基调却又处处通透明亮,像饱经风霜的老人托举着新生的太阳。 毕竟其他的学校也没有这种包揽整座星球的能力—— 闻潇欢快地抬起光脑对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宿舍后分享给小染还有哥哥姐姐。 闻潇被分到的区域靠近海港,本来她还担心过汽笛声会不会有些影响睡眠,但走进去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个烦恼。校舍秉承了昆古尼尔一贯的风格,简约庄重的青白色建筑内部充满了前沿的帝国科技,采用了最好的隔音材料和夜光感应涂层,踏入校舍后安静得只能听见机器人移动时细微的滑轮声。 抬起光脑认证身份后地面上出现了幽蓝色的箭头,鉴于她是新生,这些箭头在三天内都将指引她前行。 闻潇跟着箭头一直走进电梯,最后在二楼的尽头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 识别过虹膜后房门滴滴一声向两侧收缩,等确认她进去又缓慢合拢。 光脑已经完成了程序对接,房间横穿墙壁的光束自动亮起,闻潇有些新奇地环顾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月白色描金的茛苕纹壁纸,床边铺着一小块薄羊绒地毯,家具和书桌都用高级的樱桃木制作,床上放着还未拆封的真空被褥,床头那面墙壁被菱形的波纹飘窗隔开,闻潇走上前摸了摸,边缘是罕见的影金属质地,但中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比玻璃更加透明柔软。 点了点光脑后飘窗内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紫蕊花,随后波纹扭曲了一下,又替换成了闻潇今天刚组合好的机甲,她试着上前伸手,结果仿佛真的穿过了那层透明的屏障触摸到了冰凉的金属,她怔了怔,再收回手之后手指却依然是干净温热的。 闻潇又试着换成了其他的代替,几乎得出结论,只要是在学校里出现过的没有明显生命体征的东西几乎全部都能模拟出来。 这个看起来好好玩—— 闻潇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两眼,然后才拖出角落里的几个沉重的行李箱。 她先是打开旁边的小箱子,用里面的零件飞快地组装了一个小型的家用机器人,等机器人开始整理房间,她才拿起一套洗护用品跟睡衣进入浴室。 浴缸在她进入宿舍时就已经提前放好了热水,现在的水温适宜,连光洁的镜面上都氤氲着雾气。 闻潇简单冲洗过身体之后就泡进了浴缸里,她的体质相对其他人来说要脆弱很多,在精神力感应室里受了凉,但组装室内又是高温,为了保证明天正常上课,她得在热水里多泡一会儿,最好等会出去再喝一袋营养液。 闻潇靠着墙面,伸手点开全息光屏处理今天的邮件短讯。 她的通讯号今天只通过了几个人。 那顶金光闪闪的王冠头像……应该是达奈。 闻潇给他备注好,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之后他很快发来消息。 【恭喜,我就知道你绝对没问题】 【不愧是我的未来队友】 【所以组队吗?】 【带你飞.jpg】 闻潇沉默片刻,指尖缓慢地触碰虚拟键盘。 【谢谢。】 【我会认真考虑。】 达奈:【我的身边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聊不下去了。 闻潇默默划掉他的聊天界面。 后面那位也非常好认,头像是本人的自拍,巧克力色的大男孩坐在轮船上对着镜头比耶,笑起来甚至隐隐能看见牙床,让人一看就很开心。 亚尔曼:【那个,我跟派恩明天去的早,提前帮你们占个座好吧?】 闻潇将消息转发给米遥,然后回复他: 【谢谢,那我明天给你们带早餐。】 再后面的头像是灯塔,应该是派恩,跟亚尔曼一起让她站队的朋友,他是个机械狂热分子,机械造诣同样很高,在今天的机甲考核也拿到了A级评分。 加上好友之后他很有礼貌地跟她交流了好几个机甲问题,双方对这种简洁高效的交流都十分满意。 光屏边缘震颤了几下,连续不断地响起新的消息提示。 闻潇刷新了一下消息列表,是米遥转发的几个帖子。 【快看!!】 【论坛吵起来了!!不怕,谁来惹你我揍谁!】 点进去跳转之后她输入编号密码,登录进了学院特殊星网论坛,一点开就看见了首页飘红的几个帖子—— #惊!!!机甲学院迎来首位Beta学员# #昆古尼尔第一个S级精神力学员竟然是个Beta# #新生考核结束,双榜第一再创新高# …… 闻潇蹙着眉,惊讶地滑了几下屏幕,居然不少帖子都或多或少跟她相关。 热度最高的一条已经接近2k+的评论。 1L:据说这届机甲学院新生质量集体拉胯,居然能让个Beta占了双榜第一? 2L:不信,机甲学院什么时候招Beta了? 3L:楼上的别不信,有图有真相(图片链接.jpg),长相非常可爱一妹子。 4L:我靠,我直接嗨老婆,让我舔舔!! 5L:啊啊啊啊啊好可爱!三十秒我要得到她的所有信息!这么可爱真的不是Omega吗呜呜!好可爱!老婆!我吸!! 6L:颜狗另开一楼谢谢—— 7L:一言难尽,就这还去机甲系,机甲学院今年到底能拉胯成什么样啊我的天,这届战斗学院新生实惨,跟这种质量的机甲系新生组队还不如来找学长学姐们玩啊!优惠价哦~ 8L:楼上的嘴脸别太明显,借楼出售外骨骼装甲臂,质量保证B+级,联系方式请+il×××× 9L:乐死谁了,这是Omega吧?谁家没成年小孩跑来考军校啊,是我疯了还是昆古尼尔疯了?机甲学院怎么什么人都敢招? 10L:提前默哀了,能进来也不一定是好事,我记得机甲学院个人赛也是纯格斗的……有一说一,这姑娘能抬动机械臂吗? 11L:乐,楼上的别仗着是高年级就在这狗叫,双榜第一看不见?S级精神力机甲组装A+评分看不见是吧? 12L:乐,真丢人,想不到机甲学院第一个S级精神力是Beta新生呢,天呐好害怕,学长学姐们都是什么质量啊呜呜,能跟机甲共鸣吗? 13L:楼上两个什么意思?想约架? 14L:明天上午十点,训练室3568,不见不散哦13楼,不来就查通讯地址去宿舍堵人。 15L:给你狂起来了是吧? 16L:别吵别吵,等会帖子要封了。 17L:本人新生,我们这届确实有几个超级狠人,而且A级评分巨多,战斗学院那边神仙打架,楼都差点轰塌了,机甲学院那个也的确没注水,绝对是怪物级别。 18L:真的假的? 19L:我是机甲学院新生!跟第一在一个考场,她是真的牛,精神力强到引爆感应球,6小时组装完成整具机甲,不信去问所有第四考场的新生或者去找学校系统,她连考核数据都上传中央了。 20L:难不成有人质疑系统跟校委会判定吗? 21L:这届新生的确有两把刷子的,我训练完去看战斗学院那边考核了,有个叫柯为的光是攻击评定都有A级。 22L:对对对,他的那场我也看了,据说是偏远星球过来的,不得了啊,偏远星居然能强成这样,总排名多少啊? 23L:应该是战斗学院新生榜第六吧,新生榜咬特别紧,不信你们自己查就知道了,真的不水。 心里的警钟被重新敲响,那两个字像是砸进水花里的石头,震得她心头一荡。 在看见熟悉的两个字时闻潇的眼神瞬间警惕,她将21楼跟22楼的回复看了又看,又往下滑了数页,大多都是各种无意义的争吵。 柯为这个名字简直像是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她退出去试图搜索他的名字,但始终没在论坛找到更多的信息。 战斗学院新生排行榜第六,攻击判定A级。 不是同一个学院的新生之间无法查看榜单,她只能抬头去看自己的排行榜,因为力量测试的分数过低,实际上她的总分只能排在中下游…… 还有不小的差距,目前对上他根本没有胜算。 闻潇默默将自己发凉的肩颈没入水中,绝对不能第一天就放松,后面要做的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