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欲放(后宫1V1HHH)》 001 宫奴含苞待放 金乌西坠,紫禁城的藏书阁今日却比往常要热闹许多,宫人们忙前忙后,将宫灯点亮。 皇上破天荒地来了藏书阁,日间来的,一直未出半步,晚膳也是叫人送过来。 藏书阁这种地方,不消说皇上了,一般人亦不会踏足,到紫禁城当差若是被内务府调派到此地,多半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 俸银拿的少,十天半月见不着旁人,吃穿用度都是最下等的。 但比辛者库又好一些。 晗蕊初初进宫,将私藏的首饰悄悄贿赂了内务府总管,这才换到了藏书阁这么个还算能待的地方。 她不是宫女,而是宫奴。 能挑选进宫做宫女的至少是民籍出身,再不济也是奴籍,而晗蕊比奴籍更要低一等,贱籍。 多是犯了大罪的官员及其亲眷才会被贬为贱籍。 前两年晗蕊还是官家小姐,她的父亲本是明月洲刺史,后来兄长带兵出征,一去不回,被诬为叛逃,整个陆氏都受到了牵连,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彼时她还未及及笄之年,便被贬为贱籍,进宫为奴。 一介娇弱官家女子突遭此变故,晗蕊哭过怨过,但一进宫她就不再自怨自艾了。 进宫意味着还有指望,这里是王朝的中心,离天子最近的地方,她要见到皇上,为陆氏全族昭雪! 进宫初初倒是一片热血沸腾,日子久了,心性似乎也淡了下去,除了藏书阁中零星的老宫人,她目之能及的活物就是院子上空的飞鸟了。 偶尔可以听见羽林军从宫门前经过的声音,可即便这种时候,嬷嬷们也不会让她去看,自个儿倒是倚在门前,卖弄着残败的姿色。 羽林军都是前朝文武大臣亲眷子弟,什么天姿国色小家碧玉没见过,常常目不斜视地就走了过去,一个眼神也不给。 晗蕊很好看,她知道自己好看,藏书阁的嬷嬷也知道她好看,恨不得让她往脸上抹锅底灰。 今日皇上过来,嬷嬷们手都抖了,前后换了两拨人进去伺候茶水,一刻不到就被赶出来了,说是手脚太笨,又说眼神浑浊,不妥不妥都不妥。 皇上身边的吴公公怒道:“偌大的藏书阁就没个能伺候的吗?脑袋不想要了?” 藏书阁的总理太监陈海诺诺道:“有有有,但年纪太小,没见过世面,怕唐突了。” “甭管!别是老妈子就成!快叫过来伺候着!” 陈海跑去到后院时,晗蕊正打水洗衣,洗的都是嬷嬷们的被褥。 这冰天雪地的,她穿了一身打了补子的破袄,双手冻得通红,鼻尖和脸颊也红通通。 一见陈海,放下手中的木桶,规矩地冲他福了福身子:“小奴见过陈公公!” 陈海是这藏书阁里为数不多的善人,只不过他年纪大了,许多事看在眼里,有心无力,只能口头上干巴巴训几句。 “别洗了,跟公公过来。” 陈海见她一身破衣服,头发也是乱的,忙领着她去厢房,让嬷嬷找一套还算合体的宫女服给她换上,又简单梳洗了一番。 站在她身后的嬷嬷翻了个白眼:“还抹香膏呢?骚气!” 晗蕊笑了笑,把盒子给盖上,转身放到嬷嬷手中:“院里有棵石榴树,花开时节掉了不少,小奴看着可惜,捡来过了水制成石榴花香膏,嬷嬷不嫌弃就留着自己用吧!” 嬷嬷闻见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转了转眼珠,笑着接过:“孩子长大了,懂得孝敬嬷嬷了,好好好,等过些日子嬷嬷给你找个细皮嫩肉会来事的小太监,凑个对食!往后啊咱这宫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凑对食是紫禁城中年长的太监宫女搭伙过日子,无儿无女,出不了宫,能做个伴儿也算是盼头。 002 头一遭伺候 可她才满及笄之年,远远不到与太监对食的年纪,嬷嬷这话即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在藏书阁里就不要心存指望。 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 能早早找一个人太监对食,对她这个贱籍宫奴来说已是天大的福报。 晗蕊心中苦涩,望向嬷嬷时,却仍旧笑吟吟的,看不出一丝苦楚与难过。 “晗蕊你快些,可不能让皇上等着啊!” 屋外陈公公连声唤着,晗蕊哎了一声,转身出门,一路上陈公公千万般交代,茶水要不热不凉,得用指腹自己试过,动作要轻,不能扰了皇上看书的兴致。 晗蕊一边听一边点头,说话间就到了正殿外,一位满脸福相的公公立在殿外,瞅见陈公公正要催促,便瞧见了他身后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一身清淡简朴,脂粉未施,却如那三月枝头的青梅花蕊,叫人不由在她身上流连片刻。 “小奴晗蕊,见过吴公公。” 直到晗蕊给他行了礼,吴公公才回过神来,忙指了指里头,小声道:“陈公公都给你说了,里面的人可是天子,得把自己脑袋揣在手里那般伺候,懂了么?” 晗蕊捏了捏拳头不由发抖,她想起被砍头的陆氏亲族,其中就有自己的父母。 吴公公只当她头一遭伺候皇上,心里害怕,直起身子,又安慰道:“害怕就对了,害怕才能小心翼翼,进去吧!” 晗蕊点点头,浑身有些僵硬地推门而入,一进去,殿内就暖了,不似往常的凄风苦雨。 里面放了炭盆,这些火炭都是内务府亲自送来的,不冒烟不呛人,殿内还荡着些微的香气。 藏书阁卷帙浩繁,殿内比一般宫宇宽广许多,书架重重叠叠,其中灯火明明灭灭 。 晗蕊小心缓步,抬起眼帘偷偷看向屏风后的——皇上。 他斜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看得出来年纪很轻,骨骼修长,手指尤其好看。 晗蕊不敢再看,垂首立在旁侧,眼观鼻鼻观心,只等皇上吩咐。 皇上似乎也没看她一眼,偶尔传来翻书的动静,也没叫她添茶水。 “朕想吃石榴了。”毕灵渊将书随意丢到一旁,那宫女身上若隐若现的石榴花香叫他分了神,一分神就没法好好看书,反倒口中寂寞,想吃些零嘴。 晗蕊正垂首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一听有人说话,以为是幻觉,呆呆地“啊?”了一声。 毕灵渊见她发呆的样子,冷笑一声,慢慢坐直身子:“朕说朕要吃石榴。” 晗蕊小步上前跪下:“回禀皇上,冬天没有石榴。” “那你身上的石榴香是哪来的?” 晗蕊不懂皇上为何要问,只能实话实说:“是奴才在开花时节自制的石榴香膏。” 毕灵渊点点头,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拖进自己怀里,晗蕊心中大骇,忙挣了挣。 毕灵渊却不松开,笑了笑:“你这宫女有趣的很,深宫寂寞,自制香膏为了讨好谁?” 晗蕊心下发怒,自制香膏是为了讨好自己,打发这深宫里的日子罢了。 003 皇上的命令 毕灵渊垂眼,见这小宫女不说话,紧张得浑身颤颤,脸也红了,好似那风中摇曳的花,惹人怜惜。 可他也知道,这种鲜少有人问津的地方,宫女向来不安分,逮到一个机会,便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瞧她这副娇俏可人的皮囊,还有这撩人的香,定是攀龙附凤之流,他才不会遂她的愿。 毕灵渊松开手,拿起一旁的书盖在脸上,佯装假寐,懒懒道:“给朕添茶。” 晗蕊惊魂未定,见皇上又躺着小寐,不再有其它动作,便小心翼翼地提着水壶,往茶盏里添了茶,还不忘用指腹试了试杯壁是否烫手。 糟了,还真有些烫! 晗蕊看看皇上似乎睡得很沉的样子,便半蹲下,掀开盖子,轻轻地吹着,想着皇上醒来约莫就不烫了。 毕灵渊假寐,悄悄掀开书,只见那个小宫女蹲在几旁,鼓起腮帮认真地吹气,心中不由一动。 正在此时,吴公公小跑进殿,惊喜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毕灵渊一听,心思全然放在了皇后身上,哼了一声,慢悠悠地坐起身:“不就是皇后过来么,值得你御前喧哗?” 吴公公常伴君侧,皇上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比谁都摸得准,仍旧脸上堆笑:“皇后娘娘心中还是有皇上的。” “那是自然。”毕灵渊又哼了一声,随即笑道,“她得跪着求朕,朕才原谅她!” 吴公公假笑,骗谁呢,一听皇后娘娘四字欢喜得什么都不顾了,还要皇后娘娘跪下?怕是最心疼的还是皇上。 皇上今日来藏书阁,原是和皇后娘娘在房中起了争执,负气便离开了凤藻宫,也不回乾清宫,埋头在宫内乱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藏书阁,说是要陶冶一下心性。 皇上与皇后起了什么争执,吴公公他们做宫人的自是不敢过问。 但吴公公是谁啊,伴着皇上一道长大,又是跟前伺候的……皇上啊,那话儿比寻常男子要雄壮许多,皇后娘娘也是娇生惯养怕疼的很,之前都忍着,想必这次终于忍不了了,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 皇上是心爱皇后娘娘,才会容她埋怨负气。 “你,过来!”毕灵渊突然冲晗蕊招招手,晗蕊稳了稳心神,小心走到近前。 “脱了衣服。” 晗蕊如雷轰顶,直直地看着皇上,瞬间眼中就闪起了泪光,倍感羞辱。 吴公公也觉得不妥,这皇后娘娘都来了,皇上又要闹什么呢? 晗蕊心中大骂他昏君庸君好色之徒登徒浪子……一边慢慢地解开盘扣,这才解了三四粒,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毕灵渊又对晗蕊道:“把扣子扣好。” 吴公公噗嗤就乐了,皇上真是幼稚,竟是故意激皇后娘娘吃醋……唉,可怜了这个小宫女。 晗蕊一听,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忙跪下磕头谢恩,抬手就整理起了盘扣。 刚刚扣好,就听身后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殿外凄风苦雨,殿内春色无边,你们闻闻,这是哪家的石榴枝头花正俏,满园春色,有福气。” 004 臣妾一人受不住 来人说话平和,可一字一句莫不是嘲讽,晗蕊起身向皇后行礼,只瞥见她裙边正红的石榴花纹,金丝绣的鞋,也是用的石榴花图样。 晗蕊心中一咯噔,糟了,竟和皇后娘娘的喜好撞上了! 皇后也没叫她起身,而是越过她,直接走到皇上身旁做好。 毕灵渊故作正色:“皇后!你还没给朕行礼呢!” “臣妾知错了……”皇后环住他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原谅臣妾嘛!” 皇后与他青梅竹马,自小就心悦于他,感情自然与一般妃嫔不同。 “皇上今夜还是去凤藻宫,好不好?” “朕累了,想歇息。”毕灵渊伸手揉了揉腰,一副事后的姿态。 皇后瞥了一眼那个依旧匍匐在地的小宫女,收回目光,对毕灵渊道:“既然这个小宫女能让皇上欢喜,莫不如让她来臣妾宫中伺候?” “伺候什么?”毕灵渊不屑。 皇后笑嘻嘻地将手放到他胯间,轻轻按揉,嫩白柔夷几乎握不全那根粗大:“臣妾一人受不住……” 晗蕊不知帝后竟能旁若无人地说这事,未经人事的她将头埋下去。 “这种小宫女懂什么?”毕灵渊起身,愤愤道,“这个小宫女故意抹石榴花香膏魅惑君主!她定是知道皇后喜欢,才故意效仿,只为了博得朕的青眼,白日做梦!” 晗蕊倏然握紧拳头,要不是顾及身份,她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自说自话自以为是!! “臣妾宫中正缺这样机灵的小宫女呢!”皇后捂嘴轻笑,这才冲晗蕊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晗蕊咬了咬牙,直起身子,克制着委屈与怒意,看向上座的帝后。 她一直起身子,胸前的两团软肉就跟着轻轻晃荡,纵然嬷嬷宽大的宫女服也挡不住的旖旎,她虽瘦弱,此处却得天独厚。 刚刚她磕头谢恩时,毕灵渊也被这旖旎迷了眼,但他终究是皇帝,什么世面没见过,便故意不放在心上。 如今这般跪在跟前,玲珑窈窕分毫毕现。 毕灵渊心烦意乱,竟向皇后撒气:“事到如今你还是只顾着自己把朕往外推,那便罢了,你且回凤藻宫去吧。” 皇后见皇上又不理会她,心里也气,便干脆起身行礼:“臣妾告退!皇上仔细用眼,别累着了。” 说完,扭身就走,殿内顿时静了下来,毕灵渊自顾自地躺在榻上,背对众人。 吴公公小心问道:“皇上夜里凉,要不咱回乾清宫去?” “不回去。”皇上冷淡地说着。 “皇上……可这藏书阁也不是睡觉的地儿,热气拢不住,夜里会很冷的。” “多放几个炭盆几床被褥不就得了!” 皇上似乎有些恼怒了。 吴公公不敢再说话,便闭紧嘴巴小心地往后退去,晗蕊也不动声色地跟着退下。 可毕灵渊脑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懒懒道:“小丫头留下。” 晗蕊喘气都不敢大声,又见皇上依旧一动不动,以为他睡着了,继续往外走。 “贱婢!朕准你走了?” 这声儿又大了些,依旧没什么情绪,晗蕊一听“贱婢”便知皇上是在说她,不由攥紧拳头,忍下心头的酸涩与怒意,规矩地跪着。 005 皇上放过小奴 吴公公知道皇上素来喜怒无常,但和一个小宫女这般见识还是头一遭,这么想着,不由向她投去几分怜惜。 但他也是一个奴才,轻声叹息,便小心翼翼出了殿。 炭火毕剥作响,晗蕊一动不动地跪着,双腿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夜越来越深,这藏书阁没有地龙,果真是拢不住热气的。 晗蕊进宫为奴不过两年,尚不习惯京城的寒冬,没一会儿就手脚冰冷,战战发抖,牙齿也不停地咯咯作响。 “吵死了。” 毕灵渊睡不着,又听小宫女牙关战战,更是烦躁,他向来体热火气重,尤其是夜里就跟炉子似的。 晗蕊颤抖着捂住嘴巴,强忍着寒意,不由自主往炭盆靠去,这么一靠,身子才稍稍暖了。 晗蕊松开手,便挨着火盆,听皇上呼吸渐稳,应该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再也撑不住,竟歪了过去。 “啊!” 晗蕊被一阵滚烫烫醒,一睁眼,只见那火盆翻了,火星溅在她的宫女服上烧开了。 她忙起身拍火,还没反应过来,一床厚厚的被子突然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牢牢裹住,霎时间就闷灭了火。 晗蕊被人紧紧抱住,后怕得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毕灵渊抱住她,轻声安慰。 听见皇上的声音,晗蕊更怕了,又被这被子闷得心慌,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毕灵渊身为帝王,天子之尊,何曾被奴才嫌弃过,这个小宫女不由自主的抗拒叫他心里冒了火,一把将被褥掀开,不等他发火,小宫女就跪倒在地,埋着头不敢看他。 他原本想开口责骂,却瞧见小宫女的衣裳被烧透了一个大洞,中衣也烧坏了,腰间一片雪白的肉被烧得血肉模糊。 可她依然忍着,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的。 毕灵渊嘴上不饶人,可也不曾苛待无罪的宫人,见她疼得流汗,终于忍不住将人一把拽起,拖到了榻边。 晗蕊又疼又怕又气,一挣扎烧伤处就撕扯般的疼,手上自然没了力气,踉跄扑倒在不甚宽大的榻上。 毕灵渊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裳,晗蕊曾无数次想过要怎么接近皇上,却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法子,不停地推拒着:“皇上放过小奴……” “做什么春秋大梦?”毕灵渊知道她想歪了,冷笑一声,手上用力,一把扯开她烧坏的袄子嫌弃地丢到一旁,石榴花香陡然浓郁。 毕灵渊看她的中衣微微泛黄,粗布浆洗多次,旧的很,却依旧干净清香,中衣上好几处补子,毕灵渊看了一会儿:“这是宫女间流行的款式?” 晗蕊微微羞赧:“小奴舍不得丢……” 毕灵渊不屑:“看你的穷酸样!” 口中嫌弃,眼睛却像不可控似的,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她丰腴的双乳前,她大约是冷得厉害,小粒乳头凸起,随着她的呼吸颤颤抖动。 “你的中衣坏了,脱掉吧。”毕灵渊揉揉鼻尖,将脸转向一旁。 006 真龙天子,自然勇猛 “小奴卑贱,不愿污了皇上的眼。” 晗蕊谨慎地措辞,话语间就想磨蹭下榻。 毕灵渊点点头,确实,一个贱婢而已,他再想和人困觉,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也轮不上藏书阁一个小宫女伺候。 “过来。” 毕灵渊见她不知不觉中下了榻,心头一阵火冒,又将人给拽了回来,这次再也不容她挣扎辩解,双手一扯,那被浆洗得极薄的中衣应声碎裂开,雪白玉肌,桃粉色的肚兜略紧,堪堪裹住她的软肉。 毕灵渊胯间的龙根勃起,热得人燥动不安,却又瞥见她腰间的伤口,冲殿外喊道:“吴用!” 吴公公听见唤声,小跑进了殿内,晗蕊害怕忙躲进了被褥中。 吴用以为皇上只是让她伺候火烛,没想再进来,这小宫女里里外外的衣裳都丢到了地上,手段不简单啊…… “把朕的金创药取来,再打盆热水。” “皇……皇上,这么猛的?” 又是金创药又是热水,吴用难免想歪,听说这小宫女刚满及笄之年,受不住皇上的龙根是自然的,想来这些年,自太子时开府纳娶至今,就没几个能让皇上尽兴的。 宫女么,非奴即贱,自然不必心疼。 毕灵渊垂眼,揉了揉鼻尖,不好的和吴用否认,便硬梗着脖子说道:“朕是真龙天子,自然勇猛。” 吴用应着,马上出了正殿,派人去取皇上御用的金创药了。 殿内无人,这小宫女却还躲在被褥里,毕灵渊起了玩心,也掀开一角缩了进去。 这一进去,胸膛就碰上了小宫女柔软丰腴的软肉,晗蕊羞愤难当,脑袋探出了被褥,胸前忽然一片潮湿的温热,不由夹紧腿嘤咛了一声。 原来是皇上张口含入了她的玉乳,含着舔舐就罢了,还用尖牙故意轻咬,一阵阵麻痒荡开。 “皇上,不要……小奴肮脏,会辱了龙体的……” 晗蕊神智有些昏然,皇上手口并用,又吸又舔又咬,她从未如此爽快过,男女肌肤相亲原是这般美妙。 “骚货!”毕灵渊也从被中探出头来,微微喘息,抬腰轻轻撞了一下她湿润的腿间,“这么快就湿了,莫非早就在肖想朕干你?” 晗蕊一片茫然,漂亮的眼中带着妩媚的水气,摇摇头:“小奴没有……” “要不是你有伤在身,朕真的会干死你。” 毕灵渊克制着力道,火热坚硬的龙根隔着亵裤在她湿润的贝肉间来回磨蹭。 “皇上是尿裤子了么?”晗蕊只觉得腿间有些凉意,忍不住夹紧,小声问道。 毕灵渊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狠命揉搓她的丰乳,咬牙道:“朕不是尿裤子,朕是想干你。” 晗蕊见他眼眸深沉,吓得闭起嘴巴,正在此时乾清宫的金创药送到了,毕灵渊掀起被子将她从头到脚盖住,才让吴用进来。 “皇上,奴才去叫几个嬷嬷来帮她上药。” 毕灵渊伸手在盆里试了试,随意道:“不必,去歇息吧。” 厉害,真是厉害! 吴用在心里冲晗蕊姑娘竖起大拇指。 007 吸出“毒液” 待吴公公出了殿,皇上二话不说,拿起托盘中的帕子,给她轻轻擦拭着腰侧的伤口。 晗蕊纵然入宫不久也知这是极为不妥的,别说她现在只是个宫奴,就算是官家小姐,她也受不起皇上这般“伺候”。 “皇上,奴才可以自己来……” 毕灵渊将帕子丢到一旁,又取过金创药,垂眼打开瓶盖,骨节修长的手指探入,一勾,转了一圈,带出黏腻的药膏,轻轻抹在伤口上。 晗蕊疼得蜷起身子,身上的花香愈发浓郁,就像石榴花掺和着蜂蜜,被不停地捶捣,又熟又甜又烂。 “别说话。”毕灵渊将目光从她颤巍巍的肚兜尖尖移开,抹完药膏后又给她缠上了纱布。 疼痛渐渐消失,毕灵渊给她盖上被褥,也没叫她滚下去,而是心事重重地躺在一旁,唉声叹气。 晗蕊怕他,但他贵为天子,竟然纡尊降贵亲自给她包扎伤口,在宫里两年,没人这么好好善待过她。 她不怕冷眼,粗活累活也不在乎,却怕有人给自己温暖和关心,她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无法回报。 晗蕊悄悄从被中探出眼,眨巴眨巴,见皇上愁眉深锁,便小心道:“皇上,小奴去地上睡吧,会脏了龙榻的。” 毕灵渊也不睁眼,缓缓道:“朕还是第一次伺候人,皇后也没这个福气。” 晗蕊听了,心中并无丝毫激动,而是满满的愧疚和自责,要不是她靠着火盆睡了也不会生出这般事端。 “朕也病了,朕也难受。” 毕灵渊说着,边伸出一只手揉搓着自己胯间的阳具,早早就鼓起了一大块,始终不得消解,这不是病了是什么? 晗蕊垂眼看了看,慌忙收回眼神,又听皇上哑着嗓子道:“朕帮了你,你也帮帮朕。” “怎……怎么帮?”晗蕊闷在被里小声问,怯怯的。 如果能帮到皇上,她心里的愧疚自责便能消减几分。 毕灵渊笑了笑,却仍旧皱着眉头,很是懊恼地说道:“朕此处中了毒,要将毒液吸出。” 说着,就见旁边的那团被子慢慢朝自己移过来,晗蕊羞愧难当,但想到皇上帮她包扎伤口时也并未顾及天子之尊,她一个宫奴,何必要执着于脸面呢? 毕灵渊伸手解开腰环和裤头,阳具弹出,轻轻地抵在晗蕊脸上,被中石榴花香裹着龙涎香,叫人头脑昏然。 晗蕊头一遭见男子的阳具,不知为何,一见,就跟兔子见了老虎似的,身子开始发软。 “皇上,这毒果然厉害,小奴身子软了……” 毕灵渊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小小宫女,真是天生骚浪,一见男人的阳具就走不动道,却偏偏纯情天真得可笑。 还不等毕灵渊亲自指教,晗蕊双手轻握住硬挺的阳具,娇软的舌头从上到下轻舔,毕灵渊原本想慢慢来,先让她用手,没想她就自己上口了。 晗蕊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那龙涎香真的有毒,她一见那火热粗大的肉棒,就不由自主地想去舔舔它吸吸它。 008 灌入“毒浆” 后宫里的妃嫔们都是贵族官家出身,教养严格,古板克己,甚少有谁愿意用手帮他疏解,更遑论用口。 而此刻这个含住阳具吞吸得忘我的小宫女,莫非真是天赋异禀?还是说……纯情只是她的假象,实际早已男子私通? 毕灵渊不由自主地掀开被子,只见她洁白如玉的脊背上已经渗出一层热汗,一边吞吐着他赤红的肉棒,一边掀起眼皮看他,妩媚艳丽不可方物。 毕灵渊不由伸手抚摸她的脸庞,舒爽地闭起眼,慢慢地在她口中挺送。 晗蕊只觉得那肉棒越胀越粗,一口几乎吞不全,以为“毒液”要被吸出来了,更加卖力地张开口,更深地吞下去,无奈皇上龙根庞然,她使劲浑身力气,也只能吞入一半。 毕灵渊克制着喘息,垂眼看浪得没边的小宫女:“这么有经验,以前有人教过你?” 晗蕊含住龙根,抬眼望他,眼中尽是朦胧水气,一脸懵地摇摇头,松开口,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肚兜,肚兜半透,鼓涨的乳尖看得分明。 毕灵渊坐直身子,让晗蕊下床,跪在自己膝前,握住庞然龙根,用粗大的龟头在她乳尖上来回磨蹭,蹭得晗蕊浑身轻颤,脸色渐渐发红,用双手软软去挡。 不知为何,这挺翘的乳尖被这般玩弄,全身上下都会又痒又麻,没了力气……莫非是“毒液”? 看着皇上双眼冒火,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想来也是“毒液“郁积的缘故。 晗蕊咬咬牙,双手捧住他那胀得青筋虬节的龙根,更加卖力地吸吮起来,毕灵渊感觉她口中好似有无数条软舌,包裹住柱身的同时,还能灵活地在沟缝间挑逗。 “皇上,毒液快出来了……”晗蕊张开口,惊喜地喊了一声,复又含住,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上下搓动起来 晗蕊只觉得口中的龙根越来越胀,越来越粗,皇上突然摁住她的脑袋,死命地往里送进去,直塞的她喘不过气。 一股热热的液体突然在她喉咙间迸开,晗蕊脑袋被摁住,只能徒然地任由“毒液”灌入,想着自己已经中了毒,悲上心头,竟然哭了起来。 毕灵渊憋了一整天的欲望稍稍得了释放,缓缓将软了几分的龙根拔出,小宫女的嘴巴已经肿了,眼睛也红了一圈,正在抹泪。 来了来了果真来了……毕灵渊死死盯着她,如临大敌,要是这个小宫女故意装柔弱要他封个答应常在怎么办? 封答应呢…… 还是封常在呢…… 或者把她调到其它宫殿去? 乾清宫可不行,岂不是方便了她爬龙床,或者白日躲在案桌下给他吸龙根? 毕灵渊这边正纠结着,就听小宫女抽噎道:“皇上,小奴……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 “你这是什么话?” 晗蕊抬起头,伸手抹去嘴角残余的白浊:“小奴吞了毒液,很快就会死的……” 毕灵渊愣住,看了这个小宫女好一会儿,以为她是故意装的,可她越哭越上头,偏偏还不是放声大哭,而是捂住脸无声地啜泣。 这倒叫毕灵渊犯了难,难不成小宫女真是傻的? 009 含朕龙根 含男子龙根吞精如此驾轻就熟到这般地步,却还以为这是“毒液”? 毕灵渊看了她好一会儿,如果她是演戏,他就奉陪到底,看谁吃亏! “死不了人,这毒液能逼出来的。” 毕灵渊原本想握持龙根直捣骚穴,杀她个丢盔弃甲片甲不留,可才抓住她纤细的脚踝,就瞥见她腰间的纱布,不知为何,那心思突然就淡了下去。 “不着急,改日朕再帮你逼出来。”毕灵渊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晗蕊见他自己解了毒,如此敷衍自己,心中委屈生气却也无法。 毕灵渊将手背搭额上,闭着眼说道:“你还不睡吗?朕明日还有早朝。” “我怕……”晗蕊嗫嚅着抽泣道。 “你给朕吸毒液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还陶醉的很。 晗蕊没多想,抱住双膝小声道:“因为皇上对小奴好,给小奴抹药包扎伤口。” 毕灵渊哽住,一时竟张不了口,所幸他没有睁着眼不必躲避她的目光。 不过转念一想,毕灵渊却更生气了:“小恩小惠你都拿命去换,要是有人故意骗你怎么办?!” 他自己倒是坦然,自我安慰这不是骗,反正他也要亲自帮她“逼毒”,互帮互助的事,哪算得上骗? 晗蕊想了想,小声道:“那就骗吧,小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骗的了。” 毕灵渊磨磨牙,这么没骨气的人他还是头一遭见,怪不得他没由来的讨厌她。 此时的他尚不懂得这种不由自主的酸涩和“讨厌“,原来叫心疼。 毕灵渊心中烦躁,一把将她扯进被里,牢牢地抱在怀里,温香软玉,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揉搓她柔嫩的雪乳,搓得她鼻息咻咻不止,又将手探入她的腿间,轻声道:“朕先给你逼一些毒出来。” 晗蕊全身麻痒,想是毒液开始发作,忙嗯了一声,点点头。 下一刻,修长火热的手指就滑进了腿间,轻柔搓弄花蕊,一股奇特的滋味在全身荡开,叫她软成一滩水。 皇上的手指好似有魔力似的,在她贝肉内壁轻轻出入,她又欢喜又害怕,贝肉像张饥渴的小嘴似的,不停开合,没一会儿水声就溢出来了。 “这就是毒液……”毕灵渊咬住她发红的耳尖,轻声说着,又往里探了几分。 “啊……”晗蕊突然叫了一声,攥紧枕帕,“皇上,好痛。” 毕灵渊也感觉出来了,一层薄薄的阻挡。 他缓缓地抽出手指,在她乳尖上轻轻揉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等你伤好了,朕替你打通任督二脉,就能将毒液逼出。” 晗蕊听他的声音懒懒的,想着皇上明日还要早朝,便不再说话,闭起眼睡了过去。 皇上卯时起床,宫人们早就准备伺候沐浴更衣,可毕灵渊卯时醒来时,身边却不见那个小宫女的影子。 他坐在榻上愣了一会儿,见吴用笑得开心,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搭话。 原来一早吴用还在耳房歇着呢,就听见殿门口有动静,起身去看,那个陪床的小宫女悄悄地出来了,一看时辰,还是寅时,伺候圣驾的宫人们都要再过半个时辰才会起来。 010 低贱的奴籍 吴用不敢大意,便悄悄地跟着,只见晗蕊径自回了后院的厢房,抬出木盆打水烧水,厢房内擦洗了身子。 梳洗完毕后,又去膳房熬上一锅粥,小火熬煮的空当一刻未停,去库房取了扫帚铁楸,去前院扫雪了。 看她利落熟练的架势,想来日日都是这么过的。 吴用躲在暗处,不由点点头,真是个叫人心疼的好孩子,都被皇上临幸了,册封个答应常在是必然的,却丝毫没有恃宠而骄。 这个小丫头,不知往后会有什么际遇,但总归是要做自己主子的。 这么想着,吴用装作经过前院,冲埋头扫雪的晗蕊喊了一声:“这不是晗蕊姑娘么?起这么早的?” 晗蕊抬头,搓了搓通红的手,起身给吴公公福了福身子。 吴用见她的手都皲裂了,忙上前道:“晗蕊姑娘,这些粗活重活让其他人做就好了,您啊得去御前伺候着!” 晗蕊笑了笑:“这些活都是小奴做,其他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说完,又蹲下身去埋头铲雪,吴用见劝不住干脆不劝了,就让皇上自己看看,自己心疼,才好的治一治那些偷奸耍滑欺负晗蕊的宫人。 毕灵渊卯时起床,叫水沐浴更衣,伺候的都是昨夜里从乾清宫调派过来的,皇上不问,吴用干脆也不提晗蕊姑娘,就一直笑着。 毕灵渊抬脚出了殿门,一大早,院里各处的积雪都被扫得干干净净,藏书阁的宫人们早就候在院里,向他请安。 毕灵渊深深吸了口气,不由点点头,笑道:“藏书阁虽然偏僻,但朕看这里的宫人做事丝毫不怠慢,有赏。” 嬷嬷和太监们一激动,纷纷跪下行礼,吴用看着并不替晗蕊说一句话的宫人,笑得更深了。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毕灵渊假装随意地四下看看,搓搓手,问道:“不是还有个小宫女儿吗?人呢?” “皇上说的可是宫奴晗蕊?”张嬷嬷小心地问道。 陈海在一旁,微微偏头,瞪了张嬷嬷一眼。 毕灵渊一怔:“宫奴?” 吴用也微微一惊,宫奴啊……原来晗蕊是宫奴啊…… 那可真是可惜了,宫奴是贱籍,万万没有伺候御前的资格,更别说封个小小的答应常在了。 谁都知道,被贬为贱籍的宫奴都是家族犯了谋逆此等大罪,此生绝无离开皇宫的可能,若是在宫中犯了事,被杖责至死还算是好的,死不了,脸上都要被刻上“贱”字,生不如死,过得比一般宫人要凄惨许多。 “吴用,你让一个宫奴来伺候朕?” 毕灵渊负手而立,缓缓地说着,眼前却是那个叫晗蕊的小宫女妩媚的眼,还有她含住自己时的忘情与放荡。 怪不得能下贱到这般地步,原来是宫奴。 吴用颤抖着跪下磕头:“是奴才疏忽了!请皇上恕罪!奴才即刻就命太医院送避子汤来!” “混账东西!”毕灵渊抬脚踹向吴用的肩膀,“朕并未临幸宫奴。” 吴用捂着肩膀顺势倒在地上,顺着皇上的意思装孙子,才能躲过这一劫。毕灵渊见他哎哟哎哟地叫唤,心头更是冒火,拂袖而去。 吴用赶忙起身追着跟上去了,心里替晗蕊姑娘惋惜,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宫奴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已是万幸。 011 任人调教的宫奴 晗蕊一人打扫完庭院,回到后院膳房粥也差不多熬好了,她都算着时辰呢。 小陶锅里是昨天剩下的一些菜叶肉末,她给挑拣出来,用开水煮了一遍沥水再倒进粥里,再加半勺盐和香油。 每个早晨做完工,能吃上这么一碗碎肉粥,已是晗蕊在宫里最快乐的时光了,她宁愿起早些,多干些活,也好过吃人碗里剩下的。 她喜欢喝粥,尤其是上面一层薄薄的米油,晗蕊捧着小碗坐在门槛上,天空又飘起了雪,她仰头望着,轻叹一声,明早的雪一定又积得特别厚了。 轻轻吹去热气,小口小口认真抿着,每一口的滋味都要仔仔细细品过,她先喝了粥再吃菜和碎肉,这样就会有在吃一粥两菜的错觉,也比单纯喝粥要觉得饱一些。 “哟,贵人在这里喝粥呐?”尖利讥讽的笑声传来,晗蕊放下手中的粥碗,起身看着对面走来的几个嬷嬷。 “嬷嬷笑话小奴了。”晗蕊如常地笑了笑。 张嬷嬷旁边一个矮胖的姑姑恨恨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小婊子!一心想着攀高枝,没想到皇上还嫌脏了榻呢!” 张嬷嬷笑着看向晗蕊,肌肤如玉,吹弹可破,小姑娘一笑啊,就跟三月的春风似的,可是落在她眼里,却十分讨厌! 笑什么笑!存心勾引谁呢!还是笑话她们这些嬷嬷年老色衰? 张嬷嬷走上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你要认清自己贱籍的身份,就是伺候老太监任人调教的命!别以为凭着一张脸在御前伺候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草鸡就是草鸡。” “对对对!可不是草鸡么!宫奴不就是任人草的鸡么?” 嬷嬷们将她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笑作一团。 晗蕊攥紧拳头,脸色发白,却还是鼓起勇气看着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矮胖嬷嬷:“我不是任人草的鸡,我是一个人!” “人?哈哈哈哈哈哈……” 嬷嬷被她定定一瞧,心慌了一慌,但又想到此人不过是个宫奴,当下就不屑地推了她一把,再一脚将她的粥碗踢翻,戳着她的脑门骂道:“贱人!还敢顶嘴!今日不许吃饭!” 张嬷嬷见晗蕊一声不吭,垂首坐在台阶上,这才说道:“为一个宫奴置什么气呢,皇上不是赏了东西吗,走看看去!” 嬷嬷们在她身上撒完气,又无事一般说说笑笑着离开了,直到听不见她们尖利刺耳的说话声,晗蕊才慢慢地站起来,清扫了被打翻的粥碗。 她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来藏书阁,如果再也不来,她会不会……毒发身亡? 想到这里,晗蕊后怕之余竟然松了一口气,当年陆氏突遭变故,如果不是她尚未满及笄之年,她将面对的要么是被砍头,要么流放,总是一死。 能活到如今实在是老天垂怜,多给了她一些时日,叫她看看这四季流转,赏赏院里的石榴花,尝尝冬日早晨的一碗粥。 早死晚死,都是赚了。 毕灵渊早朝始终心不在焉,大臣们退下后,他便去了配殿用膳,满满一桌精致的早膳,汤、面、饽饽、小菜齐全,吃到口中却半分滋味也无。 喝了一口燕窝粥,眼前浮现的都是那个贱婢双手捧住他的阳具津津有味吸吮的画面。 “吴用……”毕灵渊垂眼搅拌着碗中浓稠的粥,淡淡问道,“那个贱婢一大早跑哪里去了,竟敢不在殿内伺候?朕许她出去了?” 皇上说的大概是一早醒来身旁不见人,吴用如实说道:“晗蕊姑娘一早就去扫雪了……” 毕灵渊将碗扔在桌上,倏然站起身:“院里的雪都是她扫的……” 吴用吓了一跳。 012 伺候羽林卫 吴用吓了一跳,他从未见皇上为了皇后之外的女人发这么大的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皇上又垂下眼去,静静地坐着。 吴用这下可摸不准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了,只得垂手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藏书阁那边,嬷嬷们都在争相抢着皇上的赏赐,张嬷嬷趁大家没留意,慢慢地走出了屋子,出了藏书阁的宫门,往一旁的小巷子去了。 一位宫女立在墙下,帕子捂住口鼻,似乎是对这个地方十分不满。 虽然是宫女,但看那一身绸缎和发上的簪花,就知并非一般宫女。 果然,张嬷嬷一见她,脸上端起谄媚的笑,马上就迎了过去:“让芳洲姐姐久等了!” 芳洲慢悠悠地放下手,将张嬷嬷打量了一番,笑道:“嬷嬷说笑了,我比你小,怎么反倒叫我姐姐呢?” “芳姐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这皇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呐!在宫中办事,一听凤藻宫芳洲的大名,说话办事都要仔细许多呢!” 芳洲听着很是受用,想到今天所为何来,挥挥手:“不和你说笑了,那个贱奴如何了?” “皇上知道她是宫奴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芳洲冷哼一声,不屑道:“贱籍还妄想爬龙床,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勾引皇上,不知她有几颗脑袋!” 说着又略带怀疑地问道,“这个宫奴当真好看?” 嬷嬷用力点点头,一想起她那张脸就牙痒痒:“好看的让人想扒了那层皮!” “啧……”芳洲看着嬷嬷咬牙切齿,心情忽然就好了,笑着道,“这倒也不必,藏书阁附近不是常常有羽林卫经过么?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子日夜戍卫皇城也是辛苦,就让此奴去伺候伺候。” 嬷嬷看向笑吟吟的芳洲,了然地点点头,芳洲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她:“皇后娘娘发话了,可不许把人弄坏了,娘娘还没在她身上找够乐子呢!事儿办好了,娘娘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哟哎哟!老奴先叩谢皇后娘娘!再谢谢芳洲姐姐了!”张嬷嬷说着就要跪下谢恩。 她在宫中几十年,除了这两日之外,就没见过几位主子,如今到了这把年纪竟能为皇后娘娘鞍前马后了,如何不感激涕零。 芳洲眼带高高在上的轻蔑,倒也不拦着,等她磕了三个头,自顾自转身走了。 张嬷嬷捧着那锭银子,小心吹吹灰,又用牙齿咬了咬,才笑着塞进了怀里,起身拍灰往藏书阁回了。 晗蕊那碗粥被踢翻了,收拾干净后回膳房里寻了寻,干干净净,无菜也无肉,只有半桶泔水。 她在泔水桶旁站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泄气地离开膳房,去藏书阁内干活了。零食点心早就被嬷嬷们分了,躲在屋里吃,茶水是分不了的,好歹那茶壶里漂着几片零星叶子,入口有味。 洒扫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张嬷嬷的声音:“晗蕊……” 出奇的温和,叫晗蕊脊背发凉,转过身向她行礼。 “去扫扫宫门外的雪,侍卫们来来往往,要是被雪滑倒了可要算到藏书阁头上的!” 去宫门口扫雪不是不可以,可往常这些嬷嬷们都是不乐意她去办这个差的,只要会和太监之外的男人碰上,嬷嬷们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见晗蕊站着不动,张嬷嬷干脆拽了她一把:“快去!嬷嬷特意给你留了个馒头,里面加了枣泥,等你扫完雪,嬷嬷就给你吃。” 一听有吃的,灌茶水灌到反胃的晗蕊眼睛亮了一亮。 “嬷嬷……能先给小奴一个馒头填填肚子么?” 013 哥哥裤裆藏了大油条 不见兔子不撒鹰,张嬷嬷早就备好了一个馒头,打开手中的油纸,这个馒头是三天前她从膳房里多拿的,搁在柜里就忘了,幸亏是冬天还没坏。 晗蕊接过馒头,又给包好塞进袖里,寻思等着扫完雪去膳房烧点水,再把馒头给撕成小块,泡涨开吃得也多些,热乎乎的下肚,也不难受。 来到宫门前,晗蕊便搓搓手,蹲在门前开始铲雪。 几个嬷嬷躲在宫门后,瞧着宫奴认真铲雪,又开始嘴闲起来:“我眼睛毒的很,这个宫奴定是狐狸精变的,别看她弱柳扶风,一对奶子比谁都鼓!那屁股能扭出花来!” “天生让人操的货!” “做什么宫奴啊,不去劳军真是可惜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个老骚货,我看是你自己想被肏吧!” 这些年老色衰的嬷嬷宫中日子久,私下说话百无禁忌,反正这宫里头也没个男人来慰藉,权只能过过嘴瘾了。 远远的一列侍卫向这边过来,晗蕊听见动静,也没抬头去看,而是规规矩矩地垂首跪在一旁,想等着羽林卫过去再扫雪。 “哟,今儿个不是那几个嬷嬷了?” 羽林卫一走近,就有人指着晗蕊大呼小叫起来 。 晗蕊俯下身,额头贴着雪,如常地说道:“小奴给各位大人请安。” 她原以为这些羽林卫会像以前一样目不斜视地走开,再抬起头时,却见七八个羽林卫站在她身前,眼睛都亮了一亮。 “这些臭男人……往日里连看都不带看我们的!”躲在门后的矮胖嬷嬷愤愤不平。 这群嬷嬷们心中嫉妒怨恨,却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晗蕊和侍卫,想看看她会如何被凌辱。 “以前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怎么被调到这种鬼地方?”为首的侍卫蹲下身子,一手拍了拍晗蕊嫰乎乎的小脸,垂眼又见她将宫女服撑得鼓涨的双乳,胯间不由发热,双眼肆无忌惮地梭巡。 另外一个眼尖的侍卫走上来,哼笑道:“我看她的宫女服是贱籍宫奴穿的!” 一听“贱籍”“宫奴”,众人的心里登时就敞亮了,如此诱人的宫奴紫禁城中可是难得,宫奴么……他们之前肏过好几个,尤其夜里当班空虚无聊,就会寻来宫奴消遣作乐。 这些贱奴,莫不是摇臀逢迎,口口声声“官爷狠狠肏小奴”,骚贱到这般地步,要么是讨口饭吃,要么是缠朵花戴,毕竟被贬为贱籍之前都是官家小姐公子,四体不勤,如何能凭苦力吃饭呢?便只有张开腿了,最轻松最快活。 宫里谁都看不起他们,谁都可以踩一脚,谁都可以摁着肏一顿。 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绝色佳人跪在他们身前,这群侍卫如何能放过,肏干宫奴是寻常事,算不得什么。 “看把妹妹给饿的……”一个侍卫一直盯着她胸前的鼓涨,眼睛都要发红了,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上拽了拽,淫笑道,“哥哥裤裆里藏了大油条,妹妹来吃。” 晗蕊心中害怕,忙挣扎着甩开那只钳制住自己的手,踉跄着往后退去,想要跑进藏书阁,嬷嬷们怕惹事,连忙将门关上。 “张嬷嬷!救救我!救救我!” 晗蕊拍打着紧闭的宫门,如何推都推不开,她惊慌地转身,侍卫们已将她围住,毫无顾忌地伸手来扒她身上的衣服。 “不……不要!” 两三双大手不由自主地搓揉她的胸,就跟搓揉面团似的,晗蕊面红耳赤地去格开那几双手,却又被轻而易举地给制住。 “先抠她的骚穴,一流水就没力气了!” “嘿嘿,别说,这个小宫奴还挺带感的,都会挣扎了……啊!!!!!” 说话的侍卫脸色苍白,原来他将手指探入晗蕊口中,便被她死死咬住手指,侍卫们赶忙停下,一人正要挥手给她一巴掌,手却被人牢牢捉住。 “混账东西!谁准你们在此地行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014 让他咬牙切齿的骚货 “王、王爷!”侍卫转身一见身后的男子,纷纷跪下,有的连裤子都来不及提起。 落在毕灵宸眼中真是辣的很!紫禁城最中心的卫戍军,青天白日竟这般荒淫无耻。 晗蕊被吓得不轻,竟忘了向他们口中的“王爷”行礼,忙整理被扯开的盘扣,侍卫野蛮,盘扣也给她扯坏了,胸口更是撕扯出裂痕,欲盖弥彰的旖旎 。 毕灵宸指着那群侍卫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领头的侍卫道:“王爷,您仔细看看,这女子是宫奴,家中犯了谋逆大罪的,再说了,是这个宫奴存心勾引……” 毕灵宸正要发作叱责,一旁的侍从忙轻声道:“王爷,眼下是在皇城,羽林卫由皇上亲辖,您莫要激动。” “滚!”毕灵宸忍了忍,冲着羽林卫喝道。 众人忙提着裤子慌不择路地跑开,毕灵宸这才将目光放在宫奴身上,她微微颤抖着,手死死护住胸口,破旧的衣裳上都是补子,即便她如何扯住胸口,还是露出了一抹惹人遐想的桃红。 毕灵宸抬手,晗蕊吓得往后缩了缩,以为他要对她做不好的事情,可毕灵宸只是解下披风,走上前去,蹲下身,给她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又给他系好带子。 晗蕊不敢看他,垂眼,只瞧见他衣服华贵,靴子也是用金丝绣的。 毕灵宸却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唤道:“陆……陆姑娘?” 晗蕊许久未听见有人唤她的姓氏了,抬头,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位贵公子的面容,眉目清朗,温润如玉,却十分陌生,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 毕灵宸笑了笑,解释说:“你自然不记得我,两年多前王府择妃,明月洲刺史陆氏长女晗蕊的画像也在其中,不过当时刺史大人说你尚未及笄,不忍你过早成亲,此事便作罢,未料后来发生那样的事……” 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晗蕊知道他说的是长兄陆许国叛逃,陆氏被诛九族一事。 她心里比谁都痛,却格外珍惜还有人记得陆氏,念着陆氏,忙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恭恭敬敬地给毕灵宸叩首,轻声说道:“小奴谢过王爷,陆氏是谋逆的大罪,王爷此生富贵天然,还是不要再提起陆氏,以免为人非议,望王爷珍重。” 见毕灵宸似乎还要说什么,一旁的侍从真是心急如焚,当年未与陆氏沾上亲可真是老天保佑,如今又在宫中撞见 ,真是造孽! 所幸这个陆氏长女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拖自家王爷下水,侍从急忙说道:“王爷!皇上和皇后娘娘可等着咱们呢!您看这日头,要是晚了,可赏不了最好的梅花了!” 今日原是与皇帝皇后有约,一道来宫中梅苑赏花饮酒,原想抄近道从这边走,没想到却遇见了陆晗蕊。 事已至此,短短两年,物是人非。 毕灵宸起身,与侍从一道继续往前走,走到转角处时又回头瞥了一眼,陆晗蕊依旧俯身跪在原地。 他回首,轻叹一声,当年画像中的陆氏长女晗蕊,不似其他大家闺秀临花照水妩媚多姿,而是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陆刺史是疼爱女儿,才刻意画的这张画像,好叫她在择妃中落败。 “可惜了……”毕灵宸收回目光,不再回头看,大步往梅苑而去。 梅苑里有比陆晗蕊这朵枝头偶然绽放的风景更重要千百倍的人,等着他。 而在藏书阁不远处,毕灵渊已在原地静静站了好一会儿,雪落满了肩头,他都不曾伸手掸去。 吴用想开口又不敢,皇上不说话的时候才是真的生气。 皇上也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不许侍卫跟着,只领着他往藏书阁这边过来,说什么——“那个小宫奴没见到朕,定会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吴用也不懂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见皇上分外兴冲冲,没想到一来到藏书阁,竟见到了福王……和那个小宫奴,两人对话那可真是平地惊雷! 这个小宫奴竟是陆氏长女!叛逃将领陆许国的妹妹! “你听见毕灵宸在说什么……”皇上眸色暗沉,咬牙切齿,“择妃?择妃……” 吴用懵了一懵,皇上生气是因为福王差点选了这个宫奴么? “骚货!” 毕灵渊冷嗤了一声,万分不屑,却径直大步朝那个卑贱的小宫奴走了过去。 015 千古未遇之荡妇 “皇上!皇上!皇后和福王还在梅苑等着呢!”吴用见皇上要过去与那小宫奴找不自在,忙开口拦着。 “便让他们等着!”毕灵渊一把甩开吴用。 晗蕊正起身,膝盖跪得有些麻了,这件披风厚实的很,叫她在冬日里有了一丝暖意,但又太过金贵,她一个宫奴万万承受不起。 叫旁人看了,也是给王爷授人话柄。 她双手搭在带子上,正要解开,手腕却突然被人狠狠捉住,没待她反应过来,就被人拖入怀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晗蕊失措地抬头,却撞入了皇上深沉的眼眸。 她慌乱不已,忙伸手推拒着他的胸膛。 毕灵渊冷笑一声:“怎么突然拒绝朕了,昨晚不是捧着朕的龙根吸得格外痛快么?” “皇上说是中毒!”晗蕊脸色红了又白,她从未经人事,可今日那群侍卫来凌辱她时,也是拽着她的手往裤裆摸去。 挣扎中不小心碰到,也是硬硬的热热的,只是没有皇上的粗壮罢了。 难不成他们也是中毒了……不不不,他们是要侮辱她! “朕说什么你都信……”毕灵渊轻蔑地笑了一声,想到她看向毕灵宸的眼神,说是含情脉脉也不为过,可她对着自己时是什么表情,当他是鬼? “你骗我……”晗蕊轻轻地说道,一时竟忘了尊卑。 毕灵渊捏住她单薄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就你一个下贱的宫奴,也配自称我么?就你一个乱臣贼子之女,也配肖想福王妃之位么?” “我……小奴没有!”晗蕊忍了忍,又怕真的牵连心善的福王,垂下眼去。 毕灵渊伸手搭在她领口,一把将披风扯开扔到一旁的雪地里:“就你一个人尽可夫的宫奴也配穿福王的披风!” 人尽可夫……人尽可夫…… 晗蕊死死咬牙,拼命忍住心头的怒火与疼痛。 毕灵渊见她沉默,心头的火烧得更盛,言词愈发厉害:“朕说错了?昨夜里你那般骚浪,难不成是无师自通?若真是无师自通,那可真是千古难遇之荡妇,奇才!” 晗蕊咬破了下唇,染了一抹殷红,终于抬头看着皇上,他的眼里有火,却烧不化她沉沉的寂静。 “皇上既然嫌弃小奴,又为何舍不得撒手?” 她这是在顶嘴?她竟然敢顶嘴!! 毕灵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骂她,撒手吧……却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得更紧,迫她胸口撕裂的衣裳口子更大,桃红肚兜上冒出两粒尖尖。 “骚货!”毕灵渊怒意更盛,一巴掌拍打在她高耸的软肉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浪成这般模样?” 双乳颤颤,晗蕊不由轻呼一声,这一痛呼落在毕灵渊耳中,却好似落在烈火之上的油,猛然烧开。 “朕非得亲自治治你这个贱人不可!” 说完,便一把硬拽着她往藏书阁内走去,宫内的嬷嬷们早就吓得避开,皇上一踢,那门就开了,嬷嬷们胆战心惊地跪下相迎,皇上丝毫不理,晗蕊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的步伐,手臂被拽得生疼也不发一言。 “皇上,梅苑——”吴用小跑跟着,见这晗蕊姑娘着实可怜。 一张口,就被皇上给恨恨怼了回去:“再提朕明儿就拆了梅苑!” 说罢,狠狠将宫门给关上,吴用吓得缩了缩脖子,离那宫殿三两步开外,轻轻摇头,皇上那龙根本就不是一般女子能轻易承受的,如今皇上火气正旺,她又一介宫奴,看那小身板,这一承恩,怕是要几日都下不了床。 晗蕊摔在地上,幸亏地上有厚厚的毯子,摔得不疼,她抬头,见皇上一脸冷漠,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看着已经到手的猎物。 他慢悠悠地取下手上的扳指,丢到一旁,束起的长发解开,平添了几分阴鸷。 晗蕊见他眼神不善,不由地往后退去,毕灵渊姿态优雅地走上前,一把捉住她纤细的脚踝拖了过来,晗蕊竟不知男子会有这般气力,她拼命地抓住地毯,却只挂出了几丝痕迹。 “这不是临幸,这是泄欲。”毕灵渊将她摁在自己身下,一把将她胸前的裂口撕开,不受束缚的双乳弹出,晗蕊一动,那双乳都要颤两颤。 “你平日就是用这对大奶子去勾引男人的?”毕灵渊掀开她的肚兜,宽大的手掌竟然只能将她堪堪握住半个,“你刚刚是不是也勾引福王了?” “没有!”晗蕊几乎带着哭腔了,她不想牵连福王。 可落在毕灵渊眼中,却叫他心中更是怒火滔天,手指狠狠在她胸上掐了一把,掏出衣裳下的肉棒,抵在她唇边:“张嘴,舔它。” 晗蕊紧紧闭住嘴唇,毕灵渊便握住青筋虬节的巨根,那暴怒的头在她唇上划来划去,另一只手不停拍打乳房,力道不轻不重,特意不碰她粉嫩的乳尖。 没一会儿,那乳尖竟慢慢地挺翘起来,更为绯红,双乳被拍打得发红,可怜极了。 更多文章:<a href=" target="_blank"> 016 骚意入骨 晗蕊鼻息不由急促起来,双腿夹紧,缝间似乎有什么流了出来。 她觉得那乳尖格外的骚痒,想伸手去捏去揉,可皇上却摁住她,一下一下地落下巴掌。 她眼眶烧热,眸中含水,一张口却是难耐的呻吟。 毕灵渊见她微微张口,那肉棒便强行塞了进去,塞得满满当当,这个小浪蹄子,第一次含肉棒就懂得收住牙齿,用舌头裹缠,光是用口就让他尝到了销魂的滋味。 如今双乳都被他打红了,却愈发激起了她的淫媚,毕灵渊双手撑地,不由挺着肉棒前后律动。 如此粗壮的巨根,后宫的妃嫔们是断断不会张口含裹的,她们会做的不过是照着祖宗规矩,在床上规矩地躺好,规矩地叫唤两声。 有的妃嫔耐不住他的勇猛,毕灵渊也不会强求,往往是叫一旁贴身随侍的宫女替他含裹,而他又太过粗大,一般要两三个宫女才能吞到他彻底释放。 宫女也是不懂的,几次他都被牙齿磕到,一来二去,便不再往那些妃嫔的宫中去了。 皇后宫中的几个贴身侍女还算会伺候人,口中的功夫要比寻常人来的厉害些,可怎么说呢,终究是少了些什么,略显无趣。 日子久了,每每他从皇后床上下来,见那几个侍女就跪着要来伺候他的肉棒,毕灵渊兴致寥寥,不再叫她们伺候了。 他原以为是他自己的问题,可这遭碰上了这个小宫奴,听她吞吃得水声啧啧,还没碰她,口中就又哼又叫,看那雪臀能扭出花来。 骚意盎然,媚态天成。 “你故意勾引朕……” 毕灵渊垂首看她,只见她已经捧住她大肉棒,深深地将它吞入,又缓缓地拔出,“啵”的一声,恋恋不舍地将那龙头拔了出来,然后探出舌尖,在龙头的沟缝间挑逗。 “谁教你的?” 毕灵渊见她如此妩媚,断断不可能无师自通,这么一想,心中不由一酸,晗蕊不说话,双手握住青筋暴突的龙根,玩儿似的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特别喜欢,特别喜欢吃这根肉棒,不仅想用上面的嘴巴吃,还想用下面饥渴难耐的嘴巴吃…… 下面的嘴巴叫什么来着? 晗蕊想了想,她常常听嬷嬷们在一处说话,每每见羽林卫走过,都要搔首弄姿地喊着:“哥哥来肏屄啊!”“骚穴今日水可多了,哥哥要不要来尝尝?” 毕灵渊见她片刻失神,伸手轻轻拍她的脸:“朕问你,谁教你的?” 晗蕊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指,张口就含住,毕灵渊感觉手都要酸麻了,双眼微红,这个人她不是人,她是狐狸精! 晗蕊眨眨水润的眼:“皇上……肏、肏小奴的骚穴……” 毕灵渊的防线轰然崩塌,却依旧耐着性子问她:“哪里是骚穴?” 晗蕊不由咬住下唇,想了想,握住他的龙根引到自己腿间,磨磨蹭蹭一番,腰扭得越来越厉害,骚痒蚀骨,却始终不得其法,竟急得流出了泪,放开手死死攀住毕灵渊,整个人往他身上又凑又扭:“皇上快干干骚穴,小奴快死了!” 毕灵渊伸手一摸,入手温热滑腻,毯子都被她的淫水给打湿了。 毕灵渊眼下反而不着急了,一手搓揉她的双乳,一手探入她的腿间,她的小穴果真浪极,手指才入半根,里面就迫切地将他裹住,含着他的手指,纤腰轻摆。 手指在里面浅浅抽动了好一会儿,抠得她愈发痒,痒到骨子里去,掰开双腿求毕灵渊更深一些。 毕灵渊见她花蕊娇嫩,入春临水的花,再也忍耐不住,举起肉棒,缓缓凑到她的花穴口,一点一点地挺入,撑开。 她虽瘦弱,但胸前的一双玉乳和腿间的贝肉 ,倒是格外丰腴,看着那粗壮的肉棒一点一点肏入,那贝肉竟也微微颤动起来,原是骚意入骨,叫这肉也不由喧嚣鼓噪。 “疼……”晗蕊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脸色一白,好似突然清醒一般,神智清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小奴……小奴的工还没做完……” 018 被肏为何会喷汁?? 贱人。 皇后将脸撇向一旁,不去看那扇紧闭的宫门,那个贱人呻吟放荡,叫得房都要塌了。 不去看,却无法捂住耳朵。 她暗暗攥紧拳头,明明芳洲说一切都办妥了,叫这个贱人去伺候那群羽林卫,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殿内,晗蕊不得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腿大开,皇上硕大的龙根从后抽插来回,淫水打湿了她的腿间,一片潮腻,她看着那肉棒挺动,吞了吞口水,不由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毕灵渊见镜中的她似乎是已被肏干失神,又狠狠顶撞上去,撞得她花心颤抖,玉腿无力垂荡。 “小浪蹄子,看样子又想吃肉棒了……”毕灵渊咬住她泛红的耳垂,晗蕊突然嘤咛了一声,不由蜷紧,内壁剧烈地吸合缠绞起来。 汁水四溢的肉臀往后迎凑,毕灵渊几乎将所有气力都放在腰上,暗暗咬牙,一鼓作气地肏到底,快得晗蕊几乎喘不过气。 “不行了……真的快不行了……” 晗蕊闭起眼,不敢去看镜中放浪形骸的自己,皇上肏得太过猛烈,她即便强忍着,也终是不敌,最后只能尖叫着又被肏到潮吹,一波波的快感像暗夜潮汐,不断地扬起落下。 她不知为何会喷水,以为是自己控制不住小解了,万分羞愧,又急又羞,可皇上依旧端着她一刻不停地操弄。 晗蕊只得捂着脸哭起来,一听她娇娇柔柔不敢大声的哭泣,毕灵渊腰间愈发用力,好似故意要她放声大哭出来。 晗蕊感觉双腿已经麻了,皇上却突然将她摁在铜镜上,叫她不得不看着自己被肏得浑身乱颤,情欲迷离,镜内的皇上死死地盯着她,就像暗夜中的饿狼。 她吓得忙闪避开目光,穴内的龙根却似乎又胀大了一圈,往深处更深处刺入,心头酸麻得又要落泪。 “啊,骚货,怎么还这么紧!”毕灵渊嘶了一声,龙头似有无数柔嫩的小嘴在迫不及待地张口吮吸,他皱起眉头,突然将她的脸扳过来,发狠地吻了下去。 这叫晗蕊挣扎不得,身体被他卡在铜镜间,头又被抱住,只能生生受着那灭顶的快感,从脊柱直冲天灵盖,一时头脑空白,贝肉颤颤着再喷了一次水。 毕灵渊死死地压住她的肉臀,几乎都压扁了,痛快得要将外面垂荡的两个也要塞进去一般。 抵死缠绵,不过如此。 过了许久,毕灵渊才松开了手,晗蕊瘫软滑下,玉白雪肌还微微颤抖,似乎还在回味着高潮余韵。 她明明只是个卑贱的宫奴罢了,毕灵渊平复心绪,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梅苑赏花一事。 他整了整衣裳,却发现下摆都被她三番四次喷的水给浸湿了。 “皇上……”晗蕊慢慢回神,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抬手将散落的发轻轻搭在耳后,原本天真无辜的双眼,此时竟似带着几分媚意。 毕灵渊心下一颤,倘若这个宫奴此时开口求些什么荣华富贵,他保不准真的会许了。 虽然看不起她,但他是天子,富有四海,一个小小贱籍宫奴的要求,他自然能给。 除了位分。 毕灵渊这么想着,微微弯下身子,一手勾住她精致单薄的下颌,滚烫的气息撩着她的耳膜:“你想要什么?” 你要什么朕都能给,朕要的,你也要全身心奉上。 “小奴、小奴想喝粥……” 起来的大半天功夫,她只吃了两口粥,馒头早就被踩成了渣,她光看着就心疼,如今又被皇上摁着肏了许久,体力不支,再不吃些东西她就要晕过去了。 毕灵渊僵住,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想吃粥……是真的吃粥? 特特让她求些荣华富贵,她竟然想喝粥?! 不争气的宫奴! 懂分寸的宫奴 “只是喝粥?”毕灵渊盯着她,不由问了一遍,这种要求真叫他难以理解,他临幸过的妃嫔,什么奇珍异宝,他都能叫广储司给送来。 晗蕊讷讷地点点头,见皇上衣冠齐整,而自己浑身赤裸,情潮退去,不由羞赧地挡住颤颤的乳尖,那身宫女服已经给撕坏了,她只能伸手拿过来挡在胸前,忧心忡忡。 毕灵渊见她不敢看自己,捏住她的宫女服抖了抖:“朕说你千古未遇之荡妇你还委屈,连中衣也没穿,不是故意勾引福王才有鬼了!” 晗蕊垂下头,说道:“中衣昨夜被皇上扯坏了,小奴只有这一件了……” 真是寒酸得叫毕灵渊大开眼界,他不由揉了揉后脖,顺势伸了个懒腰,然后状似无意地解开身上的外袍丢到她身上,咳了两声:“你先穿上。” 说着又冲殿外喊了一声:“吴用!” 吴用得令,小心推开门,眼睛不敢乱瞟,疾步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命御膳房准备些吃的,多备几样粥。” 吴用哎哎应了两声,瞧瞧那塌了的榻,忙避开目光,迟疑道:“皇上……皇后娘娘刚刚来过……” 毕灵渊整了整领口,嗯了一声,又淡淡说道:“为何不通报?” “奴才唤了两声,只是……”只是殿内两人正到情热处,动静太大,没听见。 “哦……” 毕灵渊回头看了一眼晗蕊,她整个人裹在厚厚的玄色外袍里,乌发散落,衬得那身板愈发单薄,又想到那袍子下什么也没穿,嘴角不觉勾起,又很快压了下去。 毕灵渊走上前,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圆的脸,故意威吓道:“你先在殿内,不吃完朕给你备的御膳不许踏出这门半步!” 并不是想撑坏她,是他此时还未想好给她安排去处,就先这么着。 晗蕊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疼的脸,点点头:“小奴遵旨。” 看她低眉顺眼态度恭敬,毕灵渊却并无半分受用,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晗蕊见他不说话,也这么垂首而立。 刚刚那么亲密的如胶似漆,如今却离他三尺,就不懂得上前说几句好听的话? 毕灵渊越想越气,却冲吴用喊道:“你还跟这儿待着做甚么,去传膳!” 吴用莫名其妙被皇上吼了一句,有些愣,但随即唯唯诺诺地点头,忙退了下去。 毕灵渊扬了扬下颌,没好气地冲晗蕊说道:“过来!” 晗蕊听他言语中没有善意,不由害怕,但又挂念着皇上特意给她传的膳食,便小步走上前,刚要跪下,手腕却被皇上捉住提了起来:“没眼力见儿的奴才,给朕梳头。” 原来是要梳头,晗蕊见他一脸凝重地说这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眼中露出几丝笑意。 这还是毕灵渊第一次见她眼中含笑,不知为何鼻尖一热,竟有些局促地将脸转开。 晗蕊伺候他在铜镜前坐下,又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发带,认真地为他束发。 那件宽大的外袍是没有盘扣的,晗蕊一抬手,袍子就散了开,白花花的雪乳在玄色间时隐时现,殿内还是有些冷的,娇小可爱的乳尖微微颤抖。 才刚束完发,晗蕊又听见皇上命令:“过来。” 晗蕊拢了拢外袍,走到他跟前跪下,毕灵渊看她二话不说下跪又生气了,他让她过来,是来他腿上坐好。 可见她跪得十分认真,没一丝僭越之处,是一个懂分寸的宫奴,又不知该说什么。 晗蕊跪了半天,见皇上没什么动静,她也没有什么疑虑和好奇,只是想着御膳里会有些什么好吃的,想到有吃的,晗蕊的头埋得愈发深了,真心实意地感激皇上。 却不见皇上被她的不解风情气得脸色不好看。 一碗避子汤 毕灵渊看了一会儿,也不指望她能突然福至心灵知情识趣了,又想到自己贵为天子,帝王之尊,为何要过分在意这个小小的宫奴。 想到这里,他径直越过晗蕊拂袖而去。 晗蕊听见殿门关合的声音,耳边渐渐寂静下来,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想要起身,这才觉出全身酸痛,尤其是腿间火辣辣的疼痛,即便是轻轻动作,依旧有肉棒还埋在深处的错觉。 毕灵渊经过院子,见那群嬷嬷们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不由顿住脚步,四下看了看,这么大的院子,都是那个小宫奴早起打扫的。 “你们……”毕灵渊伸手指了指四五个嬷嬷,“去把旁边的寿喜宫福禄宫的雪也给扫了。” 其中一个嬷嬷一听,忙道:“皇上!寿喜宫和福禄宫那么大,奴才们又不是那两个宫的宫人,这……” 毕灵渊冷笑了一声,还不等他发话,吴用先怒斥道:“大胆的奴才!怎么对皇上说话的!仔细脑袋!” “既然不想扫雪,就去辛者库当差吧。”毕灵渊懒得和她们多费唇舌,丢下一句话就往外去了。 嘴快的嬷嬷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她都这把年纪了,藏书阁虽说偏僻清冷,但每月的俸银份例拿的也不少,是个清闲的差事。 余下几个嬷嬷闪到一旁,嚷嚷道:“叫你仔细着这张嘴,看惹事了吧,差点将我们也搭进去!皇上可是只打发你去辛者库!” “对对对,咱快去扫雪吧!” 说完便小跑着往宫外去了,唯恐走得太慢被她牵连。 晗蕊立在窗前,默默地看着院里发生的一切,那个多嘴的嬷嬷哭得撕心裂肺,还是被太监给架出了藏书阁。 辛者库里……多是贱籍宫奴,一辈子都无法爬出那个泥淖。 她记得陆氏族中还有几位旁支的妹妹,她们比她还要小一些,自小娇生惯养,不懂得为自己筹谋,大概也是在辛者库里无法脱身。 脱身……晗蕊自嘲地笑了笑,她自己不也是只笼中鸟么? 她将窗户关上免得被冷风给吹病了,眼下皇上对她正在兴头上,要是她病了,耽搁个几日,皇上定会将她抛诸脑后。 转身穿过层层叠叠的书架,在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翻出几本杂书画本。她之前偶然发现这几本艳书,宫中日子无聊寂寞,便看得津津有味,才知男子与女子在闺房间竟有这般多的花样。 可遇到了皇上,她读的这些书丝毫没什么用处,还不是像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完全招架不住。 看了一会儿,看到书中女子在屄中夹葡萄喂给男子吃,晗蕊被肏到胀痛的嫰穴又不争气的痒了起来,穴口张合,似乎也想尝尝葡萄的滋味。 脸正烧红,殿外就传来了陌生却又恭敬的声响:“晗蕊姑娘,午膳备好了。” 晗蕊将画本塞到书架底下,拢好袍子就要走过去,又不好的这般模样见人,便躲在书架后,探出小半个脑袋:“进来吧。” 送膳的宫人都是吴用从乾清宫传调的,在御前伺候多年,什么没见过,四五人一溜的进来,折开膳桌备菜,又将准备好的裙裳放到一旁。 做好了这些,宫女文墨这才看向躲在书架后的晗蕊姑娘。 文墨算是乾清宫中御前伺候的大宫女了,乾清宫伺候的宫人基本都是姑姑和嬷嬷,少有年纪轻的。 文墨虽是宫女,但又与一般的宫女不同,她是民籍,娘亲是皇上的乳母,自小与皇上一起长大。 早在东宫,当时的太子毕灵渊就为她挑选了一门亲事,文墨却不嫁,宁愿留在宫中做奴才。 有人说她对皇室尽忠,有人说她喜欢皇上,不一而足。文墨性子极好,从不放在心上,谨守本分,旁人看她也是从未肖想过妃嫔之位。 文墨看着躲在书架后的小宫奴,墨发披散,伶仃袅娜,像是枝头淋了雨的花苞,明知其可怜,却还是忍不住想伸手摘下,碾开,嗅一嗅那残忍又清甜的气息。 文墨冲她温柔地笑了笑,皇上还是一贯的霸道蛮横,不知对这个宫奴又会有多久的兴致。 “过来,别怕……”文墨性子极好,模样也是极温和的。 晗蕊裹紧袍子,小心地走了过去,走到近前还给她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的乖巧。 文墨看见她身上的外袍,笑容僵了一僵,随即又掩了过去,将她扶起,柔声道:“把你饿坏了吧,来,先喝一碗这个。” 身后的嬷嬷将漆盘中的瓷碗端了过来,文墨接过,搅拌几下,浓郁的药味在殿内荡开,闻得人恶心。 晗蕊强忍不适,问道:“这是什么?” 文墨倒是对这味儿习以为常,笑吟吟地递到她跟前: “避子汤。” —————————— 【小可爱们的珠珠是我的动力,多投珠珠爆更哦!除了夹葡萄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呢?评论告诉我吧,】 狂肏前的宁静 避子汤……听名字就知道是做甚么用的,晗蕊平静地接过,也没用调羹,吹了吹热气和药味,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下去。 喝完见了底,小脸皱作一团,忙道:“好苦……有糖吗?” 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文墨取过一碟虎眼糖,晗蕊忙拿了两块塞入口中,这才稍稍解了苦味。 文墨笑了笑,皇上以前临幸过宫女,她常常第二天就端一碗避子汤过去,那些宫女一见避子汤,无一不哭哭啼啼,又是求饶又是撒泼打滚。 后宫自然有后宫的规矩,若是宫女们都将爬龙床当成了做主子的手段,宫里岂不是乱了套,秀女遴选成了笑话。 见她痛快地喝完了避子汤,文墨又道:“用完膳把衣裳换了,要是被旁人看你身着皇上的常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听要被砍脑袋,晗蕊后脖一寒,忙点点头,文墨这才拉着她坐下用膳。 而梅苑那处,特意备好的甜食点心都被风吹凉了,皇后离开一会儿再回来后面色有些不好看,福王毕灵宸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不痛快,关切地问她:“妍妍,你刚刚去哪儿了?” 近旁伺候的都是贴身宫女侍从,多年相伴,自是不用避讳,皇后垂下眼,冷冷说道:“福王,请你注意些分寸,本宫是皇后。” 毕灵宸抿了抿唇,怅然一笑:“是本王逾越了,皇后恕罪。”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寂静,梅花枝头雪太厚,不堪重负,吱呀一声就断了。 皇后突然轻笑了起来,想起她在藏书阁院中,真真切切地听着皇上肏那宫奴肏塌了榻,也是这般动静。 “来人啊……”皇后轻启朱唇,指了指那株断了枝的梅花树,“把它给本宫砍了,当柴火烧了。” “烧这树作甚?”清朗的笑声传来,重叠的红色云霞中,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渐进,鬓间垂下的乌发微湿,想是来得有些急,连伞也没撑。 果然,吴用小跑着跟在他后面,拼命踮脚给他撑伞。 毕灵渊弯腰捡起地上那枝被压断的梅花枝,握在手中晃了晃:“这花开得极盛,烧了可惜了。” 说完随手丢给身后的吴用,尽管是不要的东西,但这可是皇上扔的,吴用还是小心地执在手中,不敢轻易碰了花蕊。 皇后见皇上优哉游哉地走进亭子,半是欢喜半是气恼,毕灵宸起身向他行礼,毕灵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异母兄弟,靖朝最尊贵的王爷,竟然差点娶了那个宫奴做王妃,幸亏没娶,否就就是天大的耻辱! 毕灵渊将陆晗蕊视作福王的耻辱,却丝毫不觉得临幸“耻辱”的自己有什么不对。 毕灵渊直到坐下,靠着榻,又喝了一口热茶,才慢腾腾地抬抬手:“灵宸平身吧,咱们兄弟二人不必如此拘礼。” 皇后起身到皇上身边坐下,紧紧挨着他,毕灵宸直起身子,就瞧见皇后肆无忌惮地拉住皇上的手,往自己怀里揣,娇娇笑道:“皇上手真凉,妍妍给你捂捂。” 毕灵宸听着这毫无避讳的话,将脸撇向一旁。 毕灵渊才刚在陆晗蕊身上尽了兴,如今皇后美色当前,他反而有些兴致缺缺。摁住不停往自己身上蹭的皇后,嘴角上扬,眼中却无笑意。 皇后见他如此,心下更是恼怒,正要不管不顾地发作,毕灵宸开口了:“我特意带了几壶梅花酿来,埋在梅树下两年了,请皇兄和皇嫂一道尝尝。” 不知为何,毕灵宸今日一开口,毕灵渊就烦躁,但他面上依旧清清淡淡,垂眼把玩着手中被冷风吹硬的小点心……晗蕊……现在用膳了么? 那么贪吃,这点心她啃得动么? 一想到她那张令人销魂的檀口,微泛水光,毕灵渊不由攥紧拳头,身上又微微燥热起来。 皇后说道:“宫里什么没有,梅花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灵宸真是小气!” 毕灵宸冲皇后笑了笑:“梅花酿尤以明月洲为上,白梅冷香,清泉凛冽,新酿的酒寒气太重,两年前臣弟取了梅花酿,埋在府中的树下直到如今……” 毕灵渊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点心却已经碾成了渣,两年前,两年前?明月洲梅花酿? “灵宸你是在等什么人?”毕灵渊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特特去明月洲取梅花酿,怕是在等哪家未及笄的女子吧?” 皇后不由舔了舔唇,也冲着毕灵宸笑道:“都这么些年了,灵宸府中也该有个王妃了。” 天子的占有欲 毕灵宸听皇后这般说,不由垂首,他倒了一杯梅花酿,放到鼻间轻嗅,酒香清冽,却散不尽心头的苦涩。 靖朝四十九州,小时候妍妍曾说要踏遍四十九州,去各地看看,品品各州的风情,没想到她最后还是因着李氏宗族,嫁给了毕灵渊。 从此被困顿于这紫禁城内。 皇后见毕灵宸神色有些异样,暗暗地咬牙,心头的火苗蹿了起来,毕灵宸要是真喜欢她,就不要总是当着皇上的面做些叫人生疑的事出来! 毕灵渊却好似看不见两人之间暗涌的机锋似的,拍拍手,掸去落在衣上的点心碎屑,又笑着看向毕灵宸:“朕听说两年多前你曾想择明月州刺史长女为妃?莫非这就是梅花酿的缘起?” 毕灵宸的手一顿,今日他偶遇的陆晗蕊,偏偏皇兄就得知了此事……看来他在紫禁城中的一言一行果真都在皇上的密切监视之下。 不过如此一来,也可叫皇上不怀疑到妍妍头上,这么想着,毕灵宸便顺水推舟,有些可惜地叹道:“谁知道陆氏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毕灵渊眼中笑意更深,定定地看着毕灵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灵宸,你可是福王,那个明月州刺史之女是有何等的美貌,竟叫你魂牵梦萦两年?” 不过一个在雌伏在他身下任他摆布肏干的贱奴罢了。 毕灵宸并不知皇上与陆晗蕊的因缘,竟认真想了想,他并非心悦陆晗蕊,只是那幅画像中她骑马扬鞭的笑颜太过明媚,叫他记忆深刻。 又想到今日在藏书阁见到她已然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毕灵宸不由黯然:“陆小姐气质卓然,叫人见之难忘。” 皇后听着,虽未见过毕灵宸口中的女子,但心中却不痛快,皇上来之前还情不自禁地唤她“妍妍”,现在又失神地怀念别的女子。 呵,这天下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 毕灵渊按捺着怒意,难耐地端过一杯梅花酿,抿了一口,随即嫌弃地啧了两声,随手将酒盏丢到一旁,紧紧皱着眉头:“什么东西……” 众人一怔,不知皇上竟会发这般脾气,毕灵宸看着那被扔在一旁的酒盏,淡淡酒气弥漫,梅香萦绕其间,就连不懂酒的吴用闻着,也觉得这定然是好酒。 就不知皇上骂的是福王,还是那个叫福王见之难忘的陆晗蕊了。 毕灵渊扔了酒盏,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通,还能坦然地抬眼望着亭子外的梅花,雪静静飘落,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息。 皇后素来机敏,见皇上看着雪景生闷气,又提到明月州陆晗蕊,便悄悄地让芳洲身旁的芳雅再去藏书阁探探。 毕灵宸知道皇兄的性子素来捉摸不定,又有些过分霸道,那句“什么东西”虽然叫他面子上挂不住,他也只有闭口不言,以免又不小心触了天子的逆鳞。 不知过了多久,毕灵渊微微歪着脑袋,瞧着梅枝上又覆了一层雪,才淡淡说道:“陆氏叛国是死罪,陆晗蕊已是宫奴,这一生必定困死紫禁城为整个陆氏赎罪,她配不上福王的惋惜。” 原来只是因他与宫奴搭话置气……毕灵宸稍稍放下心来,无论何事,务必不要牵扯上皇后就好。 “臣弟知道了,谢过皇兄。” 毕灵宸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皇后听着,不动声色地抿了两口酒,掩去面上的讶异。 皇上口中的宫奴陆晗蕊莫不就是那个藏书阁的贱奴? 怪不得始终皮笑肉不笑,还处处与福王找不自在,难不成他竟对那个宫奴有了……占有欲? 皇上重重些 雪扑簌簌地落下,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皇后拢了拢披风,一旁的芳洲忙把汤婆子给她呈了过去。 毕灵渊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天太冷了,你先回凤藻宫歇着吧,朕还有些政务要去处理。” 毕灵宸听皇兄要离开,便站起身垂首立在一旁,皇后心中也郁闷,干脆沉着脸不发一言。 毕灵渊似乎对她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皇后将身子转向一边,故意不理会。 毕灵渊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垂眼瞥见桌上的梅花酿,想了想,伸手取过,也不和毕灵宸说什么,极其泰然自若地拎着酒就走了。 似乎刚刚将酒盏扔掉的不是他。 皇后听见皇上离去的脚步声才回身,却只看见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梅花中。 她有些气急地站起身,耳边传来毕灵宸的温声:“皇后先回宫歇着吧,这天太冷了。” 话音刚落,毕灵宸的脸上就落下了火辣滚烫的耳光,他动也未动,一时未反应过来,满目诧异。 皇后这一巴掌突如其来,芳洲也吓了一跳,眼中的关切却先是看向福王,又觉察到不对,马上握住皇后微微颤抖的手:“主子切莫动气!” “灵宸,我……我是不小心的……”皇后亦是满脸惊慌,看向毕灵宸时眼中已泛着泪光,挣开芳洲,小心地拉住他的手。 毕灵宸轻轻蹭了蹭有些红肿的脸颊,摇摇头,满目柔光:“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对吗,妍妍?” 皇后忙缩回手,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也低落了下去:“如今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呢?” 语毕,轻叹一声,不待毕灵宸再开口,决然地转身而去,将他自己留在原地,默默地站了许久。 皇后疾步走着,芳洲一众随侍紧随其后,不知顶着风雪走了多久,皇后突然顿住,芳洲还没反应过来,皇后转身,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登时就将她扇倒在雪地中。 她脸上已无面对毕灵宸时的明艳娇俏,反而这份明艳被狰狞撕裂,显得愈发诡异。 “你真是个废物!区区一个宫奴你都治不了,竟让皇上有机会临幸了她!还有别以为本宫不晓得你的心思,福王一来你就魂不守舍……”皇后微微弯下身子,护甲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就你也配肖想福王?” “奴才没有!奴才没有!”芳洲被她的眼神吓得后背一凉,忙磕头求饶恕。 皇后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轻嗤一声:“肖想又如何?反正都是本宫不要的,你去给本宫兄长传信,这两日务必进宫,有要事相商。” 芳洲哪还敢耽搁,应声后马上起身,小跑着去了。 皇后握紧手掌,上了候在一旁的凤辇。 今日是她有些控制不住了,竟打了毕灵宸一巴掌,幸得她反应快,又哭着赏了他一个甜枣。 毕灵宸虽然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福王,但毕竟是皇上最亲近的兄弟,又是自小相识,对她倾心仰慕,保不齐以后会有用处,还是得钓着哄着。 她不是没想过安排自己的人去福王府中,做个侧妃或者侍妾都可,可那芳洲见谁都发浪,偏偏技不如人,伺候了皇上那么久,皇上也从未真正地临幸过她。 不济事的玩意儿! 藏书阁内,晗蕊在文墨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又无比认真地用膳,有的菜离的远,她又不敢起身,便巴巴地瞅两眼,再瞅两眼,然后喝着手旁的燕窝粥。 自从进宫她没再喝过燕窝了,不知今日喝了是否还会有下次,于是喝得分外认真,最后喝到底了,还恋恋不舍地拈着小勺柄去刮。 文墨见她眼神一直往清炖老鸭汤上飘,起身给她盛了一碗,还特意夹了温热滋补的鸭肉并几块火腿。 晗蕊巴巴地瞧着那碗鸭肉递到自己手中,深深地闻了闻,感激地冲文墨道了声谢。 鸭肚内塞了火腿片,汤中加了冬虫夏草等补材一道,用文火煨得极烂,筷子轻轻一戳,鸭肉与老鸭就散成了丝儿,咸香浓郁。 晗蕊吃一口鸭肉,喝一口汤,再吃一口火腿丝,一碗寻常的老鸭汤,硬是叫她吃出了花样。 叫宫人看着也不由饿了。 就这么细嚼慢咽,没一会儿就饱了,晗蕊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唇,伺候的宫女端来茶水给她漱口,晗蕊也极其自然地接过,漱口、擦手,末了还不忘向宫人道谢。 文墨看她如此乖巧,又格外懂规矩,难怪皇上一眼便瞧中了。 皇上他……如今好这口了么? 文墨不动声色地留意她好一会儿,见她不吃了,正要命宫人撤下,晗蕊却道:“姑姑!皇上说小奴吃不完就不许出去。” 文墨心头一刺,还未张口,一旁的嬷嬷就责备道:“什么姑姑,咱们文墨姑娘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晗蕊一听,知自己说错了话,文墨却笑道:“不碍事,这宫奴唤我姑姑是敬我呢。” 说着,又让她去将身上的外袍换下,一出殿,刺骨的寒风袭来,她浑身一凛,将袍子拢得更紧,急急往自己的厢房去了。 换下皇上的外袍后,晗蕊站在镜前想了一会儿,拉开屉,拿出一个小匣子,再用剪子将外袍上的线小心拆开,将风干的石榴花缝了进去。 再走线的时候故意松了松线,这样查看时不容易发现,但若穿上扯动线极易散开。 文墨叫宫女去殿外守着,细细察看殿内,坏了的榻、那个宫奴被撕坏的衣裳和肚兜,无不在向她勾画皇上在她的身上是如何肆意挞伐。 妃嫔就算了……宫女也可,为什么是宫奴?他宁愿临幸卑贱的贱籍,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么? 文墨轻轻在坏了的榻上坐下,晃了晃,吱呀吱呀。 响得人心神荡漾……文墨脸微热,不由夹紧了穴中粗大的玉势,想象着是毕灵渊的阳物,难耐地扭动着腰臀。 “皇上……重重些肏文墨……” 闷骚的宫女 毕灵渊拎着那壶梅花酿,面色沉凝地快步走着,抬御辇的宫人小跑着跟在后面,吴用依旧撑着伞,蹦几蹦要给圣上挡雪,却被他忍无可忍地挥开:“滚!” 吴用抖了抖,皇上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往前走去。 皇上不撑伞,他自然也不好的撑,合起伞小心地追上去了。这道越走越冷僻,不正是往藏书阁那边去的么? 吴用也不敢问,走了好一会儿,皇上突然顿住,吴用没收住脚步,一头撞皇上背上了,吓得忙跪下求恕罪。 毕灵渊却丝毫不在意,立在原地,抬头看雪花自寂寥空宇而来,飘落在他手中的梅花酿上。 明明冰得很,他却觉得拎着梅花酿的手像被火星灼烫。 “明月洲……明月洲……”毕灵渊望着凛冬的天空,喃喃自语,“朕想起来了,明月洲少将军陆许国叛国一案,是由镇国公李炽亲自督办。” 李炽,皇后兄长,袭镇国公。 “吴用……”毕灵渊握紧手中的酒壶,微微侧过脸,眉目冷冽,“派人去探探李炽,这几日务必给朕盯紧了。” “是。”吴用一甩拂尘应下,弓身退下。 毕灵渊想着这事,朝着大雪中远远的檐顶看了看,那是藏书阁的方向。 “魔怔了……”毕灵渊轻声自语,抬起手朝后招了招,不远处的宫人侍卫们疾步上前,毕灵渊上了御辇,有些疲累地撑着额头,懒懒道,“回乾清宫。” “摆驾乾清宫——” 宫人悠长的嗓音在大雪中飘飘荡荡,明黄色的仪仗在一片大雪中缓缓而行,一团黑色突然从御辇中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啪啦,碎了。 淡淡的白梅酒香在雪地中溢开,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刮过,倏忽便吹散了。 紫禁城的凛冬,只有刺骨的冰冷。 藏书阁内,晗蕊换好了裙裳,再将已缝好的袍子仔仔细细叠好,捧着出了厢房,乾清宫的两位嬷嬷候在门口,笑着接过,便一道往正殿去了。 文墨正巧从正殿内出来,不知她做了什么,面颊微红,眼中还泛着些许水光,手里拿着的正是晗蕊被撕碎的衣裳和肚兜。 晗蕊面上一热,文墨只是瞥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院中已点起了一个火盆,她径直走过去,将手中的衣物丢了进去。 火苗蹿冒,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烧成了灰烬。 晗蕊只是静静地看着,再看向文墨的时候,还冲她福了福身子:“有劳文墨姐姐了。” 文墨随意掏出帕子擦擦手,顺便丢进火盆里,笑道:“这是我的分内事,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晗蕊再次规规矩矩地颔首,这位宫女文墨今日与她不过初次见面,为何绵里藏针,处处针对?晗蕊不解,便记在心里,倘若往后还有交集,得想法子避开她。 正想着,又听文墨说道:“你说皇上下命御膳没吃完不许走出殿门,我看了看,正殿终究是正经的读书地方,我已命人将膳桌移至偏殿,你便辛苦些,去那处等着吧。” 晗蕊点点头,再抬首,文墨一众人等已往藏书阁外走去,很快那陈旧又沉重的宫门就给牢牢合上了,热闹了半日的藏书阁似乎刹那间就寂静下来。 好像那热闹不过幻觉一场。 晗蕊转身往偏殿走去,偏殿逼仄,又加之年久未有人清扫,存了许多陈年旧书,尽都落满尘土。 一进来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好歹坐下,偏殿内也无炭火,今日雪突然大了许多,现在还好,要是半夜没有炭火非得冻坏不可。 她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便起身打扫偏殿,一旦忙活起来,心中许多的烦闷忧愁不如意便没处落脚了。 担心灰尘落到御膳里,她还拿盘碟盖在上面。 天色渐渐暗了,冬夜黑的早,院内早已挂起了风灯,被皇上派去寿喜宫福禄宫扫雪的嬷嬷们还没回来,今日结下了这般大的梁子,一日两日还好,她们或许还会有所忌惮……要是皇上不再来了…… 晗蕊想着,不由搓了搓手臂,她怕是要脱了一层皮。 毕灵渊回到乾清宫后便去勤政殿待着,批完折子看书,文墨在跟前伺候,看着规规矩矩,可谁也不知道她穴内塞了一根粗大的玉势,每每见到毕灵渊,就想着她趴伏在他身下被狠狠肏干,每走一步,她都要极力隐忍着,不然呻吟声就会不由自主地从唇间溢出。 照理说她不过比毕灵渊大两岁,又在御前伺候多年,自小一起长大的,可毕灵渊敬重乳母安宁夫人,便也将她看作姐姐一般,从不越矩半步。 今日皇上似乎有些异样,眼神不住地往她身上飘,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都能叫她穴壁抽紧,难不成皇上终于发现了她的深秀?不知不觉倾心? 文墨这么想着的时候,只见毕灵渊坐直了身子,将半天没翻过一页的书本丢到一旁,挠挠后脖,状似无意地说道:“那个藏书阁的小奴如何了?”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文墨垂下眼,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了些赏赐,还有……避子汤。” 避子汤……今日听着竟分外的不入耳。 “朕有命你赐她避子汤吗?”毕灵渊竟一时没忍住,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还带着严厉的斥责。 文墨从未见皇上为了一介宫奴如此生气过,连忙跪下,又道:“皇上,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啊!宫奴微贱,要是不快些服了避子汤,倘若怀了龙种,岂不是……岂不是要将连母带子赐死?!” 赐死?赐死…… 毕灵渊看着文墨,冷冷哂笑,眸光冰凉:“纪文墨!别仗着安宁夫人来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 文墨心中又惊又痛,不由抬头看向毕灵渊:“奴才御前伺候多年,皇上为何要说这般杀人诛心的话?” 还是为了一个贱人!贱奴!贱货! 毕灵渊火气上头,一听见文墨说给她服了避子汤,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刀,宫奴也罢,贱籍也罢,她都是他的所有物!要喝,也要他亲自点头应允了。 淫穴须由龙根治 毕灵渊看着文墨,越看心越烦,倒不是讨厌……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给擅动了。 避子汤……那个宫奴无论如何必定是要喝的。 “你先下去吧!”毕灵渊挥挥手,便垂眼把玩着玉扳指。 文墨咬咬唇,起身退下,回到了自己屋内,便再也忍不住掀开裙裳,解下亵裤,拔出穴内的玉势,淫水从腿间流下,她不由紧紧夹住,又呻吟着推了进去。 越是如此,越是空虚的紧。 用了晚膳,毕灵渊心中越发放不下,那个小奴畏畏缩缩,他让她吃完所有御膳再出殿,她不会当真了吧…… “皇上,今日您要召哪位娘娘侍寝呀?” 吴用领着敬事房的太监走上前来,跪在他跟前,将盛着绿头签的漆盘呈上。 毕灵渊扫了一眼,俱都兴致缺缺,与这些妃嫔相处,不是弹琴就是下棋,再或者品茗写字,比和教习的太傅们在一处还叫人厌烦。 到了床榻上,又如呆头鹅一般,都等着他撩拨。 他上朝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已然累极,哪有功夫做那些无用的事,这一两年他召妃嫔侍寝多是做做样子,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可今夜吴用一提“侍寝”,毕灵渊口中就有些燥热,但又不想召妃嫔,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竟有些负气地挥手道:“都撤了。” 夜里,晗蕊就着微弱的烛火,又用了一些剩下的御膳,都凉透了,但也比这两年在藏书阁吃的都好都香。 做人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能要求更多了。 要是想要的太多,万一是一场空欢喜……那该多难受啊。 晗蕊这么想着,憋下眼中的泪花,撇去汤面上凝固的油块,满怀感激地喝了一碗老鸭汤,虽然凉透了,但咸香犹然。 她意犹未尽地咂摸了一番,又吃了两个冷硬的饽饽,只要慢慢地吃,在口中就会慢慢地变得软糯温热,还甜甜的。 这么吃着,竟欢喜得弯起眉梢。 “寒酸!寒酸死了!”一道清俊修长的影子从藏书阁内大步走出,走到宫门外,嘴里依旧忍不住骂着。 吴用亦步亦趋地跟着,也应和了两声:“皇上说的对!奴才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寒酸的女子!” “闭嘴!”毕灵渊抬手推了他一把。 吴用委屈地捂住嘴巴。 原来他撤下了绿头签后,横竖睡不着,一闭眼,脑海中都是那个宫奴放荡又纯情的眉眼,红红的,带着水。 这么一想他就不行了,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握住龙根,略显笨拙地搓动几下……尽是她张口吞吐的模样。 他一国天子,帝王之尊,又是在紫禁城里,想睡谁便睡谁! 这么想着便起了身,最后却只带着吴用悄悄出了乾清宫,疾步就往藏书阁去了。夜里雪深,靴子都湿了,毕灵渊却丝毫未放在心上,他心上的事只有一件——把宫奴给办了! 吴用摔了好几个跟头,鼻青脸肿地去到了藏书阁,那宫奴竟不在正殿,气得皇上差点把总领太监给就地砍了。 去了偏殿,皇上却又不直接踹开门,竟悄悄推开窗缝往里偷瞧。 吴用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大半夜顶风冒雪地来了,躲在殿外偷看了好一会儿,又嫌那宫奴言行举止过分寒酸,竟就这么出来了。 毕灵渊站在雪地里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又沉着脸回了藏书阁,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好似谁逼着他一般。 晗蕊这算用完了晚膳,盘里都还剩着一些,她便将剩菜扒拉着拢在一个碗里,明日起早些,还能去膳房热了煮粥吃。 收整好盘碟,又洗漱了一番,这才终于踏实地去歇下了,偏殿的床铺有些霉味,但看着好歹还算干净。 夜里没炭火,她干脆和衣睡下,四角都掖了掖,以防热气跑了。 可夜里还是冷,她抖了好一会儿,身上终于有些暖意,正昏沉地要睡过去,突然有人掀开被角钻入。 晗蕊一个激灵,正要挣扎,身子却被那人结实的胸膛死死压住,口被人牢牢捂住,她只能嗯嗯地喊着。 裙裳被人掀开,来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探入,手指滚烫,她不由夹紧这热源,贝肉张合着将它含住。 手指在穴内抠挖,接着手臂也跟着快速摇动起来,晗蕊身子登时就软了,抓着来人的手臂,呻吟道:“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毕灵渊又往里探去,火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间,她浑身酥麻,眼睛有些酸热。 晗蕊咬了咬唇:“不要奸淫小奴……” 明知这话是故意挑逗,毕灵渊邪邪一笑,二话不说将她的双腿分开,伏压在她身上,隔着衣裳狠狠地前后挺送:“这可由不得你这个小骚妇,谁叫你日日想着勾引朕,你这个小淫穴只能由朕的龙根来治。” 小奴独爱石榴花 毕灵渊出了偏殿的时候已是丑时,宫内的太监和嬷嬷们规规矩矩地在院中等着伺候。 他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似乎还残留着小宫奴身上的石榴花香,陈海备好了炭火盆,正要命太监送进去。 毕灵渊拦住,随手一指那几个嬷嬷:“叫她们进去,炭火衣食热水每日都要准备好,仔细伺候着。” 嬷嬷们忙躬身应下,赶忙就进了偏殿,生怕皇上一时兴起叫她们去扫雪。 毕灵渊缓缓舒了一口气,正要走,又想起避子汤的事情来,于是唤过吴用:“去乾清宫让文墨备好避子汤。” “是。”吴用应着,就要给皇上撑伞。 可毕灵渊却动也不动地站着,他想起小宫奴哭着说怕苦的委屈样,明明受了这么多苦还甘之如饴,怎么就独独怕苦了呢? 吴用见皇上不走,又小心唤了一声。 毕灵渊看着偏殿内嬷嬷们忙进忙出,烧热水沐浴更衣,又看看漆黑的夜空,突然就转身回了偏殿。 吴用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将门关上,寻思半天,只得自己撑起伞往乾清宫找文墨姑娘去了。 晗蕊不习惯不亲近的人贴身伺候,便让嬷嬷们都去烧水了,毕灵渊折返回殿内时,她正坐在床边,垂首,纤细玲珑的手指翻开腿间红肿的嫩肉,将手指上的软膏送了进去。 她咬着唇,难耐地哼了两声。 原来肿成这个样子? 毕灵渊不再轻手轻脚,假意咳了两声,晗蕊抬头,见皇上还未离去,忙要起身行礼,可一起身,双腿和腰肢就酸软的很,差点摔倒。 “笨手笨脚!” 毕灵渊口中埋怨着,握紧了差点要伸出去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又一把将她拽到腿上。 就着烛火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宽大的睡袍下,如玉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印子,毕灵渊随手取过一旁的小瓷罐,凑到鼻前嗅了嗅,浓郁的药味里掺着清甜的石榴花香,闻起来没那么难受。 “这是什么?” “小奴自己调制的消肿膏……”晗蕊低声讷讷,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么喜欢石榴花?” 就连那吃人的小穴里也故意抹了石榴花香膏,龙根在里面肆意驰骋,那化了的香膏就随着淫水一道流了出来,香极,艳极。 说起石榴花,晗蕊似乎是有了些兴致,微微抬起眼,笑道:“上一年院里开了不少石榴花,小奴攒起来晒干磨粉,那石榴花红艳艳的,落在土里碾成泥怪可惜的……” 石榴花的意思是富贵满堂,多子多福。 可她什么也没有。 毕灵渊垂下眼,殿里有火盆,他还是觉着有些冷,不由将怀中的小宫奴抱得更紧了些:“石榴花不好,你换个别的喜欢。” 晗蕊笑起来会有个浅浅的梨涡,好似盛了蜜一般,她笑吟吟地说道:“富贵满堂,多子多福,石榴花怎么的就不好了?” 这个小丫头似乎能一眼看穿他的心事一般,毕灵渊也不藏着掖着,他能给这个小宫奴的,只有护她周全衣食无忧。 “富贵没有,多子也没有,连这石榴花都笑你!” 她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可人活着不就是因为有个盼头么。 晗蕊也不急也不气,皇上和她不一样,他什么都有,自然不懂。 乾清宫内,文墨依旧未歇下,虽然今日不到她轮值守夜,她早早熬好了避子汤,守着更漏,脊背坐得挺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冻成一块冰的时候,吴用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文墨急忙起身,却不见皇上的影子。 “文墨姑娘?”吴用跑上前,吃了一惊,“今夜不是您守夜啊!” 文墨轻轻一笑,去耳房的炉子上取下了煨着的药罐,头也不回地对吴用说道:“我夜里睡得浅,皇上如今在兴头上,哪能轻易放过那个小丫头。” 吴用连连点头:“还是文墨姑娘您懂皇上。” 文墨冷冷地勾起嘴角,取过食盒,将避子汤放进去,转身递给吴用。 吴用接过,却不急着走,挠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文墨姑娘,有有糖么?” “皇上不心疼,反倒你心疼了?” “哎哟,”吴用啧啧道,“哪轮得到咱做奴才的心疼,皇上哄着呢,说给她吃石榴糖。” 文墨浑身一冷,怕叫吴用看出什么,忙转身去取了一些零嘴甜食过来,一道塞给吴用,干巴巴地笑着:“快去吧,可别委屈了那个小丫头。” —————————— 今日满300珠珠的加更,你们的珠珠是我的动力!!用珠珠砸我吧!!不要因为作者是一朵娇花而怜惜作者(????)给我珠珠 陆氏叛国之谜 吴用取了避子汤,又揣着满满的甜食点心往藏书阁来了,避子汤旁搁了几碟点心,百合酥、枣泥糕、芝麻糕,就是没有石榴糖。 晗蕊起身站在一旁看着,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担心皇上嫌她没见过世面,于是看几眼垂下眼,闻着那淡淡的香气受不住,又看几眼。 似乎多看几眼就能吃饱似的。 毕灵渊素来不爱甜食,站在桌前看了看,随意拿起一块尝了尝,问吴用:“石榴糖呢?” 吴用搓搓手,嘿嘿地笑着说:“这大半夜的,御膳房里也没石榴啊……” 堂堂御膳房,竟连石榴糖也有不起么? 毕灵渊正要开口,命吴用务必寻来石榴糖,一旁的小宫奴轻轻说话了:“这些都是给小奴的吗?” 吴用瞅瞅皇上,再朝着晗蕊点点头:“是姑娘您的,都是您的!” 晗蕊笑了起来,又冲着皇上福了福身子:“小奴谢过皇上!” 吴用悄悄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这个小宫奴,见她眉梢间带着些欢喜,垂眼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点心,小步上去,伸手拿了块芝麻糕,小小咬了一口。 甜得弯起眼,抬眼冲毕灵渊笑了笑。 毕灵渊见她冲自己这么一笑,登时觉得面上一热,立马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又冲着嘿嘿笑的吴用踹了一脚:“笑什么笑?!” 吴用可怜兮兮地回道:“奴才……奴才没笑啊……” “闭嘴!”毕灵渊咬了咬牙,吴用马上识趣地退了下去。 “皇上不回去歇着吗?”晗蕊吃完了手中的芝麻糕,忍不住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白糖。 毕灵渊垂下眼,随意地甩着腰间玉佩的穗子:“你先把这药喝了。” 晗蕊抿了抿唇,双手捧起药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喝,喝几口就吃一小块点心,三四块点心下肚,药碗也见了底。 喝得干干净净,眉头都不带皱的。 毕灵渊见她乖顺地喝完了避子汤,心头思绪纷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了他的母后曾经冲着先皇声嘶力竭的哭喊, 想起了他刚登基时清算上朝文臣时,在午门外被廷杖至死的文渊阁学士, 还想起了福王毕灵宸少年时与他比剑时突然凌厉直取要害的眼神。 他做皇帝这几年,没有一日不遭人恨,可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路走来,他没有退路。 跟前这个小宫奴,看似乖巧温顺的外表下,又会隐藏着什么呢? 毕灵渊伸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晗蕊小心走过去,然后悄悄抬眼看着他,正好撞入了他暗沉的深眸中,晗蕊心一颤,却并未将目光移开,大着胆子看他。 她总觉得,那双年少深沉的眼中,似乎闪过几丝脆弱。 “你……恨不恨朕?” 晗蕊马上摇头:“小奴不恨。” “不恨还是不敢?” 晗蕊手心微微发了汗,不知皇上想做什么,她恨……她当然恨,却更恨亲自督办陆氏叛国一案的官员,凭什么无故污人清白? 她的兄长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北疆也未传来什么消息,晗蕊不傻,她的兄长陆许国少年将才,忠心报国,宁愿战死也不会叛国投敌! 陆氏驻守明月洲多年,在陆氏数辈人的经营下,与北疆边民往来贸易,一片蛮荒之地,逐渐兴盛繁荣起来。 不说旁的,光是这官盐的交易就让朝中不少官员眼红。与其说陆氏覆灭于陆许国的叛国投敌,倒不如说是为朝中奸人所害! 晗蕊垂眼,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灼灼的眸光,生怕叫敏锐的皇上看出了她的不甘与痛楚。 —————————— 今天莞尔可以拥有400珠珠的快乐吗?你的珠珠是我的动力!!用珠珠砸我吧!!不要因为作者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给我珠珠 淫乱辛者库 吴用在殿外候着,都有些困了还不见皇上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殿门开合的动静,吴用揉揉眼睛,还没回身就被重重推了一把:“走。” 吴用忙扶了扶帽子,快步追了上去。 回乾清宫的路上皇上一直沉默不语,吴用也不敢说话,回了寝殿便去歇息了,文墨如常的伺候着,皇上不提,她也不问。 皇上不提便是好的,起码他还没有抬举那个宫奴的意思,日子一久,慢慢就淡忘了。 自从皇上临幸了晗蕊,藏书阁里的嬷嬷们可算不敢造次了,日日谨言慎行,小心伺候,晗蕊觉得有些别扭,照旧做着自己的事。 如此过去了几日,藏书阁不再见皇上的影子了。 嬷嬷们何曾被个小宫奴这般压过,面上恭敬,心里却记着这笔账呢,就等皇上厌倦了不再来了,她们非得好好治治这个小骚奴不可! 张嬷嬷偶尔听桂嬷嬷说辛者库那边缺人的很,尤其缺年轻貌美的贱籍宫奴,辛者库的太监们可真会算计,给一些色欲熏心的侍卫们供些貌美宫奴,顺便收些银两,赚得还不少。 里面的宫奴尤其有一个名唤漪兰的,生得那是花容月貌身娇体软,被调教了一些日子,在羽林卫中就浪出了名声,甚至还有三四人一起去狎玩此奴的。 漪兰和羽林卫们操弄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自己有一堂姐,陆氏真正的掌珠,貌美异常,性子又烈,跟匹小野马似的。 只是可惜哦,不知被发配到了哪处宫里去了,不然姐妹二人一道,定叫官爷们销魂蚀骨。 漪兰这般说了,羽林卫们也在心里记下了,尤其是为首的安平侯毕岚,这可是皇上亲选的恩宠勋贵,也是皇室宗亲,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还袭了侯爵之位。 他凭着宗亲身份做了一等羽林卫,毕灵渊却不将他放在心上,按规矩来说,恩宠勋贵都是在御前行走,等着皇上亲自提拔,加官进爵。 可毕灵渊却格外瞧他不上,打发他去西宫偏僻一带戍卫,毕岚心中不甘,但自从在辛者库淫弄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奴后,也不隔三差五就去求见皇上了,自在逍遥。 他本就沉沦色欲,极好女色,一听媚骨绵软的漪兰提到她的那位堂姐,如何能静下心来,便日日派人去打听。 藏书阁的桂嬷嬷被发配到辛者库后,整日洗恭桶不说,还要小心伺候着那群官爷,常常四五个官爷拥着一两个宫奴进去,没一会儿就浪声大作。 尤其是那叫漪兰的,桂嬷嬷不小心撞见过,前后都被官爷入着,手中竟还捉着两根阳物,一脸骚浪地喊着“哥哥把奴家干坏了!”“哥哥们一齐用力些!”这些叫人听了都心肝胆颤的话。 饶是桂嬷嬷比她大好些年岁,也叫这骚货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要是夜里遇见了轮值的羽林卫,这淫妇还故意丢手帕,然后勾到自己屋里大行淫事。 这些宫奴可算是辛者库管事太监的宝贝了,繁重的差事自不叫她们插手,年长的嬷嬷们自然怨声载道,却也不敢说出口。 那日桂嬷嬷伺候安平侯毕岚,听屋内官爷正与漪兰发骚。 “小淫妇,告诉哥哥,你的那位堂姐叫什么?” 漪兰从毕岚的甲胄下探出脑袋来,擦了擦嘴边的白浊,又躺在地上,掀开裙裳,下面什么也没穿。 漪兰媚眼如丝,小穴鱼嘴一般张合几下:“晗蕊,她叫晗蕊,侯爷先肏肏奴才,痒的很!” 桂嬷嬷在屋外候着,可不就听见了么,又生怕自己听错了,再用耳朵贴着窗户去听,窗户突然从里被推开, 漪兰半个身子光裸着探出窗外,毕岚在她身后,扶着她的细腰,肏干得她气喘吁吁,双乳垂荡,像是成熟饱满的葡萄串。 毕岚没有一丝闪避,抬手就啪啪啪地拍打她扭动的臀,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肏得愈发大力:“本侯爷就晓得你爱叫人看着!还有你这个闷骚老妇,竟有这般趣味么?” 桂嬷嬷忙往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说道:“奴才、奴才只是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 漪兰突然笑了,通红的玉臀扭得愈发厉害:“可是晗蕊?” 桂嬷嬷忙点头:“在藏书阁呢!可是……” 毕岚一听“晗蕊”二字,脑海中登时勾画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不由掐住漪兰的腰,将她一把拽下,抽出阳物,捉住她的双脚向上提起。 接着屈下腿,从上至下狠狠捣入蜜穴,桂嬷嬷小心看去,只看得见安平侯倒提着一双细细的玉腿,上下颠动抽插。 漪兰握住双乳,挑逗地舔着自己垂下的乳尖。 “你给本侯爷讲讲,那个晗蕊什么模样?” 桂嬷嬷认真想了想,说道:“模样极好看的,便是叫皇上见了,也忍不住临幸。” 毕岚一听这晗蕊早就叫当今圣上肏了,不知为何,阳物更是怒胀,激得漪兰浪叫声声:“哥哥你又大了许多,奴才好喜欢哥哥是大鸡吧,姐姐,快来一道尝尝!” “皇上玩过的自然是极品!” 毕岚将身下的漪兰想作了那个尚未谋面的堂姐晗蕊,狂操猛干,叫漪兰几乎丢了魂。 —————————— 今天莞尔可以拥有400珠珠的快乐吗?你的珠珠是我的动力!!用珠珠砸我吧!!不要因为作者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给我珠珠 被囚禁的少将军 镇国公李炽,皇后李氏兄长,李氏位列三公,荣耀极盛,两年前的陆许国叛国投敌一案,便是由他亲自审理督察。 晗蕊的兄长陆许国十四岁便被册封了勇威将军,常在北疆戍边,年年都进京述职,在被发配进宫为奴之前,晗蕊并未进过京,自然不晓得哥哥与这李炽是否有什么嫌隙。 但李炽无凭无据,许国生死未卜,便草率定罪,实在叫她难以接受。 叛国谋逆之罪,她就是死,也不认。 晗蕊慢慢平复着心绪,将书合上,又找了个难以被察觉的缝隙塞了进去,想了想,又寻了几本日常消闲的《淫狐野传》《列国浪女小记》并《春闺秘戏》塞到原来的架子底下。 这才吹灭了蜡烛,继续在殿内忙活起来。 这日大雪堪堪停了,许是将近年关,京城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忙着筹办过年事宜,就连镇国公李炽也忙着张罗。 虽然宫里的芳洲前几日送来了信儿,说皇后传他进宫商议要事,李炽还是拖了几日。 今日早晨忙完了,他才慢慢用膳,跟前伺候的都是些眉眼清秀的小厮,送来早膳还依着不走,拿起调羹要亲自喂他。 李炽长相风流,又总是笑着,很是让人觉得亲近,可只有近旁的人才晓得,这个镇国公并非善类。 见那小厮依偎着过来,李炽笑得更深,抬起手旁的热粥一碗泼到他脸上:“一大早的发什么浪,撷芳公子过年的新衣备好了么?” 小厮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登时哇哇大叫,哭着捂脸摇摇头,见镇国公又笑着拿起一碗热汤,忙踉跄着跑了出去。 这会儿李炽也没用膳的心思了,端起一碗豆浆,起身往自己的院内去了,进了屋,他去到书房,转动桌上的砚台,身后的画屏竟慢慢打开。 李炽笑着走了进去,密室昏昏暗暗,烛火温黄,诡异中带着一丝温暖。 密室不大不小,布置得很是雅致,李炽还亲自手书了“撷芳斋”三字悬挂,四面墙上挂了许多画,画中都是同一个男子,不过着装神态各异。 男子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偏偏那眉眼艳丽近妖,叫人看着就不由驻足。 密室内还有一张大床,垂落的幔子后,坐着一个人,墨发垂散,身形有些消瘦。 听见动静,那人不由动了动,却不说话。 李炽笑着走过去,掀开幔子,床上的男子定定地看他,那双眼睛清澈纯净,就像明月州最美的明月一般。都被关在密室不见天日两年了,还是这么叫他心动。 就像他第一次进京,从镇国公府门前打马而过,李炽便从此魂牵梦萦,定意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这个美人。 “来,喝豆浆,我喂你。”李炽坐在他身旁,搅拌了一番。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男子偏开头,冷冷地问道。 李炽笑了笑:“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陆许国,靖朝明月州刺史长子,先皇亲封的勇威将军!” 李炽叹了一声,很是失落:“撷芳,看来你的病还没好,你记住你是镇国公李炽的禁脔,不是什么将军,嗯?” 陆许国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缓缓闭上眼,不再理会李炽。 李炽将豆浆搁在一旁,抬起他消瘦的双手,手腕间还拷着锁链,他垂首一吻: “你乖乖的,等我去皇宫面见完皇后,过几日便带你出去逛逛,晚上主动一点,我不想再给你用春药了,那药性子太烈,懂了吗?” —— 今天可以期待500珠珠吗???大声告诉我可以!可以!可以! 用你们的珠珠砸死我吧!!! 攻略凤藻宫 凤藻宫的正殿内,皇后与来请安的妃嫔们说了一会儿话,听着几个新晋的小贵人们叽叽喳喳很是不耐烦。 见她皱眉头,一旁的淑贵妃放下手中茶盏,笑着说道:“你们的声儿啊可真好听,就跟枝头的黄鹂似的,可是咱们皇后娘娘可讨厌鸟啊雀啊的,烦!” 李皇后是讨厌鸟雀,可更讨厌淑贵妃,仗着眼下有孕在身,又刚册封贵妃,说话也不由自主地僭越起来,偏偏皇上还叫她多与淑贵妃走动,这不是摆明了给她受气么? 那几个小贵人你瞅我我瞅你,识趣地闭上了嘴,见淑贵妃起身行礼告退,也跟着起身,去到院子里,还听得见那几个小贵人围在淑贵妃身边叽叽喳喳。 待殿内的妃嫔们俱都退下了,芳雅给她递了一杯温茶:“皇后娘娘您莫气,生气了可就着了淑贵妃的道儿了。” 皇后按捺着性子冷笑一声,见芳洲不在,问芳雅:“芳洲又跑哪去了,这个不成器的,连茶水也不给本宫伺候了?” 芳雅说道:“镇国公来了,就在花厅等着呢,芳洲送茶水去了。” “浪货,只要是个男的她都要巴巴送上去!”皇后嗤笑,但这兄长好歹进宫了,她心头的火才消减了一些。 芳雅殷勤地扶着她往花厅去,到了花厅,却只见芳洲在门口,猫着身子掀开毡帘往里偷看,侧耳一听,花厅内似乎是有些奇怪的动静。 芳雅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芳洲!” 芳洲吓得忙缩回手,一回身,见皇后娘娘柳眉倒竖,忙跪倒在地:“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抬脚从她的手背上踩过,然后掀开毡帘走了进去,边走边冲花厅里喊道:“我说哥哥,你就不能忍忍?” 花厅内殿,突然传来了椅子晃动的声响,一阵剧烈后,一个漂亮的小太监便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忙给皇后跪下行礼,皇后翻了个白眼,挥挥手:“下去吧。” 接着李炽走了出来,还垂首整了整凌乱的衣裳,一抬头,便笑着走过来入座。 皇后指了指门外还跪着的芳洲,对李炽说道:“每次你来芳洲都是最殷勤的,但你每次都与小太监操弄,看把芳洲给急的。” 李炽摆摆手:“我只是看这个小太监长得有几分像撷芳罢了。” “那小倌是天上掉下的仙子么?看把你给迷的!”皇后笑着打趣,随即正色道,“我不和你多说了,陆氏叛国一案你处理得可真是拖泥带水!” 李炽一听,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倏然看向李姿妍,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 皇后不疑有他,继续道:“宫里有个小宫奴,不知耍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叫皇上临幸了,你猜猜那狐狸精是谁?陆氏嫡女!陆许国的亲妹!” 李炽长长地哦了一声,心上的大石头也落定了,笑着说道:“你着什么急,一介贱籍,皇上再喜欢也进不了后宫。” 皇后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要不是叛国案发,那小浪蹄子不定就成福王妃了!” 李炽笑得捂着肚子:“你啊你啊,都做皇后的人了,还扯着毕灵宸不放,他娶谁做王妃干你何事?” “因为他心里只有我!毕竟是福王,一枚好棋,往后指不定能派上用场,所以这王妃人选一定要由我们李氏推选,福王一党在朝中拥泵不少,哥哥你难道就舍得拱手让人?” 当然不舍得,李炽点点头:“毕灵宸这边你留意着,先把这年过了……不过你说的陆许国的亲妹……” 他垂首犹豫了一番,抬头看她:“不着急除掉她,陆许国长得好看,他的妹妹既然能被皇上临幸,自然不差,说不定还是个可塑之才,我觉得与其除去,不如招来自己羽下,说不定有大用处。” “让她来凤藻宫?”皇后咬咬牙,“本宫恨不得划烂她那张脸,你还叫她来我跟前现眼?!” “你得改改你的脾气!”李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芳雅,对皇后说道,“这是明月州青盐贩卖的一分利,陆氏倒台后我派亲信去接手了,你在宫里花销大,以后每月我都派人给你送来。” 芳雅将厚厚的银票呈到皇后跟前,这还是她第一次捧这么多银票,手都发颤了,皇后看着格外满意,又听李炽说道:“要不是陆氏倒了,李氏哪能接手青盐贸易?你就看在这一分利的面上,姑且好好善待陆许国的亲妹。 ” 必死的决心 这么想着,张嬷嬷便走了上去,殷勤地对芳洲笑道:“外边天冷,芳洲姑娘去奴才屋内坐坐,烤烤火?” 芳洲见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懒懒地点头,与张嬷嬷一道去了。 一进屋内,张嬷嬷就把辛者库安平侯与漪兰的事都说与了芳洲。 这不正合皇后娘娘的心意么,安平侯肏了一个宫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可这事要是被捅开,再有漪兰在中间牵线,晗蕊那个贱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能叫皇上厌恶,指不定都不需旁人动手,皇上自己就会命人将她杖毙! 芳洲在张嬷嬷屋内烤了一会儿火,又打听了皇上这些日子是否还来着藏书阁,张嬷嬷摇摇头:“没来,都好些日子了,后宫妃嫔佳丽三千,临幸这贱奴就是讨个新鲜。” 芳洲极满意地点点头,这般,她对皇后也能有所交代了,芳雅那个死丫头,趁着皇后疏离她的这些日子,万般讨好,是要取代她在凤藻宫的位置呢! 坐了一会儿,内务府的太监就跑来了,敲敲门,唤道:“芳洲姐姐,藏书阁没搜出金丝炭来,咱们该回了。” 想也是,藏书阁这种地方,会有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与凤藻宫作对,于是起身要离开,又见张嬷嬷搓着手笑得格外谄媚,冷笑一声:“先把事儿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上次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内务府的人走了,全才却愣在院内好一会儿,忙抬头去看晗蕊,只见她依旧如常地打扫着院子,低眉顺眼,安静本分。 全才愈发不安了,他分明把好炭都倒进了她屋里的炭火盆……他心烦意乱,又不敢上前去问。 晗蕊扫了雪,抬起头看看,冲全才喊道:“给我递一下簸箕。” 全才回过神,连声应着,去取了簸箕过来,又抢过她手中的活计,垂眼瞥见她通红的手指:“晗蕊姑娘您回殿里烤会儿火去吧,这里全才一人做就行。” 晗蕊未拦着,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突然小声对全才说道:“我送了一样东西去你屋里,你记得看看。” 全才点点头,想着许是又给他些糖果点心之类的,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不安和愧疚。 晗蕊在正殿内收拾着,她随意翻了翻那本《吴子》,小时候偶尔翻到这书,兄长便将它拿走,说吴起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为了功成名就弃母杀妻,最终变法失败,尸身被处五马分尸车裂之刑。 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他们陆氏是忠孝仁义之家,这种贪将杀妻之人的兵法,看了也是乱性。 可为什么忠孝仁义的陆氏,最后也落得这般下场呢? “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 战场本就是横尸遍野的地方,抱着必死的决心就会闯出生路,贪生怕死则必死无疑。 晗蕊将书合上,塞回了书架上。 必死的决心…… 镇国公府内昏暗的密室内,垂幔晃荡,李炽摁住陆许国的腰,狠狠地顶撞:“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撷芳……”身下瘦削苍白的男子回着,眼神有些涣散。 李炽激动地一把将他拉起抱住:“你早些听话,就不必受这么多苦了,快过年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陆许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就这一次出府的机会也足够了,要么生,要么死……他不会再回到这污浊的屈辱的囚笼里。 紫禁城的藏书阁内,晗蕊正将书放回去,殿门突然被撞开,全才手里拎着一个布袋,苍白脸站在门口,对晗蕊说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敌 www.po18.us “知道什么?”晗蕊继续低头掸着层层重叠上的灰尘。 全才差点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皇上派来的?”,想了想,就这么痛快地将皇上“出卖”怕是会被秋后算账…… 他握紧手中的布袋,急道:“晗蕊姑娘,我真不知道这金丝炭是供凤藻宫的!” 晗蕊点点头,又笑了一声:“那你把这炭火放到我屋里,又是为何?” “这……”全才结结巴巴,总不能说是因着皇上的面儿,才对她好一些吧,“您挺好的,想多照顾你一些……” 晗蕊放下手中的掸子,笑颜淡淡:“你才来藏书阁几天就说我好?” 全才忙走上去:“你给我吃的芝麻糕,全才心里一直都记着呢!没想到这次好心办了坏事,幸亏晗蕊姑娘您心细,这金丝炭我马上去扔了。” 见他说着就要转身出去,晗蕊轻声道:“犯了这样的大事,要是被人晓得了,你有几颗脑袋?” “我、我记住了,下次绝不再犯!”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晗蕊缓缓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住,“你就不怕我去和别人说了这事?” 全才来藏书阁不过数日,又是皇上委派,吴公公亲自拣选的他,来之前吴公公特特交待晗蕊姑娘胆小又懦弱,在日常吃穿上务必仔细着,不能叫人欺负了。 可他现在却觉着,这晗蕊姑娘不似吴公公说的那般懦弱……她会说这话,就表明了她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全才想了想,皇上和吴公公是派他过来看着人,却没许他在内务府换炭火,这又是招惹的凤藻宫,他一个宫人与皇后娘娘,自然是要舍了他的。 思前想后,全才转过身,神色十分为难:“晗蕊姑娘,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必用这来要挟,生分了不是?只要您说,我就能替您办妥了!” 晗蕊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她要全才做的事,若是没有要挟,不定转身就跑去告诉皇上了。 全才刚来没多久她就晓得此人是毕灵渊派来的,对着她一介贱籍口口声声自称“奴才”,他发现了那本《春闺秘戏》,数日不造访藏书阁的毕灵渊就来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她晓得全才内务府偷换金丝炭是好意,没成想弄巧成拙,落了一个把柄在她手上。 “我要你做的不是什么大事,去太医院帮我取几样东西。” 全才一听,暗暗地舒了口气,太医院他熟啊,可晗蕊接下来说的方子叫他浑身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红花、碎骨子、朱砂……这些可都是后宫里尤其要谨慎的药材,而且,这这不是避子汤么? 晗蕊也未想到皇上还未派人送避子汤过来,山洞里那一顿酣畅淋漓,皇上那龙根几乎是埋在她深处释放,还不许流出来,她怕,要真是怀上了龙子,单凭如今她的贱籍身份就能被赐死。 指望着皇上的庇护?不,她不敢冒这个风险,这是破坏祖宗规矩,皇上会为了一个新鲜玩意儿与朝廷后宫为敌吗? 她不信。 ———— 向着800珠珠冲鸭!!!! 骗往辛者库 全才不安地挠挠脑袋:“晗蕊姑娘,这方子听着怎么……”那么像避子汤? 晗蕊垂首笑了笑,笑容清淡苍白,她抱着必死是决心要为陆氏讨回一个公道,没必要因为有孕折戟在此处…… 再者,她如今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同皇上的欢爱,若是有孕,其一是犯宫规,其二即便能苟全性命,也只能落得被发配到偏远行宫的下场…… 全才见她神色有些脆弱,不知怎的,心也软了软,他看人看得准,这晗蕊姑娘心肠不坏,但心事重,避子汤……大概是皇上忘了吧。 反正无论如何,晗蕊姑娘都是要喝的。 全才仔细收好那袋金丝炭,准备出去的时候顺便找个无人的地方扔了,晗蕊却叫住他:“这炭扔了可惜,内务府已搜查过,不会再来,你且留下吧。” 不知为何,晗蕊姑娘明明是贱籍宫奴,为人亦是温和,可偶尔的言行却有一股子劲儿,叫人得小心听着。 全才边想着就出了殿,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晗蕊收起那袋金丝炭,回了自己屋内,掺在一般的炭中。 吃晚饭的时候张嬷嬷特意坐在晗蕊身旁,见她碗里的肉少,还特意夹了几筷放在她碗中,晗蕊吃东西时向来认真,可这向来与她找不自在的嬷嬷往她碗里夹肉,竟有些吃不下了。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往旁边移了移,那张嬷嬷也往她这边靠来,低声问道:“晗蕊,你是不是还有个堂妹也入了宫?” 晗蕊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四下看看,并未说话。 张嬷嬷又道:“月桂那个长舌妇不是被贬到辛者库了么,前几日我碰见她,拉着我哭个没完,哎哟那真是可怜的哟……” “嬷嬷,您不说的话小奴要走了。” 晗蕊垂着脑袋小声小气地说着,姿态明明是畏缩的,张嬷嬷却听出了几分反抗的意味。 但偏偏不能痛快地教训这宫奴一番,张嬷嬷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又热络地说道:“着什么急呀,那辛者库里有许多宫奴,月桂说其中有一个也是姓陆的,叫什么兰来着。” “漪兰。”晗蕊轻轻地接道。 张嬷嬷忙点点头,接着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略旧的荷包,浅绿色的绣面上,勾了一朵风姿绰约的白色兰花。 晗蕊伸手接过,瘦弱的手指在绣面上轻轻拂过,这是她亲自绣给漪兰的。 “谢谢嬷嬷,”晗蕊轻叹一声,将荷包收起,又问,“漪兰她受了许多苦吗?” 就等着她问呢,张嬷嬷心中暗喜,皱起眉头,压低嗓音道:“听月桂说身子不行了,辛者库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她又是娇小姐,若是挨不过这个冬天的话,怕是没几日活头了。” “嬷嬷!”晗蕊突然握住她的手,杏眼微垂,红了一圈,眼看着就要落泪,“能不能带小奴去见见她?” 就怕你不去呢。 张嬷嬷犹豫了片刻,接着重重点点头:“按说嬷嬷不该管这事,可你那可怜的堂妹没几日活头了,嬷嬷心还是善的,这种小事自然会帮你……不过……” 她垂首看了看晗蕊那双精致的雪青色冬靴,笑道:“哎哟,你这双靴子真好看,是自己做的么?” 晗蕊年纪虽小,但又会制香膏又会绣活,再者这靴面看着怪一般的,大约不是皇上赐的,皇上都好些日子没来了。 晗蕊瞧瞧那靴子,还是皇上扶着她穿上的,见她笨手笨脚,差点就弯腰给她套进去了。 “嬷嬷喜欢,拿去便是。” 擅服避子汤 既然这小宫奴话都说了,张嬷嬷也不客气,抬起手用袖子擦擦嘴上的油光:“那你去屋里给我换下来,嬷嬷试试合不合脚,你给我改改。” 晗蕊点点头起身回了自己屋内,掺了金丝炭的炭火烧起来果真又暖和又不呛人,晗蕊凑在炭火前烤了一会儿,慢慢地脱下了脚上的冬靴,手指在靴面上蹭了蹭,一朵小小的红色石榴花悄无声息地缀在脚后跟那处。 她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是临时绣上去的,与靴面上的样式花色都不同。 就像一朵石榴花被盛夏的风吹过,落在了树荫下的池塘水面上,几丝涟漪颤动。 晗蕊垂首看着那朵石榴花,半天没回过神。 全才在太医院认识几个药房的小太监,拿药这事不难,他以前帮太医院倒卖坏了的药材,这些小太监们赚了不少差价,说好听点是有情分在,但说白了就是有把柄捏着。 就像他自己好心办坏事,反被晗蕊姑娘给拿捏了。 取了药材,药房的小太监还打趣他:“全才哥还有半个蛋呢,挺猛啊!” “滚!嘴巴闭好了,传出去咱们都得掉脑袋!”全才笑骂了一声,那眼神却透着股子的狠劲儿,小太监乖乖闭嘴不言了。 回到了藏书阁,全才一刻不敢耽搁,揣着这药悄悄去找了晗蕊。 将这包药材放到桌上时,全才的手都还抖得厉害,晗蕊正专心地改着靴子的大小,瞥那包药材一眼,点点头:“谢谢了,你先去歇着吧。” 全才却未退下,纠结了好一阵,犹豫着说道:“这药……还是别乱吃吧……” 皇上没许的东西,甭管是忘了还是怎的,他心里终究是不踏实。 晗蕊嗯了一声,没再看他,继续着手中的绣活。这姑娘虽然看似柔弱,但性子却韧得很,劝是劝不住的。 全才担心夜里在这屋里待太久叫人看了说闲话,便告辞退下了,晗蕊看看那药材,放下手中的冬靴,往膳房去了。 冬夜里宫人们都不愿出门,宁愿两三个人在屋里打打叶子牌,晗蕊洗了药材,取砂罐放好,再拿了一个小炉子回了自己屋内用炭火煨煮。 全才在自己屋内坐立难安,他记得小太监抓药的时候同他说过:“宫里的避子汤都不用丹砂了,性子太烈,前朝就有妃子用过量彻底伤了身子的。” 彻底伤了身子是个什么伤法? 全才陡然惊醒,晗蕊姑娘不懂事,他竟然也跟着瞎胡闹起来!皇上是要他看人,万一有个闪失,这药还是他背着皇上与吴公公去取的……万死也不足惜啊! 这么想着,热血顿时涌上头,急忙往晗蕊的屋子过去了,他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晗蕊姑娘正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她似乎疼得厉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晗蕊紧紧地捂住肚子,痛得一丝呻吟也发不出,勉强撑起身子,便一头栽在地上,身子紧紧蜷缩起来。 全才吓得忙将她扶起,嗓音也颤颤的:“晗蕊姑娘……我我是不是害了你?” 晗蕊痛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勉力摇摇头,苍白一笑:“此事不怪你。” 这话一出,全才竟然掉了泪,跪在她床前哭道:“晗蕊姑娘您千万别出事!” 晗蕊痛得咬住下唇,怕声音太大把人招来,全才见她痛苦不堪,再也忍不住,忙起身往外跑了出去。 乾清宫的寝殿内,毕灵渊正躺在床上看书,看了一会儿,又拿起一旁小碟里的石榴糖,含在嘴里。 这枯燥无聊的冬夜里,因着这一枚糖,多了几分趣味,连书也能多看几页。 “皇、皇上!”吴用擦着汗跑了进来,跑得有些匆忙,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毕灵渊用舌头裹了裹石榴糖,嗯了一声。 吴用爬起来,犹豫道:“晗蕊姑娘出事了……” 毕灵渊眉头一皱,锋利的牙齿狠狠将口中的糖咬碎,酸酸甜甜,分明是酸更多一些,舌头也不小心给嗑出了血。 吴用丝毫不敢隐瞒:“她自己用了避子汤……” ———— 今日五更完毕,期待明天的800,坐800望900,1000指日可待,冲鸭冲鸭冲鸭 你还有脸哭? 毕灵渊心头一震,倏然坐起身,将手中的书本狠狠掼在地上:“她哪里来的药方?哪个狗奴才给她配的药?” 吴用许久不见皇上如此震怒,向来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也不利索了:“全全全才去去去太医院……” “滚!”毕灵渊起身,狠狠将吴用踹开,走了几步又顿住,忽然安静下来。 吴用捂着被踹得火辣辣痛的腰,抖抖索索地回身,只见皇上又走了回来,低头转着扳指:“药是她自己吃的,死了也是自己受着。” 说完又冲吴用呵斥了一声:“滚出去。” 吴用哪还敢留,弓着身子慌忙跑了出去。宫灯寂寥的殿里,文墨躲在圆柱后,看着吴用从寝殿里屁滚尿流地跑出来,轻轻一笑。 全才还在前院跪着,冻得浑身直哆嗦,吴用走上去摇摇头道:“晗蕊姑娘这次可是触了皇上的逆鳞,自作什么聪明呐,这叫什么?揣测圣意!” 全才颓然地垂下脑袋,揉揉眼睛:“吴公公,您想个法子救救晗蕊姑娘成吗?” “我能想什么法子呀!”吴用摊摊手,全才突然直起了身子,向他身后看去。 殿门开了,一道修长清俊的影子闪了出来,细细一看,似是有些熟悉,等人走近了,吴用和全才才看清帽檐底下熟悉的脸。 吴用膝盖一软,啪嗒跪在地上:“皇皇皇皇皇上?” 毕灵渊沉着脸,这身太监服叫他格外的不舒服,见吴用和全才一脸震惊尚未回神,心中更气,要不是这两个狗奴才没看好人,他何必如此自取其辱。 “再看朕就摘了你们的脑袋!”毕灵渊各踹了他们一脚,气冲冲地往前去了,吴用和全才忙追了上去。 隆冬夜里的紫禁城,狂风呼啸而过,刮得脸生疼,毕灵渊顶着风雪走着,握紧手中的一枚石榴糖。 蠢货!无知!自以为是! 到了藏书阁,吴用自己先候在宫门外,全才引着皇上去了晗蕊屋内,见全才要跟着进来,毕灵渊冷冷地瞪了一眼,全才手一抖,顺势将门从外关上,不敢进去了。 晗蕊静静地躺在床上,疼劲儿已经过了,她昏昏沉沉,全身酸软,感觉有人靠近,迷糊地唤了一声:“全才?” 毕灵渊咬了咬牙,全才?才几日的功夫就叫得这般亲近了,怪不得那个狗奴才冒死也要给他取药材。 晗蕊见没人应,用力地睁开眼,迷蒙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毕灵渊着了一身不合体的太监服,阴沉着脸立在她床边,不知盯了她多久。 晗蕊不由激灵一下,陡然清醒过来,撑起身子要下床行礼,毕灵渊瞧她如此狼狈惊慌,冷哼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抵着她单薄的肩膀将她推了回去。 再转身将桌上的砂罐取了来,轻轻一嗅,眉头皱起:“你是不是蠢?宫中早已不用丹砂入避子药方,你这里面放了多少丹砂,你是想死吗!” 毕灵渊越说越气,狠狠地将砂罐摔在地上,药味陡然浓郁起来,晗蕊不由捂住口鼻干呕起来。 毕灵渊似乎气极,拎起一壶茶水径直走到床边,捏开她的口,迫她将整壶的茶水都灌了进去,晗蕊呛了几口,灌得腹胀不堪,最后趴在床沿将极苦的药汁给吐了出来。 趴着呕了一会儿,晗蕊却不敢起身,捂着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毕灵渊随手将茶壶摔了,叉着腰站在床边,看着她哭得直颤的肩膀,无奈地冷笑两声:“哭?你还有脸哭?” 不一般的阳物 不知怎么的,这句冷嘲热讽的“你还有脸哭”竟叫晗蕊一怔,她想起了小时候偷偷骑马惊撞了路人,被人告到了府上,她又害怕,屁股又给摔疼了,哭得比谁都大声。 娘亲气急地拽她两把:“你还有脸哭?” 下一句就是——“你要是出事了,娘亲怎么办?” 毕灵渊听她的哭声骤歇,微微偏了偏头,没好气地说道:“哭啊,怎么不哭了?” 晗蕊偷偷地瞧他一眼,又捂住脸:“小奴脏,皇上请快些出去。” 毕灵渊冷哼一声,转身一把捏住她的后脖,纤细脆弱,堪堪就能折断,晗蕊抖了一抖,但随即小心地舒展开,任由皇上火热的手掌在她脖颈上用力揉捏。 揉得边缘的绒毛都乱了,透白的玉肌红了一片,毕灵渊却跟着了魔似的,就一直这么揉着,威胁的意味淡了许多,竟还杂糅着些情热。 毕灵渊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痛吗?” 晗蕊委屈地嗯了一声,将脑袋轻轻往他手掌蹭去。 毕灵渊瞧着,轻笑一声,伸手轻拧了拧她泛红的耳廓:“痛就对了,给你长个记性!” “小奴是不是快要死了?”晗蕊抬起脸,眼睛都哭得有些肿了,看样子不似假装。 毕灵渊伸手捏住她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看你就像那院里的石榴树,给点春风就发芽,哪那么容易死?” 晗蕊捂着肚子,抽抽几声,小声道:“可小奴流血了……” 毕灵渊勾起手指,掀开被子看了看,再放下,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第一次流血?” 晗蕊点点头,眼中尽是惊慌,一把抓住毕灵渊的手:“晗蕊害怕!” 说着竟一头栽进他怀里,紧紧地贴着他,腹中阵阵绞痛,她抽噎着说道:“能遇见皇上,晗蕊死也无憾了。” 晗蕊不懂,可他懂,他将手掌覆在她的腹上,犹豫着,慢慢地抬起手将她抱住,这还是床笫之欢以外,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抱她。 他抿了抿唇,从来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女子如此真切热烈地需要着,这份需要让他有些迷茫,因为以前从未有人这般需要过他。 需要他的,是太后的权利,是朝廷的制衡,是天下的稳固。 不是任何一个人。 毕灵渊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脆弱又迫切,像是破茧的蝴蝶,他张了张口,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晗蕊别怕……” 他叫一个贱籍宫奴的名字,叫她晗蕊。 真是给她天大的面子,莫大的殊荣! 可毕灵渊怎么觉得高兴的人却是他自己? “这不是中毒,你也不会死,这是天葵来了。” 要不是她未及笄就入了宫,毕灵渊真不信她连这也不懂,但又听说过女子饮食不及调养失当,天葵推迟也是常事。 如此来,藏书阁中只叫全才伺候也不方便,倘若再派个乾清宫的嬷嬷来……恐怕她会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 还不是抬举她的时候,陆许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靖朝各州郡县针对陆氏党羽的清算还未平息,此时若由他出面提出异议,只会叫前朝 毕灵渊一边想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揉着她的脑袋,过了许久,察觉出身下的人没动静了,许是这一天太累,竟在他怀里睡得沉沉的。 “狗胆包天。” 毕灵渊轻轻责备,却还是小心地将人扶正躺好,又给她盖上被,这才离开。 全才缩在走廊的炭火盆旁烤着,见皇上出来马上跪下,脑袋贴着冷冰冰的地砖,不敢与皇上对上眼。 毕灵渊盯着他的脑袋,沉声道:“下次再犯,朕摘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全才忙捂住脑袋:“奴才定不再犯!” 回了乾清宫,毕灵渊换下被风雪打湿的太监服,一抬头,就见文墨捧着更换的寝衣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见他看她,面色微红地垂下脸去。 毕灵渊毫不在意地转身去了屏风后,进了澡池中,将一身的寒气发散出来。 文墨不由自主地夹了夹穴中的玉势,突然觉得有些无趣,皇上那活生生的龙根就在眼前,尽管垂着,却还是叫人惊叹的宏伟,那饱满的龙头还微微上翘。 听人说过,这种阳物往往能叫女子获得极致的快乐。 宫女的嫉妒 文墨缓缓地走进去,将手中的寝衣搁在一旁,毕灵渊泡在热水中,雾气蒸腾,不由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文墨却还未离开,垂首立在一旁。 现下,他眼前都是晗蕊来了葵水却以为中毒的哭颜,可笑狼狈,又让他心里酸的不是滋味。 他瞥了一眼规矩恭谨的文墨,她比他长两岁,又是乳母安宁夫人的女儿,如姐姐一般,自然是信得过的。 “文墨!”毕灵渊微微抬起身子,上半身懒懒地搭在澡池边沿,水雾弥漫,连那干燥的嗓音也带着湿意。 文墨正夹紧穴壁,压迫那玉势在穴中滑动,蓦然听见毕灵渊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嘤咛一声,穴内陡然抽搐起来,她忙咬着牙,顺势跪倒在地。 “奴才在。” 毕灵渊被她吓了一吓,莫名其妙为何行这般大礼。 “你起来,朕有话要和你说。” 跪倒那一刻,花穴深处的麻痒好歹是稍稍得了疏解,她擦擦额上渗出的香汗,舔了舔唇,一起身抬头瞧见毕灵渊,穴中的痒意又渐渐往四肢百骸钻去。 她只得微微夹着腿走到毕灵渊跟前,规矩地垂首听着。 毕灵渊抬手划了划水,状似无意地说道:“你还记得之前藏书阁的小宫奴么?” 文墨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前半夜她还听着毕灵渊对那个宫奴恶言恶语,还没一刻钟的功夫,就自己换了太监服与吴用一道出去了!为了一个区区的贱籍,连九五之尊的威严也弃之不顾! 文墨心头发酸,却还是强颜欢笑:“文墨记得。” 毕灵渊闭上眼:“那就好,文墨你做事朕从来都是放心的,这几日你常去藏书阁走动走动……” 淡淡的龙涎香在水雾中缠绕弥漫,文墨几乎要喘不上气,恨不得当下就扑进这池水里,亲他舔他,让他狠狠地贯穿她。 一道长大的情分,怎么的就比不上一个卑贱的宫奴了? “皇上难不成是看上这个小宫奴了?” 文墨低头轻声说道。 毕灵渊被文墨这么一问,倒也不藏着掖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朕就是看上了,她今日才来葵水,也许是以前调养失当,这些朕也不懂,你去,朕最放心不过。” 原来是要她乾清宫的大宫女去伺候一个宫奴,文墨握了握拳,轻轻应了一声,毕灵渊就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又对她说道:“往后那避子汤你不必备了,她身体太弱,避子汤伤身。” 文墨一愣,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问道:“可宫奴若是有了皇嗣……”那是要砍头的啊。 毕灵渊讨厌口口声声的祖宗规矩,规矩立了就是让人打破的,活人还能叫皇陵里的老祖宗憋死了? 他一边想着,抬手松开盘起的发髻,乌发垂落水中,懒声道:“怀了便怀了。” 如此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如同平地惊雷,文墨暗暗咬牙,强忍着起身退下,出了寝殿回到自己厢房内,再也无法忍受地将玉势取出,躺倒在床上,想象着是毕灵渊火热的阳物,狠狠进出。 可是不够……太短了……也不够翘…… 太冷了…… 送药 沉沉睡了一晚的晗蕊照例如常地醒来,身子就跟散了架似的,但腹痛已减弱许多。 她撑着身子坐起,动了动,身下一片黏腻,叫人十分难受,她起身去柜中取出一件洗净的旧衣裳,拿过剪子裁开,针线翻飞间,一刻的功夫就做好了月事带,再取了草纸塞进去,左右拉扯数下。 这些女子的秘事,娘亲早早地就教过她,不过昨晚皇上突然过来着实吓了她一跳,背着皇上让全才去太医院取药材,这在紫禁城是多大的僭越之罪啊! 除了僭越,皇上一定从心里会重新审视她一番,她有些害怕,便借着葵水来的时机再诓一诓他,还试探了一番皇上对她的心意……以及容忍。 皇上轻唤名字那一刻的震颤与温柔似乎还回荡在耳畔,真实又缥缈。 晗蕊心事重重地去换了衣裳,如今她唯一能保守的 就只有这颗心了,在目的远未达到之前,不可轻易交付。 又将昨日那双改了大小的冬靴包好,拿去送给张嬷嬷了。 张嬷嬷一看到靴子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一边说着好好好,一边将脚套进去试了试。 不大不小正合适,踩了踩,软绵绵热乎乎的。 晗蕊瞧着那后跟那处闪过的红色石榴花,不由垂下眼去,心里格外不舒服。 “嬷嬷,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见漪兰?” 张嬷嬷坐下,笑了笑:“这事儿好办,我今天就去探探,对了,皇上这些日子怎么都没来了?” 晗蕊轻轻垂下眼,有些脆弱的讷讷道:“后宫佳丽无数,皇上不来也是寻常。” 听她这么说,张嬷嬷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落下,又对晗蕊道:“你写封信,嬷嬷我顺便给你带去,也好叫漪兰放心,把何时何地见面也写上去。” 晗蕊对张嬷嬷轻轻一笑:“还是嬷嬷想的周到。” 明明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小丫头,可这笑得让她心里有些发慌。 张嬷嬷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陆晗蕊了,所幸,很快她就不会再在自己跟前招摇了。 晗蕊出了张嬷嬷的屋,刚经过前院的回廊,就见一个人影慢慢朝自己走来,有几分熟悉。 晗蕊顿住,直到那人走近前了,收起伞,她才忙给来人福身:“小奴见过文墨姐姐。” 文墨独身一人过来,皇上的心思她最懂不过了,派心腹照顾这个小宫奴,又不想叫人抓住把柄,古时有金屋藏娇,这个“藏”字最为有趣,也最叫男人心驰神荡。 连皇上也概莫能外。 文墨热络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低声道:“皇上叫我过来的,去你屋里说话。” 晗蕊规矩地点点头,任由文墨拉着她,上回她与这个文墨姑娘打了个照面,就知她不是好相与的,皇上亲自叫她过来,在皇上心中定是有些地位的。 进了屋,文墨将披风解下,从手里的提着的匣子里取出些红糖、鸡子,并一些药材,笑道:“吴用和我说了,你天葵来得太迟,许是这两年调养失当,这红糖鸡子你平日里煮了吃,还有这个……” 文墨将药材和一些干货推到她手边:“血蛤、人参、鹿茸,都是格外补气血的,你每日都吃,好好补一补。” 晗蕊是在宫中两年,但之前好歹也做了十多年的明月州刺史嫡女,这些活血的药材本就不能在女子月事服用,若用了,轻则葵水绵延,重则血崩伤身。 别人的狠是狠在明面上,最怕的就是如文墨一般,笑着送你去死。 晗蕊眼眸微微一动,像是头一遭见过这般多的好东西,忙要起身给文墨福身。 文墨心中看她不起,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扶住她:“不用行这样的礼,吴用与我也算是乾清宫多年的同僚,他交代的事,我自然是能帮就帮。” 晗蕊心中了然,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文墨这位乾清宫御前说得上话的宫女,怎么可能自降身份来藏书阁呢? 她话里话外,都刻意避开皇上。 女子的心思说好猜也好猜,不过是痴恋与嫉妒罢了。只是晗蕊想不到,她会这般阴狠。 —————— 这两天三次元太忙,今天补上,应该会有四五更。 满一千珠珠爆十更哦,冲鸭 螳螂捕蝉 文墨见晗蕊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盯着那些药材看,眼巴巴的,藏书阁没什么好东西,她又是贱籍,自进宫之日起就被人踩在脚底下,得了这些好物,定是感激涕零。 眼皮子浅的玩物。 文墨心中冷嗤一声,这小宫奴身子本就弱,虚不受补,又正值月事,服下这些活血滋补之物,积热化火,热迫血行……有个什么万一…… 到时候可与她没什么关系,要怪就怪她自己贪嘴。 文墨又和这个小宫奴说了一会儿话,晗蕊在她跟前却无话可说,她的言词间极力展示着在乾清宫如何御前伺候,如何日日都能与皇上说得上话,还提到了太后。 晗蕊垂下睫毛,认真地听着,却并无一丝羡慕嫉妒之意,如今的她能去的地方太少了,只能借着旁人偶然的闲聊才能梳理出这紫禁城里的人物脉络。 李炽可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世袭的镇国公。她光有与皇上的欢爱还不够,日子一长,皇上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任人践踏的宫奴。 至少要在皇上腻味之前,先想法子逃离这凄清的藏书阁。 “慈宁宫那处,我可是要常常过去的,皇上每日吃了什么召幸了何人,都是由我在其间通传。” 晗蕊深深地哦了一声,抬头朝外望望,满目艳羡:“文墨姐姐真是好福气。” “可是像皇上临幸宫女宫奴这些事,我就不便与太后说了……”文墨神秘地说着,压低了嗓音, “太后还是皇后那会儿,一个小宫女爬龙床都怀上了,硬生生是叫她给发难,杖毙宫道,一尸两命,惨不忍睹。” 虽然知道文墨是故意说这事,好叫她不要生什么妄想,但晗蕊听着,背上仍旧一凉。 见她神色复杂文墨这才满意,皇上叫她伺候她便伺候了,将一个小丫头拿捏在手上,肆意搓圆捏扁,还是挺有趣的。 说完了话,她便起身离开,说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在她跟前说说话呢。 晗蕊将她送到宫门口,见她走远了,才转身回自己屋内,这个文墨姑娘不一般,在太后与皇上跟前都说得上话。 全才应该知道文墨与皇上的渊源,晗蕊去了殿内,全才正坐在地上看书,许是不识字,看得颇为废力,以至于都没注意晗蕊走了进来。 “全才。”晗蕊走上前,瞧见他拿着的是小童蒙学的百家姓,不由一笑。 全才忙放下手中的书,面上有些愧然。 她笑了笑,唇边陷下一个梨涡,即便笑容清淡,也是温柔甜美的。 “昨夜多谢你了。” 全才更不敢看她了,不知她谢的是取避子汤,还是跑去乾清宫找皇上过来的事,要是前者还能与皇上撇开关系,后者的话…… 晗蕊见他有些局促,也不再说什么,指着他手中的书道:“你也开始识字了?” “在这藏书阁当差么,学一学总归是好的。” 晗蕊轻轻点头:“若是你不嫌弃,我可以教你。” 全才忙站起身,抿着唇,脸都憋红了,一双机灵的眼中扑闪着亮亮的光:“不嫌弃不嫌弃,晗蕊姑娘别嫌弃我太笨就好了!” “晗蕊,你在里面吗?” 张嬷嬷站在殿门口,听里面有人声,便顺口唤了一声。 她方才换了冬靴,正准备去找晗蕊要封手信,再与漪兰和安平侯约定好,却瞧见乾清宫的文墨姑娘从她屋里出来,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 二更 骑马找汉子 但如今事已临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凤藻宫与安平侯那处都许了她好处,张嬷嬷在宫中几十年,只有借着这晗蕊才能在各个主子贵人们面前说上话,这次要是搞砸了,往后怕是再没有机会。 晗蕊听见张嬷嬷带着些讨好的唤声,眉头微微一皱,全才见她皱眉,不由地留意。 晗蕊应了一声,反手却将全才推到书架子后,取过掸子掸灰。 全才不知晗蕊姑娘为何要他避着张嬷嬷,不过他也没细想,便小心地缩着身子,偷偷看去,张嬷嬷走了进来,四下张望:“你同谁说话呢?” 晗蕊拿起一本书:“看书看得入迷,念了出来。” 张嬷嬷干巴巴地笑了笑,微微压低声音:“那乾清宫的文墨姑娘来这里作什么呀?皇上派她来的?” 晗蕊道:“文墨姑娘顺道过来,给小奴送些红糖鸡子补补身体,嬷嬷喜欢的话小奴给你送去。” “嗐!红糖鸡子?”张嬷嬷噗嗤一声笑了,嘲讽道,“怪不得是文墨姑娘自个儿过来呢,当谁吃不起呀,真是可怜的小东西,皇上啊果真没将你放心上了。” 全才从书缝间瞧见张嬷嬷讥笑的嘴脸,磨了磨牙,这些没眼力见儿的,迟早有她们好果子吃!真当晗蕊姑娘是吃素的。 晗蕊听张嬷嬷这么说,面色一时黯然神伤,更是叫张嬷嬷吃了颗定心丸,忙催促道:“你快写封手信,我给漪兰送去!” 晗蕊放下手中的掸子,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张嬷嬷,张嬷嬷马上夺过展开看了看:“今夜子时……好,就这么定下了,可不许生什么变故!” “那是自然。” 说话完又急忙将信塞了回去,晗蕊瞧着她如此急切,勾了勾嘴角,笑道:“嬷嬷穿这双靴子真是好看。” 张嬷嬷得意地扬了扬眉,揣着信忙出去了。 晗蕊继续埋头掸着灰,边打开腰间挂着的小布袋,掏出一枚石榴糖含在嘴里,见全才走过来,也笑着给他递了一枚。 全才接过,放到口里嚼着,跟在晗蕊身后问道:“张嬷嬷说什么呢?今夜子时做什么?” 晗蕊歪过头冲他笑了笑,却并不说什么。 张嬷嬷去了辛者库找到桂嬷嬷,又去了漪兰的小院里,这是为了方便安平侯来此处快活特特留的。 一进院内,就听见屋内传来男女交合时的声儿,安平侯向来是喜欢百般操弄这个漪兰的,张嬷嬷与桂嬷嬷两人面面相觑,脸色红了又红,张嬷嬷问道:“安平侯朕的会把漪兰和晗蕊带回府去吗?” 果真如此,那可真是鸡犬升天。 桂嬷嬷冷笑一声:“安平侯信口开河罢了,她们两人可是戴罪之身,安平侯是不要脑袋了才会带她们出宫。” 屋内,漪兰已经到了极点,摇着肥软的臀往后凑去,任由安平侯火辣辣的巴掌噼里啪啦落下,越疼她的花穴绞得愈发紧,安平侯在她身后顶撞,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她不得不弓起上身,一双肥乳在空中晃荡。 “陆氏嫡女的奶子也这么大吗?”安平侯毕岚松开手,又马上紧紧捻住乳尖,胡乱地拽拉。 这几日轮值他故意经过藏书阁,瞥见几眼,看她在院内扫雪,偶尔抬头仰望,眸光澄澈,像是冬日的初雪凝结成的。 单薄又透明。 特意往她胸前看去,他御女无数,那晗蕊的胸虽然比漪兰略小,但看那形状饱满紧致,别有一番滋味。 光是看了这么几眼,安平侯毕岚早已心驰神荡,眼下想起来,又是一柱擎天,肏得漪兰呻吟得愈发厉害。 “姐姐的奶子大不大,侯爷……今、今晚不就晓得了?快别折磨漪兰了,用力干干!” 安平侯掐住她的腰使劲冲撞了一番,闭眼就是那双纯净的眼,诱人采撷,想压在身下狠狠玷污。 “用你姐姐的名字叫本侯爷两声来听听。”毕岚邪邪一笑,将阳具给抽拔了出来。 漪兰跪趴在床上,情潮灼烧的脸上冷了一冷,兀自摇着臀,含着手指撒娇卖痴道:“人人都爱姐姐,侯爷都没见过她,也这般迫不及待了?” 安平侯拿起床上的软鞭,伸出舌头舔了舔,一鞭子抽在她的臀上:“快!叫本侯爷!” 漪兰咬了咬牙,这鞭子说疼不疼,抽在肉上却是格外的痒,穴口快速张合起来,她只得嘤嘤地哭喊着:“侯爷肏肏晗蕊,用你的大鸡鸡干死晗蕊!” “你堂姐有你这么骚浪么?” 唰! 一鞭子又落下。 接着安平侯的阳物又顶了进去,漪兰高亢地喊了一声,又说道:“晗蕊这种假正经,简直是骚到了骨子里,晗蕊常常骑马去北境……去找北境的汉子……啊啊啊啊啊……那些汉子又高大又粗壮,骑在马上就给肏起来……” ———————— 三更 飞来横醋 那屋内情热正酣,过了两刻钟动静才小了下去,安平侯整理着腰带走出来,张嬷嬷忙奉承道:“侯爷,宫奴晗蕊那事奴才已经给您办妥了,今夜子时。” 安平侯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丢给张嬷嬷:“要是那晗蕊果真如你们所说非同一般,往后还有的赏。” 张嬷嬷难得见到金子,激动道:“侯爷真是比皇上还要阔绰大方呢,皇上都只让宫女给她送些红糖鸡子。” 安平侯原想训斥这个胡言乱语的老宫妇一番,说这样的话,叫旁人听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可他听见了什么……一国之尊,给临幸的宫奴送红糖鸡子? 是有多埋汰这个陆晗蕊? 想起她那双澄澈又略带忧伤的眼,安平侯愈发心痒难耐,恨不得此时此刻就飞奔去藏书阁,抱着那小美人狠狠地心疼一番。 乾清宫,勤政殿内,毕灵渊批着折子,批了一会儿,又抬眼朝外瞅瞅,问吴用:“文墨还没回来么?” 吴用道:“去了藏书阁又去慈宁宫了,文墨约莫有半月未去了,可能多留一会儿说说话。” 毕灵渊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捻起一枚石榴糖,放在鼻间嗅了嗅。 冬日难得闻见这样的果香,酸甜清冽,放入口中,晗蕊那张脸突然鲜明起来,就像寒雪枝头突然绽放的花苞,涤去几分明媚,却自有一股子料峭的凄美。 酸甜酸甜,还是酸比甜更多一些,比甜更缠绵唇齿。 “全才今日来回禀了么?” 他是万分不想提起全才,明明是他派出去的太监,不过几日,就帮着晗蕊欺瞒他,吴用解释是他自作聪明了,可全才要真这么蠢,吴用也不可能看中他。 吴用小心道:“来了,在偏殿呢……” 还没说完,就见皇上信手将折子一扔,起身就往偏殿过去。 全才在偏殿候了好一阵了,一直在想,晗蕊姑娘和张嬷嬷说的话要不要告诉皇上……于理,他是皇上的眼线,事无巨细皆要回禀,但于情…… 全才挠了挠脑袋,晗蕊姑娘为什么特特要他避开张嬷嬷,却又要他听见呢? 难不成是她故意为之,好叫他暗中通报给皇上??? 不不不,全才马上摇摇头,晗蕊姑娘是有些心思重,但也不至于如此,万一此事涉及重大,他岂不是害了晗蕊姑娘? 不不不,可他、他是效忠皇上的啊!晗蕊姑娘与皇上孰轻孰重,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全才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忍不住揪住头发扯了扯,苦恼地哀嚎一声。 毕灵渊刚好进了偏殿,见全才失态,冷冷咳了一声,自顾自地从他身旁走过,坐到榻上。 不对……毕灵渊抬起头瞧着全才,刚刚经过的时候他似乎闻见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他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口中石榴糖的酸甜依旧。 毕灵渊往后仰了仰身子,沉下脸来,冲全才勾勾手指。 全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道:“皇上?” “大胆的奴才,”毕灵渊冷声道,“竟然偷吃朕赏给宫……陆晗蕊的石榴糖!” 全才一愣,忙跪下求饶:“皇上!这糖是晗蕊姑娘给奴才的啊!” “糖是朕赏赐的,朕没说给旁人,她一颗都不许给!” 全才还能说什么,只能哑然。 吴用立在门口,看着皇上跟孩子似的和全才争一颗糖,左右四下看看,确保没旁人看见。 见全才悻悻地垂着脑袋,毕灵渊心里总归是舒坦了一些,抬起手边的温茶啜了几口,问他:“你得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陆晗蕊一介宫奴,她都要依仗着朕,更何况你?” 毕灵渊说这话,是因他给陆晗蕊取避子汤药之事,可落在全才耳中,却像是在敲打他今日听见的“子时夜会”。 “宫里的事自然是瞒不过皇上的,”全才叹了一口气,“奴才真的没有一丝隐瞒,确实只听见了子时,好像要去见个故人……” ———— 今日第四更,看完睡觉咯 趁她病要她命 毕灵渊一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她在宫中孤苦无依,还有什么“故人”? 口中石榴的酸甜味突然泛出丝丝苦味,他不由抬起茶水又喝了几口,看上去略有些坐立不安。 “你把人盯紧了,有什么马上回禀。” “是。”全才恭敬地应下,见皇上垂下脑袋继续划着茶水,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已至年关,辞旧迎新之际,连紫禁城内也不能免俗,各宫各院都忙着洒扫修缮,走动也密切了许多。 文墨在慈宁宫待了好一会儿,有她在,太后身旁的姑姑都退下一旁,由她在旁侧斟茶倒水,同她说话。 皇后率一众妃嫔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一见殷勤的文墨,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一个奶娘的女儿,太后却待她与其他宫女不一般,还留她在皇上身旁伺候,真不知太后安的什么心! 每日的请安不过是例行公事,太后总是说自己管不了事,一听那些后宫的繁杂事务就头疼。 照理说这六宫事宜应该全权由皇后统摄,可太后一边说自己不中用了,一边又抬举了宁妃,与皇后一道协理后宫。 皇后每日过来,宁妃都能赶在她前头,一大早就叫她生气,偏偏今日还有个狐狸精文墨。 宁妃与淑贵妃素来交好,加之淑贵妃又有孕在身,后宫皇嗣伶仃,太后自然格外在意,一直问宁妃“太医今日可请了平安脉”“淑贵妃这几日饮食如何”。 皇后听得心中郁闷,便冷下脸来,宁妃笑着仔仔细细同太后说了,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叫文墨给她捶着腿,这才看向皇后。 见皇后已经冷着脸,太后扑哧一声笑了,指着她道:“妍妍都是做皇后的人了,怎么还总是板着张脸呢?” 李姿妍一听太后唤她妍妍,心中愈发委屈:“臣妾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能诞下皇嗣!” “老天自有安排,你们年纪还不大,不必过分强求。” 太后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虽然是在开解众妃嫔,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惆怅。 当年就因为她迟迟无所出,才使得大皇子与二皇子坐大,之后先皇又有了年轻貌美的萧贵妃,诞下了最小的皇子毕灵宸,更是万般宠爱于一身。 她这个皇后即便有了嫡子毕灵渊,依旧险险被架空,先皇册封了萧贵妃为萧皇贵妃,闹得前朝乱了数年,甚至怀疑她这个皇后是不是身患重疾,不得不册立一个形同“副后”的皇贵妃。 众妃嫔们听太后都如此说了,也不敢再反驳,毕竟皇后和宁妃都没提皇上久久不至后宫,她们谁说了,便是僭越。 又坐着聊了一会儿,皇后先起身行礼退下,陆陆续续的妃嫔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太后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对文墨说道:“宫中皇嗣伶仃,确实是个问题。” 文墨嗯了一声,不言语。 太后笑了笑:“哀家一早就听广储司的人来回禀,说是你取了许多的血蛤鹿茸?” 文墨一顿,正想着说辞,就听太后的嗓音冷了下来: “把这药材给一个体弱正逢月事的宫奴吃,你是想趁她病,要她的命?” ———— 今日第一更,看看今天最后能几更呢!!!最高目标10更 依旧是求珠珠的一天!!!珠珠是码字的动力哦,冲鸭!! 猪脚汤泡饭 文墨忙跪倒在地,结结巴巴说道:“太、太后……奴才不是……” 太后依旧笑着,她年轻时的容貌是极美艳的,岁月磋去了张扬的锐气,却不减眉眼间的风华。 “哀家看着你长大,不想你做出万劫不复之事。” 文墨战战兢兢地跪着,却不由捏紧手中的帕子,不过是教训一个宫奴,叫什么万劫不复?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文墨小声地嗫嚅道:“奴才错了,请太后赦免奴才!” “什么赦免不赦免的……”太后轻轻叹一声,“哀家是那么狠心的人么?” 文墨闻言,慢慢抬起头,擦擦脸上滑过的泪珠:“太后,奴才知错了……” 太后面色依旧温和,眼波流转的眸光晦暗不明:“你们谁都不同哀家说实话,皇上这些日子不去后宫,多是因那个叫陆晗蕊的小宫奴吧。” 文墨用力点点头:“奴才见皇后和宁妃不说,心里也没主,不敢贸然进言。” 太后派人去探过,那个宫奴原是明月州刺史嫡女,来人说那宫奴模样清丽可人,又是个安分老实的,乍一看倒是没什么可取之处,皇上许是图个新鲜。 后宫妃嫔们也许因此并未将她放在心上,从不提起。 太后笑了笑,对文墨说道:“这个小宫奴哀家派人看过,是个伶俐可人的,慈宁宫就缺了些人气,哀家老了,想留个小东西在身旁,要是她有了个万一,哀家可要到皇上跟前,找文墨你要人啊!” 太后像唠家常一样说这话,文墨听着,震惊地抬头看向她,又忙垂下头去,重重地磕头:“奴才知错!” “真的知错了?” 文墨咬紧牙关,舌头都给咬破了,血腥味在口中漫开,她不知错!她为什么要知错?太后明明早就晓得她对毕灵渊的心意,一句话就可将她赐给他做侍妾…… 她不贪后妃之位,只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做他的女人而已。 可为什么太后竟也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她不知错,她永远也不认错……文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艰难地说道:“奴才真的知错了。” 太后点点头,淡淡说道:“那你下去吧,伺候好皇上的日常起居,旁的不要多想。” 这轻飘飘的言语像一个巴掌,重重落在文墨脸上。 她忍着满腔的屈辱回到了乾清宫,心中已拟好了说辞,要如何回禀藏书阁一事。 可去了正殿,却不见皇上的踪影,吴用也找不见了,她忙去问宫殿外的侍卫,说是皇上带着吴公公出去遛弯了。 遛弯儿? 文墨冷笑,皇上何时竟也有了遛弯儿的兴致,不过是想借着遛弯儿去见见那个贱奴罢了。 正是进午膳的时辰,晗蕊等其他宫人吃完了才去膳房,将红糖和鸡子取来,先将水烧开再放入糖块和鸡子,便坐在一旁,抬碗吃着全才特意给她留的饭菜。 饱满晶莹的白米饭上头盖了满满的虾米炒菜,还有几块炖煮得极烂的猪脚肉。 她坐在小板凳上,举着筷子将虾米炒菜和猪脚肉扒开,底下那层白米饭已泡在汤汁里。 她埋着头扒了两口,入口甜咸,米饭软弹,一口接一口,吸溜吸溜,就吃了大半碗米饭。 膳房外的院子里飘着雪,两个人蹲在门旁,探出半张脸往里看。 吴用抬着手给皇上挡着天上落下的雪花。 —————————— 吃饱饭去战斗,晗蕊冲鸭!!!! 今日第二更 她又不是猪 毕灵渊晃来晃去,瞧她一有吃的就浑然忘我,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吴用轻声道:“皇上要不咱们进去,外面太冷了……” 毕灵渊回身推了他一把:“滚滚滚。” 又转身回去继续偷偷看她,晗蕊扒完了白米饭,才认认真真地吃起菜来,这两年在宫中吃的肉少,即便这些日子肉食多起来,她吃得也格外谨慎,先用筷子将小虾米挑出来吃了,格外有耐心。 那虾米本就没什么肉,一粒一粒吃更是无味。毕灵渊冷嗤一声:“酸里酸气!” “就是就是!”吴用随声附和,又被皇上给一掌推翻。 得!他算晓得了,这个晗蕊姑娘只能由皇上自个儿欺负,旁人要是嘴快两句就等着被收拾吧! 晗蕊拣完虾米吃,起身拿木勺在锅里轻轻搅拌,再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取出一罐猪油,刮了薄薄一层放到锅里,接着又念念叨叨什么:“这油不是我偷的,是老鼠偷的,老鼠也要过年嘛!” 油化了这红糖鸡子也煮好了,晗蕊将它倒入一个碗里,用盖子盖好,再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吃剩下的猪脚肉和炒菜。 一口炒菜一口猪脚肉,再闻闻盖子里溢出来的红糖香气。 她虽然爱吃,但吃饭时吃相极好,只是埋头吃的认真,吃得自然要快些。 她夹起最后一片菜叶,刮了刮碗里所剩不多的肉汁,心满意足地张口吞了下去。 “那碗红糖煮鸡子定是要留着晚饭吃的。”吴用见她站起身,自言自语道。 毕灵渊盯着她,说道:“这是自然,她又不是猪。”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瘦瘦小小的晗蕊姑娘双手捧起那个海碗,小口小口地抿着红糖水。 热热的红糖水下肚,似乎将她腹中不舒服的东西给渐渐化开,顿时身心舒畅。晗蕊伸手只手揉揉热乎乎发汗的脸,大大咬了一口煮得软咚咚的鸡子。 鸡子黄软软糯糯,再喝一口红糖水,就像吃甜糕一般。 晗蕊吃了甜的,不由自主地捧着碗笑了起来。 吴用吞了吞口水:“皇上,她定是在想着您呐!” “废话。”毕灵渊心满意足地看着晗蕊,又问吴用,“你说这红糖煮鸡子好吃吗?” 吴用嘿嘿笑了两声,揶揄道:“好不好吃皇上自个儿进去尝尝!” 毕灵渊一噎,晗蕊听见外头的动静,捧着碗张望,喊了一声:“全才?” 又是全才……毕灵渊拳头抵着唇咳了两声,嗖的站起身,吴用忙跟着起来,手忙脚乱地拍落他身上的雪花,以免显得太狼狈。 晗蕊蓦然瞧见毕灵渊杵在门口,吓得打了个嗝,手一晃,还是稳稳地端住了碗,一滴糖水都没洒出去。 毕灵渊抬脚走进去,晗蕊垂首要给他行礼,毕灵渊没理她,端过她手里的红糖鸡子,闻了闻:“好吃吗?” 晗蕊点点头,小声道:“好吃。” 她的唇上沾了一层薄薄的油,油光水滑,却不觉得油腻,毕灵渊微微躬下身子,抬起袖子轻轻给她擦了擦。 晗蕊下意识地一躲,碰见毕灵渊漂亮的凤目,又像突然受了蛊惑似的,也不躲了,还微微扬起脸。 毕灵渊擦去她唇上的油光,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鬼使神差地捏住她的下巴,垂首落在她的唇上。 吴用赶忙捂住眼睛,背对二人。 小骚狐狸 这吻似乎有些不一般,这是第一次皇上在两人情热之外亲她,偏偏还是在膳房里,她才吃了红糖煮鸡子。 总觉着这吻没着没落的,晗蕊想起自己还在明月州的时候,躺在石榴树荫下半醒半昧,少女怀春,总会幻想着第一个吻要在什么样明媚的春光里,遇见什么样一个秀气的少年郎。 虽然和皇上早已有了床笫之欢,可她心中还是固执的觉得,床笫之间的亲吻……是算不得数的。 毕灵渊的舌尖在她紧闭的唇上轻轻蹭过,舔了舔,倏忽片刻便离开,又用指腹蹭了蹭,点头:“味道还不错。” 晗蕊低下头去:“皇上要是喜欢吃,小奴给你煮一碗。” “太甜太腻了。” 毕灵渊见她唯唯诺诺像个小鹌鹑,心里就痒,就不痛快,明明背着她又是与故人子时夜会,又是把他赏赐的石榴糖随意给全才…… 明明有自己的小心思,还在他跟前装成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毕灵渊舔了舔唇,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拖到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垂眼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越看心里越难受,恨不得将人揉进心里去。 晗蕊一缩进他怀里,就被他身上的火气煨得口干舌燥,但她又不敢造次,只得说道:“皇上,小奴喘不过气了。” 毕灵渊揉揉她的脑袋,接着那只手顺势而下,揉着她的后脖,就像揉小猫小狗一样,她觉得有些憋屈,还是强忍着说道:“皇上,这里是膳房……” 毕灵渊恍若为闻,将晗蕊摁在自己怀里,突然道:“好像变大了一些。” 晗蕊一听,面色微赧,毕灵渊的手掌隔着衣裳在她胸上来回捏捏,又用手掌托了托,浑圆鼓涨,确实比以往要大一些。 不知为何,月事之时胸前总是涨涨的,涨得人心烦意乱,夜里还会难受的醒过来。 她垂首看着皇上来回揉捏,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定定地看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他的指尖就像燃着火,一点一点地撩拨起火星。 想要他再用力些,狠狠地揉一把,她的喘息声大了许多,想起他用尖尖的牙齿轻磨乳尖,在她花穴汁水淋漓着缩紧时,他还会含着雪乳用力一嘬,恍惚有种要被吸出奶水的错觉。 毕灵渊见自己没怎么撩拨,晗蕊就不安分地轻扭起来,挺着身子往他身上蹭,还抬眼勾他,眸光潋滟。 这小狐狸精再长大一些是会吃人的。 毕灵渊难耐地吻住她微微张开的唇,不再克制,缠裹住她的软舌逗弄了一会儿,含弄得她快喘不过气才松开。 可她一离开,这小骚狐狸就扒拉住他的肩膀,自己又磨蹭着上来,踮起脚尖追寻他的唇舌。 “又上赶着找肏呢……”毕灵渊搂住她的腰,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故意隔着裙裳顶撞她的花穴,他忍得难受,只得在嘴上找些痛快,咬着牙凑在她耳畔,“你真是骚到了骨子里,是不是早就想法设法勾引朕?嗯?” 一边说着,一边舔了舔她发红的耳尖,又顺着往下,一口含住她娇小软嫩的耳垂。 晗蕊浑身一颤,软软地趴在他怀里,颤颤道:“别,痒……” “哪里痒?” 她的耳垂太敏感,被毕灵渊温热的唇舌一舔一吮,当即一股痒意就钻进了心里,接着在四肢百骸窜动。 见她扭得愈发厉害,毕灵渊不逗弄她了,一本正经地将她的衣裳整好,还抬袖擦擦她额间的汗:“你正值月信,不要胡思乱想。” 晗蕊有些委屈,她可以不胡思乱想,可这皇上也不要刻意来撩拨呀。 见他老神在在,晗蕊破天荒地生起了气,拉着他就急急地往自己屋里去了。 吴用正蹲在雪地里堆雪人,晗蕊姑娘和皇上突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他的雪人踩得稀巴烂,吴用连忙起身追去,以为皇上要做什么。 定睛一看,却是晗蕊姑娘拉着皇上跑,还跑进了屋里? ———————— 今日第四更,日十更真的好难好难,可以分期补更吗???? 你的珠珠我的心?? 最爱吃的是…… 毕灵渊从未被人拉着跑过,偏偏这人还是一个奴才,他一时未反应过来,十分被动地被她拽入屋内。 门一关,毕灵渊还没张口,晗蕊就伸手将他抱住。 她埋在他的胸口,听着心跳乱了节奏,不由低低一笑,毕灵渊听她发笑,心跳得愈发厉害,恼怒这个胆大妄为的宫奴,更恼怒自己的失常。 “闭——!” “嘴”还没说出口,就被晗蕊张口给堵了回去,毕灵渊陡然睁大眼睛,一时忘了喘气,脸不知是憋的还是惊的,慢慢红了。 晗蕊睁着眼,瞧着他的眼睛,那双凤目极为漂亮,却又带着睥睨众生的冰冷,她偶尔听宫里的人唠嗑,说皇上那双眼睛最像太后,是生来就要做天下之主的。 而她如今瞧着,却瞧出了慌乱,对上她的眼神,毕灵渊眸子深处似乎有亮光闪了闪。 就像夜空里寥落的寒星。 孤独又明亮。 毕灵渊后知后觉地抱住她,将人往上提了提,片刻的分开,鼻息滚烫,立刻又难耐地吻在一处,晗蕊大着胆子将软舌抽出,反而去缠裹他的舌头,跃跃欲试,缠两下就缩回去。 毕灵渊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全力反扑,又吸又吮,好像她舌头上有蜜似的。 直到她舌头都发酸了,才推了推他的肩膀,毕灵渊松开,垂首抵着她的额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她,心竟然会轻轻抽痛,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喘息、他的心跳、他的快乐、他的愤怒……都与她有关。 晗蕊被他看得耳朵发红,抬起手自觉地去解他的盘扣,毕灵渊的手摁住她,平复着心绪说道:“女子月信不能行房事。” 晗蕊半懂不懂地哦了一声,讪讪地将手放下,不由吞了吞口水,那双纤柔温软的手灵活地钻进他的袍下,微微颤抖着握住底下滚烫的昂扬。 “可是小奴饿了……” 声儿里还带着些微的哭腔,那双手倒是不客气地解开裤头,探了进去,毕灵渊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抿着薄唇克制地说道:“你吃了那么多,怎么还饿?” 晗蕊身子又软了几分,娇弱无骨地依靠着他,轻声道:“因为没能吃到小奴爱吃的。” 毕灵渊口干舌燥,嗓子好像要冒火:“你喜欢吃什么?” 晗蕊抬起头,舔了舔唇,红艳的舌尖像小蛇一般探个头又缩了回去。 “小奴最爱吃皇上的龙根。” 说着,身子慢慢滑下去,掀开他的袍子将裤头扯开,粗壮的阳物一下子弹了出来,轻轻打在她的脸上。 晗蕊伸手揉着,贴着脸把玩,湿软的舌头是无骨的淫蛇,缠着他的柱身舔弄吸吮,胀红的筋忍耐地搏动,毕灵渊摁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挺动腰腹。 晗蕊跪在他身下,微微仰头张口,泛着水光的眼定定地看着他。 毕灵渊垂首看她,只见她含入一半,双手握住余下柱身,像吃糖似的吮弄,脸颊吸得酸麻,才慢慢地抽离,伸出舌尖逗弄着龙头,还啧啧地嘬了两口。 ———————— 续昨日第五更,??·??·??*?? ?????三次元忙起来会提前告知大家的哟 你们的珠珠对我很重要哦⊙?⊙!干巴爹!! 玉乳戏龙头 毕灵渊靠着门轻轻喘息,晗蕊双手握住,前后套弄起来,毕灵渊伸手拂开她鬓间散下的发,呼吸声忽然重了起来。 原来是晗蕊又从袖中掏出一枚石榴糖,含在唇间,抵着阳物摩挲,糖化开,甜甜腻腻。 她解开胸前的几颗盘扣,将肚兜扯开,白白软软的雪乳兔子一般弹跳出来,乳粒尖挺,枝头花蕊般颤颤巍巍。 晗蕊抿唇笑着,又伸出舌头,取下红艳淋漓的石榴糖,葱白指尖轻捻,在乳尖上来回磨蹭,再微微直起身子,挺起乳尖去蹭弄龙头。 乳尖越来越红,她的胸前一片湿腻,石榴清香中杂着龙涎幽香。 晗蕊只觉得乳尖越来越痒,胀得难受,忍不住抬头问他:“皇上,是不是要流出奶水了?” 毕灵渊轻笑一声,握住龙根缓缓地在她胸前划来划去,蹭得她愈发麻痒,娇躯颤颤,雪乳抖得厉害。 见晗蕊呻吟声越来越大,情动难耐,毕灵渊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汗珠,将她抱起轻轻吻了几下,便替她整理肚兜和盘扣,晗蕊却哼了一声,握住他的手。 “小奴难受……小奴饿……”晗蕊眼中带着委屈与不满,情欲未退,眼中含水,娇滴滴。 毕灵渊慢条斯理地给她扣好盘扣,又在她唇上啄了两下:“等你月信过了再说……” 皇上都这么说了,晗蕊又道:“那皇上这些日子还会来……喂小奴吗?” 那个“喂”字暧昧不明,毕灵渊顺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朕龙精虎猛,自然能天天来喂饱你这只狐狸精。” 皇上亲自开口允诺了,晗蕊才算是放下心来。 “文墨同你说了月信的事吗?” 他以前从未在意过女子的私密事,宫人也说月信污浊,后宫妃嫔们月信期间都会避开与他近身见面。 可他万万没想到晗蕊十五岁才来月信,身子极弱,又自己稀里糊涂服了宫里早就不用的避子药方,想到这些,他竟有些心若油煎。 藏书阁偏僻,把人安置在此处终究是不方便。 晗蕊点点头:“文墨姑娘来过,带了许多东西,小奴都收着呢。” 毕灵渊一看她说起这些,眼中有了光彩,忍不住嗤笑道:“收起来有什么用,得吃了,吃完了还有。” 晗蕊腼腆地笑着倒在他胸口上:“小奴吃的可是天下间最补的。” 吴用在屋外候着,难免听见,吃来吃去,听得人牙齿都酸了,连他这半个男人都不好意思。 毕灵渊摸摸她的头,这才想起来全才说的那件事,便随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怀中的人摇摇头便不再作声了。 吴用寻思着皇上可能又要好一会儿才出来,便坐在台阶上,探着身子堆雪人,这刚堆了个形状出来,门就吱呀响了。 毕灵渊一关上门,脸色就沉了下来,大踏步往前走,吴用忙起身,毕灵渊走着,见那小雪人心里莫名来气,一脚就给踢开。 吴用还能怎么办,只得在后面嘟起腮帮,瘪着嘴巴跟上去。 晗蕊听院里的动静没了,才起身走过去,掀开推开门,缓缓走出去,坐在台阶,将那个被毕灵渊踩扁的小雪人重新堆了起来,还掏出一枚石榴糖放在它手里捧着。 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天降大鸟 一路上皇上都没说什么,吴用也不敢问,回了乾清宫便去换衣裳和靴子了,文墨捧着新衣走近前去,就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石榴甜香。 心头飘过几丝阴霾。 已经如胶似漆到一日都不能分开的地步了么? 文墨想到太后对她的警告,忍了忍,只能憋着,等皇上自个儿的新鲜劲头过去。 “吴用!” 文墨低着头给他整理腰间的佩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吓得缩了缩手。 吴用应声跑了进来,毕灵渊瞥了一眼文墨,转身道:“你先出去吧!” 文墨愣了一愣,又笑道:“香囊还没给您配上呢!” 毕灵渊烦不胜烦地叹了一声,随手抓过漆盘里的香囊戴上:“朕戴上了,你先退下吧。” 文墨憋屈地嗯了一声,便规矩地退了下去。 只有他和吴用,毕灵渊便歪靠着榻上的软枕,拿起那个香囊甩着:“陆晗蕊那处可得给朕盯好了,查到是哪个故人,也让朕见识一番。” 这话冷冰冰的,还带着威胁的意味,吴用却觉得皇上越来越有趣,故意问道:“那故人如果是男的呢?” “宫里除了太监就是侍卫,如果是侍卫……”毕灵渊说着,不由挺直了身子,陆氏曾经是名门望族,在京城难免有世家故交,宫中羽林卫多是宗亲子弟,看来“故人”也有可能在羽林卫中。 想到毕灵宸曾有意娶她做福王妃,毕灵渊的眼眸就暗沉下来,不知不觉中面色已十分难看。 心里挂着这事,接下来的半天便是心不在焉,眼下至年关,奏折也少了不少,便干脆去园子里赏雪吃酒,两杯温酒下肚,心头又有火,便看什么都不顺眼起来。 “这雪下的!停!不许再下!” 雪一直在下。 “这么冷,这破风,不许再吹了!” 呜呜的风吹得更厉害了。 “还有你!”毕灵渊指着吴用怒道,“你……笑什么笑?” 吴用忙捂住嘴巴:“奴才不笑了。” 阴沉的天空中,一个黑点忽然随着雪花一道飘来,越来越近,那黑点也越来越大,毕灵渊站起身,命吴用取过他的弓箭,对着那只大鸟就是唰唰几箭。 那鸟极灵活,轻轻松松避开,却还直直朝毕灵渊飞来,皇上独自小酌,早就把侍卫屏退,吴用嚷了一声,忙挥着手去护着他。 毕灵渊一把将吴用推开,那只大鸟落在桌上,羽翅垂下,抖了抖翅上的雪花,鸟喙一扬,清啸一声,好似在和他打招呼。 毕灵渊将弓箭丢在一旁,咕哝道::“你这只臭鸟。” 吴用小心地凑上前,打量了一番这只庞然大鸟,似乎有些熟悉,想了想,垂眼一看它血红的鸟爪,恍然道:“王八蛋!皇上,是王八蛋!” 毕灵渊磨了磨牙,一掌拍到他脑后:“学不会断句么?” 吴用揉着脑袋笑道:“奴才一时高兴坏了,没想到还能看见王八蛋……诶?皇上,意思是岱钦小王爷来来咱们的京城了?可恒阳也没使者来禀报啊!” “恒阳北境前几年和我朝战事频发,那些年北境的军队被陆许国打得落花流水,心中一直记恨,怎么还会主动派使者来?” 毕灵渊淡淡地说着,解下血红的爪子上绑着的小纸条,拆开,不由皱眉。 信纸上画了几笔寥寥画了个咧嘴笑的人,骑着马,架着鸟,上方写了个“北”,下方写了个“南”,箭头一指,“我来找你玩了”,后面一串放荡不羁的波浪。 吴用瞥了一眼,笑道:“岱钦小王爷还是这么画才出众……” —————————— 爆更的十章差六更(???-)_我记着呢,等攒够了文给大家补上嗷~~ 依旧保证每天日更,至少两更。 每满一百珠珠当天多更一章嗷~ 你的珠珠我的心??爱的魔力转圈圈(′..)?拿珠珠砸砸我砸砸我 去吧王八蛋 恒阳的乌云部的小王爷岱钦乌云,如今恒阳自己内斗,他上面的几个哥哥们斗得你死我活,其余八个部族更是你争我夺。 乌云部内忧外患,他倒落得自在,还偷偷跑来了靖朝。 毕灵渊将信揉成一团,让吴用取来纸笔,写了回信,再卷好系在“王八蛋”的爪子上,拍拍它的脑袋:“去吧,王八蛋。” 王八蛋垂下鸟喙,一口叼起酒盏旁搁着的小点心,展开三尺羽翅跃空而起,逆着风雪去,渐渐消失在紫禁城上空。 “皇上,岱钦王爷这么来了紫禁城,要是被发现……” 靖朝与恒阳因陆许国叛逃一事交恶,恒阳迟迟交不出人来,九个部族都一口咬定是对方私藏了陆许国,闹着闹着就打了起来,乱得不可开交。 毕灵渊笑着道:“岱钦曾在京城做了许多年的质子,为人狡诈无赖,文武大臣们见了都要躲着走,哪敢去招惹他?” 镇国公府中,李炽看着几年未见的岱钦,向来爱笑的他脸上都挂不住了。 岱钦虽是恒阳人,但体格没有恒阳男子那般魁梧高大,倒是有些像靖朝人,体态修长清俊,他做恒阳商人的装束打扮,从肩上取下挂着的布袋,一件一件将东西拿出来:“这是我经过沅江时下去捞的贝壳,可大可大了!” 果真是极大的蚌壳,想不到江里也有这样的宝贝,比海蚌还要大一些。 李炽抿着唇不说话,他身旁的小厮们倒是好奇地凑上去,岱钦嘿嘿一笑,将蚌壳打开…… “珍珠呢?” “蚌肉呢?” 岱钦挠了挠脑袋,怪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钱袋丢了,饿得受不了,就将蚌肉烤了吃,那碗大的珍珠我拿去市上卖了凑盘缠,要不然你可就见不了本王爷了!这个蚌壳我一直好好带着,夜里都放在头下枕着,想着要给镇国公。” 小厮好奇道:“特意留给镇国公,可有什么说法?” 李炽又闭了闭眼,不说话。 岱钦笑嘻嘻:“就是给镇国公看看,馋馋他。” 堂内一时无言,李炽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岱钦放下蚌壳,自顾自地坐下,见小厮不给自己倒茶,便自己倒了一盏,再伸手抓了一把糖,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李炽听得心烦意乱,终于开口道:“恒阳如今与靖朝交恶,要是叫人知道了王爷怕是有危险,本公这就着人送你回去。” 岱钦盘腿坐在凳子上,摆摆手,又咔嚓咔嚓嚼了一块芝麻糖:“我已经告诉你们皇帝了,他可开心了。” 正说着,一声长啸划破雪空,这啸声凄厉,与紫禁城上空悠扬的清啸截然不同。 昏暗的密室内,沉睡的陆许国微微一动,从梦中惊醒,连忙四下张望。 什么也没有……一丝光也无,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见骑马驰骋在广袤无垠的北境边上,北境的雪鹰成群呼啸而过,自由而勇猛。 天真蓝,清透的蓝,云真白,梨花一样的白。 他救过一只雪鹰,他记得它浑身雪白,却有着血红的爪子,不知为什么,竟然会在梦里梦见。 做梦好,梦里有自由。 “吵死了!”李炽捂住耳朵,皱着眉头。 岱钦不以为意,吹了声口哨,那只庞然的雪鹰落在地上,收起翅膀,大摇大摆地晃着身子走了进来,小厮们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鸟,不由往后躲了躲。 雪鹰跳上桌子,飞得久许是渴了,低头便用鸟喙去喝李炽杯里的茶。 岱钦取下他爪子上的纸条,冲李炽显摆道:“看见了没,你们皇帝亲自写信欢迎本王大驾光临!” 李炽冷哼一声夺过,展开,嗤笑一声。 那纸上大大地写了一个—— “滚!” ———————— 你的珠珠我的心??爱的魔力转圈圈\(??ω??)/ 敏锐的王八蛋 李炽不屑地嗤笑一声,起身道:“镇国公府庙小,供不起岱钦王爷这尊大佛,不如您去紫禁城如何?” 岱钦一听连忙摇头:“别别别,我好不容易从恒阳皇宫中逃出来,又跑去紫禁城,莫不是疯了!” 见李炽要发作,岱钦忙将肩上的布袋扔下,撒欢的兔子一般往里跑去,边跑边喊:“大过年的来都来了,镇国公莫小气!” 李炽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但又忌惮岱钦的身份,这货无赖狡诈,还提前写信告知了毕灵渊,毕灵渊烦他,定是会将他打发在镇国公府。 侍从看向李炽:“大人,这……” 李炽深深吸了口气:“让他去住后院柴房,不许踏近我的院子半步。” “是!” 天色越来越暗,快至腊月,莫说皇家还是市井街坊,都氤氲在过年的氛围里,京城的夜市依旧熙熙攘攘。 密室里不分白天黑夜,陆许国日日都是醒了睡睡了醒,不知外面是何年岁。李炽说他会带他出去,却一直不听他再提起此事。 又是被他骗了。 密室外传来了动静,接着便是熟悉的脚步声,陆许国闭上眼,装作睡了。 李炽轻轻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拂开他散落的长发,笑道:“撷芳,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高家巷的腊八粥。” 陆许国睁开眼,这还是李炽头一遭和他提外面的事情。他费力地想了想,高家巷……高家巷……他记得攒动的人头,冬日的晨雾杂着粥的香气。 每次进京,他都会去高家巷买一碗腊八粥喝,要加干葡萄、莲子、松仁……还有什么来着? 李炽见他陷入回忆,死寂的眼眸中多了些光彩,笑道:“我不骗你,现在就带你去高家巷。” 陆许国看向李炽,看了好一会儿,他怕是自己的神智开始混乱,李炽见他讷讷的样子,满意地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撷芳,你听话,我们以后好好的。” 不是梦……他还没疯…… 陆许国点点头,任由李炽将他扶起来,替他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浅青色的装束,发带用的也是同色。他比以前瘦了许多,李炽替他系好,在他唇上亲了两下:“以后你要多吃些,我不喜欢你这么瘦。” 李炽说完好一会儿,陆许国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真好,再也不是那个御马驰骋的勇威将军,再也不是那个自由得像风一样抓都抓不住的陆许国。 他是撷芳,是他李炽的今生今世。 岱钦盘腿撑着下巴,坐在后院柴房的草垛上,雪鹰在他怀里闭眼窝着。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何况伤神又费力。” 他一个人念念叨叨,该死的李炽,小气的李炽,让他住这种地方。 怀里的雪鹰突然睁开眼,羽翅一张,啪的一下直接扇在岱钦脸上。 “王八蛋你敢打我?” 岱钦捂着脸呜呜呜假哭,雪鹰从他怀里跳下去,不高不低地鸣啸一声,岱钦捂着脸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有母鸟吗?” 雪鹰跳到柴房门口站着,冲岱钦扬了扬鸟喙。 “您是我祖宗!”岱钦慢吞吞地走过去,拉开门。 雪鹰立马跃空而去,落在屋檐上,四下张望,又冲着东南方看了一会儿。 岱钦在靖朝京城做过质子,自然晓得那是何处,正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夜市。 —————— 今日第一更,撒花 京城夜市 夜市里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贩夫走卒来往吆喝,酒肆林立,划拳声、还有女子在吚吚呜呜的唱曲儿。 陆许国头戴斗笠,面纱垂下,旁人看他瘦弱,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有病在身,也未多留意。 高家巷那家出名的粥店却空无一人,招牌布幡随着寒风轻轻摆动,门口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 老板和活计见镇国公李炽来了,马上殷勤地迎上去,引到桌前坐下。 “大人要加些什么料?” 李炽握住陆许国冰凉的手:“你自己同老板讲。” “葡萄干……莲、莲子,还有……石榴花蜜……” 老板一顿,他开了许多年的粥店,口味是京城的口味,从来没有人加石榴花蜜的,好甜口的多是加些绵白糖或者红糖。 唯有一人他记得,因为那人长得极好看,好看得像个妖魅,却是个男子。 他一年来个一两次,每次都随身带着花酱,有白木犀花、石榴花、菊花、白梅……老板好奇,每次都会问问。 那公子说他们那地方的人都爱以花入膳,尤其是他妹妹尤擅酿花酱。 他偶尔进京,不习惯京城饮食,便自己带了许多。 那公子许久没来了,要不是今日这人说了“石榴花蜜”,他还想不起这事呢。 李炽笑了笑:“京城没这习惯,给你换成绵白糖,好不好?” 陆许国顿了顿,点点头。 离高家巷口不远的屋檐顶上,趴着一人一鸟,岱钦瞅着李炽带了一个蒙面男子喝粥,又是拉手又是殷勤的笑,看得他浑身发抖。 “李炽死变态!糟了!” 岱钦摸摸自己的脸,“小王爷我花容月貌,要是被李炽看上了……啧啧,他配不上小王我,哼哼!” 岱钦胡思乱想,李炽身旁的男子虽然蒙着面,但单看那身段和修长的手骨,就知此人定是绝色。 寒风吹拂,掀起面纱一角,风灯晃荡,昏黄蒙昧闪过。 岱钦的心蓦然沉下去,不由自言自语:“陆……陆许国?” 那个引起了恒阳九部纷争的陆许国,被李炽断为叛逃恒阳的勇威将军! 他就算失忆也记得此人,他是边境将领的梦魇,勇猛无畏,百战百胜,恒阳分裂为九个大的部族,这些部族谁也不听谁的,彼此间看不起。 与北境交界的便是明月州,尤其为恒阳九个部族觊觎,因为明月州有珍贵的青盐,恒阳九部你打我我打你,但遇上了明月州意见却出奇的一致。 打,往死里打。 可明月州有陆氏世世代代镇守,恒阳从十八部变为九部,每打一次明月州,就有一两个部族要被削弱,接着为更大的部族所吞并。 打了许多年,陆定国、陆定边、陆戍、陆守…… 陆许国。 一代一代的陆氏忠烈,一个一个悲催的恒阳小族。 送人头送到并为九部时,恒阳终于幡然醒悟,不打了!规规矩矩地交钱买盐,边民往来互市,陆氏独踞一方,明月州刺史亦由陆氏世代承袭。 恒阳人骁勇善战,性子又烈,常常有不怕死的将领单枪匹马找陆许国单挑,十战十败,丢人。 这样的忠烈,怎么会叛逃恒阳呢? 岱钦死死地盯着李炽,这个小逼崽子,口蜜腹剑的佞臣! 扰乱了靖朝不说,还把脏水泼给了恒阳,九部之间本来就彼此不信任,如今又猜测是对方藏了陆许国,转眼间又回到了曾经的部族割据,战事不休! 岱钦瞧着粥店老板端来了腊八粥,陆许国伸手去拿调羹,他瘦弱的手腕上,竟然……戴了铐锁? 岱钦一怔,倏然握紧拳头,死死咬牙。 李炽这个兔崽子,到底对陆许国做了什么! —————— 今日第二更,撒花 淫诗艳词 紫禁城外氤氲着人间烟火,紫禁城内重重宫闱绵延起伏,屋檐上的神兽静默,寒风与苦雪降临人间。 紫禁城内的钟鼓悠悠荡响,城内外相和,悠久而沉重,一年一年一日一日重复着,百年的孤寂。 戌时、亥时……子时。 晗蕊听着钟声,站起身,取过一件打了补子的披风。 张嬷嬷激动得面色发红,又怕又喜,怕的是倘若有个万一,喜的是即将到手的赏赐。 她才走到晗蕊屋门前,就见她走了出来,系好披风的结,手里还提着烛火微弱的宫灯。 张嬷嬷热络地走上去拉住她的手,笑道:“嬷嬷带你去。” “谢过张嬷嬷。” 晗蕊任由她拉着,将风帽盖好,疾步消失在了暗夜中。 毕灵渊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辗转反侧数个来回,明明是冬夜,他却热得一把将被子掀开,坐在床畔。 吴用听着动静跑了过来,知道皇上夜里渴了,便端了一盏温茶过去。 毕灵渊端过,随意喝了两口,放到一旁,问他:“全才还没有回禀吗?” 吴用摇摇头,就见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声气,继而站起身,自顾自地穿上常服,吴用忙劝道:“皇上夜里冷的很,您要保重龙体啊!” 毕灵渊不听还好,一听就冷冷笑了起来,一把抓过紫檀架上的黑狐大氅披上:“朕非得去看看,是什么故人让她顶风冒雪违反宫禁也要见上一见!” 一拉开门,就见文墨立在门口,对皇上说道:“夜深了,皇上还不歇息吗?” 毕灵渊捻了捻鬓间垂下的发梢,朝着殿外扬扬下巴:“朕睡不着,想去看看月亮。” 文墨无奈道:“皇上,隆冬腊月里哪来的月亮?” “朕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毕灵渊拢了拢领口,跨步就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吟着些不知从哪看来的淫诗艳词—— “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 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吴用笑道:“文墨姑娘你先去歇着,皇上这边我好好伺候着呢!” 文墨看着毕灵渊义无反顾地往外走去,终于忍不住气道:“吴用!皇上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你担得起么?皇上不护你不治你,难道太后娘娘就治不得你吗?!” 吴用被文墨吼得耳朵疼,他也是有脾气的,说到底皇上才是他的主子,文墨三天两头事无巨细皆向太后禀报,皇上心里可烦着呢。 “文墨姑娘,咱们都是做奴才的,恕我多嘴,乾清宫终究不是慈宁宫,皇上如何与安宁夫人亲近,中间终究是有太后,太后如何看得起你,你终究是乾清宫的人。” 文墨不可思议地看着吴用,嘴角勾起笑,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气得胸脯兀自上下起伏着。 吴用轻轻哼了一声,晃着脑袋便赶快追皇上去了。 等到殿内没动静了,文墨才颓然地坐在地上。 宫道漫漫,风声凄峭,手里的风灯被吹得晃来荡去,晗蕊脊背挺直,任风雪吹打在脸上,面色依旧无波澜。 张嬷嬷缩成一团,边走边骂这鬼天气,抬头一看晗蕊,却和往常不一样,连畏缩懦弱之态都没有。 察觉出张嬷嬷看她,还微微偏过头,浅浅一笑,却不说话。 不知怎么的,张嬷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看着这个小宫奴,她反而更冷了。 ———— 今日第三更~~~~~晚上还有一更~~~~满两百珠珠的加更~~~ 争取明天把欠下的六更补上! 求珠珠求猪猪 辛者库惊变 “晗蕊,你和嬷嬷说些话,这乌漆墨黑的……嬷嬷害怕!” 张嬷嬷头一次在晗蕊跟前软声软气,因为今夜的她十分不寻常,有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以至于叫她一时分不清哪个晗蕊才是真实的。 晗蕊展颜,像是寒雪枝头突绽的白梅,凛冽峭寒。 “我在明月州的时候,与长兄一道熬鹰,猎鹰不睡,人也不睡。” 此时张嬷嬷已经没工夫去计较她口口声声的“我”,也不在意她说些什么,反正只要她说话,张嬷嬷心里就没那么害怕了。 “熬鹰不仅仅是不让它睡觉,夜里还要给猎鹰喂麻团,磋磨它胃中的猎物,以至于让它咳出带血的麻团,到了早上不得不继续打猎……” 风雪有些大,张嬷嬷冷得浑身发抖,随意地应着。 晗蕊攥紧手中的风灯,眨了眨眼,继续道:“但是再怎么熬鹰,行家都晓得,猎鹰随时都有哗变的可能。我以前还小,不懂为什么那只猎鹰在天空里划了一个圈,离我远远的,它为什么要离去……我不懂,猎鹰也有它自己的天空与向往。” 晗蕊突然笑了起来,雪粒吹在她脸上,化成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得扎心: “陆氏就是靖朝的猎鹰,一生呕心沥血,肝脑涂地,百年来如履薄冰,为朝廷所驱使……” 张嬷嬷这才算听明白了,这个宫奴还记挂着自家当年的荣耀呢!她哼了一声,万分不屑:“可陆氏还是出了个卖国贼!就是你哥哥!” 晗蕊顿住,宫道里的风声陡然嘶吼起来。 “他没有,他不是。” 张嬷嬷见前头有亮光闪着,顾不上和她说话,拽着她细细的手腕就小跑过去了。 桂嬷嬷在辛者库门口等着,一见张嬷嬷和晗蕊,忙将两人迎了进来。 吱呀一声,宫门合上,全才从暗处悄悄探出脑袋来,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老天爷啊!他刚刚听见晗蕊姑娘说什么! 事到如今,陆氏全族几乎覆灭殆尽,她还敢说这样的话,要是叫皇上听见了,立刻叫人将她杖毙也不为过! 全才滑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喘了好一会儿的气,不知要不要去回禀皇上,他终究是替皇上办事,忠于皇上的,如今偶然得知晗蕊姑娘“贼心”不死,即便去回禀,也要将此事据实已告。 他艰难地站起身,拍了拍臀上的雪,一枚石榴糖从袖里甩了出来,啪嗒落在雪地里。 他瞧着那枚石榴糖,一时顿住,一只鎏金龙靴突然踏在那枚石榴糖上,还故意似的碾了碾。 全才心头骇然,连忙跪下,毕灵渊哼了一声,负着手,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颌,不屑说道:“朕不许的东西,踩碎了也不给你。” 说着移开脚,那石榴糖碎成了红色的糖渣。 明明话已到嘴边,全才瞧了一眼那被碾碎的石榴糖,又止住了口,要是说了,晗蕊姑娘定是难逃一死,皇上碾碎她就算碾死一只蚂蚁。 毕灵渊瞧他垂着脑袋不说话,心里冒火,踢了他一脚:“怎么不说话,她进这里面去了?” 全才点点头:“奴才正想办法要怎么才能进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动静,纵然风雪再大,也掩不住宫墙内的哭声凄厉。 毕灵渊一听那哭声,心脏顿时一紧,当下几欲喘不过起来,他沉着脸,咬紧牙走了过去,一脚将门踹开! 风雪、灯火、哭声、人影…… 乱成一团。 辛者库闻声而出的宫人们一见天子,心中大呼完蛋完蛋,膝盖发软地跪倒一片,毕灵渊视若罔闻,只循着那熟悉的哭声而去。 一个破败的小院里,张嬷嬷与桂嬷嬷正拉扯着头发散乱的晗蕊,她乌发散乱,领口被扯开了一半,手里还攥着一把染血的剪刀。 一个羽林卫装束的男子正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手里捏着软鞭。 晗蕊的双眼在杂乱的发中闪着光,毕灵渊从未见她有过这样的眼神,她奋力挥着手中的剪子,冲那个羽林卫喊道:“你杀了她!你杀了她?你杀了漪兰……” 安平侯毕岚从未被人这么欺负过,还被个贱籍小奴划破了手臂,这种贱人,他就算真的杀了,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 今日第四更,看完早点睡哦,明天看看能不能补上六更! 依然是求珠珠的一天,珠珠满一百再加一章哦⊙?⊙! 你为什么不等我 “一个贱奴,死了便死了!” 安平侯毕岚扬起手中的软鞭,正要落下,腰后突然被什么狠狠一踢,咔嚓两声,他便扑倒在地,塞了满口的雪。 这一脚踢得极狠,毕岚连喊都喊不出来,额上登时就落下了冷汗,半天爬不起来。 张嬷嬷和桂嬷嬷一见皇上,就跟见了鬼一样,心中凉成一片,忙跪倒在地。 晗蕊手中紧紧攥着剪子不松开,血珠凝在刀口,像是忧伤的泪,不忍垂落。 她不跪下,往后退去。 毕灵渊深深吸了两口气,攥住颤抖的拳头,极力保持克制:“晗蕊,过来。” 晗蕊凄然一笑,泪珠滚落,摇摇头:“为什么……漪兰做错了什么……” 她紧握住剪子,转身跑进了屋内,漪兰躺在血泊血泊中,面如白纸,微微动了动。 晗蕊跪在地上,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漪兰眼中的光渐渐散去,颓然地看着晗蕊,嗫嚅道:“安平侯说……说我们将他伺候好了,就就带我们出宫……出宫……出宫……” “我、我把你骗来……是想……一起出宫……” 晗蕊埋首在她手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带你出宫,你再等等我,很快的,你为什么不等我……” 漪兰忽然不动了,晗蕊感觉到她的手重了一重,像是生气骤然抽离,颓然地松了下去。 晗蕊将她的手小心放好,伸手蹭了蹭她的脸。 她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张嬷嬷假意殷勤,挖坑给她跳,她一眼就识破了。 也知道其中定有漪兰从旁协助,她这个堂妹自小就嫉妒她,什么都要和她争和她抢。 但她还是来了,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因为她料定皇上也会来,辛者库里的贱奴过的是什么日子?漪兰骗她来此地,无非就是给官爷泄欲。 她就是要皇上亲眼看看,这些羽林卫都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 兴许……还能救漪兰一把。 漪兰固然有些坏心思,从小到大却从未翻起什么风浪来。 没想到一进屋,就见漪兰倒在血中。 安平侯那个禽兽,竟不忙着救漪兰,反而拽着她往床上去,她惊惧之中夺过笸箩里的剪子,反手就给安平侯一刀。 漪兰的伤在心口,是短柄利刃所致,羽林卫配的是长柄的剑,凶手不是安平侯。 但晗蕊也不会放过他。 她轻轻抬起她的手,推开袖子,又翻开领口瞧了瞧,许多的鞭伤和掐痕,已经不是寻常的床笫之欢了。 这个畜生! 毕灵渊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后,正看见晗蕊翻开漪兰的衣袖和领口,那些伤痕他亦尽收眼底。 毕灵渊撇过脸去,抿了抿唇,转身走到院内,径直走到毕岚跟前。 毕岚好不容易扶着腰站起来,就见皇上沉着脸大步过来,一脚狠狠踢在他膝盖骨上,疼得钻心,当即又摔倒在地,抱着腿直叫唤: “皇上!饶了我!饶了我!” 毕灵渊拿起地上的软鞭,狠狠抽在他身上,一鞭子下去就叫他皮开肉绽,旁人看得眼皮子都颤了颤。 “老侯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生出你这么个畜生不如的玩意儿!” 毕岚大声号哭,爬着去抱毕灵渊的腿,哭得涕泗滂沱:“皇上皇上……看在我是您表哥的份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再打我就要死啦!” ———————— 今日第一更。 慎刑司大门常打开 “胆大妄为的畜生!”毕灵渊一脚将他踢开,鞭声裂空,抽打得愈发厉害。 “谁许你在皇宫中欺辱宫女!” “欺辱宫女”这句话一出,毕灵渊自己也顿住,不由想到他对晗蕊做的那些事情……在她眼中,是不是也算“欺辱”? 毕岚哭着抱住他的大腿,一张口都是血沫子:“再打我真的要死了……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漪兰!而且……” 毕岚见皇上停住,忙抬头看向已然瑟瑟发抖的张嬷嬷和桂嬷嬷,指着她们喊道:“是这两个老妖妇蛊惑我啊!还有那个宫奴!” 毕岚又指着屋内的晗蕊急忙道:“是她们两姐妹设计我的!想借着我逃出紫禁城去!她们有来往的信!件!” 张嬷嬷被毕岚一指,差点吓得肝胆俱裂,又听毕岚特意提起“信件”,这才恍然记起诓晗蕊写的信,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从怀中取出那封信,起身给皇上递过去。 毕灵渊冷着脸,拿过信,垂眼瞥见张嬷嬷脚上的靴子,不由磨了磨后槽牙。 他信手撕开信封,取出信一看,冷笑一声,拈着信纸在毕岚眼前晃了晃。 “不不可能!” 毕岚双眼陡然瞪大,那信纸上一片空白,一丝墨迹也无。 张嬷嬷也惊惶地看过去,果然是一片空白。 毕灵渊轻叹一声,抬头望望天,似乎是嫌这满院的腌臜脏了眼。 他将信纸折好,不动声色地塞回袖中,扔下鞭子,又踹了毕岚一脚:“回你的侯府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大门半步!等朕清算了和你同流合污的羽林卫,再治你的罪。” 这般大的动静,吴用早就派人唤来了乾清宫的羽林卫,如今皇上令下,两个侍卫便拖着毕岚往外去了。 毕灵渊瞥了一眼张嬷嬷,对吴用说道:“这宫妇偷窃御赐之物,送去慎刑司,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张嬷嬷听见“慎刑司”三字,比当初听到“辛者库”还要恐惧战兢。 吴用看去,见她脚上竟穿着那双皇上特特送晗蕊姑娘的冬靴,啧了一声,骂道:“竟敢偷皇上赐的雪青麝皮冬靴,你是不要命了!” 张嬷嬷低头一看,急忙脱下,又冲着屋内大喊:“晗蕊!晗蕊姑娘!您出来说句话呀,这靴是您给奴才的!不是奴才偷的呀!” 毕灵渊一听,不知为何,竟听见稀里哗啦,不知什么碎掉的声音。 他喘了几口气,瞧着那双靴子。 他特意叫人染成雪青色,嫌皮太硬,又叫工匠拿着小锤子细细敲了几个时辰,走在雪地里无论如何都不会透湿鞋袜。 他还吩咐绣女绣了石榴花缀在鞋跟后。 晗蕊擦去脸上的泪,起身走了出来,被寒风一吹,她清醒了许多……不,她从来都是清醒的。 张嬷嬷见她就跟见了救星似的,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冲她磕头:“晗蕊姑娘,奴才在藏书阁待您不薄啊!您得说实话呀!” 晗蕊眨眨眼,垂下头去,缩了缩只穿着罗袜的玉足,靴子早在她与毕岚撕扯间踢掉了。 毕灵渊微微红着眼,硬生生将脸撇向一旁,竟敢把他亲赐的东西送人,冻坏活该! 晗蕊轻声道:“小奴在藏书阁本就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吃剩饭剩菜的,宫女服也是拣不要的穿,这双靴子,张嬷嬷要,小奴哪有不给的说法?” 毕灵渊眼睛愈发红,吴用屏息凝神,一脸见鬼的神情…… 他的心脏怦怦跳,皇上这……是要哭了? —————— 今日第二更 你不要我就不给了 晗蕊轻叹一声,慢慢跪下俯首道:“总归是小奴的错,小奴……” 她没憋住,哽咽了一声,忍着哭意继续道, “小奴在这世上已无亲人,死也无妨。” “死?”毕灵渊倏然转身,狠狠地磨着牙,不可置信地看向晗蕊,他觉得浑身僵硬,寒风吹透心脏,血都凝固了。 好一句死也无妨。 这个矫揉造作胆大妄为犯上作乱玩弄人心的狐狸精!每一句话都绵里藏针,末了还要重重地在他心上剜一刀…… 死也无妨。 她要真想死,就不会故意说什么在藏书阁吃剩的穿旧的这些话,无非是要惹他怜惜。 毕灵渊闭了闭眼,尽力平复心绪,张嬷嬷也听出了晗蕊的绵里藏针,急着嚷道: “晗蕊姑娘你怎么能骗皇上!皇上!陆晗蕊今日还和老奴说起陆氏一事,她说……她说……朝廷辜负了陆氏!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此言一出,真如平底惊雷,轰隆隆在众人脑中炸开,不由跪倒在地,万分惶恐。 毕灵渊转头看向晗蕊,目光沉沉,问她:“果真?” “没有!” 自进了院子就躲在一旁的全才忽然抬起头,脱口而出道, “皇上!奴才一直跟着晗蕊姑娘,并未听她提起陆氏!是这老妇存心陷害!” 张嬷嬷急道:“你你你胡说八道!我知道了,你们二人底下私通往来,有奸情!” 毕灵渊冷着脸转身,一脚踹她心口上,张嬷嬷倒在雪地里,彻底没了气力……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带去慎刑司。” 毕灵渊不再多看那老妇一眼,吴用忙挥挥手,让侍卫赶忙将人带去慎刑司。 院子里好歹是静了下来,风似乎是停了,只有雪静静地落下,温柔地将这世间的爱恨情仇覆盖。 毕灵渊用手背揉了揉眼,似乎是有些累了。他没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陆晗蕊还静静地跪着,雪落在肩头,她也一动不动,似乎是要跪成一尊雕像。 毕灵渊抬头看看雪,对她说道:“回去。” 晗蕊动了动,回头看了看屋内。 “朕会着人处置。” 晗蕊鼻头一酸,头深深地埋下去,瘦弱的肩膀颤抖:“求求你不要将她扔在乱葬岗……” 这个堂妹最怕豺狼虎豹蛇虫鼠蚁。 毕灵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朕会命人将她葬在玉寒宫。” 玉寒宫是未出宫的宫女们的墓地,比起乱葬岗,算是一个善终之所了,有宫人看守,清明时节可前去扫墓祭奠。 只有奴籍和民籍宫女才可葬在玉寒宫。 吴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皇上都亲自发话了,吴用吴用,真是说也无用。 晗蕊冲着皇上深深地跪拜:“谢主隆恩!” 看她比往日任何时刻都要毕恭毕敬,毕灵渊却没有半分消受,心头反而愈发沉重,转身就往外去。 全才轻轻喊了一声:“晗蕊姑娘快走吧!” 晗蕊回头,最后望了望屋内,咬着牙往外走去。 皇上走得极快,却不乘御辇,吴用和全才也快快跟着,晗蕊只穿着罗袜,怀里抱着那双从张嬷嬷脚上扒下来的冬靴,亦步亦趋地小跑着。 毕灵渊突然顿住,回头,沿路的宫灯映照下,只见一个单薄的人影小跑过来,又瘦又细,好似暗夜的鬼魅,风一吹就散了。 他鼻头一酸,咬牙回身,晗蕊小跑近了,又不敢靠得太近,抱着那双冬靴唯唯诺诺立在一旁。 毕灵渊干巴巴地讥笑两声:“又在装。” 说着走过去,将那双靴子从她怀里用力抽出来,狠狠摔在地上,踩了几脚。 晗蕊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毕灵渊又俯身捡起,左右四下张望,不远处正是一片茫茫的湖,他快步走过去,抡圆了胳膊用力一掷。 “你不要,朕就不再给了。” ———————— 今日第三更 要死就死远一点! 毕灵渊那一扔,晗蕊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也随着被扔了出去,不知失落在何处,心里空空的。 毕灵渊说完,便决然地转身离去。 晗蕊立在原地,一直看着那茫茫的湖面,她想回藏书阁去,可她走不动。 她的心和眼都往湖面去,随着那双冬靴一道被扔了的,到底是什么。 毕灵渊离去,她没再赶上去,因为她追不上。 他要去的是乾清宫,她去藏书阁。 他穿着龙靴,而她只有一双袜子。 真的赶不上。 晗蕊在雪中立了一会儿,抬手擦擦眼,搓着手慢慢往湖边去了。 隆冬的湖面结了冰,她试着用脚踩了踩,似乎挺结实的。只是这冰面比雪地更要冷上许多,如同刀割一般。 她皱了皱眉,咬着牙滑下去,等她整个人都站在冰面上,却听见冰面呲啦呲啦裂开的声音。 她忙伸手去抓岸边的石块,一只温热的手掌忽然将她牢牢拉住,一把将她拽了上来,一头撞进来人的怀里。 毕灵渊忍无可忍地将她抱在怀中,深深地喘了两口气,咬牙切齿:“你要死就死远一点!” 嗓音瓮瓮的,有温热的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晗蕊一怔,甚至不敢去想这是什么。 毕灵渊见她不言语,用大氅将她裹起来,一把抱起,那双脚一得了热气,周身就渐渐暖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得好似要从口里蹦出来,一张口,却只有隐忍的哭腔。 全才和吴用就这么看着皇上路过藏书阁,最后将藏书阁抛在身后,径直回了乾清宫。 文墨一直没睡下,听闻今夜辛者库出了大事,这寂寂深宫,今夜无眠的恐怕不止她一人。 宫门一道一道打开,复又关上,她的皇帝从夜色中匆匆而来,文墨站在檐下等着,她要毕灵渊知道,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她都永远在原地等着他。 毕灵渊快步走向正殿,径直越过文墨往里去了。 文墨脸上的笑意僵住,她看见那大氅里有一个人……纤瘦小巧的玉足轻轻晃荡。 吴用与全才接着走了过来,吴用冲文墨客套地笑了笑:“文墨姐姐,劳您传人去备热水和寝衣。” 全才又道:“粥也备一些。” “还是你想的周到!” “吴公公谬赞了。” 寝殿的门咣当一声给摔上,晗蕊悄悄探出脑袋,惊奇地看着这殿内的陈设。 毕灵渊将她丢在床上,这褥子软得很,晗蕊忙坐起身子,试着往下压了压。 毕灵渊解下大氅,掀开薄幔,二话不说就将晗蕊压倒,捧着她的脸用力吻了起来。 这吻来得太突然,晗蕊一碰到他干燥的唇,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溢了出来,毕灵渊将她颤颤的身子牢牢抱在怀中,今夜他只想这么抱着她。 这吻绵长而缱绻,吻到窗外的雪都停了。 毕灵渊却觉得永远也亲不够似的,晗蕊也探出舌头与他裹搅在一起,将彼此融为一体般的深入。 “皇上,热水备好了……”吴用在殿外小心地说着。 皇上似乎在忙,抽空回了一声:“进!”,又没了动静。 吴用这才小心推开殿门,一行人轻手轻脚地低头而入,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决计不敢瞥一眼。 文墨送粥进去,一进去,便瞧见薄幔后交叠缠绵的两人,一双玉臂缠上毕灵渊的肩头,柔若无骨。 她心头一阵怒火直冲上头,死死地咬牙,勉力撑着身子不至摔倒,将漆盘搁在桌上,垂眼冲着里面说道: “皇上……晗蕊姑娘尚在月信间。” 毕灵渊偏了偏头,见文墨在不远处站着,才直起身子,用被子将晗蕊裹得严严实实。 —————————— 今日第四更 难不成还要朕喂你??? 毕灵渊站在床边,坦然自若地整了整被晗蕊扯乱的领口,文墨垂下头,小心地掀起眼皮,瞧见松软的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扯了扯皇上的袍子。 毕灵渊回头往下看,嘴角勾起一抹笑,也伸出手去勾住她的手指,勾缠着晃了晃才松开。 这般浓情蜜意,她从未在后宫任何一个妃嫔身上见过,也从未见过皇上对着女人,竟能笑得这样温柔和煦。 见毕灵渊走过来,文墨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对他说道:“皇上,这里可是乾清宫,只有皇后能在正宫寝殿伺候,再者晗蕊姑娘身子不爽,会污了龙榻的。” 毕灵渊一边听着,一边端起桌上的粥,淡淡嗯了一声,说道:“朕知道。” 眼见他要端着粥过去,文墨眼中就像长了刺,疼得泪花都冒出来了,急忙道:“皇上!让奴才伺候吧!” “你回去歇着吧。”毕灵渊轻轻挥手,漂亮的凤眼朝床榻上瞟去。 文墨难耐地将脸撇向一旁,慢慢地往后退了出去。 毕灵渊不以为意地走到床前坐下,晗蕊探出小半个脑袋,眼睛还红肿着,他一把扯下被子,将粥碗往她跟前凑了凑。 “难不成还要朕喂你吗?” 如果她开口,也不是不可以亲自喂她…… 晗蕊忙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毕灵渊抬起脚压在她腿上,瞪她一眼:“你又要做什么?” 晗蕊瞧瞧自己的粗布麻衣,还有足上的袜子也是脏的,更不用说她正腹中难受,唯恐真的污了龙榻。 污了龙榻还是其次,她下意识觉得这是丢脸的。 虽然在毕灵渊跟前丢了无数的脸,但这有关女子不齿于人的私密……她怕他嫌她脏,再也不愿意亲近。 晗蕊想着,眼睛红了一圈,垂首说道:“会弄脏床榻的……” 边说着还用袖子盖住手背上刮蹭的血痕。 “脏了就换。” 毕灵渊说着,顾自端起粥碗,舀了半勺递到她嘴边。 晗蕊犹豫着张开口,一口下去,滋味甘咸,里面的羊肉想是仔细调制过的,鲜香无比,一丝冲鼻的膻味也无。 吃了一口,回味无穷,又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调羹,毕灵渊看着她,不由笑了两声。 “这么好吃吗?” 毕灵渊见她吃得认真,不由留意了这粥,一旁的吴用忙轻声道:“这是当归生姜羊肉粥,先用黄芪、当归、葱白并羊肉一道熬煮,等汤浓白再加入粳米,冬日调理气血用这粥膳最适合不过。” 晗蕊默默记下,又无比珍重起这碗粥来,入宫以来她不曾再吃过羊肉,如今回味着羊肉的滋味,不由想起在明月州时每年冬天都要吃的羊肉汤锅。 哥哥还常常带她溜去恒阳的夜市吃烤羊腿。 一边搓着手,一边蹲在火堆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焦黄的肉皮滋啦滋啦冒油。 一口下去,肉皮脆香,那香料也钻进羊腿肉的每一条丝儿每一条缝里,用牙齿咬开,肉香扑鼻。 晗蕊想着烤羊腿,嘴里喝着粥,没一会儿功夫粥碗就见了底。 吴用端过托盘退下,毕灵渊瞧她还抿着唇细细回味,不知怎的,好像也饿了。 他耐着性子伸手过去,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晗蕊以为脸上有脏东西,也忙抬手搓了搓。 见那张小小圆圆的脸跟糯米团子似的软乎乎,毕灵渊不由自主靠近了一些。 晗蕊吞了吞口水,慢慢地闭上眼,毕灵渊真是越瞧她越发生动可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张口轻轻咬住一块嫩肉,用牙齿磨了磨,再舔一舔。 真是恨不得将她立刻生吞活剥了。 ———— 今日第五更 依稀如昨夜星辰 不知是喝了羊肉粥还是离毕灵渊太近,她身上渐渐有了热气,这热气往上升腾,在烧着她的脸。 皇上这是……对她好吧? 也许只是新鲜劲儿还没过,也许是他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她这般寒酸的异类……但只要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就足够了。 晗蕊伸手去往下探去,一点点也够了,他对她好一点点,她就回报两点点。 只是还没碰到就被毕灵渊一把摁住,他深深地喘了两口气,垂首在她唇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吻。 “不必着急。” 晗蕊讪讪地收回手,嗯了一声,毕灵渊忽然起身往外走去,命嬷嬷们进来给她净身更衣。 全才与吴用一道跟着皇上去了暖阁,才进去坐下,他就冲着全才冷笑一声,笑得全才心里发毛,忙跪下。 “跪什么跪?”毕灵渊支着下巴,又笑了两声,“你做的挺好的,心虚什么呀?” “奴才……奴才心虚从晗蕊姑娘那里得的甜食点心……没想到都是皇上赐的。” 毕灵渊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鬓间长发,不同他迂回:“张嬷嬷说她提起陆氏,可有此事?” 全才心一沉一颤,事已至此,他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没有”,自然是没有,除非晗蕊姑娘不想活了。 全才摇摇头,硬着头皮说道:“没有,晗蕊姑娘没说过。” 毕灵渊看着全才,一声不吭地看了好一会儿,殿内寂静,直到窗外的梅枝不堪重压,啪的一声,断了。 才听他缓缓说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全才心虚地低着头道:“奴才自然是忠于皇上的。” 毕灵渊垂首把玩着发梢,随意地嗯了一声。 今夜的陆晗蕊真是叫他大开眼界,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何将计就计,如何利用全才……甚至还牢牢地攥住了他这个天子的心,诱着他一步一步甘心前来。 不过张嬷嬷和毕岚是罪有应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陆晗蕊将了一军。 他看得透透的,可一见到那个小宫奴赤足小跑地追在他身后,他就受不了…… 没有办法不回头。 她就是有这般的能耐,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她丢盔卸甲,他兵荒马乱。 但终究还是她赢了。 因为他硬不下心肠,只得巴巴地将人抱来乾清宫,除此之外无计可施,别无他法。 毕灵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封空白的信,展开,手指蘸了茶水,轻轻洒在纸上,就着烛火,清秀的簪花小楷慢慢显现。 吴用和全才不由探着脑袋看,嚯的一声,晗蕊姑娘厉害了,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她的字原来这么好看的……毕灵渊一挑眉,将信纸放在榻上的玲珑几上,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 “漪兰吾妹,自别后两载,殊深驰系。 握别以来,日日念切,近况如何?甚念。 偶得吾妹消息,宛如天外飞来,回首明月州往事,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不啻依稀如昨夜星辰……” 言词克制,却依旧掩不住满腔的悲怨。 ———————— 今日第六更 独钓寒江雪 明月州…… 毕灵渊在心里念着这三个字,一时出神,他知道明月州陆氏一案其中有许多猫腻,牵涉甚广。 也正因着陆氏的覆灭,他才得以抓住机会,借着清算逆党的名头,去整治同明月州陆氏一般大权独揽的刺史——“王”。 自一百二十年前靖朝一统东陆后,四十九州俱为靖朝所辖,只因国之初立,根基未稳,尚有二十余州依旧由当时占地称王的氏族管辖。 一百多年了,这些氏族在各州各郡经营数代,根基深厚,朝廷调派前去的官员反而成了摆设,各项政令从上至下推行层层受阻。 这些氏族盘踞的州郡,尤以明月州陆氏根基最为深厚,最得人心。 明月州地处要塞,与北境恒阳交界,由勇威将军陆许国的军队戍守,令边境上挑衅的部族闻风丧胆。 可以说,明月州一日不倒,就给了其它州郡以对抗朝廷的信心。 毕灵渊收起那封信,想了想,取过手头常翻的一本书,将信小心地夹在里面。 陆晗蕊在这般境地中还能如此珍重堂妹漪兰,毕灵渊不懂。 他自小在大哥与二哥的威压下成长,他们身后有盘根错节的世家支持,虎狼环伺,无数次想要置他于死地。 后来父皇又有了毕灵宸,他最心爱的儿子,便愈发的无视他这个中宫嫡子的存在。 那个漪兰临死时也说了,故意将她骗去辛者库,伺候好了毕岚,一道出宫。 她做了这样的事情,陆晗蕊却还要为她求一个善终,难道……不是天道好轮回吗? “漪兰吾妹……”毕灵渊合起书,喃喃地念着,不由想到陆晗蕊提笔写下这封信时,是怀着怎样的思念与急切。 他试着想了想自己如果写“灵宸吾弟”……瞬时打了个冷战,与兄弟如此亲密,实在是可怕至极。 成者王败者寇,那些所谓的兄弟,不过是他的奴才而已。 夜色浓深,看漏刻还能歇不过一个时辰,毕灵渊干脆在榻上躺下,闭着眼睛就睡下了。 吴用和全才你看我我看你,又不敢上去搅扰,只得轻轻地给他盖上毯子,蹑手蹑脚退下。 慈宁宫的寝殿内,太后静静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串,烛火凄惶,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来人一身黑衣装束,太后缓缓睁开眼,依旧转着珠子:“回来了?” 黑衣人将蒙面的布扯下,单膝跪下,拱手回道:“陆漪兰已经了结,可还有……” “陆晗蕊。”太后握紧佛珠手串,轻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黑衣人飞星说道:“这是陆寒江的女儿,陆氏嫡女,陆氏上下只余她一人,她要是死了,明月州陆氏就算是彻底覆灭了。” 彻底覆灭…… 太后站起身,走过去将窗户一把推开,风停了,雪也不再下,愁云散去,一轮孤寂的明月俯瞰众生。 明月州……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太后对着明月喃喃地念着,陆寒江曾说这首诗是他的一生。 而他也这般践行了。 —————————— 今日六章已更完(是补上之前说满一百珠珠的十章,当天更了四章。) 这是第七章,每满一百珠的加更章。 孤独的明月 “皇上将陆晗蕊带回了乾清宫。” 飞星走到太后身旁,略踌躇地说着。 皇帝自小就是让人拿捏不住的性子,但所言所行,步步为营,未有差错。 如今将一个贱籍宫奴带回乾清宫,这是何等的幼稚与僭越! 偏偏那个宫奴还是陆氏“余孽”。 皇帝是想让这个陆氏余孽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有什么后招?不过他再如何想这个宫奴死,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皇帝这步棋,走得实在是烂极了。 太后遥望着那轮孤悬于紫禁城上空的明月,清明澄澈,凌驾于尘世之上。 就像陆寒江的眼,多少年,孤独地凝视着东陆这片土地,没人懂他,但她懂。 太后攥紧佛珠,掌心冰凉,偏头问飞星:“那个陆晗蕊,是怎样的女子?” 飞星想了想,她刺杀陆漪兰后往窗外跃去,回头一瞥,恍然见到了年轻时的陆刺史,寒江。 只是她更为单薄柔美。 “她的面貌与陆大人极像。”飞星说着,提起“陆寒江“时目光不由地垂下去。 像陆寒江…… 陆寒江什么样子来的? 太后微微蹙眉,眼中的那轮明月静静耀放清辉,而陆寒江的容颜也渐渐在脑海中淡去,她心中惶恐,忙拉住飞星:“哀家……哀家记不住陆大人的面容了……” 飞星听太后如此说,亦不由哽咽:“太后,陆大人已经死了……两年有余,记不住是常事。”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由飞星亲口说出,她还是痛苦地捂住脸。 即便是在暗夜中的重重宫闱,即便她已贵为后宫之主,靖朝的皇太后,还是不敢哭得大声。 就像二十多年前在明月州与陆寒江初遇,她注目着少年临风的清俊背影,连喜欢的眼神也不敢太放肆。 就像她刚进宫时,在先皇靖阳帝枕旁怀念明月州的陆刺史,只敢默默低泣。 而今二十余年,如一场大风,倏忽刮过。 紫禁城固若金汤巍峨高踞,而她也已经换了容颜,她唯一的遗憾 ,就是没能最后见一眼陆寒江。 自她进宫,除却早年见过几面,便都是书信往来,直到他死,亦不复相见。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便是交代若将来陆氏子女被贬为贱籍的处置之法。 “望太后怜惜,杀之可也。” 陆寒江知道背负着谋逆罪名的官家女子被贬为贱籍后,在宫中会如何被人践踏凌辱,于是提前写信与她,若是真到了这般地步,请杀之。 飞星见太后神色与往日不同,想是思念陆寒江,便不再多言,再者陆晗蕊如今在乾清宫,极难下手,说也无用。 陆晗蕊进宫时倾尽所有私藏得以被调至藏书阁,这两年来规规矩矩,飞星暗中察看,不由松了一口气,若是她能如此过一生,也算是善终。 万万没想到竟与皇帝纠缠到了一起…… 太后擦去眼角的泪,对飞星说道:“你先不忙对陆晗蕊下手,哀家还想见见她。” “可她在乾清宫……” 太后又道:“留在乾清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皇后看在眼里,便是李氏看在眼里,宁妃与淑贵妃看着,便是孙氏看着。” 飞星默然,朝廷外有明月州陆氏,朝廷内有李氏、孙氏两大勋贵世家。 陆晗蕊今日绝地逢生,留在了乾清宫,明日早朝,陷入绝境的就该是皇帝了。 ———— 今日第一更 早起一碗粥,强壮靖朝人。 卯时的晨钟铛铛铛响起,鸣彻整座紫禁城,被白雪覆盖的宫苑里,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是沉睡巨兽的眼睛。 吴用起身去暖阁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拿着铁楸铲雪。 吴用忙跑了过去,弓着身子急道:“晗蕊姑娘,您又是寅时起来的?您快去歇着吧,这些有宫人做!” 晗蕊握着铁楸手柄站起身,擦擦下巴的汗,笑道:“小奴不累,早起干活身上很快就热了。” 说着,探头朝皇上夜宿的暖阁瞅了瞅,略带雀跃地问吴用:“吴公公,皇上起了么?” 吴用点头:“起了起了。” 晗蕊抿抿唇,将铁楸放下,快步往后殿去了,吴用不知她想做什么,也跟了过去。 后殿的膳房门口,晗蕊正站在门前与膳房的御厨说话。 那御厨似乎很着急,他从未见过晗蕊,以为是内务府新调来的小宫女,一大早的来到膳房,就见炉子上煨着一小锅粥。 这膳房里的食材每日皆有定量,定量不说了,这可是单给皇上用的膳房!哪是小宫女能随便乱进的。 正出门要找人,就见这个面生的小宫女跑来,要进去端粥。 御厨面色不好,十分生气,挡在门前不让她进去,指着她不停念叨:“乾清宫的膳房也是你个小丫头片子随意乱进的?还熬粥?那食材都是给天子用的,你有几个脑袋?” 晗蕊在藏书阁惯了,不知乾清宫的规矩是这般严厉,喏喏地点头:“小奴知错了。” 御厨见她听话,骂了几句正要作罢,又听她说道:“小奴想把粥送去给皇上……” 不说还好,一说,正在忙着切菜的厨子们都大声地笑起来:“小宫女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咱乾清宫能在皇上跟前伺候的,只有文墨一人!” 晗蕊自进宫以来从未和这么多人打过交道,况且此地正是紫禁城的中心,宫人们也是气派的很。 她低眉顺眼的,又玲珑纤细,看着很是好欺负,旁人自没将她放在眼里。 吴用见晗蕊姑娘被厨子们笑话,忙走了过去,扬了扬圆圆的下巴,一甩拂尘。 “哎!吴公公!快来看看,咱乾清宫来了个奇人,自己煮粥要给皇上送去!” “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的宫女真是力争上游,还是新人呢就想着御前伺候!” 吴用挥挥手,又转身冲着晗蕊轻声道:“您这是做什么呀,皇上的膳食是重中之重,要格外的谨慎小心……” “吴公公说的对。”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晗蕊垂首,往后缩了缩,一听见文墨的刻意热络的笑声,她心里就不舒服。 文墨走上前,冲御厨们笑了笑,热络着寒暄了几句,又看向晗蕊,嘴角噙着笑意,嗓音却冷飘飘的: “皇上在乾清宫的膳食都是由御厨亲自备好,再由我亲自伺候,皇上不吃旁人做的东西。” 一句“不吃旁人做的东西”,轻轻就将她挡在一旁。 吴用心里不痛快了,他并无责怪晗蕊姑娘的意思,只是要提点她乾清宫的规矩,这个文墨却跑来膈应人,他才不愿意和她掺和一起。 吴用想着,抬起头,又甩了甩拂尘,对文墨说道:“哎,文墨姐姐别说,皇上啊兴许还真想吃晗蕊姑娘亲自煮的粥呢!” —————— 今日第二更。 我叫你大哥!你叫我主子 文墨听吴用偏帮小宫奴,不由昂了昂脸,乾清宫可不是藏书阁那种地方,这里是讲规矩的,她在乾清宫这么久,难不成还能被个初来乍到的宫奴比下去? “吴公公,您太抬举她了。”文墨一时没忍住,这么说了一句,扭身便进了膳房内。 皇上的早膳已备好,由玉骨青瓷的食器盛好,早膳清淡雅致,一眼望去略为简朴,文墨知道皇上的喜好,便命百工坊造了青瓷,特特用来衬早膳。 燕窝羹乳白,微微透着细腻的玉黄色,放入玉骨青瓷,顿时玲珑剔透,叫人看了都不忍举筷。 膳房内的厨子一见文墨,忙停下手中的活计,一齐给她行礼,文墨笑着点点头:“各位辛苦了。” 说着,再抬抬手,身后的太监们鱼贯而入,驾轻就熟地托起漆盘,文墨走在最前头,经过晗蕊身旁时,轻蔑地勾起嘴角。 吴用冲着文墨的背影冷哼一声,对晗蕊说道:“您别气馁,皇上吃燕窝鸡丝羹都吃腻了!” “燕窝鸡丝羹……”她记得皇上赐她吃过,回味无穷。 晗蕊低头笑了笑:“那还怪好吃的。” “别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吴用自个儿反倒急了起来,握紧拳头,“皇上一定爱吃您亲手煮的粥。” 晗蕊搓了搓被寒风吹得发疼的耳朵,一边往膳房里走一边嘟囔:“早膳用多了对身子不好,会犯困的。” 御厨见吴用跟着那个小宫女走进来,也不好说什么,便低头忙着手上的活计,不理会了。 晗蕊看着陶锅里白白的粥,熬出了一层米油,还泛着油花子,她在厨子们的注目下,从袖中悄悄掏出一根绿绿的小葱。 御厨一见那根葱,铛的一声!将菜刀刀尖戳在菜板上。 晗蕊被这动静吓得后脖一缩,忙将手中的一根小葱颤颤递了过去:“小小小奴顺手拿了一一一根……” 御厨见她往后缩着,一张软糯的脸巴巴塌下去,双手捧着一根小葱,不知怎的到嘴边的气话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又见众人都看着,吴用也鼓着腮帮眼见要发火,御厨低身抓了一把小葱塞到她手里:“乾清宫御膳房还不至于缺一根小葱。” “要不了这么多。”晗蕊虽然说着这话,还是认真地将小葱拢作一把,冲着那个御厨福了福身子,“谢过大哥。” 大哥……大哥……大哥…… 御厨的脸登时红了,一直红到耳根,硬声硬气地应了一声,算是接了这个称呼。 晗蕊全然不觉,高高兴兴地抽出一根小葱,用水仔仔细细洗干净,纤细的玉指就这么直接将葱掐断,丢进陶锅里。 吴用见晗蕊开心,不知为何,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探头看了看,哎呦一声:“这是当归生姜羊肉粥?” 正是昨夜里吃的。 晗蕊点点头,悄声道:“小奴看皇上也挺想吃的。” 吴用捂嘴笑:“那昨个夜里怎的不和皇上一道吃?” 晗蕊不好意思,拍拍肚子:“小奴太饿了,怕皇上吃了,小奴就没的吃。” 吴用扑哧一声乐了,皇宫是什么地方,还能叫皇上心尖儿上的人饿了。 —————— 今日第三更,晚上还有满1400珠珠的加更哦~ 李氏的要害 晗蕊用抹布裹住陶锅手柄,小心地从火炉子上端起来,再拿过一个寻常的白瓷碗,将粥倒了进去,还拿着木勺将内壁上挂着的粥底,仔仔细细地给刮了下来。 如此认真的寒酸,真是叫吴用汗颜。 晗蕊再取过一个白瓷碗,扣在粥碗上,放托盘里端着往外去了,当然还不忘了她的那把小葱。 出了膳房,吴用便往前走着给她引路,一大早,伺候的嬷嬷太监就进进出出,晗蕊小心立在殿门外,探头朝里张望。 皇上正懒懒地坐在膳桌前,文墨挽着袖子,皇上往哪里指,她就夹了放在他碗中,都不必张口说什么,一看就有种熟络的默契。 毕灵渊食之无味地喝着燕窝鸡丝羹,又用了几口小菜,寡淡无味,看着菜色应该是昨晚就做好的,然后早上上炉子煨热,御膳都这种德行,和喂猪没什么区别。 味如嚼蜡,吃的东西也没能落到实处,见文墨又给自己碗里夹菜,眼皮一跳,不慌不忙地放下筷箸,取过巾帕擦擦手:“朕没胃口,撤了吧。” 一是这早膳乏味,二是……早朝。 昨夜他带了陆晗蕊回乾清宫,想都不用想,自是传遍了紫禁城内外,不知有多少文臣一夜未睡,就等着进宫上朝与他找不痛快。 眼下右丞相申黎正借着明月州陆氏一案对桃凭二州刺史游湛及其氏族进行着清算 游氏与陆氏往来甚密,又是东陆富有声望的世家大族,正因北境有明月州陆氏戍守,桃州与凭州才能过上太平日子,不至于为边患所苦。 陆氏被拔除,朝廷派了更为精锐的军队前去戍守,毕灵渊还采纳了镇国公李炽的举荐,委任李弗乱为明月州刺史。 李炽打的主意,正是明月州的青盐。 文墨见毕灵渊吃了几口就起身,笑着说道:“那皇上喝碗虫草汤吧,暖暖身子。” 毕灵渊心里想着朝廷上的事,走到书桌前,随意拈起一枚棋子,垂首看了好一会儿。 陆氏被拔除,天下人理所当然地注目到他这个登基不过数年的皇帝身上,他如今根基未稳,尚有十余州刺史自称为“王”“天王”,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说来也有趣,这先皇亲封的,真正有封地的福王毕灵宸,就因封地为刺史所据,便一直留在京城,去了封地也无益,给天下人徒增笑料罢了。 陆氏是世家大族中少有的骁勇,陆氏一倒,就像石子落入湖中,一圈圈荡开,从内到外,波及深远。 毕灵渊捏了捏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提走两枚被困死的黑子。 他不能冲上去,若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冲上去,便是贪名冒进,所以他任命了李氏前去接手明月州。 李氏有名望有权力,却独独没有来大钱的买卖。 就让李氏先代替他冲上去,啃啃桃州凭州刺史游湛这块骨头。 至于今日的早朝……要如何应对呢? 毕灵渊又摸了一枚白子,点入黑棋的阵营中。 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点入李氏的——要害。 ———— 1400珠珠的加更~ 没胃口,要发火。 文墨见皇上沉默不语地把玩着棋子,便放下手中的青瓷碗,倒了一杯润嗓的温茶走过去。 毕灵渊正转身,文墨手一颤,温茶就洒到了他的身上。 文墨啊地轻呼一声,忙将茶盏搁在一旁,掏出帕子要给他擦干。 文墨多年伺候在他身旁,从未有一处差错,自今日一大早就有些莫名的别扭,现在还将茶给洒了,要是旁的人,以后不必进前伺候了。 不知为何,文墨觉得皇上似乎在偷看她,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去。 这一看,就撞上他的眸子,文墨被他沉沉的目光盯得含羞带怯,穴内一紧,一道痒意好似闪电一般,不由分说而来,叫她面上失神,不由自主地扑倒在他怀里。 毕灵渊原本只是看文墨面色异常,以为她生病了,正要开口关怀两句,她竟自己扑过来! 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他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张开不去碰她,眨眨眼睛: “文墨……姐姐,你身子不适回去歇着便可,旁人来伺候也是一样的。” 旁人伺候也是一样的?不,怎么会一样。 文墨面色绯红地抬起头,看向毕灵渊的那双眼里含着水光,她轻轻地喘着气道:“皇上许久没有唤我姐姐了。” 毕灵渊耐着性子道:“朕如今是皇帝,身份不同,但心里依旧把文墨当姐姐一般敬重。” 说完,双手扶住她的双臂,将她推离开,冲外面喊道:“吴用!进来伺候!” 吴用缩了缩脑袋,他和晗蕊姑娘朝里面探了许久,只见那文墨一头栽进他怀里,两人不由自主地“嚯”了一声。 文墨的脸红了又白,皇上的话克制又疏离,毫无半分男女之间的情意,将她推开后便收回了手,继续垂首把玩着棋子。 全然无事一般,只当她突然的情难自禁没发生过。 文墨心中羞愧,行礼告退,回身往外去,走到殿门外,就瞧见那眼睛弯成一条缝,似笑非笑的吴用,捏着嗓子道:“文墨姐姐,怎么就出来了呢!” 叫她姐姐,这个狗太监也配? 文墨冷冷地瞥了一眼他……还有旁边的晗蕊。 她垂着脑袋,手里的漆盘上扣着一个白瓷碗,那碗一看便知是膳房里厨子们用的, 就这种上不得大雅之堂的食器也好意思拿到皇上跟前现眼。 文墨一言不发地离开,等她走远了,吴用又唤了她两声:“晗蕊姑娘,咱进去吧!” 晗蕊玉白的手指攥着漆盘:“皇上没胃口,送进去怕不好 。” 吴用探头朝里瞅瞅,瞥见皇上的侧颜,薄唇抿得紧紧的,凤目深沉,确实是没胃口要发火的前兆。 “那晗蕊姑娘您就先去偏殿歇着,可千万别再干那些粗活了,啊?” 晗蕊低低地应了一声,吴用便稍稍放心,正了正脑袋上的帽子,忙笑着跑了进去,边跑边喊:“哎哟我的万岁爷呀~” 晗蕊听着吴用九曲十八弯的腔调,忍不住笑了笑,又伸手碰了碰瓷碗,还是热的。 那就可以自己吃了。 吴用跑进了殿内,还没靠近,就被皇上扬起的凤目吓得顿住,收住口中咿咿呀呀的唱腔,规规矩矩地行礼。 毕灵渊冲着他冷笑一声:“那陆晗蕊呢?明明跟着你来的,又去哪了?” 吴用正要说话,只见皇上磨了磨牙,又道, “是去御膳房找她的大哥吗?” —————— 今日第一更 醋谢醋飞醋满天 听听,听听,皇上这话酸的,吴用牙齿都要酸掉了,时时刻刻都派人盯梢。 毕灵渊绷着脸,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看向殿门外。 吴用又想笑,又怕被骂一通,挠着脑袋说道:“奴才、奴才让晗蕊姑娘先回去歇着了。” 毕灵渊转头看他,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扔他脸上:“她不是煮了粥吗?朕都还饿着呢。” 这可真叫吴用为难了,委屈地回道:“皇上您不是没胃口么?” 才咕哝完,臀上就被皇上抬脚一踢。 “朕给你脸了,偷听朕说话,还会顶嘴了?” 吴用委屈地垂下头去,嘴巴撅的老高,伸手揉了揉臀,说道:“那那奴才再去把晗蕊姑娘请过来。” 那不然呢? 见皇上默许了,吴用就要往外去,才转个身,又听皇上喊道:“回来。” 毕灵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尚且还有半个时辰才上朝,干脆自己往外去了。 吴用连忙跟上:“奴才让晗蕊姑娘回偏殿歇着,她起得太早啦,皇上您看看这院子里的雪都是她清的!” 毕灵渊边走边侧颜看看,心里顿时就冒了火,那火却又在想到陆晗蕊时倏的灭了,孤零零地飘出一缕烟来,憋的真是难受,百般不是滋味。 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一些,又对吴用说道:“要是陆晗蕊下次再半夜早起铲雪,你就去慎刑司吃板子去!” 吴用原本仔细地听着皇上有何吩咐,没想到是让他去慎刑司吃板子……没听错吧?晗蕊姑娘铲雪怎的要他吃板子? 吴用愈发委屈了,细嗓子哼了一路。 到了偏殿,殿外的嬷嬷忙向皇上行礼,吴用说道:“皇上来了,晗蕊姑娘还歇着么?” 嬷嬷疑惑道:“晗蕊姑娘没过来呀。” 毕灵渊眉梢带着的笑意登时如临寒风暴雪,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吴用急得冒汗:“皇皇上,奴才这就让人去找,定是在乾清宫的!” “废话!”毕灵渊一甩袖子,径直往后殿去了。 来到御膳房,迎面就见晗蕊姑娘正蹲在院子里,吴用正要张口喊,毕灵渊一把捉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拖到月洞门旁,躲着看她在做什么。 吴用让她回偏殿歇着,晗蕊应下,倒真的去偏殿时,又不知是哪个偏殿。 见有一间偏殿门口侍立着位嬷嬷,便上去询问。 那嬷嬷笑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乾清宫每一处都是要地,没有吴公公和文墨姑娘亲自交代,老身实在不敢让姑娘您进去。” 这可是皇上的妃嫔们留宿乾清宫的寝殿,就算这晗蕊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又如何?有位分吗?脱离贱籍了吗? 这位嬷嬷面上和蔼,心中却是格外看不起她,加之晗蕊性子不外露,更叫人觉得她是一个软趴趴的柿子了。 晗蕊只当是不合规矩,等吴公公忙完找他说说便是,也没将嬷嬷的话放心上,又惦记着碗里的粥再吹就要凉了,还有她袖中的小葱…… 于是便回了后殿的御膳房内,那位御厨见她又原样端着粥回来,笑道:“听我的没错吧,御膳都是由文墨伺候的,你一个新来的小丫头片子凑什么热闹?定是吴用撺掇的,他与文墨素来不对付。” 晗蕊将粥放下,御厨又凑上来:“唉哟,凉了。” “凉了也能吃的。” 晗蕊搓搓吹得没了血色的手,就要拿起调羹,粥碗却被御厨抬了过去,冲她笑笑:“在膳房还能叫姑娘吃凉的,这边有火炉,你等等。” 晗蕊见御厨边说边端着粥过去,将调羹放下,垂首抿了抿唇,再用力眨眨眼,将眼中的酸热憋了回去。 —————— 今日第二更 捉住狐狸尾巴 御厨帮她热粥,晗蕊也不好的站在一旁干看着,再者人多眼杂,又摸到袖中的这把小葱,于是出了膳房。 她在院子里见到打杂的小太监正将一堆旧箩筐拢到一处,走过去讨了一个,蹲在地上把蔑筐给拆开,抽出软韧的篾条。 篾条是极韧的,用来编筐还是要有些力气,晗蕊的手如小葱一般纤细娇弱,可那篾条到了她手上,竟软得跟面条似的,轻轻松松就编好了一个小篾筐。 打杂的小太监看的目瞪口呆。 她编好了篾筐,抬眼看看,又找小太监要了一把小锄头,去院角的树下挖了土,放入篾筐中铺好。 毕灵渊与吴用躲在院外时,正看到她把那把小葱依次埋入土中。 “要什么花花草草没有,种小葱是为何?” 毕灵渊自言自语,吴用接道:“小葱可以吃呀,绿莹莹的,摆着也好看。” 正说着,就见御厨掀开门帘,手里还端着个陶锅,冲晗蕊喊道:“姑娘,你的粥热好了,可以吃了!” 晗蕊忙起身,手里捧着那一小筐葱给御厨看:“大哥,你看!” 吴用一动不敢动,只觉得头顶上霎时间乌云密布,他转了转眼珠子,瞧见皇上阴沉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晗蕊姑娘,看着看着,竟然还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薄唇轻吐芬芳:“狐狸精。” 嚯,生气了。 “走哪儿都要浪一浪不可。” 哎,何必呢 ,上钩的还不是只有皇上您一人。 吴用腹诽,皇上也是,明明能好好说话,怎么非要一脸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晗蕊全然不觉毕灵渊躲在一旁看她,将那筐小葱放在台阶旁,拍拍手,接过那碗羊肉粥,一闻,惊喜道:“这是加了什么,太香了。” 御厨挠着后脑勺,有些局促地踢着雪:“没啥没啥,不过就是些香菇碎啊、干贝、火腿丁……还有鲍鱼。” 毕灵渊听着,蓦然失笑:“你看看这只到处留情的骚狐狸。” 吴用素来附和皇上惯了,点点头:“对对对,狐狸精。” 随后说完,耳朵就被皇上狠狠一拧。 吴用欲哭无泪,他忘了这个晗蕊姑娘只有他自己能骂得。 吴用这么一叫唤,院里的两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毕灵渊坦然自若地松开手,微昂着下颌走进了院里。 膳房里的厨子们也闻声而来,跪下行礼,毕灵渊随意抬抬手,让众人平身,吴用挥了挥拂尘:“都去忙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可得用心喽!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此话一出,无人再敢松散,一时间御膳房内又是人影如织,切菜配菜,还有热油哗啦哗啦炸响的声音……真是乾清宫里难得的烟火气息。 晗蕊垂眼盯着手里的粥,巴巴的,眼睛都要绿了。 正盯得出神,一双绣着团龙纹的靴子出现在了眼前,还没等她抬头,就听见毕灵渊问她:“好吃吗?” “小奴还没尝呢。”晗蕊如实地说着,但一定是极好吃的。 毕灵渊瞧瞧膳房内那个大高个儿,冷哼了一声:“鲍鱼、干贝、火腿丁……拿乾清宫里的东西做人情,谁给他的胆子?” 晗蕊抬起头,将这碗粥捧到他跟前,轻声道:“小奴是做给皇上吃的。” 毕灵渊见她扬着脸,一粒雪花飘到她眼里,忍不住伸手,蹭去她眼角流下的雪水。 明明前一刻才捉住了她的“狐狸尾巴“,正要痛痛快快地奚落一番,但一碰上她的眼,就跟突然被点了哑穴似的,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心口,堵得麻麻的,痒痒的…… 他垂眼看到了她的手,要是能被她这手揉一揉,指不定就好了呢。 ———————— 今日第三更,十二点左右还有1500珠珠的加更。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毕灵渊看这早朝的时辰将近,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的迫切来,就是此时此刻,有些事情非做不可。 一刻都耽误不得。 毕灵渊轻轻张口,心脏愈发喧嚣鼓噪,他按捺住迫切,以寻常的姿态说道:“伺候朕用早膳。” 也不等她自己站起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就将人拽了起来,吓得晗蕊忙捧住粥碗,唯恐洒了。 毕灵渊拽着她往外走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一脚将那盆可怜的小葱给踹了,踹了还不算,还特意碾了几脚。 吴用跟在皇上身后,任凭他如何佯装,还是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眼看,真的没眼看,可怜的小葱。 皇上却没去偏殿,而是去了昨夜歇息的西暖阁,吴用正埋头要跟着进去,却一头撞在了皇上的胸膛上。 毕灵渊垂首看他,冲他使使眼色,吴用了然,哦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再转过身,静静地候着。 晗蕊将粥放好,忍不住闻了闻,舔舔嘴唇,见皇上走过来,忙伺候他坐好,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毕灵渊修长的手指捏住勺柄,轻轻一搅,浓郁的香气便弥漫开来,这香气分外勾人,晗蕊悄悄地看过去。 “昨夜是朕喂你,今天你来喂朕。”毕灵渊理所当然地说着,松开手。 晗蕊捏住勺柄,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毕灵渊好整以暇地说道:“朕怎么知道这粥烫不烫?” 晗蕊恍然哦了一声,自己小心地尝了一口,香得令人顿时醍醐灌顶,忍不住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毕灵渊瞧她一吃东西眼睛就发亮,不由地笑了笑,就这么看着她埋着脑袋喝完了一碗粥。 喝到最后,还捧着碗迟迟不肯放下,眼看着又要拿勺子去刮,毕灵渊忙敛起笑,一把将她的碗夺过,斥责道:“朕是没给你吃饱吗?能不能改改你身上的寒酸气。” 旁人看来寒酸,她却不觉得,拿帕子擦了擦唇,认真地说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在宫中两年,在这一件小事上感受颇深。 毕灵渊可不是拉她来看她喝粥听她施教的,见她吃饱了,玉白的脸上漾出红晕,磨磨牙,将她摁在自己腿上坐好。 晗蕊的心怦怦跳,昨夜漫长缠绵的吻就像一场大梦,吻到了她心里,还在梦里滋生蔓延。 他身上的龙涎香铺天盖地,将她整个人牢牢裹住,不得挣脱。 “你吃饱了,朕还饿着呢。” 毕灵渊掐了掐她的腰,这是晗蕊的痒痒肉,顿时身子一紧,往他怀里钻去,失声笑了出来。 就像一个糯米团趴在身上,软软的,香香的,想要用唇舌咬一口。 晗蕊抬头看他:“可是小奴也没什么可吃的了。” “你有,只是被藏起来了。”毕灵渊说着,修长的手指从腰间攀延而上,捏住她的雪乳,往上托了托。 晗蕊的呼吸一下就乱了,垂首看着毕灵渊的手钻进衣裳里,肆意捏弄,还用手掌的薄茧揉蹭乳尖。 她的双手不由搭在他双肩上,鼻息急促地去寻他的吻。 她在乾清宫里是如此的慌乱与无助,似乎只有皇上真真切切地抱着她、吻着她、揉着她,她才能感觉到真实与安定。 毕灵渊知道她在情事上格外主动,可她如今还在月信期间,若是把她撩拨得狠了,又不得疏解,受罪的反而是他。 他摁住她的腰,垂首在她的唇间吻了几下,就这么简单的碰触稀,晗蕊就已经轻哼着伸出了舌头去舔他的唇。 —————— 这是1500珠珠的加更哦。 浪绝紫禁城 2000字+,乳球把玩指南 —————————————— 她小心翼翼地缠住他的舌头,又湿又热……还有燕窝的香甜。 晗蕊闭上眼,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蹭上去吻得更深,她的舌头是软的,就像小蛇,毕灵渊的舌头想要缠紧,却被她滑溜溜地给逃脱了。 她记得以前娘亲常常给她炖燕窝吃,春天就加些花蜜,夏天炖了又放冰室里,等凉了,把剥好的石榴、小葡萄,还有切碎的甜瓜一道放在里面, 一起冰一个时辰左右,等燕窝泡透了果子,且在上面结了一层薄冰,就端出来给她和哥哥吃。 哥哥常去边营带兵,娘亲总是多给他一些,她年纪小不懂事,觉得委屈,哥哥便笑着把他的那一份推到她面前。 虽然娘亲责备她不懂事,可她还是觉得娘亲真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哥哥也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到了秋天,娘亲就会用牛乳炖燕窝,说是天气燥,可以润肺,冬天来了,就用燕窝配各样的肉羹。 毕灵渊紧紧地搂住陆晗蕊,兴许是昨夜亲得上了瘾,今日缠得他格外紧,裹着他的舌头又吸又吮,有银丝落下,便伸出舌头舔去。 她觉得被他抱在腿上有些别扭,一边含着他的唇,一边跨坐在他腿上,压根忘了昨夜小心翼翼地说“会污了龙榻”…… 陆晗蕊情热至此,毕灵渊的阳物也胀得格外难受,隔着层层衣袍,都能感受到她分开的臀瓣是如何软弹可爱,他不由挺了挺下身,昂着阳物轻轻往上顶去。 陆晗蕊尝遍了他口中的燕窝香气,乳尖麻痒,身子就跟燃起了火苗一般,难受、焦灼,就等着他一寸一寸地揉捏。 毕灵渊轻轻张口,咬住了她的微微红肿的唇瓣,真像枝头的石榴花,里面有蜜。 他钳住她的腰,按着左右旋转,那龙头刚好抵在她的臀缝间,若有似无地轻顶轻撞。 陆晗蕊鼻息急促,眼眶烧得要落下泪来,低头解开盘扣,茜红肚兜堪堪裹着一双柔白肥美的雪乳, 边缘露出一片雪白轻晃,乳尖将肚兜顶起两个小点,她挺着贴在他胸膛上。 毕灵渊不为所动,仍旧克制地在她臀缝间顶撞,不理会她胸前晃动的乳丸。 陆晗蕊轻轻哼叫,像小猫的声儿,爪子一挠一挠,她委屈地夹紧他的腿,兀自直起身子来,像骑马似的上下颠动。 毕灵渊瞧她一脸忘情的骚浪,伸手拍了拍她的臀,低声训斥道:“你是把朕当马骑吗?” 陆晗蕊皱了皱鼻子,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奶子上:“皇上也可将小奴当成马来骑呀。” 毕灵渊一听,不由瞪大了眼,随即眨了眨眼,往上看看,又往旁边看看,绷着脸怒道:“胆大妄为!不知礼数!” 心中慌乱,连叱责也没有威严。 陆晗蕊吃吃地埋头笑着,咬着他发红的耳垂呢喃道:“皇上倒是格外知礼数,不知是谁捏着小奴的奶尖不放,又揉又捻,要是出奶水了怎么办?” 她在他耳畔骚言荡语,极轻,只说给他听,毕灵渊只觉得脑门越来越烫,烫得几乎招架不住! 可他是谁,他是天子!是靖朝的皇帝! 岂会败在一个小女子的手上…… 他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她的乳尖:“你这只可恶的骚狐狸,将朕的早膳藏在了此处,要不然怎么如此饱涨?” 说着,一把将她的肚兜扯下,一双雪乳兔子般跳出来,乳尖嫣红,还有一层粉粉的晕。 他垂首含住,舌头一碰到颤颤的乳尖,陆晗蕊就哼唧两声,痒意通到四肢百骸,毕灵渊发了狠地吸吮着,真当能吸出奶汁。 他只含住一边,另一只就格外的空虚了,真恨不得他有两张嘴, 陆晗蕊哼唧着抚上另一只奶子,揉圆捏扁,玉白的手指捏住乳尖推到毕灵渊嘴旁,难耐地呻吟道:“皇上快吃吃这只。” 毕灵渊心头火冒,一掌拍打在她那只雪乳上,啪啪啪,落了三掌,打得雪乳委屈颤抖,红了一片。 “朕想吃哪只就吃哪只,骚出水来也得给朕乖乖等着。” 话虽如此,但见那雪乳粉红娇嫩,还是伸出舌尖绕着乳晕舔了舔,在乳尖旁又是吸又是嘬又是舔又是咬,偏偏不动那挺立的红果子。 陆晗蕊被闹得浑身颤抖,轻声哭道:“求求皇上吃一口……快吃一口……” “吃什么?” 毕灵渊伸手捏捏她发红的脸,这脸就像软糕,还是涂了一层樱桃汁的糕。 她浑身发热,热得快要熟了,不管不顾地说道:“吃小奴的奶子,里面涨满了汁,特特伺候皇上用早膳。” 真是浪绝紫禁城! “皇、皇上!啊——”陆晗蕊放声浪叫起来。 毕灵渊发了狠劲儿,舌头含住奶尖,张口含入半只,牙齿轻轻扣住,一边嘬一边往外拽拉,见她又哭又喊,真将他当成了马骑,腰扭得格外厉害, 毕灵渊松口,那奶子就弹了回去, 乳尖沾了水渍,像被猛烈摇晃的枝头丹蔻,又好看又有趣,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捉住,再含入口中,轻轻一咬,便能尝到可口的青涩与甘甜。 可惜他的这只骚狐狸还没成熟,还没能涨满汁水,摇着求他给她解解涨溢。 陆晗蕊被他挑起了情欲,眼见着就要解开罗裙,毕灵渊摁住她的手,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绪,微微哑着嗓子说道:“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晗蕊几乎又要落下泪来,抽抽嗒嗒地扑在他怀里,委屈地嘀咕着,“小奴要吃皇上的肉棒。” 一个女子张口闭口要吃男子“肉棒”,害不害臊? 但陆晗蕊说着,落在他耳中,竟和说要吃糖喝粥没什么区别,这天杀的骚浪媚劲儿,这可恶的纯真做派。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只狐狸真叫人头疼。 毕灵渊抱着这只小狐狸,伸手轻轻顺着她的发……潋滟凤眼低垂,心道—— 管你是假天真,还是假骚浪,在朕手掌心里就好。 这种狐媚子,人间妖孽,得由天子亲自收服。 “等朕上完早朝,就喂你吃肉棒……” 毕灵渊咬住她的耳垂,轻声说道。 早朝……寻常的早朝都是在乾清宫勤政殿接见众位大臣,陆晗蕊趴在他怀里,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她第一次离前朝那么近,早朝的话……镇国公李炽也会在的吧…… 她想见见李炽,看看他的那张脸,牢牢地印在脑海里,做鬼也罢,化成灰也罢,都要记得。 ———— 今日第一更 去你的鸟命!!! 陆许国做了个梦,梦里是漫天大雪的白梅岭,他和晗蕊、李濯缨说好了来此地赏冰心白梅。 可晗蕊和李濯缨突然不见了,他在梅花间穿梭,待行至一处宽敞地所,却见到了父亲。 父亲素来是冰冷严苛的,他立在白梅丛间,手里还提着一柄剑,与他遥遥相望。 他手中提的那柄剑正是陆氏祖传的“广寒”,父亲许多年没舞剑了,陆许国心中疑惑,手却不由搭在腰间的剑鞘上,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父亲,你为何在此地?” 陆寒江不言语,他似乎在此地等候良久,睫毛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脸上毫无血色,剑尖在雪地上轻轻划了一道弧。 陆许国警觉,不再往前,这个招式是陆氏祖传“明月落梅剑”的起式。 “拔出你的剑。” 陆寒江起式完毕,剑花一挽,寒光闪烁,犹如冰心白梅的花瓣,白裳在寒风中扬起,像是招魂的经幡。 “父亲!” 陆许国冲他大喊一声,可父亲动也不动,缓缓上前,猛然拔足奔来,跃身而起,剑刃朝他面门劈来,他听见剑锋破开风的声音。 父亲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他忙侧身闪避,滚在雪地中,腰间的霜月落下。 陆寒江回身轻踩树干,仙人一般跃至白梅树上,微微歪着脑袋,冷然道:“拿起你的剑。” 陆许国并未捡起地上的霜月剑。 “父亲,你赢不了我的……” 陆寒江突然目眦尽裂,撕开胸口的衣服,陆许国从未见父亲有这样的眼神,如暗夜中的潜伏已久野兽,终于撕去表象,露出可怕的狰狞面容。 他心下微微一凛,但仍未捡起地上的霜月。 “拿起你的剑,像面对敌人一样,和我战斗!” 陆许国微微喘气,眼圈微红:“你是我的父亲,不是敌人!” 陆寒江不再多言,风雪突然大了起来,雪中杂着洁白的花瓣。 大风从遥远宇宙洪荒咆哮而来,陆寒江在风雪中起式,以剑尖为准,直冲长子的面门刺去。 陆许国被迫应战,却只是闪转腾挪,用力格开父亲的广寒剑。 厮杀声被掩在大风大雪之后,绝望与嘶吼被吞噬,陆许国突然看不清,眼前闪过的不知是血还是花瓣。 是血吧,白梅岭哪里来的红梅花。 “我还没看过白梅花呢!”李濯缨挠着脑袋,笑着冲他说道,“可不许笑话我没见识!” 李濯缨……李濯缨…… 陆许国心中一痛,他带李濯缨来此处,除了带他赏白梅,还想告诉他,桃州的云瑶姑娘已要与他解除婚约,云瑶那个傻娘子,早已有心上人了。 他还想告诉李濯缨……他会照顾他一辈子,腿伤了,他就做他的腿,一辈子。 待靖朝边关平定,他即刻卸甲,离开明月州,与他泛舟五湖四海。 陆许国心头震动,忽然咳出一口血,这血像火,烧得他心口发烫,他强撑着身体,一脚踢起霜月,握住。 剑花翻飞,落梅无数。 陆寒江的广寒剑上染了血,见陆许国终于应敌,他轻声道:“不愧是陆氏的荣耀。” 陆许国紧握剑柄,擦擦嘴角的血:“父亲,对不住,儿子也有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不能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说完足下发力,如临千钧,将霜月狠狠刺了出去 ,霜月破空,撕裂风雪,陆寒江纵身往后一跃,喊道:“明月落梅剑第三式穿云,剑随意动,胆破魂惊向星月,你如今意念全乱,为何?” 陆寒江闪开,却并未收势,随即转身,以同样的招式刺向陆许国。 锋利的刃划开他的衣服,一道鲜血凝成珠,散落在地。 陆许国剧烈咳嗽起来,强撑着站起身,牙齿咬出了血:“父亲!你真要杀我?!” “从培养你成为武将那一天起,我就将你供奉于祭坛之上,许国,你是必死,这是你的命。” 陆许国听着,心下悲凉,过往的父慈子孝一幕幕,其后竟都藏着满满杀意。 他拔剑而起,折身往白梅林外逃去。 陆寒江不紧不慢地提剑走过去,深深浅浅的脚印和血迹很快被大雪淹没。 陆许国拖着剑踉踉跄跄地奔走,他看得出来父亲在梅林中设了阵,此阵俱是死门,除非他能变成鸟,飞出去。 “不!父亲!不!!” 李炽陡然惊醒,只见陆许国死死地闭着眼,唇上咬出了血,痛苦地喊着父亲。 李炽拿过一块帕子,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不要再做陆许国了,做陆许国实在是太苦了。” ———————— 今日第二更 你咬到朕了! 密室里的熏香在炉中闪烁星点,静静地燃烧、荡开,陆许国渐渐平静地昏睡,李炽看看漏刻,起身下床。 从密室内出去准备上早朝,屋内有侍从在等着,候了一夜,又不敢打扰,一见镇国公从书房出来,忙上前道::“昨夜里皇后娘娘派人来府里,说有要紧的事。” 李炽嗯了一声,去寝屋内更换朝服,侍从亦步亦趋地跟着,说道:“皇后娘娘说皇上带了一个贱籍宫奴回乾清宫。” 李炽此时心思全在陆许国身上,两年了,他请了多少名医给他施针用药,为的就是叫他忘记明月州,忘记陆氏,可最近这些日子,他总是在有意无意间梦见往事。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听着侍从说有宫奴去了乾清宫,李炽不耐烦地回道:“她是皇后,何必在意一个宫奴,自降身份!” “可……”侍从顿了一顿,“那个宫奴姓陆,明月州刺史陆寒江的女儿。” 侍从小心翼翼,都不敢提“陆许国”。 李炽不作声,伺候穿朝服的小厮亦是觉察出了这格外沉闷的氛围,脑袋埋得更深了。 乾清宫勤政殿内,皇上来得似乎比往常要早上许多,大臣们一如往常地候在勤政殿的雪地里,而勤政殿内早已亮起了如昼的灯火。 他们一般都会提前两三刻先来候着,看今日勤政殿的光景,皇上来得比他们还要早上许多。 “哎,皇上真是夙兴夜寐,令我等臣子汗颜啊!” 不知谁朗声说了一句,语气里都是矫揉的谦卑,好似是特意说给殿里的皇上听的。 “说的是说的是,真是我靖朝之福啊!” 其余大臣们也纷纷跟着吹捧起来,一时间勤政殿前都是一片互相恭维之声。 而勤政殿内,毕灵渊坐在龙座上,一手撑着额头,似乎是在垂首沉思着什么。 桌案下传来一阵轻飘飘的笑声,毕灵渊垂首看着,嘶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后脖,压低着声音道:“不许笑!咬到朕了!” 陆晗蕊趴跪在桌案下,缓缓地探出半个身子,趴在他腿上,眨巴着眼睛看他,刻意压低的嗓音糯糯的:“皇上辛苦了,一大早起来听这些废话。” 是废话不假,但……这可是朝堂,毕灵渊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晃晃,正色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僭越了。” 陆晗蕊笑笑,竟也不在意他的威吓,说是威吓,但在此情此境下,莫不如是男女之间的调笑,外面候着乌泱泱的文臣武官,殿内除了他们二人,便静的害怕,声音再大一些,都能传到外边去。 毕灵渊不知自己是太过自信,再或者是……想看看这个陆晗蕊还有几副面孔。 床笫之间骚浪狐媚,平常接人待物又胆小战兢,看起来软弱可欺,到真的要对她下手,却冷不丁被她反咬一口。 陆晗蕊很危险……直觉告诉毕灵渊,对于一个宫奴,他实在是太过放纵她了,可这样面目不清的小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他舍不得放手,不由自主沉迷。 ———— 今日第一更,今天会补上1600和1700珠珠的加更哦 朝堂之上 陆晗蕊掀开他的朝服下摆,轻声嘟囔道:“让小奴看看皇上伤在哪了,是小奴的错,小奴给您吹吹。” 说着,真就捧住了那团火热的阳物,还特意对着龙头的凹口轻轻吹气,吹几下,又伸出舌尖勾舔,再轻握住在自己唇上比划。 真把他的龙根当作玩物一般! 毕灵渊垂首看着她一动一动的脑袋,忍不住磨磨牙,忍受到突起青筋的手伸过去,落在她脑袋上,却又格外轻柔,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乌发。 陆晗蕊握着龙头在唇上画了几圈,那阳物胀得难受,竟自个儿动了动,她惊了一惊,抬头瞧瞧皇上,毕灵渊勾起嘴角,握住龙根强塞进她口中。 热烈又隐秘,陆晗蕊轻哼一声,啧啧地吸吮起来。 毕灵渊轻轻地喘了口气,把玩着她垂下的发丝儿。 吴用在殿外看着大臣,时辰也差不多了,司仪官们整了整领口,同吴用作揖寒暄了几句,吴用一边笑着,暗地里手心却直冒汗。 要是被人看出了什么,他这个御前伺候的首当其冲要被收拾,见大臣们已经持笏分列站好,吴用赶忙转身从侧门进了殿内。 毕灵渊听见动静,缓缓直起身子坐好,放下桌帷将她挡好。 随着殿外司仪官鸣梢三声,三扇殿门缓缓大开,朝臣目视笏板低头而入,司仪官沉声朗唱:“山——呼——” “万岁!” “山——呼——” “万岁!” “再山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庄重威严,陆晗蕊不由缩了缩,停住了口,毕灵渊却不以为意,还将一旁搁着的手暖炉悄悄地递下去,门开了,殿内的热气霎时间就散了。 陆晗蕊将暖炉捧在手里,掀开一条缝,瞧着皇上快速地搓搓手,便将手搭在膝盖上,冲着满殿的文臣武官说道:“众爱卿平身。” 如此严肃的皇帝是晗蕊不曾见过的,她仰头只瞧得见皇上的下颌,还有偶尔垂下的眸光,沉静稳重,嘴角总是抿着,一刻也没有扬起过。 毕灵渊正色听着大臣们启奏,冰冷的手突然一暖,他心里一动,却也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殿下的大臣,眨眼的不经意间一瞥。 一双小手从帷幔里伸出来,抱着暖炉给他捂手。 听过春天的花初绽的声音吗?毕灵渊觉得自己似乎是听见了,怦然。 他不动声色地将心神又放在朝堂上,只见一个身着绛紫纱袍的男子上前,面容清朗,看起来似乎性子极好,嘴角微微上扬。 “微臣李炽有事启奏圣上。” 李炽……李炽……陆晗蕊不由握紧手中的暖炉,静静地听着。 “微臣听闻紫禁城中有贱籍宫奴胆大妄为,擅入乾清宫,不知可有此事?” 李炽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明月州陆氏倒台后,新任刺史亦是李炽亲自举荐给皇上的李氏宗族官员。 谁人不知明月州是块肥缺,肥水不流外人田,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皇上不过是借着李炽给皇后娘家得利罢了。 朝中官员大多这么认为,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提出什么异议,你与皇上只是君臣,但这李氏与皇上可是一家人啊。 李炽将宫奴的事提到朝堂上来说,众大臣虽惶恐,但也在情理之中。 ———————— 今日第二更 皇上的“风寒” 说来皇上临幸一个宫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贱籍么,哪有册封的道理。 可这个宫奴若是陆氏余孽,就不单单是后宫里的秘辛了,两年来靖朝各州各郡借着“倒陆”,清算了不少占地为王的世家大族,如今明月州陆氏在靖朝可说是人人喊打, 民间借着这阵风又妖魔装扮一番,说得越骇人听闻越好,越罪大恶极越刺激,如此才会有更多的市井百姓花钱捧场听书。 甚至于一些年纪轻的,从未与陆氏打过交道的文武官员,也因着民间朝中的传闻,无端对陆氏生出一股子痛恨来,每每提起更是咬牙切齿。 李炽一说话,你看我我看你的反而是最后头的新晋官员,前头的比如右丞相申黎、尚书孙雅臣,目不斜视,恍若未闻。 “咳咳!” 龙座上的皇帝突然轻声咳嗽两声,众人小心翼翼掀起眼皮望去, 只见皇上面色有些发红,孙雅臣想到今日皇上比众位官员来得还要早一些,不由开口关怀:“皇上为了政务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实在是我靖朝之福,可皇上更应保重龙体,腊月将至,各种朝会更是多不胜数,切切小心莫染了风寒……” 李炽轻轻瞟了一眼孙雅臣,说话像个老头子似的,呜呜叨叨,大事不论,总是当着满朝文武关怀皇上的龙体,搞得好像众人都是在逼迫皇上,只有他一人心疼似的。 以为自家的女儿怀了龙种,便是国丈了? 难不成孙贵妃还能因着龙嗣就与李氏皇后平起平坐? 当今的皇太后,就算再怎么不招先皇待见,也依旧稳稳地扶了嫡子上位,那受宠极盛的萧皇贵妃就算望断了脖子,也终究只是个皇太妃。 孙雅臣觉察到了李炽眼中的寒意,看了一眼,又继续对着咳嗽的皇上念念叨叨: “依微臣之见,宫奴一事不便在此追究,再者,皇上如此劳累,为何?国公大人就没想想么?” 李炽哑然失笑,即便眼中都是寒意,面上依旧如春风般和煦:“还请孙尚书指教。” 孙雅臣叹了一声道:“皇上治理前朝,皇后协理后宫,阴阳调和,两仪相生,如今后宫出了这样的事,阴阳失调,皇上龙体有恙,恕老臣直言,乃是皇后失职!” 这话说的,直接将火头转向了皇后,李炽张口想要辩驳,又听座上传来皇上的声音:“两位爱卿莫动气,朕只是受了些风寒,用些药就好了。” 说着又低头咳了两声,正撞上陆晗蕊含着水的眼睛,龙根将她的檀口胀得满满的。 见皇上看她,晗蕊便缓缓松开口,将阳物给放了出来,从袖中掏出一枚石榴糖,伸出嫣红水润的舌头,舔了舔裹在口中,又将阳物一寸一寸吞没。 毕灵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住,继续四平八稳地说道:“孙雅臣在尚书台履职数年,勤勤恳恳,未有差错,朕拟擢升其为尚书令。” 李炽闻言,心中一怒,将脸撇向一旁去。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叱责皇后失职,皇上又擢升其为尚书令,这不正是故意抬举他,借此来责备他李炽不识时务么? 后面的几个新晋官员见李炽不再提起陆氏宫奴一事,也噤了声。 孙雅臣倒是稳的很,如常地叩谢皇恩,起了身,转而不依不饶地继续启奏:“光禄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殿前失仪,交头接耳,请皇上责罚。” 最后的两位少卿吓得连忙跪下,皇上看了看,再对着司仪官微微颔首,只见司仪官抬起手,朗声道:“去!” 侍卫进殿,将两人拖了下去,就在殿外行廷仗之刑。 冬日一杖下去,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杖,只听得那两位少卿惨叫一声,毕灵渊也差点叫出了声。 陆晗蕊正吞吃石榴糖起劲,蓦然听见惨叫,吓得牙齿一紧,毕灵渊咬着牙,硬生生将痛呼吞了下去,难耐地咬咬下唇,对司仪官道:“这两位少卿才刚升四品,头一遭来勤政殿上早朝,打得轻一些,免得以后都不敢进乾清宫了。” —————————— 这是 1600珠珠的加更哦 画像辟邪 司仪官命人通传下去,殿外的惨叫小了一些,但那闷棍落下的声音还是听得人心里害怕。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司仪官拉长了声调,悠悠地喊着。 一声声地退朝喊下去,李炽随着众人退下,狠狠瞪了一眼孙雅臣,又见到申黎在走在前面,笑道:“丞相大人,您亲手督办陆氏党羽案,如今陆氏嫡女秽乱后宫,您为何一言不发?” 申黎在朝中素来是好脾气的,他笑笑,说道:“国公大人,孙大人说得对,后宫之事由后宫之主来裁夺,皇后不与宁妃、皇太后一道商讨,反而叫你这个哥哥在前朝出头,属实不妥。” 李炽笑了一声,宁妃与皇太后?宁妃是孙贵妃一党,从家世到才貌皆属平平,仗着孙贵妃和孙氏,与皇后一道协理六宫,那个皇太后么……老奸巨猾,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出手,姿妍性子急躁,哪玩得过这只老狐狸。 说来,姿妍虽有李氏作为后盾,但为人急躁桀骜,不懂得拉拢人心,看来应该是趁着遴选秀女的日子,送一些心腹手下的女眷进去。 孙贵妃有孕,皇上便抬举了他做尚书令,想想当年只是举荐李弗乱做了明月州刺史,反而没在朝中多提拔一些人上来。 丞相申黎笑面虎,油盐不进,孙雅臣擢升了尚书令,与左丞相无异,皇上这是……要孙雅臣助申黎一臂之力? 李炽站在雪地中,回身看了看乾清宫,愁云低垂,似乎下一刻就要压在檐顶上。 皇上跟前最要紧的丞相与尚书令,皆不是李氏宗族的人,除了两年前派李弗乱去了明月州,似乎这两年里,李氏消沉了许多。 李炽转身,快步出了宫门上了轿辇,特意嘱咐侍从:“往高家巷的粥摊去。” 国公府内,岱钦和他的王八蛋早已在屋顶埋伏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到李炽去上朝,他才跃下了屋顶。 王八蛋是北境雪鹰,浑身雪白,极善于在雪中伪装埋伏。 岱钦平日里跳脱,潜入李炽的书房时却格外的谨慎小心,他从屋顶上往下看,早就看清了密室的出入口,轻轻一转砚台,书桌后的屏风便缓缓移开。 明知道在里面的人是陆许国,岱钦还是稍稍顿了一顿,要不是此人当年在北境边上救过他的雪鹰,他才犯不上做到这步。 陆许国听见密室门开的动静,从漫长的梦境中昏昏沉沉醒来,他胸口发烫,好像有什么要立马呕出来。 他以为来人是李炽,可那脚步声却不是他……他在密室里,对他的脚步声,甚至于喘息声都熟悉不过。 不是李炽……也不是李炽府内的人。 陆许国心中一动,忙挣扎着撑起身子,就听见来人缓缓道:“啧啧,李炽真是个变态啊!” 岱钦一边感叹一边就着灯火看密室里的陈设,尤其是四面挂着的画像,一碰见陆许国那近似于妖的眼,岱钦就浑身打了个冷战,喃喃自语: “这陆许国的画像在我们恒阳是辟邪用的!” ———————— 这是1700珠珠的加更,感谢大家支持,感谢编辑推荐,明天周日掉落免费章。 玉面罗刹 把辟邪用的画中人挂满整个屋子,可不就是个变态么! 岱钦顺着画像一幅幅看去,陡然瞧见纱帐中坐着一个男子,长发披散,一身白色长袍,隔着一层纱幔,只觉得那眉眼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纵然是做好了准备,岱钦还是被吓得震了一震,舌头都打结了:“有怪莫怪有怪莫怪,看我这张臭嘴,呸呸呸!” 陆许国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脑中却一片混乱,像是破碎的雪片,在夜空中胡乱地飞散。 “勇威将军,你为何在此处啊,是李炽那个绝世大变态把你关起来的吗?” 感受到此人并无恶意,陆许国双手撑在榻上,颇为艰难地想了好一会儿,缓缓道:“我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就在此处了。” 那个噩梦,就是被父亲陆寒江一剑刺入胸膛,眼睁睁看着他挑断他的手脚筋的噩梦……每每一想起,都让他心惊胆寒,无论是梦中还是醒来,都在心里问—— 为什么? 父亲,为什么? 岱钦哦了一声,好奇地往前走近了一些,说道:“天下人都以为你在恒阳呢,没想到就在靖朝京城,咱们恒阳可就因为你一个人,又打得不可开交……” 岱钦说着,陆许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忙要下床,铁链声沉沉,他站在床边,心里着急,但出口说话依旧有些慢: “恒阳?我是……我是靖朝的将军,为什么全天下会以为我在恒阳?” “啊……这个……”岱钦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抓抓脸,又揉揉鼻尖,“你已经叛逃恒阳了。” “叛逃?”陆许国喃喃地念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骤然散去,顿时如至冰窟,一喘气,心口就疼,“叛逃……那陆氏如何了?从传我叛逃至今,多久了?” 岱钦犹豫地竖起两根手指:“两年了……” 胸口又疼又麻,陆许国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咬牙问道:“陆氏如何了?” 岱钦见他神色不对,忙道:“我带你出去,出去再说!” 陆许国摁住他,缓缓地喘息道:“你带不走我的,这铁链只有李炽打得开,他说腊月还会带我再出府……到时候你救我出去,不过……你先告诉我,陆氏如何了,李濯缨如何了?” 这可叫人为难,不过事已至此,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待他一出镇国公府便什么都晓得了。 “陆氏全族被抄斩……”岱钦尽量不带情绪,只是在描述这件事。 陆许国心头震颤,忽然大声喘息起来,这密室里暧昧的熏香让他想吐。 “至于你说的李濯缨……是那个李氏的玉面罗刹么?他啊,说是参与叛乱,被那个太尉叫啥李弗乱来着,手刃后枭首示众三日。” 岱钦那年悄悄跑去看过,血糊糊的一个脑袋挂在明月城的城门头上。 李弗乱后来因大义灭亲,替李氏除去了祸害,被李炽举荐做了明月州刺史。 大义灭亲不假……李弗乱可是李濯缨的叔叔啊! 听说那个李濯缨是李氏在靖朝东海的一个旁旁旁支,他的父亲应试不中,便回东海打渔,后来又做了海上生意,再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介书生做了海盗。 李濯缨便是那东海上出了名的玉面罗刹,巡海夜叉。 东海海盗猖獗,极大的干扰了百姓出海做生意,陆许国曾被派去东海治海盗, 说这陆许国厉害就厉害在此处,戍守北境多用骑兵,去了东海一带,又能训练水师,不出半年就将最大的海盗头头李濯缨给招安了。 李濯缨跟着陆许国一道回京,还顺便认祖归宗,与他血缘最为亲近的,便是太尉李弗乱,这也是李氏族中少有的武官。 可李濯缨招安至京城后,又跑去了明月州,说是要找陆许国要一条腿。 那是陆许国欠他的。 —————————— 今日第一更是福利免费章哦,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为玉面罗刹流泪的一天。 因为鹰,本就不属于你 枭首示众……枭首示众…… 岱钦瞧着陆许国骤然不动了,就像灵魂一瞬间抽离,在这幽暗的密室里显得格外诡异……又悲凉,他眼中的陆许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骄傲得像是北境天空中最勇猛最自由的鹰,恒阳人怕他,又敬佩他。 可是看看李炽把他变成了什么样,人不人,鬼不鬼。 岱钦正心中低落,陆许国突然咳嗽起来,他忙凑近了一些,只见他胸前的白衣上吐了一片血,脸上全然无血色。 “勇威将军……”岱钦皱着眉头,“我现在就带你出去,立刻,马上!” 陆许国颓然地坐在床畔,静静说道:“我要杀了李炽。” 岱钦轻轻叹一声:“试问谁不想杀李炽呢,但你如今是戴罪之身,杀了李炽必定掀起轩然大波,如今靖朝百姓多对陆氏深恶痛绝,人人都以为你在恒阳,你突然出现在京城,还杀了镇国公,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替陆氏昭雪吗?怕是还没见到皇上,就被就地格杀了!” “再者,此时不是替陆氏申辩的时机,朝廷正借着陆氏在清算根基深固的世家大族,哪怕真见到了皇上,也只有死路一条。” 陆许国抬起手,紧紧握成拳,软绵绵的,稍稍用力便酸痛不堪,这样的他,莫说闯入紫禁城了,怕是还没出国公府就死了。 他将心头的痛意压下,看向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子,他听他说“咱们恒阳”……看来也是北境来的。 “敢问公子是何人,为何在镇国公府?” 岱钦露出牙齿大大一笑:“我是恒阳乌云部的岱钦,你叫我小岱就好,钦钦也可以。” 岱钦本意是想活络一下这苦大仇深的氛围,让陆许国开心开心,可他只是点点头,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岱钦.乌云,乌云部镇北王的第八子。” 岱钦哈哈笑了两声:“勇威将军真是对我乌云部了如指掌哈!” 陆许国微微点头,淡淡说道:“你前面七个哥哥都曾败在我的剑下。” 大哥败了,说我二弟会来揍你。 二哥败了,说我三弟是北境翘楚,会来收拾你。 三哥败了,说我四弟自小跟着靖朝师傅练剑,定能克你的明月落梅剑。 四哥败了,说你在北境耍剑给老鹰看呢!有本事比射箭。 五哥败了,说我六弟精于权术,半夜偷你粮草信不信? 六哥败了,说我七弟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念书都能念死你! 七弟败了,哭唧唧地抹泪说……我八弟哭起来比我还厉害,小心他哭死你。 可他从未见过乌云部的小八王爷,别人说他自小送去靖朝京城做质子,胆小着呢,人送外号小王八。 可眼下看来,这只小王八不仅不胆小,反而比他那些哥哥们都要心思深沉,深谋远虑。 眼下他筋骨全废,除了日常拿筷握笔之外,怕是连剑都提不起来,正因如此,李炽才对他放松了警惕,关了两年后终于放他出去重见天日。 熬鹰和熬人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漫长的时间来消磨意志,就算有一天李炽主动卸下了他的铁锁,他怕是……也不敢往更高远的天空去了。 “哥哥!”记忆深处,妹妹陆晗蕊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指着那只她亲自熬了许久的鹰,失望地问他,“它为什么还是要离开呢?” 那鹰远远地落在一株枯树上,鹰眼遥望蔚蓝天际,妹妹急得拿着兔皮去引它、吹响骨哨呼唤它,可最后鹰还是振翅而起,毫无眷恋地飞向天空深处。 那时他安慰晗蕊:“因为猎鹰也有自己的世界和生活,熬得再熟的鹰,也有随时离你而去的可能。” 因为鹰,本就不属于你。 ———————————— 今日第二更,福利章哈~~晚上还有1800珠珠的加更 你把朕的龙根当点心? 岱钦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密室外隐隐传来雪鹰鸣啸之声,看来是李炽在早朝后归来途中了。 陆许国也听见那雪鹰鸣啸,笑了一笑:“前些天我在梦中也听见了雪鹰的啸声,梦中恍然以为身在明月州,以为这密室里的一切、还有父亲……只是一场噩梦。” 陆许国说得清清淡淡的,可岱钦听着,却是格外凄凉。 “腊月那日,百官要进紫禁城大朝会,李炽会带我去夜市。” 岱钦点点头,又问道:“我是恒阳人,你就不怕我?” 陆许国淡淡说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恒阳人。” 啊……也是,这不就是从上至下的睥睨吗? “恒阳人多数心思单纯。” 就是傻呗! 岱钦越听越觉得丢人,忙道:“那夜我会备好车马,我一定带你离开!” “有劳了 。” 陆许国轻轻抱拳,铁链声格外煞风景,可就算是被囚禁,被折磨,岱钦依然觉得他的风骨清然,如仙人临月,从未染这俗世污浊。 岱钦屏息凝神地离了密室,轻车熟路地抹去痕迹,从后窗跃入院中,翻墙去与王八蛋会和了。 李炽的轿辇到了国公府,他依旧微笑着,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只是食盒上落了几滴血迹,他下了轿辇才发现,一边小心地擦去,一边进了书房密室。 一到密室,他就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慌张地跑到陆许国床畔,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一片鲜红的血迹。 陆许国见他来,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并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李炽忙搁下食盒,伸手就去探他的脉。 “睡着总是做噩梦。”陆许国看着幽暗的上方,没有一丝情绪地说着。 李炽心疼道:“你早些听话,我也不必将你关在此处,上次我带你去高家巷喝粥,如此信任你,你又做了什么?” 陆许国诧异地看向他,李炽取过那个食盒打开,从里面小心地端出一碗腊八粥喂他,一边说道:“今日我下了早朝,想着去高家巷给你买一碗腊八粥,你猜那个掌柜说什么……” 陆许国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茫然地摇摇头。 李炽笑着将粥送到他嘴边:“那个掌柜说,国公爷小的想起来了,那日同你一道来喝粥的……好像是勇威将军。” 李炽低头笑了笑:“只有勇威将军你有随身携带花蜜的喜好,那个掌柜是不是在威胁我?” 陆许国偏了偏头,不碰那粥一口,李炽的手停在半空,继续道,“我生平最恨人威胁我,以后我们不去高家巷喝粥了。” “你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取决于你做了什么,”李炽将粥碗搁在一旁,“你记住,我是为你杀的人。” 寂静的密室之外,岱钦坐在屋檐上,瞧着东市高家巷那处火光冲天,离得太远,什么都听不见。 雪鹰在愁云密布的京城上空久久盘旋,哀哀地鸣啸着。 紫禁城乾清宫的寝殿内,毕灵渊坐在床畔,脸色有些发白,陆晗蕊低头跪坐在他脚旁,悻悻地垂着脑袋。 毕灵渊嘶地吸一口冷气,她就抬起头看他一眼,然后被毕灵渊狠狠瞪一眼,又马上垂下头去。 如此反复来回,毕灵渊终于开口,有些气急:“你说怎么办?朕以后怎么办?” 陆晗蕊抿抿嘴唇,往他红肿的,还有一道浅浅牙印的阳物上瞥了一眼,抽抽鼻子,嗫嚅道:“请太医来看看?” 毕灵渊看着她,干巴巴笑了两声:“太医好意思来,朕都不好意思给他看……怎么说……你把朕的龙根当点心?” ———————————— 今日第三更,这是1800珠珠加更哦。 龙根消肿之法 毕灵渊不说还好,一说陆晗蕊更是愧然,又紧紧地挨着他的腿,小心地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奴错了,皇上惩罚小奴……” “怎么惩罚?” 毕灵渊下身疼痛,又肿又痛,好似火烧,一疼,就想把这个惹祸精给甩开,可她又偏偏如此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对上她盈满泪水的眼,毕灵渊竟觉得连肿痛也轻了几分。 于是干脆任她握住自己的手,小心地摩挲着,一边轻声道:“皇上愿意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毕灵渊扬了扬下巴,略显得意地说道:“这还成,还算识相!” 陆晗蕊垂下眼,冲着红肿的龙根轻轻吹了吹,又伸手握住,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磨蹭着,抬头看他:“小奴给皇上上些药。” 说着,低头在自己袖中翻翻找找,翻出一盒不知什么药膏,打开,清淡的石榴香裹着中药扑鼻而来。 毕灵渊突然想起,她之前也用过这药膏,那花穴被他操弄得红肿不堪,涂得正是这药。 毕灵渊双手往后撑着身子,垂眼看她莹白的手指勾起一团腻白的膏,先放在自己掌心捂得化开,再蘸了一些,一点一点地在红肿处涂抹着。 如此涂抹了好一会儿,毕灵渊只觉得越来越肿,越来越痛,额上青筋突突跳,咬牙切齿地看着陆晗蕊: “你看看!这哪是消肿的!朕往后要是不能人道了,你就是千古罪人!” 陆晗蕊心里有愧,于是乖乖地垂首任他责骂,一声不吭,等他住了口,才凑上去,细细地察看了一番,说道:“皇上……小奴看,您这不是伤了。” “废话废话废话!” 毕灵渊负气地嚷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晗蕊见他眼圈红了,心里微微一颤,皇上要真是怨他恨他,此等有损龙体的大事,随随便便就能摘了她的脑袋。 她小心地握住昂扬的龙根,舔舔嘴唇,指着龙头凹处对毕灵渊说道:“皇上您看,出龙精了。” 说着,竟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灵巧地勾起,舔了几舔,那龙根竟有力地跳动几下,格外蓬勃。 毕灵渊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觉得尴尬,忙大声地咳嗽起来,那龙根更是挺着晃动,在她口唇间轻轻戳动了几下。 陆晗蕊舔舔唇,吐气如兰:“有石榴糖的味儿。” 毕灵渊瞧她眼中媚态渐生,磨磨牙:“你还学会品鉴了?” 陆晗蕊眨眨眼睛,波光灵动,愧然一笑:“皇上过誉了。” 一腔火气碰上她就跟落在棉花上似的,毕灵渊见她笑得开心,心中酥麻,不能自持,突然一把将她拽起,抱着她往后倒在床上。 毕灵渊垂眼看她,陆晗蕊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一垂眼就会在眼下投下一片薄薄的阴霾,他的五官深刻,如此看起来,竟透出几分阴郁和忧伤。 还有几分深情。 陆晗蕊小心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剑眉,又往下落在他的眼旁,手指擦过一枚极细微的痣,像是永恒的泪。 她在眼旁蹭了好一会儿,毕灵渊终于不耐烦地拽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的吻。 吻得极轻,明明满脸都是不耐烦。 陆晗蕊再也忍不住,双手挂住他修长的脖子,凑上去亲亲他的嘴角,舌头舔开他的薄唇,钻进去,含住他的舌头,缠绕起来。 这边吻得正到动情处,殿外吴用敲了敲门,看看身后,赔着笑,小心翼翼地叩叩门:“皇上、皇上……” “滚!” 殿内传来皇上极不耐烦的责骂声。 吴用看向身后,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又大着胆子再叩门:“皇上……太后娘娘来啦……” ———————— 这是满1800珠珠的加更 起不来床 陆晗蕊一听“太后娘娘”,吓得缩在毕灵渊怀中,毕灵渊皱着眉头,回头看看那扇紧闭的门,太后好些年没来乾清宫了,要么是文墨往来通传,要么是他逢大小节庆前去慈宁宫请安。 如今一下早朝就赶了过来,怕是昨晚就心急如焚了。 他将垂下的发拢到肩后,垂眼瞧瞧身下的陆晗蕊,心头痒痒,忍不住伸手隔着衣裳捏了捏她的雪乳,这一捏就像着了魔,又在她唇上落下几个吻。 “皇上……”陆晗蕊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朝外看看,小声道,“太后在外面等着呢。” 毕灵渊不情不愿地坐起身,陆晗蕊起身给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朝服。 “你不必出去。”毕灵渊将她推回床上去。 “那可是太后……” 陆晗蕊轻声道,眼见着又要坐起来,毕灵渊一把抓过被子将她牢牢地裹在里面,瞪了她一眼,“你只许听朕的,其他人你不用管!” 皇上如此说了,陆晗蕊也不敢再说什么,便将头埋在被里。 乾清宫西暖阁内,太后捧着茶喝了好一会儿,茶水都添了两道,文墨眼睛红红的,一声不吭,默默地伺候着。 太后冲她笑了笑:“是昨夜没睡好么?累了就去歇着。” 文墨想起皇上放在乾清宫正殿里的小宫奴,悲从心来,摇摇头,嗓子微哑:“文墨不累。” 太后放下茶盏,让飞星给她拿了一小枚从未吃过的糖,放在口中含了含,微微眯起眼,对飞星笑道:“这糖酸甜,是石榴味儿的,哀家在慈宁宫可没吃过。” 太后好巧不巧提起石榴糖,更是在文墨心上狠狠插了一刀,眼睛愈发红了。 吴用小心地赔笑道:“这石榴糖是奴才叫人从宫外的甜食摊子上买来的,都是些便宜的东西,就是图个新鲜。” 太后点点头,又取过茶盏啜了两口,消解一下甜腻。 “皇上自小就不爱吃甜食,怎么想着叫你去宫外买石榴糖?”太后笑着问吴用。 吴用忙低下头去,他能怎么说……说是宫奴喜欢?除非他不要脑袋了! 文墨暗暗一笑,这个狗仗人势的吴用,宫奴一事,就属他最勤快,等太后训诫了皇上后,她等再好好参这吴用一本,让他不许再在皇上跟前现眼,出馊主意。 吴用正急得额上冒汗,就见皇上掀开毡帘,一手把玩着玉珏走了进来,嘴角和眉梢都噙着笑,见了太后,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给太后请安。” 太后放下茶盏,慈爱地看着皇上,又指着碟子里的糖说道:“哀家嘴馋,尝了尝,比慈宁宫的甜食点心要好吃许多。” “太后喜欢,朕命人多送些去就是。” 太后点点头,又冲外张望着,疑惑地问道:“皇上的那朵小石榴花没来么?” 毕灵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将玉珏握在掌心中,用指腹轻轻蹭着,太后可真是厉害,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连陆晗蕊喜欢石榴花也晓得了。 既然太后开门见山,毕灵渊也不藏着掖着,甩着手里的玉珏穗子,点点头,淡淡笑道:“昨夜伺候朕,今早起不来了,还望太后见谅。” 吴用惊了,皇上这意思不就是——朕的错。 太后亦是没想到皇上会为了一个宫奴说这样不持重的话,不由顿了顿,继而又笑道:“皇上,你昨夜不是在暖阁休息的吗?把那宫奴留在了寝殿里。” “哦……”毕灵渊揉揉鼻尖,笑了笑,“下了早朝又与她温存了一番,累坏了。” 不要脸!文墨紧紧攥住帕子,将头深深地埋下去。 暖阁内一时寂静,众人屏息凝神,皇上怎可在太后跟前说这样的混账话?! —————————— 晗蕊:“并没有起不来床这种说法……睡了皇上再早起干活是常事。” 毕灵渊:“住口住口住口!” 情深不寿 稀奇真稀奇! 太后微笑着凝视毕灵渊,这个儿子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众人都说毕灵渊长得像她,但这性子实在是像极了先帝。 他今日爱极了这朵石榴花,不定明日又爱上了梅花月季花,帝王之爱,是最无福消受的。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太后反而替那朵小石榴花担心起来,皇帝对她的好,都是在为她树敌,除非皇帝能保她一辈子,或是永远也不让她入后宫。 难不成……皇帝真这么打算的? “哀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托这朵小石榴花的福,能尝到这石榴糖,不见她一面,哀家觉得惋惜。” 边说着,又笑着取过一枚石榴糖递给飞星:“你也尝尝。” 飞星垂首谢过,恭恭敬敬地取过放入口中,讶然道:“滋味酸甜,正好解腻,太后您要是喜欢,奴才回去给您做。” “你粗手笨脚的,哪会做这般细致的甜食。”太后看向皇帝,以一贯地慈爱对他说道,“还是叫那小石榴花去跟哀家做一些。” 毕灵渊沉着脸,不耐地用手指卷着垂下的发,都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乾清宫找他要人了? 他要真是把陆晗蕊送去慈宁宫,保不齐太后会怎么磋磨她,都不用她动手,后宫里那群女人就能把她撕了。 只有在他身边,在乾清宫,在他的羽翼之下,才可保她平安无虞。 见皇帝沉着脸 ,并不接太后的话,众人又再次屏息凝神,愈发一动都不敢动了。 殿内只余炭火燃烧时的毕剥毕剥炸响。 陆晗蕊在寝殿中思虑再三,始终觉得不妥,太后毕竟是后宫之主,皇上如今在兴头上自然百般维护她这个贱籍宫奴……但要是……皇上失去兴致了呢? 那她就是招惹了整个后宫,下场比回藏书阁继续做一个宫奴还要凄惨。 她的眼睛看向的远方,她所要达到的目的,不是一个男子的宠爱而已。 她慢慢站起身,在铜镜前整了整散开的发和衣着,便出了寝殿,来到暖阁外的院子里,坦然地在雪地中跪下,静静地候着。 院内的宫人见这个惹出诸多争议的宫奴,看见也当作没看见,一个宫奴,一个玩物罢了,反正是她自己要跪的,皇上与太后并未召见。 全才因帮陆晗蕊说话,招了毕灵渊眼红,找个借口让他去慎刑司吃了二十板子,今日休养了刚刚回来伺候,就见她独自跪在雪地中。 这冬日里,大雪说下就下,她纵然是铁骨也耐不住啊。 全才不知怎么的,瞧瞧旁的宫人都垂首不去理会她,便自己小心翼翼地掀开毡帘, 正巧殿内正无人说话,太后与皇上暗暗僵持不下,全才本想悄悄地钻进来说给吴用,没想一抬头,上座的皇上与太后便直直地看向他。 被这两尊大佛居高临下地觑着,这谁能顶住,当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支支吾吾说道:“陆陆晗蕊在外候着呢!” 毕灵渊一听,身子不由往后仰了仰,凤眼微微眯起,危险的火苗烧啊烧,这个胆大妄为的宫奴!不是让她待在寝殿里吗?真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等太后走后,他定要狠狠地治治她,叫她晓得谁才是她的天,她的主子! —————————— 太后:“有了媳妇忘了娘就是如此吧。” 往死里折腾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捂住嘴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从未见过这个陆晗蕊,可哀家就是打心眼里喜欢,快,叫她进来。” 全才见太后欢喜,忙兴冲冲地折身出去唤人了,全然没注意到皇上越来越冰冷的双眸。 全才大概是板子还没吃够。 陆晗蕊跪雪地里,垂眼瞧着落在手上的雪花化成水,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 “晗蕊姑娘!”全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欢快地小跑过来,立在她身旁,催促道,“快些起来,太后召见你呢!” 陆晗蕊起身,掸了掸裙裳上落的雪花,又搓了搓冻的发紫的手,冲着全才微微颔首:“多谢全才公公。” “哪里的话……”全才揉揉揉揉耳朵,笑着小声道,“小的阅人无数,晗蕊姑娘您往后是有大福气的,以后您别忘了小的就成。” 那一日,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陆晗蕊心下也是一片茫然,她看看一帘之隔的暖阁,轻轻叹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前途如何,她亦未可知,但活一日,有一息尚存,便要奋力往前。 她不是替自己活着,而是背负着整个陆氏蹒跚前行,哪怕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殿内,太后瞧瞧皇帝,见他似乎是有意无意间轻轻翻了翻白眼,不停地磨牙,冷着脸,唬得众人都不敢说话。 她许久未亲眼见见自己的儿子了,明明今日还在早朝上借着孙雅臣找了李炽的不自在,前脚抬举了李氏做明月州刺史,经理青盐贸易,如今又提拔了孙雅臣做尚书令。 后宫里,孙贵妃有孕,皇后眼巴巴的看着,几乎快坐不住了。 皇帝自己倒是舒坦地坐山观虎斗。 看起来谁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可为何偏偏在这个陆晗蕊身上方寸大乱,给她这般多她还受不住的荣宠,他不是心爱她,是要她死得更快。 她就不信他的儿子不懂得这个道理。 正想着,只见毡帘掀开,一道浅碧色的纤细身影走了进来,陆晗蕊垂首,莲步轻移,行至皇帝与太后座下,规矩地跪下行礼,额头抵在手背上,声音清润如山泉叮咚。 “奴才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是个妥帖的孩子,在宫中为奴两年,接人待物全无畏缩之态,难得。 毕竟是陆寒江的孩子啊。 毕灵渊斜睨着她,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心道厉害了,一听太后来了,便不管不顾他的命令,巴巴就跑来院中候着……该怎么形容来着? 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 没眼力劲儿的玩意儿,太后是吃人吐骨头的主吗?听见个大人物的动静就这么上赶着,改不了骨子里的媚上劲头,活该在床上跪着让他往死里干。 不,他就是太怜惜她,没往死里折腾,才叫她还有心思想着旁的。 思及此处,毕灵渊的面色愈发冷硬,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手里的玉珏穗子,微微歪着脑袋,掀起眼帘瞅着她。 这个宫奴,逢迎他一人还不够吗? 太后看着陆晗蕊,隐忍住内心的震动和迫切,笑着道:“好孩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最后的“看”字隐隐带着颤音,二十余年了,一场大梦,她怕自己忘了陆寒江的容颜。 她怕这场梦醒来…… 陆寒江的梦,靖朝的梦…… 陆晗蕊这是第一次见太后,原以为今天等待她的将是狂风暴雨,没想太后竟是如此慈爱宽厚,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太后。 这一抬头,莫说太后,纵是叫飞星见了,心头也不由微微一震。 ———————— 今天皇帝吃醋了吗?吃了。 下地狱,由我来。 太像了,太像陆寒江了。 只是这么一眼,前尘往事滚滚而来,顿时涌上心头,陆寒江淡去的容颜又突然鲜明起来。 太后看着她,笑了笑,忍了忍心中的波澜,才缓缓说道:“模样俊俏,举止得体,哀家也喜欢。” 不许喜欢! 毕灵渊在心中怒道,面上依旧平静,冲着陆晗蕊挥挥手:“太后看过了,你且下去吧。” 陆晗蕊瞧皇上面色不善,轻轻颔首:“是。” 太后看向皇帝,轻声埋怨道:“皇帝,哀家还没让她下去呢。” 好似自己的心爱的人奇珍被人窥探觊觎,毕灵渊心中不舒服,没好气地说道:“后宫里面模样俊俏举止得体的宫女后妃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太后也喜欢?” 虽然今日皇帝说话是过分了些,但太后却突然觉得这个儿子莫名的可爱起来。 从他入主东宫,到后来荣登九五,太后没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执着……心心念念,唯恐被人抢了夺了。 即便在先皇与萧皇贵妃身上,她也没见过。 先皇一驾崩,萧皇贵妃与福王毕灵宸就被朝中老派的官员群起而攻之,旷日持久,声势浩大,甚至因此波及了萧皇贵妃的母家萧氏。 这个靖朝少有的,名正言顺的异姓王氏族,受萧皇贵妃巫蛊案牵连,大失人心。 毕灵渊承继大统后,封了毕灵宸为福王,还赐了他另一个封地,直接削弱萧氏,没过几年就撤了靖朝唯一的萧王。 先皇对萧皇贵妃的盛宠到了最后,竟助了毕灵渊这个新帝一臂之力, 理所当然地废弃了异姓王,叫那些占地称王名不正言不顺的刺史“王“战战兢兢,夜不能寐。 自他登基后,不少势力薄弱的州郡代代袭承的“刺史”纷纷上书卸任,由朝廷亲派官员赴任。 他登基这一仗,要多谢先皇盲目的宠爱,还有……陆寒江传信与她的“巫蛊案”计策,而他在朝中的膀臂申黎则为他举起了那把挥向萧氏的刀。 从头到尾,她与毕灵渊双手干干净净,不沾一滴血。 “你与皇帝是靖朝的尊严,下地狱,由我来。” 陆寒江劲秀的字迹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下,一笔一划,入骨。 太后思绪回到眼下,也许是上了年纪,愈发的多愁善感起来,她细细地打量陆晗蕊,看着看着不由笑起来,竟朝她招招手:“过来,凑近些,让哀家看得更仔细些。” 陆晗蕊膝行上前,毕灵渊冷冷地笑了两声,手中的玉珏都快被他捏得裂开了。 谄媚!奴颜屈膝之辈!爬了龙床不说,竟当着他的面巴结太后至此?站起来说话不成吗? 不行了不行了,他今夜非得狠狠收拾她一顿不可! 太后与陆晗蕊全然没看毕灵渊的脸色,太后轻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垂首,眼泪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来。 她记得,她初初见陆寒江时不过十一岁,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她死死攥住一个冷硬的馒头瞪着眼前白衣翩跹的少年,以为他和其他人一般,要伤害他。 而少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脏兮兮的脑袋,轻声道:“别怕。” 他袖间白梅香清冽,她为此一生倾倒。 “别怕……”太后觉察出了陆晗蕊微微一颤,不由说道。 “别怕,阿凝。” 十五岁她启程去往紫禁城时,陆寒江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是你永远的后盾。” 而我是你,永远的信徒。 她此生最后一次与陆寒江并立明月城墙之上,看天下最美的月亮缓缓落下,新的太阳,冉冉升起。 一件玩物 离开明月州之后,她在紫禁城二十余年,再未见过那般美好的明月。 太后忍了忍泪,在紫禁城这么多年,足够漫长的时间和教训叫她学会了隐忍, 她将手放开,又看着皇帝:“哀家心里与这个小宫女颇为亲近,正巧腊月后哀家准备去万寿园吃斋念佛至正月十五,上元节再将她还给皇帝。” 太后没有在等皇帝的意见,就这么说了。 毕灵渊不由坐直了身子,瞧瞧低着头的陆晗蕊,指着她,不可思议地对太后说道:“她不过是个贱籍宫奴,有什么资格陪着太后去万寿园礼佛?” 太后笑了笑,依旧好脾气地说道:“皇上也不过是将她当成了一件玩物,借给哀家几日又如何?” 一件玩物…… 纵然在紫禁城中陆晗蕊已将自己放低到了如蝼蚁一般的地位上,可听见旁人说出“玩物”二字时,她的心头还是不由窒了一窒。 耳旁嗡嗡作响,如果不是她勉力撑住身子,怕是要在御前失仪。 可越是从旁人眼里,越能看清事实的真相。 她不过是毕灵渊的一件玩物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却还是莫名的期待着……莫名地期待,毕灵渊反驳一句——她不是玩物。 毕灵渊见太后如此说,不由哽住,再看向太后,她微微笑着,神情深不可测,那眼神似乎就是在审视他——你没把她当成玩物?难不成是爱上她了? 不,他堂堂天子,只有别人爱他,哪有他爱别人的道理? 身为天子心怀天下,陆晗蕊也罢,后宫无数妃嫔佳丽也罢,都只是他的……玩物和棋子罢了! 毕灵渊也笑笑,原本想随意说些话,可一瞥见陆晗蕊垂着的脑袋,他心里竟平白无故生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闷闷的,沉沉的。 “她是贱籍,去不了万寿园,更遑论伺候太后礼佛?” 毕灵渊避开“玩物”二字,转而说她的身份,可这并没有让他心里更好过一些,有些喘不过气赖。 太后见皇帝态度坚决,微微点头:“哀家明白,不就是宫奴么,以后……她就不再是了。” 此话一出,殿里众人都惊了一惊,尤其是文墨,简直是可笑至极,太后与她才第一次见面,竟要赦免她……贱籍宫奴的身份?连皇上都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这个陆晗蕊是施了什么法,皇上一眼相中她,日夜流连,太后不过见她一面,就要带她去万寿园,还说什么与她格外亲近…… 明明她文墨才是伴皇帝与太后日子最久的,为什么? 文墨死死地抿住嘴唇,感觉整个人都要僵了。 毕灵渊看着太后:“太后您的意思是?” 太后朝陆晗蕊伸出手,她的手保养得宜,鎏金护甲上嵌了许多的红宝石,陆晗蕊微微抬首,看着色泽最沉郁的那枚宝石。 她万万没想到,脱离贱籍这等大事还没等皇上下令,太后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就解决了。 “好孩子,以前读过经书吗?” 这是个机会,错过了也许就不再来的机会。 她相信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和卑微,皇上迟早会赦免了她的贱籍身份……可是她怕还没等到那一天,就先等来他的厌倦,然后随意打发到郊外的行宫去。 那她与一个冷宫怨妇又有何区别? “她懂什么呀,她什么都不懂,大字不识一个,陆晗蕊!你说是不是?” 毕灵渊见太后将手伸给她,心跳得都到了嗓子眼,恨不得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怀里,藏起来。 可在陆晗蕊听来,他的话语里却带着深深的威胁。 “奴才在藏书阁两年,读了不少经书,比如《金刚经》《楞严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陆晗蕊正说着,毕灵渊冷冷一笑,突然将手旁的茶盏狠狠摔掷在地上,莫说旁人了,连太后都惊了一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毕灵渊。 竟比先皇还要乖张许多。 “装什么大头蒜……”毕灵渊冷冷地嗤笑,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陆晗蕊,“读什么经?《玉女心经》还是《春闺秘戏》?” —————— 打打打毕灵渊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学鸡啊! 小奴爱吃酸的 毕灵渊这话一出,太后震惊之余,竟有些可怜起她的这个儿子来了,喜欢不是威逼利诱,他抱得越紧,只会让别人越痛苦。 在这点上,他与先帝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盛宠萧皇贵妃的时候,便只想着花前月下那时那刻,盛极必衰,他只要在他爱的时候拥有那朵花,就够了。 而那朵花之后的命运如何,他是全然不顾的。 因为他们只爱自己。 紫禁城年年月月繁花似锦,争奇斗艳,一朵花衰败了还会有更美更娇嫩的花盛放,他如何会去缅怀一朵花的凋零? 毕灵渊如今看这朵小石榴花含苞欲放,格外欢喜,不待盛放便要将之折下,至于石榴花疼不疼,什么时候败了,他是断断不会去思虑的。 世上的皇帝,没有一个不是不忍心的。 陆晗蕊轻轻抬起头,右眼下方被碎瓷片划开了一道口子,她觉得有些疼,还有温热的血往下流,可她不敢伸手拭去。 那道血痕蜿蜒而下,凝在她尖细单薄的下巴,凝成了一粒血珠,久久不见落下。 毕灵渊心一窒,心下大乱,不由握紧手中的玉珏,可握得再紧,还是一片冰凉。 他有些无措,一片茫然。 陆晗蕊如果哭了,哪怕不哭……只要眼里有一点点的脆弱和委屈,他决计不会让太后带走她,太后赦免她的贱籍,他也能。 可陆晗蕊没哭,一如往常,轻声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太后听着,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皇上说道:“真是个有佛性的孩子,哀家很满意。” 毕灵渊动也未动,只是看着她脸上的那道血痕,脑海中不停浮现她喝药时苦得嘬舌头的样子,小脸皱作一团,那么丑,可又那么招惹人。 她那么怕苦,自然也是怕疼的……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求他怜惜? 只要她求,他就会给。 太后见皇帝不再说话,许是默认了她可将陆晗蕊带走,便对飞星说道:“咱回慈宁宫去吧……哦对了……” 她又看向皇帝,接着说道,“安平侯府上的老夫人一大早就来哀家的慈宁宫,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说老侯爷去的早,皇上不能这么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毕岚那个蠢货! 自己蠢就罢了,还好意思拖老夫人下水。 不知为何,毕灵渊看向了陆晗蕊,太后提起安平侯时,她很明显的顿了一顿……也是,毕竟她亲眼瞧见毕岚如何凌辱漪兰,加之漪兰死相凄惨,她那日大受打击,说不恨毕岚那是假的。 毕灵渊心中一动,对太后说道:“毕岚身为羽林卫西苑统领,无视宫规,玩忽职守,还率着部下狎玩宫奴,朕亲眼所见!老夫人如果连脸都不要,大可来找朕理论,既然叨扰了太后,朕还真要重重查办!” 说着冲吴用招招手:“去!命宗人府去提毕岚。” “是!”吴用一甩拂尘,忙拉着全才往外跑去了。 太后轻轻缓了一口气:“这个毕岚啊,自小都是不省心的,如今犯了这样的大事是该好好管教,狎玩宫奴一事既然由他牵扯了出来,就一并处置了吧,宫里是该治治了。” “儿子正有此意。” 母子二人好歹是在处置安平侯毕岚一事上有了默契,气氛也松缓下来。 太后起身离开时,陆晗蕊小心地跟在最后,走到殿门前,毕灵渊突然轻声道:“站住!” 陆晗蕊顿住,慢慢回身,依旧低垂着脑袋。 毕灵渊走上前去,从袖中摸出一袋石榴糖,塞进她手里:“这是另一家糖铺的石榴糖,酸味少了许多。” 陆晗蕊握了握满满的袋子,低低说道:“小奴爱吃酸的。” 毕灵渊突觉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竟啪嗒啪嗒悬空垂落,他伸手蹭了蹭她脸颊上的血迹,声音极轻:“疼吗?” —————— 冷酷不过三秒就破功哭唧唧的小学鸡 太后的礼物 陆晗蕊愕然,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皇上第二次在她跟前哭了。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没避开他的手,任他蹭去她脸上的血迹,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摇摇头:“不疼的……” 毕灵渊抬起手,挡住眼睛,又突然恶狠狠道:“转过去!” 陆晗蕊乖乖地背过身去,看着毡帘,轻声道:“那小奴先走了……” “你什么都没看到。”声音依旧恶狠狠的。 真是吓死人了。 陆晗蕊用力点点头,附和道:“小奴什么都没看到。” “等吃完了这袋石榴糖,你就可以回来了。” 陆晗蕊握紧手中的糖,嗯了一声,然后不再停留,掀开毡帘就跟了出去。 听到殿内安静下来,毕灵渊才慢慢地将手放下,在那垂下的毡帘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约莫半个时辰后,吴用和全才一道从宗人府回了乾清宫, 全才无论如何也不敢进殿去,挣开吴用的手:“吴公公,你让小的先避避风头吧!小的这屁股还没好妥呢!” 两人在殿前揪扯了一会儿,书房里就传来皇上清冷的声音:“都给朕滚进来。” 吴用和全才互相看看,缩着脑袋小心走了进去,一进暖阁,就见皇上手肘撑着软枕,身子微微歪斜,甩着穗子,突然冲全才露齿一笑。 笑得全才莫名瘆得慌,心噗通噗通跳,红肿未消的臀肉愈发疼了。 “全才……”毕灵渊温和地唤他的名字。 “唉……唉!皇上有何吩咐?”全才细细的嗓音轻飘飘。 毕灵渊瞧他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蔫头巴脑的,冷冷一笑:“你自己都是个奴才,还认奴才做奴才,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全才咳了几声,身子抖得愈发厉害了。 毕灵渊不再说话,自顾自地看着书,又叫吴用进前来伺候茶水,就这么让全才跪着,跪了不知多久,毕灵渊眼睛瞧着书,懒懒喊道:“全才……” “奴才在!” “替朕去几个地方。” “是!” 全才听皇上竟没有让他再去慎刑司领板子,喜出望外,如今即便是叫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惜。 这边在书房里和全才一道说完了话,那边太后又送东西过来了, 毕灵渊一听是太后送来的,心里就不痛快,但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于是干脆躺倒在榻上,将书随意盖在脸上,对吴用说道:“拿进来放着即可,你去慈宁宫替朕谢恩。” 吴用有些为难,朝外看看,又巴巴地跟皇上说道:“那奴才就……把那礼物送进来了?” 毕灵渊嗯了一声,兴致缺缺。 吴用小心起身,出了书房外,殿内静了一静,接着又有人将门打开,再关上,许久,便没了动静。 吴用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往乾清宫外去,才走到院子里,就见文墨气急败坏地快步而来,也不顾四下还有宫人看着,冲吴用嚷道: “你又把什么野花野草狐狸媚子送皇上床上去了?” “嘘……”吴用脸色一白,嘟起嘴巴让她声音小些,皱眉道,“那是太后送给皇上的!” —————————— 猜猜太后给皇帝送啥了? 丝绢石榴花 太后送给皇上的“礼物”? 文墨咬着下唇,将脸撇向一旁,在吴用狐疑的眼神中怒而转身离去。 书房内,毕灵渊脸上蒙书躺了好一会儿,鼻间忽然传来淡淡的……又有些熟悉的石榴香气,他将书本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微扬的凤眼。 他榻下跪着一个宫女,着了一身茜红色,乌发间点缀着一簇嫣红的石榴花、墨绿的碎叶。 毕灵渊翻身下床,一声也不吭,负手默默地踱到宫女身前,凤目低垂,伸手摸了摸她——发间的石榴花。 这个宫女竟动也不动,躲也不躲,就一直这么垂着脑袋,任他的手摸上她的发。 “这是丝绢捏的花?” 毕灵渊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一拔,便将簪花捏在指间,轻轻一嗅,淡淡的石榴香。 宫女跪俯在地,毕恭毕敬地回道:“回禀皇上,是丝绢捏的,冬日无趣,做些簪花可消消乏味。” “乏味?”毕灵渊捏着那朵石榴花,转身回榻上坐好,“你的意思是紫禁城的冬天乏味无趣?” “奴才没有此意。”宫女稳稳地回道。 原来太后送给他的“礼物”就是这个宫女,毕灵渊微微歪头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那宫女慢慢地抬起头,许是见识了陆晗蕊,毕灵渊如今再见哪个女子,都有一些百无聊赖,毫无惊艳之感。 好看的眉眼,鼻梁秀挺,肌肤细腻雪白,衬得那樱桃唇分外的诱人采撷。 太后“借走”了陆晗蕊,便送来这么个丝绢捏的“小石榴花”,再多好看鲜艳也是假的,终究是少了些夏日里烂烂漫漫的生气。 毕灵渊心中毫无波澜,对她挥挥手:“你先下去吧,文墨会给你安排活做。” 这个宫女原本被太后选中,钦点送来乾清宫,心中正雀跃着可以御前伺候,没想到皇上竟连问也不问她的名字,就让她下去。 皇上取她发间的簪花……难道不是对她有意么? “皇上……”宫女突然开口,略迟疑地问道,“您还没问奴才的名字呢。” 不愧是太后宫里的奴才,去哪里都有底气,毕灵渊转了转指间的簪花,轻声一笑:“那你倒是说说,你叫什么?” 宫女见皇上面色松缓,尤其是温和的微笑时,真如清风明月一般,莫名叫人亲近,她直了直身子,瞧着皇上,面上也飞起云霞,笑道:“奴才晚玉。” “晚玉?好名字。”毕灵渊心里有些烦了,笑得愈发温和,“你下去吧。” 晚玉站起身,瞧见皇上手里还把玩着那朵石榴花,心中一喜,又看看案几上的茶盏里没了水,便走上前去,将他的茶水添满。 毕灵渊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宫女,做事倒是机灵勤快,可一想到她是太后特意送来的,心中就膈应的慌,有些不耐地说道:“朕要歇一会儿,你先出去。” “那奴才就在书房外候着,皇上随时可唤奴才进来。” 说完便规矩地行礼退下了,见晚玉出了书房,毕灵渊将那朵丝绢石榴花轻轻扔进炭盆里,展眼的功夫就烧不见了。 —————————— 小鹌鹑嗑瓜子 慈宁宫内,太后让飞星取来热水和药膏为陆晗蕊清理脸上的伤口。 陆晗蕊头一遭来慈宁宫,肃静和雅,殿内的陈设器具华丽而陈旧,泛着经年的光泽,一踏入殿内,便觉察出隐隐的庄重,不敢造次。 在这么庄重沉郁的殿内,太后的座上却搁着一个竹篾编的笸箩,里面散放着些针线,旁边还有一个琉璃茶壶,想是在窑子里烧坏的,花纹深浅不一。 碟子里还放着一半未嗑完的瓜子松仁,那翻炒的焦香味细细一闻还挺勾人,想必炒时放了不少的蜂蜜。 陆晗蕊坐在圆凳上,眼珠悄悄地转着,任飞星姑姑给她擦干血迹,再涂抹上药膏。 太后坐下后就拿起笸箩里的绣面细细看着,看了一会儿,便笨手笨脚地绣起来,绣几针,放下,抓一把松子嗑半天,喝两口茶,再拿起绣活。 陆晗蕊就看着她碟子里的松仁和瓜子渐渐少了,那诱人的焦香味儿也跑了。 飞星瞧她眼睛里恨不得长出一双手和一张嘴,忍不住笑了笑,将药膏收好,让宫女取过一盆干净的水净了净手,再转身去找太后,低语了几句。 太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极为爽朗,冲陆晗蕊招招手:“过来过来,饿了?” 陆晗蕊起身,小步挪到太后跟前,不知该说什么,太后就抓了一把瓜子和松仁塞进她手里:“喜欢你就开口。” “小奴谢过太后。”陆晗蕊抓紧了手中的瓜子松仁,轻声道谢。 飞星给她搬过一个圆凳,陆晗蕊看看太后,见她点头,才小心坐好,松开手掌,一手捧着,一手拿起一粒饱满的瓜子仁,放在贝齿间轻轻一嗑。 啪叽! 瓜子壳脆生裂开,瓜子仁几乎是蹦到了她嘴巴里,一嚼,口齿生香,忍不住又拿起一粒,啪叽啪叽啪叽地嗑了起来。 太后在紫禁城二十余年,从未见过有这样招人喜欢的女子,看着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又一边忍不住暗暗打量她。 是陆寒江的模样,却不是他的性子。 想不到陆寒江也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她原以为他的子女如他一般,翩然若仙,刻苦己身呢。 那个连笑也带着几许清冷的男子,是如何有这样微微一笑都像盛了蜜的女儿? 这二十多年,她实在是错过了太多。 “你的父亲……” “太后,请用些茶,瓜子吃多了上火。”飞星见太后神色不对,忙将茶递了过去。 太后回过神,接过茶轻啜两口,笑笑:“幸亏飞星你体贴,哀家这舌头真有些疼了。” 飞星回道:“奴才这就命人传太医过来。” 太后放下茶盏,轻轻点头,陆晗蕊犹豫着要不要放下手中的瓜子,太后都上火了,她在她跟前这么嗑,怕是有些不厚道。 太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你年纪还小,牙口好,接着吃。” 陆晗蕊抿了抿唇,抵不住焦香,又埋头认真地嗑起来,但又怕声音太大,只得压得低低的,愈发像一只埋着头的小鹌鹑。 “太后,乾清宫吴用求见。”殿外的太监进来通报。 太后微微直起身子,拿起笸箩里的绣活:“叫他进来吧。” 陆晗蕊小声地嗑着瓜子,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吴用进了殿,小跑上前,笑呵呵地给太后行礼请安,还极快地瞥了一眼陆晗蕊,笑道:“太后娘娘,皇上托奴才前来谢恩!” 太后拿起绣活,粗粗来了两针,还递给陆晗蕊瞧瞧:“慈母手中线,皇帝身上衣,嗐!哀家不擅绣活,做衣服不成,绣个荷包还是能成的。” 吴用不由笑了笑,这个打算绣给皇上的荷包,太后约莫绣了……三四年了。 “诶?皇上喜欢哀家给他送的礼物吗?” 太后话锋一转,看着吴用问道。 吴用看看陆晗蕊,觉得有些牙疼,磨蹭说道:“啊……皇上挺喜欢的,叫那晚玉姑娘在书房里伺候呢。”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手中的绣活:“那晚玉可是十分的知情知趣,虽不是官家女子,但也是良家民籍,哀家可是千挑万选的。” 啪——叽—— 陆晗蕊嗑瓜子的声音明显顿了一顿。 ———————— 写饿了,我要去买瓜子了。 朕很生气!朕不快乐! 太后都这般说了,吴用更得殷勤地听着,一个字都不敢漏掉。 回去的路上,吴用不由感叹起来,太后对这个晗蕊姑娘倒是格外不一般,又是赦免贱籍,又是“借”去慈宁宫,嘿,还赐座,许她在跟前嗑瓜子。 真稀奇。 太后对后宫里头那些相伴数年的妃嫔们都不见得这般亲近呢! 到了乾清宫,吴用径直去了西暖阁的书房,远远的就见那个太后千挑万选、知情知趣的晚玉候在门外,她眼尖,隔老远就瞧见了吴用。 吴用笑着上前,跟她打了打招呼:“晚玉姑娘,怎么不在里面伺候呢?” 晚玉有些惆怅,娥眉垂下:“皇上歇着,不用人伺候。” “哦……”吴用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就听里面传来皇上的声儿—— “吴用,进来!” 不是说皇上歇着么?看来皇上是不想看见这晚玉, 吴用虽说只是半个男人,但也稍微懂得,他对晗蕊姑娘正在兴头上,半道被太后“借走”,太后又送了个姑娘过来,初初一开始,皇上心中肯定是不痛快的。 可谁知道后面会如何呢? 吴用在心里数了数,还有四五日便是腊月二十八,一过,太后便要带晗蕊姑娘去万寿园礼佛, 这除夕、春节、一直得到元宵后才摆驾回紫禁城。 算来算去得一月有余见不着皇上了! 对这新冒出头来的小宫女来说,一个月早已足够皇上淡下性子了,都不用他去另觅新欢,有的是人上赶着。 晗蕊姑娘元宵后能否回到乾清宫,悬着呢! 吴用进了书房,见皇上自个儿坐在桌前下棋,他自打小就有这样的怪癖,自己和自己下, 左手若是输给右手,还会用赢的那只打输的几下,不过都是小时候了,自十岁后他就不这么做了,说幼稚。 可吴用在他十三岁时分明还听见他悄悄对左手说:“又输给右右了,你真笨!” 若不是吴用自小在皇上身边伺候,断断不会相信,十三岁时还喊右手叫右右的毕灵渊,十四岁时就借当时的太子太傅申黎之手,设计将大皇子引入东宫,派人擒拿,又从他府上搜出图谋暗杀太子的密信。 大皇子被逼自杀,二皇子唯恐受到牵连,吓得至今仍在府中装疯卖傻苟活, 最受宠的四皇子更不用说了,看起来皇上是抬举他,实则登基不久后将他与萧皇贵妃仰仗的外戚势力都废了, 如今萧皇太妃在冷宫度日,四皇子顶着先帝赐的“福王”封号,新的封地还被“刺史”占着,只能困守在京城。 思绪回到如今,吴用晓得,皇上并非冷酷绝情之人,他不过是恪守了一个天子、一个帝王的职责,任何觊觎皇位与天下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除去。 所以即便他吴用偶有僭越,皇上也不过只是拿“慎刑司领板子去”吓唬吓唬他。 因为他忠心耿耿,而且没有威胁。 毕灵渊垂眼看着棋盘,拈起一枚白子“点入”,随意地问他:“你去慈宁宫谢恩,太后如何说的?” 吴用想了想,说道:“太后说这晚玉知情知趣,又是良家民籍……” “以前送宁簪过来时,她也是这样的说辞。” 毕灵渊觉得有些无聊,用右手拈起一枚黑子,落入白棋的“眼位”,“打劫”了白棋的白子,勉强劫活。 不算是最优的一手棋,但却无功无过,好歹是活了,只是活得不够好看。 宁簪……就是如今的宁妃,孙贵妃的闺中密友,孙贵妃有孕在身,太后便赐她与皇后一道协理六宫事宜。 “除了提到晚玉,还有呢?”毕灵渊问着,声儿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咳了两声,掩盖不知从哪来的局促。 太后往他身边送女人了,这陆晗蕊眼巴巴的看着,定是十分委屈、格外伤感、眼圈红了却还强忍泪水…… 毕灵渊自己正想着,就听吴用笑道:“晗蕊姑娘在慈宁宫可舒坦了,奴才去时她在嗑瓜子儿呢!” ———————— 你舒坦朕不舒坦,朕不舒坦晚上就睡不着觉,睡不着觉就会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是2000珠珠加更哦 个中好手 嗑瓜子儿?嗑瓜子儿! 毕灵渊手指一松,棋子啪嗒落在棋盘上,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慢慢道:“她就没提起朕?” 忙着吃瓜子呢,哪里来得及说话? 吴用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并未提起。” 毕灵渊缓缓点头,靠在椅背上,嘴里念叨着:“很好很好……” 吴用见皇上生气了,忙道:“皇上消消气,晗蕊姑娘素来一见吃的就走不动道您也不是不知道。” 不提起吃的还好,一提,毕灵渊冷笑:“有了太后赐的瓜子儿,连朕给的石榴糖也不吃了。” 真是逢迎媚上的个中好手! 吴用回禀了慈宁宫的诸事之后,毕灵渊反倒静下心来继续看书,看完了书又去文渊阁走动,吓得那些大学士们魂都要散了,巡视了一番,又去上驷院可劲儿地遛了几圈马,差不多到晚膳的时辰才回了乾清宫。 一到乾清宫,皇后的凤辇就往这边来了,来人回报,毕灵渊嗯了一声:“那就一起用膳吧。” 想到皇后,难免就要想起李炽, 在皇后的许多事上,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人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立她为后也有不少前朝的考量。 可既然做了皇后,就不该事事都要向李炽通报,纵然他如今在放纵李炽,叫他僭越给朝廷给天下看, 可他与李姿妍终究是夫妻,莫说皇室了,就算是民间小夫妻,婚嫁后也没有事事叫大舅子出头的说法。 毕灵渊进了殿内,文墨迎面而来,笑着为他脱下骑马的披风,一边同他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毕灵渊坐在膳桌前,伸展了几下挺直的脊背,接过清茶漱口,随意问文墨:“晚玉呢?” 文墨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勉强撑着,笑道:“奴才叫她去和嬷嬷们好好学学规矩,免得有伺候不周之处,叫皇上心烦。” “嗯……”毕灵渊点点头,卷了卷袖口,“原来你还记得新来的宫女要让嬷嬷教规矩,陆晗蕊在时你可没这么周到。” 文墨僵住,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委屈:“毕竟晗蕊姑娘与一般人不同,没有皇上的命令,奴才不敢擅作主张。” 不敢?哼……毕灵渊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没他的命令就给她送避子汤,这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 从此见文墨都带了几分审视。 “毕竟晚玉是太后亲自送来的,又是民籍,身份与你一样,你自然待她周到有分寸,而陆晗蕊不过是个贱籍,你心里看不起她罢了。” 文墨一愣,接着惶恐地跪倒在地:“皇上!奴才从无此意!” 毕灵渊托着下巴,懒懒地看着殿外一道俏丽人影走近,漫天飞雪中,一晃眼,还以为是那个小宫奴。 可又见她所过之处宫人尽都跪倒,毕灵渊心下有些淡淡的怅然,不是她。 “文墨,你是安宁夫人的女儿,朕待你如姐姐,你若看上了哪位公子,莫论是官员还是平民,朕都会给你开府置办嫁妆,风风光光地让你嫁了。” 又要让她嫁人……文墨起身,擦擦要溢出的泪花,哽咽着说道:“奴才身子不适,先退下了。” 毕灵渊垂眼嗯了一声,文墨前脚刚走,后脚皇后踏进殿内,娇娇地唤他:“皇上!” —————————— 搞事前奏,皇后助攻 紫禁城大唧唧传说 毕灵渊笑了笑,皇后径直在他身旁坐下,眼中微带怨气:“皇上许久没来凤藻宫了。” 说着,又让芳洲和芳雅将提着的食盒拿过来,吴用一看,朝旁边的试菜太监使使眼色,芳雅掀开紫檀食盒,取出一份烤肉。 “这是炙烤鹿肉,哥哥今日下了朝去郊外猎的,皇上尝尝。” 试菜太监小心上前,毕灵渊让吴用将他的短刀取来, 那手一握住冰冷的刀柄,就忍不住甩了几下,刀刃凛冽,极锋利,几刀下去,炙烤鹿肉便被卸成几块,香气扑鼻, 毕灵渊割了一小块,刀尖戳中,也不用手取下,就这么送进嘴里。 吴用和试菜太监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那锋利的刀刃误伤龙体。 毕灵渊吃了两口,不由点头:“要是有烤酒那更好了。” 皇后见他吃哥哥送来的鹿肉毫无芥蒂,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今日早朝后,李炽就悄悄派人来说了,说什么皇上不满他在朝堂上提及宫奴,故意提拔了孙雅臣,与他为难。 孙雅臣晋为尚书令是早晚的事,哥哥未免想得太多。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借着哥哥的名头送了一份鹿肉过来,探探他的心意。 如今见他如此坦荡,心才算稍稍放下。 听皇上提起“烤酒”,皇后不由靠他更近些,脑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呵气如兰:“烤酒没有,鹿血酒倒是有。” 冬日饮鹿血酒不仅能活血,还能助性,皇后眼中的期待,自是不言而喻。 毕灵渊放下手中的短刀,确实,这些日子以来他把心思都放在了陆晗蕊身上,轻忽了后宫,尤其是皇后。 她今日特意过来,虽说不全是为了他,但眼下已是晚膳的时辰,用了晚膳再让她回去,莫不如说是羞辱她这个皇后,不妥。 “天正冷,朕就想喝一杯热酒。” 皇后笑笑,芳雅小心上前,从食盒中取出酒壶和酒盏, 她的手细腻雪白,指尖还染了浅浅的红,皇后还特意赐她香膏,抹在手腕间。 幽香浮动,撩人耳鼻,毕灵渊不由掀起眼皮看了看这个伺候的宫女,对皇后说道:“以前不都是叫芳洲伺候么?” 毕灵渊的意思是,芳洲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一般帝后跟前都是由她伺候,今日怎么换人了?皇后却暧昧一笑,轻声道:“芳洲不懂得伺候,芳雅比她要厉害上许多,皇上要不要试试?” 毕灵渊愕然,接着就是——烦透了。 皇后怕疼,他那阳物又有些庞然,床笫之间自然是有些放不开手脚,但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可这李姿妍不知是听谁道听途说,又不知是哪里学的,竟刻意调教起了身边的宫女。 他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便只得强忍着,可那些宫女在这事上更是一窍不通,常常磕磕绊绊,裹含得他如在炼狱一般。 叫她一见后宫的宫女们笑,就想起青面獠牙的鬼怪。 后宫妃嫔有样学样,也调教起了身边亲近的宫女,以固恩宠。 他自己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就罢了,还叫紫禁城中的宫人都误解他极重色欲。 今日陆晗蕊一离乾清宫,太后就送来了文墨,皇后带着鹿血酒和会伺候人的宫女……毕灵渊不由轻叹了一声,端起手旁的鹿血酒,一饮而尽。 这酒热乎乎的,又掺了鹿血,一杯下去,火辣辣地滑过食道,将体内的寒意尽数祛除,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难耐的热意。 鹿血酒易上头,他心中又郁闷,想着陆晗蕊是如何在太后跟前巴结谄媚,不知不觉三杯鹿血酒已下肚。 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陆晗蕊在床上的骚浪媚态,她的小口和花穴能吃人,一点一点,又吸又含…… 可她如今用那张吃人的小嘴在做什么,在嗑!瓜!子! 岂有此理! 暴殄天物! 朕!不允许! —————————— 你想搞咩呀?喝醉酒了你想搞咩呀? 灶台上的偷吃 【3000字+】 皇后见皇上自己一个人默默连饮三杯,朝芳雅眨眨眼,吴用忙挡上去道:“皇后娘娘,皇上还没怎么用膳呢,这酒太多了。” 皇后不情不愿地又朝芳雅挥挥手,让她退到一旁,毕灵渊只是身子热了,脑子还清楚得很,只是心里郁闷,不愿说话罢了。 用了晚膳后,毕灵渊在殿内待得更是闷热,便起身到了殿外吹吹冷风,皇后跟在他身旁,从吴用手中接过大氅给他披上。 毕灵渊垂首瞧她,好像陆晗蕊也这么给他系过带子,皇后抬头,冲他一笑:“在想什么呢?” 毕灵渊握住她的手,放下:“朕自己来。” “皇上和臣妾生疏了……”皇后依偎过去,紧紧地挨着他,手不安分地钻进大氅里游走,一碰到那火热硬挺的物事,不由咬了咬唇,“皇上没必要忍着,臣妾叫芳雅过来。” 毕灵渊四下看看,叫她过来作甚,这宫殿外四周都有宫人值守,皇后轻轻掩嘴一笑:“皇上是紫禁城之主,何须在意在何地与何人做什么。” 那个宫奴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藏书阁内白日宣淫,想来是她这个皇后不称职,叫他憋屈了,这才叫那个宫奴一步登天,如今还搭上了太后,赦免了贱籍身份。 毕灵渊听皇后如此说,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他们青梅竹马,他一直以为李姿妍是敬他爱他的,可如今他想问问—— “你为什么舍得让其他人来伺候朕?”而你就在一旁看着。 皇后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发问,为什么舍得?因为是她调教出来的宫女,她自然是信得过的。 “因为臣妾想叫皇上高兴。”皇后看着他,认真地说。 毕灵渊又问:“那你高兴吗?” “皇上高兴便是臣妾高兴。” 不是……不对……不可。 毕灵渊心里抗拒,便不再搭理她,突然转身离去,皇后忙追了几步,但他走得实在太急,吴用都没反应过来去取伞,他的背影就疾步消隐在了昏暗的雪夜中。 皇后气急地立在檐下,瞧着他的离去的背影,莫名的恐慌起来。 慈宁宫内,太后先去歇下了,要是以往她还要摸几回叶子牌才去就寝,可今天大约是做好一会儿的绣活,突然就乏了。 “哀家还要等着尝尝晗蕊炒的碧螺春瓜子呢!” 为了尝一口刚出锅的瓜子,太后特意吩咐飞星记得唤她起来。 陆晗蕊在慈宁宫的膳房,仔细地配着碧螺春和盐的量,铁锅热了,先将碧螺春倒进去翻炒,没一会儿的功夫,茶叶的清香就在膳房内溢开。 她听太后说瓜子嗑多了上火,便想着就地取材,用茶叶一道翻炒,少放些蜂蜜,兴许上火就没那么厉害了。 铁锅太热,翻炒又需要力气,没一会儿的功夫就香汗涔涔,她看看四下没人,便悄悄解开两枚盘扣,扇扇风。 慈宁宫外,一道影子蓦然顿住,立在雪地里。 身后一个圆圆的人影没留意,撞了上去。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毕灵渊一动不动,突然问吴用:“朕就这么进去,是不是显得有些……软弱?” 陆晗蕊离开不过半日,他就心急火燎地寻来慈宁宫,岂不是平白无故叫太后看了笑话。 毕灵渊边想边折身,吴用忙赶了上去,以为皇上要折返乾清宫,没想竟绕到了慈宁宫后殿的宫墙外。 他抬头瞧瞧墙头,在雪中站了好一会儿,吴用丈二摸不着头脑,皇上这是要做什么?隔墙传情么? “吴用……”毕灵渊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蹲下。” “蹲蹲下?”吴用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不不不,这可是皇上,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见吴用迟疑,毕灵渊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瞪了两眼,低声催促道:“快蹲下!” “哦……”吴用委委屈屈地挨着宫墙蹲下,果然,下一刻双肩一沉,皇上踏了上去,接着身子一轻,吴用忙起身抬头张望。 只见皇上已轻轻松松跃上宫墙头,脊背挺直,器宇不凡,大氅在风雪中轻轻飘动。 毕灵渊正要和吴用说两句话,只见风雪中一只雪白大鸟飞来,竟像故意冲毕灵渊而去,那展开的翅膀故意打在他身上。 毕灵渊哪会想到夜里这只王八蛋还会到处乱飞,脚下一滑,身子不稳,直直地便往下栽去。 吴用瞧不见动静,忙用力地拍着宫墙,又不敢太大声:“皇上……皇上……皇上你怎么了皇上?” 毕灵渊躺在雪堆里,慢慢地站起身,四下看看,这是后殿的院子,他一边拍雪一边在暗处走着,还没走几步,就见膳房里还亮着灯火,一道纤细的影子隐隐映了出来。 只是这么隐隐约约瞧见,毕灵渊的身子就热了起来,喝的那三杯鹿血酒似乎起了效用,烧得他脸滚烫滚烫。 可明明在乾清宫的时候没这么烫啊…… 他悄悄地走过去,躲在门外往里看,陆晗蕊自己一人在膳房内忙活着,脖上还挂着粗布围腰,以免油污脏了她的裙裳,那围腰挂在脖上,在腰后系起一个结。 也许是太热了,盘扣还解开两枚,一截玉白的肌肤格外晃眼,再往下看,她的双手握住铲不停翻炒,那双雪乳不停上下跃动。 她身子纤细,一双雪乳得天独厚,围腰也无法完全包住。 毕灵渊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在做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此时此刻躲在膳房外是几个意思? 陆晗蕊将茶叶翻炒出香气,抓一把雪白的盐撒进去,又翻炒几下,累的正要去找水喝,身后突然有人压来,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拦住她的腰。 “嗯……”她叫了一声,灯忽然灭了,心下更是害怕起来。 身后的男子将她压在灶台上,他身上的龙涎香淡淡,大氅冰冷,看来是顶着雪来的。 毕灵渊将她转过身,推坐在灶台上,陆晗蕊垂着脑袋,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烫……” “烫哪里了?” 陆晗蕊又扭了扭身子,隔着衣裳和围腰都看得见那双雪乳晃得厉害。 “烫屁股了……”陆晗蕊怕烫地往前倾了倾,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双臂搂住他的后脖,轻轻上下磨蹭着,“皇上,小奴的屁股要被烫熟了……” 毕灵渊真以为这灶台烫,便伸手去她臀下摸了摸,暖乎乎,陆晗蕊双腿夹住他劲瘦的腰,埋进他的胸膛里,吚吚呜呜地哼着:“小奴好烫。” 穴有多骚,身子就有多烫。 他原本只想吓她一吓,没想到这小奴反客为主,竟坐在灶台上就勾起人来。 陆晗蕊见皇上久久没动静,便巴着身子往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带,好叫自己能碰到他的唇。 轻轻碰了两下,陆晗蕊咕哝道:“皇上喝了酒么?” “嗯……”毕灵渊的手指捏住她细细的下颌,就着昏暗的雪光垂眼注视着她,他觉得鹿血酒大约是起效用了,他有些醉了,不想说太多的话…… 只想狠狠地吻住她,揉碎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毕灵渊点了点头,闭上眼,重重地含住了她的唇舌,陆晗蕊似乎也被过了他的酒气,昏昏然,浑身荡起舒爽的酥麻,忍不住沉沦。 “你的月信过了么……”毕灵渊突然停住,抱着她认真地问道。 陆晗蕊点点头,双手捏着雪乳去蹭他的胸膛,还有些委屈:“可这乳尖还是胀……痒……” 毕灵渊从她的唇一路往下亲去,舌尖划过她的下颌还有咽喉,在那气血涌动的地方用尖牙细细地碾磨、噬咬, 陆晗蕊轻轻哼着,就像被野兽觊觎的兔子,忍不住缩起身子,可一想到这是皇上,她又忍住被狩猎的恐惧,往后扬起了头,任他在那危险的地方吸吮。 只要一口下去,他就能要了她的命。 毕灵渊伸出舌尖,在咽喉那处划了几圈,最后恋恋不舍地继续往下,衣裳解下,两团软肉隆起,舌尖滑下,最终落在红红颤颤的尖上。 只是轻轻嘬了两口,陆晗蕊感觉穴内就有一小股春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要是皇上一把扯下她的亵裤,就会发现她几乎要把亵裤给打湿了。 “咦,奇怪,我明明听见有声音的。” “一定是听错了。” 膳房外的院子里有人进来,陆晗蕊突然清醒过来,轻轻跳下灶台,蹲下了身子,毕灵渊瞧她畏手畏脚的样,也跟着蹲下, 两人缩在小小的灶台下,两双眼眸亮如星子,你看我我看你,小心翼翼地喘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看着看着,不由靠近,探着脑袋唇舌又纠缠在一起,克制而缠绵。 “这膳房怎么黑了?晗蕊姑娘不是炒瓜子么?” “困了先去歇下了吧,我看太后也累了。” “那今晚吃不上碧螺春炒瓜子了……” 脚步声随着交谈声渐行渐远,等外头彻底没了声儿,毕灵渊将她拽到怀里,站起身子,摁倒在灶台上,这灶膛里头烧着柴火,暖和,即便是扯散她的衣裳,也不至于冷。 那双白玉似的腿磨蹭了两下,便缠上他的腰,毕灵渊扯下她的亵裤,伸手一探,这可是发了大水…… 心头麻痒的很,他咬咬牙,掀开下摆,放出裤内早已硬挺的厉害的阳物,抵着湿润的穴口划了几下,陆晗蕊的双臂便将腿拉得更开,花穴啧啧张合。 “皇上,快进来……啊啊……嗯……” 阳物一寸一寸没入,陆晗蕊被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急急地喘息着。 —————— 【纯肉3000字】小奴自己动 那阳物缓缓送进去,花穴跟她的小嘴似的,急切地吞含,一送入,那湿滑柔嫩的花壁就将龙身吸住裹住,让他差点忍不住,摁着就要挺送起来。 陆晗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抵住他往下压来的胸膛,突然绞紧穴口,慌忙问他:“皇上不是伤了么?还能动吗?” 只差那么一两寸就要尽根没入,陆晗蕊却提起这事,又听她有些怅然地继续说道:“难不成皇上是骗小奴的?” 哈……他堂堂帝王,岂会欺瞒一个小小宫女? 还别说,原本是不疼的,陆晗蕊提起后,竟隐隐发疼…… 陆晗蕊见他微微皱起眉头,再无动作,忙凑上去亲亲他,小声道:“皇上龙体要紧,别为了一时的痛快犯下大错。” 说着,竟将双腿从他腰上松下,大开大合,在毕灵渊的眼皮子底下伸手握住龙根,穴口挤弄,腰臀轻晃,在噗呲噗呲的穴水声中,将那龙根一寸一寸地往外抽去。 陆晗蕊咬着牙,垂眼瞧着那胀红的阳物,在她的手中轻轻跳动着,她万分舍不得,尤其是双手握住往外抽去的时候,恋恋不舍,每往外抽一寸,她的身体内就要空虚几分。 恨不得握住,重重地往里撞进去,将她花穴深处的汁水都撞出来。 她的眼睛越来越红,泛起水光。 毕灵渊也没有比她更好受一些,今夜又饮了鹿血酒,那酒在他身体里烧着,烧得他身子滚烫,就想抱住这朵清清凉凉的小石榴花狠狠操弄一番。 “不疼的……”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着,双手覆在她胸前丰腴的软肉上,在那龙头将要抽出之际,狠狠地挺入。 这一挺,格外的有力道,加之他的阳物庞然,又有鹿血助性,血气涌动,胀得那龙身青筋虬结,不顾一切地将她穴内的紧窒碾压开,刮蹭得骚痒流汁的穴壁格外痛快。 忍不住仰头张口哭了起来。 这哭声急促又绵软,一听便知是得了肏屄的乐趣,若是不狠狠抽动一番,她怕是要打心底将他恨进骨子里。 “松开手……”毕灵渊一手搓弄她的软肉,一边低声呵斥,她虽然爽极,但那手还是握住了龙根处的一截,他要全都埋进去,冲进她的花心深处,狠狠肆虐。 可纵然已到这般田地,陆晗蕊还是轻轻摇头:“小奴记得就是这里被咬得狠,皇上龙体要紧……” 这下轮到毕灵渊哑口无言了,本只是被她的牙齿嗑到,算不得什么大事,夸大其词不过是想让她心中愧疚,故意逗弄她罢了。 谁知在这紧要关头她却当了真…… 总不能说,朕就是故意欺骗你吧。 不知为何,毕灵渊觉得这话说出口会叫陆晗蕊伤心,这下,他真是自己把自己放架子上烤,进不得,出不得,轻轻喘息几声,干脆捧住她的雪乳狠狠吮弄起来。 陆晗蕊也遭罪,全身上下就像被他揉捻起了火苗,她难耐地将雪乳挤到一起,好让皇上能一口含住两粒乳尖。 而她的花穴里正插着一根庞然巨物,偏偏又动不得,穴壁便自个儿张合起来,吸着巴着阳物悄悄往里送入。 陆晗蕊一回神,便扭动臀,让它再出去一寸,免得碰到皇上的伤口。 毕灵渊箭在弦上不能发,轻声的喘息也不由粗起来,吮得陆晗蕊的乳尖愈发红肿。 “皇上……”陆晗蕊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皇上动不得,小奴动得呀……” 只要她把握好力道和分寸,决计不会碰到伤口。 毕灵渊一时愣住,在情事上从来都是他主动他给予,女子要如何动? 陆晗蕊放下双腿,呻吟着抽出了毕灵渊的阳物,这龙根只能埋在里面不能动,早已又胀粗了几分,拔出来略费劲。 整根拔出后,她的穴壁竟然轻轻抽搐,像有无数的小嘴在巴巴地喧嚣着“好饿啊”“好痒啊”…… 她站着喘了几口气,忍不住扭了扭身子,然后转身趴在灶台上,双腿绷直,身子往前,将雪臀拱凑起来,回头看着皇上,喘息道:“皇上你进来,小奴自己动。” 那雪臀亦是柔软丰腴,即便是昏暗雪光,也压不住她的骨子里活络的骚媚,身子浪成这个样子,但她那双眼偏偏至真至纯的可怕,回头怯怯地看他,摇着臀:“皇上快进来……” 毕灵渊被她的骚浪和纯态折磨得咬牙切齿:“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朕非得亲自教养一番不可!” 嘴里倒是义正辞严,右手却抚上她的臀,捏住再松开,饱满的臀肉就自个儿迫不及待地弹开, 她挣扎着要直起身,那臀更是更是扭动得厉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个劲儿地往他腿间凑去。 毕灵渊抬起手重重拍在她臀上,呵斥道:“给朕趴好!” 寂静的后殿膳房,啪啪落下的巴掌声被掩在了风雪后。 过了许久,陆晗蕊雪白的双臀已然微微泛红,臀间溢出了滑腻的水。 毕灵渊俯下身,趴在她背上,将手伸到她眼前,微微喘息着问道:“这是什么?” 陆晗蕊小声地抽泣,伸出舌头含住他的手指,然后用舌尖认真描摹,毕灵渊倒吸一口凉气:“你真是只千年修行的骚狐狸,被打了还这么……” 还这么…… 陆晗蕊松开檀口,毕灵渊见她还羞赧一笑,拉着他的手去捏她垂空的双乳:“皇上别光顾着臀,也来治治小奴的奶子呀……” 毕灵渊双手掐住她的细腰,抵住穴口往上挺送进去,可还是不够……陆晗蕊又踮起脚尖,将臀翘得愈发厉害,好叫皇上的龙根能痛痛快快地治治这骚穴。 她踮着脚尖,牵动得花穴更是紧窒,毕灵渊轻轻顶撞两下,稍稍松动,再往前再抽送三四下,就这么一点一点,将她的花穴插弄得愈发汁水四溢,而她毫无招架之力。 阳物才挺送了半根没入,陆晗蕊突然趴在灶台上泣不成声,毕灵渊听她哭声凄切,少了情事上的撒娇缠绵,俯下身去,在她肩上落下几吻:“怎么了?” 陆晗蕊指着铁锅里,哭得更厉害了:“茶叶糊了,小奴怎么炒瓜子,怎么向太后交代?” 毕灵渊这一整日紧绷的弦嗡的一声,突然就断了,火上心头,在她臀上重重拍了两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瓜子?” “晗蕊姑娘在嗑瓜子呢!”吴用笑嘻嘻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太后给他送了个晚玉,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嗑瓜子呢 ,没什么想法。 陆晗蕊抽抽鼻子,擦擦眼:“瓜子挺好吃的……碧螺春炒瓜子不容易上火……” “啪!”又一巴掌落下,打得陆晗蕊愣了一愣,这一下打得有些狠了,就算她没故意扭身子,那臀肉也不由晃了三四下。 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边哭边道:“小奴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屁股……” 这一巴掌确实打狠了,谁让她一直惦记着瓜子。 这么好吃,要是不盯紧了,非得叫人随随便便就拐跑了,想到瓜子,毕灵渊从袖中掏出一枚石榴糖,往她嘴里塞去。 一含住石榴糖,陆晗蕊的哭声立马就歇住了,抽抽嗒嗒地咂了咂糖, 毕灵渊瞧着她吃糖的样子,全身好似过了电似的,一阵酥麻,不由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瓜子嗑多了牙齿会有霍霍,会漏风,少吃些……” 一边说着,阳物一边缓缓挺入,接着便克制地抽送起来,陆晗蕊的心神随着他的阳物摇曳,腰臀也跟着前后挺送。 “石榴糖吃多了牙也会坏的……”陆晗蕊双肘撑在灶台上,手指悄悄摸了两颗瓜子,放在齿间,啪叽一声,嚼了嚼脆香的瓜子仁。 还想伸手再去摸,毕灵渊突然摁住她的肩膀,一脚蹬踩在灶台上,双手掐住她的腰,用力地往硬如烙铁的阳物迎送而去。 花心骤然被阳物冲撞,刺激得她不由张口吟哦,腿软得差点滑下去,毕灵渊双手将她的臀往上托起,挺直身子,劲瘦的腰腹绷足了劲儿抽插挺送。 陆晗蕊被肏得失神,哪还有心思去想瓜子儿,拼命地踮起脚尖,让毕灵渊肏得更深些。 “石榴糖好吃还是瓜子好吃?”毕灵渊一边抽送,仍旧喘着粗气不甘心地问她。 陆晗蕊哼了几声,那声儿跟过了蜜似的,还淌着蜜汁:“小奴爱吃……嗯嗯……啊……啊……太深了皇上,你要肏死小奴了……” “爱吃什么?”毕灵渊双手掐住臀肉往阳物上蹭,雪白的软肉可怜地从手指间溢出。 “爱吃大肉棒……小奴爱吃皇上的大肉棒……啊……好烫好烫……啊啊啊啊啊……” 毕灵渊咬着牙,明知她是故意说这骚话,但似乎只要是从她口里出来的,都会让他莫名的欢喜与激动。 情到热处,便不管不顾地尽情操干起来,直到一阵酥麻爬上脊背,毕灵渊紧紧地贴住她的臀,将那丰腴挤得扁扁的,在陆晗蕊低低的呻吟声中尽数喷射而出。 —————————— 祝大家中秋快乐,吃了月饼记得喝碧螺春解腻哦。 朕全都还你 膳房内突然安静下来,陆晗蕊身子轻轻发颤,毕灵渊将她抱在怀里,整好她的衣裳,只是才将盘扣扣起两颗,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起来,直到她憋不过气来才松开。 “皇上骗人……”陆晗蕊垂下头去,轻声道。 毕灵渊揉揉鼻尖,面颊微微烧热,但依旧硬着头皮强辩道:“朕这是负伤上阵,算不得是骗人。” 陆晗蕊听他这么说,觉得可笑,便不再理会他,借着雪光重新将灯火点亮,去看铁锅里的茶叶,全都糊了。 她心疼地皱皱眉,嘀咕了一句:“都怪皇上。” 这话可是大不敬,但毕灵渊听着却莫名受用,反正又没人听见他们说话,死守那些规矩做什么。 他走到她身旁,抓了一把糊了的茶叶,用手指捻了捻:“这茶叶还算不上最好的,朕让吴用明日送些过来。” “太后还等着吃呢。” 陆晗蕊犹疑地抬眼看他,带着些期盼,“可以今夜送些来么?” 毕灵渊随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点头:“那当然能了。” 说着出了膳房,陆晗蕊跟去,却不见他往殿外去,而是绕到院里的一株老树下,攀着树枝跃了上去,片刻功夫就跃上宫墙,半蹲在上头,朝下喊道:“吴用——” 吴用盘腿坐在墙根下打起瞌睡,听见皇上唤他,马上蹦了起来:“皇上!皇上!” 左右张望都不见人,毕灵渊见他发蠢,将手中的瓜子扔下去,吴用抬头,忙道:“唉哟皇上,您可算是出来了,咱快回去吧!” 毕灵渊拍拍手,并没有下墙头的意思:“你去乾清宫取些上好的茶叶来。” “现现在?” 毕灵渊点点头,陆晗蕊不知何时走到墙下,堂堂的天子为了见她竟然半夜翻墙过来,她抬头看他,不知为何,心里一下就乱了起来。 一颗心飘飘荡荡,不知该落在何处。 “皇上……” 陆晗蕊抬头轻轻唤他,毕灵渊回头垂眼,冲她一笑, “不就是茶叶么,朕全都还你。” 许多年后,毕灵渊没想到有一天会再说出这句“朕全都还你!”,岁月变迁,唯一不变的,是此生此夜,此时此刻,一人墙上,一人墙下,相视一笑间涌动的风雪,以及心中蔓延滋生的花,静静遥望明月。 “想上来吗?”毕灵渊瞧陆晗蕊一直仰头望他,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向她伸出了手。 陆晗蕊身子有些僵,明明知道眼前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她依然不由自主地踮起了脚尖,伸出手去。 拉住我,握紧我。 紫禁城太冷,求求你,拯救我。 可落在指尖上的,依旧是紫禁城的雪,她冷得颤了颤,毕灵渊瞧她呆呆看着手指的样子,孤独又脆弱,像一个一碰即碎的幽灵轻骂了一声“笨死了!”,却站起身要跃下来。 陆晗蕊忙走到树下,有些羞赧地冲他道:“小奴……会爬树。” 毕灵渊嗤笑一声,瞧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儿,于是干脆在墙头上坐好,轻轻晃着长腿,倒要看看她怎么摔个狗吃屎。 陆晗蕊搓搓手,将裙摆卷起打个结,那柔嫩的小手紧紧抓住树干,身子意外的灵活,纵身而上,再踩着树干向他走来。 毕灵渊心里一紧,生怕她摔下去,忙伸出手,陆晗蕊一把紧紧握住,毕灵渊轻轻容易往上一拽,陆晗蕊蹬踩着墙,借着力爬了上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相视一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风雪陡然大了起来,在紫禁城上空盘旋着,咆哮着,毕灵渊展开大氅将她包裹起来,在这个恢宏帝国的至高中心,一道依偎着。 —————— 今日第二更,看完睡觉了哟,明天补上2100,2200,2300珠珠的加更哦。 生命不息,避子不止 陆晗蕊炒好瓜子时已是半夜了,热乎乎捧着过去时太后已经沉沉睡去,飞星在寝殿外候着,轻声道:“明日吧,你先去歇着,今天累坏了吧。” 陆晗蕊摇摇头,不经意瞥了一眼飞星的右手,随即收回目光,笑着将瓜子递过去:“飞星姑姑也尝尝。” 飞星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悄悄将袖子往下拽了拽,轻轻摇头:“姑姑已经漱了口,夜里也没有吃东西的习惯 。” 飞星不吃,她也不能强求,只能捧着那碟瓜子去了膳房,收拾好一切后再回了自己的屋内,倒了一盏温水,从袖中的取出一个小锦囊,摸出一粒药丸。 两指捏着药丸在烛火间看了看,然后放入口中和水吞服。 这是在藏书阁时她让全才去太医院取的避子药方,第一次叫皇上发现了,加之朱砂放得太多,受了格外的苦,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她将剩下的药材碾磨成粉炒熟和酒捏成丸子。 服这避子药,始终是要受些折磨的。 陆晗蕊服下后一刻,腹中就绞痛起来,她勉强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缩成一团。 疼一会儿就没事了……她的手掌攥紧,掌心似乎仍留有毕灵渊手掌的温热,绞痛迟迟未消减,她便又摸出一枚石榴糖放入口中。 确实如他所说,这回的糖要比之前的酸一些。 可这也太酸了……陆晗蕊含着糖,疼得将石榴糖一口咬碎,酸得愈发厉害,忍不住埋着头哭出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睁开眼时已是寅时,她慌忙起身,突然想起这是在慈宁宫,可再躺回去也睡不着,干脆下了床。 腹中痛意全消,就是饿的厉害。 陆晗蕊洗漱后去了后殿膳房,昨日飞星姑姑特意带她来过,众人知她是太后从乾清宫带回来的宫女,还免了贱籍身份,如今也算是一般宫女了。 见她进来,众宫人也笑着与她寒暄几句,便继续低头手上的活计,陆晗蕊径直来到昨晚的灶台前,倒入昨晚吴用悄悄送来的茶叶,炒熟后再加入盐,待盐炒得微黄,便将一盆瓜子倒了进去,唰唰唰地翻炒起来。 炒好后,又悄悄拿出一个小布袋,往里面装了几把热乎乎的瓜子,一旁进来查看早膳的宫女正好瞥见她将装好的布袋塞进袖子里,撇了撇嘴角,十分不屑。 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讨皇上和太后欢心,贱籍始终是贱籍,改不了骨子里的寒碜。 这瓜子事小,可终究是偷。 慈宁宫可容不得偷鸡摸狗之辈! 这个宫女也不嚷嚷,有一就有二,太后才刚将她带过来,看起来挺喜欢她的,她才不会傻傻地往枪口上撞,不如等她多偷几次,再去揭发她。 炒完了瓜子装好碟,见天色尚早,听说太后常常晚起,宫人们备好了早膳,便闲着聊聊天说说话。 陆晗蕊知道自己才来,又莫名其妙地被免了贱籍,正是众矢之的,凑上去强行热络也是不招人待见,便出了膳房,在院子里的那株老树下堆雪人。 这是一株老椿树了,等到冬雪消散,春暖花开,这老树上又会发出一丛丛的椿芽。 剪下来用泉水洗净,切碎放进鸡子里一道搅拌,随便放些盐,小火慢慢蒸熟,或者在热水里焯一道,凉拌吃也是格外美味的。 她堆好一个仰头往上瞧的雪人,又摸出两枚石榴糖当作眼睛,巴巴地望着椿树上何时会发芽。 —————— 今日第一更 我不叫喂! 那位查看早膳的宫女燕枝出了膳房,便往前院走去,天色犹暗,穿过小花园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安平侯府的老夫人。 这些日子她都早早地进宫,只为了一件事,就是替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求情。 这几日原本都在家中静思己过,但毕岚从小娇生惯养,一路顺遂,哪里是会静思的人,整日在府中骂骂咧咧,侍妾与歌舞伎照样常伴左右。 可就在昨日,宗人府的差人闯入府中,一言不发就将毕岚提走,皇室宗族犯了错乃至于犯了罪,只要不是大事,不至于出动宗人府啊! 她的儿子不过是狎玩了一个贱籍宫奴,削去官职就罢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娘!娘!儿子没杀人!没杀人啊娘!” 毕岚撕心裂肺地冲她喊着,见她手足无措,拼命地与差人挣扎起来,大喊道:“快去求求太后!太后知道!太后什么都知道!” 毕岚很快就被堵住嘴拖走了,这几日在家中她都没听毕岚提过太后,再者,羽林卫与宫奴的事又与太后有什么牵扯? 老夫人一时乱了阵脚,今日一早便急急进了宫,可太后素来起得晚,她只得在慈宁宫里等着。 她早就听说太后将那个暴死宫奴的堂姐带回了慈宁宫,如今正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可再怎么讨人欢心,不也是个奴才么? 老夫人在慈宁宫后院的园子里赏着花,见宫女燕枝独自经过,心里一动,忙将她唤过来。 燕枝见是安平侯府的老夫人,笑着走过去,老夫人一脸的憔悴,瞧瞧四周,见四下无人,说道:“燕枝姑娘,能否帮老身一个忙?” 安平侯毕岚被皇上下令交由宗人府查办,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事已至此,太后定是不会插手的, 老夫人也懂,于是便将心思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见燕枝一脸为难,老夫人低声道:“老身知道太后那里你难说得上话,我也不强人所难,燕枝姑娘帮我请一个人去梅苑就好。” 然后凑上去,轻轻低语了一个人的名字。 燕枝更是为难了,老夫人懂的,不等她开口,就掏了一枚金锭塞进她手里,笑道:“燕枝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你也快到出宫的年纪了,老身看燕枝姑娘你生得花容月貌,要挑个世家的青年才俊才配得上你啊!” 燕枝握着手里的金锭竟撒不开手了,老夫人又说到她的心坎上,想了一想,不就是让陆晗蕊与老夫人单独见一面么? 她不过是要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况且这安平侯与皇上还是血缘宗亲,始终是要看在宗族的面子上,饶过他的。 老夫人见燕枝不声不响地将金锭放入袖中,心这才定了。 燕枝轻声道:“老夫人您先去梅苑等着,不过咱可说好了,是您自己碰见她的,与奴才无关。” “一定!一定!” 老夫人点点头,便离开了园子,急急忙忙先往梅苑去了。 燕枝折返回后殿,一进膳房的院子,就见陆晗蕊蹲在树下玩雪人,她也不上前去,就在原地站着,冲她喊道:“喂!你!” 陆晗蕊听见声音,回头起身,见一个眼生的宫女指着自己叫唤,便走了过去,福了福身子:“这位姐姐有什么吩咐?” 燕枝将一个白玉瓷瓶递到她手中:“太后每日早起要用梅花瓣上的雪水煎茶漱口,我看你倒是闲得很,快去梅苑采些雪水回来,晚了太后可要怪罪!” 陆晗蕊不疑有他,反而待着没事做她会难受,于是小心接过白玉瓷瓶往梅苑去了。 —— 今日第二更 是你杀了她! 风雪停了,远远地望去,梅苑仿若一片飘落在紫禁城上的云霞,清淡有之,浓郁有之。 陆晗蕊进了梅苑,又往深处走去,看见新鲜幼嫩的梅花枝才停下,取出瓷瓶接住花蕊里的雪。 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梅花,身后的雪地里传来脚步声,陆晗蕊头也没回。 “你就是陆晗蕊陆姑娘?” 陆晗蕊转身,瞧着跟前这个面容慈祥一身朝廷命妇装扮的夫人,福了福身子:“奴才正是。” 老夫人心里着急,拉着她的手急道:“陆姑娘,安平侯毕岚是老身的独子,他唐突了你的堂妹,可他也罪有应得被削去官职了!老身求求你,你去同皇上和太后说说,放了毕岚好吗?” 陆晗蕊恍若未闻,并未理会这个爱子心切的老夫人,而是捡起地上的白玉瓷瓶,语气略带惋惜:“雪水采集不易,老夫人您看看,全都洒了。” “你、你……”老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死奴才竟不理会她! 就算是皇上和太后,与她一道说话时也不会这么冷视她!今日她卑躬屈膝,好声好气地求这个狗奴才,她不懂得感恩戴德,反倒自矜自傲起来! 老夫人心中一怒,抓过她手中的瓷瓶狠狠摔在地上,幸亏是雪地,瓷瓶没有摔碎,但……这可是太后御用的。 陆晗蕊面色沉了下来,依旧不理会老夫人,蹲下身子就要去捡, 老夫人怒不可遏地踩住她的手背,狠狠地碾了碾,慈祥的面容顿时戾气横生:“死丫头!你是故意与本夫人作对吗?还是定意要与安平侯府为难?” 这老夫人看着温和慈爱,但脚上的力气一点也不弱,碾得她的手背疼痛难忍, 但陆晗蕊依旧不喊一声痛,眉头皱也不皱,冷笑着对老夫人说道:“怪不得会教养出毕岚这个小畜生,原来是有个老畜生做娘亲。” 她的嗓音向来都是轻轻柔柔的,高兴的时候会脆生生的,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 这种似笑非笑落在老夫人眼里,就是故意讽刺她,她松开脚,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毕岚眼下的处境,又咬着牙继续低声下气:“儿子犯错都是为娘的错!但是你的堂妹之死与我儿无关呐!人不是他杀的!” “我知道。”陆晗蕊点点头,捡起瓷瓶握住,轻轻吹了吹红肿的手背, “李氏前往明月州查办并抄没陆氏时,安平侯毕岚可真是镇国公李炽的马前卒,鞍前马后,安平侯府上不少的奇珍异宝都是从陆刺史府上搜刮的吧。” 那日在辛者库,毕岚腰间的佩剑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陆氏世代祖传的广寒剑,连哥哥都没用过。 陆氏出事前,这把广寒剑已遗落,毕岚从何处得来? 一个沉迷酒色肉欲的渣滓,一个狎玩女人的败类,他也配佩陆氏的广寒剑? 老夫人万万不敢相信这个宫女竟敢提起陆氏,她忽然害怕起来,竟有些喘不过气……这个宫女绝不仅仅是为了替堂妹申冤那么简单! “陆氏……是谋逆!你果然是乱臣贼子!我知道了……” 老夫人震惊地看向陆晗蕊,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嚷嚷起来, “是你啊!是你杀了自己的堂妹,然后故意嫁祸给我儿,为的就是替陆氏复仇!” 面对着老夫人狰狞扭曲的面容,陆晗蕊出奇的平静,她不再理会老夫人,转身继续接花蕊上的雪水。 ~~~ 今日第三更,2100珠珠的加更 不如嫁祸给她! 老夫人在她身后念念叨叨:“我要去见太后,马上告诉太后你是陆氏余孽,故意设计陷害我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女人!贱女人!你贱死了!” 听着老夫人恶毒刻骨的辱骂,陆晗蕊轻轻地握拳,又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没有什么后路,只是想起漪兰惨死之状,她忍无可忍便与老夫人争执起来。 昨日太后已与皇上说了要清查整个羽林卫,毕岚首当其冲,又是宗族,必定是要推出去以儆效尤的,若无变数,毕老夫人断断见不到太后。 所以她才敢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番话。 陆晗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又采集了满满一瓶雪水,这才转身往梅苑外走去。 才踏出梅苑,就见宫人和羽林卫急匆匆地往前跑去,不远处隐隐传来哭喊声:“死人啦!死人啦!” 陆晗蕊握紧瓷瓶,心脏怦怦跳,也加快步子跟着宫人追了上去。 离梅苑不远的一处僻静宫道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白的雪,红的血,陆晗蕊透过缝看见了黑色的裙摆,上面还用青色的丝线绣着团花紧簇。 这是命妇的装扮。 “这不是安平侯府的老夫人吗?” 一个年轻的羽林卫上前看了看,突然大喊道。 陆晗蕊的身子顿了一顿,紧紧握住手中的瓷瓶,命妇死在宫中,这可是足以惊动前朝的大事! 羽林卫高声喊道:“在场人等,谁也不许离开!” 而此时慈宁宫中仍是一派平静,宫人们各安其位,飞星照旧笑着和众人打招呼,轻轻推开寝殿的门走了进去。 飞星小心翼翼地走到太后床畔,却发现她早就醒过来了,见飞星回来,肩上还落了几片梅花瓣,不由皱眉,轻轻摇头:“你做事倒是利落干脆,就是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飞星不解,太后叹了一声,让她进到身前,抬手拈下她身上的梅花瓣。 飞星忙跪下:“请太后恕罪!” 太后两指将梅花碾碎,问她:“那老夫人叫陆晗蕊去梅苑,除了替毕岚求情还说了些什么?” 飞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两人说的话俱以告知, 太后听到老夫人骂陆氏“乱臣贼子“时,面色愈发不善起来,紧紧地攥起手来:“要是哀家,决计不会让她就这么容易死了。” 飞星点点头:“奴才也觉得死得太过轻松,可是……那日在辛者库毕岚亲眼见到奴才刺死漪兰,本哄着他叫他闭紧嘴,可这毕岚一见宗人府的差人,吓得什么也不顾了,嚷嚷着什么太后全都知道,老夫人心中生了疑 ,留不得了。” 太后冷冷一笑:“这对母子活该,不好好好地享受老侯爷打下的基业,却与李氏牵扯到一起,早死晚死罢了,不足挂齿。” 这边才说完话,殿外就喧哗热闹了起来,想必老夫人之死已传到了此处。 “还有陆晗蕊……她正好在梅苑,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你代哀家传令下去,此事不得声张,不许传出后宫。” 飞星一听,不解地说道:“侯爷夫人之死怎么藏得住?” 太后起身,走到铜镜前坐下,瞧着里面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双眼睛,太冷酷、太幽深了,叫她自己看着也害怕。 可一想到陆晗蕊那个小丫头,她的神色就和缓了许多……她这一生尽付与了陆寒江,她不求回报,只想有一个念想。 太后看着镜里站在自己身后的飞星,说道:“把这事拖到下了早朝,让皇上下了朝就过来。” 飞星点点头,不由握住了右手,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对太后说:“奴才以为不如将计就计,将此事推给陆晗蕊。” —————————— 今日第四更,2200珠珠加更 慎刑司深度游 太后静静地看着镜中的飞星,半晌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飞星从她幽深的眼中觉察出了一丝寒意。 她伴太后多年,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陆晗蕊太像陆大人了,她舍不得。 “那日奴才前去刺杀漪兰,似乎是不小心叫陆晗蕊看见了,也许看得不够真切,从昨天到今天,她都在试探奴才,想要看看奴才手上这道伤痕。” 飞星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右手的衣袖,那是一道刀痕:“那日在辛者库,陆漪兰反抗时划下的……” 太后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去,又伸手取过桌上的佛珠,缓缓转动起来,飞星是她的心腹,若是出了事,她这个做主子的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 “你帮哀家梳头吧。”太后将佛珠放回去,端正地坐好。 飞星心事重重地拿起木梳为她梳头,她梳头的手法极为熟练与温柔,就像她杀人时的刀法一样,不会叫被杀之人有过多的痛苦。 她熟练地盘起发,将步摇簪花佩上,然后再取过一面铜镜,让太后前后看看。 “不错……”太后轻轻点头,转而又说道,“陆晗蕊如今已无依靠,单凭她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毕岚不会说话,谁会相信陆晗蕊的一面之词?” 果然是想留她一命……可陆大人生前留下的几个锦囊之一,在清扫朝廷内外势力之前,首要斩草除根的就是陆氏一族。 陆漪兰与陆晗蕊若是平平安安本本分分地做宫奴也就罢了,兴许还能活着, 但两年的时间里,一个沦为安平侯毕岚的玩物,一个叫皇上日夜魂牵梦萦……哪怕是陆大人在世,也断断留不得她了。 安平侯是留不得的,他太懦弱,一张口就把太后抖出来,幸亏宗人府有自己人。 可是这陆晗蕊…… “恕奴才直言,全天下都不信陆晗蕊的一面之词也无妨,只要皇上相信。” 太后突然笑了起来,看着飞星道:“你也是看着皇帝长大的,还是不懂他,毕岚身为皇室宗族却为李炽马首是瞻,皇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彻底惩治他的由头。” 飞星这才想起还有这一遭,她眼下把心思都放在陆晗蕊身上,可她还是有些不懂:“皇上相不相信陆晗蕊与毕岚又有什么关系?” 太后起身,身上的凤凰朝日的金线刺绣闪烁锋芒。 “一切阻拦皇帝的,他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他相信陆晗蕊又如何?他相信是哀家杀死这些人又如何?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哀家是为了他。” 飞星不再多言,太后既然决意如此,便是谁都更改不了的。 慈宁宫外,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慈宁宫,手里还小心地揣着一个白玉瓷瓶,宫女进来通报说是梅苑出了大事。 太后抬起手,轻轻叹了一声:“能有什么天大的事?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 飞星伸手扶住她,缓缓地往正殿而去。 一个小太监抖抖索索地跪在殿中央,见太后过来,忙跪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将白瓷瓶奉上。 飞星接过看了看,对太后说道:“是梅苑采来的雪水,奴才这就让宫女煎茶去。” 太后微微颔首,这才看着那个小太监,问他:“今日是谁去采的雪水?” “是晗蕊姑娘……她不巧碰上安平侯的老夫人暴毙于宫道上,被收押于慎刑司,她叫奴才将这雪水快快给您送来,免得误了太后的时辰。” —————— 今日第五更,2300珠珠加更哟 后宫茶话会 太后看着那个白玉瓷瓶,不由心中感叹:真是个会拿捏人心的小丫头。 “她有没有说什么?” 小太监忙摇摇头:“并未。” 太后静静坐了一会儿,看这时辰后妃们也该来请安了,她挥挥手,淡淡说道:“你先下去吧。” 飞星端着一盏温茶过来,奉给太后,她轻轻嗅了嗅,笑道:“梅香犹然,她采的雪水比以往的都要好上许多。” “太后说的是,她选的梅花必是早晨初初绽放,未受风吹的。” 越听越觉得格外贴心。 正说着,殿外起了熟悉的动静,宫女们在殿门两旁掀开毡帘,后妃鱼贯而入。 皇后与宁妃在最前头,皇后面上容光焕发,装扮亦是一如往常的张扬,宁妃温和,一身水青色的宫装,清雅温婉。 行完礼后宫女们上前伺候各位妃嫔解下披风,今日一早安平侯府的老夫人暴毙于宫中一事,传得后宫尽人皆知,人心惶惶,又按捺不住好奇。 皇后本想派人出宫探探,没想却被慈宁宫飞星姑姑手下的人给挡了回来,说太后有令,不得轻举妄动,一切有待皇上定夺。 “太后,安平侯老夫人一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啊?” 虽说要等皇上过来,皇后依旧按捺不住,小心地问她。 皇后一开口,众人也不敢说笑了,一边用着糕点茶水,一边悄悄地看看皇后,又瞧瞧太后。 皇后胆子真是大,不愧是李氏!妃嫔们心中这样想着。 众所周知老夫人这些时日天天往慈宁宫跑,就是为了安平侯求情,可也不知道是怎么求的,昨日皇上竟下令将毕岚交由宗人府查办,今日一早老夫人就死了。 这如何与太后、与慈宁宫脱得了干系哦! 太后看了看皇后,依旧面容慈爱,笑道:“还是皇后你贴心,此事也着实吓到了哀家,明明昨个儿还是好好的人……今早怎么就……” 太后说着,自己也狐疑地皱起眉头来,问飞星:“你不是说老夫人一早就来慈宁宫等着了么?怎么会在梅苑?” 皇后一笑,状似无意地脱口而出:“慈宁宫新来的宫女……叫陆晗蕊来着的,也在梅苑呢!” 这“陆晗蕊”三个字一出,后妃们脸上的表情就愈发的生动有趣了,今日一早本就是冲着这个宫女来的,都想着要看看这个狐狸媚子是何方神圣,没想到半路出了老夫人这般大事…… 而陆晗蕊也在当场! 说是扫把星也不为过呢! 太后垂下眼去,轻轻端起一旁的茶盏,划了几下,轻啜一口,齿颊生香。 又听皇后在众妃嫔面前继续煽风点火:“一个慈宁宫的宫女,天还未亮就去梅苑那种偏僻的地方,太后!您以后啊可得小心了,那个陆晗蕊毕竟是贱籍出身,心都坏透了,不知还会做出些什么来!” 太后掀起眼帘看了一眼皇后,笑得有些费力,依旧心平气和地说道:“她去梅苑是给哀家采梅花上的雪水。” 说着用护甲轻轻在茶盏上点了点,又对皇后道, “哀家记得皇后你刚入主后宫那会儿,对哀家是格外细心体贴,日日早起去梅苑采雪水,怎么?没几年的功夫你就忘了?” ———— 今日第一更 后宫机锋 皇后微笑的神情凝了一凝,那时她刚入主后宫,心思正活络,起了兴头便去给太后采雪水了,可冬日太冷,她起了两三日便起不来,也就不做了。 太后那时也没说什么,没想到今日却故意当众提起。 皇后忍了忍,又突然笑了起来,晃晃身子:“望太后见谅,臣妾起不来嘛!” 李姿妍自小就是李氏的掌上明珠,性子骄横,又长得娇俏明艳,撒娇耍赖时很是招人喜爱,尤其是招男人喜爱。 可她不懂,女子之间,尤其是在这深宫内,互相是格外看不惯的,男人消受的,女人未必就喜欢。 太后不过是看在李氏的面子上,多担待着这个李皇后,可她毕竟是皇后,皇后该有的稳重、端庄、克制,她什么也没有,反而仗着李炽,愈发的僭越起来。 这对兄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宁妃瞥了一眼正对太后撒娇的皇后,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去,眉眼温婉,心里轻轻地嗤了一声: 蠢材。 李氏送了个这样资质的女子入宫为后,莫不是族中已无人了?只是出身好,仗着家族和父兄,便能轻轻容易地在这后宫中生存下来,还过得格外惬意,真是叫人看着难受。 太后不接皇后的话,只是当笑话一般随意笑笑,又看向一直默默旁观的宁妃,语气也不由柔和:“孙贵妃今日如何了?” 宁妃微微颔首,态度恭谨地回道:“一切安好,皇上已派了太医在虹春宫中轮值,小厨房里的御厨也是从乾清宫调去的,贵妃身子已重,不能亲自前来给太后请安,心中万分愧疚不安。” 太后笑着摆摆手:“你叫她好好养着,哀家得空了去看看她。” “臣妾晓得了。”宁妃笑容温和,言行又有分寸,叫人看着很是容易亲近。 皇后冷视了她几眼,也不好的说什么,毕竟这个宁妃不过是孙贵妃的一条忠犬罢了,家世落魄,借着太后和孙氏才勉勉强强被晋了妃位。 但凡高看她一眼都是抬举了。 “说来……”太后忽然沉思下来,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看向飞星,“陆晗蕊昨日才来慈宁宫,采雪水这差事本是谁经手来着?” 宁妃一听,知其中有变数,也不由附和道:“太后说的是,您的日常起居所用之物,应该都由日子久的宫女经手啊。” 飞星早已窥见燕枝与老夫人园子里私下的来往,太后也知,看来是存心要把此事推给燕枝了。 燕枝在慈宁宫日子也久,嘴甜手快,就是旁的心思太多,她曾给燕枝提过,但这孩子自己没放心上,如今出了这事,也怨不得谁。 “是燕枝。”飞星垂首轻声道。 说话间,立在殿门旁的燕枝已然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跪倒在花毯上,面色发白:“请太后明鉴!老夫人之死与奴才无半点干系!她、她只是托奴才叫陆晗蕊去梅苑见面,至于见面做了什么,奴才一概不知啊!” 太后沉着脸不说话,飞星痛心疾首道:“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如去伺候老夫人吧!” 伺候老夫人……这话听着真害怕,是去地下伺候么? 妃嫔们不由用帕子捂住嘴巴,很是讶异。 “太后娘娘!不关奴才的事啊!”燕枝一听心中愈发绝望,不停地磕头喊冤。 太后冷冰冰地瞧着她,又对飞星说道:“去搜搜她的身,在慈宁宫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老夫人是给了你多少好处?” 燕枝僵住,紧紧缩着身子,任由飞星从她袖中摸出一锭金子,突然就哭了起来:“奴才知错了,但老夫人之死真的与奴才无关!安平侯杀了陆晗蕊的堂妹,她和老夫人才是有仇啊!” 太后闭了闭眼,挥挥手:“送去慎刑司,私下收受贿赂,按宫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 今日第二更 慎刑司内开大招 冬日的慎刑司分外肃穆森然,在对在场的宫人例行审问后,便依次推入大牢内先关押起来。 陆晗蕊被关押在最深的牢房中,四下昏暗,一盏煤油灯艰难地亮着。 锁链擦动,陆晗蕊不由往牢房门上靠了靠,戒备地看着对面的角落里缓缓走出来的人。 身形佝偻,即便是在冬日里,全身上下依旧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酸臭味,陆晗蕊忍不住干呕起来。 “嘿嘿……嘿嘿……晗蕊姑娘,咱们又见面啦!” 陆晗蕊站起身,微微瞪大双眼,手脚上带着镣铐的犯人扒开散乱脏污的发,她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藏书阁的张嬷嬷。 “姑娘不是去伺候皇上了么?” 张嬷嬷嘿嘿地笑着,一边要伸手来捏她的脸,陆晗蕊将头一撇,站起身,俯视着张嬷嬷,眼中是一片寒意。 “臭丫头!才几日不见,你以为你就是主子了?不过是给男人肏的烂货!” 陆晗蕊冷笑了一声,张嬷嬷瞧她全身上下干干净净,明明也是进了慎刑司的人,神态却比以前在藏书阁更要神气些,更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 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她还好好地在藏书阁做着掌事嬷嬷,何以会沦落至此! “我要打死你这个小浪蹄子!” 张嬷嬷站起身张牙舞爪地向她扑去。 陆晗蕊也不闪避,等她靠近了,抬起脚狠狠地向她踹去!张嬷嬷哪想得到这个素来低眉顺眼的小宫奴会同她动手,况且她这一脚踹得厉害,她可从不晓得陆晗蕊会有这般力气。 “你、你、你敢还手?!”张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儿都颤了。 陆晗蕊静静地立在一片昏暗中,嗓音依旧柔柔的,却带着几分凉薄:“嬷嬷,你还当这里是藏书阁?以前我敬你是掌事嬷嬷,年纪又大些,可没想到你竟然处处陷害,与我作对,多行不义必自毙,看看这慎刑司,真是你的报应。” “啊啊啊啊啊!”张嬷嬷听着这个往昔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贱奴讥笑自己,忍不可忍地大喊大叫起来, “你这个贱人!和陆漪兰一样的贱人!她死了你也快死了!贱人贱人贱人!!!” 陆晗蕊慢悠悠地走上去,张嬷嬷不由地往后退了退,瞪大眼睛看着陆晗蕊,她姣好的面容在微弱灯火中明明昧昧,看不真切。 陌生得好像从未见过她似的。 张嬷嬷正出神,只见陆晗蕊扬起手,狠狠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巴掌,打得张嬷嬷趴在地上,吃了满嘴的灰。 这一巴掌和她踹的那一脚一样有力,打得她半天回不过神。 昏暗的牢房里,在看不清的深处原本有许多窸窸窣窣的怪笑声和哭声,可陆晗蕊那重重的巴掌落下去之后,那些声儿却突然默契的静了下来。 陆晗蕊靠着牢房,眨着眼睛,在黑暗中四处梭巡着,她静静地说道:“如果再叫我听见你骂漪兰,我会要了你的命。” 并没有威吓,好似在一如往常地陈述一个事实。 “你要……你要我的命?”张嬷嬷勉强半撑起身子,虽然心中害怕,还是强硬回道,“这可是慎刑司!官爷都没法要我的命,你凭什么?!” 陆晗蕊轻轻笑了笑,她的笑声清越,在牢房深处飘飘忽忽地回荡着: “你也知道这是慎刑司,那可真好办了,你若死了,谁会替你申冤?” 她停了一下,转头对着黑暗深处问了一句:“你们说对吗?” 无人应答,只有锁链声动了动,似乎是原本看好戏的犯人往后退去。 ———————— 今日第三更,2300珠珠加更哦 口是心非小学鸡 虹春宫内,孙贵妃正半躺在榻上,口中自在地哼着小曲儿,宫女规矩地半跪在她跟前,小心伺候她用着杏仁牛乳酪。 一个宫女小跑进殿,跪下冲她磕了个头。 孙贵妃垂眼把玩着染了色的指甲,笑着问道:“那个小狐狸精是不是被吓坏了?” 今早一听说那个叫陆晗蕊的狐狸精被关押进慎刑司,孙贵妃即刻就派人过去,将她与那个藏书阁的老嬷嬷安排在一处。 宫女眨了眨眼睛,有些为难道:“娘娘,咱们似乎是低估了这个叫陆晗蕊的小宫女,那个老嬷嬷可被她收拾惨了!” “哦?”孙贵妃不由看向宫女,挥挥手撤下甜食,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可真是有趣了,不是说那个陆晗蕊低眉顺眼软弱可欺吗?” 宫女答不上话,孙贵妃自己想着,不由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有趣,有这个小宫女在后宫,李姿妍定是要日日被气得嘴歪眼斜哈哈哈……” 一旁的宫女们也跟着陪笑:“谁说不是呢,太后喜欢,皇上又在兴头上,今日赦免了她得贱籍,不定明日就封个贵人呢!” 孙贵妃不再笑了,冷冷地看着说话的宫女,众人忙敛起笑容,怯怯地垂下脑袋。 殿内的氛围一下子冷凝起来,孙贵妃垂眼,手搭在腹上,对这群嘴快的小宫女说道:“本宫心情不好就会动胎气,你们再要说些讨人嫌的话,就滚出去掌自己的嘴巴去!” “娘娘莫动气,是奴才们错了。” 孙贵妃如今可金贵着呢,身怀龙子,孙大人又刚刚晋升了尚书令,其身份地位几乎是与丞相申黎大人平起平坐了,还不得小心伺候着。 要是她心里不痛快了,随口跟太后皇上说几句,那可就惨了。 毕灵渊下了朝前脚刚踏进书房,后脚太后宫中的太监就来通报了,大略将今早的事说与他听。 吴用也在一旁听着,皇上当初打算将她留在乾清宫或者送去行宫真是上策,看看眼下,才去了慈宁宫一两日,就成了众矢之的。 又是被人哄去梅苑,又是牵扯老夫人横死,出了藏书阁和辛者库,嗐,慎刑司大牢也走了一遭! 毕灵渊听完,脸上却没什么波澜,还让太监回慈宁宫复命,说是“朕知道了”。 说完,依旧折身进了书房,还让一脸发懵的吴用传茶水去。 吴用去耳房泡好了茶,晕乎乎地走到了书房,将茶水奉给皇上后才突然想起那茶水烫的很,定是要被皇上训斥了。 他忙抬头去看,生怕皇上烫了舌头,却见皇上默默地喝了几口,眼睛瞧着书,又喝了几口。 “皇、皇上?”不烫吗? 毕灵渊慢慢转头看他,将茶盏扔到地上,冷冷道:“你是用脚泡的茶?” “哎哟!皇上您快张张口,奴才给您擦点药!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毕灵渊不理会他,只是瞧啥都不顺眼,还把书给扔了,手里没东西就不自在,于是抓过桌上的笔墨纸砚全给摔了。 “她确实罪该万死,谁叫她要巴巴上赶着去慈宁宫?活该!” 吴用本想顺着他的话也跟着骂“对对对,活该”,话到口边,想起前车之鉴,又瞧见皇上不知是急的气的,还是委屈的,眼圈又红了,立马识相地抿紧嘴巴。 果然,下一刻就听皇上吩咐:“叫全才去慎刑司探探。” “是,奴才马上去。” “站住!” 毕灵渊解下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扔给吴用,然后转身面向窗外,负手而立,闷闷地说道: “让她不要怕,时时刻刻记着,朕会救她。” ———————— 今日第四更,2400珠珠加更 天子的禁锢之欲 吴用接住那个香囊,又听着皇上“不情不愿”地说着这般贴心的话,自己反而想哭了,握紧香囊嗯了一声,就去唤全才了。 安排了全才,回到乾清宫才知皇上已经去往了慈宁宫,又颠颠地跑着过去了。 皇上来之前太后借着头疼打发了妃嫔们各自回宫去,只留下皇后和宁妃。 皇后知道这安平侯毕岚与哥哥自小交情好,加之两年前查办陆氏一案,他不可不说是尽心尽力,要不是有他这个皇室宗亲在其中打通关节,哥哥也不会那么快将陆氏一击毙命。 纵然皇后深居后宫,也知陆氏一案其中颇多疏漏与疑点,可皇上要借着陆氏的震荡清扫盘根错节的乱党,也无人敢去深究了。 但无人敢深究不意味着无人深究,要是毕岚出了事,岂不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陆党”们抓住机会,以为可以借此为陆氏翻案。 不可!绝对不可! 正因着陆氏垮台,李氏一族才能借机夺过青盐贸易,她正是靠着李氏的荫庇才能在后宫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才有那么多奴才为她卖命,供她驱使。 安平侯老夫人之死,似乎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偏偏还与陆晗蕊有关。 皇后静下心,想了好一会儿,毕老夫人死了便死了,对外随便找个由头,但毕岚可是万万不能出事。 她思绪纷乱,蹙起眉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些事情都是因陆漪兰和陆晗蕊而起,真是该死。 正想着,殿外就传来宫人们的唤声:“恭迎皇上圣安!” 听起来皇上来得有些急,宫人的话音才落,一只手就掀开了毡帘,皇后微微弓身走进,宁妃忙起身相迎。 皇上目视前方,眼中却没旁人半分影子,径直走到太后身旁的上座坐下,才问了一声太后安。 “儿子见过母后。” 无事“儿臣见过太后” ,有事“儿子见过母后”。 太后暗暗腹诽着,却也觉得这个儿子真是有趣,唤这一声“母后”,已经是在向她示弱。 “那个贱婢呢?”皇上才坐下问了太后安,就四下张望,口气十分不善。 太后转着佛珠不搭话,宁妃看看皇后,也不搭话。 太后皇上皇后在此,还轮不上她说话。 皇后见皇上如此生气,手放在胸口上,满目惶恐:“那个贱婢被提去慎刑司了,皇上!今日一早突然传来这样的噩耗,后宫人心惶惶,真是叫人害怕。” 皇上轻轻点头,端过飞星奉上的茶,啜了两口,梅香浓郁,随口道:“今日的茶用的水格外好。” 太后点点头,有些惆怅:“是啊,是好水,是皇上口中的贱婢早早起来去梅苑采的。” 又早起……早起是能在地上捡到金子吗? 皇上克制地抿了抿唇,将茶盏搁到一旁,问太后:“母后觉得此事该如何定夺?” 太后叹一声:“还能如何,先交由慎刑司审理,今早众人也都看着呢,是哀家宫里的燕枝收了毕老夫人的金子,引陆晗蕊前去梅苑,若真依哀家所见,陆晗蕊是无辜的。” “纵然无辜又如何?”毕灵渊垂首,转着玉扳指,缓缓道,“自打朕临幸了这个贱婢,她便没有一日不生出千般万般事端来!” 毕灵渊说着,竟生起气来,不像是佯装。 他是真的生气,这个女子,本就不该示于人前的,他要把她藏起来。 藏一辈子。 只是他的。 ———————— 今日第五更,2500珠珠的加更。 太后皇帝抢人 别人不懂皇上,以为他真的生这个陆晗蕊的气,可太后自小看他长大,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性,她还是摸得透的。 他要是真的生气,断断不会表露在面上,更不会张嘴告知于众,而是不动声色地给那些僭越之人一个彻彻底底的教训。 皇后生怕皇上与太后深究此事,侯府夫人之死,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慎刑司若是无法审理,就要移咨三法司,到时,可真就要公之于众了。 想到自进宫来都是哥哥在为她筹谋,如今出了这事,虽然厌恶陆晗蕊,却也不得不替她求情: “皇上,臣妾以为此事与陆晗蕊无关,她生出事端不过是因为在藏书阁待久了,缺乏教养,叫嬷嬷好好管教便是。” 皇上瞥了一眼皇后,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皇后,你还是太单纯,不晓得这样的贱婢为了往上爬能做出什么事来,紫禁城断断容不得她。” 终于说出来了。 太后不由垂下头去,轻轻摇了摇,又叹了几口气,她的这个儿子啊,真是一如既往的蛮横与霸道。 “那皇上想如何处置啊?” 太后问道,她倒想听听,这个儿子会发疯到哪个地步。 毕灵渊想了想,看着殿外看不见的远方,说道:“流放。” “倒也不必如此。”太后转了转手中圆润的菩提子,笑道,“紫禁城容不得她,万寿园容得,那是清修礼佛之地,她弱不禁风,流放的半途不定就一命呜呼了,皇上虽然厌恶她,但毕竟也是伺候过你的,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毕灵渊看着太后,黑白分明的眸子纯净澄澈,连震惊与怨怒也如此真切,儿子许久没有这般率真了。 太后垂首轻笑,握住菩提子心中默念“哦弥陀佛”。 毕灵渊却不似她一般轻松惬意,从太后要将陆晗蕊“借走”那时,他心里就有隐约不好的预感,今日一探,果真如此! 太后真的要和他抢人。 说是流放,但其实他早已想好了安置她的行宫,再给她另外一个身份,与陆氏彻底地割裂开。 “太后,此女居心叵测,在巴结逢迎上又格外的会耍手段,儿子觉得留在您的身边十分不妥。” 太后笑着挥挥手:“皇上多虑了,哀家活这么久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带她去万寿园修行,刚好去去她身上的妖气。” 毕灵渊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心中万分不痛快,皇后见皇上面上如此恼怒,一时也拿不准他对陆晗蕊到底是何想法。 不过……一想到陆晗蕊她就想到那些日子毕灵渊肏得她要将藏书阁喊塌的浪荡,光是在床笫之间的天赋异禀就叫人害怕。 与其让皇上将她“流放”到看不见的地方,不如就附和着太后,送去万寿园清修,说不定在修行上也很有佛缘,落发为尼做个小尼姑呢! 如此就可彻底断了皇上对她的欲念。 “太后真是宽和慈爱,那万寿园是个好地方,老夫人横死虽与她无关,但终究是因她而起,这期间正好为老夫人诵经超度,岂不美哉?” 太后听皇后如此说,好歹是多看了她几眼,满意地点点头:“皇后所言极是。” 宁妃悄悄地看皇上,见他脸色愈发不好看,似乎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明明那么喜欢,违反祖制宫规带回了乾清宫,即便是厌弃,也不至于翻脸这么快。 皇上虽然我行我素,但对后宫女子向来宽厚。 也许对于这个小宫女皇上明着说流放,实则暗地里另有安排? 但无论如何安排,总不会留在太后身边。 宁妃如此想着,便对太后与皇上说道:“太后既然说静心礼佛,不如就叫她跟着去些日子,若是心清净了,再许她回紫禁城也不是难事。” —————— 皇后你还是不懂皇上啊,要是做了小尼姑那岂不是变装play 香囊我很喜欢 宁妃说完后,太后与皇帝竟默契地沉默了下去,一个目视前方,轻转佛珠,一个微微歪着身子,默默地把玩手中的玉珏。 殿内好似突然被施了什么法术似的,又寂静又压抑,皇后轻轻瞪了一眼多嘴的宁妃。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颈,对皇上说道:“哀家觉得宁妃得提议不错。” 从她的私心看来,陆晗蕊要想平平安安活着,过完这一生,最好的莫过于离开紫禁城,离开皇帝。 可这皇帝性子倔的很,若是逼急了,都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荒唐事来。 等腊月二十八过完,一道去万寿园吧,日子久了,指不定皇帝的性子就慢慢淡了,男人不都如此么? 而毕灵渊自然是千万般不乐意的,明明是他的人,怎么就任凭这群莫名其妙的女人处置呢? 他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竟破天荒地的责怪起自己来了,是他没好好地调教她,才让她还怀揣着认别人做主子的心。 是他的错。 不就是万寿园么?以为去了万寿园就能摆脱他吗,笑话。 毕灵渊起身,心不在焉地朝太后行礼,便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慎刑司幽深的大牢内,陆晗蕊依着牢门席地而坐,眼睛看着过道边上闪闪烁烁的灯火,不时眨巴眨巴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牢房大门似乎是被打开,急促的脚步声近了,那灯火扑闪几下,一个人影靠近。 不是他…… 陆晗蕊觉察得出毕灵渊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心下竟莫名生出一丝惆怅。 “晗蕊姑娘……” 全才从黑暗中缓缓走出,隔着牢房还是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陆晗蕊看着全才,轻轻一笑:“你怎么来了?” “您受委屈了!” 全才四下看看,莫说她一个弱女子了,就是把他扔这里关几天他都要发疯。 陆晗蕊垂下头去,不言语,全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淡淡的龙涎香。 他将香囊塞进她的手里,低声道:“皇上心里想着您呢,他要您时时刻刻记着,他会救你出去的!” “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陆晗蕊握紧手中的香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袋东西递给全才,“这是我一大早炒的,本想悄悄送去给皇上的,是用他赐的茶叶炒的,还加了一些凉药,嗑了不上火。” 全才低头看着这袋瓜子,心里一下子闷闷的,她以为晗蕊姑娘会痛哭流涕,再或者害怕惊恐,可她就这么默默地受着,全然无事一般,还要他给皇上送瓜子。 现在是谈论瓜子好吃的时候吗? 这么苦,就哭一下吧,是无辜的,就为自己陈情,凭什么要如此逆来顺受? “晗蕊姑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全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自己反倒哽咽起来,“都到这般地步了,就没什么话对皇上说?” 陆晗蕊借着光愕然地看着全才,见他泪花闪闪,不由笑了起来,用手摸摸香囊,声音也轻了下来:“你告诉皇上,香囊我很喜欢。” ———— 今日第二更 谁要吃这破东西! 毕灵渊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全才已在书房候着了。 没能从太后手中把人抢过来,心里着实郁闷,埋着头沉着脸进了书房,大步流星走到榻上坐下,也不理会旁人,就自个儿坐着生闷气。 全才见皇上面色阴郁,不敢主动开口说话,只能捧着手里的那袋瓜子,举过头顶奉上。 毕灵渊随意一瞧,见他手中的布袋是粗麻制的,鼓囊囊,不知塞了什么,嫌弃地问他:“这是什么?” “是晗蕊姑娘给皇上的瓜子,本来悄悄装了一袋要给您送过来的。” 毕灵渊哼了一声,看起来似乎非常不屑一顾,可那双凤眼却跟粘在了袋子上似的,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夺过,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掀起眼皮觑着全才,问他:“她害怕吗?有没有哭?是不是哭着喊着要朕救救她……” 全才不知为何心里来了气,如此担心,便放下架子和帝王之尊自己去瞧瞧! “没有。” 全才低头说了两个字,截断了皇上的滔滔不绝的发问。 吴用正端着茶水过来,见全才胆敢这么说话,脚下一歪差点摔倒,正了正帽子,小跑上前,轻轻踢了他一脚:“怎么和皇上说话呢!” 全才抿了抿唇,这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正要开口求皇上恕罪,皇上却盯着他,似是不相信一般地继续问他:“没有……是什么意思?” 受困于慎刑司,竟然无话对自己说吗? 不知为何,心脏有些胀,有些酸,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低下头打开布袋,手指拈起一颗瓜子:“谁要吃这破东西!” 啪叽! 下一刻就嗑了开,纵然是吴用和全才也不由看傻了眼,您看我我看你,不知这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吃了几颗,觉出瓜子里似乎是有什么,又往里刨了刨—— 一枚石榴糖。 毕灵渊瞧着这枚石榴糖,眼眶酸得不得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仰着头眨眨眼,对吴用和全才呵斥道:“你们出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吴用和全才小心地退了出去,在书房外吹着冷风,瞧着院内凋零的碧树,零星的枯叶在风中翻飞,有些凄凉。 “你说咱们的皇上这是怎么了?” 全才低低笑了两声,双手握拳放在眼上,比了个哭的动作。 “这不能够吧……”吴用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安平侯府老夫人之死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或者说是她的死讯压根儿就没传出紫禁城去。 皇后因着李氏,自然是不想生出什么波澜,从慈宁宫回了凤藻宫后,便传令下去,谁要是再敢提及老夫人只字片语,即刻拖去慎刑司杖毙。 在六宫事务上,皇后向来疏懒,后宫各院的宫人们都去宁妃宫中打探了,宁妃倒是温和,意思是“皇后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这再明显不过了,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 于是一大早就喧嚣起来的后宫,瞬即又陷入了沉寂,大风在紫禁城上方呼啸而过,白雪从遥远深邃的空宇缓缓落下,落在紫禁城的每一片金瓦之上。 ———— 今日第三更,2500珠珠加更哦 你要信,你要等。 可老夫人明明就是死了的呀,皇后在凤藻宫中坐立难安,她与旁人不同,老夫人死了与她们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至多就是不提了。 皇后眼下担心的是在宗人府中的毕岚,如此忧心忡忡两天后,就传来毕岚回府的消息—— 削了官职,永不任用,依旧被禁足于安平侯府中,宗人府的堂官亲自去盯着,命人遣散了他府中的歌姬舞姬,不过罚俸五年,往后他也养不起了。 如此惩治还好,皇后听宫人来报,心才算稍稍放下,还算罚得中规中矩,可这老夫人之死又该如何瞒天过海? 慈宁宫中飞星也这么问太后,眼瞧着腊月二十八近在眼前,老夫人那具尸首还停在梅苑旁的一座荒废宫中。 “如何瞒?不必瞒。”太后搓搓手,眉开眼笑地在书桌前写着“福”字,写完放好毛笔,拿起来吹了吹,“这次写得比前几次好多了。” 老夫人既然不是“死”在宫中,那日逮进慎刑司的宫人们自然是遣回各自宫院中。 可明明是死了的,就躺在血泊里,心口噗噗地往外涌着血水,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声息。 走出慎刑司时,当日有在场的小太监这么嘀咕着,陆晗蕊独自一人默默走在前面,悄悄回头瞥了一眼,本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忍了回去。 再往前走几步,又听见那个小太监问一旁的人:“你也看见了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旁人忙小跑着走了,陆晗蕊走到宫道拐角时,终于停住脚步,她想要转身告诉那个小太监,看见就当没看见,谨言慎行…… 可当她回头时,身后早已没有人,长长的宫道上覆着一层泥泞的雪,远处慎刑司的大门缓缓关上,咚的一声,沉沉闷闷。 她僵着身子转身,靠着冰冷厚重的宫墙缓缓前行,全身没了力气,眼眶酸热,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晗蕊姑娘。” 不远处,一个人影渐渐靠近,眉目清淡,笑容谦和。 可陆晗蕊看着她,后背却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寒毛,竭力克制着颤抖的身子,冲她笑笑:“飞星姑姑。” 飞星笑着走上前,将油布伞挡在她头上,挡住了落下的雪,又冲她身后看看,笑着问道:“看什么呀,还舍不得慎刑司了?” 陆晗蕊垂下头去,弱弱地说道:“姑姑说笑了,那个地方就像地狱一般,奴才可不想再进去了。” 飞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扶住她,一道往前走去。 “太后命我来接你回慈宁宫去,这两日可把你吓坏了。” 陆晗蕊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回到慈宁宫,太后依然在绣着她那总是绣不好的荷包,和往常一样,似乎并没有人死去。 陆晗蕊回来先去向她谢恩,太后见她面色苍白,心疼地摇摇头:“过两日就要起身前往万寿园,你回去歇着,什么都不用做,先养好身体。” 陆晗蕊轻轻点头,回了自己的厢房后,先是沐浴更衣,从衣裳里掏出那个香囊,取出简单的针线活,躺靠在床上,穿针引线,粗粗绣了样式。 这两日实在太累,她一刻都不敢合眼,她知道只要一疏忽,张嬷嬷那个疯婆子就会冲上来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她以前随哥哥一道去冰原狩猎,哥哥也是整日整夜地不睡觉,他说一旦掉以轻心,哪怕垂一下眼皮,逮住机会的野狼便会如出鞘的利箭一般蹿出,一口咬断你的咽喉。 不要给敌人一点机会, 要有足够的谨慎,和忍耐。 你要等,等着遥远的天际绽放光芒,等待黎明降临。 —————— 今日第四更,2600珠珠的加更哦 偷香窃玉【3000字】 【3000字+】三章合并。 香囊才勾好样式,陆晗蕊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又浑身激灵地惊醒过来,四下张望。 她害怕自己还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害怕回到慈宁宫只是一个梦。 她捂着心口,瞪大眼睛看了好半天,确认是在自己屋内,才慢慢放下心,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飞星知道她太累,晚膳时悄悄去看了看,这个敏感又脆弱的小丫头难得睡得这么深沉。 她站着多看了几眼,又轻轻笑了笑,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若是太后真能让她一辈子留在万寿园,不杀她也未尝不可。 她从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乾清宫内,毕灵渊用完晚膳,晚玉便近前来伺候他漱口净手。 文墨不过转头和宫女说话的功夫,就见她抢了自己一直做的差事,气急败坏地瞪着她,却也只能忍着。 谁叫她是太后送来的呢。 皇上心不在焉地擦了擦手,将帕子扔回去, 他的手极修长极好看,骨骼分明,看着就有力道,光是掀起眼帘这么瞧着,晚玉就不由心驰神荡起来。 文墨冷冷地看着她满面春色,还试图用那双眼睛勾引皇上。 真是恶心!可皇上瞧也不瞧呢! 敬事房的太监端着绿头牌进前来,恭恭敬敬地呈给皇上,毕灵渊随意瞥了一眼,挥挥手:“朕这几日忙于政事,撤了吧。” 敬事房太监为难地叹了口气,而皇上已经起身往书房去了,便只能悻悻退下。 晚玉见皇上往书房去,随手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一旁的宫女,也小碎步跟了过去。 文墨看着手里的帕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晚玉是要取而代之了? 毕灵渊进了书房便坐下看书,晚玉悄悄地伺立在一旁,见茶盏空着,便小心上前伺候茶水。 她身上有淡淡的石榴香气,随意一瞥,墨发间那簇丝绢石榴花分外扎眼。 毕灵渊看了看,又低头翻书,漫不经心地对晚玉说道:“朕不喜欢石榴花,你以后不许再戴石榴花。” 晚玉摸了摸头上的丝绢花,有些委屈:“可太后说皇上喜欢呀……” 毕灵渊一下就看不进去半个字,将书本丢到一旁的桌上,对晚玉说道:“你现在伺候的是朕,朕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往后再口口声声太后太后就滚回你的慈宁宫去!” 再把陆晗蕊换回来。 皇上十分震怒,最后那句话说的尤其咬牙切齿,晚玉吓得忙跪下:“奴才知错了,皇上不要生气。” 说着就将发上的丝绢石榴花取下,丢进一旁的火盆里,眨巴眨巴泛起泪花的眼睛,忍着哭意说道:“奴才以后再也不捏石榴花了。” 毕灵渊待后宫女子一向宽厚,刚刚是被那朵石榴花给激到了,见晚玉如此识相,也不好的再说重话,又将书本拿起,不再看她:“你下去吧,朕习惯叫吴用伺候,你若是无事可做,便去找文墨教你。” “是……” 晚玉低低地应了,规矩地退了下去。 出了书房却不去找文墨,而是在旁边的耳房待着,里面可以烤火,还有些茶点做宵夜。 她拿了一块小点心,走到门旁,悄悄地看着吴用和一个清秀纤细的太监进了书房。 吴用她晓得,另一个……好像是叫什么全才来着。 晚玉舔舔唇上的点心渣,皇上身旁的太监都这么清秀可人么…… 这一想可不得了,晚玉又想到皇上许久不曾翻妃嫔牌子,都给敬事房急坏了,还将她赶了出来,说要太监伺候…… 难不成皇上竟有旁的嗜好? 晚玉慢吞吞地吃了剩下的糕点,忽然笑了起来。 书房内,全才笑着向皇上说道:“晗蕊姑娘回慈宁宫了,一切安好。” 毕灵渊矜持地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粗布麻袋,里面的瓜子已经被他嗑完了,要说这零嘴还真是馋人,吃了就停不住口。 “皇上想吃,明日奴才去慈宁宫求晗蕊姑娘再炒一些。” 毕灵渊抬起头瞥了一眼笑呵呵的全才,见他细皮嫩肉容光焕发心里就不由生气, 陆晗蕊出了慎刑司他便好声好气,前两日负气故意截断他的话,他可还记着呢。 越想心里越不痛快,陆晗蕊是给他什么好处了? 这么想着,便不快地扬起下颌,冲全才勾了勾手指,全才上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上的手给掐住了脸, 他的手劲儿大,全才疼得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皇上饶了奴才!” “疼疼疼!嘶!疼啊皇上!” 这声儿隐隐约约传到外头,有些暧昧气息,晚玉在一旁的耳房听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怪不得不爱亲近妃嫔呢。 晚玉笑了笑,又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这算不得什么,太后送她过来,自然是因她比其他宫女更为出众,尤其是在情趣上。 那个可怜的文墨,傻乎乎的,难怪太后不选她呢! 殿内毕灵渊松开手,觑眼瞧着全才:“陆晗蕊不过拿些点心就收买了你,你说你贱不贱?” 全才差点就脱口而出—— 合着前两日从瓜子里摸出一枚石榴糖,就仰头望天竭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的不是皇上您? 可他也只能憋着在心里问问,见皇上又掐又骂面色好了些,便挤眉弄眼笑道:“皇上要不去慈宁宫看看?” “不去,”毕灵渊躺在榻上,翻了翻书,“朕要等她亲自来谢恩。” 陆晗蕊太困,从晚膳前就一直沉沉地睡着,腹中饥饿,才不得不醒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正要下床,就听见屋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警觉地坐起身子,又竖着耳朵听了听,那声音是从窗外后院传来的。 “吴用!你真没用!” “皇、皇上……奴才晚饭没吃饱,身子有些虚……” 陆晗蕊听着,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听这动静皇上八成又翻墙了,她不动声色地躺回去,继续闭眼睡着。 毕灵渊跃身上了墙头,吴用和全才在墙下蹲着,全才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烤番薯,递给吴用一个:“公公请用!” 吴用正饿着,高兴地接过番薯,头顶忽然传来小声的呼喝:“吴用!” 吴用巴巴抬头,毕灵渊指了指他手里的番薯。 吴用抽抽鼻子,嘟起嘴巴,起身蹦着给皇上扔上去。 毕灵渊一把接住,笑了笑,转身跃到墙内去了。 窗户被轻轻推开又合上,陆晗蕊转了转身子,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皇上便坐到她床边, 他似乎是弯下身子来看她,一阵寒意袭来,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忘记脱大氅了……” 毕灵渊轻声自语,小心脱下大氅,又起身走到火盆前烤了一会儿,等身子热了起来,才又走回她的床畔坐下。 她枕头边上还放着针线活,毕灵渊心中一动,瞧着眼熟,轻轻拿起来,正是自己送她的香囊, 她用针线勾了几朵石榴花的样式,针都还别在上面,想是一边绣一边打瞌睡,撑不住便睡了。 毕灵渊想到她脑袋一点一点,就想起可怜的小鹌鹑…… 民间男女也是这般互相喜欢么? 一针一线……他以前从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他如今握在手里,却觉得异常珍贵。 陆晗蕊正饿着,刚刚皇上去烤火,再回来就带着一股烤番薯的香气,难不成是她自己饿昏了头? 正想着,身子忽然被一挤,原来是皇上上了榻,就睡在她边上,还一把将她搂抱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在她脸上亲起来。 陆晗蕊不由自主地轻哼了一声,听起来却像是梦中受了惊扰。 毕灵渊一见她,一碰她,前两日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想要狠狠地调教她,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将她肏得下不了榻,叫她发自骨子里晓得,谁才是她的主子,谁才是她的天! 可她只是梦中呢喃一声,毕灵渊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抬手蹭了蹭她的脸,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 陆晗蕊闻着他身上的香味,饥肠辘辘,忍不住往他怀里埋了埋脑袋,毕灵渊轻轻喊了一声:“喂……” “……” “陆晗蕊,你醒了么?” 无人应答,呼吸声均匀。 “小狐狸精?” “……” 毕灵渊垂首只见她的脑袋,轻轻笑了笑,伸手从她的领口探进去,轻轻揪住一粒红豆,碾压揉捻起来。 她的乳尖格外容易受挑拨,以往阳物在她花穴中抽插时,只要揉捏把玩乳尖,她的穴壁就会紧紧缩起来,哼叫着被挤弄出更多的淫水。 陆晗蕊被他揉得心慌意乱,不得已呢喃着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继续佯装睡着。 可背对着他,陆晗蕊才晓得自己过分天真了,那双温热的手从她臂下穿过,一把握住雪乳,不轻不重地捏弄起来,另一只手则放在她腿间,缓缓向深处滑去。 更要命的是他缓慢地前后挺送身子,早已胀大的阳物在她臀间顶撞,即便是隔着衣裳,也挡不住那话儿的硕大和热气。 —— 今日第五更,2700珠珠加更 从来没有女的敢压朕! “还不醒……嗯?” 毕灵渊一手把玩乳尖,一手探入她的腿间,隔着亵裤,手指轻轻地在她条紧闭的肉缝上刮蹭,而身后,那个折磨人的阳物不轻不重地戳来戳去。 陆晗蕊将头埋得更深,修长的雪颈便袒露了出来,毕灵渊轻轻一笑,垂首轻咬,虎牙碾磨,一股震颤的痒意瞬间发散到四肢百骸,头皮都麻了。 “还装睡……”毕灵渊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说着,又一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又咬又舔,直到整个都泛起了了红。 陆晗蕊浑身颤颤,却还是紧紧咬住牙,一声不吭。 毕灵渊干脆坐起身子,顿起了玩心,一把提起了她的腰,让她的雪臀高高翘起,掀开层叠的宫女服,再将中裤与亵裤一道扒下。 他单膝跪在她身后,放出裤头内早已胀得难受的阳物,肉菇一般的龙头在她臀间挤弄,她的臀肉轻柔软弹,两手往里挤,缝间竟被挤出了些丝穴水。 “骚的这么厉害,还不张开嘴求求朕给你止止痒……” 毕灵渊见她依旧不说话装睡,便托住她的臀肉,挤弄摩擦起来,手指有意无意擦过流水的肉缝,却并不伸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一道银丝就从缝间缠缠绵绵地滴落下来。 滴落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印出了一片水渍。 担心她这么趴着着凉,毕灵渊便伸手抓过被子,将她盖住,陆晗蕊的心稍稍放下,下一刻他就跟着钻了进来,黑乎乎的一小方被中,紧紧覆压在她身上,用胸膛来蹭她柔软的两团。 隔着衣裳叫乳尖蹭得麻痒难耐,陆晗蕊终于忍不住悄悄地蹭着双腿,花穴夹得极紧,腰也随着扭了起来。 “朕顶风冒雪,还翻墙过来,你就这么对朕?” 毕灵渊离开她红肿的唇,有些委屈地在她耳旁说着,陆晗蕊也委屈,她饿了。 “皇上……” 听见她终于唤自己,毕灵渊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您是不是带了番薯过来……” 说着,也不等皇上自己掏出来,她就伸手在他身上探着,终于循着味儿从袖里掏出一个有些冷了的番薯,高兴地说道:“谢谢皇上!” 然后将他推开,下了床,踢踏着鞋子就跑到火盆前蹲下,小心地将番薯放在炭上。 毕灵渊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箭在弦上,她却临阵去吃番薯? 可瞧着她衣衫不整地蹲在那里,眼睛巴巴望着,心不由软了下来,无奈地站起身,抓过一旁的大氅,走到她跟前。 陆晗蕊仰头看他,迎面就被大氅罩起来,毕灵渊笑了起来,也蹲下身子,将她牢牢地裹在里面,任她在里面动来动去。 “小奴闷死啦!” 毕灵渊松开一道口,凑上前去,一双手倏然窜出,一把将他推倒,毕灵渊一愣,他还从未这般没设防过,下意识就要出声呵斥,唇上一软。 陆晗蕊堵住了他的唇,她亲了他…… 可这姿势……毕灵渊将她推开,眉头皱紧,深深地看着她。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压在他身上。 ———— 今天的一更来得比往常要早很多很多 踩了也不给你吃! 毕灵渊想发火,她这叫什么? 胆大妄为!以下犯上! 刚一开口,一条香软的舌头呲溜滑进了他唇齿间,挑逗得他上颚发痒,身子也不由软了下去,一腔怒火就这么被她堵在了心口处,上不来,下不去。 只得震惊地瞪着眼睛看她,久久无法回神。 陆晗蕊瞧着他微斜的凤眼瞪圆了,轻轻地笑了笑,含住他的略僵硬的舌头咂吧咂吧。 毕灵渊被她吮的有些疼,不满地往上顶了顶腰腹,顶得她嗯啊了一声,纤细的身子轻晃,像枝头被风吹动的花苞似的。 “你把朕的舌头当吃的了?” 陆晗蕊笑了一声,贝齿轻咬嫣红的下唇,模样轻佻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羞涩,明明是个浪女,却又单纯得叫人暗暗心动。 “皇上比糖好吃多了……” 说着说着,突然动了动鼻子,回头朝炭火盆望去,登时脸色大变,忙起身走过去,小心从盆里将番薯扒拉出来。 看着黑乎乎的一团,唉声叹气道:“糊了,吃不了了!” 陆晗蕊突然起身离去,毕灵渊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起身走过去,瞧她看着那个烧成了黑炭的番薯……语气里还有许多委屈与不满。 “都怪皇上。”陆晗蕊的食指扒了扒番薯,低声咕哝。 毕灵渊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晗蕊……她这是在为一只番薯……生他的气? 他堂堂天子可从未被这般对待过,加之她一遇上吃的就连天子也放在一边,不就是一个番薯么? 他偏偏不给她吃! 一抬脚,竟鬼使神差地踩了上去,还故意碾了碾,惊讶道:“哎呀!没注意,踩坏了!” 然后收回脚,还嫌弃地在毯子上蹭了蹭。 这一连串动作真叫陆晗蕊开眼了,好歹是一国皇帝,与一只番薯犯浑,还能再惹人发笑一些吗? 见陆晗蕊不吱声,就那么蹲在地上,毕灵渊得意: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放轻了声音,说道:“饿了朕叫人送饭菜过来。” 一只番薯也不顶事么。 陆晗蕊竟然不理会她,低头整好盘扣,再拿一起一件旧旧的披风穿上,拎着风灯往外走去,毕灵渊也抓起大氅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在深夜寂静的慈宁宫穿行,陆晗蕊熟门熟路地到了膳房,将风灯挂在门口,抖抖雪,解下披风,在膳房内找起吃的来。 慈宁宫不像藏书阁,一有些余下的吃食,眨眼就被嬷嬷们瓜分殆尽,一根毛也不见。 飞星姑姑还给她留了饭菜,只是已经冷了。她去院里拣了些柴火,用小灶将饭菜煨热。 毕灵渊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出了房门,她就没多看他一眼。 等饭菜都热了,她便搬过一个小板凳,挨着暖和的小灶坐着,端着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都不是什么美味,可毕灵渊闻着,却觉得格外的好闻, 就像……他以前私服出宫看花灯会逛鬼市,繁华热闹的大街上,雾气弥漫,分不清是冷雾还是蒸笼屉里扬起的滚滚热浪。 是安心的气味,是盛世的热闹。 他微微俯下身,凑上前去,轻轻张开嘴。 不要脸…… 陆晗蕊笑了笑,心里哂道,这三个字她可不敢骂出口,皇帝的心眼比针尖尖还小许多。 她伸手,握住火钩,在灶膛里捅了捅,扒拉出一个圆乎乎黑漆漆的东西,急急地吹着,手忙脚乱地将它掰开。 黄生生面咚咚,又香又烫乎。 “快尝尝!”陆晗蕊急道。 毕灵渊咬了一口,又软又糯,这是山芋,山野到处都有,没有番薯的甜味……再咬一口,却又格外甜。 因为被人放在了心上,甜得几乎溢出蜜汁来。 ———— 今日第二更 头疼的腊月二十八 那一夜毕灵渊吃完了烤山芋就回了乾清宫,陆晗蕊才刚从慎刑司回慈宁宫,看起来累极了, 吃完了饭又打起瞌睡来,毕灵渊忍住想要揉碎她的冲动,还将她抱回屋内,掖了掖被角,这才翻了出去。 腊月二十八的头一晚陆晗蕊没睡觉,在膳房里将一大箩红枣逐个捶扁,丢入水中泡出汤,半夜再把泡好的粳米、白果、核桃、葡萄干、栗子这些倒入红枣汤中一道熬煮。 其他人也没睡,快过年了,皇上封了笔,通政司不奏事,莫论是紫禁城还是市井坊间,都欢快地忙了开。 旧的即将过去,新的就要到来。 怀揣着这样的憧憬与激动,人人都不困了,熬腊八粥的、蒸馍馍馒头的、剪窗花做桃符的,手笨的太监们也在各宫各院爬高上低,扫去檐顶的积雪和落叶。 毕灵渊则要在乾清宫的西暖阁书房写许多“福”字,各宫各院都要赏,要是哪个宫的遗漏了,他得被明里暗里念叨一整年。 他常常觉得后宫女人穷极无聊,一个“福”字都能生出许多事端—— “皇上赐本宫的福字要比你们大上许多!” “臣妾的福字最为清秀飘逸!” “皇上的福字是最早送到嫔妾宫中的,还是吴公公亲自送的呢!” …… 年年都要为一个“福”字吵许多架,这还是吴用去挨个儿送字的时候听到的,越是近年关越是团聚热闹的日子,毕灵渊脑袋越疼,连写“福”字也握不住笔了。 但若是不写,风儿又要愈发喧嚣了。 于是乾清宫的腊月二十八,是紫禁城最为严阵以待的时刻,毕灵渊一道写好了,卷起,放入统一制式的木匣中,交给这些宫人, 吴用认认真真地盯着,一个都不许慢了迟了,务必在同一时辰送到各宫主子娘娘手中。 写完“福”字,他便伸个懒腰,躺倒在榻上痛痛快快地歇息起来。 陆晗蕊早早熬好了粥,先伺候着太后娘娘用腊八粥祭了神,然后便将粥分碗盛好,交由其他宫女们送到其它宫去。 陆晗蕊从昨个夜里就一刻不合眼的熬粥,早上又祭神,纵然她早已习惯这般劳累,眼下还是多了一圈淡淡的青色。 太后一边喝着腊八粥,一边悄悄看她,只见她悄悄拿出一个香囊,垂眼摸摸绣面,自己笑了笑,又塞回袖中。 真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格外美好,太后心中轻叹一声,那个香囊是缂丝制的,用料讲究,一看就知道是皇上常年戴在腰间的安神香囊。 想着明日就要前往万寿园,太后想了想,唤过陆晗蕊,对她说道:“你去乾清宫给皇上送腊八粥去。” 陆晗蕊有些讶异,太后竟然就这么许她过去,她捏住袖口,轻声应下,便提着食盒出去了。 腊月二十八的紫禁城真是热闹,陆晗蕊挨着墙边走,欣喜地张望着,各处的积雪都被扫净了,以往谨言慎行的宫人们这些日子路上碰见,还都互相拱手作揖,寒暄几句,讨个喜气。 进了乾清宫,就连晚玉和文墨都在互相恭维: “文墨姐姐过年好,新的一年姐姐又长了一岁!愿姐姐貌美如花,容颜不衰。” “同喜同喜,我一年长一岁不假,哪像晚玉妹妹你,怕是过不了下一年的坎儿了,就栽在十六岁了呢!” “文墨姐姐你怎么咒我?” “姐姐错了,来,给你看看皇上赐我的福字……你没有吧?” 文墨展开那金龙纹宣纸,给她瞧了一眼又合上,扬着头笑道:“这可是皇上的御笔,只赐太后和后宫妃嫔。” 陆晗蕊见两人打机锋正打得如火如荼,低头抿着唇,从一旁悄悄绕过去。 吴用正在各处检视,抬头就瞧见那个叫皇上心神不宁的小丫头,忙喊了一声,引着她就往西暖阁书房去了。 “皇上,太后派人给您送腊八粥来啦!” 吴用一踏进书房就欢喜地喊起来,毕灵渊懒得呵斥他,斜躺在榻上闭目假寐,懒懒说道:“放下吧,记得替朕谢恩。” 陆晗蕊瞧他百无聊赖的样子,抿嘴浅笑,将食盒放桌上:“奴才晓得了,愿皇上万福金安。” ———— 今日第三更,哥哥要在腊月二十八晚上跑路啦! 小学鸡课堂开课啦! 陆晗蕊搁下食盒就要退下去,毕灵渊依旧斜躺着,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说道:“站住,过来。” 陆晗蕊走上前去,吴用瞅瞅,小心地退了出去候着。 “明天一早就出发?” 毕灵渊依旧一动不动,眼睛瞧着软枕上繁复华丽的花纹,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去揪扯软枕,把它当成了陆晗蕊的脸,戳来戳去,又狠狠地掐了掐。 “是。”陆晗蕊规矩地应答。 毕灵渊听她语气如常,心里头愈发不痛快,老大不愿意地试探问道:“你就没什么对朕说的?” 陆晗蕊这才将手伸进袖中掏了掏,轻轻笑着:“有的。” 毕灵渊好歹是满意的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子,整了整下摆的褶皱,微微歪头,一手捻住鬓间垂落的发,笑得松懒,又有些刻意的矜持。 陆晗蕊瞧他一眼,觉得分外养眼,脸一红,还没待他唤她进前,就站起身,握着那个香囊走过去。 毕灵渊接过,只见香囊上绣了几朵张扬的石榴花,花旁边还绣了一行细密的簪花小楷—— 多子多福,富贵满堂。 “嗯……绣工勉强看得过去,朕也就勉强收下了。” 毕灵渊嘴里不情不愿地说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起,又看看陆晗蕊,两日不见,今日突然瞧见,竟舍不得收回眼,总想着把人留下,多看一会儿,再多看一会儿。 “你这福字绣得有些难看了……” 毕灵渊没话找话,拿起香囊走到她身旁,陆晗蕊也不由探头过去,认真地看着, 刚一靠近,身子一歪,竟被毕灵渊拖入怀中,他心里得意,面上却不为所动,微微瞪她一眼:“看什么看?朕是在教你。” 还没反应过来要教什么,就被毕灵渊拽到书桌前坐好。 西暖阁书房内,香炉暖暖,甜蜜的气息撩人心神。 陆晗蕊坐在毕灵渊腿间,上身端坐,执笔,乖乖地写字,毕灵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认真地看着。 那只执笔的手微微颤抖,长长拉了一笔,差不多要写好的福字又作废了。 饶是性子极好的陆晗蕊也微恼了起来,从坐下到写福字,桌下扔了许多废纸张,不是她写不好,便就是叫王羲之来也不行! 将欲起身,却被毕灵渊按住,一团火热往她臀上顶去,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硕大和硬挺,她不自觉地哼了一声,但随即觉得羞耻,心里更气了。 “你敢生朕的气?那你故意接近太后还随她一道去万寿园,就不怕朕生气?” 陆晗蕊脸一热,羞赧道:“皇上不是……来惩罚小奴了么?” 原本皇上拉她来桌前站着写字,不知怎么的,两人又坐下了,再莫名其妙的,她就坐他腿上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写好了福字朕就放过你……” 她专心写字,毕灵渊就慢慢将手探入她的衣服内,又是在她胸前搓揉,又是隔着亵裤在她腿间的缝间划着。 “那一笔拉得太长……“ 毕灵渊将她的臀按在自己火热处熨帖,一边咬着她的耳朵指教着如何写字,一边将手探入她的亵裤中。 —————— 下一章写字play大肉备好喽!今日第一更。 将她操透【限,3000+】 【3000字+,皇帝教你书法play】 ———— 陆晗蕊花穴夹紧,任他如何撩拨揉弄就是不放松,毕灵渊揪住两旁稀疏的阴毛,轻轻扯动,扯动之间,花蕾一开一合,渐渐有了水声。 毕灵渊两手探进去,左手安抚着她的颤抖的肉蔻,右手的两指埋入缝中,抽出,又更深地埋进去,细致地抠弄着能到达的每一处。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简直勾魂夺命,陆晗蕊低声地哼哼着,小穴热烈地跟随着他手指的节奏,软软的腰也跟着晃来晃去。 “想朕不想?嗯?” 毕灵渊贴着她的耳朵,微微的喘息声叫她情动,忍不住用自己的耳朵去蹭毕灵渊的唇。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迫不及待地需要他的口,他的舌,他的火热,去舔,去咬,去耕耘。 陆晗蕊咬着下唇,点点头。 想……特别想……想被皇上毫无顾忌地把玩操弄。 毕灵渊伸出舌头,湿软的舌尖细细勾勒着她发红的耳垂。 “怎么个想法?”他的声音像罂粟花,浓烈,旖旎,诱惑着她臣服。 “小奴一见皇上,就想到春宫图里的秋千,想着和皇上一道坐在秋千上……” “是朕坐在秋千上,你坐在朕身上?” 陆晗蕊点点头,又哼哼唧唧说道:“小奴在桌前写字时,就想起皇上将小奴摁在灶台上操弄,压得小奴的奶子好痛好扁……” 毕灵渊缓缓将手指抽出,穴壁却拼命地夹紧他的手指,万分不舍。 他取过一只新笔,除去陆晗蕊身上半褪的衣裳,如玉的脊背呈现在他眼前,毛笔前端在她脊背上缓缓的,来回扫着。 “你记住了,写字时手腕要使劲。” 陆晗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狼毫擦过她的肌肤,再又痒又麻,她摇摇头: “小奴喜欢这么写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正面对着毕灵渊,玉腿张开跨坐在他腿间,上身只一件半透的肚兜。 微微一笑,眼中水波荡漾,凑上前去,细细亲吻着他执笔的手。 毕灵渊拿着笔,在她胸前轻轻扫过,红缨颤巍巍地挺立,半透的肚兜上,两个小点凸起。 陆晗蕊站起身,挺立的乳尖在他脸上轻轻地划着,顺着他挺直的鼻子划到鼻尖,再到他唇上,描摹着他的唇形。 毕灵渊张口,将那只温软含入半只,轻轻噬咬顶端,得空的双手褪去了她余下的遮挡。 扯下肚兜时,一双浑圆还随着动作晃了晃,毕灵渊复又含住,舌尖在红缨珠上打转,过会儿又用两只手将浑圆推向中间,伸出舌尖舔着两粒红肿。 陆晗蕊双腿发软,跌坐在他腿上,毕灵渊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地在她脸上轻啄。 她喘着气贴上去,解开毕灵渊的吉服,粉嫩挺翘乳尖在他胸膛上游走, 前两日明明都到那般地步,最后因她又饿又困不得不作罢,如今肌肤相亲,熨帖一处,竟十分激动。 毕灵渊紧紧抱住她的脊背,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那对温软的浑圆在推挤中被压成不堪之状, “朕真想把你藏进心里去……” 陆晗蕊按住他的肩膀,娇唇轻启:“皇上快别作弄小奴……“ 毕灵渊果真放开了她,陆晗蕊坐在他腿上,摆了摆腰,毕灵渊微微歪着头,迷茫道:“朕不作弄你了,快好好写字。” 陆晗蕊郁结,她衣衫褪尽,他衣冠不整,写字? 毕灵渊拍拍她的背,让她转过去坐正,继续提笔,从后面将她抱住贴紧,与她执笔的手相握,一笔一划,专心致志。 “你是没吃早饭么?手腕没有一点力气……”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与耳间,酥酥麻麻,昏昏沉沉,毕灵渊一边严厉呵斥,一边垂下头,在她肩上和后脖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上面吻着,下面也不怠慢,闲着的左手探进汩汩春水里,深深浅浅进出,她感觉深处麻痒,饥渴地开合,不自觉张开腿,迎合起他的抽动。 毕灵渊握着她的手,写完了一个福字,然后松开,状似认真地品鉴了一番:“勉强可以,只是少了些风骨,软绵绵。” 他说着,掀开下面的遮挡,火热阳具猛然弹出,打在了她白玉般的臀上,陆晗蕊登时脊背发麻,一路往上直冲百会,口中呜咽着抗议。 毕灵渊的手捉住她的臀瓣,抬起,微微掰开,一片滑腻,连她腿两侧都弄得湿哒哒。 陆晗蕊眼眶发热,咬着牙,期待着格外庞然的阳物狠狠挞伐骚穴,治治里面的痒, 可毕灵渊今日却出奇的缓和,一寸一寸,制着她的臀,将自己的硕大送进去。 可那里面实在是饿得紧,像有无数小嘴似的,拼命地将他往里吸吮,激得他差点精关失守,毕灵渊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似是在警告,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力道不大,却吓到了陆晗蕊,穴口不自觉收缩,毕灵渊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按住她晃动的腰臀,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往前挺进。 粗胀的火热在她身体里一点一点撑满,抚平了每一处的喧嚣与寂寞,她小声地哼哼,手已经软得提不起笔。 待硕大被她全部吞没,毕灵渊双手搓揉着她胸前的柔软,借着腰腹的强力,往上往前,缓缓迎送, 他一动,两人坐的椅子就跟着吱呀吱呀响了起来。 一开始的挺动缓慢轻柔,陆晗蕊能感觉到每一次的挺动,火热,强硬,还有胀大,埋在自己柔软的内部,一次次试图往深处更深处挺进。 这样的温存与真实,连空空的心脏也涨满了,洋溢着难以言说的满足和欢喜。 可这温存还没坚持许久,陆晗蕊自己就激动了起来,急促地喘息道:“快!再快些嘛皇上,嗯嗯,啊啊啊啊啊啊……” 可毕灵渊依旧不管不顾,轻柔和缓,陆晗蕊痒得受不了,丢下笔,双肘撑在桌沿,上身前倾,好叫臀部能抬起来,脱离他的掌控,自己迎送。 毕灵渊对她的意乱情迷不可自抑很是受用,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喜欢她偶尔的狡黠,喜欢她吃东西时的专注,喜欢她的骚浪娇软,所有好的不好的他似乎都能喜欢…… 喜欢她自己揉着奶子凑过来,缩在他怀里边哭边叫,喜欢她各种小心机,撩拨他,勾引他,吸着他,含着他…… 毕灵渊想着,手中发力摁住她:“陆晗蕊,我们可以慢慢来,慢慢体会其中的乐趣……” 也慢慢体会朕对你的喜欢……滴水之恩,你可要涌泉相报。 陆晗蕊情到深处,摇摆着圆润的臀,哪顾得上毕灵渊口中的慢慢来,愈发大胆地撩拨,雪臀不停地向后挺动。 毕灵渊覆上她的背,双手从她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胸,将她整个人用力往后一扯,阳物狠狠擦过紧窄的花心口,重重地撞击在她荡漾的深处—— “啊啊!好爽!皇上,再来……快干干小奴,小奴要死在你的大肉棒上了……” 陆晗蕊扬起下颌,露出一段优美纤细的脖颈,汗水从她额发间流下, 她情不自禁地闭起眼,张开双腿与他死死相抵,恨不得就这样天天长在一处,随时随地都能被他插干, 可毕灵渊存了坏心思,定意要好好折磨她一番,明日就要离开紫禁城大半月,可得将她操透了,日思夜想惦记着肉棒。 毕灵渊停下了挺送的动作,把玩着掌中丰腴的臀肉,搓揉捏扁,看着两人结合之处,那青筋爆突的勃大与白嫩的肌肤对比鲜明, 他按住她的臀部,缓缓抽出一段硕大,带出许多透明晶莹的汁液, “小奴要死啦!”不得餍足的陆晗蕊竟发起了脾气,“皇上再不给小奴,小奴就要死啦!” 毕灵渊不爱听她的丧气话,伸手拧了一下她的乳尖:“好好的腊月二十八,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耐不住她高涨的情欲,拽过她的腰,顺势挺动阳具,狠狠地冲了进去,横行无忌地抽插, 陆晗蕊往后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扬脸凑上去咬住了他的唇,毕灵渊垂首,吻在一处, 像是缺水的鱼儿突然游入江河,她整个人随着毕灵渊大开大合的操干上下颠动,心满意足地呻吟着,断断续续的浪叫被毕灵渊用嘴堵住,攒积于心,让她不得释放。 “皇上……”她离开他的唇,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皇上真是小奴的小心肝……” 乾清宫西暖阁的书房内,除了两人胶着的喘息声之外,椅子的吱呀吱呀声越来越剧烈,听得人心慌,担心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地塌了。 毕灵渊离开她的唇,猛然收紧臂膀,双手死死地捏住她胸前的浑圆,白嫩的软肉从指缝间溢出。 他不再将阳物全部抽出再尽根没入,而是死死地往里面抵进去,腰腹疾速挺送,干得她只有哼哼的声音。 “朕给你,都给你!” 伴随着一阵压抑的低吼,陆晗蕊感觉最深处被一股灼热冲击,烫得她浑身发抖,忍不住尖叫着缩紧了壁肉,裹得毕灵渊舒爽至极,抵着她的臀,将她软弹的臀肉挤压得扁扁的,恨不得连那两团结实的囊也全部塞进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抱在一起,等呼吸喘匀了,亲着亲着又擦出了火,滚作一团,毕灵渊突然抱起她进了内殿,一把扯下帐幔,盖住了无尽旖旎… —— 今日第二更 微服夜游 腊月的京城格外热闹,尤其是夜里,虽然还未至正月十五,但各色花灯字谜已经早早地挂了起来,卖艺、唱曲儿、还有街边的夜宵摊点,酒肆间人影如梭,小二穿堂的吆喝声隔着一条街都听得见。 毕灵渊一走到大街上,鼎沸喧嚣的人声也静了一静,他一身民间寻常男子的装扮,头上束了个发髻,余下的长发垂披而下,与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并无不同。 但他身姿挺拔,模样又是人群中一等一的好看,连人间烟火也不由黯淡了几分。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往他身后躲了躲,讷讷地拉住他的衣袖。 毕灵渊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笑笑,垂下的袖里,他反手握了握小厮的手指尖:“害怕了?” “会不会被人瞧出来小奴是女的?”小厮的声音低低的,软软的。 毕灵渊嗤笑一声,顺手拔下路旁草垛子上插着的冰糖葫芦,摸了几文大钱递给商贩,小厮装扮的陆晗蕊埋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瞅着冰糖葫芦。 上面那层糖薄薄的脆脆的,牙齿轻轻一咬,呲啦呲啦就碎了,然后在舌头上化开……那麦芽的香气又甜又纯熟,山楂酸酸的,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吞口水。 一见吃的就走不动路,紧紧挨着他,抬眼张望,望得入神,果真跟望夫石似的,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毕灵渊还故意拿着冰糖葫芦在她眼前招了招,然后送到自己嘴边,一张嘴就咬了半个,光是闻见酸酸甜甜的味儿,小厮就倒吸一口凉气,心也跟着那层糖衣碎了。 原来他是买给他自己吃的……不过几文钱,就不能也给她买一串吗? 陆晗蕊有些委屈,今日在书房里被他摁着操弄到傍晚,随意用了晚膳就随他一道出来微服夜游了,腹中还有些饥饿呢,没想到连六文钱的冰糖葫芦也不买给她。 她闷闷不乐,毕灵渊却好似毫无察觉一般,一手抬着冰糖葫芦牵过她:“走,前头吃汤圆去!” 陆晗蕊抿抿唇,任他牵着,眼睛跟着他手上的冰糖葫芦动来动去,到了食摊前,那摊主大娘一见毕灵渊眼前一亮,真真是极俊的哥儿了,忙招呼着他坐下:“客官要吃什么馅儿的。” “桂花糖和苏子的。”汤圆他最爱吃甜的,宫里也有,可用膳时总有太监盯着,只能吃三枚,意犹未尽。 毕灵渊见陆晗蕊还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身旁的长凳:“坐啊。” 陆晗蕊小心地坐下,这是她第一次与皇帝平起平坐,背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头埋的低低的,格外的不自在,如坐针毡。 毕灵渊将她往自己身旁拽了拽,寒冷的冬夜里,就得这么紧紧的挨着,看着大铁锅里升腾起滚滚的水雾,白乎乎的团子盛了满满一碗,端到两人面前。 入口软糯,一咬,烫烫的苏子馅儿就流了出来,陆晗蕊忙吸了一口气,放下汤勺挥着手,小脸皱成一团,可即便烫了舌头,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将汤圆吞了下去,一点都不浪费。 毕灵渊捏住她的脸颊,陆晗蕊乖乖半张开口,吐出一截红通通的舌尖,含混不清地问他:“烫桑呢梅悠好疼呢……” “只是红了……”毕灵渊看了看,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凑过去,轻轻地啄了啄,然后松开手,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汤圆。 这个动作是如此的自然,陆晗蕊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忙四下看看,生怕被人瞧见。 “哦哟~~~”长长的戏谑的拖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扛着个“算命”的招牌一摇二晃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堂而皇之地在长凳上坐下,看看毕灵渊,又看看陆晗蕊。 毕灵渊当他如空气一般,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颗汤圆,陆晗蕊忙掏出帕子凑过去给他擦擦嘴。 “你这又是什么鬼打扮?” 毕灵渊瞧着岱钦心里就来气, “命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 今日第三更,2700珠珠的加更哦 广寒剑再现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岱钦笑眯眯地说着,招呼着摊主大娘给自己上一碗汤圆。 等汤圆的间隙,眼睛滴溜溜地往毕灵渊身旁的小厮瞅去,瞅了几次,毕灵渊从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往哪里看?” 他力道一分未收,踹得岱钦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嘟囔道:“我只是看这位小兄弟有些面熟,不知以前可曾见过?” 恒阳乌云部的八王子岱钦…… 他坐下后陆晗蕊暗暗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明月州与恒阳交界,陆晗蕊和哥哥去过几次,偶尔不经意间碰见,也未放在心上。 这个八王子应该是不认得她的。 陆晗蕊这么猜测着,轻轻摇头,好像有些怕他似的,低低回道:“未曾。” 岱钦接过大娘端来的热乎乎的汤圆,鼓起腮帮吹了吹热气,露齿笑道:“这小兄弟还怕生,娘们唧唧的。” 说完吸溜吸溜地就吃了起来,陆晗蕊紧挨毕灵渊坐着,毕灵渊察觉出来了她的害怕,将她的手悄悄拉进披风里捂着,好叫她安心。 陆晗蕊顺势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臂膀上,垂下眼去,暗暗偷瞧岱钦披风里,半隐半现的……广寒剑。 广寒剑的剑鞘以纯银打造,雕刻繁复,因着年代久远的关系,剑身苍白的银光已经泛着淡淡古旧的色泽,温和儒雅,如倒映在江面的月华。 这是极难仿制的,陆氏的东西,她只瞧一眼就能辨出真假端倪来。 恒阳的岱钦为什么会有陆氏的广寒剑?再者,这剑不是在安平侯毕岚手上么? 她再觑着眼瞧了瞧,剑柄上似乎有几滴微不可察的血迹。 “看什么?”毕灵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顺着她垂下的目光看去。 陆晗蕊不动声色地偏移开目光,睫毛垂下若脆弱的蝶翅,有些委屈又有些渴望:“那个冰糖葫芦可真好看……” 毕灵渊买的那串糖葫芦已经叫他一人吃光了,他望过去,果真有小贩正抬着一个草垛子在沿街叫卖,整好停在了岱钦的身后。 毕灵渊又踹了岱钦一脚,扬扬下巴:“给……本公子买串糖葫芦来!” “又踢我,你又踢我!” 岱钦眨眨眼,疼得冒泪花,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将糖葫芦买来,毕灵渊伸手接过,再递给陆晗蕊。 她接过糖葫芦,乖巧地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声:“谢过公子。” 岱钦看得牙都要酸倒了,摆摆手,无奈道:“你们靖朝最近刮的什么邪风?一个个都魔怔了……” 说着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拢了拢披风,低声道:“我替你办了这差事,可得有好几年不能来靖朝了。” “不就是一个安平侯么……” 毕灵渊随意地说着,瞥了一眼陆晗蕊,见她恍若未闻地继续吃着糖葫芦,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去捏她的后脖颈。 京城热闹归热闹,冷也是冷的,他的手寒如冰,扎得陆晗蕊轻轻叫唤了两声。 毕灵渊笑得愈发开心,岱钦却不高兴了,沉下脸道:“见色忘义!” 毕灵渊收回手,意犹未尽地体味着那触手的细腻柔滑,对岱钦道:“此事,朕断断不会叫人查到你头上,恒阳那边我自会鼎力相助。” 岱钦依旧闷闷不乐,唉声叹气:“不仅仅是毕岚此事……还有一件事……和李炽有关。” ———————— 今日第一更 李炽的小倌 陆晗蕊轻轻屏住了呼吸,侧耳听着,四周的叫卖声吆喝声笑声哭声都淡了下去,唯有岱钦的声音,低低的,笑着道: “我吧……哎哟,说出来真不好意思,就——看上了李炽的一个小倌,你也知道的李炽那人油盐不进,讨是讨不来的,我想带小倌跑路,你得帮我脱身。” 毕灵渊听了,也愣了一愣,然后低头一笑:“是何等绝色,你这才来京城几日就被迷昏了头?” 岱钦揉了揉鼻尖:“你就说帮不帮吧!” “这又有何难,你可有计划?” “有的有的……”岱钦点点头,“今夜李炽带那小倌出来逛夜市,我准备放把火……” 岱钦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摩拳擦掌,眼里泛起了光。 毕灵渊伸手在他额上重重推了一掌:“夜市人多,你放火?就不怕把整条街都烧了?” “先听我说完嘛!” 话音刚落,就见大街上有许多衙门装扮的人急急往东边赶去了,人群依旧往来如故,只是话里话外都在互相询问。 “大半夜的衙门的官爷们这是去做什么?” “是不是哪里起火了?” “听说是安平侯府死了人啦……” 人群中传来一片不大不小的哗然,但很快随着人流散了,摊主大娘也随口叹道:“可怜哦,大过年的。” 岱钦随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偏偏在过年出事,可真是糟心极了。” 叹了一声气,又低声对毕灵渊笑道:“可能怎么办呢,谁叫是您给我指派的差事。” “我可没让你把安平侯府里的东西也给顺出来。” 毕灵渊指了指他的披风,岱钦嘿嘿笑着:“这也不是安平侯的东西,明月州陆氏的,我看着喜欢,带回去给我那小倌把玩。” 给小倌把玩? 陆晗蕊握紧手中的糖葫芦签子,冷冷地瞥了一眼岱钦。 岱钦突然抬起头,朝黑漆漆的夜空中望去,隐隐听得见鹰的鸣啸,若不是侧耳细听,断断是察觉不到的。 那鹰似乎一直在他们这条街的顶上盘旋,陆晗蕊暗暗地往上瞧了一眼,收回目光时刚好碰上岱钦的眼,岱钦还混不吝地冲她笑笑。 陆晗蕊不理会,挨着毕灵渊,好似极怕岱钦。 但是岱钦知道,这个扮男装的女子并不怕他……甚至还有些敌视他。 “李炽往安平侯府去了,毕四公子,该你出场了。” 毕灵渊摇摇头,拉住陆晗蕊的手起身:“朕……正好无波海那边有花灯冰船,我还要去赏灯呢!” “巧了么这不是!这不是巧了么!”岱钦笑着一拍大腿,凑上前来说道,“李炽今夜就是带着那小倌去赏冰船,哎哟,可金贵了,旁余人等都过不去,他现在去了安平侯府,那小倌定还在无波海!” “四公子,您就帮帮小钦钦,去安平侯府拖住李炽……” 毕灵渊哪能做这事,帮岱钦偷人?还偷一个小倌,前所未闻! 可他更知道岱钦这个人性子跳脱不受约束,今日他借岱钦之手杀了安平侯毕岚,要是不在此事上顺顺他的心意,明日一早他就敢大闹紫禁城。 毕灵渊垂眼思忖一番,一个小倌罢了,偷就偷了,偷了赶快离开靖朝。 ———— 今日第二更 曾经存在过的 这难得的微服出宫,就被岱钦这么给搅和了,见毕灵渊起身,陆晗蕊也跟着站了起来,紧紧地跟着他。 毕灵渊松开她的手,指指岱钦,对她说道:“你且先随他一起去无波海赏冰船,朕……我很快过去找你。” 终究是安平侯府,又有李炽在,这两人都和陆氏一案脱不了干系,李炽定是认得陆晗蕊的,要是她跟去了,只怕会叫李炽当场就生出疑心。 陆晗蕊反手拉住他,又急又怕的样子:“我怕……” “怕什么?”毕灵渊笑了笑,抬手捏捏她的脸,“岱钦虽然又废又傻为人处世叫人发笑一无是处……” “四、四公子!”岱钦原本好好地听着两人腻歪,可为什么扯到了他身上,扯就扯吧,谁叫你是皇帝,可为什么张口就污蔑他! 毕灵渊呵斥:“闭嘴。” 岱钦只得环起双臂,抱着“算命”的招牌自个儿生气。 “但是我叫他往西,他就不敢往东,你不必害怕。” 陆晗蕊垂下眼去,缓缓将手松开:“好的,小……我我等着你。” “胆大包天……”毕灵渊轻笑着,听她自称“我”,有些讶异,但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在这紫禁城外,他不过也是个四公子而已。 毕灵渊转身离去,街上人来人往,展眼的功夫就隐没在了人流之中,见皇上起身,乔装打扮的近身侍卫们也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岱钦冲她勾勾手指:“走吧,带你去无波海放火去喽!” 陆晗蕊抬着那串冰糖葫芦,跟上了岱钦,与毕灵渊离开的方向相背而行。 无波海在西边,正值隆冬,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她从未来过,只是偶尔从进京述职的哥哥口中听到一些,说无波海是冬季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白日小孩子大孩子吆喝着去冰上嬉戏打闹,还会玩拖车,夜里冰面上有商贩做生意,尤其喜欢卖些花灯,映着冰面,分外好看。 岱钦走得快,一时没留意身后的“小厮”,走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回头,想着定是把人搞丢了, 没想到着急地回头,只见那小厮抬着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奇了怪了……岱钦讪讪地转回头,有些疑惑,他自小做了杀人越货烧山放火的勾当心里发虚,溜得就格外快,一般人捉不住他。 他心下疑惑,故意走得更快了些,像条入水的鱼儿,哧溜就滑入水中,一丝儿水花也无。 走了约莫一刻的功夫,岱钦心下得意,慢悠悠地回头,却见她好生地跟在他身后,冰糖葫芦已经吃没了,正握着那根细细尖尖的签子,冲他笑了笑。 岱钦可笑不出来了,这毕四公子真真就不是一般人,好不容易喜欢个人,也是个叫人不由心生恐惧的。 岱钦也不藏着掖着,笑着问她:“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师从何门何派?” 陆晗蕊惊讶地摇了摇头,有些羞赧地说道:“公子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快看,无波海要到了。” 说着便欢快地冲着不远处人头攒动之处跑了过去,与岱钦擦肩而过的片刻,岱钦便觉出她收放自如的内力,瞬间释放,又瞬间收敛。 如此强大的掌控力,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平常的宫女 岱钦心事重重地跟了上去……不仅仅是惊讶,还有,她的内力气场如此熟悉……不,是太熟悉了。 那种熟悉,是手脚筋被挑断内力被废的陆许国,身上曾经存在过的。 —— 曾经存在过的,永远都会存在。今日第一更。 人生无数雨打风吹去 “姑娘,你长得有些像我的故人。” 岱钦追了上去,嬉笑着同她说话。 陆晗蕊笑了笑,恒阳八个大部落,没有谁不知晓明月州陆氏的大名,尤其是哥哥驻守边境,各部不怕死的勇士又常常来挑衅,自然是认得哥哥的。 她与父亲极像,哥哥相貌随的却是娘亲,尽管如此,她对父亲的记忆却始终有些远,敬畏远远多于父女之间的亲昵,她记得他面上的表情,永远只有淡漠疏离。 好似这个尘世与他无关。 小时候为了讨父亲欢喜,自己学着做点心,才有灶台那么高,就揉面捣花汁,踩着小凳子送进蒸笼,加柴火时被烫了好几次,手上都是烫伤的水泡。 她端着点心满身狼狈地去找父亲,父亲在落满白梅的院中指教哥哥练剑,她巴巴跑上去,将盘子伸到他面前。 父亲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老仆说道:“大人从不吃甜的。” 就不能为她吃一口吗? “爹爹,尝尝!尝尝!爹爹!” 他却不为所动,目光再未落到她的身上,她觉得委屈,瘪着嘴巴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引来了娘亲,父亲这才发话:“你看好孩子,我传授剑法时不许有女子旁观。” 娘亲看她一脸狼狈,手上还烫起了水泡,心疼地对他说道:“可她还只是个孩子!” “出去。” 父亲依旧淡淡地说着,眼中毫无波澜,手中的广寒剑一挥,漫天白梅飘舞,如梦似幻,那么美丽,又那么冷酷。 就像冬末的白梅,要在最后一季痛痛快快开遍,灿烂而盛大地奔赴死期。 可哥哥与父亲不一样,他疼她,爱护她,总是悄悄带她去做父亲不允许的事情,教她骑射猎鹰,乔装带她去恒阳长见识,还…… 教她明月落梅剑法。 哥哥还说一定会为她寻一把最配得上她的剑。 想到此处,陆晗蕊突然垂下眼去,捂住心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岱钦吓了一跳,作势就要搀扶住她,陆晗蕊却挥挥手,慢慢地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去。 岱钦心中愈发不安,忽然一张脸浮现在脑海中,是陆许国那副艳丽近妖的面容,因着被囚禁两年不见天日的缘故,愈发鬼魅。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岱钦却想起了他。 冰船孤独地在冰面上拖行,往日热闹非凡的无波海寂寞如斯,没了往来的人流,寒风显得有些冷酷了。 陆许国轻轻掀开珠帘,除了这艘华丽的冰船,四下苍茫,要不是李炽说今夜来无波海,他还以为他又是骗他的。 他喜欢无波海,是喜欢贩夫走卒的吆喝,是孩童们的欢乐,是人来人往的热闹, 是光影浮动中的盛世,是太平。 这些是他戍守北境的原因,是他心甘情愿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去守护的东西。 李炽不懂,他永远不会懂,而父亲想必也是不懂的。 当今圣上……也不懂。 陆许国觉得有些冷,想端起几上的酒盏,可稍稍用力,酒盏一晃,全洒了出来,他的手像是冬日的枯树枝,在风中不由己地颤抖。 手筋已经断了,不知还能不能痊愈 。 一旁的李炽的侍从明明看见,却装作没看见,心里痛快地骂了一句: 活该,废物。 ———— 今日第二更 在火中燃烧 镇国公将这个废物带进府时他已经废了,半死不活,命悬一线,是镇国公日日夜夜陪伴,请了全天下最好的医师过来,那段日子真是地狱一般。 镇国公为了藏住他的身份,不知杀了多少外地州郡来的民间医师,虽然成了个废物,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废物不但不知感恩,两年了,对谁都是冷面冷心,就好像现在,连一杯酒都端不起来,却依旧一副骄矜之态,呵!还当自己是勇威将军么? 真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而在远处的湖岸边上,陆晗蕊放目远望,一片死寂,除了远处缓缓移动的冰船之外,什么也没有。 岱钦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远处的冰船,疾步往旁边而去,陆晗蕊轻轻容易地就跟了上去。 她要岱钦腰间的那把广寒剑。 岱钦在一株树旁停下,蹲下身子,摸出一把短刀,三两下挖出一个铁盒子,打开,赫然是一个烟火盒。 岱钦举起烟火盒冲她笑笑:“本公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银河迢迢暗渡……” 说完,便笑着掏出火折子,一打,火星飞溅,火折子却没燃起来,岱钦笑容僵住,又打了打,还是没着。 这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正要放下烟火盒与这不听话的火折子做一番斗争,陆晗蕊一把夺过,一打,微微吹气,火星呼啦啦冒了一串,继而燃起火苗。 岱钦嘿嘿笑着接过,凑近引线,一点,呲啦呲啦,火线就像迅疾扭动的游蛇,展眼间,火就顺着沿岸丛丛的树烧了起来,越烧越猛, 陆晗蕊闻得出,这烟火里加了会爆炸的硝石,威力比一般的葫芦炭要烈许多。 不大的功夫,那艘冰船就被困在了无波海上,远处没烧起来的地方是去不得的,那里冰面浅,莫说船了,人过去都要掉进冰窟窿里。 远远地望去,冰船上的人都跑了出来,大喊着救命,试图要窜出火圈。 却还有一人没出来。 岱钦死死地盯着,陆许国是怎么了,快出来啊! 突然,四面八方的火蛇朝着冰船游去,可却无人进前去将陆许国扶出来,岱钦急得戴上面罩,跃身进了火圈,腰间忽然一轻。 他低头望去,只见那个女子竟趁机将广寒剑夺去,岱钦下意识要抢回来,女子轻轻侧身,握住剑柄,唰的一声拔出剑,古旧凛冽的月华,静静地观照人间。 陆晗蕊笑了笑,偏偏头:“八王子不如赶快去救你的相好吧。” “你!你有种!有本事别跑!”岱钦恶狠狠地骂着,纵身往冰船而去。 陆晗蕊握住沉甸甸的广寒剑,轻挽剑花,瞧着不远处鬼哭狼嚎的众人,喃喃道:“我不跑,我当然不跑。” 说着,扯下头上束发的发巾,挡住半张脸,长发在寒风中四散飞舞,烈火焚烧,火光在她清透的眼眸中愈来愈盛大,轰轰烈烈。 李炽。镇国公。 就先以李府的血来祭一祭枉死的陆氏全族吧。 李氏不亏。 她往后退了几步,足下突然发力,向火海冲了进去,纤细的影子如飘零的花瓣一般,在火中燃烧。 ———— 今日第三更,2800珠珠加更 飞吧! 岱钦不顾一切地狂奔向冰船,拖行冰船的众人四散奔逃, 冰船被火线引燃,珠帘内伸出一只手,陆许国趴在窗口,废力地要爬出来。 岱钦嘶吼着冲过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风,裹挟着火的风,他一把扯过陆许国的手,往外狠命一拽。 “飞吧!” 那是几年前在北境,陆许国救过他的雪鹰,给它细细包扎好伤口,然后带它到一处空旷地上,举起手臂,让它离天空更近一些,催促它道, “飞吧。” 那时的岱钦就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双臂拉满了弓弩,直直地对准陆许国。 北境的那个盛夏,天格外的空旷,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人。 只要这个靖朝的勇威将军胆敢伤害雪鹰一根毛,再或者将它据为己有,他就会射出弓弩上的利箭。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盛夏某日,是他生命中毫无意义的一天,陆许国甚至没着甲胄,单单一袭夏日薄衫,他目送雪鹰振翅高飞,然后牵着马在漫山遍野盛开的琉璃碎里悠闲散步。 真是个神人…… 这是岱钦真正看见他时的想法,强大到目空一切。 似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会皱眉头。 而此时此刻,他扶着苍白羸弱的陆许国,踉踉跄跄地朝着火圈跑去。 “别怕,我们一起飞过去。” 岱钦紧紧地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有些迟缓的眼神,“我带你飞过去。” 飞吧。 冰船轰然炸响,燃起冲天的火,冰面承受不住,咔嚓咔嚓地从四面八方裂开,裂痕越来越大,裂口越来越深。 李府的十余家奴被挡在火圈内,前有烈火,后有冰湖, 有人不管不顾地朝着火圈冲去,可那火不是一般的火,加了硝石不断爆开,一碰到衣裳,火苗跟疯了似的一蹿而去,眨眼间就将人整个吞噬。 只见火人落在冰面上痛苦嘶嚎,没一会儿就彻底不动了,无波海上空突然万千烟火升空,如紫蛇狂舞,火树银花不夜天。 如果从京城各个方位的角楼上往这边看,定会感叹这烟花之盛,没人会觉察到在繁盛灿烂的烟火之下,就是炼狱。 正当众人急不可耐之时,只见一道影子迅疾如风闪过,家奴们转身,脖间一阵冰凉,伸手一模,还未张口呼救,脖间血珠喷溅,片刻间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死去。 其余家奴忙朝着岱钦和陆许国跑去,可那道影子闪得极快,三两下追上, 回头张望,身后却空空荡荡,肩膀一沉,只见纤细的玉足轻踮,如随风飘逝的花瓣一般,飘忽来去, 接着银剑挥舞,在冰面上极快划过,雪粒翻飞, 那落在脖间的不知是雪粒还是剑刃, 喷溅在脸上的,不知是雪还是血。 陆许国察觉到身后的剑气格外熟悉,不由顿住了身子,岱钦焦急地拽住他:“别回头!那是个疯子!” 话音刚落,带血的剑尖就落在了岱钦右侧肩膀上,刚吸足血的广寒剑似乎还泛着温热的血腥之气,微微侧眼,凛冽月光被映成了血月。 “八王子,您要去何处,小女子送你和你的相好一程。” ———— 今日第一更 我知道你还活着 陆许国顿住,身后女子嗓音轻柔,剑气却凛冽,他曾对她说过,“你比哥哥更适合明月落梅剑法。” 父亲不看重你没关系,你还有哥哥。 晗蕊还活着…… 可陆许国不敢回头,他早已面目全非。 岱钦握了握他的肩膀,自顾自地转过身,冷笑盯着身后的女子: “你早已知道我是乌云部的八王子,也知道我与你的皇帝情谊深厚,任凭他如何喜欢你,你杀了我,便是与他为敌!” “我只是送你与相好一程,八王子杀了安平侯,怕是好些年不会踏足靖朝了吧。” 岱钦一听急了:“这位妹妹,我与你素味平生,无冤无仇,你缘何要杀我?” 陆晗蕊笑了笑:“广寒剑可不是人人都碰得,我夺了此剑,皇上定要寻你问清楚。” “那我送给你咯!” 见岱钦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陆晗蕊笑了笑,语气却冷了下来:“就你也配?” 说着,纤细的手腕蓄满了力,稍稍往后移了两步, 她单手紧紧握持剑柄,极锋利的剑尖划过冰面,陆许国对这剑气格外熟悉,这是要全力攻击的前奏。 陆许国闻见有血腥气飘来,那是他的妹妹亲手杀死的。 晗蕊往昔纯净的笑颜不停在眼前浮现,他虽教授了妹妹剑法,但为了不引起父亲的猜疑,她从未使剑伤过人,甚至为了藏住内力,还无师自通了敛气吐纳之道。 “晗蕊……” 轻轻的,低低的,像是从记忆深处飘来的声音,那般的不真切,好似是假的。 陆晗蕊顿住,泪水不自觉地盈满眼眶。 她握住剑柄,摇摇头,都是假的…… 她继续往前走,却又听见那声呼唤——“妹妹”。 岱钦见女子神色恍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一把夺过陆晗蕊手中的广寒剑。 陆晗蕊反应过来时慌忙举起手掌,反身就要向他劈去,但岱钦既已抢过了剑,就断断不会再任她鱼肉,抬起广寒剑就去横挡。 趁着她收起内力往后退的功夫,岱钦拔足冲去,广寒剑顺风朝她门面劈去。 原本连冰船都出不了的陆许国骤然转身,一脸惶恐地朝着陆晗蕊跌跌撞撞跑去,一张口,却只能无力地小声唤着:“晗蕊……妹妹……” 陆晗蕊见到那个所谓李炽的“小倌”转身,身上的气力顿时就散了,她看着哥哥朝自己跑来,不由自主地往前跑去。 岱钦哪知道两人会有这一出,气力已然收不住,咬牙切齿地嘶吼一声,强行扭转剑柄,整个人在空中翻飞, 锋利的剑刃堪堪从她脸颊擦过,风从她耳边吹过,脸上遮挡的发巾随风而逝。 岱钦重重摔在冰面上,胸口一阵闷闷的痛,一咳嗽,吐出两口血沫子。 这把广寒剑真不是常人能碰的,只有陆氏那群妖怪才能使得动。 陆晗蕊跑向哥哥,不顾脸上的伤口和流下的血迹,陆许国跑不动了,颓然地站在原地,朝她轻轻一笑。 陆晗蕊一头栽进他的胸膛里,紧紧地抱住他,热泪潸然而下:“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你还活着。” ———— 今日第二更,周末愉快 和我一起走 岱钦强撑起身子,缓缓走到两人跟前,陆许国无法承受地跪在冰面上,他紧紧咬着牙,冷汗涔涔,陆晗蕊惊疑地直起身子,捏住哥哥的手腕。 手腕上是一双铁铐,陆晗蕊缓缓地闭上眼,岱钦将广寒剑递给她, 陆晗蕊意会地接过,举起劈下, 哗啦,铁铐应声落地。 陆许国如释重负,慢慢地抬起手,看看手掌,又看看手背,似乎一时无法相信。 “咱们快跑吧!”岱钦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心中担忧起来, 这火烧得太大,又死了这么多人,不远处的冰面已经裂开,冰船残骸已沉下一半去,还有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陆晗蕊看着哥哥,忍不住伸手拂开他额间垂下的发,他眼中的光黯淡了许多,再也寻不着当年在明月州时的光芒耀眼,意气风发。 陆许国俯首瞧着妹妹的泪眼,还有她握住的滴血的广寒剑,费劲地张了张口,稍稍一大声,嗓子就跟漏了风似的,格外沙哑: “哥哥……对、对不住你……” 陆晗蕊瞧着哥哥的模样,还有今日从岱钦口中听来的种种,已大致明白了许多…… 如果她只是心疼得无法喘息,自小性子刚强的哥哥岂不是万箭穿心, 哥哥受的苦从来都比她要多许多。 他永远只会说:“有哥哥在。” 而她只懂得躲在他身后,毫无负担地享受着他的庇护。 她轻轻摇头,笑着擦去脸上滑落的泪水:“哥哥没有对不住我,你受苦了。” “再不走李炽就要来了!”岱钦看着空中不断盘旋的雪鹰,着急地冲两兄妹喊道, “他来了,咱们都跑不掉了!我杀了安平侯,你!杀了李府的家奴!一个都跑不掉。” 陆晗蕊起身,拦在陆许国身前,看着大火燃烧之处:“李炽来了正好,我要杀了他。” 岱钦听着,都给气笑了:“谁不想杀李炽?可以,你杀了李炽,朝廷乱了,明月州乱了,明月州一乱,北境空虚恒阳趁虚而入,你让毕灵渊怎么收场?” 蓦然听见“毕灵渊”三字,陆晗蕊的手松了松,眼中坚定的光闪烁不定。 “让我带他回恒阳,先把伤治好再说。” 岱钦看着陆晗蕊的单薄的背,软了软声, 这个陆晗蕊能在险恶的紫禁城中博得毕灵渊青眼,还将他的心牢牢攥在手里,实在非一般常人。 面对判若两人备受折磨的陆许国,心里自然是有满腔愤恨,但切不可一时冲昏了头,反而把所有人都搭进去。 陆晗蕊微微侧过身,冷冷地注视着岱钦:“李炽说我哥哥叛国,可他如今活生生地在京城,他若是和你走了,不正中了恒阳下怀?” “中什么下怀?”岱钦也反驳道, “如今恒阳正借着陆许国的名头互相讨伐,这群虎狼就等这么一个借口好搞垮对方,再说了,我前面有七个哥哥,又自小在京城做质子,乌云部谁都不拿我当回事儿,若是陆许国暴露,乌云部就成了众矢之的,我是傻了才会把他交出去!” 陆许国拉住妹妹的手:“和我一起走。” ———— 今日第三更 到底是哪里错了 陆晗蕊还未开口,岱钦的脸就白了白:“她不能和我们走,她走了,你们的皇上会找我要人的!” “我不能走,”陆晗蕊扶起哥哥,“但我会在紫禁城等你堂堂正正归来那一日。” 她或生或死没有那么重要,可断断不能牵连了哥哥,他是翱翔天际的鹰,以前是,未来也是。 紫禁城里有太多关于陆氏的秘密,还有李氏,也得有人盯着,既然不能明着杀了李炽,她就慢慢地、一点一滴地,搞垮李氏。 她是李氏的业果。 岱钦扶着陆许国,纵身跃出火圈,陆晗蕊将广寒剑推入剑鞘,紧随其后。 火圈外有早早备好的马车,马车疾驰出了无波海,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亦有相同的车马分散开,向着京城各道城门飞驰而去。 陆晗蕊的头轻轻靠着哥哥,陆许国摸了摸她散乱的发:“你和哥哥走吧……” “天大地大,可并无我们兄妹容身之处,”陆晗蕊轻声说道,“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陆许国不再作声,他不忍告诉妹妹那个纠缠他两年的噩梦, 噩梦里父亲在白梅岭对他痛下杀手,视他如仇敌一般,招招致命, 从岱钦的口中得知,自他从明月州消失后没多久,便被诬通敌叛国,陆氏全族或抄斩或流放,无一善终。 妹妹若是独自留在紫禁城,他不放心。 岱钦似乎是看出了陆许国的心事,笑着说道:“你是没瞧见皇上跟她蜜里调油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弱柳扶风,走路都要牵着小手,唯恐丢了,可会装呢!” 陆许国静静地听着,陆晗蕊也不气恼,只是垂下眼不去理会岱钦。 听岱钦声色并茂地说完,陆许国轻轻叹息一声:“我的妹妹原本就是这样,看来……皇上待你很好。” 这么说着,心中百感交集,在陆氏一案上,他是怨恨皇上的,可他也知,父亲才是一切的源头,在查清父亲缘何向他挥剑之前,他不可轻易下论断。 但李炽毋庸置疑是借着陆氏风雨飘摇之际夺了明月州的权。 如今他身子羸弱残破,首要的就是离开京城,离开李炽触手所能及的地方,好好地医治休养,方有沉冤昭雪东山再起的机会。 “万一哪日皇上他待你不好了,怎么办?” 想到此处,陆许国又忍不住担忧起来,又想同她说一起去恒阳之类的话。 陆晗蕊将广寒剑放在哥哥手中:“哥哥放心,我的靠山不止皇上一人,明日我要随太后去万寿园礼佛清修。” 岱钦听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啧啧感叹道:“厉害厉害,太后那只老谋深算的笑面虎都能拿下。” 说拿下有些言之过早了,但总归是要让哥哥放宽心,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都会哭哭啼啼找哥哥的大小姐了,曾经哥哥是她的依靠。 如今,她也要成为哥哥的依靠。 无波海,烈火肆虐,周边的树林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李炽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火之外,竟径直要往里面去,身旁的侍从忙拉住他:“国公大人!万万不可进去啊!” 到底是哪里错了…… 李炽一把推开侍卫,头晕目眩,神色癫狂,到底是哪里错了…… 毕灵渊也一道来了,看见无波海大火时心下也不由凛然,握住缰绳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没想到这次岱钦放火的排场如此之大,幸亏树林外围有河流阻隔,不然这大火顺势往京城里去,他可是要揪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 今日第四更 凤歌笑孔丘 又说回毕灵渊前去安平侯府时,李炽见皇上微服而来,并无惊讶。 这个皇帝素来就喜欢在年关时到京城各处游玩,通政司不奏事,皇上也得了闲。 官府的仵作验尸并细细察看了安平侯的住处,无外人闯入的痕迹,金银古玩也并未遗失,而毕岚则是饮鸩酒毒发身亡。 “饮鸩自尽?”李炽听仵作这么说,心头莫名恼怒,但又忌惮皇上还没发话,于是沉声道,“安平侯没理由自尽,你们再好好查查,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毕灵渊负手在他的书房内察看,目光落在他书桌上的宣纸上——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一旁歪歪倒倒着许多酒坛子,毕岚自小就性情张狂,又过分自视甚高,这不,竟还拿唐朝青莲居士来自拟。 字迹张牙舞爪,格外潦草,笔锋全无,骨架疏散, 毕灵渊光是这么一看,就晓得毕岚在府中禁足的日子是如何的失意,自怨自艾,自恋自伤。 “李炽,你与毕岚倒是情谊深厚。” 毕灵渊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宣纸,晃了晃,忽然面色一沉,狠狠扔在地上。 李炽愕然,因着皇后与李氏的威望,皇上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常常顾及他的面子,张口爱卿,闭口国公大人,如此这般直呼他大名,还是头一遭。 皇上待李氏如何,全天下都晓得,今夜一道的官差们自然知道, 不仅李炽讶异,众人也马上闭起嘴巴,悄悄地看着。 毕灵渊不待李炽开口,勾了勾嘴角: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出自《论语》,你别说你没读过。” 毕岚亲笔写下的“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典故正是由此而来: 楚人接與见楚政无常,佯狂不仕,孔子到访楚国,这个人装疯卖傻从孔子车马前高歌而过—— 凤鸟啊凤鸟啊,你的德行为什么衰退了呢?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未来依然来得及啊!算了吧算了吧,如今从政的人都危险啦! 安平侯毕岚被囚禁于府中,皇上削去他的官职永不任用,如此看来,他心中愤恨,挥毫写下此诗,而后饮鸩自尽,就顺理成章了。 李炽跪下,看着地上那副乌糟糟的亲笔,真真是怒火攻心,这个自以为是的废物! 毕灵渊见李炽不说话,又冷笑一声,说道:“就毕岚这种狎玩宫奴秽乱宫廷的人渣也配以青莲居士自拟?还想借古讽今,妄议朝政?” 说着,缓缓走到李炽跟前,负手而立,垂眼看着李炽,神色明昧不定,静静地问他:“你说,是谁借他的狗胆?” 李炽心不甘情不愿地埋下头去,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皇帝竟已有这般大的威压, 他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微臣与毕岚只有同僚之谊,私下相交与旁人无异,微臣从未与他论及朝政之事,望圣上明鉴!”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毕灵渊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挥挥手,淡淡地笑道:“朕晓得,爱卿你忠心耿耿,断断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皇上这般说话,李炽却愈发不安,心头上像放了一块石头似的,沉沉地压着他。 —— 今日第一更 气死狗皇帝 在安平侯府中待了一会儿,侯府外便有人闯入,大惊失色地喊道:“无波海冰船失火了!” 于是众人纷纷往无波海而去,尤其是李炽,脸色发白,整个人跟撞了鬼似的,竟不顾礼节,起身就跑出了安平侯府,径自打马而去。 毕灵渊不紧不慢地跟着,抬头望望空中飞过的雪鹰,朝着玄武门的方向远去。 到了无波海,李炽望着熊熊烈火不能近前,神色已至癫狂,喃喃自语地跪倒在地, 一旁的侍从忙扶住他,悲痛戚戚:“大人,你千万保重,撷芳公子也不愿您如此啊!” 撷芳……想必就是那个令岱钦神魂颠倒,哪怕激怒李炽与之为敌也要带走的“小倌”了, 到底是何等绝色?竟叫镇国公和八王子魔怔若此。 毕灵渊未过多停留,握住缰绳,打马转身而去。 李炽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皇上走了吗?” 侍从忙道:“走了走了,许是这大火扫了圣上的兴。” 李炽慢慢站起身,眼中一片冰寒,直直地盯着侍从:“谁给你的胆子,敢在皇上跟前提撷芳?” 侍从见镇国公面色不善,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小人……小人……这个,皇上也不知道撷芳公子就是陆将军啊……” 李炽觉得自己疯了,随着这把大火,他的灵魂也给烧得焦透了,他不愤怒,不怨恨,也不生气,缓缓将手搭在侍从肩上,拍了拍。 侍从的心才稍稍放下,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李炽轻声道:“你前去,替本大人去火里探探,去湖里寻寻,定要寻得撷芳的踪迹。” “这……这……“这不是为难人么? 侍从正狐疑着,只觉镇国公搭在他肩上的手猛然发力,忽的就将他推了出去, 惊恐之中,整个人霎时间就被大火吞噬,落在地上滚了几滚后就不再动弹了。 可即便如此,李炽依然觉得不够。 他的天塌了,地陷了,如置身旷野,瞬间一无所有。 毕灵渊打马朝着玄武门疾驰而去,夜风呜呜地呼啸,马蹄踏碎雪,厚重的寒云散开,一轮清皓洁白的明月出其不意地现于夜空,月华温柔而冰冷。 他不由停住,看了一会儿的月,然后回过神继续策马前去。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得厉害,明明是岱钦要带着那个绝色小倌离开,可他却莫名觉得,陆晗蕊也要离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陆晗蕊推得离自己那么远,他想着,不由叹了一声气,马鞭破空,唰唰落下数声,几乎是飞驰一般。 皇上比预计的来得要晚一些,岱钦可不敢在北城门下待太久,逾时便有轮值的守卫巡查。 “不等了!李炽要是反应过来,咱们都跑不掉!” 岱钦上了马车,放下门帘,嘻嘻笑着对陆晗蕊说道:“咱们一起走,气死那个狗皇帝!” 陆晗蕊掀起眼皮轻轻瞥了一眼牙尖嘴利的岱钦,不言语。 陆许国知道妹妹是生气了,她生气时从来不显露于面上,众人都以为她脾气好的很。 脾气好了,又不会张口反驳些什么,便极易惹人去逗弄她,拿捏她,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她的心思有些重,表面功夫做得好,却极难与人交心,可岱钦只是骂了毕灵渊一句“狗皇帝”,晗蕊就生气。 那皇帝对她是有多好? ———— 说不上哪里好,也许是【床上功夫】(划掉)叫人忘不掉。 今日第二更 万寿园之行 纵然是在这样亡命天涯的时候,陆许国还是从心底生了些许酸楚与不舍,两年的时间,物是人非,妹妹也长大成人,算来已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可她因陆氏的缘故,是断断入不得后宫的…… 再者,那是皇帝,三宫六院,晗蕊自小就是族中掌珠,又在明月州那般宽广的天地间长大,一方小小的后宫,就要锁住她的一生吗? 陆许国想着,神色不由黯然,他又想起了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父亲,心头忍不住阵痛,咳了几声。 陆晗蕊忙关切地看着他,陆许国摇摇头,轻声缓慢说道:“和哥哥走吧。” 靖朝容不下,就去恒阳,一辈子不再回来 。 陆晗蕊顿了一顿,摇摇头,轻轻咬牙:“陆氏的血海深仇我忘不掉,以前是我无能,但如今既能接近太后和皇上,我就绝对不会放手。” 岱钦瞧着陆晗蕊如花似玉的模样,说话时冰冷又坚定,不由轻轻摇头,叹道:“惨还是皇帝惨哦,喜欢上这么个……” 小白眼狼。 这四个字在喉咙里滚了滚,瞧瞧陆许国,神色复杂,又憋了回去。 陆许国为人所害、嫁祸、诬告、囚禁,陆氏全族覆亡,这一步一步精心设计,想必朝中早有人筹谋多年,哪怕陆晗蕊利用太后和皇帝复仇,也只能说是因缘报应,算不得什么白眼狼。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一阵马蹄踢踏,陆晗蕊对毕灵渊的动静再熟悉不过,她将广寒剑小心地放在哥哥身旁起来,轻轻地抱了抱他,然后掀开门帘决然而去。 陆晗蕊一跳下马车,就被跃身下马的毕灵渊牢牢抱在怀里,他重重地喘着气,一言不发。 岱钦没下马车,伸出一个脑袋,冲着两人吹个口哨:“谢啦!四公子!我要回恒阳去了,就此别过!” “朕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就舍不得让朕看看你那绝色佳人?” “可别!”岱钦义正辞严,倒是格外像那么一回事,“要是被四公子看上了,你怀中的佳人可要不高兴了。” 岱钦并未让马车停下,陆晗蕊回头去看的时候车马已经隐在了夜色浓深之处,只有依稀的影子和寥落的铃铛声。 她的心空了空,想到此去与哥哥相隔千里万里,忽然就情难自禁地哭了起来, 毕灵渊垂首看她,才发现她脸上的一道伤口,忍不住用手背轻轻蹭了蹭,瞪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怒道:“是不是岱钦伤的你?” 陆晗蕊摇了摇头,趴在他怀里小声呜咽着:“好疼……” 毕灵渊将她抱得紧紧的,用大氅裹住,柔声哄道:“很快就会好的。” 可是心上的伤,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翌日一早,陆晗蕊收拾好了行礼,随着太后的凤辇与车马一道出发了, 她脸上敷了药,看不出是剑伤还是不小心蹭的,飞星问的时候她只说夜里摔倒了。 凤辇与车马才刚出紫禁城,身后就传来马蹄疾驰而来之声,太后在车厢内拨动佛珠,饶是她,也不由皱起眉头,觉得烦不胜烦。 飞星看太后的神情,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见最前头打马而来的竟然是皇上,众宫人及侍卫忙停下,下马向皇上行礼, 毕灵渊径直走到太后的车马旁,拱手道:“儿子放心不下,请让儿子多送您一段路程。” 飞星掀开毡帘,太后温柔地笑笑:“皇帝的心意哀家心受了,这几日虽不用上朝,但折子还是要日日批的,哀家就不耽误皇帝了。” 说哇,就示意飞星放下帘子,太后如此说,宫人们也纷纷起身,照例打马前行。 毕灵渊翻身上马,握住缰绳,看着车马从自己跟前缓缓而过,目光正梭巡着,只见一辆经过的马车悄悄掀开毡帘一角, 陆晗蕊圆圆润润的眼睛眨了眨,冲他依依不舍地挥挥手。 一挥,手中的丝帕就飞了出来,吴用忙小跑着接住,小心翼翼地跑回来,递给皇上。 丝帕上照例有她身上那清淡的石榴香膏的气味。 —— 今日第一更,跑是跑不掉的,万寿园又不远,大不了晚上少睡一会儿咯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 毕灵渊握住那方丝帕,垂眼看了看,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折好,塞进了袖中。 等太后的凤辇和车马彻底瞧不见了,才转身打马回了紫禁城,出来时风风火火,回去时却觉得格外的百无聊赖, 一路穿过厚重巍峨的宫墙,一重又一重,分明是打小就生活的地方,现在却觉得有点陌生。 他回头望望,一片白茫茫。 “皇上,您在看什么?”吴用小心地问他。 毕灵渊微微垂下睫毛,有些怅然地回过身,然后下了马,交由上驷院的宫人牵回去,一言不发地在雪地里走着。 走了一会儿,他不由搓搓手,轻声道:“紫禁城的冬天真冷啊!” 吴用点头应和着:“紫禁城年年冬天都这么冷。” 可毕灵渊不觉得,他想起那夜与陆晗蕊坐在宫墙头上,他听见冬夜里花开的声音。 这两日在乾清宫,说是批折子,批了几折,将那方丝帕摸出来,在折子上展开,垂眼默默看了好一会儿, 吴用在一旁悄悄看着,歪着脑袋想了想,这皇上莫不是犯了……相思病吧? 晚玉和文墨如今在乾清宫中已是剑拔弩张,一道侍立在殿外,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皇上若是有什么吩咐,两人都卯着劲儿地要挤进去。 文墨在乾清宫日子长,但平日里仗着皇上与太后,姿态颇为清高。 晚玉一来,素来底下看不惯文墨的便又去捧这位晚玉了,况且她可是太后亲自指派过来的,如今的宁妃当年不也是如此么? 皇上在垂眼盯着丝帕念着晗蕊姑娘,殿外文墨和晚玉又因着谁送点心争执起来,皇上虽然不说,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吴用眼尖,忙小跑出了殿,拦在两人中间说道:“皇上正忙于政务,你们二人莫在此喧哗!” 说着,夺过两人手中的点心,正要转身进去,就见全才从宫门外跑着过来,一到檐下,朝着文墨和晚玉作了个揖,笑嘻嘻道:“见过两位姐姐。” 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帽子拍了拍雪,吴用一见全才,就知皇上的相思病可暂时解一解了,回身朝他招招手:“快进来!快进来!皇上都等不及了!” 全才诶诶地应着,笑意愈发深,和吴用说着什么“可把奴才给累的,屁股都快散了……” 晚玉眨了眨眼,这个全才不正是之前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么?听他这般说话,看来果真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里,晚玉不由自主地捂嘴笑了笑。 全才和吴用一道进了殿内,皇上单手撑着脸,瞥了他一眼,身子动也未动,懒懒问他:“今日如何?” 全才笑道:“晗蕊姑娘在万寿园挺好的,整日与太后一道诵经念佛,这两日特意为太后做了民间的浑酒,就着腊月里的各种点心果品,有些醉了。” “哼!”毕灵渊有些生气了,随手将一本折子扔在那方丝帕上,梗着脖子问道,“才去两天就过得这么开心……她就没有想念朕?” “自然是想念的,”全才老老实实地说,“谁能不念着皇上呢,每天诵经众人都要为皇上祈福呢!” 吴用哎哟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责备道:“皇上问的是男女之间的思念!” —— 今日第二更 母女齐上阵 这可叫全才犯了难,他怎么晓得晗蕊姑娘想不想皇上, 但是晗蕊姑娘过得高兴是真的,她手巧心细,总是逗得太后开怀大笑。 毕灵渊沉脸盯着全才,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挥挥手让他去一边伺候, 随手拿起笔,取过金龙纹宣纸,想了半天,终于谨慎落笔,认认真真写了好一会儿。 全才和吴用静静地垂首,听见啪嗒一声,毕灵渊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拿起来轻轻吹了吹,又细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取过一个信封塞好。 “全才!”毕灵渊出声唤道。 全才马上小步上前,毕灵渊起身,拿着那封信走到他身旁,敲了敲他的脑袋:“给朕送万寿园去,太后亲启。” “是!” 全才接了信封,又急急跑出了乾清宫,他前脚才走,后脚文墨就来告假了,说是要出紫禁城与安宁夫人一道过节。 旁的宫女是万万不可的,但这安宁夫人是毕灵渊的乳母,听文墨如此说,点头便允了,又叫吴用去广储司置办一些上好的年货,命人送到安宁夫人府上去。 毕灵渊吩咐完,便继续低头批阅折子,文墨抬头看看他,眼中藏着满满的倾慕与留恋…… 这些日子陆晗蕊和晚玉的出现,使她分寸大乱,她原以为她可以等,等到皇上也觉察到她的心意那一天。 “皇上……奴才去去便回,您可要注意身子。”文墨看着他,关切地说着。 毕灵渊笑了笑,又垂眼写着字,口中说道:“你见到安宁夫人,也同她说说朕心中依旧挂念着她。” 文墨点点头,接着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她等不了了……再等下去,可要被晚玉那个小婊子捷足先登! 听到文墨出宫探亲,这可是极好的可以单独接近皇上的机会,想到皇上那俊朗的容貌,晚玉不由抿嘴一笑。 夜里,万寿园东华宫紫薇阁一派热闹,陆晗蕊伺候在太后身旁,她特意做了酸菜白肉锅,又配上浑酒,众人围坐在小火炉旁,说说笑笑,间或又传飞花令,接不上的便被罚喝浑酒,好不热闹。 而与太后一道围坐的,除了飞星等几个伺候多年的姑姑之外,还有安宁夫人和文墨。 原来是今日白天文墨回了府,一见到她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宁夫人只有这一个独女,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忙迎回屋内。 在屋内坐下,文墨才哭哭啼啼地说了这些日子乾清宫来的那两个狐媚子,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一个是太后送来的晚玉,一个是太后带去万寿园的陆晗蕊。 安宁夫人听着就生气,等文墨哭歇了,才责备道:“原先我说去找太后直接请她命皇上纳你入后宫,你非得不听,说你与那些后宫女子不一样,要皇帝亲自开口……你看看现在,白白浪费了这些年的光阴。” 文墨只得垂着头听训,她哪里晓得,皇帝心中原来真是没有她的,没有也罢了,就算是让自己的娘亲去求太后,也非得入后宫不可! 母女二人说完了话,便起身妆扮,请来马车往万寿园去了。 来得也正巧,还赶上了陆晗蕊今日晚膳为太后做北境冬季常吃的酸菜白肉汤锅,一行人便围坐下,热热闹闹。 文墨瞧陆晗蕊将太后伺候得舒舒服服,心中更是鄙夷不屑,天生伺候人的货,一辈子上不得台面。 原本太后给陆晗蕊赐了座,毕竟这一天下来就属她最劳累,可安宁夫人母女来了,文墨便没了坐处。 太后还未开口,安宁夫人就瞧着身旁的陆晗蕊,一言不发,只是笑着。 那笑眼冰凉,还有一丝轻蔑。 陆晗蕊识趣地站起身,便到太后身旁伺候了。 —— 今日第一更,备注说明一下前面有个bug,毕灵渊是先皇第三子,福王毕灵宸才是第四子,所以岱钦口中的毕四公子应该是三公子。 收费章修改不了,特此说明嗷。 皇上他不愿意 文墨得意地瞟了一眼陆晗蕊,她全程都规规矩矩地伺候着太后用膳,太后和安宁夫人想是许久不见,聊得格外开怀,还说:“你我不用行宫里的规矩,就如家人一般。” 安宁夫人笑呵呵地喝了一口浑酒,皱了皱眉头,对太后说道:“这浑酒啊刮嗓子,哪是太后能用的,来!” 说着让文墨将特意带来的菊花酿取出来,起身亲自给太后斟了一盏,还暗暗地踩了陆晗蕊一脚。 陆晗蕊原以为是这位安宁夫人不小心的,便想要悄悄往后移两步,没想到她却愈发踩得狠了,还碾了碾, 陆晗蕊面色发白,咬住下唇,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安宁夫人。 她依旧对着太后笑得殷勤,光从面上真看不出是底下会使绊子的人。 陆晗蕊忍了忍,安宁夫人斟完酒,便坐回座上,邀太后一道尝尝。 太后抿了一口,点点头:“不错,清爽可口,可用这热乎乎的汤锅还得是配着浑酒,这菊花酿得搭点心。” “这是重阳节的时候文墨特意酿的,今日来万寿园拜访,文墨便说要带着这壶菊花酿过来,是孩子对您的孝心呀。” 孝心…… 太后想起重阳节前夕皇帝命人搜罗来了全天下最好看的碧水秋波菊,特特堆了一座菊花塔送至慈宁宫, 这品种的菊花珍贵,又漂亮非常,天高气爽,望之生喜,文墨偷偷私藏了一盆带走,叫一道过来的小宫女瞧见了,那小宫女怕事,让她放回去, 文墨却得意地说道:“太后待我极好,一盆菊花罢了,不碍事。” 那小宫女想必是乾清宫新来的,认死理,对她说道:“若是如此,你便进去找太后赐你呀!” 文墨不理会她,抱着菊花便走了,若不是被飞星看见了再来告诉她,她可真不知文墨竟有这样的心眼, 那之后乾清宫再不见那位小宫女了,而太后也日渐看文墨不惯。 想到此事,太后又举起酒盏轻轻嗅了嗅,那碧水秋波不仅花色清雅,连香气也与一般菊花格外不同,她尤其喜欢,如今细细一嗅,还真是那味道。 太后放下酒盏,笑着看向文墨:“哀家闻着竟似碧水秋波呢。” 文墨脸上的笑微微一凝,接着摇摇头,当下否认:“不是碧水秋波……就一般的菊花而已。” “哦……”太后恍然地点点头,“那是哀家老糊涂了。” 太后这话一出,好似自嘲,可众人都暗暗地觉出了不一般的东西,话里有话。 安宁夫人在桌下拽了拽文墨的衣袖,今夜是来求太后的,自然要处处讨太后欢心。 文墨不敢再作声,太后放下菊花酿,又叫陆晗蕊斟了一杯浑酒,笑呵呵地自在品了起来。 安宁夫人见太后喜欢这粗糙的浑酒,心里挂着女儿的婚事,便不再拘谨,也与太后一道喝起浑酒来,酒过三巡,众人身子也热了,又说说笑笑起来。 见太后正高兴,安宁夫人垂下眼,看着有些忧愁,太后问她:“你可有什么心事?” “承蒙太后和皇上的恩情,老身衣食无忧,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 太后了然:“若是看上哪家的儿子,只要那户人家也愿意,哀家定会为文墨置办嫁妆,风光大嫁!” 可眼下让人心焦的就是……皇上他不愿意。 要是愿意,文墨何至于做了这么多年的宫女! —— 今日第二更 皇帝被逼婚 想起这个安宁夫人心中就窝火,文墨是什么人,怎么能一直做宫女呢?皇帝那时年轻不懂事,太后也不懂事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太后亲自提拔入后宫的宫女也不是没有,宁妃不就是么? 但依女儿所言,太后这次多半要提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晚玉了,真不知这太后是不是故意如此来膈应她的。 毕竟皇上格外敬重她这个乳母,登基后还赐了她宅邸和钱银,足够她颐养天年了,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 再者,太后也不敢说什么。 安宁夫人笑了笑,她一直都谨守本分,从未仗着皇帝乳母的身份讨过什么,因为皇家待她不薄,可眼下太后若是执意不愿意晋封文墨,她也有她的杀手锏。 她撑着脑袋,好似醉了一般,缓缓道:“老身大约是上了年纪,人一老,就总是想起许多往事……往事纷纷乱,有时候也不知是真是假。” 太后静静地听着,锅子里的浓汤噗噜噗噜地冒着泡,肉片都煮散了,却没人再动筷子, 陆晗蕊一边听着安宁夫人说话,一边悄悄地瞟那汤锅, 此时需要一碗白米饭,舀一勺汤拌着吃,最好那米饭是凉的,手捧着碗,感受掌心慢慢变烫,再用勺子小心地拌开,佐以酸菜, 就算是寒酸,也有寒酸的妙处。 太后听着安宁夫人旁敲侧击的言语,心中冷笑,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 “你想起什么,同哀家说说。” 安宁夫人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笑道:“一时想不起了,不过许多事情不能在人前说,太后您懂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太后也笑了起来,又听安宁夫人说道:“老身最放心不下这女儿,她自小生长于宫廷,再叫她嫁到宫外去终究是不习惯,不如……亲上加亲,太后封她一个贵人得了!” 压在心头许多年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她还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的,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热闹的紫薇阁里突然寂静了下来,因为太后没笑,反衬得安宁夫人的笑格外大声和刺耳。 文墨终于站起身,又给太后跪下,额头贴地,她也顾不上什么了,激动说道:“太后娘娘!奴才自小伴着皇上长大,倾心爱慕,未有一日转移,请太后娘娘看在奴才娘亲的面上,许了奴才的心愿。” 陆晗蕊有些震惊,她是知道文墨对皇上的情意,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想到这里,又不免为皇上感到可怜,这若是在民间,不就是逼婚么? 震惊……可怜……却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萦绕在心间,是什么呢? 陆晗蕊思索着,又看了看冒着酸气的汤锅…… 是了,是一股酸酸的情绪。 不仅让她心酸、鼻酸、眼酸,连嘴巴也忍不住酸了,竟不由地张口轻声道:“郎情妾意,皇上若是喜欢文墨姐姐,你又为何来找太后呢?” ———— 今日第三更 上位者的界限 文墨没想到陆晗蕊竟能当着太后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算个什么玩意儿,敢来嘲讽她? 安宁夫人也没料到皇帝身边的这个狐媚有这般大的胆子,皇帝见她都要唤一声“乳母”,而她也将皇帝视同己出,再者太后也说了,他们在一处的时候,不必行宫里的规矩,要像家人一样。 家里人说话,这个狐媚子凭着什么插嘴? 而她嘲讽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安宁夫人想着,竟比文墨还要生气,突然站起身,端起手旁的酒泼在陆晗蕊脸上。 众人惊呼,其余几个坐着的姑姑也赶快起身,陆晗蕊只是闭了闭眼,以免浑酒辣伤了眼,身子却是规矩的一动不动,半分惊慌失措也无,伸手擦了擦。 安宁夫人见太后沉下脸,立刻老练地扔下酒杯,自己捂着脸大哭起来:“太后娘娘啊!老身是不中用了,一个丫头片子也敢来欺负老身和文墨这对孤儿寡母啊!老身不活啦!不活啦!” 太后不耐地闭了闭眼,挥挥手:“哀家看你是喝酒上头了,从坐下你说话就颠三倒四!不知所云!哀家听都听饱了,去歇着吧!” 太后说着起身,飞星忙扶住她,又对陆晗蕊说道:“还不快跟上!” 陆晗蕊轻轻应了一声,还转身对安宁夫人福身告辞:“奴才退下了,待会儿叫人煮一碗醒酒汤给夫人您送过去。”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随太后一道离去。 文墨起身,坐在娘亲身旁,眼角的泪还未干,巴巴地问她:“娘……太后是不是不乐意?” 安宁夫人多年来未曾受过这般的气了,皇上都要敬她三分,这个小宫女却冷嘲热讽,还要给她送醒酒汤,和太后一唱一和,暗指她今日说的都是醉话糊涂话! 她看着文墨,迟疑地问她:“你……非嫁灵渊不可?” “不许直呼皇上名讳,小心叫人听去了!” 文墨神色紧张,四下看了看,安宁夫人得意地笑了笑:“皇帝自打小我就这么唤他,我可是他的半个娘!他是极孝顺的!” 文墨听娘亲这么说,心稍稍放下,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求道:“女儿就要嫁给他!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宁愿做一辈子宫女!谁也不嫁!” 这个女儿向来是个实心眼,不撞南墙不回头,要不然也不至于留在乾清宫做宫女,蹉跎了这几年的岁月。 在安宁夫人的眼里,莫论毕灵渊他喜不喜欢,女儿付出的这些年都是为了他,他理所应当将文墨纳入后宫。 “咱先回去歇着,为娘自然有法子说服太后。” 文墨也不问是什么法子,她如今满心满眼只有成为毕灵渊妃嫔这一件事。 太后乘着凤辇了普宁宫,特意留了陆晗蕊在殿内轮值,瞧瞧她未干的发,还有那一身酒气,说道:“安宁夫人素来就是这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陆晗蕊点点头:“奴才并未放在心上。” 太后见她神态自若,目光真挚,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孩子心中是有抱负的。 比起那借着酒劲赶鸭子上架的安宁母女二人,可谓是云泥之别! “不过你今日做的极好!”飞星端来一盆温水,拧干了帕子递给她,看着太后说道,“安宁夫人仗着皇帝乳母的身份,这些年没少做那些僭越的事情!” 太后垂首看看自己的手,笑了笑,却不说话。 陆晗蕊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太后不是无度包容之人,安宁夫人今日步步紧逼,言语间似乎还透露出自己手上有什么把柄的意味…… 从古至今,凡上位者,没有一个愿意让人揪着过往秘辛还能容忍无度的。 安宁夫人能平安活到现在,也许正是因为远离紫禁城,人微言轻,太后甚至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可如今,这安宁夫人却要为了文墨越过这道界限…… ———— 今日第一更, 今天好难登上来哦,总说超时或失效,小可爱们有没有经久耐用的梯子推荐呀 她勾引朕!! 擦完了脸上的酒渍,太后便让她回去歇着了,今日忙了一天,还要受安宁母女的气,真是受委屈了。 乾清宫中,毕灵渊沐浴更衣后还是有些睡不着,便干脆抽出一本书随意翻着,没想到越看越精神,干脆坐在榻上。 看了一会儿,伸手去端茶盏,里面空空如也。 “吴用!”毕灵渊喊了一声,又继续垂眼看书。 吴用赶忙进来,提着茶壶往外去了,不一会儿,似乎又有人进来的动静。 那人慢慢地倒了水,端起,恭恭敬敬地呈给毕灵渊。 毕灵渊的眼睛粘书上了,随手接过,分明拿稳了的,那人奉茶的手却突然松开,一盏热茶就这么晃了出来。 毕灵渊身着寝衣,较为单薄,热茶泼在腿上,不由地嘶了一声,正要抬脚踹过去,一声“狗奴才”还在齿间,跟前的小太监就急急忙忙跪下,拿袖子去擦他腿上的水渍。 这太监……好似从未见过。 毕灵渊沉下脸,这个太监还有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擦他腿上的水渍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轻轻蹭着他腿间的阳物。 他垂下眼,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模样有些熟悉……不正是那个晚玉么? 身为宫女,却着一身奇装异服,真是狗胆包天! 她把乾清宫当成了什么地方?把他毕灵渊当成了什么人? 晚玉不敢抬头,但皇上一直垂眼瞧她,也不开口叱责,她便知皇上果真好这个。 她以前倒是有耳闻皇上在床笫之间的雄姿,今日自己亲手碰到,心跳得极快。 “怎么这身装扮?”毕灵渊将书搁到一旁,抬手轻轻地扯了扯她的太监服。 晚玉缓缓抬起头,烛光之中,含羞带怯,更显风情,柔声颤道:“奴才只是想日日夜夜伺候在皇上身旁。” “哦……”毕灵渊点点头,心中冷笑,“那你想要怎么伺候?” 晚玉跪着转了个身,半俯下身子,娇滴滴的圆臀高高翘起,伸手将后摆掀开,一片赤裸的雪白。 这么冷的天,为了勾引他,下身一丝半缕未着。 雪白的臀缝裂开一道浅粉的口子,晚玉双手朝后,将之掰开,嫩肉水光淋漓,微微张合。 “奴才但凭皇上驱策,皇上想入哪处,便入哪处。” 这话却叫毕灵渊半懂半不懂的,直到他见晚玉的手指探入自己的菊穴中,才蓦然回过神来…… 她竟以为他有分桃之好么? 他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是帝王之尊更甚于男女情欲,这个晚玉来乾清宫日子不久,从哪里听谁胡说八道,揣测圣意,蓄意勾引! 晚玉趴跪了许久,她知后庭娇嫩,来之前便往里塞了媚膏,好叫皇上能尽兴, 此时媚膏尽都化了,穴内酥痒不堪,晚玉忍不住晃动起圆臀,哀哀唤道: “皇上……求您的龙根插插奴才。” 毕灵渊站起身,走过去,一刻也没犹豫地将她推到腰上的后摆放下盖住那恼人的春色,毫无一星半点情欲之气。 晚玉忙回过神,跪坐在地上,面色发红,眼中含水,抬头怯怯地看着皇上。 毕灵渊冷着脸,垂眼看她:“谁叫你做这事的?” —— 今日第二更,小学鸡皇帝受到了惊吓……你有病病哦!!! 泄了内力 晚玉有些迷茫,又听皇上问道:“太后准你这么做的?” 晚玉哪敢牵连太后,一听皇上语气不善,忙跪在地上:“奴才只是想法子讨皇上欢心,并无人指使!” 毕灵渊垂眼看她,看起来像是用了药,都这个时候了,鼻息还是急促的,一边跪着,还一边不安地扭动身子。 可他的眼中只有一片高高在上的冰冷,没有荡起一丝被撩拨的漪澜。 晚玉只恨自己用了媚膏,此时浑身烧热又不得疏解,只得垂眼抹泪,抹着泪,嗓音还绵绵的。 毕灵渊则是越想越气,太后就送了这么个人来自己身边,她倒好,带着那只狐狸精去了万寿园逍遥自在!留他自己在这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吴用正在殿外小心地候着,可不敢听墙角,那个太后宫里的晚玉姑娘正在里面呢! 要不说是能在太后身边呢,就是知情知趣。 正捂着嘴嘿嘿地笑着,门突然被拉开了,皇上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四下看看,一见吴用,两三步走上前来,二话不说,一脚踢他小腿上! 吴用被踢得哎哟哎哟痛叫,为免再被踢,顺势跪下,哭道:“皇上莫气莫气,气坏身子奴才可怎么活啊!” “省省吧!”毕灵渊指着殿内厉声道,“没有你的帮助,那个狗奴才能进去勾引朕?” 吴用懵了懵,难道皇上不喜欢了? 论姿色身段晚玉姑娘不输陆晗蕊,又比她更要知情识趣懂得讨皇上欢心,皇上何时……纯情至此了? 正想着,就见皇上拂袖转身,顶风冒雪地往宫外去了。 吴用哪还敢跪着,忙起身追了过去。 陆晗蕊回屋里歇着,简单洗漱后更衣,今日有些累了,脑袋一沾着枕头就睡得昏昏沉沉。 她不知此时正有人策马疾驰,撕裂重重的风雪,义无反顾地向她而来。 马蹄踏碎寒冰,毕灵渊定定地注视着万寿园的方向,他想起少年时去狩猎,但凡盯上的猎物,他都有足够的耐心与毅力埋伏、引诱、狠狠扑倒,彻底占为己有。 想起那个娇滴滴的狐狸精,毕灵渊不由磨了磨牙。 全才还真有用,在普宁宫的图上特意标出了陆晗蕊的住处,毕灵渊小时候常常来此地避暑消闲,自然熟悉不过。 陆晗蕊发梦灾,梦里她在一片沙丘中跋涉,头晕眼花,嗓子干疼,正找水喝,口中突然一片湿润的甘甜,她迫不及待地抱住水源,啧啧吸吮了起来。 毕灵渊原本只是试探试探,故意逗弄,他心里冒着火,对太后的怨气,还有对她……明明一开口就能拒绝太后,她偏偏要跟着过来。 一想到此事,他心里就不痛快,就算她眼下投怀送抱,他还是生气。 一生气,嘴上就忍不住用了力,嘬的陆晗蕊的舌尖发痛, 可她眼皮子还是沉沉的张不开,只能小声迷糊地哼了哼,抬手去推毕灵渊的胸膛。 毕灵渊却顺势翻到她身上压住,握住她微热的手放在自己勃勃的龙根上。 陆晗蕊迷迷瞪瞪的,脑子有些热,以为是做梦,不由放浪形骸起来,吃吃笑着推开毕灵渊,一把将他摁倒,胡言乱语:“和大爷快活快活……” 毕灵渊躺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滚烫,想必是发烧了。 他还哪里有心思和她调笑,正要推开她赶快宣太医,陆晗蕊却不觉发了力,稳稳地将他压住,继续昏头昏脑地笑道:“来了我的梦里还想跑么?” 毕灵渊则笑不出来,他亦是自小习武,往日也能轻轻松松将陆晗蕊这只小鹌鹑提起来, 可现在,他却推不动她。 —— 今日第一更 你放开朕!!!(肉渣) 要是没有这股子内力,单凭陆晗蕊这“娇生惯养“的小身板,早在进宫为奴初初就没了半条命。 她精通内力收敛之道,平日断断不会叫人察觉,可若是一生病便会失控,自行发力以泄出风寒热邪之气。 此时她发烧烧昏了脑子,却还是依稀晓得她在行宫万寿园,皇上在紫禁城,断断不可能前来,这只是一个春梦罢了。 可在梦里,毕灵渊还是那么霸道,缠得她的舌头都疼了, 陆晗蕊生气便翻身将他压住,放肆地说了一通什么“让大爷快活快活”之类的糊涂话…… 在她的梦里还能叫他欺负了不成? 见“梦中”的毕灵渊被自己压制住,动弹不得,陆晗蕊垂头笑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脸,凑近,嗅了嗅,这一嗅可不得了……她竟嗅出了甜味! 甜丝丝的,还掺杂着脂粉香气…… 陆晗蕊蹙眉瞧着他,瞧了好半天,才缓缓轻笑道:“你这是又和哪个妃嫔宫女困觉了?” 毕灵渊已经气得说不出半个字来,气到发笑,这个犯上作乱的狐狸精,鼻子还挺灵。 分明内力深厚,却深藏不露,装得弱柳扶风一般,怪不得她在性事上天赋异禀骨骼惊奇。 “陆晗蕊,你最好松开朕。” 毕灵渊强忍着怒意,要是她迷途知返,快快清醒,伏低做小向他求饶,再随他回紫禁城去,他还能姑且饶过她。 可陆晗蕊却伸手拧了拧他的脸,星眸迷离,还沉醉在自己的幻觉中,埋怨道:“你又对我说重话,讨厌!” 说完松开手,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毕灵渊趁机翻身而起,陆晗蕊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双腿将他缠住,又给他摁倒在床上了。 “陆晗蕊!朕要摘了你的脑袋!!!” “奴才好怕哦……”陆晗蕊拍拍自己的胸口,从他怀里摸出一个琉璃瓶来, 她好奇地拔开塞子,倒在掌心中,香香甜甜,她鼻尖凑近闻了闻,神智愈发晕叨叨。 她笑得愈发媚惑浪荡,竟伸手在毕灵渊身上点了几下,这一点,便封住了毕灵渊运气的经脉,手脚半分力都使不出。 这叫毕灵渊不由恐慌起来 ,打小他就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即便是当年被大哥和二哥处处针对,他们也从未在地位上有逾越半步的机会。 而如今这个胆大妄为的死丫头竟封了他的穴道,这可是触犯天威!他决计不能再留她。 “朕要杀了你!!!”毕灵渊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晗蕊恍若未闻,松开他的腰带和衣裳,将琉璃瓶中的膏倒在掌心中,然后握住他那冲天勃发的阳物,上下套弄起来。 这是他叫晚玉给他的,本来想着作弄陆晗蕊,没想她的鼻子灵得跟狗似的,一闻就闻出了道道, 他见过晚玉被这媚膏作弄得泫然欲泣的模样,忙强行运气,想要冲破束缚,避开陆晗蕊的手。 可她沾满了媚膏的手滑滑腻腻,就跟媚蛇似的,十指缠住,没一会儿的功夫,阳物便在她手中又胀大了几分, 柔嫩粉色渐渐变红,青筋凸起,噗噗地跳动着,看起来可怕狰狞,又叫人口干舌燥。 陆晗蕊垂首仔细地盯着,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伸出舌尖舔了舔。 ———— 今日第二更,下一更就是大肉了吼吼吼! 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母后! 【限】吃吃小奴么~ 这一舔,一股麻痒从脊柱直冲百会,毕灵渊手脚动不得,这股麻痒与躁动更显得分外强烈,四肢百骸,甚至于五脏六腑,像被无数蚂蚁啃噬着。 他只得重重喘息,胸膛起伏,劲瘦的腰腹绷得紧紧的,叫阳物愈发的坚挺粗大, 陆晗蕊只是封了他四肢运力的穴道,毕灵渊屏息凝神,缓缓地将游走四散的气力凝结在阳物之上,陆晗蕊正垂首舔弄得开心,只觉口中又胀了胀,阳物竟自个儿在她口中搅弄起来。 她微微一惊,松开口,见阳物突突地往前戳动,她惊奇地微张檀口凑过去,那阳物戳了进去,在她的口中划圈抽插。 这果真是梦……梦里一切都叫人啧啧称奇。 “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名器啊……”陆晗蕊松开口,依旧震惊,手握着突突跳动的阳物,喃喃叹道。 毕灵渊咬牙切齿:“费什么话!快解开朕的穴道!姑且饶你不死!” 陆晗蕊笑了笑,缓缓褪下寝衣,香肩半露,内里未着肚兜,抖落出一只圆润软乎的玉乳,缓缓爬上前去,俯身,用翘翘的小乳尖在他唇上划着。 哄道:“亲亲奶子,亲痛快了我就解开。” 毕灵渊抿着唇,不为所动,她发了热,动了情,身上的石榴花香也好似燃了起来, 他不张口,陆晗蕊便直起身子,褪去中裤,寝衣下摆堪堪挡在她的阴户前,遮住了一半雪臀。 她缓缓转身,竟分腿跨坐在毕灵渊腹上,然后趴下身子,又逗弄起了他的龙根。 毕灵渊一睁眼,便可看见陆晗蕊大大分开的雪臀,臀间早已湿润,一片汁水淋漓,花穴口张合得不亦乐乎,竟与她在那头吐纳龙根一般。 毕灵渊看得眼热,想闭上眼,陆晗蕊的口却吞得更深,吞吐吸纳就罢了,她还伸手搓弄龙根之下的精囊,毕灵渊气海之中巨浪汹涌澎湃,恨不得冲破穴道,提剑而上,将她就地正法。 她那骚臀就跟故意勾引似的,晃来晃去,颤颤缩起又张开,每次一张开,就有莹莹的汁水流出,然后复又紧紧缩起……如此往复,毕灵渊算是看出了门道,这浪女莫不是在穴内运内力? 以往与她交欢,光是敛起内力,她那花穴就叫人销魂蚀骨…… 毕灵渊闭上眼睛,迫自己不去看,陆晗蕊松开口,委屈地转过头,翘起臀,往他面前凑了凑。 “陆晗蕊!你敢?!” “吃吃小奴么……”陆晗蕊哄着他,在梦里也唤自己作小奴,扭了扭臀,柔声催促道,“小奴吃了那么多次,你也吃吃小奴,快些!” 说话间,那淫液汩汩的嫩穴就迎凑到了他的眼前,她肌肤似雪,这两瓣臀肉又软弹可爱,中间那道缝又因少有人采撷的缘故,紧窄而幼嫩, 越往深处去,色泽愈发的浓郁迷人,因为深处……有最甜的蜜。 毕灵渊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 这一舔,竟叫陆晗蕊嘤呜一声,难耐地扬起下颌,双腿虚软了下来,颤颤地又凑了凑,只觉得那火热的舌头格外有力道,不由分说就戳进了花穴中,快快地在里面做起抽插的动作来…… 舌头不似阳物那般粗长,只是在穴口那几寸处动作,陆晗蕊不晓得他的舌头竟这般灵动,戳刺不说,还轻轻勾卷,在所能及之处挑逗磨蹭,让她浑身都泛起了浅浅的红,纤腰颤颤,捂着嘴巴啊啊啊地哭叫着。 “别……别……小奴会死的,快住口!”一边哭叫着让他住口,花穴却紧紧地夹住他的舌头,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毕灵渊收回舌头,继而在她臀尖上咬了一口,她的臀肉极敏感,一咬,穴内就轻轻抽搐着喷出了水。 花穴好似温酒的蜜壶一般,喷溅在他胸口的淫汁烫烫的,像是火星子,烫得他心口也发起热来。 陆晗蕊泄了一遭,虚虚地趴着,不大会儿的功夫身子又难受了起来,这便是食髓知味,在男女情欲中得了趣,一般的摸摸蹭蹭便像隔靴搔痒,始终落不到实处。 她转身坐在毕灵渊肿胀的阳物上,双腿间的缝在他的柱身上前后摩擦,上身晃荡,一双雪乳半露半掩,只差一点点……只要她再往前坐几分,龙头就会不小心滑进自己的穴里去…… “梦中”的毕灵渊被封了穴道,他若是进去了,那算是谁勾引谁…… 陆晗蕊轻轻地往前坐了坐,毕灵渊喘几声,哑着嗓子道:“滚!” “凶什么凶……” 陆晗蕊迷迷糊糊地嘟哝着,双手撑在他熊胸膛上,假意起身,双腿一酸软,轻呼一声,身子落下,竟将毕灵渊的阳物结结实实地给坐了进去。 满满当当,将他的阳物吞的只剩短短一截露在外面。 ———— 今日第三更。 陆晗蕊:哎呀,不小心坐进去啦,真的不是故意的哦! 【限】冲破穴道 陆晗蕊内力勉强撑住,忽然掩面泣道:“小奴也想滚的,可这肉棒不让小奴滚,啊啊啊啊啊……它还往里钻去了……” 毕灵渊已是忍无可忍,这骚货分明自己运内力含住龙根,还故意留下一截在外,哭得楚楚可怜,好生委屈。 他的掌心痒得厉害,想捏住她那软乎乎的臀肉,一掌一掌落下去,好叫她知道谁才是她的天,她的主子! 可陆晗蕊此时已浪上心头,撑着身子缓缓抬起臀,垂眼看他,情真意切地哼道:“皇上莫生气,没有全根吞下就不算肏进去……小奴马上起来……” 虽说着要起来,雪臀却造孽的扭来扭去,阳物在她穴内肆无忌惮地挞伐,她竟舍不得起身,便用内力撑住花穴,双脚堪堪地踮起,花穴运力吮吸,将他往花心深处引去。 可他被封了穴道,再如何长能耐,这阳物也不能更长几尺,此时便堪堪地卡在了花心口处,进不得,退…… 他胀得厉害,她紧得要命,两人紧紧地嵌合着,哪还能往外退去。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毕灵渊轻轻喘息,薄唇泛起情热的嫣红,他看着陆晗蕊满面桃花的娇容,眼前一时有些迷离,按捺着心头千万般的情愫,哄她:“你坐下来……” 陆晗蕊咬着下唇委屈道:“皇上不是不许小奴压着你么?” 原来还没昏头,却故意要作弄他。 毕灵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循循善诱道:“你坐下,朕不会怪你。” 陆晗蕊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犹犹豫豫地往下沉了沉腰,阳物顶入花心,顶得她突然喘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将手撑在他胸膛上,凝神在腰臀,迎凑起穴内那冤家的躁动和震颤。 即便封了他的穴道,陆晗蕊仍被他的阳物给顶弄得浑身颤抖,腰臀也赶不及,只能被他给挞伐得七零八落,花枝乱颤,乌发散乱,面上飘起了云霞。 毕灵渊正到紧要关头,奋力一挣,竟生生冲破了被封起的穴道, 陆晗蕊正坐在他身上颠动得厉害,突然发觉他周身的内力如巨浪一般汹涌而来, 出笼的巨兽一般将她掀翻在床上。 纵然身下是软乎乎的褥子,还是摔得陆晗蕊眼冒金星,这一摔似乎是叫她恢复了些神智,瞧着双眼发红的毕灵渊,不由瑟缩,往墙角里缩去。 一边缩一边抱着脑袋嘀嘀咕咕:“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 毕灵渊一把拽住她纤细的脚踝,拖到床边,陆晗蕊连忙拉住帐幔,看见他发红的眼,她才知道自己闯了天大的祸。 她忙敛起内力,毕灵渊伸手捏住她的细腰,手指在她光滑平坦的腹上来回摩挲,冷冷问她:“刚才不是跳得挺欢实么?” “不……不跳了……”陆晗蕊的命门被他摁住,神智立刻就清醒过来。 毕灵渊双手将她的腿分开,握住龙根狠狠贯入,胀得她登时就满了,捂着心口喘息道:“皇上……慢一点,小奴疼……” “你还装?”毕灵渊此时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横竖看不惯,掐着她的腰,尽根贯入再抽出, 陆晗蕊用内力去挡,可也挡不住毕灵渊的盛怒,狠狠将她缩紧的穴壁挤开。 “说!为什么刻意隐藏,你竟敢欺瞒朕!” 一巴掌高高扬起,陆晗蕊微颤着身子,一双含水的眼眸却直直地看着他,澄澈的眼中映出他的脸。 举起的手久久未落下,陆晗蕊撑起身子,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双腿也缠到了他的腰后, 毕灵渊不堪其扰地将她抱起,刚一站起身,陆晗蕊就扶着他的肩膀,扬着下颌自顾自地上下颠动起来。 一边动还一边呵气,轻轻咬着他的耳朵,毕灵渊心如油煎,不忿地在她臀上甩了一巴掌,清脆响亮,陆晗蕊委屈地哼了一声,脑袋埋在他肩上不动了。 “骚货。” 毕灵渊抱住她的臀,让她的纤腰动弹不得,阳物在花穴内肆无忌惮地驰骋起来。 “啊……皇上皇上!快放小奴下来!小奴真的要死了!” 陆晗蕊叫唤得越欢快,毕灵渊挺送得愈发猛烈,纤细的脚踝堪堪挂在他结实的臂膀上,玉足死死勾起,在一阵破碎的哭喊中终于颓然地松懈下来。 陆晗蕊疲惫地挂在他身上,毕灵渊心中怒火依旧,一见她虚虚半睁的媚眼,半天张不开口。 “你骗朕……”毕灵渊修长的手指在她命门四周轻抚,喃喃说道,却听不出半点情绪。 陆晗蕊不由缩紧了脊背,明明心里害怕,贴他却贴得愈发紧,小声关切道:“皇上,你怎么大半夜过来了啊?” 毕灵渊不言语,走到床边,本想将她摔进被褥里,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开,从此不再见这个欺上瞒下的狗奴才, 可一碰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将她轻轻放下,还扯过被子给她盖上,掖了掖被角。 瞒是瞒不住的……陆晗蕊静下心来,伸手要去拉他,倒不如自己先交代为何会武功,这个不难。 毕灵渊却站起身,背对她整理着自己的常服,随口道: “朕以后不要再见到你。” ———— 今日第四更,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如果有人骗了你…… 毕灵渊极平淡地说出这句话,陆晗蕊伸出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整理好了常服,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陆晗蕊将自己裹在被中,觉得有些冷,不由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四下安静极了,似乎可以听得见雪花落下的动静,她看着顶上的帐子,眼睛有些痒,伸手揉了揉,揉着揉着,泪水就给揉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这泪水开了闸,就再也忍不住,耳边回荡的是毕灵渊最后那句“朕以后不要再看见你。” 一遍一遍又一遍,她好像从未受过委屈的孩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遭遇了什么,然后终于不可置信地失声痛哭。 吴用悄悄地站在远处回廊的柱子旁,生怕叫值夜的宫人给看见了,喧哗起来,扰了太后的清净,丢了皇上的面儿。 远远地,他就瞧见皇上走到了院子里,大氅也没披着,就这么一身常服若无其事地走在风雪中。 就算是心里乐开了花也不能这么的呀! 吴用忙弓着腰小心地迎上去,一走近,才发现皇上哪有什么乐开花,脸色差得很,一脸淡漠地缓缓走过。 吴用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离了普宁宫,再抄近道出了万寿园,一路上,皇上都一言不发。 上马时,皇上终于回头望了一眼万寿园,然后问吴用:“如果有人欺骗你,还心怀不轨地接近你,你会怎么办?” 吴用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紫禁城那么大,各宫各院各坊的宫人合起来得有数万人众,这些宫人之间常常你骗我我骗你,你唤我哥哥我唤你姐姐,面上笑靥如花,背地里尽琢磨着阴损招儿。 欺骗呀,心怀不轨呀,都是常事。 吴用斟酌了半天,说道:“奴才无权无势能怎么办,最多心里难受一阵子便过去了。” “可朕是这么好欺负的么?” 皇上突然抬起头,眼圈发红地瞪着身后辉煌恢宏的万寿园,那灿烂的火光在他清透的眸子中蔓延,像是落了一片星河。 而这片星河,竟像是要下雨了。 “朕不一样,谁胆敢欺瞒朕……朕会杀了她。” 毕灵渊握紧缰绳,高高扬起马鞭落下,策马往紫禁城而去,寒风烈烈,刀子一般要将人撕裂。 他想起也是那样的雪夜,陆晗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去湖里捡他扔掉的冬靴…… 就连这个也是假的么? 他手中的鞭子挥得越来越快,吴用见他在山野间如此不管不顾地策马,心都快跳到了喉咙口,扯着嗓子喊道:“皇上~~仔细着路~~” 可他已经寻不见皇上的影子了,吴用在这山野间反倒自个儿害怕了起来,吓得抹泪, 正要放声痛哭,只见身旁忽的蹿过一道影子,极快,眨巴两下眼睛的功夫,一人一马已经越过了前面的山丘。 快得跟幻觉似的。 毕灵渊不管不顾地策马狂奔,加之他又心神不宁,烈马奋蹄而起的时候他没握紧缰绳,就这么凌空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他在雪地里躺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静静地平复心绪。 在他闭眼的时候,一道影子慢慢靠近,在他身旁蹲下。 他一睁眼,眼前突然被什么盖住了,一片黑暗。 ———— 今日第五更 做错了什么? 毕灵渊就这么躺着,动也不动,旁边那人蹲了好一会儿,也许是脚蹲麻了,干脆抱着膝坐下,就这么歪着脑袋看他。 两人就在寒风中这么吹着,不知过了多久,吴用那匹马上的铃铛声渐渐近了,还能听见他被吓哭的鬼哭狼嚎。 “你还会骑马?追得倒挺快。”毕灵渊一把掀开大氅,冷冷地看着身旁坐着的陆晗蕊。 “小奴只是来给皇上送大氅罢了,唯恐皇上夜里受风寒。” 如今见她娇娇柔柔地说话,毕灵渊瞧着便格外的不痛快,事到如今还在他跟前装什么? 又是封他的穴道,又是在床上压着他胡天胡地乱来,一身骚骨,清醒后又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可怜小白花……世上这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不知羞耻! 更重要的是……她骗他,所幸发现的早,抽身还来得及。 不能心软,不能回头。 “大氅已经送到了,你回去吧。” 毕灵渊慢慢站起身,单手勾起大氅,披到自己身上。陆晗蕊出来得着急,寝衣外裹着件破披就策马赶来,毕灵渊将脸撇向一旁,不为所动。 又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是内力深厚么,怕什么,总归是冷不到的。 陆晗蕊见他转身就走,忍不住往前跟了两步,一伸手,他却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出声叱责道:“回你的万寿园去!” 陆晗蕊讪讪地收回手,一时方寸大乱,眼睛酸,心里更酸,讷讷地张口,泪珠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连她自己也愕然,这是怎么了? “朕说不想再看见你,是真的不想。” “我没有骗你……” “大胆!”毕灵渊倏然握紧缰绳,轻轻咬牙道,“谁许你口口声声我和你,再有下次,朕会摘了你的脑袋!” 陆晗蕊被堵住,忍了一忍,颤声道:“凭小奴的内力,要是真想逃出紫禁城,什么能困得住小奴?是九重宫墙吗?是严密的守卫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前,拦在毕灵渊的马前,抬头看他, “困住小奴的,是陆氏的罪名,小奴若逃了,岂不是向天下人证实了陆氏的确谋逆叛国!陆氏没有!我没有!” 毕灵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仰头望着深远的夜空,一片茫茫,望不见日月星辰,山河远阔。 “陆氏一案已有定论,朕不想再听人提起,你若还想留着这条贱命,就闭紧你的嘴巴,好好伺候太后!” 说完,不再迟疑,马鞭挥落,烈马如利箭般蹿过,不再留恋地向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陆晗蕊怔怔地立在月下雪中,吴用千辛万苦地驱马而来,眼见着就要赶上皇上,眨眼的功夫他又跑远了。 吴用走近了才突然发现之前策马疾驰的人影是陆晗蕊,惊奇地啊了一声:“晗蕊姑娘您还会骑马呀?” 见她不说话,又看看皇上消失的那片林子,想了想,说道:“奴才自小就在皇上身边伺候,这皇上呀,说心软也心软,说心硬也硬得很,总归一条,别骗他。” 陆晗蕊这才抬起头看他:“那如果已经骗了呢?” 吴用擦擦额头上的汗,依旧赔笑着:“骗皇上骗得狠的,一个大皇子,自尽了,一个二皇子,疯了,晗蕊姑娘您好好想想吧,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说完便打马往林子里追去了。 陆晗蕊转身,牵过马,默默地往万寿园回了。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 今日第一更,错的是这个世界吧。。。嘤嘤嘤 皇上勿念 第二日一早,一无所知的全才却才将皇上昨日写的信送达万寿园太后手中。 太后正在与安宁夫人摸叶子牌,玩得不亦乐乎, 文墨一听是皇上送来的信,本要从飞星姑姑手中接过,太后专心盯着叶子牌,随口道:“叫晗蕊给哀家念念,皇上许多年未曾给哀家写信了……” 说着便捂着嘴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会儿。 陆晗蕊身子依旧在烧热,早起服了药,又灌了许多热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人就跟一根弦子似的,绷得太紧会断,放得太松又会塌下去,她觉得自己入宫这两年大约是绷得过紧,昨日夜里皇上一字一句,竟叫她整个人骤然就恍惚了。 往常用药灌水就好的小病,如今却叫她分外难受。 她从飞星姑姑手中接过那封信,展开,看着金龙纹宣纸上的笔迹,轻声念了,不过是同太后说些宫里的琐事,语句平常,最后说要太后保重身体,落笔处,用朱笔看似随意地勾了一朵小石榴花。 看着那朵小石榴花,她嘴唇颤了颤,两滴泪水垂落在花上,霎时就晕开了。 她连忙眨眨眼睛,悄无声息地抬手擦了擦眼,飞星姑姑瞧着,问她:“这是怎么了?” “眼里进灰了。”陆晗蕊说着,又用力地揉了揉,直到把眼睛揉红了,好叫人看不出她的失态。 “大过年的,一早就流泪,晦气。” 安宁夫人白白送了一张索子给太后,正郁闷着呢,见陆晗蕊那个臭丫头抹泪,更觉得是她给自己带的霉运,张口就埋怨。 文墨轻声道:“娘……” 太后笑了笑,从安宁夫人手旁的小碟子里摸走最后一块碎银,瞧着自己碟子里堆的满满的碎银,冲着飞星笑道:“过年的红包总算有着落了。” 飞星也笑了笑,太后又看看已经将信折好的陆晗蕊,吩咐道:“你代哀家的笔,给皇上回个信儿去。” 文墨一听,那还了得,忙放下手中的牌:“奴才去回吧,有文墨陪着您,皇上也能放心些。” “你坐下,和安宁夫人一道陪着哀家说说话!” 太后笑着叫旁的宫女端来冬日的果品和肉脯,又摸起了叶子牌,安宁母女不好的拂了太后的意,心猿意马地又陪她玩了好一会儿。 陆晗蕊拿着那封信走到书桌旁,慢吞吞地磨墨润笔,笔尖蘸满了墨汁,思索良久,墨干了又干,才慢慢落笔,写下—— “哀家已阅,一切安好,皇上勿念。” 想了想,同样在落款处勾了一朵微不起眼的墨色小花。 写完墨干之后,才捧到太后跟前,给她亲自阅过。 太后正忙着摸牌,随意看了一眼,挥挥手:“得了,让殿外的送信的太监回皇上去吧。” “是。” 陆晗蕊装好信,却不知太后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分明是不想让她伴在皇上身侧,才将她带来万寿园, 可太后明知这是皇上故意借写信来招她,还叫她回信…… 她揣着信走到外殿,全才一见她,马上上前来作了个揖:“晗蕊姑娘!” 陆晗蕊将信递给他,全才比皇上要迟了一些,还不知道皇上已不想再见她,全才送信回去,定又会被皇上一顿训诫。 想来,还真是对不住他。 全才接过信,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塞进她手里。 陆晗蕊垂眼看了看,不知是什么。 全才笑着小声道:“奴才一直没寻着机会给您,之前皇上不是许您的堂妹陆漪兰葬入宫女墓么?这是出入玉寒宫的令牌,晗蕊姑娘您逢年过节都可去扫墓。“ 全才见晗蕊姑娘攥紧令牌,身子轻轻颤抖起来,眼睛越来越红,以为她又是思念亲人,又忙安慰道: “您好好的,陆漪兰是皇上命奴才亲自送去玉寒宫的,烧纸下葬念经超度,都妥当了。” ———— 今日第二更,小学鸡的爱情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不可逾越 陆晗蕊收起令牌,转身又回了殿内,太后和安宁夫人又结束了一场牌局,太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安宁夫人却垮着脸。 文墨在一旁小声地劝着她,跟哄小孩子似的。 这可真稀奇。 太后身为后宫之主,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如何会贪图安宁夫人那一碟碎银? 不过是逢年过节,讨些彩头应应景罢了。 稍稍懂点事的,要是能和太后打牌,都会顺着她的心意喜好故意放牌给她,讨她欢心。 安宁夫人倒较了真。 但看太后与飞星毫不在意的神态,便知这个安宁夫人素来都是这般小心眼,见怪不怪了, 还一唱一和地要将这些碎银封红包,过年的时候分给宫女太监,倒像故意激她似的。 见陆晗蕊低眉顺眼地走进来,太后笑着冲她招招手:“好孩子,过来。” 陆晗蕊上前,顺势轻轻蹲下,她只是觉得太后抬手要摸她的脑袋,便这般行了。 以前受了委屈,一回家,家里还有娘亲,见她红着眼睛便会叫她过去,她便像只受伤的小野兽似的,趴在娘亲膝头上抹泪。 现在,她也好想娘亲。 太后没想到陆晗蕊会蹲在自己身前,一股奇异的情愫蓦然上了心头,叫她一时也愣住了, 陆晗蕊将脑袋轻轻靠在她膝头上,太后心一颤,又酸了酸,手缓缓落在她发上,轻轻地安抚几下, 然后抓了一把碎银塞她手里,看看安宁夫人,再对她说道:“昨夜你被泼了酒,今日一看就病恹恹的,这些给你,别和安宁夫人这个老太太一般见识。” 陆晗蕊轻轻嗯了一声,将碎银塞进袖里,起身后还特意向安宁夫人福了福身子:“奴才谢过夫人。” 安宁夫人可是被气得不轻,太后真真会气人,还拿她的碎银去做人情, 这也就罢了,还张口闭口“老太太”……她与太后分明差不多的年纪。 但一想到此次前来万寿园是为了替文墨说项,便忍了忍,只当这个陆晗蕊不存在。 “太后,您看您今天也高兴,昨夜老身和您说的事情……不是糊涂话。” 太后嗯了一声,抬起杏仁酪乳喝了一小口,点点头。 “老身母女一道伺候御前也二十余年了,眼见文墨年纪渐长,老身放心不下。” 太后放下手中的玉碗,轻声叹气:“你要说的哀家都明白,可这事得皇上亲自应允了,你知道的,哀家当年不是没和皇上提过,但是皇上说他自小就将文墨当作姐姐一般,这里面有个伦理纲常在,不可逾越。” 文墨听着,脸色白了白,很是受伤,脸色有些恍惚,不经意间碰上了陆晗蕊的眼睛, 虽然陆晗蕊很快就避开,文墨却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指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太后娘娘,请恕奴才胆大妄为,但这个陆晗蕊……她又凭什么?她是朝廷重犯之女,本该杀头流放!皇上却将她带回乾清宫,太后您还赦免了她宫奴的身份!奴才和娘亲伺候皇上那么多年,还比不上她吗?!” ————— 今日第三更,大家要早睡哦,今晚还会码一章,但可能会晚一些。 要早睡的可以明早看哦,比心。 炼狱深渊,九天之上 “文墨,你这是在质疑哀家?” 文墨收回手,转身朝着太后跪下,深深地跪俯下去:“文墨罪该万死。” 安宁夫人看自己的女儿如此奴颜婢膝,心酸的紧,也起身跪在地上,呼天抢地:“你若是罪该万死!为娘的岂不是要千刀万剐啊!老天爷啊!活不下去啦!” 太后自信此生没怕过什么,但这个安宁夫人撒泼真叫她烦不胜烦,嗓音尖利,中气十足,她一闹腾,宫门外都听得见动静。 这个安宁夫人是不要面子的,而皇室又是最看重脸面。 文墨恭恭敬敬地跪着,不起身,安宁夫人呼天抢地,嗓子都哭哑了,大过年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哭丧。 真不吉利。 见太后沉下脸要发怒,安宁夫人见势收敛了哭声,用帕子抹着泪,哽咽道:“望太后恕罪,老身有几句话要和太后说说。” 太后端起那还未喝完的杏仁酪乳,嗯了一声,看也没卡看她,随口道:“说吧。” 安宁夫人四下瞧瞧,并不张口。 飞星姑姑冲四下的宫人挥挥手,又拉了拉陆晗蕊:“都退下吧,太后要和夫人说些体己话。” 陆晗蕊和飞星姑姑一道出了殿,在外面候着,文墨冷着脸站在另一边。 飞星用手背贴贴她的额头,皱眉道:“一定是受了风寒了,快去歇着!” 陆晗蕊轻轻摇头,刚说了一声“不碍事”,殿内忽然传来摔东西的动静,众人不由地看向殿门,却无人敢上前。 殿内,那半碗酪乳摔了一地,安宁夫人跪在太后跟前,擦了擦脸上的甜腻的乳白,梗着脖子看向太后: “要不是因着文墨的婚事,老身会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埋一辈子。” “你糊涂,你真的糊涂!”太后指着她痛心疾首道,“你说的都是假的,先帝诏书上写得分明就是嫡子!是哀家的儿子!” “灵渊,灵宸,一个炼狱深渊,一个九天之上,先帝立的到底是谁,太后您又何必自欺欺人?” 太后缓缓闭上眼,似是在极力克制着,长长的护甲都要被她折断了。 见太后面容哀戚,怒而不敢发,安宁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谦恭:“太后,老身旧事重提只是为了替文墨讨个说法,您看,这么多年了,太子龙登九五,老身也没说漏过嘴。” 事到如今,安宁夫人既然敢同她说这话,想必已经留了后手,她这是要挟…… 太后容忍安宁夫人,只是因为皇帝念旧情,思哺育之恩,他是真的敬重这个泼妇,可泼妇终究是泼妇,仗着皇帝在民间横行无忌罢了,还拿当年太子继位一事来要挟…… 她相信,要是她不顺安宁夫人的意,这厮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先帝遗诏一事昭告天下。 她自己不舒坦,也不叫皇帝舒坦。 毕灵渊断乳之后便离了乳母,自然不晓得安宁夫人是这般的面目可憎。 安宁夫人口中的先帝遗诏一事,实在太过荒谬,太后从未见过,她也没开口问安宁夫人手中是否有那封遗失的“真诏书”…… 当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细细回想,确实有不少疏漏之处。 ———————— 今日第四更,码完收工! 你真傻!你真笨!你就是只小乌龟! 安宁夫人见太后撑着额头,缓缓叹气,心下得意,又往前膝行两步:“太后,您若是封文墨个娘娘做做,咱们岂不就是亲上加亲?那些陈年往事,老身一定堵得死死的,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太后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也不看安宁夫人,心中却阵阵冷笑。 拼上一条老命也要为文墨博一个娘娘当当,这份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就是封个贵人么…… 沉思了一会儿,太后才慢慢说道:“你和文墨留在万寿园一道过节吧,上元节后,立春再议。” 太后如此说,约莫是成了,安宁夫人笑着起身,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污渍。 太后可笑不出来,尤其是看她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闷得慌,于是将脸撇向一旁,挥挥手,有些疲倦道:“你先回去歇着吧,让哀家静静。” 安宁夫人得了便宜自然卖乖,应了一声就行礼退下,出去时笑意盈盈,文墨见她赶忙迎上去,担忧道:“太后是不是生气了?刚刚的动静太吓人了!” “不小心摔了而已,走,回住处去,娘有话要交待。” 母女二人也不顾旁人,拉着就走了。 陆晗蕊原本要回去歇着,但听见里面的动静,无论如何也要等着,飞星姑姑先进去,再出来回话,冲陆晗蕊笑笑:“太后有些累了,你放心回去歇息吧。” “有劳飞星姑姑。”陆晗蕊轻轻颔首,转身扶着栏杆往住处去。 飞星看着宫人们各自去干活,扭身回了殿内,将厚厚的毡帘放下。 太后依旧趴在案几上,颓然无助,和往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飞星小心地走上前,蹲下身,将地上碎了的瓷器一点一点捡起,以防太后不小心踩到。 殿内香雾缭绕,轻轻浅浅的草木气息,还裹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酸甜甜,闭上眼,就会想起许多许多许多年前……某一天枝头结的青梅。 摘下一颗塞进嘴里,酸得紧紧闭起眼。 那时她进宫不久,什么都不懂。 那个总是一身玄色的男子捏住她的脸颊,伸手将她嘴里的青梅给抠了出来,嫌弃地扔在地上,还捏过她的袖子擦擦手:“你真傻!你真笨!你就是只小乌龟!” “乌龟又不会吃梅子……” “朕是说你丑得像乌龟。” 她一听就急了,蹲在青梅树下生闷气,那时的靖阳帝毕无尘竟抬脚踢踢她:“小乌龟,这没熟的青梅是拿来泡酒的,只有怀了胎的才会吃它过过嘴呢。” 那时的岁月,长得像林子里的蝉鸣似的,又长又闲,她沉浸在那看似漫长的岁月里,昏昏欲睡。 以为醒来后迎接她的,还会是一场场闪耀着碎金日光的无尽盛夏。 却不知,好梦易醒,好景不长。 那摇曳着青梅的春夏,像碧空中的流云似的,风一吹便散了。 快乐的时光那么短暂,痛苦与怨恨却蔓延一生,枝节横生,将她缠绕得面目全非。 “把这香换了……”太后突然捂住口干呕起来,见飞星迟疑,她突然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换了!” 飞星抿了抿唇,轻叹一声,走上去将香炉抬了出去。 等她再折身进来的时候,太后已经正襟危坐,全无失态,只是面色凄然。 一见飞星,她惨淡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他还在羞辱我,羞辱我的儿子!真是阴魂不散!” ———— 今日的第一更来得比以往的要早一些。 毕无尘毕灵渊,有其父必有其子哈~ 皇帝的洪水猛兽 “太后,先帝已经走了那么多年,您何苦与不在人世的人置气呢?” 太后垂眼,勾了勾嘴角:“安宁夫人竟然到哀家跟前来,说什么先帝遗诏另有玄机,真正的遗诏,是改立四皇子毕灵宸为新帝。” 飞星听见,也不由惊了一惊,随即道:“定是那个疯婆子信口雌黄,为了自己的女儿,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太后的护甲在紫檀案几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嘴角缓缓浮起笑意:“她要是手头上没有什么把柄,敢来诓哀家么?不过她来得也正好,哀家手头正缺一把刀呢。” 飞星想了想,了然,不由轻轻点头:“还是太后想得周全……那个人决计是留不得了。” 她边说着,垂眼看了看右手上那道已经看不清痕迹的伤疤。 长痛不如短痛,在万寿园了断总归要比紫禁城干净些。 可太后却起身走到门口,遥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她要了结的那个人,不在万寿园,要不是安宁夫人,她还真想不起紫禁城里还有她的存在。 那个曾经荣宠极盛,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萧皇贵妃,四皇子的生母,如今偏居冷宫一隅。 安宁夫人是个泼妇,更是个精明会算计的泼妇,先皇真假遗诏一事,事关重大,想必来万寿园之前她已经留好了后手,以备不测。 一般人不敢信,也断断不敢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太后忽然转过身,不紧不慢地吩咐道:“飞星,你派人去查查安宁夫人最近是否进宫……别明着去查,她是皇帝的乳母,总归会有人替她打掩护。” “奴才晓得了。”飞星点头应下,先扶着太后回去歇息。 太后又问她:“陆晗蕊如何了?哀家看她没精打采的。” “许是夜里受了风寒。” 太后点点头:“宣万寿园的御医去给她看看,开些药,依哀家看,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没人留意她就自己挺过去了。” 飞星微微皱起眉头,细细揣摩着太后这话里的意思,又听太后随意地说了一句—— “可人这一生哪能什么病都能捱得过去的?” 说完,便坐在榻上,随意拿过一本厚厚的绣样册子翻着。 听到这句话,飞星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放下了,她毕竟伴太后二十余年,心中彼此还是有数的。 这么想着便退了出去,寻亲信去紫禁城探查安宁夫人的往来,然后亲自去请太医了。 乾清宫内,毕灵渊草草用过了午膳,便挥手命人撤了。吴用看得心焦,皇上这一日三餐都要定时定量,今日早午膳都是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身子哪挺得住? “皇上,要不再用一些?”吴用赔着小心说了一句。 毕灵渊端过茶水漱口,再用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随意扔回托盘里,淡淡地说着:“没胃口。” 明日就是元日,旧的已经去了,新的一年就在眼前。 他微微弓下身子,骨节分明的十指交握,望着殿外厚厚的积雪,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新的一年来了,那些与陆晗蕊有关的一切,会随着冰雪一道慢慢消融。 等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他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雪地里,一个人影快快地跑了过来,毕灵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又纷乱了起来。 全才还不知道……所以,万寿园那边是回了信吗? “不要让他进来!”毕灵渊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似的,吩咐吴用。 ———— 今日第二更。 太后:“萧皇太妃,你死定了。” 飞星:“陆晗蕊。你死定了。” 主仆二人相视默然一笑,无需多言, 主仆之间就是有这份心照不宣不约而同的默契。 言行不一的皇帝 全才自万寿园出来,一路兴冲冲地往紫禁城赶 没想到到了乾清宫却被皇上拒之门外,全才走到吴用身旁:“皇上这是怎么了?” 吴用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往后啊可别再提起陆晗蕊三个字了。” 全才挠挠脑袋,从怀中摸出那封信:“可这不是皇上写给太后的家书么?回信的也是太后,和晗蕊姑娘没什么干系啊……” 此言甚是。 在殿内竖着耳朵的毕灵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从榻上翻身而起,坐好,拈了拈鬓间的垂发,冲外面喊道:“吴用!把太后回朕的家书送进来!” 还特意着重了“太后”“家书”这些个字眼。 吴用看看殿门,眨巴眨巴眼睛,又看着全才轻轻摇头,嘀咕道:“我可是越来越不懂皇上了。” 全才笑着将信递给吴用,进了殿,便毕恭毕敬地呈了过去,毕灵渊正襟危坐,坦然地接过,打开一看。 这哪里是太后的字迹? 字迹清逸娟秀,柔中带着骨宁折不弯的韧劲儿,都说字如其人,果真,眼前就浮起了那张脸, 想起她巴巴望着自己的委屈, 想起她在风雪中昂头与他对视的倔强…… 他不由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突然有些烦躁,尤其是看到落款处那朵不起眼的墨色石榴花,狠狠地在他心头上扎了了一扎,登时疼得厉害。 他决定了,他要讨厌石榴花,讨厌与石榴有关的一切。 这么想着,竟将信纸缓缓撕碎,然后随意扔在地上。 吴用再次皱眉,皇上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见皇上冷若冰霜,吴用也不敢在他眼前晃悠,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晚膳皇上用得更少了,喝了两口粥,就不再乐意动筷子了,夜里吴用伺候着皇上茶水和笔墨,却不经意瞧见案几上的书本下,是一张张撕碎的信纸…… 皇上用了晚膳后就回了书房,还让他去取了些米糊糊来,然后就一直闷着头不知做什么。 吴用忍不住又凑近看了看,撕碎的信纸被一小块一小块地拼好,信纸上还有一朵小花。 吴用这才认定是皇上撕碎的那张,看这花,定是晗蕊姑娘代太后的笔回的信。 “看什么看?”毕灵渊突然回头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过一本书将那信纸盖住。 吴用忙移开眼:“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让全才把这封信给太后送去。” 毕灵渊抽出一封信丢给吴用,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信步出了书房,回寝殿去了。 吴用捧着这封信,站在原地好半天,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不懂就不懂罢,信还是要送的。 万寿园普宁宫后院厢房内,陆晗蕊正裹在被里,晚些时候用了姜粥, 日间御医来看过,还给她开了药方,只是她一介宫女,身旁又没有伺候的,只能强撑着与医师一道去取了药材。 路上来回吹了寒风,回到自己房中便起不来了,四肢无力,气海虚浮,哪还有运内力的功夫,只能虚弱地将自己裹在被里。 再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嗓子干得要裂开,她挣扎着爬起,要下床去倒杯水喝,才走了两步,身子一歪,就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厢房外正有人经过,蓦然听见动静,不由停住,然后敲了敲她的房门:“里面有人吗?” 陆晗蕊颓然地喘了两口气,真怕自己就这么在冰冷的地上躺一夜,哑着嗓子道:“有……咳咳咳!咳咳咳咳!” 门被推开,一个眉眼纤细的小宫女探进了半个身子,垂眼瞧见陆晗蕊躺在地上,忙上前来将她扶起。 “水……” ———— 今日第三更 帮她泄泄火 小宫女忙给她倒了一杯水,瞧着她一饮而尽,又接过杯盏,再给她倒了一杯。 “你这病得可不轻啊……” 陆晗蕊放下手中的杯盏,虚弱地向她道了声谢,便去拿今日取来的药材,顺手扯过披风穿上,准备去膳房里把药给煎煮了。 小宫女见她病恹恹还要出去,忙将她给拦了回来,又夺过她手中的药材,生气道:“外面天寒地冻的,病成这个样子出去,不得冷死才怪!” “这位妹妹,能帮我找一个炉子过来么?”陆晗蕊坐在桌前,拳头抵着唇,又咳了几声。 小宫女摆摆手,拎着她的药材晃了晃,笑道:“煎药又不是什么难事,刚好我是伺候膳食的,你放心。” 陆晗蕊始终觉得不妥,这个小宫女不过和她初初见面,竟如此殷勤热络,倒叫她不习惯了。 想了想,她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琴柔。”小宫女捧着药材冲她笑了笑便转身出了门,竟没问她叫什么,真是个心大的小姑娘。 陆晗蕊轻轻喘了口气,胸口闷得慌,撑着额头小寐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那个叫琴柔的小宫女坐在她床边,见她呻吟着睁开眼,捧过药碗送到她嘴边。 陆晗蕊坐起身子,接过药碗,道了一声谢,轻轻嗅了嗅,才小心地一口一口地喝着, 喝了几口,嘴里苦得厉害,摸出了几枚石榴糖含在嘴里。 琴柔见有糖吃,也不由地咂了咂嘴巴。 陆晗蕊笑了笑,塞给她一小把。 琴柔高兴地捧在手心里,笑呵呵地含了一枚,含混不清地说道:“反正我的活不多,煎药这种小事姐姐让我来做吧!” 陆晗蕊不疑有他,如今她又病得厉害,想了想,又听着琴柔唤自己作姐姐,不由想起了漪兰,点点头,轻声同她道了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琴柔是在万寿园普宁宫当差的,行宫的宫人比不上紫禁城里的,但凡是紫禁城里的太监宫女,在他们眼里也是贵人。 眼见着时辰不早,琴柔告辞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出了后院,却往普宁宫的别院去了,这别院唤作“疏横斜影”,正是文墨与安宁夫人在万寿园的住处。 今日安宁夫人带着文墨回了别院,眼中掩不住的笑意,说册封的事多半是成了, 文墨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回过神后忙问自己的娘亲,太后为何又同意了。 这个……要挟太后这种事,眼下还不能透露半个字。 安宁夫人笑了笑:“以后你会知道的,等这事板上钉钉,娘会告诉你。” 文墨心中却更加忐忑不安,晚上正要去睡下,却见琴柔那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一见文墨,琴柔的嘴巴更甜了,跑上来亲亲热热地喊她:“文墨姐姐!” 她正要问琴柔为何夜里过来,就听见娘亲在屋内唤道:“琴柔来啦?进来吧!” 琴柔笑着进了安宁夫人的寝屋,安宁夫人正在用药材包泡脚, 她的腿有老毛病了,一到冬天,膝骨里就钻心疼得厉害,医师给她开了一道桂枝汤,日日睡前都要泡两刻的时辰。 文墨也跟着琴柔走了进来,安宁夫人问她:“那个狐狸精病得如何了?” “病得还是有些厉害的。” 安宁夫人冷哼一声:“活该!” 说着,从自己的包袱中摸出一包药材递给琴柔:“这是大黄和巴豆,放她药里,帮她泄泄骨子里的骚火。” ———— 今日第四更,看完睡觉了哦。 谁给谁下毒? 琴柔打开纸包看了看,有些为难地说道:“夫人,下药这事奴才可不敢做……” 安宁夫人看着琴柔,撇着嘴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把碎银塞给琴柔:“本夫人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宫女,大黄巴豆最多是让她腹泻,出不了大事的。” 琴柔将那袋碎银收起,顺便也将那包大黄巴豆塞进了袖里。 文墨见状连忙上前,对娘亲说道:“这可是在太后娘娘眼皮子底下,要是有个万一……” “叫她腹泻一两日罢了,能有什么万一?”安宁夫人不屑地说着,看着时辰差不多,便让琴柔拿过擦脚的帕子,替她仔仔细细擦干净。 琴柔闻见那泡脚的药汤里有些奇怪的药味,心口有些不舒服,随口问道:“里面是放了乌头吗?” “小丫头鼻子还挺灵。”安宁夫人打了个呵欠,冲她挥挥手,“你回去吧,小心些,别叫人看见你来别院。” 等琴柔走了,安宁夫人才责备起文墨:“你真是妇人之仁,她使那么多手段勾引皇帝,为娘不过帮你出个风头,看把你吓的。” 能教训陆晗蕊当然最好,被娘亲这么一说,文墨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过分小心翼翼, 许是当初陆晗蕊还在藏书阁的时候,太后识破了她故意给她送去活血化瘀的补药,才叫她收敛了性子,不敢在太后跟前造次。 可娘亲与自己不一样,她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新的一年来了,许久不见的霞光撕裂冬日天地间的昏蒙,京城四面八方的钟鼓楼一道鸣响,爆竹阵阵,像此起彼伏的滔天巨浪。 紫禁城太和殿前一派宏然,身着朱衣吉服的满朝文武在司礼官悠长浑厚的唱声中,向高高在上的皇帝行礼跪拜朝贺。 毕灵渊正襟危坐于最高处的龙座之上,纹丝不动,冕冠上垂下的鎏珠挡在他前面,无人可窥探一分帝王的喜怒哀乐。 唯有帝国百年来坚不可摧的信念。 他的手缓缓握紧,就像握住了今生达成的,或尚未达成的夙愿。 眼前突然飘闪过几片花瓣,不知从何处吹来,随风飘荡,不知来处,不知去处。 毕灵渊莫名想伸手去捉,可他动不了, 他不能动,因为不合规矩。 他紧握的拳头不由松了松,星眸过鎏珠,悄悄地看着那几片花瓣吹散于风中,再无半点踪迹。 他将目光缓缓放在殿下俯首山呼万岁的大臣之中,突然觉得有些寂寥。 他握得住这世间的一切,却唯独握不住那朵小花。 全才夜里接了皇上的信,片刻都不敢耽搁,趁夜就往万寿园赶了,过年的京城没有宵禁,市井坊间,山野林间,处处点起了灯火,蔓延成了一地星河。 太后喜欢热闹,也好民间那份烟火气,紫禁城规矩太多,所以她不爱在宫里过年。 今日一大早万寿园普宁宫中就跟往年一样,噼里啪啦地燃起了爆竹,院内顿时跟下了一场红雪似的。 太后着了一身香色缎织八团云龙蟒袍吉服,站在殿下看着远处的霞光,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正说着,左右四下看看,问身旁的飞星:“怎的不见晗蕊?还有安宁夫人母女二人呢?” 飞星还未开口,就见有宫女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一跑近,就忙跪下,慌道:“太太太后娘娘……晗蕊姑娘她、她……” “怎么了?” “安宁夫人跑去了她的屋里,说她下毒害文墨,正拿火钳打她呢……” 太后蹙起眉头,飞星面色讶异,陆晗蕊下毒害文墨……这不对啊…… ———— 今日第一更 百因必有果 飞星面上的讶异落入了太后眼中,她稍稍思量,便转身回了殿内,微含怒意地呵斥道:“新年一大早就不消停,将安宁夫人和陆晗蕊带过来!还敢打人了?有本事在哀家跟前打!” 原本一早喜气洋洋的众人登时就噤声了,不由地将脑袋垂下去,心里也不痛快,安宁夫人忒蹬鼻子上脸了! 这可是太后的普宁宫,陆晗蕊是个奴才,那也是太后的奴才,还轮不到她来教训! 飞星在太后身旁伺候,不时地向外看去,忧心忡忡。 太后按捺着性子,不动声色,没一会儿,还没看见人,就先听见安宁夫人聒噪尖利的哭喊声,好好的新年,真是叫人听着头疼。 那哭喊声很快近了,太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强忍着呼了一口气,安宁夫人已经跑进来,在她跟前跪下,呼天抢地:“太后娘娘,您可得给老身做主啊!” 太后不去看她,闭着眼睛问道:“文墨怎么了?” 可安宁夫人只是哭,嗓子都哭哑了,只嚷嚷着要太后做主。 一旁的宫人也被嚎得没了耐性,插嘴说道:“文墨姑娘夜里受了寒,今早喝了药就昏了过去,嘴唇发乌,呕吐不止,太医已在别院了。” “是那个死丫头!是她给文墨煎的药!她嫉妒文墨,故意陷害!” 正说着,就见陆晗蕊被两个宫人搀扶着过来,本来梳好的发也给扯散了,一身过年特意置办的新衣也给烫坏了。 太后想起宫人说安宁夫人拿火钳打她,没想到竟是拿烧红的火钳打的!简直无法无天! 进了殿,陆晗蕊轻轻推开搀扶的宫人,坦然地走上近前,依旧如常地向太后行礼。 安宁夫人可没有她的性子,见这丫头无事一般,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 眼见着又要起身去扭打她,陆晗蕊却轻轻闪开,安宁夫人扑了个空,一头栽在地上,心中愈发委屈,又嚎啕大哭起来。 “夫人,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您在普宁宫中又哭又喊,怕是不妥。” 陆晗蕊立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劝说着。 安宁夫人指着她,悲愤无比,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什么要害文墨!” 陆晗蕊微微蹙眉,又看了看太后和飞星,再看着安宁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文墨早上服的药,是不是你的?” 陆晗蕊点点头,她身体底子好,昨夜服了药后又裹着两床棉被发了汗,今早起来已好大半,便一刻没闲着,去膳房帮忙一道筹备正旦新年所用之物。 昨夜里来给她熬药的琴柔却比她起得更早,已架在炉子上煎得差不多了,还劝她务必要多喝一碗,彻底去去体内的风寒邪气。 可她又是个怕苦的人,正旦忙的很,琴柔同她说完话,又被其他人叫去,陆晗蕊便没去碰那锅苦药。 偏巧疏横斜影的小宫女拿着药包进来,老大不乐意地找炉子,和旁边的人倒苦水: “我真真讨厌老夫人和她女儿,猪八戒鼻子插葱装大象,一点点风寒罢了,一大早叫太医过来,金贵的哟,跟娘娘似的!” “看老太太那横样,可不就是要当娘娘了么?” “这也就罢了,还催催催,说什么她女儿一刻都耽搁不起……可真奇了怪了,我是太后宫里当差的,拿的是宫廷的俸禄,可不是伺候这对刁蛮母女的!” 想是一大早就受了安宁夫人的气,手上的力没收住,竟将那药罐失手摔了出去,碎了。 陆晗蕊在一旁听着,都是风寒病症,又见那个小宫女气急败坏到处寻药罐子,想了想,走上前去,拿过她的药方看了看,是一模一样的方子,字迹亦是昨日那位太医。 她放下心,便同小宫女说了,拿自己的药去给文墨。 ———— 今日第二更。 乌头桂枝汤 小宫女烦透了安宁母女,自然是欢天喜地地接过了,只是那药送去没多久后,安宁夫人就杀气腾腾地往膳房来了。 一见陆晗蕊,话都没说,拔出灶膛里的火钳就朝她劈来,幸得她躲闪快,只是过年的新衣给烫坏了,还怪可惜的。 太后起身,飞星忙上前扶住她。 “先去看看文墨吧。” 说着便径自往外去了,安宁夫人擦擦泪,也忙跟着站了起来,她走慢了几步,在众宫人中找寻着琴柔的踪影。 到了别院,太医正从寝室内出来,见太后率着众人而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太后沉着脸,朝里面看了看,问道:“文墨如何了?为何会突然昏倒?” 太医也疑惑,皱着眉头说道:“微臣比较了昨日给那位陆姑娘开的方子,与文墨姑娘的一致,可……” 说着顿了顿,自己心里也有些慌张, “可陆姑娘的药里竟有乌头。” “乌头?” 众人听着都不由惊了惊,此味药材毒性极强,寻常的风寒汤药哪里会用得上乌头。 再者,除了太医院,万寿园哪里来的乌头? 安宁夫人听见“乌头”二字,脸色疑惑起来……就算是文墨误服了陆晗蕊的药,可她给琴柔的药明明是大黄和巴豆,哪里是什么乌头? 短短的疑惑之后,安宁夫人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恐慌起来,忙又张望着找寻琴柔的身影。 “如果今早是奴才喝了这碗药,怕是已经伺候不了太后了。”陆晗蕊心有余悸地说着。 太医点点头:“所幸文墨姑娘只是喝了两口,解了毒后静心调养几日便好了。” 太后一双沉静的凤目轻轻扫过众人,最后在飞星身上停了停,继而又垂下:“除了太医院,谁有乌头?” 飞星轻声道:“煎药的是膳房当差的琴柔,奴才已经命人将她逮来了。” 话音刚落,那个身形纤细眉眼清淡的小宫女就被太监给推了进来,她先瞥了一眼陆晗蕊,陆晗蕊静静地立在一旁,看不出什么情绪, 再看看安宁夫人,她捂着心口,站都站不起来,见琴柔定定地看着她,不由悚然,忙避开她的眼睛。 可琴柔一直盯着安宁夫人,直到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了她。 “夫人……您救救奴才!救救奴才!”琴柔突然放生大哭,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朝安宁夫人磕头,“夫人救救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你闭嘴!”安宁夫人捂着胸口强站起身,指着琴柔厉声道。 琴柔若是闭嘴,这小命就不保了,她直起身子仰头看着她,哭道:“夫人,往晗蕊姑娘药里下毒是你指使奴才的啊!奴才害怕,你还给了奴才银两……” 她一边哭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袋碎银,又赶忙冲着太后磕头谢罪:“求太后娘娘饶奴才一命!” 太后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看着安宁夫人,面色渐渐冰冷下来:“你在哀家的宫里指使人下毒?谁借给你的胆子?” “老身没有,老身不过是给了琴柔一些大黄巴豆,让她腹泻,治治她罢了!”安宁夫人连忙跪下,冲着琴柔急道,“你得说实话,我给你的只是大黄和巴豆!” 琴柔眨了眨眼睛,轻轻握紧拳头,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她吞了吞唾沫,嗓子干得像裂开似的—— “老夫人,可你给奴才的,分明是乌头呀。” 安宁夫人只觉平地一声惊雷,被这雷劈得半天回不过神,又听琴柔说道: “太后若不信可以派人搜搜,老夫人腿脚有疾,常年泡脚,用的正是乌头桂枝汤方。” ———— 今日第三更,看完睡觉哟 百事大吉盒 安宁夫人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看见宫人从她房中搜出那几包乌头桂枝汤药包,她才缓缓回过神,趔趄了几步, 看看跪在地上的哭哭啼啼的琴柔,又看看始终淡定自若的陆晗蕊,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指着她怒道: “是你指使的……” 陆晗蕊看着安宁夫人,不似前两日被她欺负还隐忍的憋屈样,反问她:“奴才为何要指使人下毒?” “你嫉妒文墨!” 陆晗蕊对着她轻轻勾了勾嘴角,神色依旧谦恭,只是莫名凉薄:“奴才从来没有嫉妒过文墨姑娘,夫人你视若珍宝的,也许别人从不曾放在心上。” 安宁夫人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瘫坐在地上,看向太后,不停地摇着头:“我没有指使人放乌头,明明只是大黄巴豆,怎么就变成乌头了?” 太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文墨有你这样的娘亲,真是可怜。” 说完起身,从安宁夫人身旁经过时,她还是顿了一顿,又道:“等过了这个年,哀家再好好处置你!” 安宁夫人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上,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太后众人都走了,别院内没了旁人,安宁夫人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回到了文墨的屋内,抹泪在她身旁坐下。 明明是大黄巴豆,怎么就成了乌头? 有人要害陆晗蕊,还是要借陆晗蕊来害文墨……可文墨在宫中多年,偏偏这几日在万寿园遭了这般的罪。 安宁夫人擦擦泪,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陆晗蕊跟着太后回到殿内,好好的一个年,竟这么糟心, 见众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陆晗蕊便悄悄折身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捧了一个五角边的匣子, 她微微笑着走到太后跟前,依次将盖子掀开,分别是柿饼、桂圆、荔枝、栗子、大枣。 “每逢年节各家各户都会摆这个百事大吉盒,太后吃了,保管一年到头诸事大利。” 太后原本还兀自生着气,就连飞星也不敢搭话,没想到反而是陆晗蕊出来缓和, 瞧她一身狼狈,那双眼睛却晶晶亮,尤其是呈上百事大吉盒时,说的跟真的一样。 这百事大吉已经送到了自己跟前,太后拈了一块柿饼,细细品尝起来,吃完又分别拿了几个桂圆荔枝栗子和大枣,笑道:“大吉大利,一个都不能少。” 说着又让殿内众人来取,这么的,众人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捧着这些吃食笑呵呵地互道平安顺遂。 接着太后又让飞星将昨个夜里封好的红包取来,普宁宫的宫人们欢喜地排成一列,挨个上前拿红包去。 最后上前的却是个生脸,上前贺了太后千岁千千岁,便乖乖伸出手,太后觑眼看了他好一会儿,问道:“这小鬼头是谁?哀家不认识。” 全才嘿嘿笑着从怀中掏出皇上的家信,呈给太后:“小的叫全才,皇上身边伺候的。” 陆晗蕊瞧见全才掏出信,眼睛就盯着不动了,心也随着颤了颤。 她以为皇上不会再回信了。 太后笑开了花,这才将红包放到他手里,又将信递给陆晗蕊:“来,你给哀家念念。” ———— 今日第一更,国庆假期快乐,今天要去看两场电影啦,明天补上了哦。 为先帝不值 陆晗蕊展开信笺,见了那龙飞凤舞的大字,眉眼莫名弯起,柔声念道:“神爽朗,骨清坚。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再看落款处,已无那朵朱笔勾花。 她心中稍稍失落,太后听着这词,笑得很是欣慰,对陆晗蕊说道:“你去替哀家回信吧。” 陆晗蕊应下,折身出了殿,其余人也前前后后退下,殿内只余飞星。 飞星垂首立在一旁,没抬头,太后缓缓站起身,飞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两三步,太后顿住脚步,轻唤了一声:“飞星……” “奴才在。”飞星刚一抬起头,太后忽然转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飞星一动不动,嘴角流血,一言不发地捂住肿起的脸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没有哀家的命令你竟敢对她下手?” 飞星垂着头,说道:“奴才以为太后想要在万寿园除去陆晗蕊。” 太后冷笑着看她,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飞星几乎不敢喘气,直到她缓缓说道:“要不是你陪伴哀家这么多年,这次真的饶不了你。” 飞星松开手,慢慢地看向太后,这话并未让她伤心,只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突然有些看不清太后了,以至于她忘记了尊卑,直接说道:“太后,你这难道不是违背陆大人的遗愿吗?” 二十余年,尽为陆寒江而活,却要莫名折在一个微不足道的陆晗蕊身上? 太后挺直的脊背一僵,万万没想到飞星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暗暗握紧手中的佛珠,淡然道:“哀家和陆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 “奴才当然不能置喙,只是……”飞星说着,忍了忍,一双略略凹陷下去的眼,渐渐红了,往事不经意地纷沓而至,叫她一时悲上心头,无法自抑, “奴才只是为先帝不值。” 太后背对着她,纵然看不见她的脸,也知飞星是在为那个男人哭泣。 她缓缓闭上眼,眼皮微微翕动,不知不觉中一行清泪悄悄滑落,可没有谁看见。 从来都没有人看见。 先帝驾崩时,她一滴泪都没有流过,只是咬牙告诉自己,从此以后要好好地活下去。 她睁开眼睛,抬起手背悄无声息地蹭去浅浅泪痕,语气四平八稳,又带着些冷漠:“哀家不欠他的。” 说完,便回了内殿,不再回头, 飞星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缓缓从先帝驾崩那年的狂风暴雨中回过神来,冲着太后离去的方向喃喃说着: “您真是狠心的人啊。” 全才随着陆晗蕊去了书房,进了书房,他终于敢笑出声来,急问道:“原来之前的信是您给皇上回的?” 陆晗蕊认真地醒笔磨墨,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全才皱起眉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皇上不晓得是怎么了,一开始不愿意看信,看了后又撕了,撕了又拼上了……这还是吴公公悄悄跟我说的呢!” 陆晗蕊依旧在如常地磨墨,原本今日看那封家信,不见朱笔勾花,她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但又听全才这般说……她心里便稳妥了。 皇上还是舍不得她的。 她蘸了墨,想了一想,在纸上写下: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写完,三四笔落下,勾了一朵迎风摇曳的花。 ———— 今日第一更,恢复更新咯。 欲擒故纵狐狸精 今日是家宴…… 毕灵渊换了一身石青色吉服,此时日光已有些黯淡了,长身立于昏暗的宫殿深处,好似一块清透的玉。 全才在夜宴之前拼命驱马赶回了乾清宫,跑的急了还摔了一跤,吴用在乾清宫正殿忙着与御膳房一道布置金龙宴桌,抬头就见全才扑倒在雪地里,忙哎哟一声小跑了过去。 一见他怀中掏出的回信,顿时松了一口气,拍拍他:“快给皇上送去!这一天啊皇上就没消停过,看什么都不顺眼……” 向来好饮的茶非说味道不对,摔了, 又奉上了一杯,喝都没喝,说太烫,摔了…… 夜宴吉服是早早就备好的,与皇后一样,都是朱色,临了,挑挑拣拣,说这吉服颜色不喜气,合着换了一件石青色就格外喜气了? 吴用也不敢问,想来想去,皇上这一天问了无数遍:“全才呢?” “全才死哪去了?” “还不回来,万寿园那么远吗?朕打马两三个时辰来回!这个废物!” 就这么一直大声小声地骂骂咧咧,毫无帝王的稳重,吴用单这一天就受尽了这辈子的委屈,干脆跑正殿看着宫人布置夜宴了。 一见全才跑来,就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拽着就往书房去了,一见全才,毕灵渊眼中的光闪了闪,想想又缓缓踱步到榻上坐好。 吴用在一旁看着,暗暗偷笑。 全才喘喘气,将那封回信给他呈上去,毕灵渊微微扬着下巴,垂眼不屑地瞥了一瞥,带着些嫌弃拿过,却不急着打开,轻哼一声: “不就是一封信吗?看把你给的,晚一两日送来也不碍事。” 吴用垂头翻了个白眼,还晚一两日呐?单这一天就够折磨人了。 毕灵渊说着,打开信笺,轻轻念道: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念着,垂眼就瞧见了那朵小花,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连他自己也没觉察到嘴角轻轻勾起,嘴里轻骂道:“欲擒故纵的狐狸精。” 念完,便将这封信压在书本底下,得了回信,心这才算舒坦了,微微笑着起身,正在此时,殿外宫人进来通报,说皇后娘娘候在殿外求见。 毕灵渊整了整衣袖,点点头,又折回去坐好,想来这些日子确实冷落后宫了。 皇后原本早就问了吴用皇上吉服的用色,特意着了朱色,没想到一进到书房内,抬头就瞧见皇上一身的沉郁黯淡的石青。 她走上前去行礼,毕灵渊抬起头笑了笑,让她坐下一道说话。 将近家宴,说的都是些后宫里的琐碎事,除了宁妃、孙贵妃之外,她口中什么贵人常在答应,毕灵渊都对不上脸。 后宫事务本就琐碎芜杂,毕灵渊的心早就飘远了,她说一句他便应一声。 “皇上……腊月那日京城无波海冰船不是失火么?李府的侍卫家奴死了十余人,他们死得好冤!” 李姿妍突然说起这事,毕灵渊翻书的手一顿,头也不抬,随口问道:“不是说失火么?” “不是……他们死状凄惨,身上皆有剑伤!”李姿妍急切地说道,压抑不住的愤怒,她的愤怒是因为有人竟敢对李氏下手, 这等大事兄长却隔了数日才对她提起。 无波海那夜之后,兄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今晨来向她贺新年,面容憔悴冷淡,只有提起那个小倌“撷芳”的时候,面上才有了血色。 “他定是与人里应外合逃了,我要把他抓回来……亲手宰了他!” ———— 今日第二更 臣妾想你了 可李炽不明白,陆许国的手脚筋尽都断了,内力全废,如何还能使出明月落梅剑法? 那日冰船上的十余人,身上皆有梅形剑伤,除非他一直暗暗隐藏实力,或是……还有懂得此剑法的陆氏中人。 李炽暗暗压下心中的怒火,回过神后来才找李姿妍,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原来安平侯毕岚饮鸩自尽后,在宫中与太后住了一些日子的老夫人回府,悲伤难抑,不日竟也自尽身亡。 正值新年的关口,安平侯府母子自尽实在不吉利,宗室派人来察看后便快快将老夫人也给敛化了。 因毕岚是皇亲国戚,他死前写的对皇上大不敬的“凤歌笑孔丘”一事并未声张, 常人以为他无脸见人,畏罪自杀,宗亲们也是格外要面子的,他这死因终究是不光彩,死了便敛葬,不许再提。 毕岚母子死后,李炽将自己困在国公府中数日,朝廷里都晓得毕岚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是毕岚毫无缘由的暴毙,那定是皇上借着毕岚敲打李炽。 朝廷本就是个有什么动静就草木皆兵的地方。 可毕岚偏偏是因革职拘禁,愤懑难消自裁,死就罢了,还留下那幅“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狂言乱语。 死得太顺理成章了些。 困了这几日,衙门的仵作也来禀报了,说是无波海上众人并非被火烧死淹死,而是受了剑伤而死。 他特意去看过,那剑伤他太熟悉不过了。 全天下只有陆氏会使这套剑法。 陆寒江已死,陆许国内力全废,这天下间还有谁? 今日他去凤藻宫向皇后贺新年,便向她提了此事,她与皇帝相伴日久,兴许皇帝还能听进去一些。 自从孙雅臣晋为尚书令,皇帝似乎是在疏远冷落他。 可他并未提起那死去的十余人是中了明月落梅剑,按理来说,会这剑法的人应该只有陆许国,此剑法传男不传女。 陆许国是深深埋在心里的一个秘密,他把他关在无人可觊觎的地方,关得死死的,似乎只要他说出“明月落梅剑”,便会惊起波澜,令人不由自主地揣测……陆许国是不是没死? 乾清宫中,毕灵渊听了皇后的话,继续垂眼看着书,心神却已回到了前几日那个夜里,陆晗蕊从万寿园打马追上他,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情真意切,一脸清白无辜。 骗他……就罢了…… 杀了李氏十余人,竟还能一个字都不提起,她是不要命了!是存心送死么? 毕灵渊突然觉得喘息有些沉重,一口气实实地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顿时烦躁地将书扔在地上:“在天子脚下杀人,朕绝对不会放过!” 皇后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指,却是刻骨的冰凉。 她笑了笑,起身,腰肢轻缓在他腿上坐下,握住他的手,轻轻哈了口气,搓了搓, 丰满的胸脯向他靠去,娇笑道:“皇上,臣妾给您捂捂手……” 毕灵渊双眸冰寒,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欺骗自己,将他当猴耍的陆晗蕊! 皇后搓了搓他的手,却总是捂不热,他裆中那话儿却硬得格外厉害。 皇上许久没去后宫,就算是怕疼的她,这些日子也想念他想得难受,又想起得意的孙贵妃,心中更是酸痛不已。 她小心地伸手抚了抚火热粗胀的龙根,往前坐了坐:“皇上,臣妾想你了。” ———— 今日第三更 (注:安平侯老夫人早就死在宫中了,太后将她的尸首密而不发,毕灵渊让岱钦帮他杀了毕岚,伪装自尽,岱钦借毕岚死支开李炽,火爆无波海,毕岚死后便将老夫人尸首送回安平侯府,对外称悲痛过度自尽身亡。),特意说明一下,带大家回顾一下安平侯府这里的剧情哈 奴才一定改 毕灵渊抬起眼,看了一会儿李姿妍,眉尾微扬的凤眼,清冷沉静。李姿妍心中也不由地犹豫起来,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 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已经渐渐看不清皇上了。 可陆晗蕊不是已经随太后去了万寿园么,难不成皇上还在想着她? 一想起陆晗蕊,她就想起正是因为自己怕疼,才将皇上推了出去,白白让陆晗蕊那个贱奴承了恩宠,自那时到如今,皇上有了她,连后宫一步也没踏进去过。 哥哥这次来凤藻宫,也没了往日的轻松,疲倦不堪,话里话外都在敲打她,身为皇后不能再肆无忌惮地任性嚣张,看看孙贵妃,再想想先帝当年是如何盛宠萧皇贵妃。 千万引以为戒。 李姿妍想到这里,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胸膛上:“皇上,夜宴后臣妾留下来伺候你。” “朕这几日累了。”毕灵渊说着,轻轻抬手将她推开,冲外头喊道,“晚玉!” 在外头规规矩矩候着的晚玉一怔,忙回神小步子走了进来,向座上的皇上皇后行礼, 自从那日她变装主动献媚失败后,胆战心惊了好几日,生怕皇上将她交由慎刑司发落。 可皇上权当什么也没发生,她也学规矩了,不敢再贸然逢迎。 眼下还是自那夜之后他第一次唤自己进来伺候,半分都不敢疏忽。 皇后见皇上唤进来了宫女,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他腿上离开,有些怨气地盯着跟前这个名叫晚玉的宫女。 太后离开紫禁城之前特意留了她在乾清宫,留她何为,不言而喻。皇上懒得去后宫,她就干脆送个贱人在他身旁伺候。 带走了一个陆晗蕊,留下一个晚玉,真是眼中刺。 毕灵渊轻轻扯了扯有些褶皱的衣摆,对晚玉说道:“你伺候皇后先去家宴吧。” 皇后一听此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毕灵渊,她堂堂的皇后亲自开口要留在乾清宫伺候,他却毫不犹豫地拂了她的意,这要是传出去,她如何在后宫立足? 她心里千万般不乐意,可晚玉就在一旁看着,可不能让奴才看了笑话。 皇后忍着心中的不满和怒气,抿着唇站起身,规矩地向他行礼,然后由晚玉引着往夜宴去了。 书房内很快安静了下来,就像风雪突然停下的深夜,没由来的寂静。 他扔下手中的书,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拔出墙上悬挂着的长剑,剑刃嗡鸣,寒光练练。 吴用正好低头推门进来,一抬头就瞧见皇上冷漠地执着剑,定定望着剑刃。 吴用膝盖一软,登时就瘫坐在地上,结结巴巴:“皇皇上,有话好好说……奴才一定一定改……” “一定改……她会改么?” 毕灵渊听着吴用吓得话都说不全了,喃喃地说着,接着又自嘲地笑了笑,透过剑刃,似乎看见了陆晗蕊那双清透明媚的眼中偶尔闪过的坚定与幽暗。 他将长剑重新插入剑鞘,抬脚就往外走去,径自往夜宴去了。 ———— 今日第一更。 毕灵渊:改不改?改不改?知错了吗? 陆晗蕊:知错了,错在不该喜欢你,一定改! 毕灵渊:……这话朕没法接。(つд?) 救她逃离 家宴设在乾清宫,皇后进入正殿时众妃嫔已在殿内候着,纷纷起身向她行礼,她素来骄矜,今夜满目的花枝招展,众妃嫔面上喜气洋洋,她瞧着心中却愈发不痛快。 于是众妃嫔们就只得这么跪着,皇后微微扬着下巴,缓缓走到后座上坐下,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孙贵妃却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也不同她说话,视她这个皇后无物一般。 皇后瞥了她一眼,孙贵妃手里还捧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悠哉地拿出果脯吃着。 “孙贵妃,你为何不向本宫行礼?”皇后看着她,眼中要冒出火来。 孙贵妃的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又揉揉腰,笑道:“臣妾身子不适,太后可是免了我的礼数的。” “这里没有太后,何况你是给本宫行礼。” 孙贵妃放下手中的小匣子,却并不吩咐宫女前来搀扶,而是冲着还同众嫔妃们一道跪着的宁妃说道:“宁妃姐姐来扶我一把。” 这孙贵妃如此正在盛头上,可伺候她这事也断断用不着宁妃,再怎么着宁妃也是个妃位,太后还许她与皇后一道协理后宫,地位不言而喻。 宁妃面无波澜地站起身,向孙贵妃走去,才走两步,就听皇后沉声呵斥一声:“宁妃,你退下!” 宁妃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孙贵妃气得笑了笑,干脆自己扶住肚子缓缓地站起来:“不就是行礼么?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啊……” 孙贵妃缓缓跪下时身子突然一歪,哀哀叫着趴在地上,宁妃忙去扶她,皇后起身,快步向她走来,边走边怒道:“装模作样!你算个什么东西,来要挟本宫吗?” 还未走到孙贵妃近前,一声沉沉的呵斥传来:“住手!” 皇后顿住,看着大殿外负手而立的皇上,眼睛倏然就红了,十分委屈。 毕灵渊一走到殿门口就听见殿内传来的喧哗,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愈发深锁,再往里一看,大腹便便的孙贵妃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他走进去,皇后委屈地指着孙贵妃说道:“孙贵妃对本宫不敬,她故意的!” 毕灵渊抿着唇不说话,微微弓下身子,将孙贵妃抱起,孙贵妃缩在他怀里,害怕地哭诉道:“皇上,皇后娘娘吓到臣妾了,臣妾好难受。” 毕灵渊没说话,抱着她往外去了,宁妃也跟了上去。 皇后立在殿内,看着毕灵渊离去的背影,心中愈发恐慌,忍受不住地冲他喊道:“她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毕灵渊没回头,转身便消失了,殿外一侧,前来赴宴的福王毕灵宸站在一旁,旁观了这荒诞的一幕。 他看着本该端庄温柔的皇后还像当年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一般,这些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名分就是她的枷锁,她横冲直撞,头破血流。 皇上都走了,这家宴自然是办不了了,万幸只是家宴,妃嫔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机锋传不到前朝去。 众妃嫔们小心翼翼地向皇后行礼告退,出了乾清宫便三三两两地嚼起舌根来, “今日都赖皇后,好好的家宴就这么散了!” “太后不在,这后宫啊就是猴子称霸王……” “嘻嘻,看皇后那气得发红的脸,可不就像只猴儿吗!” 说话声渐渐小了,毕灵宸缓缓从宫道偏僻处走出来,看着暮色中依旧辉煌的乾清宫。 他人生中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救她逃出这窒息的樊笼。 他救不了半辈子都被困守在冷宫里的娘,已是莫大遗憾,只要妍妍开口,他就算拼尽一切,也要救她! —————— 今日第二更 年年今夜 一出乾清宫,宁妃就着人去请太医过来,待皇上将孙贵妃送回宫,太医早已候着,忙近前去为贵妃诊脉。 毕灵渊原本想起身,孙贵妃却哼哼唧唧着拽住他的衣袖,后怕地说道:“皇上,臣妾好害怕,会不会有什么事?” “不会的。”毕灵渊微微垂下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刚刚真的是吓坏臣妾了,皇后娘娘好可怕!” 孙贵妃说着,还缩了缩身子,娇弱得快要流下泪来。 毕灵渊又不是傻子,这孙贵妃与皇后向来不对付, 他一路抬举孙贵妃,除了她身怀龙嗣之外,也有在后宫牵制李姿妍的意思。 这些女人一个个对他投怀送抱,所看中的不过是他所能赋予她们的恩宠,而这恩宠,也是他们的氏族在朝廷上争斗的筹码之一。 他明知孙贵妃定是故意摔倒,以激怒皇后,可他还是借此离开了家宴, 乾清宫年年的家宴都是如此,盛大冗长又繁琐,其间还要听着看着后宫众妃嫔们暗地里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这如何叫“家宴”? 不过年年都如此,为何今年不能如此了呢?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毕灵渊没由来地想起这句词,心头一窒,五味杂陈,心中的火又呼啦啦地烧了起来。 他轻轻推开孙贵妃,淡淡说道:“皇后终究是皇后,你让她下不来面子,叫她如何服众?” 孙贵妃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替皇后说话,她不甘心地将脸撇向一旁去,有些生气。 太医撤去她手腕上的帕子,说道:“贵妃娘娘您是受了些惊吓,不碍事,老臣开一些静心凝神的方子即可。” 宁妃站在一旁看着,也附和着说道:“贵妃娘娘您要务必保重身子,切莫再轻易动气了。” 宁妃素来是安静得体的,不争不抢,不聒噪, 宁氏曾是孙氏的部下,进了后宫自然由孙贵妃庇护,但在毕灵渊看来,反而是宁妃对有些小任性的孙贵妃诸多爱护包容。 “按位分来说你是贵妃,但宁妃倒是比你稳重许多,有她伴着你,朕很放心。” 皇上都这般说了,就差直接说你任性妄为拆皇后台面,孙贵妃机灵,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忍了下来,点点头:“臣妾知道了,皇上……您今夜陪陪臣妾嘛!” 毕灵渊却早已起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又唤宁妃进前来,简单说了些话,便转身离开。 寝殿内的太监随着太医去太医院取药,如今是在孙贵妃宫中,没有外人,宁妃便屏退了宫女,亲自上前伺候她。 宁妃一低头,孙贵妃便随摘下发上的珠花,狠狠掷在她脸上,怒道:“我和皇上说话你插什么嘴?生怕皇上没看见你?” 宁妃弯腰捡起地上的珠花,跪在她床畔:“宁簪不敢,只是太关心贵妃娘娘了。” 孙贵妃见她跪得规矩得体,低眉顺眼,心中的火气这才消了一些,看着她,冷笑道:“别以为乌鸦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你一日是我的丫鬟,一辈子都是。” “奴才永远记得。” 宁簪伏下头去,即便身居妃位,也依旧卑微地自称“奴才”。 ———— 今天第三更 她心中有过朕吗 万寿园内的家宴倒是热热闹闹,没了紫禁城里的规矩,又有太后的特许,宫女太监们便各人做一道自己在家中爱吃的菜,聊表思念。 太后笑着看普宁宫众人没忙里忙外,心里也高兴,在紫禁城中这么多年,她早就淡忘了自己的家乡。 她的故乡在心里,或者说她的故乡就是陆寒江。 陆晗蕊提着一个小布袋进来,先摸出一个匣子,恭恭敬敬地呈给太后。 太后笑着打开,肉香扑鼻,是一块风干的肉,提前腌制过,闻着就馋。 “这是?”太后不明所以。 陆晗蕊笑着说道:“在奴才的家乡这叫嚼鬼,是驴肉,嚼了鬼,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太后哦了一声,有些惊奇地接过这块肉,认真地咬了一口,幸得她牙口好,这“鬼”还真难嚼。 嚼着嚼着,心下不免怅然,似乎陆寒江从未教过自己这些东西,关于他,关于明月州,永存在记忆中的,是冷峻的冬日,漫山白梅开遍。 太后嚼完了驴肉,一旁的飞星便递过茶水请她漱口,太后看了飞星一眼,她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消得几乎看不见了。 新年确实不该生这么大的火气,太后冷静下来后想了想,许是之前飞星听岔了,以为她要借安宁夫人之手除掉陆晗蕊,有话可以好好说,可飞星偏偏要提起先帝,这就可叫人生气了。 “太后娘娘,奴才今年也备了好东西。” 飞星将茶盏搁在一旁,取出一个酒罐,将酒液缓缓倒入她的酒觥中。 酒液清透,微微泛着碧色。 飞星自顾自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觥,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是心头的大石头没了,如释重负:“这是青梅雕酒,第一坛是皇上出生那日埋下的……” 飞星说着,突然哽咽,红了眼眶,抬手抹去泪水,热闹的正殿内忽然安静下来,宫人们都愕然地看着飞星姑姑。 她是从不落泪的,为人利落干脆。 太后却未抬起自己的酒觥,一脸平静,明明在说皇上,却好像和自己无关似的。 飞星自顾自地说着:“二十多年了,每一年春天奴才都会打落青梅,将它泡进这个酒坛里,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 “飞星你有心了,哀家不喜欢青梅。”太后微微挺直脊背,轻声说道。 飞星凄然一笑:“奴才知道,所以奴才今日便与众人一道分饮这坛青梅雕酒,以后不再续了。” 说完,将酒觥凑到嘴边,仰脖一饮而尽,明明是美酒,她喝到的尽是苦涩与凄凉。 她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在青梅树下埋酒的男子,他怅然地望着春月,喃喃对飞星道:“你说,她心中有朕吗?” 后来,又过了几年,他又问她:“你说,她心中可曾有过朕?” 飞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可是这二十余年,她突然知道她错了,太后因为一个长得像陆寒江的陆晗蕊生气,不许任何人置喙她与陆寒江,却吝啬到连提也不许提起先帝! 太后看也不看眼前的酒,闭了闭眼,说道:“飞星,你醉了,先回去歇着吧。” 飞星将酒觥放下,依旧得体规矩地行礼,恭敬说道:“奴才这就退下,愿太后福寿康宁,千岁!千千岁!”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对陆晗蕊说道:“你替飞星将这坛青梅雕酒分了吧,哀家头有些痛,也回去歇着了。” 陆晗蕊恭送太后离去,太后一走,众人便都好奇地围上来,嬉闹着拿过各自的酒觥分饮了这坛酒。 她也轻轻地抿了一口,酸甜苦辣,一口下去,就挤出了泪花。 ———— 今日第四更,看完可以睡辽~ 你要杀我? 过年饮酒吃菜,众人都会在杯盘中刻意留下一些,以示年年有余,陆晗蕊拿过那个青梅酒坛子,晃了晃,里面还有浅浅一层。 飞星与太后竟因这一坛酒置气,真叫人不解, 而且,这坛酒还是毕灵渊出生那日埋下的……陆晗蕊生了私心,竟然抱着这坛酒撒不开手, 一旁的宫人以为她是喝大了,上头,正懵着呢,也只是指着她说说笑笑了一番。 用完了夜宴,除了要轮值的,余下宫人们便提着灯去园子里游玩、放烟花了。 陆晗蕊抱着那坛子酒,小心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内,将余下的酒封好,放进柜子里, 冬天就要过去,等结了青梅,她也打些来泡酒,别说,还怪好喝的。 今夜的万寿园格外热闹,尤其是东苑的普宁宫,陆晗蕊坐在自己屋内都隐约听见嬉笑打闹声传来,没过一会儿还有爆竹蹿空,啪的一声炸开。 她这下可坐不住了,走过去推开窗户,仰头望着,火苗在她眸光中迸裂开,像落进了一片星河。 这般自在的欢声笑语,在不久前对她而言还是奢望。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她垂下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布袋,打开,捏了枚石榴糖放嘴里含着。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今夜会来的吧? 陆晗蕊手肘撑在窗沿上,双手捧脸,百无聊赖地看着夜空中炸裂的烟花,就这么看着,直到烟花不再升空,欢声笑语渐渐隐去,四周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疲惫地转身,准备去歇着,突然有什么扔在窗户上, 她心中一动,转身过去打开窗户,又一枚石子扔了过来,她轻轻闪过,探出脑袋。 只见高高的院墙上坐了一个男子,他隐在暗夜中,轮廓却万分熟悉。 看那样子,就知他在那里坐了许久,见她要关窗睡觉才拿石子砸过来。 来了又不说话……陆晗蕊心里犯嘀咕,但总不能张口说“来啦?”“快进来!”,女子终究是要矜持一些的。 “谁?”她明知故问。 “不是你故意写信招朕过来的么?” 墙头上的男子懒懒地说着,还随意晃了晃腿。 陆晗蕊微微垂首,不动声色地浅笑,继续道:“奴才没有。” 奴才没有。 真是大言不惭…… 毕灵渊轻轻叹息一声,不由握紧腰间的剑,他站起身,高高地立在暗夜中,身形挺直修长,如一尊神像。 “你随朕来。”毕灵渊说完,薄唇轻抿,转身跃下院墙。 陆晗蕊不知他要做什么,挥手灭了屋内的烛火,轻轻跃身而上,毫不迟疑地追了出去。 深夜的万寿园已归于寂静,唯有两道影子轻松避开侍卫和宫人,在雕梁画栋假山流水中穿行,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出了万寿园,行至园外三四里的一处冰湖。 毕灵渊负手立在冰湖之上,一动不动,静静地、远远地望着她。 陆晗蕊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这个冰湖让她想起那日在无波海上,她手刃的十余人。 她可以马上转身离开,就当毕灵渊今夜没来过。 她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地抬起脚,缓缓地朝冰湖里的他走了过去,今夜有一件事情要做,非做不可。 陆晗蕊攥紧衣袖边缘,一步一步向毕灵渊走去。 刚走近,毕灵渊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挥,寒光闪烁,利剑刺破寒风,剑鸣嗡嗡。 他的剑气荡然,陆晗蕊挨他挨得近,心口被震得微微发麻。 不许靠近朕! 陆晗蕊不由捂住心口,往后退了两步,毕灵渊这才开口问她:“李氏的十余家仆,是不是你杀的?” 她闭上眼,此事果真瞒不得他,只是她杀人时没想到皇上会晓得她会武功的事。 可她不后悔,好歹哥哥还活着,陆氏仍未断绝。 “是,是我杀的。” 毕灵渊看着她坦然地承认,不知为何,心中愈发暴怒,已经连骗也懒得骗他了,被他识破后还心如死灰地自称“我”了,原是心底从未将自己当成奴才过。 胆大妄为!天生反骨! 毕灵渊微微喘气,握紧了手中沉沉的剑柄,毫不掩饰身上释放出的杀意。 陆晗蕊往后又退了两步,脚步踉跄,毕灵渊再上前,她已经往后摔倒在冰面上。 毕灵渊走过去,弯下身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定定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眸子:“你又在和朕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把戏?你不是能杀十几个人吗?站起来!” 陆晗蕊眼中突然泛起泪,抽了抽鼻子,毫无征兆地哭出了声。 她装模作样起来倒是格外厉害,毕灵渊的心狠狠一颤,更紧地揪住她的衣领。 他想杀了她,想喝干她的血,吃了她的肉,将她狠狠地印在自己骨头里,困得死死的。 这种满口谎话,一身反骨的人不就该落得这般下场么? “朕不想再看见你虚情假意的眼泪。” 陆晗蕊缓缓闭上眼,伸手颤颤地解开衣领的扣子,露出一截玉白的脖颈,她竭力隐忍着,下唇都咬出了血,哭得嗓音瓮瓮的:“我不该骗你,事已至此,你杀了我吧。” 说完,又哭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取出一块风干的肉,颤抖着递到他唇边,一张口,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这驴肉在明月州叫嚼鬼……你咬、咬一口,嚼了鬼,就不用再看见我这只孤魂野鬼了。” “你又骗朕……” 毕灵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本想狠狠推开,可一旦碰到了她,身心都好似不听自己使唤,握住就松不开。 他心跳得厉害,好像要钻破胸膛,病了一般。 毕灵渊怔怔地将她甩开,站起身,咬咬牙:“你是不是给朕下了药?” 是了,定是她下药…… 不然为何从头一次见着她,他就不由自主,总是想挨着她,就跟有了瘾似的。 陆晗蕊不解,起身向他走去,毕灵渊挥起长剑,直直地对准她的心口,怒道:“不许靠近朕!” 陆晗蕊却恍若未闻,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毕灵渊狠了狠心,并未收回剑,就在剑尖已经碰触到她的心口时,脚下的冰面突然咔哧咔哧响动,两人垂头一看,冰面四分五裂,还不等回过神,脚下一空,往湖里坠去。 毕灵渊脚下的冰面还算结实,危急时刻,他竟扔掉长剑,一把抓住陆晗蕊的手腕将她拽了上来。 冬天夜里的湖水冰得很,一小会儿的功夫,陆晗蕊浑身就冒起了寒气,抖抖索索地缩在他怀里,毕灵渊惊魂未定地将她紧紧抱住。 “皇上……你不用救我……”陆晗蕊轻轻地说着,“骗你不是我的本意。” “你闭嘴!”毕灵渊一把将她抱起,用大氅将她裹紧,快步往万寿园而去。 陆晗蕊闭紧了嘴巴,老老实实地靠着他的胸膛,轻轻松了一口气, 就在要撞上剑尖的那一刻,她将全身内力敛聚于脚底,不动声色地将脚下冰面震碎。 她料定皇上下不了手,但若是让他在自己眼前扔掉剑,便是扔掉他身为帝王的自尊,往后更是不会理会她了。 最好的结局就是任她自生自灭。 你出息了! 回了万寿园,毕灵渊将她带去长明宫中,此处是他至万寿园驻跸时的宫殿, 长明宫中的宫人也未料到皇上会大半夜突然到此,只见他怀中抱着一裹得跟粽子似的女子,凛然快步往殿内走去。 陆晗蕊探出小半个脑袋,好奇地瞧着这陌生的殿宇,进了寝殿,毕灵渊将她放在床上,拽过厚厚的被子给她捂上。 想了想,又掀开被子,自己翻身钻了进去。 陆晗蕊还没回过神,一双炽热的手就伸了过来,毫不怜惜地将她身上湿冷的衣裳扯开, 陆晗蕊被吓住,一动不动,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毕灵渊面上却没有什么异色,依旧抿着薄唇,眼神冷淡,还推了推她: “发什么愣,要朕替你脱下来不成?” 陆晗蕊这才回过神,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在宽大暖和的被子里,离得极近,听得见彼此克制的呼吸声。 皇上体热,在被子里就跟一个不会熄灭的火炉子似的,陆晗蕊借着昏暗的光看了看他, 他面无表情,眼中甚至有些不耐烦。 都是她该得的……她不后悔,便没什么可委屈的。 这么想着,就将毕灵渊扯开的衣裳袍子褪了下来,纵然是在昏暗的被中,浑身赤裸的陆晗蕊依旧如一尊水下的玉雕,冰冷、玲珑剔透,隐隐可与月华争辉。 圆润的玉乳上,乳蕊鲜嫩,颤颤巍巍地翘起来,堪堪轻轻晃动。 毕灵渊移开目光,一脸不屑,抓过她褪下的衣裳翻了翻,不翻还好,一翻都是些什么…… 石榴糖、驴肉、松仁、柿饼、甜枣…… 他抖抖衣裳,冷笑一声,随手就扔出了被子,捏起一颗甜枣,轻轻地扔在她身上,戏谑道:“你就这点出息?” 那颗甜枣打在她的乳尖上,立马弹开,滚落在她的腿间。 陆晗蕊讷讷地伸手将那颗甜枣拿出来, 又一枚石榴糖扔过来。 “你不是格外有能耐吗?不是瞒着朕杀了李氏十余人吗?揣着这些零嘴准备逃命吗?” 毕灵渊说着,语气也不由尖酸刻薄起来, 明明只是个好吃的宫奴,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给点吃的酒眉开眼笑,任他怎么折腾都只会浪荡地淫叫…… 明明只是在自己掌中求庇护的小麻雀,没想到却是一只遥望天际的鹰。 似乎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都能振翅高飞,远远地离开紫禁城…… 离开他。 “我没想逃……”陆晗蕊干脆也不自称奴才了,眼下这话落在毕灵渊耳中,又要说她阴阳怪气装模作样。 说完,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缓缓转身趴下,雪白的脊背在毕灵渊眼前舒展开,玉臀高高翘起,任君采撷。 毕灵渊磨磨牙,却仍旧坐着一动不动,一巴掌拍过去,陆晗蕊嘤咛了一声,将脸埋在枕里。 没想到接下来毕灵渊却推了她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背对她坐在床畔,好一会儿没说话。 陆晗蕊转身躺好,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送姜汤,目不斜视,不敢多看一眼,放下姜汤马上退了下去。 “还要朕喂你?” 陆晗蕊坐起身,从他手中接过暖乎乎的碗,嘴巴凑过去,吹吹气,小口吸溜吸溜地喝着。 一碗姜汤下去,顿时觉得寒气都给发散了出来,她喝完最后一口,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将碗搁在一旁。 没想到她喝得这么快,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毕灵渊终于问道:“每次朕生气,你能想到的只有张开腿,让朕泄火吗?” 【限】两张口都堵住 “可我什么也没有。”陆晗蕊垂首捏弄着手指,低低说着,再者他是皇帝,富有四海,他真的想要什么,怕是给不起。 殿内又寂静下来,毕灵渊突然开口道:“你有……” 陆晗蕊有些讶然,又带着几分迷茫地看向他,毕灵渊抬起手,在她心口处戳了戳,却一言不发,就等着她自己意会。 见她许久不说话,毕灵渊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准备走人。 从小到大,他还没跟哪个女子说过这样腻歪的话,要过什么真心,陆晗蕊不感恩戴德就罢了,竟然不吱声,又是欲擒故纵么? 很好,她不给,他也看不上!好像谁稀罕似的! 正欲拔腿要走,衣袖忽然被轻轻扯住,毕灵渊心头一麻,顿住了身子。 她的力道微弱,他一挥手便可挥开,他试着抬了抬手,狠了狠心,无法甩开。 “别走……”陆晗蕊轻声唤着,起身从后将他一把抱住,紧紧地熨帖着他,“皇上是看了我给您回的家信才来的,不是吗?” “胡言乱语!”毕灵渊晃了晃肩膀,冷冷地直视前方,咬牙切齿,“朕是真的想杀了你!” 事已至此,他在冰湖上没对她下手,就永远也下不了手。 任凭他说一千遍一万遍“朕要杀了你”,都是假的。 陆晗蕊胜券在握,心里自然踏实下来,绕到他身前,抬头看他。 毕灵渊翻了个白眼,骄矜地扬起下巴,看向别处,只是喉结不停滚动,眼睛眨巴得厉害。 陆晗蕊垂首轻轻一笑,执起他的手,放在唇上蹭了蹭,舌尖微吐,勾画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没一会儿就湿淋淋。 她的舌头格外厉害……毕灵渊心中方寸大乱,往后退了两步,陆晗蕊顺势压在他身上,使力将他扑倒。 除了陆晗蕊之外,后宫还从未有哪个女子敢压他, 毕灵渊深觉不快,皱着眉头将要发作,陆晗蕊却往旁边一滚,引着他手朝自己的穴口而去,轻声哼道: “皇上刚刚把石榴糖扔小奴穴里了……好像化了……” “你又这样……”毕灵渊瞧着她浪荡妩媚的神态,不知怎么竟淡淡失落,眼眶竟微微红了,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 陆晗蕊看他要起身,双腿立刻缠住他的腰,双手勾住他的脖颈,牢牢地巴在他身上,死活不给起来。 “朕不想再见到你!” “可是我想你了……”陆晗蕊看着他,轻轻地说着,脸凑上去,贴着他的胸膛,“我真的想你了。” 她听着他渐渐加快的心跳声,不知怎的,自己的心也跳得厉害,扑通扑通,几欲要冲破胸膛一般。 她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毫无章法地去亲他, 那石榴花香若有似无,与之有关的都是缠绵旖旎,令人不由自主地沦陷。 毕灵渊认命地俯下身去,摁住她的肩膀,陆晗蕊的双手已经探到他腰间,手忙脚乱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毕灵渊双膝跪在床上,正要俯身下去,陆晗蕊却握住了他那青筋虬结血脉喷张的阳物,把玩几下,又伸出舌尖舔了舔,接着便张开口,一寸一寸地吞了进去。 吞了一半吞不下,缓缓拔出,再吞入,如此来回往复,直到阳物又粗胀了几分,堵得她口中满当,松开口时嘴巴都红了一圈。 毕灵渊见她眼神微茫,情欲烧热,想到她说穴中夹了一枚石榴糖,不由舔了舔唇, 手掌轻抚她微汗的面颊,从她的眉眼缓缓滑至唇上,然后停住,修长的手指轻撬开她的唇齿, 陆晗蕊轻咬他的指尖,眯着眼笑了笑,香舌娇柔缠绵地裹含着他的手指,吸吮得啧啧作响。 毕灵渊将手指缓缓抽出,捏了捏她的脸,一手握住阳物凑到她唇边,另一只手探入花穴一指,轻轻挖弄起来。 陆晗蕊张口呻吟了一声,但很快就被阳物堵了回去,随着毕灵渊手指的抽插嗯嗯哼哼地扭动着身子, 没一会儿花穴中就挖出了淫水,她的喘息渐渐快了起来,双腿夹住,难耐地蹬着,不由松开口,低声哭喊道:“皇上你快进来……里面好难受……” 毕灵渊稳了稳心神,又加了一指进去,挖弄得更深, 陆晗蕊已经有些失神,双腿紧紧地夹住他的手臂,正喘息着,她身子又扭动起来,嘤咛一声,原来毕灵渊在花穴外的食指与拇指,正在挑拨揉捻着贝肉间的花蕾,穴内两指插弄频频。 “啊……啊……啊啊啊……”陆晗蕊身子忽然绷紧,继而蜷缩起来,双腿死死夹住, 毕灵渊只觉手掌一片温热,原来陆晗蕊已经尖叫着喷出了水。 她失神地颤抖着身子,双腿大开,穴口微微翕动,像是在不满地抗议。 毕灵渊俯身下去,握住阳物,抵在穴口,趁她还在高潮余韵之时,一鼓作气地挺送了进去,劲瘦的腰腹往下狠狠一压! 噗呲…… 是满满的淫水被挤出来的动静。 他就像一枚饱含汁水和蜜的果子,锋利的牙齿一咬,汁水四溢,满口生香。 【限】渡水play 支离破碎 毕灵渊将阳物埋入深处,不管不顾地大加挞伐起来,次次深入花蕊,顶得她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推拒着他的腹部,口中艰难呻吟道: “别、别来了!慢一些……受不了了……” 她越是推拒躲闪,毕灵渊挺送抽插得愈发猛烈, 她上身晃动得厉害,不由挺起脊背往后退了退,毕灵渊双眼发红,掐住她的腰,牢牢锢住,抽插得她快喘不过气。 陆晗蕊刚刚泄了身,正是花心空虚大开之时,被这般狠狠冲进去,早已丢盔卸甲,喊得嗓子都哑了。 可穴中的那根阳物依旧粗壮炙热,烧得她全身泛红,鼻息咻咻,又热又浪。 毕灵渊死死地盯着她失魂落魄的面庞,就像盯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眼中要冒出火来, 陆晗蕊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明明是寒夜,却热得叫人难以忍受。 她轻轻张口,舌头微动,喃喃道:“皇上……好渴……” 明明是她渴了,毕灵渊却垂首含住她胸前雪乳上的红尖儿,发狠地吮吸,吸了也就罢了,又咬了几口, 陆晗蕊身子敏感得厉害,乳尖被那么吸含裹磨,花穴中的汁水又肆意横流。 毕灵渊只觉抽插愈发顺畅,噗呲噗呲的拍打声在寝殿内喧嚣。 陆晗蕊口中干渴,不耐地伸手挡在胸前,一边坐起了身子,准备下床倒水喝去。 毕灵渊也随着起身,将粗壮的阳物缓缓拔了出来,那花穴里丰满的汁水没了堵它的龙根,汩汩地顺着腿间流下,撑开的穴肉朝外轻轻翻着,一片热烘烘的媚红。 陆晗蕊正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腰两侧就被毕灵渊大手握住,她一回头,毕灵渊就俯身贴了过来,炽热的胸膛与她的脊背紧紧熨帖。 “我渴了……要喝水……”陆晗蕊不由夹紧腿,晃了晃身子。 毕灵渊凑过去,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红粉的耳垂,笑道:“朕又没拦着你。” 说完,腰侧的双手滑到她的臀肉上,狠狠拧了两把,然后掰开,往里挺去。 陆晗蕊呻吟了一声,差点给肏到腿软,毕灵渊一手环到她的腹前,牢牢地托住,狠狠撞两下,再推着她往前走两步。 “啊啊……啊啊啊……好深……别……” 陆晗蕊一边颤抖一边呻吟,原本他那阳物就怪够受的,还要走路,双腿一动,穴肉便更紧地将那阳物夹住。 更叫人难堪的是,那粗大的阳物是夹不住的,走两步,穴肉就吸含着它,刮蹭得她哼叫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翘起臀,示意他再往里入入。 毕灵渊提起她的腰,让圆润的臀愈发紧紧地贴着自己,一阵狂插猛送后才跌跌撞撞地走到桌边, 陆晗蕊气喘吁吁地趴在桌上,还没回神,只觉满当当的穴内突然一阵空虚,毕灵渊缓缓将阳具抽出,带得她的心好似也跟着飞了去,忍不住喘了一口气,心惊肉跳。 一回头,毕灵渊便将她翻转过来,躺在桌上,双腿软得没办法,就这么虚虚地垂荡着。 毕灵渊伸手取过茶壶,倒了一杯,却不送到她的嘴边,而是自顾自喝了一口。 陆晗蕊正要开口讨水,毕灵渊却压下来,堵住她的口,唇齿交接,软舌缠绕间,甜丝丝的水已渡入她的口中。 他的舌头柔软又有力,缠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要被他吞吃入腹一般。 花穴尚未合得起,毕灵渊依旧粗壮的龙根又挺了进去,深深地埋在深处,像是寒冰下炽热的熔浆,一股一股地脉动着,几欲喷薄而出。 毕灵渊抬起她的双腿,往两边分开,腰腹将她牢牢地压住,摁着就是数十个来回的冲刺,停下,又波浪似的深入浅插,眼看她神色渐缓,又故意逗弄似的快进快出。 如此往复来回,陆晗蕊浑身已没了气力,被毕灵渊肏弄得又哭又叫,乌发散乱,嫣红乳尖挺立,雪肌浮起绯霞。 毕灵渊见她失魂落魄沉沦在情欲中,眼眸依旧幽暗、清明,他缓缓握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脉息,又将手放在她的平滑的腹上,轻轻抚摸。 陆晗蕊微微睁着眼,她没力气了,花穴亦是丢盔卸甲,她不敢使内力去迎合,担心触了毕灵渊的逆鳞。 毕灵渊龙根挺开了她的胞宫,那是更为紧窒的所在,此时正急促地张合吸吮,他没将龙根拔出,愈发快地往里挺去,想要将她钉死一般。 他见她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下颌高高扬起,尖叫着夹紧他的腰,放在她腹上的手摸索到了她神元的气海所在。 陆晗蕊正在情盛之时,可也知道他碰的那处是什么…… “不要……”陆晗蕊伸手去腿他的胸膛,可他就像座大山似的,沉沉地压着她。 “朕会好好照顾你……你别怕……”毕灵渊哑着嗓子安慰道,脊柱一麻,死死地顶入,抽动了好一会儿。 陆晗蕊动无可动,毕灵渊封了她的气海之穴,灭顶的快感从头到尾贯穿全身,又好像要穿透她的灵魂, 她哭着尖叫起来,想要冲破气海,可再如何运气,都像泥牛入海,一丝水花也无。 一片寂静,一片空白。 她颤抖着身子,在毕灵渊的冲撞中呻吟着,支离破碎。 ———— 他的天上,他的人间 已是深夜,可毕灵渊似乎没有当下打马返回紫禁城的打算,陆晗蕊躺在床上,轻轻地阖着眼帘,睡着了,她太累了。 当她回过神来时已无力回天,毕灵渊早就算准了,在她情欲炽热攀顶,命门失守之时毁了她的内力, 大哭大闹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孤立无援罢了。 对毕灵渊而言,枕旁的她就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剑,是一条藏着獠牙的美人蛇,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大意了,怨不得别人。 这事能怪谁,怪毕灵渊么?还是怪她自己算计谁不好,偏偏算计皇帝,反被他给废了。 就在他点入她气海的那一刻,她恐慌地以为,他会杀了她。 极致的欢娱,极致的悲凉。 她只能闭上眼假装睡着了,短暂地避过这凄凉的一夜。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写下这句词的时候分明还是满心欢喜,怨得了谁呢?怨她自己,招来了毕灵渊。 毕灵渊手臂半撑,杵着脑袋,眼帘垂下,静静地看着陆晗蕊。 她似乎睡得很深,只是不停颤抖的睫毛疏漏了她的悲伤,没一会儿,一行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她将眼睛闭得更紧,一丝哭声也无。 毕灵渊心头闷闷的,抬手拭去她的泪痕,轻声道:“朕会好好地护着你,护你一辈子。” 记忆深处,也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过,那时她被几个北境的小蛮子欺负了,嫩生生的脸都破了皮,那些小蛮子瞧哥哥远远来了,忙大喊着四散跑开。 “哥哥会护着你,谁也欺负不了你!” “那如果有人趁哥哥不在欺负我怎么办?”她摸出小镜子眼泪汪汪地看伤口。 从那时开始,哥哥便悄悄带她习武练剑,无数四季轮回,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日未有荒废,进宫后亦是规规矩矩,不愿因此授人以柄,给陆氏再添一笔莫须有的罪名。 他轻轻容易就废掉的……是她和陆氏、哥哥如游丝一般的连结,是她无数的回忆,是陆氏的荣耀…… 是她的信念。 “因为骗了你,所以你恨我到这般地步吗?” 陆晗蕊缓缓睁开眼,眼珠子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明晃晃地将他映在里面。 “你骗了朕,可朕不恨你。” 陆晗蕊听了,轻轻一笑,笑容苍凉,比哭还叫人难受。 “那你就是在羞辱我,训诫我,不该欺骗、隐瞒、折辱帝王之尊。” 毕灵渊哽住,张了张口,竟无话可说。 陆晗蕊说的不错,要不是她在最后一刻还要使内力震碎她脚下的冰面,做出坠湖的举动,他也不会临时起意废了她的内力。 看她借落入冰湖来算计他,他心里是真的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活这么大,他还从未深恶痛绝一个人到这般地步,可当她开口问他是不是恨她,毕灵渊却说不出。 这股恨意太深太锋利,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心里。 鲜血淋漓的恨。 如果这个陆晗蕊从未出现那该有多好,他依旧是熟悉的、克制的毕灵渊,从不会因一个女子牵动心神,自乱阵脚。 可她在他身边,又是前所未有的好,到底好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想起她写的——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她就是他的天上,他的人间。 他是九五至尊,天上地下,凡间烟火,他都要紧紧攥在手里。 “无论前路如何,你只管相信朕,依靠朕。” 陆晗蕊如此放肆,毕灵渊却出奇平静地说着,垂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陆晗蕊突然推了他一把,咳嗽了两声,胸口震动,一张口,就冒出了血。 ———— 今日第一更 儿子你真丢人 毕灵渊怔忡了片刻,忙冲殿外吼道:“快宣太医!” 寂静的长明宫灯火亮起,人影浮动,陆晗蕊吐了两口血,顺着嘴角流到下颌,随手擦了擦,满脸鲜血。 毕灵渊脸色苍白,握住她的手探脉息,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血,喃喃说着:“你不会有事的……” 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陆晗蕊将手放在心口上,闭上眼,一言不发,太医来的时候她已累极,沉沉睡了过去。 太医诊完脉,与皇上一道行至殿外,恭敬回禀道:“这位姑娘想必是隐忍太过的性子,内机紊乱,气血逆行失调,一口气往上冲才吐的血,微臣开些凝神补血的方子即可……但是……” 说着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此种病症平日里就要好生调养,放宽心才是紧要的。” 毕灵渊轻叹一声,迷茫地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夜空,他当然知道她为何气血失调,定是被他废了内力给气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心若是放不宽呢?” 这可真叫人为难……太医也皱着眉头想了想,心病还须心药医,自己若是想不开,喝再多药也枉然。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毕灵渊陡然一震,脱口训斥道:“闭嘴!” 太医吓得后脖一缩,赶忙抿紧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毕灵渊皱着眉头,垂眼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转过身,挥挥手,有些疲倦地说道:“去太医院开药吧。” 太医走后,他又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宫人都不敢上前,远远地垂首而立。 太后早早歇下,夜里听人急急前来通报,起身便往长明宫来了,若不是连太医院也惊动了,她权当睁只眼闭只眼。 可原本该好生待在紫禁城的皇帝夜里独自打马来了万寿园,万寿园中的小宫女和皇帝一道在长明宫…… 这若是传到宫外去,那些民间稗官野史又要胡乱写些艳情话本! 毕灵渊坐在陆晗蕊病床前,手指想碰碰她的发,又怕将她惊醒,只得垂头细细地琢磨她,手指隔空描摹着她的眉眼。 殿外的小太监小步躬身走了进来,说太后在前殿等着呢。 毕灵渊收回手,轻轻地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让殿门外的宫女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可有半分疏漏。 到了前殿,就见太后沉着脸,想是匆匆赶来,发髻上珠花簪钗全无, 毕灵渊走上前去,按规矩行礼后便径自坐下,端过一旁的茶水喝了两口,口中无味,便随意放下,没话找话地说道: “许久没来长明宫,这宫中的奴才竟连茶也不好好伺候了。” 太后叹了一声,并不看他,只自顾自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后宫那么多与你亲近的妃嫔也摸不透皇帝的喜好,更何况做奴才的?” 这是话里有话啊……毕灵渊也不生气,笑了笑,用手指点点茶盖:“儿子如今只喜欢这尖茶,许久不曾换了。” “皇帝!”太后重重地唤了他一声,转头看他,眼中尽是震惊与不解,“哀家管你爱喝什么茶!你怎么能将一个女子弄到要请太医来的地步?!” 太后很多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满口的训斥,莫说现在,就算是他小时候,太后也没这么发怒过。 太后一说,他就晓得她想岔了,但这事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总不能跟太后说,这个低眉顺眼弱不禁风的小宫女会提剑杀人吧! 见毕灵渊沉默,太后无奈地将脸撇向一旁,低不可闻地说道:“儿子啊,你真丢人。” ———— 今日第二更 谁成全了谁 “只有昏君!暴君!才会做出这种事来!”太后气愤难消,不仅是心疼还躺在殿内的陆晗蕊,更是因为皇帝的莽撞和……执着。 “你是皇帝,怎么能由着性子胡来,夜里独自一人打马前来,没有半个护卫,要是你路上出了什么事,你让哀家如何向毕氏的列祖列宗交代?!” 毕灵渊并不辩驳,静静听训,双目直视前方,看不出面上有半分波澜, 这叫什么?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听进去。 太后气得捂住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火气,毕灵渊看她神色稍缓,又笑着说道:“朕欲封赏陆晗蕊。” 太后刚刚缓过来的气又憋在胸口,这皇帝存心气她,不叫她好过,若是今日之前她也许会考量,但看看今夜,把人闹得请了太医,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开口要人? “哀家不许。” 毕灵渊早就料到她不许,他也不在乎她许不许,人原本就是他的,太后不过是“借”过去罢了。 他垂首把玩着扳指,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嗓音出奇的轻缓:“朕没有要太后定夺的意思,只是向太后知会一声。” 太后看皇帝油盐不进,怒道:“皇帝你以为现在就可以高枕无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朝廷多少双眼睛盯着,后宫妃嫔谁身后没有连带的世族和大臣,陆氏倒台不过两年而已,你信不信,你真封了陆晗蕊,明天他们就敢上书要你挖开陆氏全族的棺木挫骨扬灰!” 毕灵渊当然知道,他还知道等李炽反应过来之后,定会将矛头对准陆氏唯一的血脉,还偏偏留在他身边的陆晗蕊。 这个天下,如今还容不得陆晗蕊。 “朕会另给她一个封号,不会有人知道她是陆氏中人。” 太后气极反笑,轻轻摇头:“皇帝啊,你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儿子是和太后学的,”毕灵渊心平气和地抬起头,看着她,笃定地说道,“闭嘴还是掉脑袋,后宫众人自行定夺。” 殿内只余炭火毕剥毕剥炸响之声,太后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不觉中,这个儿子越来越像先帝了,模样、性子……她有些泄气,缓缓撇开脸,看向无尽的虚空之处。 “先帝……和萧皇贵妃,哦不,如今是萧皇太妃,你也是自小就看着的,皇太妃是什么下场你心里没数吗?” 毕灵渊笑了笑,似乎很是不屑:“朕不是先帝,陆晗蕊也不会是萧皇贵妃。” 太后听他如此大言不惭,不知怎的,修佛的她登时就窜起了心火,手掌狠狠地拍在桌上:“有其父必有其子!” 言语中难掩对先帝的怨恨,他小时听宫人闲话,说是他早先是有个姐姐的,生下活了几日就没了, 后宫流言纷纷,有说是皇后母女二人体质孱弱,有说是被那时的新宠萧妃给害死的……还有一个更耸人听闻的说法, 那位公主不是皇帝亲生,而是皇后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皇帝便亲手将她扼死。 待她几年后诞下嫡子,韬光养晦数年,萧皇贵妃家族势力被渐渐削弱,她才一鼓作气振奋起来。 在毕灵渊眼中先帝只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沉默寡言,幽暗的眼中藏着许多他那时看不懂的东西。 但他似乎渐渐明白了。 “太后,要不是有先帝盛宠萧皇贵妃,她与福王如何会成为整个天下的靶子?福之祸所倚,在儿子看来,倒是先帝成全了太后呢。” 太后心下一沉,看向毕灵渊,心中渐渐不安起来:“成全哀家什么?” 毕灵渊摸了摸下巴,状似随意地说道: “太后您与申大人后面的那个人,是谁?” ———— 今日第一更,啊啊啊好难登录哦,biubiu和蚂蚁都不太好使了,求推荐新的登录方法 都是骗你的 他是什么时候觉察到的? 太后慢慢地转动起佛珠,闭上眼,叫毕灵渊看不见她眼中突然惊起的波澜, 如果不是因为今夜的事,她还真没料到皇帝早有察觉。 眼下还不是和他说这事的时候,已是深夜,她突然觉得身心俱疲,转动着佛珠就起身往外去。 毕灵渊也不拦她盘问到底,依旧稳稳地坐着,随心说道:“儿子恭送太后。” 天刚蒙蒙亮,长明宫外就热闹了起来, 吴用安置好了马车,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寝殿,万寿园是靖朝皇帝的行宫,冬夏两季来得多一些,里面的宫人自然没有紫禁城里的那般活络。 见是皇上身边的吴用公公,只是笑着作揖,竟未拦着他进去通报。 于是吴用冲进寝殿时就瞧见皇上正将一个女子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只手便探进寝衣里游走起来。 吴用当即愣住,毕灵渊听见动静,不满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随即一把扯下帐幔,牢牢地将那女子挡住。 “你怎么过来了?”毕灵渊站起身,神色自若地问道。 吴用忙跪下:“今早天还未亮万寿园的宫人就来禀报了 ,太后夜里生了病,皇上您自个儿打马前来探望,侍母至孝若此,真乃是我靖朝万民之福祉啊!” 毕灵渊哦了一声,原来是太后那边先去紫禁城替他圆了,她大可不必如此。 吴用原本真以为皇上是来侍奉太后,那他这个做奴才没跟着皇上,可真是罪该万死, 可龙床上的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你来了?”毕灵渊看看殿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吴用嘿嘿笑笑:“听闻太后生病,后宫贵人以上的妃嫔都来了,说是要给太后侍疾。” 一听这个,毕灵渊揉了揉眼角,冲他挥挥手:“你先下去,叫人在宫门外守着,说朕昨夜侍疾彻夜未眠,要好好休息。” “奴才知道了!”吴用忙应下,不敢再瞧一眼垂下的帐幔,慢慢退出了寝殿,再将门给小心合上。 毕灵渊转身回到床前,掀开帐幔,陆晗蕊已经坐起了身,正捧着药碗,碗中的汤药只剩下一口,她掀起眼帘瞅着她,认真地喝完了。 放下汤碗,自己拿起帕子擦了擦唇上的药汁。 见毕灵渊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她难堪地将脸撇向一旁,今早起来逼着她用早膳和这汤药,她若是不从,他便亲口来给她喂。 她内力全无,根本推不开,他又趁着喂药的当口,将她的唇吮得微微红肿,多亏吴用冲撞进来,她便拿起药碗,咕咚咕咚就喝了。 毕灵渊坐在床畔,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药碗,意犹未尽地磨了磨牙,然后从袖中摸出糖,往她身前凑了凑。他一动,陆晗蕊就跟老鼠见到猫一般,炸毛地往后退了退。 他心中一阵酸涩,舔了舔唇,将糖递过去:“药太苦了,吃块糖过过嘴。” 陆晗蕊看也没看他掌中的石榴糖,睫毛垂下,声音又轻又冷……又陌生: “我从来不爱吃石榴糖。” ———— 今日第二更,开虐小学鸡,满4000珠珠的爆更在安排了!比心 重新喜欢 又是欺骗。 毕灵渊握紧手,将石榴糖紧紧攥在掌心中,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许生气,早该料到的不是吗?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慢慢地喜欢。”毕灵渊凑过去,手指拈住石榴糖,放在她唇上。 陆晗蕊眨眨眼睛,不张口,也不看他。 也是奇怪,事情闹到今天这般地步,他反而出奇的平静,陆晗蕊终于丢掉了她以往的伪装,不再骗他了。 原来真实的她,一丝逢迎他的意思也无。 明明都是这个冬天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她去湖里捡他赏的靴子,给他绣香囊,如今还好生生地佩着,老话说物是人非,可这物还新鲜着呢,人就面目全非了。 陆晗蕊可算是他生平遇到的人里,最大的异数。 毕灵渊不逼她,自顾自将石榴糖放入口中含着,然后起身在殿内走来走去, 陆晗蕊抱着膝盖,颓然地坐在床上,墨发垂落,她也不伸手撩一把,动也不动。 后宫妃嫔们在长明宫吃了闭门羹,便去往太后的普宁宫,除了有孕在身的孙贵妃,众人都来了。 太后在寝殿内听着外头的动静,长长地叹气,对飞星说道:“原本来万寿园就是为了清净,这才清净没几日,耳边又要叽叽喳喳。” 飞星笑了笑,她与太后相伴多年,昨夜那些个,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也没谁真的就因此生了嫌隙。 “太后是爱子心切。” 太后摆摆手,下床起身,叹道:“哀家是为了皇室的脸面。” 说着,便由飞星扶着去往前殿,殿内的妃嫔们规规矩矩地福身相迎,太后缓缓坐下,假意咳嗽了几声,皇后先开口道:“太后,儿臣一早来到万寿园,着人特意炖了银耳百合饮,定咳润肺。” 说着,立在她身后的芳雅便打开食盒,将一盅银耳百合饮恭恭敬敬地奉上。 太后笑着点点头:“妍妍懂事了。” 皇后听太后这么说,垂下头去,眼眶红了红,想起皇上推拒了她的侍寝,孙贵妃故意跌坐在地上,皇上却抱着她离开……她似乎离毕灵渊越来越远。 以前的她什么都不怕,前朝有兄长,后宫有皇上,莫不是顺着她,护着她。 太后这一句“妍妍懂事了”叫她觉得格外委屈,但又顾及这里还有其他妃嫔,便悄悄抹去泪,对太后说道:“以前是儿臣年纪小,不懂事,太后娘娘多担待了。” “都不是什么大事。”太后缓缓地点头,笑着说道,“多担待的是宁妃,以后哀家若不在紫禁城,你心里没主意多去问问她。” 宁妃一直静静地聆听,也不说什么,神态谦恭谨慎, 皇后对宁妃原本就有成见,她心里是看不起她的,家世低微,父亲贪墨渎职不说,还是孙氏的部下。 要在后宫出头,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的,封了宁妃顶天了。 她堂堂的皇后,竟与这样的人一道协理六宫,真是脏了她的眼。 太后端起那盅银耳百合饮,捏住羹匙轻轻搅了搅,喝了两口,然后放在一旁,不再动了。 这个皇后啊,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 她不过随口提了提宁妃,皇后就脸不是脸,嘴不是嘴,当众就下脸子。 还有这个银耳百合饮,银耳过分稀碎,百合也有些微微泛黄,入口尝了尝,大约是昨个夜里不知哪个锅里剩下的。 ———— 今日第三更,睡得晚的还有第四更,睡得早的可以明天看哦 不吃饭的惩罚【肉渣】 宁妃见太后喝了两口就放下,并且不再去碰,就知太后心中有不满,果真不一会儿,太后就说道:“哀家欲封个贵人,她侍奉皇上尽心尽力,是个好孩子。” “太后,此事万万不可!”皇后开口道,“赦免宫奴身份已是莫大的恩典,封个贵人,于礼不合!” 太后看着皇后,笑了笑:“皇后你在说什么,哀家要封的贵人是文墨。” 此言一出,众人都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 文墨的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在皇上跟前伺候多年,忠心耿耿,母亲又是皇上的乳母。 皇后自知失言,暗暗地恼了一番,又问道:“太后为何临时起意?” “因为她是真心对皇上好。”太后静静地看着皇后,沉沉的目光又一一在众人脸上扫过。 再无人说话,皇后倒是还想说,对座的宁妃看着她,轻轻摇头。 见众人无异议,太后缓缓点头:“这事儿哀家是先和你们说说,具体事宜还要和皇上再行商讨,你们先退下吧。” 说完,太后便起身回了内殿去,飞星说道:“刚刚奴才也以为太后要封陆晗蕊呢。” 太后抚着额头,有些疲惫:“皇上自小什么性子你我都晓得,拦是拦不住的,哀家只能替他耍些障眼法,叫后宫把心思全放在文墨身上。” 别院里的安宁老夫人和文墨也从宫人口中依稀得知了此事,原本愁眉不展的老夫人登时就热泪盈眶,投毒一事人证物证俱在,这几日她都不敢跨出这别院,以为她害了文墨,断了她入后宫的念想。 躺在床上休养的文墨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心如死灰的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安宁夫人安慰着女儿,叹道:“让你受苦了,都是为娘的错。” 安宁夫人欣喜之余,亦对太后怀着深深的恐惧,先帝遗诏一事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能给文墨的,最后一张护身符。 陆晗蕊就这么在长明宫的寝殿内歇着,吴用不敢说话,这几日皇上都是在外面的殿内用了膳,再让小厨房备另一份膳送进寝殿去。 吴用跟外头候着,常常听里面传来些摔碗筷的动静,他一开始以为是皇上摔的,可又会听见皇上训斥的声音,接着碗筷摔得更厉害了。 吴用听着都心惊胆战,这是不要命了啊! 可更奇怪的是,皇上竟不训斥了,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么,好一会儿才会隐隐传来女子低低的哭声:“我吃、我吃……” 寝殿内,陆晗蕊躺在床上,手肘支起半身,咬着唇,脸色发红地低泣:“我吃还不行吗……你别……别戳了……嗯嗯……嗯……” 那火热有力的舌头在她的花穴中急急来回戳刺,不似阳物一般粗壮蛮横大开大合, 可一想到是他的脸凑在那处,一览无遗地盯着她的花穴看,又舔又吸,任凭她再如何忍耐,也还是流出了许多汁水, 可他还是不放过她,再如肏穴一般,舌头在穴内戳刺勾划。 她急得夹紧毕灵渊的脑袋,没想却像推着他更往里一般,他滚烫的鼻息喷在嫣红的花蒂上,舌头舔了舔两片肥美的贝肉,舌头又戳了进去。 陆晗蕊唔唔哼着,在急促的喘息和哭声中泄了身。 毕灵渊这才掀开锦被,一把将她捞入怀中,轻声笑道:“你也吃吃朕……” 陆晗蕊喘着气,不看他:“我不喜欢。” ———— 今日第一更,今天努力爆更 沐浴风波 毕灵渊看着她,磨了磨牙,将脸撇向别处,她这话又像一把刀子,往他心口上捅。 他下床将她抱起来,陆晗蕊挣了挣,无果,只得由他抱着到桌前坐下。 “你放开!” 陆晗蕊怒目瞪着他,毕灵渊瞧她喘着大气,眼睛都红了,像一只在旷野中疲于奔命的小野兽,哪还有半分娇弱小石榴花的样子。 毕灵渊担心再将她气出病,抿了抿唇,竟然真的将她松开,自个儿坐在一旁看着。 陆晗蕊这才垂眼瞧了瞧桌上的饭菜,也没细细琢磨,拿起碗筷囫囵扒拉了几口,腹中不觉饥饿便放下筷子。 芋泥糕比其它点心吃的多些。 毕灵渊默默记在心里,便唤人进来撤了膳,等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又叫嬷嬷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可这还没一刻钟的工夫,寝殿内又吵闹了起来, 毕灵渊正在书房内看书,见守着寝殿的小宫女跑来了,一见他就跪下,说是寝殿内的那位姑娘把衣裳都给烧了,还把嬷嬷们都赶了出去。 原来陆晗蕊由乾清宫来的嬷嬷们伺候沐浴,这些老妇素日里就瞧不惯年轻宫女,尤其是眼前这个“爬龙床”的宫奴, 皇上着人给她置的竟是贵人的装束。 嬷嬷们为她洁净身子的时候还特意瞧了瞧她的身上,那对挺翘可爱的奶子依稀红星点子,再看看腿间,红肿得像饱满的果子…… 这些嬷嬷以前也伺候了不少侍寝的妃嫔,可骚成陆晗蕊这副模样的,还是头一遭。 嬷嬷们见她沉默寡言,神态中也没了以前的谦卑恭敬,互相看看,不屑地笑笑,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会给人下脸子了。 这些上了年纪的嬷嬷又是在乾清宫伺候的,就算是后宫里正正经经的妃嫔,与她们说话也是和颜悦色, 这个宫奴至多不过是个贵人,看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众人心中看她不起,一边为她净身一边就聊起天来,故意冲她跟前挤眉弄眼,问她:“晗蕊姑娘,你这奶子怎么这么大啊?吃什么长的?” “嗐!哪是吃大的,分明是叫男人给揉大的!” 这些嬉笑与侮辱,顿时就将她的记忆带回到了藏书阁里的那两年, 藏书阁的嬷嬷们也是这样指指点点,明明那时能忍下来,如今……却恨不得扬起手掌,狠狠地教训她们一番。 那时她有内力,却要处处隐藏,赔着小心,战战兢兢,如今没了内力,心神竟愈发不宁了。 这些老妇明明是皇上指派来的,难道就不怕她把这些话说给毕灵渊听吗? 陆晗蕊微微皱着眉头,垂下眼去,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脸,在起伏的水波中不停变幻。 这些嘴碎的老妇以为她向来低眉顺眼,不会惹事,更不会在毕灵渊跟前嚼舌根……这倒是她的错了,叫嬷嬷们低看了她许多。 紫禁城就是这种地方,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既然往前走了,就绝对不能再回头。 嬷嬷们见她在嬉笑声中垂下头,以为她还是原先软弱可欺的性子,起哄让她站起来,张开腿让大家看看为什么她的阴户那般红肿。 陆晗蕊缓缓地站起身,一身冰肌玉骨,又如出水芙蓉,即便那些嬷嬷们是为了取笑,心中也不由嫉妒起来。 “看够了么?” 陆晗蕊垂眼看着那个先开口挑唆的嬷嬷,在她愣神的空当,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往水里摁去。 ———— 今日第二更 不做你的贵人 那个嬷嬷在水中挣扎着,其余几个忙过来拉扯,陆晗蕊却死死地摁着她的脖颈,抬眼,冷漠地看着众人:“你们也想尝尝我的洗澡水吗?” 嬷嬷们收住了手,不敢往前,陆晗蕊这才松开手,那个嬷嬷浑身湿透,哭着瘫坐在地上。 陆晗蕊起身出了浴桶,自顾自取过丝帕澡巾擦着身子,见那托盘里的衣裳是贵人的规制,不知怎的就怒上心头,却依旧平静地端过烛台,将这衣裳点燃。 殿内的嬷嬷们都看呆了,大气不敢出,晗蕊姑娘神色淡然,烧了皇上亲赐的宫装就跟烧纸似的。 这些嬷嬷们哪还敢继续待着,都以为她脑子傻了 ,拖着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嬷嬷出了寝殿。 毕灵渊急匆匆来到寝殿时,就见这副光景,嬷嬷们跪在地上面露难色,那个呛了水的还哭着呢,殿内传来难闻的糊味。 毕灵渊紧皱着眉头,推门而入,地上都是泼出来的水,花毯都湿了,地上残留着宫装的碎片,黑糊糊的一团,珠花簪翠更是摔得七零八落。 他怒气冲冲地抬头,却见琉璃珠帘流光溢彩之后,她静静地趴在床上,潮湿的墨发贴着她的脊背,蜿蜒到臀上。 毕灵渊稳了稳心神 ,掀开珠帘走了进去,硬着声儿问道:“嬷嬷们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你心里有气冲朕来,何苦与她们为难?” 趴在床上的陆晗蕊动也不动,埋着脑袋,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奉命办事?她们让我张开腿要看看,也是皇上准的?” 毕灵渊顿了一顿,登时心中就恼了起来,这群混账东西! 接着便转身出去,重重地将门摔上,接着就传来哭喊声。 吴用从未见过皇上在后宫发这么大的火,忙上去劝着,毕灵渊指着连连求饶的嬷嬷们怒道:“谁许你们肆意欺辱朕的贵人?” 一听“贵人”二字,吴用不由愣住,皇上这次是来真的?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求皇上看在奴才们多年侍奉的份上,饶了奴才们!” 说到这个侍奉多年,他更是怒火中烧,侍奉了这么多年,竟还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来,真叫他大开眼界。 “吴用,将她们交由慎刑司处置,一刻都不许耽搁,让侍卫立马羁押回紫禁城!” “是是是!”吴用挥挥手,唤进殿外的侍卫,将这几个哭嚎的嬷嬷们押了出去。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宫人更是如此,皇上亲自开口送押去慎刑司,那些官爷们都明白这个意思——不留一丝情面,不能活着离开慎刑司。 吴用转身回来,这些嬷嬷吧,虽然平日里嘴碎,但真做起事来也是丝毫不含糊的,不然也不能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展眼,皇上说押去慎刑司竟连眼都不眨,他小心问道:“皇上就不再问问?单凭晗蕊姑娘一面之词……” “吴用,”毕灵渊看着他,“你是不是也想去慎刑司住两日?” 吴用吓得脸都白了,忙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殿外:“奴才在外候着,皇上有事吩咐。” 毕灵渊回到寝殿内,越过屏风,就见陆晗蕊已经坐在床畔,身上随意披了一件宽大的袍子,愈发显得她细骨伶仃,单薄可怜。 “我不做你的贵人。” 陆晗蕊抬起头看他,清冷地说道。 ———— 今日第三更,毕灵渊:“不做贵人也行,你是我祖宗好吧!” 肥美野兔 这短短半日,毕灵渊似乎已经没了什么脾气,眼下她养好身子是最紧要的,至于她说的那些扎心话,都是故意要激怒他罢了。 “朕不逼你,你先养好身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毕灵渊说完,原本想潇洒地转身就走,可真要走,又舍不得, 还是走过去,本想伸手捏捏她的脸,忍了忍,只用手背轻轻地蹭了两下,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细细体会那触手的温润。 万寿园的规矩少,妃嫔们到了这里,除去每日早上去向皇后太后请安,接下来的一整日,便在园内赏花赏雪打牌听戏, 若是来了兴致,玩得好的几个便一道吃热腾腾的锅子,间或还可以饮些小酒。 毕灵渊则日日在长明宫的勤政殿内批阅奏章、看书,偶尔闷了便策马去宫外的林子里打猎,猎回来几只野兔, 瞧着憨头憨脑,原本想放进万寿园的园子里养着,但又想起将自己闷在屋内的陆晗蕊,便叫吴用提着笼子去找她了。 陆晗蕊那日之后便搬到了长明宫东边的一座小别院里,离勤政殿近,还有一个四合小院, 他想着陆晗蕊闷在正宫的寝殿里也于事无补,她又不愿意瞧见他,太医也说了,得好生静养。 有个小院,还配了膳房,她待着也舒心自在些。 吴用让长明宫众人的嘴巴都闭得紧紧的,不许吐露半个字,要是叫外头的人知道了,得掉脑袋。 他提着笼子去到东边小院时,陆晗蕊正坐在殿檐下烤火,年一过,这天气就一日比一日暖了,但在殿外还是有些冷的。 来了这小院住下,这晗蕊姑娘倒也不客气,她不愿意着妃嫔的装束,毕灵渊也不逼她,派人去京城买了些时兴的衣裳送来。 此时她穿着月白的袄子与藕金色的织花比甲,坐在椅子上,一边烤火一边绣着花,火盆里还有几个番薯,跟在她身旁伺候的小宫女眼尖,抬头笑着招呼道:“吴公公来啦!” 吴用脸上堆起笑,提着竹笼小跑上前,朝陆晗蕊作揖:“晗蕊姑娘,这是皇上今日去外头野猎逮到的兔子,特意让奴才送过来。” 陆晗蕊将手中的绣活放下,起身过去看了看,不由点头:“这野兔怪肥的。” 这话吴用听着怪怪的,他一直以为女子大多喜欢兔子,一见就欢喜,整日要抱着捧着,可这晗蕊姑娘却接过笼子,打开笼门,一只手伸进去,揪着耳朵就给提溜了出来。 吴用睁大眼,看她拎着野兔掂了掂,点点头,说道:“这兔子挺好,那我就留下了。” 说完,又将野兔塞进笼子里,也不绣花烤火了,拎着竹笼就走。 哪能就让她这么走?皇上绞尽脑汁让他到这里送东西,可不是让他空手回去的。 “晗蕊姑娘!”吴用喊了一声,那陆晗蕊停住,回头,却不说话。 这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吴用心中感叹,不知皇上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这陆晗蕊性子大变,与之前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就跟大小姐似的……不过她之前也是陆氏的大小姐。 吴用心里感慨了一声,忙笑着指了指炭火盆中的烤番薯:“皇上今日野猎回来还没用膳呢,这番薯香的很,奴才能拿一个给皇上尝尝么?” 陆晗蕊转过头去,嗯了一声,吴用心里乐开了花,搓搓手便取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番薯,小跑着去勤政殿复命了。 ———— 今日第四更,不知道为啥,评论里回复不了,点击回复没有回复框出现。 大家的评论和怨念我都接收到了,每个人都要有个觉醒的过程,小学鸡会很快成长的!【毕灵渊:这条五块钱,发完记得把括号里的话删掉。】 兔兔那么可爱 毕灵渊正解下骑装,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吴用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捧着番薯跑了进来。 “有什么高兴的?”毕灵渊坐下,翻开书认真看着。 吴用小心翼翼地将番薯奉了上去,神秘道:“这是晗蕊姑娘亲手烤的!” 毕灵渊一听,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吴用手中胖乎乎的番薯,伸手拿过,看了一会儿,才吹吹热气,掰成两截,糯香的热气迎面扑来。 他轻轻咬了一口,含在口中大半天,突然体会到了陆晗蕊在藏书阁时的寒酸与困窘,但凡能吃的,她都要恋恋不舍地含在嘴巴里许久。 甜蜜的滋味太短暂,想多一些,多留一会儿。 她含着石榴糖又惊又喜的模样还是那么的生动,真实……她说她其实不喜石榴糖,他信,就像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喜欢吃烤番薯一样。 似乎这一口甜与暖,就可以抵消许多许多的痛苦与怨恨。 勤政殿内登时变得静悄悄的,吴用诧异地看着皇上一边吃番薯,一边红了眼眶,心里不知怎的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的皇上……似乎、好像、也许、可能被陆晗蕊给欺负了。 “那些兔子她喜欢吗?”毕灵渊放下手中的番薯,问他。 吴用回过神,忙点头:“喜欢喜欢,还说兔子怪肥的。” “你去御膳房弄些新鲜的菜送去,饿死兔子朕唯你是问!” “是是是!”吴用应着,忙小跑出了长明宫,往御膳房去了。 夜里,毕灵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几日他都没去她的小院里,怕她一见到他,又给气得吐血。 他看不见她,中心焦灼,这几日也是给自己个机会冷静冷静,可一日又一日,他竟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想念她。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思念,奇异,又叫他不由自主地迷恋 。 这是什么呢…… 辗转反侧的夜里,他也会想,陆晗蕊也在想念他吗? 可单单是这么一想,他就懊恼地摔了枕头,他是皇帝!是个男人!怎么能被这些儿女情长所牵绊! 摔完了枕头,一人在夜里独坐,唤来吴用让他小心去别院探探,要是吴用说她睡不着或是夜里暗自垂泪,他马上就去找她。 可这几日,吴用回的都是——皇上放心,晗蕊姑娘睡得可沉了。 今日吃了她亲手烤的番薯,毕灵渊愈发睡不着了,干脆起身,随手披了件披风就往外去了,他是去看兔子,才不是为了看陆晗蕊呢! 小院静悄悄,毕灵渊过了月洞门,探头看看,院里亮着灯火,温情脉脉,像是宫外的寻常人家。 堂屋内隐隐传来笑声,毕灵渊侧耳细听,心里微微酸涩。悄悄从回廊里走近,越近,一股混杂着黄酒与麻椒的香气愈发香浓。 “姐姐,这个好吃。” 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毕灵渊听着,小心地探头看了看。 陆晗蕊正从碗里夹了一块肉,就着吃了两口米饭,她吃东西时就跟松鼠似的,多多地吃,然后鼓着腮帮慢慢嚼,嘴边有饭粒她还会伸出舌头舔舔,吃得小心又认真。 “这麻辣兔秋天吃最好,冬天要喝老鸭汤,还有羊肉热锅。” 陆晗蕊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温酒轻啜两口。 “朕猎来的野兔,你就这么吃了?” 毕灵渊直起身子,走了进去,指着桌上那一大碗椒香扑鼻的兔肉丁,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他都不忍心吃兔子。 —————— 今日第五更 螳螂捕蝉,黄雀何在? 与陆晗蕊同坐的小宫女见皇上突然出现,忙起身跪下行礼, 陆晗蕊却定定地坐着,不疾不徐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兔肉,先闻了闻,心满意足地轻叹后,张口咬住,含着筷子嚼了好一会儿。 毕灵渊气恼不过,原本要脱口而出“你这个狗胆包天的奴才!”,一开口,“狗”字却卡在了喉咙,无论如何都骂不出口, 耳边回荡太医的叮嘱,要静心修养。 又想起那个热乎乎的烤番薯,他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而恶狠狠地说道:“夜里别吃太多!晚上睡不着!” 陆晗蕊放下筷子,对小宫女说道:“琴柔,我困了,要去歇息了。” 毕灵渊一听,看着她淡然转身而去的背影,龇了龇牙,握紧拳头,想追上去,却又颓然松开。 琴柔扶着陆晗蕊往寝屋去,手掌都是冰凉的,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晗蕊姐姐你胆子也忒大了,那可是皇上啊!我好怕他生气!” 陆晗蕊轻轻打了个呵欠,问她:“你见过猎人熬鹰吗?” 琴柔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听过没见过……莫非姐姐你光吃兔子还不够,还想吃老鹰肉啊!” 陆晗蕊笑笑,不再多言。 这个琴柔之前收了安宁夫人的银两给她下毒,安宁夫人咋咋呼呼,心浮气躁,此番来万寿园是为了文墨谋求一个前程,又怎么敢毒杀宫人呢? 况且她常年用乌头桂枝汤泡脚治膝疼,又怎么可能蠢到用乌头下毒? 其中最大的可能是琴柔中途反水,安宁夫人担下最大的过错,而她只是见财起意罢了,可这也说不大通,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安宁夫人是皇帝的乳母,又阴差阳错毒了文墨,她最多不过落得一顿叱责罢了, 可琴柔不同,无权无势无靠山,出了这事,总要找一个替罪羊,她最合适不过。 陆晗蕊思来想去,便拉下脸,向毕灵渊讨了琴柔过来伺候。 安宁夫人下毒一事实在是丢人现眼,当日太后就亲自命众人守口如瓶,不得对外说一个字, 至于琴柔则被贬去上驷院伺候马匹了,那可都是男人的活计,年年都有人被马踹伤。 陆晗蕊难得开口向毕灵渊求什么,一个小宫女罢了,当天就让人去上驷院将琴柔带了过来。 陆晗蕊不提下毒一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琴柔心中也藏着事,只是感激涕零地哭着,伺候起她也格外殷勤,大小事都抢着做。 琴柔一日不吐露实情,陆晗蕊一刻不敢放下戒心。 为何又非要琴柔来伺候?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张口叫她“姐姐”的缘故吧,脑子机灵,长相纤秀,有些像在明月州时的漪兰。 心肠不坏,为了自保却不得不做别人的刀。 要是不向皇上讨来琴柔,她也是活不了几日的, 这万寿园里,要对她下手顺便嫁祸给安宁夫人的人,细细想想就知道了。 只是她心中还有些困惑……为什么? 陆晗蕊不明白,她原本以为飞星是奉太后之命,刺杀漪兰,太后却又向她示好,还带她来了万寿园,太后看她时眼中的仁慈与怜爱不是假的…… 直到昨日夜里,借着那坛青梅酒,陆晗蕊依稀察觉到了太后与飞星之间的暗涌与机锋。 漪兰之死,太后与飞星脱不了干系,甚至于还想在万寿园毒杀她,陆晗蕊思前想后,如今她没了自保的能力,原本是打算在太后与皇上之间游走,眼下看来,只能靠稳皇帝了。 毕竟他是废了她的内力,而太后与飞星,是要她死。 —————— 今日第一更 朕!属!兔! “姐姐,皇上他没走呢!”琴柔轻轻合起窗,指指外面,捂嘴笑着。 熬鹰熬得就是性子,看谁耐得住。 陆晗蕊点点头,坐在桌前做起了绣活,过了许久,头也不抬地问琴柔:“你看看他还在不在?” 琴柔弓着身子开了一条窗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扑哧一声乐了,回头说道:“快来看看皇上在做什么?” 陆晗蕊放下绣活,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垂下头,觑眼偷偷看去, 只见皇上坐在小厨房的门槛上,怀里抱着最后一只野兔,一手揉它的脑袋,一手捏着菜叶,野兔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咔嚓咔嚓地啃着。 陆晗蕊收回目光,转身往外走去。 毕灵渊原打算回长明宫去,路过小厨房时还是忍不住进去看了看,那个笼子里还有一只野兔,长长的耳朵竖着,鼻子一动一动。 想了想,走过去将兔子提了出来,没想正坐着喂它吃菜叶,陆晗蕊就慢慢走了过来。 他也不急着和她说话,陆晗蕊蹲下身,看着他怀中的野兔,毕灵渊见她眼中有亮亮的光,忍不住拿手挡了挡兔子,正色道:“不许再吃了。” 说完,又轻声补上一句: “朕……是属兔的。” 陆晗蕊一见他就心事重重,可没想到他会和她说这样的话,一时没忍住,轻轻笑了两声,觉得不妥,又敛起了笑容。 毕灵渊伸出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见她皱眉,松了松,说道:“冬季附近山里野味多的很,明日朕带你出去望望风。” 小时在明月州,哥哥常偷偷带她出去玩耍,每每一听到“出去”二字,她都会不由地精神一振,双眼发亮。 “好。” 陆晗蕊点了点头,要是以前,情之所至,他定能将人拖到怀里肆意妄为,可眼下她就在跟前,他却不忍轻易触碰。 碰了就忍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毕灵渊深深地喘了口气,不停地告诉自己来日方长,然后一鼓作气地站起身,将野兔塞进她怀里,咬咬牙转身匆匆离去。 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陆晗蕊抱着怀里有些沉的肥兔站起身,明明是只野兔,却不像其它做了盘中餐的一般跳脱,此时吃完了菜叶,又抽抽鼻子四处嗅着。 “原来你属兔啊……” 陆晗蕊用手指挠挠它的脑袋,然后放回竹笼里,回去歇着了。 普宁宫内,文墨与安宁夫人向太后行礼告退,身子一恢复能下地她就过来谢恩,哭着求太后原谅母亲。 太后轻轻点头,面上慈爱,心中却难得疏解,要不是皇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也不至于要把文墨推出来。 倒叫安宁夫人以为是她的“先帝遗诏”起了效用。 看着文墨与安宁夫人离开,飞星想了想,虽然太后此时心情不佳,但有一个人是定要除去的。 “太后,陆晗蕊将琴柔讨去了。” 太后瞥了一眼飞星,沉默了好一会儿,飞星觉出太后的不满,也不再说什么。 “飞星,琴柔这个祸根是你引出来的。” —— 今日第二更,应该还有一更 我有多怕你 飞星愧然地垂下头去,太后叹息道:“晗蕊这个孩子心深的很,但你也不必自乱阵脚,无论她是出于何目的将琴柔要去,眼下你都不得再轻举妄动。 ” 飞星应下,但依旧愁眉不展:“太后您有没有想过……陆晗蕊也许已经对我们生出疑心?” 这一生疑,必定要牵扯到陆氏上去。 “有疑心,这才正常,”太后淡然地说道,“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在紫禁城中,谁不是互相猜忌着过完一生的?” 说着,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飞星,飞星不安地眨着眼,垂下头,不再接话。 太后已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飞星自然不能再做什么,可她一想起陆晗蕊,心中就不安起来。 想来想去,终究是杀陆漪兰那日掉以轻心,叫她怀疑。 怀疑归怀疑,就怕陆晗蕊是个心性坚定之人,咬着这事不松口。 毕灵渊脚步轻快地回到长明宫,一关起门来就放声大笑,笑得众宫人云里雾里,不知这几日百无聊赖的皇帝怎么了。 吴用进去小心伺候,就见皇上心情大好地挥毫泼墨,又是写字又是吟诗,见吴用总是抬眼看他,还冲他招招手。 吴用跑上前去,毕灵渊笑着拍拍他的脑袋:“想知道朕为什么高兴?” “想啊想啊!” 毕灵渊哼了一声,得意地笑道:“滚边儿去!” 吴用乖乖地站在一旁,撇了撇嘴,皇上分明想嘚瑟,又故弄玄虚,嗐,这几日能叫他这般开怀的,除了东边院子里的那位还能有谁。 大约是送去的野兔讨了佳人欢心,说来也有他吴用的功劳嘛! “皇上,晗蕊姑娘喜欢那些野兔的吧!” 吴用斟酌着开口,想趁皇上在兴头上讨些赏。 一说到野兔,毕灵渊心里就格外不爽快,随意地嗯了一声,吴用又笑道:“今日奴才依着皇上的命令送了时鲜的菜去小院,晗蕊姑娘又让奴才给她找些木头,奴才送了许多桃木过去呢,许是晗蕊姑娘给兔子搭窝了。” 吴用正美滋滋地等着皇上嘉许,夸他眼尖腿勤会做事,一本书就砸到了自己脸上。 “皇上?” 毕灵渊将笔重重搁下,指着吴用恼道:“搭什么窝!她用那些木头烤兔肉去了!” 怪不得那么香呢! 吴用讨了没趣,等皇上去沐浴更衣,他才突然反应过来,陆晗蕊竟竟竟吃兔肉?!皇上自己就是属兔的,自小他又喜那兔子小巧可爱,自己从不吃,也不许旁人吃。 可这陆晗蕊吃了,皇上晓得了,为何还这般欢喜? 吴用听着皇上在浴池内轻轻哼着小曲儿,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皇上莫不是爱上晗蕊姑娘了? 翌日一早,陆晗蕊还没起床,毕灵渊就早早地来了小院,先去小厨房看那只野兔,看它好好地在竹笼里蹦来蹦去这才放下心。 他拎着竹笼出到院里,将野兔给放出来,让它在院里各处蹦蹦跳跳。 不知为何,没了内力后陆晗蕊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跟骨头散了似的,以往能早早起床,这几日一睁眼,天都亮了。 莫名其妙地贪睡。 醒来时琴柔备好了热水,伺候她下床洗漱,一边给她穿衣梳头一边笑道:“皇上早早就来了,在院里遛兔子呢。” 她不答话,琴柔见她兴致缺缺,不再说了。 陆晗蕊整好仪容出到院里,那只欢脱的野兔突然顿住,噌噌噌蹦到毕灵渊腿后藏起来。 毕灵渊弯腰将兔子抱在怀里,笑着冲她说道:“你看,兔子都怕你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又有多怕你。 骑马去!(马震前奏) 见陆晗蕊就在那里站着,也不说话,眼里偶尔闪过惊慌与恐惧,毕灵渊将兔子放在地上,走上前,却并未直接拉住她,而是朝她伸出手。 陆晗蕊垂眼瞧着他的手掌,踟蹰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将手伸了过去。 刚一碰到,毕灵渊就牢牢将她握住,轻轻地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陆晗蕊也就依着他的力气跟了过去,一道往外去了。 今日他只带了近身的侍卫队,还有全才和吴用,有脸熟的人在,兴许能让她放下些心来。 陆晗蕊站在高大的马匹前,拉住缰绳使了使劲儿,脸都憋红了才颤颤巍巍地坐在马背上。 寒风吹过,她紧握着缰绳,放眼望去,觉得自己就像在大海上随波逐流的小舟,漂来荡去,无所归依。 她甚至都不敢直起背,因为没了力气,这马要是突然动起来,她立刻就能被颠下去。 毕灵渊拉住缰绳,跃身而上,稳稳地坐在她身后,温热干燥的手掌将她的手包住,他往前坐了坐,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轻声道: “别怕,靠着朕。” “我以前是不怕的!” 陆晗蕊握紧缰绳,欲言又止,往前坐了坐,不想挨着他。 又倔强又委屈。 毕灵渊一手环住她的腰,轻轻一勾,便将她勾进自己怀里,稳稳地箍住:“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狂妄自——啊!!!” 话音未落,毕灵渊突然狠狠落下鞭子,唰的一声,如惊雷一般,烈马高高扬起前蹄,破风般往前狂奔而去。 陆晗蕊先是身子往后倒去,心也跟着七上八下,正在惶恐之际,又重重往下落,毕灵渊的手从始至终都环着她的腰,叫她不至于跌落下去。 身后的毕灵渊往下压去,将陆晗蕊藏在身下,她也俯下身,双腿夹紧马腹,死死地趴在马背上。 不一会儿,眼前就开阔起来,茫茫的山野白雪未消,天地似乎连为了一体,绵延向无尽的远方。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自在又张狂, 陆晗蕊这才抬起头,目视前方,微微抬起了上身,毕灵渊垂首在她脸颊上蹭了蹭,只这轻轻的一碰,心就跳得极快,好像害了病。 陆晗蕊未察觉,专注地看着山野,催促道:“你快一些。” 马鞭又落下,陆晗蕊忙向后拽住他的腰,烈马又狂奔了两座山头,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喘息声也急促许多, 一路上两人紧紧地贴着,毕灵渊胯间的巨物也渐渐粗胀起来,为了制住马匹,御马者得随着奔跑晃动腰腹,以免被颠下马背。 那粗胀的阳具好死不死撞在她臀上,可又顾及到毕灵渊是在骑马,也不好的开口,白白忍了许久, 马匹跃起之时,她的身子也跟着往上颠了颠,阳具顺势滑进了她的臀肉间,等马匹落了平地上,臀肉便将阳具整个包了进去,随着急促的奔走前后挺动。 毕灵渊的阳具粗胀硬挺也就罢了,从她的臀沟贯穿至她的退间,悄悄垂眼一看,还突出了一截。 这还是有裤子挡着,要是褪下遮挡,那该有多惊人啊! 你还震不震 虽然隔着裤子,也能感觉出阳具的火热与硬挺,随着骑马的颠动,更是一刻也不停歇地在她腿间摩擦挺动。 陆晗蕊垂眼看着那阳物渐渐湿了,两人的裤子都湿哒哒的,但谁也不说话,只是让马渐渐缓行下来。 毕灵渊揽腰的手往上移了移,试探着捉住她的一只乳球,隔着衣裳就揉捏起来。 敏感的乳尖隔着衣裳,没能被搓揉吸吮,让她难耐地晃了晃,毕灵渊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痒处,手指便在乳头那处轻轻刮蹭,愈发叫她痒得厉害,腿间汁水淋漓。 陆晗蕊微微缩起了身子,咬着牙小声道:“别……” 毕灵渊的手又移到腰间环着她,未再唐突,臀间的阳物却不停地在蹭着, 蹭得她花蕊颤颤,不停地挤出水,穴口被刮蹭,痒意从穴肉蔓延到穴内,巴巴地张合。 她身子虚软地趴在马背上,干脆不说话了。 又委屈上了……这真叫毕灵渊进退两难,一把揽着她的腰捞进自己怀里,她挣了挣,却没张口骂人, 毕灵渊心领神会地将她抱得更紧,拢了拢大氅,将她牢牢地裹住。 “冷吗?”毕灵渊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陆晗蕊被他滚烫的鼻息撩拨得浑身发痒,无力地闪避着,身子轻扭,抱怨道:“你太热了……难受……” “还有更热的……” 有了大氅的阻挡,毕灵渊双手从她的腋下穿到她胸前,轻轻揉捏,跟揉面团似的, 然后双手揪住她的衣襟一把扯开,滚烫的手钻进了肚兜里,实实在在地将温热的奶子握在掌中。 入骨的滑腻与柔软,诱惑着人张口狠狠地咬住,毕灵渊从未缺过女人,可没有一个人能像陆晗蕊这般,给予他未曾有过的热切与沉迷。 一双乳球在他掌中任他搓圆捏扁,陆晗蕊往后翘起臀,双手撑着马鞍,踩着马镫,微微直起身子,纤腰急急地摆动着,好叫那肉棒能解解痒意。 毕灵渊一把将她摁下去,陆晗蕊紧紧咬着牙,两人都没说话,却都知道彼此要做什么, 她一翘起臀,突的一凉,裤子被毕灵渊给扒了下去,但很快他就贴了过来,伸手往她臀间探了探,又往前揉去, 两个指头没入凹下去的穴内,不疾不徐地抽动了十数下。 陆晗蕊陡然夹紧穴内的手指,身子轻轻颤抖,丰腴的臀肉颤得跟白嫩的豆腐似的。 毕灵渊覆在她背上,大氅将两人挡得严严实实,陆晗蕊双手往后伸去,拽着他的腰不停往前送,口中哼唧哼唧,十分不满,都亲自上手了。 “别急……”毕灵渊没料到他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手指一边在穴中抽动,一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缠绵缱绻。 陆晗蕊心头的小火苗唰唰唰往上冒,咬着牙回头瞪他,脸红了一片,将哭未哭:“你带我出来骑马不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此言一出,毕灵渊心中莫名酸楚,又有些生气,将手抽离,又担心她吹风受寒,还是将她抱得紧紧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 “你别说这样的话,朕难受。” 【限 野外】肏不服你? 有他抱着,陆晗蕊也不怕摔下去,扯过缰绳握紧,在明月州和北境策马的熟悉感似乎又回来了, 她夹紧马腹,喊了一声“驾!”,烈马便又往前跑去了,只是跑得没有之前那般勇猛。 毕灵渊从后抱着她,任她就这么策马四下奔驰,也不去碰缰绳。 骑马也是费力气的活,又越过一个山头,陆晗蕊已经气喘吁吁,想要翻身下马,下意识地往下一看,便不由瑟缩一下, 难道失了内力,也会怕高么? 毕灵渊见她踟蹰,先翻身下去,然后冲她张开手臂,陆晗蕊咬着下唇,身子俯下,便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小心抱下了马背。 她的衣襟被他扯坏,两团高耸的软肉在肚兜的包裹下晃来晃去, 毕灵渊舔了舔唇,伸手过去,却只是拢了拢她的衣襟,然后脱下大氅给她披上。 这大氅是用玄狐皮裘所制,加之毕灵渊身形修长高挑,一披她身上,就拖到了地上,走几步,陆晗蕊便皱着眉头埋怨道:“真重!” 毕灵渊握住她的手,垂首望着满腹牢骚的她,笑了笑:“那你想怎么办?” 陆晗蕊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不善:“怪谁?” 毕灵渊丝毫不在意她的僭越之举,点点肉:“怪我。” 这一声心甘情愿的“怪我”,不仅是陆晗蕊,就连毕灵渊也愣了一愣,像是一条狡猾的鱼儿终于咬住了鱼钩,陆晗蕊心里的那根鱼线沉了沉,紧了紧。 毕灵渊则不以为然,拉着她往前头走去:“快看!野山兔!” 他们在一旁的小雪丘旁蹲下,光秃秃的树上趴着一只矫健的山兔,在它上空一只老鹰盘旋许久,最后尖啸一声,闪电一般俯冲而下。 看起来在发呆的山兔腾的跃起,往前蹦去,压得一根枝头弯了腰,蓄满了力, 眼见老鹰快要接近,兔子突然弹跳开,枝条弹起,啪的一声正好打中了老鹰。 那只鹰哀哀鸣叫着掉在雪堆里,晕了好一会儿,才振翅扑到树干上,而那只狡猾的野山兔早就逃得没影儿了。 毕灵渊扶着她站起身,陆晗蕊将大氅解下丢进他手里:“重死了!我不穿!” 毕灵渊也不说什么,接过披上,两三步追上她,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你就这么走,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陆晗蕊在他怀里趴着,掀开大氅钻了进去,脸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 毕灵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动也不敢动,不知她又在心里打什么主意,要是他会错意,两人面子上都挂不住。 正思绪万千,陆晗蕊的手探进他的裆下,一只手将阳物捉住,上下套弄起来,轻轻哼道:“好痒啊……” 毕灵渊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竟然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再动作,垂眼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朕带你出来,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想带你出来透透气。 陆晗蕊不说话,舔了舔唇,突然踮起脚尖亲他的唇, 毕灵渊怔住,接着欣喜若狂地将她一把搂住,发狠地含住了她的唇,撬开唇齿深深地吻了进去。 陆晗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腿也缠上了他的腰, 毕灵渊心领神会地将她抱起,双手捧住柔软的臀,毕灵渊垂首一看,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将腿间的裤裆给剪开了一道缝,她一分开腿,那道流水的肉缝兀自张合着,请君采撷。 怪不得在马上时湿的那么快,原来她心里早就盘算了。纵然如此,毕灵渊也不放在心上,任她有千万般的盘算,他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陆晗蕊腾出一只手,将他裤裆里的阳物给掏了出来,一见它,喘息就乱了,满脑子里都是它如何在穴中驰骋挞伐。 她握住阳物,微微抬起腰,让龙头抵在穴口上,却不忙着一口气吞下, 就跟玩似的,吞入一寸,将它挤出,又复吞入,夹缩穴壁,爽快得毕灵渊都忍不住哼了两声,按着她的腰就要挺进去。 可她偏偏不让,又挤了出来,毕灵渊难耐地咬着牙,忍无可忍地喊道:“你到底玩够了没有!” 陆晗蕊假意抽泣了两声,委屈道:“你吼我?”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装乔,毕灵渊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捧着她的臀上下颠动了几下,就跟哄孩子似的,陆晗蕊这才稳了稳心神,缓缓地坐了下去。 毕灵渊的阳物粗大的很,约莫有她的手腕粗,她没与其他男子交合过,不晓得是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与他一般大小。 总之吞下他的阳物是个力气活,费力就费力吧,吞进去之后,这个孽障在穴里的动作才叫人销魂蚀骨。 毕灵渊看她眼中片刻失神,不知在想什么,挺着腰轻轻往上送了送,噗呲一声尽根没入,陆晗蕊仰起头,畅快地哼了一声。 “你刚刚在想什么?”毕灵渊小幅度地挺动起来,问她。 陆晗蕊勾住他的脖颈,龙根在穴中抽动的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喘着说道:“我在想……啊啊……嗯嗯嗯……好深……我在想想其他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疯了?” 陆晗蕊话还没说完,毕灵渊突然抓紧她的臀肉,狠狠地迎凑着他的粗大,肉体的拍打声急促又凌乱,伴随着陆晗蕊胡乱的呻吟和哼叫。 “啊啊啊啊啊……好深好深……啊……再深一些……嗯嗯……好哥哥亲哥哥……啊啊啊……小穴要给你肏透了……嗯嗯……啊啊啊啊啊……” “你在想谁?”毕灵渊凑近,危险地问着,又是重重地一记戳刺。 陆晗蕊香汗淋漓,好好的发髻都给颠散了,有些失神道:“我在想……其他男人是不是也和你……一样的粗大……” “你可快死了这条心吧!”毕灵渊突然将阳物尽根抽出,穴内的淫丝顺势流下, 她的心也跟着丢了,呜呜地哭叫起来:“你这个大混蛋!快把你的小混蛋送进来!” 毕灵渊一掌落在她臀上,掌声清脆,打得她穴壁不停收缩,哭得愈发缠绵,但凡听见的人,骨头非酥了不可。 “朕还肏不服你?嗯?还想着旁的野男人?” 你这个骗子 话音落下,抱着陆晗蕊翻身上了马背, 陆晗蕊双腿缠住他的腰,烈马飞驰,借着马儿的颠动,那阳物也在她穴内极快进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肏得失了神,只有口中时高时低地淫叫着, 烈马冲山坡上冲下,颠动得愈发迅疾猛烈, 陆晗蕊尖叫着挺起上身,两粒乳尖挺翘,枝头樱桃一般招摇, 毕灵渊一把扯下,张口含住,吸得她穴中阵阵紧缩,一开口,只有破碎的浪叫声。 策马的腰腹极快地挺动起来,尽根没入尽根拔出,一刻不到的功夫就往复数百下,陆晗蕊越叫越大声,整个人紧紧蜷缩起来,毕灵渊憋着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顶到最深处。 “啊——” 她颤颤地叫着,在毕灵渊的抽插中尖叫着喷出了水, 穴心一松,那要亲命的阳物挺送愈发猛烈,次次落到花心,逼着她不得不将水都喷尽了,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每一寸都舒展开。 她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烈马缓缓停下,毕灵渊将她抱下马时,她整个人都还在轻轻颤抖, 回到了长明宫,屏退宫人,一进寝殿就摁在床上,毕灵渊双手攥住枕头,全身力气都聚在了阳物上,肏得她也不得不随着晃动。 坚固结实的黄梨花木床架也堪堪地咯吱咯吱晃动起来,响得外头垂首待命的宫人们面面相觑,怕那床架榻了,然后彼此都不好意思地捂着耳朵。 寝殿里,陆晗蕊又被他的埋头狂肏逼出了水,尖叫着喷湿了褥子。 唤人进来为她沐浴更衣时,陆晗蕊羞愤地缩在床角,严严实实地拉紧帐子,毕灵渊无法,只得让宫人们都下去,自己将她抱去浴池, 只是在这浴池里,不知是这水雾朦胧,还是那欲迎还羞的娇态撩拨心扉,两人原本好好洗着,不知怎的又亲着缠在一起,将她的腿搭在浴池边上,又是一阵狂浪。 这般缠缠绵绵,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才相拥着渐渐睡去。 陆晗蕊缓缓转了身子,静静地看着毕灵渊沉静的睡脸,他的嘴唇微薄,世人都说薄唇无情,初识时他不怎么笑,确实让人觉得冰冷淡漠,可他的唇尾又微微地往上翘着,任是无情也动人。 鼻梁中正挺直,眼神常常是清冷的,眉眼却天然带笑,这么一来,乍一看去,真是喜怒无常,乖张的很。 陆晗蕊心中五味杂陈,见他睡得沉,便悄悄起身,下床去寻自己的衣裳,今日这般孟浪,丢了数次,要是不快快服下药…… 这么想着,心中更是急切,可她翻来覆去地找,就是找不着那几枚小小的避子药丸。 “找什么呢……”身后的男子清冷冷地说着,不知何时醒来的。 陆晗蕊顿住,转过身,如常地说道:“我饿了,找吃的。” 毕灵渊在床上坐着,昏黄的灯火中,他那天然含情的眉目波光潋滟,比女子还要好看许多。 他下了床,背着手走到她身前,伸出一只手打开,掌心中是几枚石榴糖, 毕灵渊轻笑着说道:“这是朕从你袖中摸出来的,你还说你从来不喜欢。” 陆晗蕊胆战心惊地接过,强稳着心神含在口中,他的手掌没松开时,她真怕,怕里面就是她在找的东西。 见她乖乖地吃着石榴糖,毕灵渊笑了笑,只是这笑有些勉强,还有失落。 “你这个骗子。” 毕灵渊笑着责备她,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说着的时候,用力握紧了另一只手里的药丸。 小倌是谁? 在她听来,毕灵渊这话是在责备她明明爱吃石榴糖却故意说不喜欢。 她含着糖,垂下眼,没看见毕灵渊眼中的幽暗。 看她饿了,便唤进吴用去备了晚膳,都是些清淡口味的,陆晗蕊吃了麻辣兔,这几日好口味重的,这些清淡滋补的汤水佳肴,实在是不合胃口。 毕灵渊同她一道用膳,只留了吴用伺候,又怕她不自在,让人去小院里将琴柔使过来。 吴用在一旁看着,愣了好一会儿,亏得皇上没叫他盛汤夹菜,不然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儿又非得被训斥一顿不可。 吴用惊讶,皇上自打小就没和谁同桌用过膳,如今竟自己坐下和一个宫女用膳,这也就不说了,还亲自上手伺候…… 皇上面上若无其事,似乎与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吴用旁观,心中却渐渐不安起来,皇上若是将这晗蕊姑娘当成一个爱宠,一个乐子,就算是对她好吧,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用再抬起头,悄悄觑眼,皇上看向陆晗蕊的眼似乎又藏了许多叫他看不懂的深意。 正琢磨着,忽见陆晗蕊将象牙箸丢下,鼓着气嘟哝道:“不吃了!” 皇上也不急不恼,握住她的手哄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口,皇上在她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竟拿起羹勺,亲自喂她。 吴用虽然只是一个伺候御前的奴才,可有些道理也是深深铭记于心的,皇上不能这么下去。 用完了膳,皇上本欲留着陆晗蕊在寝殿内歇息,吴用使了使眼色,欲言又止,想是有要事禀报。 毕灵渊便让她随琴柔一道回了别院,吴用见人走没影儿了,这才将殿门合上,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毕灵渊:“这是岱钦王爷今日刚送到的飞鸽传书。” 他接过,随意地拆开,以为是岱钦向他报平安,可算算日子,也还没到恒阳啊。 吴用看皇上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接着将信扔在地上,冷声道:“李炽竟然亲自追去了……” 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李炽,可毕灵渊更疑惑的是岱钦截走的那个“小倌”到底是何人? 李炽此人他最了解不过,岂是会为了一个区区小倌不顾一切的情种? 毕灵渊看着殿内宫灯,微微跳跃着,灯火明昧,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晴不定。 如今细细想来,那日岱钦与陆晗蕊一道去了无波海,陆晗蕊一定是见过那个“小倌”的,她杀了李氏十余家仆,岱钦竟然只字未提? 毕灵渊突然怒从心起,一把将手旁的茶盏狠狠摔碎,抬起头看着吴用,眼中像是要烧出火来。 此事定要将陆晗蕊提来问个清楚,她和岱钦到底在做什么!那个“小倌”到底何许人也? 还有……还有她偷偷服的避子药丸,是否与此事有关。 吴用吓了一跳,忙跪下候旨,毕灵渊重重喘了几口气,平复下翻涌的心绪,今日两日的缠绵分明还在眼前,指尖还有她的温暖…… 他开不了口。 毕灵渊有些颓然,又有些愤怒地说道:“你去替朕回信给岱钦,那个小倌到底是谁……倘若不据实相告,朕即刻命边境驻兵将他二人捉拿回京!” 吴用惶恐地应下,忙转身出去了。 毕灵渊从袖中摸出那几枚避子药丸,凑近灯火,微微眯着眼,出神地看着。 桃凭二州 一路往北,冰雪似乎并无消融的样子,反而越来越冷。 “我们得再快一些,李炽追来了。” 岱钦将陆许国扶上马,又看看他,迟疑道:“你能坐稳的吧?” 陆许国试着握紧缰绳,勉力撑住身体,点点头:“能。” 说着,另一只手不由握紧腰间的广寒剑,淡淡地对岱钦说道:“要是被李炽捉住,你先杀了我,然后赶快走。” 岱钦原以为他要说什么,翻身上了一匹马,看着陆许国愣了好一会儿,扑哧笑出声:“你说什么胡话,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说着扬起马鞭,却是落在陆许国的马上,让他的马先走,然后他才追了上去。 他们连夜赶山路,看地形路势应该是进了凭州境内, 过了凭州就是明月州,岱钦准备绕过明月州,远是远了些,但他与陆许国都熟悉地形,可一路奔袭直达恒阳境内。 继陆氏倒台后,桃、凭二州的刺史游湛便理所应当地成了靖朝最大的刺史“王”, 游湛原本有明月州陆氏强大的军队做为依仗,如今朝廷、皇帝亲自委任了李弗乱明月州刺史一职,游氏亦是有些腹背受敌风雨飘摇之意。 但好在根基深厚,游氏对朝廷也很规矩,陆氏叛国一案能独善其身也在朝廷意料之外, 加之桃州凭州远离京城,游氏本身并无过错,强行另派刺史只会乱了民心。 正因如此,刺史游湛分外看李弗乱不顺眼,如芒刺在背,是靖朝皇帝故意悬在他脑袋上的利剑。 李弗乱是当今皇后本家不说,为人更是冷酷无情,把自己侄儿的脑袋都给砍了,挂城墙上示众,彻底将李氏从叛国案中摘出去,还顺道捡了便宜。 夜中的凭州郊野,茫茫不见半点灯火,寒风呼啸,在山谷河川间嘶吼,如困兽争斗,越往边境去,陆许国心中越是一片苍茫。 从小到大,他去过无数次北境,可唯有这一次,却生了去国离乡的愁苦。 他回首望望来路,来路茫茫。 归处又将是何处? 万里河川山脉连绵,人间烟火,在冬日飞雪中飘摇,有的地方冰封千里,有的地方早已冰雪消融,渐渐有了初春的暖意。 新的一年,来临了。 太后一夜未睡,起得分外早,因为今日是新一年的立春,沐浴焚香后,她才打开飞星从妆奁暗格中取出的锦囊,锦囊上绣了一树白梅,斑斓丝线为底,倒叫清冷的白梅有了些火树银花的意味。 太后看了好一会儿,记忆深处的陆寒江,偶尔与她提起陆氏古老的信念与意志之时,清冷冷的眼眸中总会闪过耀眼璀璨的光。 他是冰冷的,同时又是热烈的。 她打开锦囊,取出里面的绢布,觑眼看了好一会儿,她原以为陆寒江死后首当其冲针对的会是朝廷,没想到竟是…… 游湛。 不过也是,游氏占据桃、凭二州,隔着明月州便是北境恒阳,叛国一案距今已两年有余,李弗乱稳定了明月州,是时候乘胜追击,拿游湛开刀了。 太后接着往下看去,平静的眼眸中突然起了波澜,没想到游氏还有这样的秘辛。 ———— 今日第一更 无能狂怒 毕灵渊一早醒来,沐浴更衣后就准备去勤政殿批阅奏折,吴用在他身后笑眯眯地跟着, 毕灵渊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掀开毡帘,迎面就瞧见陆晗蕊站在檐下,手里捧着一个碟子,冲他抿嘴一笑。 自那日从她衣中摸出避子药丸,还有无波海一事,如今见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都只是为了讨好他、迎合他……可她以前不也是这般行的么? 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原本就不该为儿女情长所牵系,后宫女子畏惧他、讨好他,再正常不过,这本就是他们各自的宿命。 不是吗? 可心为什么会酸、会痛……会突然窒了一窒,这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情绪。 他的眼里有万里河山,有天下万民,怎可受困于一个小小女子? 更何况是对他不忠诚,有异心的女子。 陆晗蕊见他站着不言语,笑着走上前去,拈起一块白白的糕点,塞进他嘴里。 毕灵渊后知后觉地开口,轻轻咬下,清甜爽脆,轻轻的咔嚓一声。 陆晗蕊笑了笑:“今日立春,这叫咬春。” 毕灵渊垂眼嚼了几口,见她微微笑着,也拿起一块萝卜糕凑到她唇边,陆晗蕊也张口咬下。 “春天来了……”毕灵渊终究还是情不自禁地喃喃说道,可这个冬天里的种种,能否一道埋葬? 两人就这么站在檐下你喂我我喂你吃完了一碟萝卜糕,最后一道垂眼看着空落落的盘碟,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 陆晗蕊明白,前几日她的所行已经踩了他身为帝王的自尊,那日正是情酣之时,待清醒过来,细细琢磨,就不自在起来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谨言慎行,上元节快要到了,节后便要回紫禁城,高高端坐于紫禁城之巅的是皇帝。 “身子有没有好些?”毕灵渊伸手摸摸她的脸,轻声问道。 陆晗蕊握了握他的手,腼腆地点点头。 毕灵渊晃神,这般腼腆娇柔,还是初初与她相识之时,明知是假的,讨他欢喜,可他就是恨不起来。 想捧在手里,捂在心口。 毕灵渊垂眼瞧着她言笑晏晏,一阵无力的焦躁,忽然也笑了起来,拔了利爪不行,就再拔了她的獠牙,直到她乖乖地窝在自己怀里,不是爱讨他喜欢吗? 那就这般一辈子吧。 陆晗蕊见毕灵渊气息有些不对,下意识地要告退,却被毕灵渊拉住,往勤政殿去,边走边道:“多陪陪朕。” 进了勤政殿没一会儿,御膳房便开始传膳,陆晗蕊看看四旁有宫人候着,便也规矩地立在一旁,没想毕灵渊一把将她拽下,随口命人再备一副。 “皇上,不合规矩。” 这话是一旁的吴用说的。 别院里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这是勤政殿啊!侍卫、内监、宫女, 眼睛不敢看,心可看着呢。 毕灵渊抬头瞥了一眼吴用,薄唇轻启:“滚下去。” 声音冷清冰寒,吴用浑身一激灵,往后小步退出了殿。 今日的皇上有些不好惹,陆晗蕊这么想着,反正是在万寿园,规矩少,她此时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膳桌上……总归不能亏待了自己。 毕灵渊看她拿起筷箸不客气地就要动手,心中一阵懊恼,他竟忘了她是格外爱吃的,这可做不了假。 毕灵渊抬起筷箸摁住了她的羹勺,看着她诧异的眼,问道:“你那日找的东西找到了没?” “什么东西?” 毕灵渊从袖中摸出那几粒药丸,轻轻丢在她碗里:“不是找这个么,吃完再用膳。” ———— 今日第二更 信她的鬼话 竟真被他发现了。 陆晗蕊看着那几粒圆圆的小丸在碗里滚动,停下,也不做声,实话说来,他有什么好生气的,陆氏的冤屈还未洗清,她若是有了龙嗣,最想她死的就是前朝的文武百官。 哪怕尊贵受宠如四皇子,先帝驾崩后,母家与生母萧皇贵妃亦被清算。 她凭什么就以为毕灵渊能不顾一切地庇护她? 凭讨好奉承么? 自己暗地里吃和毕灵渊亲眼看她吃可不是一回事,陆晗蕊眨巴眨巴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去拿。 毕灵渊面色不善,真觉得当下就要喷出血来,她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碰这个药丸? 就在手要碰到碗的时候,毕灵渊忽然轻轻一推,啪啦,碎了。 宫人们不敢说话,见皇上使眼色,连忙退了下去。 陆晗蕊收回手,眼见着要俯身去捡,毕灵渊眼疾脚快,一脚踩住,当着她的面狠狠碾碎,一粒一粒,碾得只剩渣。 “皇上……”陆晗蕊叹了一声气,“你太幼稚了。” “闭嘴!”毕灵渊怒气冲冲地回道,一撞上她平静的眼眸却说不了什么,气了又气,忍了又忍,最后只能咬牙说道,“你这个骗子。” “无波海上和岱钦一起逃走的小倌是谁?“ 一直堵在胸口的话就这么问了出来,他心中其实早已有数,可就是想亲耳听听陆晗蕊怎么说。 陆晗蕊直起身子,定定地看向毕灵渊,她没想过这事能瞒住他,或早或晚罢了,只愿哥哥能跑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想复仇,当然想,这两年多来她魂牵梦萦心心念念,要不是偶与毕灵渊有此番际遇,她也许只能怀揣着这个梦在紫禁城中了此余生。 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此时此刻,她看着毕灵渊,轻轻笑了笑:“怎么好像我欺负了皇上似的。” 毕灵渊紧紧地抿着唇,眼睛都憋红了。 “那人是谁,皇上心中不是早有数了吗?” “你这是欺君之罪!!” 毕灵渊猛然起身,双手捉住她的肩膀,明明愤怒到了极点,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要是大声嚷起来,怕是殿外的侍卫会直接冲进来,当场击杀了她这个“欺君罔上”的悖逆之徒。 陆晗蕊突然觉得累了,说开也好,能走到今天,亲自手刃李氏家仆十余人,救出哥哥还他自由,这是冬天以前她万万料不到的事。 这个冬天与毕灵渊相遇,真的不亏。 “对不住,”陆晗蕊垂下眼去,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你不要恨我。” 毕灵渊不由收紧拳头,他没想到她竟就这么承认了,天地万物好似逃离了他的掌控,他心中有些害怕,但仍极力克制,最后也只能嘴上逞能:“朕恨你恨到了骨子里!” 她但凡皱皱眉,他就会当避子药丸从不存在,她只要开口说一句“我和那个小倌不认识”……他就会信了她的鬼话。 他打定了主意,要把人带回紫禁城,她只消像以前一样,刻意讨好逢迎献媚,他照单全收,甘之如饴。 可为什么……不愿意再糊弄了呢? ———— 今日第三更 任凭皇上处置 “你做什么不许朕恨你?你算哪根葱?” 毕灵渊见她垂眼颓然地说着“对不住”,一时竟六神无主,他原以为她会从前一样巧舌如簧,可她竟认了。 “今日这些话要是叫旁人听去了,你有几个脑袋?” 陆晗蕊跪下,恭恭敬敬地向他拜了几拜,而后继续说道:“这些时日,谢过皇上眷顾,晗蕊心中感恩不尽,只愿皇上饶家兄一命。” 毕灵渊的手指在她眉眼间轻轻蹭了蹭,清清冷冷地问道:“那你呢?” “任凭处置,虽死无怨。” 毕灵渊又惊又怒,眼中尽是破碎的光,颤声问道:“你兄长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陆晗蕊不再多言,多说也是伤人伤己,比起曾经骁勇的将军,如今经脉尽断,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哥哥经脉尽断,她内力全失,实在不敢再求什么,只愿他平平安安地活着,那日京城外一别,她说他会等着他回来。 就像正旦嚼鬼立春咬萝卜可保一年平安一样,都是美好的期翼,最好如此,可倘若不能如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人生嘛,有得有失,再有千万般不情愿,也得慢慢学着放下。 哥哥的命若要拿什么去换,就将她的命拿去吧。 毕灵渊看着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往下沉,他的手抚了抚她叠翠般的乌发,轻声问道:“你想死?” “这些日子你都是在耍弄朕……你对朕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陆晗蕊还未张口,毕灵渊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在殿里孤寂地回荡着,缓缓道:“你当然没有半分真心。” 好像说给自己听说了一遍,又复述了一遍,似乎不能说服自己一般。 “你这般欺朕瞒朕,串通岱钦带走陆许国,还妄想一死了之?” 毕灵渊拽住陆晗蕊的手腕,将她一把拖起,紧紧地拉到自己跟前,陆晗蕊连忙躲闪,要避开他的注目, 殿外候着的宫人只听得里面稀里哗啦,尽是盘碟摔碎的动静,将脑袋埋得愈发低了。 没一会儿,就传来桌椅急促晃动的声响,殿内陆晗蕊双手被毕灵渊反剪在身后,用她的肚兜紧紧绑住,吃被撕开的衣襟内,白肉红玉随着身后的急插猛送晃来荡去, 陆晗蕊紧紧咬住下唇,脸贴在冰凉的桌上,将溢出的破碎呻吟硬生生吞了回去,明明是这般屈辱,她却勉力张开双腿,让身后的男人进得更深些。 “贱货!”毕灵渊见她这般动作,一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臀肉上,复又捉住丰腴,狠狠地了进去。 卑贱也罢,骚浪也罢,她只是想这么做,孑然一身,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可以对得住毕灵渊的。 “皇上!皇上!”殿外忽然传来了吴用急急的唤声。 毕灵渊一把将陆晗蕊抱起,顺势坐在榻上,陆晗蕊双腿被他大大地拉开,正冲着殿外,粗胀雄伟的阳具在她软浓浓的花蕊间肆意挞伐。 “进来!”毕灵渊稳了稳心神,沉声唤道。 虽然帐幔已被放下,挡得严严实实,但花穴仍旧害怕地紧紧绞缩起来,她双手被绑缚,捂不住嘴,只能死死咬住牙齿。 吴用低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提着脑袋一般跪在帐外,说道: “恒阳骑兵绕过明月州,突袭我朝凭州边境!” 军机处 恒阳人虽勇猛,且长久觊觎明月州一带,但恒阳那些部族也不是傻子,此时正逢恒阳部族争斗割据之时,突袭凭州?是抽羊角风了么? 毕灵渊嗯了一声让吴用先退下,双臂勾起陆晗蕊的腿弯,挺起阳具极快地抽插冲撞, 他虽在万寿园,但今日有边关军情,军机处的大臣们定往这边过来。 陆晗蕊觉察出了他的急切,也绞缩起花心,迎凑着他的抽动,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身上都泛起了薄汗, 吚吚嗯嗯,不敢喊叫出声,像是暗地里背着人偷香窃玉的男女,隐秘又甜辣,尤其是二人一道丢了身子的时候,好似同上云霄一般,心头酥麻难耐,倒在榻上紧紧抱着亲了好一会儿。 毕灵渊抬手抚上她红透的脸颊,轻轻喘息道:“朕凭自己的本事把你肏得这般通透,你想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陆晗蕊将手搭在心口上,缓着心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皇上的意思是……他还没玩腻。 毕灵渊见她不说话,撑起身子,严肃地盯着她:“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晗蕊不言语,闭上眼,此时吴用又跑进殿内,隔着帐幔小心道:“皇上,军机处的都来了,在西暖阁候着呢!” 毕灵渊起身整理衣裳,有些不耐烦:“又不是什么大事,着什么急?” 正低头摆弄着腰带,陆晗蕊起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香囊,走过去,规矩地半蹲下身子,将香囊给他佩好。 这个香囊正是之前她亲自给他绣的,迎风招展,烂烂漫漫的石榴花。 毕灵渊瞧她被自己弄得一身绮丽又狼狈,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微微俯下身子,问道:“你在明月州多年,恒阳如何会突袭凭州?” 陆晗蕊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件事,但还是垂首想了想,认真道:“陆氏镇守明月州的时候,恒阳骑兵莫说凭州,明月州也不敢踏足半分。” “你的意思是李弗乱比不上陆氏?” “这个不能信口开河,但游氏与李弗乱现在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桃州与凭州能坐大,原本就是靠陆氏戍卫边境,才使得地方安定,免了一个心头大患。 且先不说恒阳突袭凭州的原因,李弗乱放松了凭州一带的防卫才让恒阳有机可趁。 毕灵渊将她拉起来,推她到榻上坐好,一字一字地命令道:“等朕回来。” 说完便折身出了殿,往西暖阁去了, 尚书令孙雅臣、丞相申黎、中书侍郎公孙渐,宁北将军赵益,还有福王毕灵宸。 毕灵渊进殿时便听见里面有争执之声,侧耳一听,摇摇头,公孙渐和孙雅臣可是冤家路窄,凑在一处免不了吵几架。 福王毕灵宸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地垂首品茶,他虽是福王,皇上的弟弟,可全天下人心里都晓得,他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孙雅臣最近春风得意,女儿晋了贵妃的位分还身怀龙嗣,无论公孙渐冷嘲还是热讽,他都回一句:“老猢狲休要在皇家御园撒泼。” 公孙渐气得吹胡子瞪眼,宁北将军赵益四下看看,丞相在出神凝思,福王悠然品茶,他只得硬着头皮拦在两人中间劝和。 节期里毕灵渊一人在殿里批奏折也怪无趣的,便让宫人不必通报,自己信步走了进去。 众人一见皇上信步而来,立马噤声,跪下行礼,毕灵渊轻笑着入座,看看公孙渐和孙雅臣:“可惜了,朕来得太早了,要不然可以看孙尚书和公孙侍郎打一架。” 兔死狐悲 调侃归调侃,倒也不能真的在皇上跟前打起来,毕灵渊轻轻笑过,继而正色起来,问问众人对此事的看法, “让李刺史狠狠地痛击回去!”赵益理所当然地说着,完全没有想到恒阳能突袭凭州,还正是因了李弗乱的疏忽, 想起陆晗蕊说的陆氏在时如何的安定,毕灵渊忍不住在心里啐了李弗乱两声,和她一样念头的朝中大臣绝对不止一两个。 公孙渐瞥了一眼赵益,接着说道:“打是肯定要狠狠地打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凭州刺史游湛怎的这般不禁打?一个氏族辖管两个州,怎的连一支恒阳骑兵也挡不住?” 公孙渐与孙雅臣之所以这般不对付,原是前两年李炽举荐他为南部某州刺史,被孙雅臣上谏,说什么侍郎资历尚浅,恐不能服众。 如今他说这话,孙雅臣听着,冷冷哂笑:“凭州边防疏散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往前数数多少年,凭州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侍郎大人不想想?”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以前有陆氏么。 人人心里都晓得,但没一个人敢在皇上跟前亲口说出“陆氏”二字。 公孙渐马上回道:“说一千道一万,错在游氏,那么多年将边防戍卫交给明月州,不就是为了削减开支么?” 毕灵渊静静地听着,公孙渐也罢,孙雅臣也罢,都是在不停地推诿搪塞,借机踩对方一脚。 游氏数代在桃州凭州经营,往北有明月州戍卫,往南有天险地势阻隔,游氏没有什么过错,便不能轻易动他。 今日之事,反而是游氏巴巴上赶送来的把柄。 “丞相有何高见?”毕灵渊突然看向申黎,笑着问道。 申黎身形清瘦,眉眼温和又坚定,虽端坐众人之首,却沉默不语,皇上开口询问,他才缓缓道:“军报只说恒阳骑兵,却并未说是哪支部族,如今恒阳正值内部割据,自顾不暇,哪会做这般惹火烧身的事?还有李弗乱李刺史虽在明月州两年,但明摆着与游氏没什么往来,游氏本就是眼下最棘手的刺史王,当年陆氏在明月州,一是为了戍卫边境,二是做天子和朝廷的眼睛,说句不中听的,如今这境况,这只眼睛就算是瞎了。” 其余众人一听申黎提起“陆氏”,还借陆氏来指摘李氏,众人一时都懵了一懵,忙看向皇上。 毕灵渊脸上却没什么波澜,而是微微歪着脑袋认真听着,公孙渐回过神来,忙道:“丞相大人,你怎可当着圣上的面盛赞叛国悖逆之徒?” 申黎轻哼了一声:“老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老臣是为皇上效命,又不是为他李氏。” 此话一出,公孙渐登时就涨红了脸,正要开口辩解,见皇上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沉声道:“那依丞相之见,如今该如何行?” 申黎继续道:“游氏一事宜缓不宜急,陆氏覆灭,桃州凭州愈发的不受掌控,说句不合适的,游氏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兔死狐悲…… 众人又是一震,这个申黎是不要头顶上的乌纱帽了?还是活腻了?陆氏是叛国! 毕灵渊双手环在胸前,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轻笑道:“申先生继续说。” 游氏联姻 申黎也不客气:“游氏游离于朝廷之外,难免互相猜忌,既然如此,不如……与游氏联姻。” 毕灵渊没想到申黎竟会提出联姻,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慢慢笑了起来,理所当然地看向福王毕灵宸:“四弟,你不是还没有纳娶么?朕也觉得如此最好。” 毕灵宸有些为难,正要开口婉拒,就听申黎继续道:“皇上,此事紧要,不得推给旁人,刺史游湛的侄女游云遥是他的掌上明珠,除非入后宫,否则游湛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毕灵渊一听又要给他塞女人就来气,太后塞了晚玉文墨不说,如今竟连朝臣也要将人往他身上推,但他还是按捺了下去,笑着问道:“游湛自己没有女儿吗,怎么将自己的侄女当成掌上明珠了?” “游湛性情风流,府中只有歌舞姬,并无妻妾,游云遥原是他的姐姐的孩子,亲姐与姐夫过世后,游湛便将这女儿接来抚养,换了游姓。” 赵益听得格外入神,不由说道:“申大人厉害了,游氏的家长里短都晓得。” 申黎端起茶啜了一口,并不答话。 毕灵渊心头烦闷,没成想来这么一趟,又要惹一身臊,他挥挥手,说道:“先回去吧,此事稍后再议。” 说完,自己就先起身往外去了,申黎看看众人,也先行告辞,出了长明宫不远处,便见太后宫中的小太监叉着手冲他行礼。 申黎走过去,与这小太监说了几句话,最后说道:“游氏联姻一事,请太后务必要多加些力。” 说完,便径直往外去了。 毕灵渊出了西暖阁,匆匆回到殿内,到了殿外却不急着进去,见琴柔往外走来,将她招到身旁,问她:“陆晗蕊如何了?” 琴柔不明所以:“回禀皇上,很、很好啊……” “有没有吃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避子药这些。 “喝了一碗栗子粥,现在又在吃些鲜果零嘴。” 毕灵渊认真听着,忽然笑了笑,心还挺大,不过也好,能吃是福。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里走去,也没着人通报,掀开毡帘就走了进去。 陆晗蕊正半靠在榻上看书,随手抓了柿饼认真地啃着,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出现,赶忙直起身子,将口中的柿饼吞了下去。 吞的太急,卡在嗓子眼,脸立马就红了,毕灵渊皱了皱眉头,端起茶盏,自己啜一口试试,再凑到她嘴边喂她喝下去。 咕咚咕咚喝了两盏才算好了,毕灵渊看着她脸红眼红,吃个柿饼都能噎住,又觉得好笑,又稀罕的厉害,在她身旁坐下,一把揽住将人往怀里带。 陆晗蕊也不挣扎,依着他靠过去。 “你说你笨不笨?” “有一点。”陆晗蕊想了想,认真地回道, 不过她隐隐地又想着,若是被噎死了,倒也是让两人从此落得清净,不必再互相算计谁又亏欠了谁,她这么爱吃,意外死在吃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喜欢柿饼么?”毕灵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我更喜欢吃软柿子,挂果的时候打下来,放草堆里捂着,捂软了熟了撕掉皮,软软浓浓,甜甜蜜蜜,一点涩味都没有。” 毕灵渊点点头:“朕只吃过脆柿子,还没见过这种吃法,等秋天你捂给朕吃,好吗?” 等秋天……他们还能到秋天吗? 陆晗蕊突然埋下脸,点点头,毕灵渊抬起她哭花的脸,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说道:“不喜欢朕碰你,你可以说的,朕都依你。” ———— 今日第二更,毕灵渊:女人这么多并非朕本意…… 半路杀出一匹狼 “快到上元节了,节后回宫,你和朕一道回去。” 陆晗蕊抬头看他,揉揉眼睛:“可是太后那处……” “太后也得听朕的。” 毕灵渊斩钉截铁地说完,抬手蹭蹭她的脸,轻声问道:“就看你愿不愿意随朕回去。” 能回去固然最好,能活着也比死了好。 毕灵渊见她不说话,心里虽然失落又着急,但如今他已经晓得她心里的想法,她若是回宫,最紧要的无论如何也不是为他,而是为了陆氏。 “朕不会让人将陆许国抓回来。”毕灵渊凑近她耳旁,轻声细语。 陆晗蕊一听,星眼朦胧,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贴上去亲他,毕灵渊将她拦下,笑道:“你把这个当成什么了,一笔交易?” 不是的……她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毕灵渊会喜欢。 可一开口,就听她颤颤的,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哥哥是无辜的……” “嘘……”毕灵渊竖起食指,摁在她唇上,“朕知道,但如今还不是翻案的时候,回宫后不许再提。” —— 陆许国与岱钦骑马骑了一天一夜,饶是岱钦也受不了,眼见着天色又暗了下来,沿途许多百姓都赶着马车牵着骡子与他们相背而行,岱钦疑惑,便拦住一个问是怎么回事。 “北境蛮子来啦!咱们要去州府里避避!” 一说起这个北境蛮子,沿途众人骂骂咧咧,骂最多的却是明月州的李弗乱, “明月州的刺史不行,往年咱哪里遭过这种事!” “还是陆氏在的时候好啊,听说这个李刺史是皇亲国戚内,一门心思都在搞青盐上了,不顾我们凭州死活!” 岱钦听着就好笑:“明月州是明月州,李刺史管好自己就得了,凭州边防空虚让北境钻了空子,不是该问罪你们游刺史么?” “你懂什么,胡言乱语!”一个赶着羊群的农夫不乐意听了,指着岱钦道,“不许诋毁咱们游大人,你懂什么,凭州与明月州原本是有姻亲之谊的,是那个李弗乱不懂,乱搞!” 姻亲之谊……岱钦想了想,莫不是指的游云遥与陆许国?可这不也是没结成么。 是说这些人太固执还是太傻呢,明月州都易主了,还惦记着呢。 岱钦不再理会,打马追上了陆许国,他也是厉害,身子羸弱,硬是骑了一天一夜,岱钦跟在后头,真怕他一个不留神摔下来。 “要不咱们歇歇?” 陆许国摇摇头,苍白着脸色:“不能停下,要是被李炽抓到……” 一提起李炽他就会急躁不安,岱钦理解他,也不再说什么,吞了几口干粮,继续往前行去。 这一走又到夜里,天色都暗了下来,不知是昏头了还是害怕,暗夜深处竟传来狼啸之声,细细一听,又好像是风雪声。 岱钦说道:“咱们找个地方歇着吧,要是遇上狼群,咱们都活不了了。” 陆许国皱着眉头想了想,看看岱钦,点了点头。两人寻到一处背风的林子,下了马,正捡来柴火点燃,拴在树干上的马匹忽然不安地躁动起来。 陆许国警觉地扶着树干站起身,岱钦亦握紧腰间的短刀,四下观望。 一支利箭忽然从暗夜中飞射而出,“铛”的一声插入树干,嗡鸣了好一会儿,力道之大,令人啧啧称奇。 还未回过神来,一匹白色雪狼迅疾蹿出,岱钦哪知道这里竟然会有雪狼,心中惊道,完了完了完了…… 那匹雪狼直冲陆许国而去,岱钦骇然地拔出短刀,正要挥刀砍去,却见那雪狼竟是扑在陆许国身上,亲昵地蹭着,还……摇着尾巴? “白雪……”陆许国回过神来,抬手揉着雪狼的脑袋。 “白雪你这只狗东西!啊不,你这只死狼崽子!又耽误本大爷的打劫大计了!” 浓黑的夜中,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岱钦戒备地拦在陆许国身前,那道身影高高瘦瘦,似乎是腿有毛病,一瘸一拐。 ———— 今日第三更,大声喊出这个瘸子的名字!!! 惨烈的献祭 陆许国听着来人的声音,忽然顿住,立马抬头望去, 此生此夜的风雪陡然大了起来,他从未经历过这般大的风雪,顿时如入梦中。 一切都变得那般的不真切,来人的身形在风雪中隐隐绰绰,他死死地盯着,就像要望透黑夜似的。 白雪陡然仰头长啸,那啸声凄厉悲切,岱钦那只平素嚣张的雪鹰王八蛋也被这狼啸吓得缩在树上装死。 那身影一瘸一拐近了,岱钦握紧刀,厉声喊道:“来者何人?” “何人?”男子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大刀狠狠插入雪中,懒懒地靠着刀背,“活腻了吧,敢碰你爷爷的狼崽子!” 岱钦笑了两声:“我爷爷在下面呢,要不你下去和他会会。” 两人正剑拔弩张之际,只见那雪狼咬住陆许国的衣袖,将他从岱钦身后拖了出来,一边拖还一边嘤嘤地叫着,像小孩子受了委屈一般。 靠在刀背上的男子瞥见陆许国,陡然直起了身子,像是石柱一般,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 雪花飘落进他的眼中,像是被刺痛,慌忙眨眼,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滚下, 兴许是觉得丢人,忙用双手搓搓脸,用力眨眨眼,继续瞪着陆许国。 是他……没错!是他! 那年在白梅岭,他明明见他了无生息地躺在血泊中,被陆寒江手刃, 他见战无不胜的陆许国躺在那里,跟发疯了一般,拖着刀就与陆寒江缠斗在一起, 陆寒江终究是技高一筹,将他逼得节节败退,无奈只得狼狈落跑, 不出三日,明月州内就传来风声,说是陆许国叛逃恒阳,一道随行的还有玉面罗刹李濯缨。 李濯缨身负重伤,在山林野间狼狈逃窜,陆寒江让他害怕,手刃亲子,罗织叛国的罪名是为何? 不久朝廷便对明月州陆氏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洗,即便连陆寒江本人也不能幸免,身受千刀万剐之刑。 那个清冷高贵的陆氏家主,全身赤裸,跪在刑台上,在明月州万民的注目下,被一刀一刀剥皮抽筋,他躲在刑台下的百姓中看着,胃中翻涌。 陆寒江在凄厉的痛呼中仰头望天,不知在呼告什么,千刀万剐之后李弗乱依他的遗言,在刑台上架起了火堆,将他的血肉骨头抛入火中,焚烧成灰。 挫骨扬灰之后,天边厚重的乌云突然翻涌滚滚而来,陡然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似是天上的神悦纳了他惨烈的献祭。 李濯缨一刻也不敢多待,忍着恶心与恐惧逃离了明月州,逃至凭州时幸得游云遥所助, 而他的叔父李弗乱为了尽快将李氏摘出去,找了一个模样身形与他差不多的死囚,斩刑之后枭首示众。 因游湛阻拦李弗乱带兵进桃州凭州搜查,因此结下了梁子,直到这几日恒阳不知哪路骑兵绕过明月州,直驱凭州而入,游氏与李弗乱的不和才显于众人眼前。 李濯缨回过神,一瘸一拐地朝陆许国走去,他拨开被风雪吹乱的长发,走到近前还是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他唯恐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妈的,他什么时候竟如此娘唧唧,这个时候就该冲上去狠狠捶他一顿。 “李……李濯缨?” 这一声李濯缨,遥远得像来自当年东海海上,两人初见。 李濯缨忽然用力喘了几声,弯下身子痛哭起来。 ———— 今日第四更 归来 岱钦见他突然哭了,吓了一跳,忙道:“我可没怎么着你啊!” 李濯缨抬起头,擦擦脸,陆许国一把推开岱钦,许是太激动了,竟一下没站稳,摔倒在雪地中。 李濯缨一把将他拽起,握住他的手时才觉出他竟是这般瘦骨嶙峋,手上没了力道,敛一般的壮汉莽夫都比不上。 李濯缨低头看着他的手,心中明了,正是陆寒江所为。 “我就知道你没死!” 岱钦看着两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指着李濯缨说道:“哦哦哦……你就是那个……玉面罗刹!话说你不是被枭首示众了么?” 李濯缨并不理会岱钦,回身拔出大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随我来。” 说着,又牵过陆许国的马匹,扶他上马,自己也跃身而上,打个哨子,白雪便追了上去,一马一狼二人往黑夜深处疾驰而去。 岱钦站在雪地里,摸摸脑袋,也冲着树上打了个哨子,没想到王八蛋被狼给吓傻了,窝在树上不下来。 岱钦无奈,只得亲自爬上树去,抱着王八蛋哄了哄:“那不是狼,那就是只羊,不怕不怕。” 哄完王八蛋还得抱它下树,起上马急急地朝两人追了去。 一路上曲折迂回,绕了许久,终于在凭州绵延的山林深处停了下来,穿过一片黑黢黢的树林,终于见得一处开阔地,围了一个小院,清净孤独。 进了屋,李濯缨便点了灯火,让陆许国好好坐着,没一会儿端进来一个炭火盆让他烤烤脚,还没说上句话,又折身出去厨房给他烧水了。 岱钦气喘吁吁追来时李濯缨已将白日里还剩下的烤肉又烤了一遍,撒些椒盐和香料,再热了一壶酒,端进屋内。 岱钦脱下身上的皮袄子,喘着气在桌旁坐下,端过一碗酒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热酒暖身,他的那只王八蛋不敢在院里,巴巴地趴在他脚边。 李濯缨也喝了半碗酒,喝几口就看看他,欲言又止,干脆不再看了, 他有太多的疑问,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一般倾吐,可看看他如今虚弱如此,想必这两年多来受了许多苦。 如今想起当年刑台上陆寒江惊心动魄的一幕,李濯缨胃里还会难受,亲眼看过那般惨状,他如今突然见到陆许国,只有一句话, 活着就好。 陆寒江身上有太多秘密,可他已经死了……李濯缨搁下酒碗,问他:“人人都说你去了恒阳,可你并不是从恒阳过来的。” “京城。”陆许国闭了闭眼,想起密室中的那些日子,端酒的手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他声音温和平淡,好像只是平常地进京述职,如今又平常地回来了,好像……从未受过什么罪一般。 李濯缨终于忍无可忍地将酒碗摔在地上,双目发红:“是不是狗皇帝折磨的你!” 岱钦原本好好地喝酒,一听他骂狗皇帝,猛的被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道: “罗刹兄,不,李公子,这事可怪不到狗皇帝身上,分明是你们李氏搞的鬼。” ———— 今日第五更 偏偏忠烈 “李氏也是一群狗杂碎!”李濯缨恨恨地骂着。 岱钦看看陆许国,接着低头继续默默喝酒,两人都默契地不提起李炽。 等吃完了烤肉,岱钦便起身出去让王八蛋去外头探探李炽的追兵到了何处,李炽没探来,往京里送信的飞鸽倒是来了。 岱钦打开,一看就慌了,毕灵渊追问他“小倌”的身份,若是不老实交代,他也要派兵将他们二人抓回去。 岱钦将信揉作一团随意扔了,然后转身回屋,穿起皮袄子,冲两人说道:“这里是不能再待了,咱们快走!” “去哪儿?” “恒阳啊!” 李濯缨看向陆许国,疑惑问道:“为何要去恒阳?要是被人看见了,污名可就彻底洗刷不掉了。” 岱钦也不藏着掖着:“他如今是钦犯,留在靖朝只有死路一条,人总要先活着,再去想旁的事。” 陆许国点点头,想起还在紫禁城中的妹妹,也站了起来,她还等着他回去带她回家的那一天,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濯缨抿了抿唇,也不再问什么,出了屋,去到院里,将圈里的羊给赶了出去,这些羊还是羊羔时他就养着,这里只有他一人,养些牲畜做个伴。 雪狼也是看着它们从可口的小羊羔长到这么大,依依不舍地追了出去,李濯缨打了个哨,雪狼又耷拉着脑袋返了回来。 那几只羊没离开多远,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羊群后还有个人,披着斗篷,手里拿着根鞭子。 李濯缨站在院门口,看着羊与后面的女子缓缓近了。 “风雪天放羊出去做什么?”披着斗篷的女子放下风帽,冲着李濯缨笑道。 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弯得跟道月牙似的。 李濯缨叹了声气:“这么大的风雪你还过来,就不怕遇到坏人?” “我和叔父一道过来的,他在行苑歇着,我悄悄跑来的。” 游云遥眨眨眼睛,踮起脚尖朝里头看去,突然警觉起来:“有人来了?什么人?” 什么人……你曾经的未婚夫。 李濯缨没想瞒着她,她与陆许国原本就有姻亲,要不是她,他早就被李弗乱挂在城墙上吹成肉干了。 游云遥见他抿着唇不说话,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推开他往里去了。 一进屋,就瞧见岱钦笑嘻嘻地看着她:“游小姐!” 游云遥皱着眉头,这嬉皮笑脸的模样,似乎是恒阳的乌云部的哪位王子来着? 还没想出来,就见里屋一道清瘦修长的人影走了出来,她突然愣住,紧紧地抿着唇,快步走上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许国?” “是我。” 岱钦默默地出了屋,李濯缨在院里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岱钦望天长叹,他似乎招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李炽千里追拿,半途遇见了与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玉面罗刹,正要走呢,游云遥又冒了出来,游陆两家的姻亲当年可是令人艳羡的紧,这两人要真是结了亲,从此靖朝北境尽在陆氏掌中。 时也命也,岱钦轻轻摇头,福祸相依,没准正是因着联姻一事才引起了朝廷警觉,游陆两族相权衡,自然是要灭了陆氏。 游氏不可以没有陆氏,陆氏则不然,进可吞并桃凭二州,退有恒阳广袤天地……只要陆氏有足够的野心, 可惜偏偏是满门忠烈之家。 ———— 今日第六更,看完可以睡觉噜。 册立妃嫔 上元节前,册立陆晗蕊一事必须定下来,太后那边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可他晓得,太后心思可活络着呢。 这几日他都是从长明宫东边的小院出来的,原本只是夜里睡不着,便去寻陆晗蕊一道看书下棋,待的久了,愈发不愿离开。 习惯了宏大的寝殿,置身于她的闺房中略显逼仄,可就莫名觉得暖融融,尤其是和她挨在一起,笑着亲着,最后两人一道倒在床上, 刻意压抑着忘情的呻吟,这床没有寝殿中那般扎实,抽送几番就嘎吱嘎吱地响动起来。 毕灵渊垂眼瞧她面色发红羞赧,便放缓了动作,埋得愈发深,两人紧紧抱在一处,吻得唇舌都肿了。 想往更深里去,触碰到她的心。 不同于以往的忘情激烈,这小小别院里的欢爱就像寻常夫妻一般, 融融,暖暖,淡淡。 “雪都化了……”陆晗蕊今早推开窗户一道缝,喃喃说着,毕灵渊懒笑着将她拽回被窝里,结结实实地抱个满怀。 “春天来了嘛……” 毕灵渊说着,揉揉她的脑袋,嗓音干燥温暖,像是秋日的干草,一点火星子就热热烈烈地烧了起来。 想到这几日的柔情缱绻,毕灵渊总是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笑过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可开心的, 吴用这几日看皇帝就跟见了鬼似的,莫论是批奏折还是看书,都格外的温和好脾气,以前可是为了茶水太烫太凉就会怒而摔盏的主。 这日午间,毕灵渊去了太后的普宁宫中探望,太后看着皇上笑道:“哀家以为皇上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呢。” “太后说笑了,”毕灵渊摩挲着手中的玉珏,垂眼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儿子有话和太后说。” 太后点点头:“巧了么,哀家也有事要同皇帝商量。” 毕灵渊敛起笑容,直接说道:“太后执意要册封文墨朕也不拦着,朕册立陆晗蕊,太后也别拦着。” “皇帝是听不进去哀家的话么?眼下不是时候。” “朕知道。”毕灵渊端起茶喝了一口 润润嗓,笑道,“朕不会将她的家世公之于众。” 太后震惊地看了皇帝好一会儿,半晌才缓缓摇头,十分无奈:“皇帝,后宫妃嫔是要上皇室玉牒的。” “又没说不上。”毕灵渊将茶盏搁下,伸手拈了枚果脯放到口中嚼着,不由点点头,朝吴用使使眼色。 吴用自然晓得皇帝的意思,心里记下了,这东西好吃,要给晗蕊姑娘也捎上。 “晚一些上玉牒也不打紧。”毕灵渊倒是出奇的轻松,这事关皇室血脉的纯正,一丝都马虎不得,但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果然,太后一听他如此说,气得几乎要发笑,狠狠地拍拍桌子:“荒唐啊!” 毕灵渊探了一声气,接过吴用递来的帕子,擦擦手,随意扔在一旁,当下就冷下脸来:“朕定意如此,不过是来告知太后而已。” 太后面色也不善,冷声问道:“皇帝你说的……晚一些上玉牒是什么意思?” 毕灵渊抬起脸,看着殿外融融的日光,湿漉漉的琉璃瓦流光溢彩,好似白日里的星河,他微微眯了眯眼,幽沉的目光中渐渐有了光: “太后,你我都知,大半朝臣也知,陆氏为何沦落到这般惨境。” “皇帝,”太后闭上眼,竭力忍耐着,“住口。” 毕灵渊垂下眼去,把玩手中的玉珏:“朕不会让陆氏就这么平白牺牲了。” “皇帝,你太天真了。” 太后攥紧手中的佛珠,要不是陆晗蕊她还真不知道,她的这个儿子也许会成为他们路上最大的阻拦。 兵者诡道也 安宁夫人与文墨在别院中自省了数日,今日听外头宫人说皇上过来探望太后,安宁夫人便自己悄悄出来了,皇上终究与她有恩情。 想到此次回宫后女儿就是他的妃嫔,心中亦是五味杂陈,盼着她好,又怕她在后宫里受了委屈,被位分比她高家世显赫的女人欺负。 可她在殿外,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了太后与皇帝的争执,安宁夫人听着,心头火烧,又怕被人发现,四下看看,忙折身离开了。 回到别院里依旧平复不下怒意,太后册立文墨,皇帝就要册立陆晗蕊,哪有这样的道理? “娘……”文墨从屋内走出来,看着娘亲在院里唉声叹气,忙走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太后又改变主意了。 安宁夫人一见文墨,拉住她的手:“娘会为你做主!断断不会让太后母子辱没了你半分!” “娘你在说什么?”文墨摸不着头脑,又看她一脸愤愤不平,心里也慌了起来。 安宁夫人却不再说什么,拉着女儿进了屋内。 没两日的功夫,万寿园各宫各苑里就传了开,暗流涌动,谁也不敢先开口,但无数双眼睛都盯紧了长明宫。 原以为在太后宫里伺候呢,竟然是在皇上的长明宫中!这是千年修炼的狐狸精呀,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 还是皇后先按捺不住,忍了两日便径直去了长明宫,她往这边来时,毕灵渊正在画画,陆晗蕊着了一身盈盈透透的水绿,坐在屏风前看书,琉璃屏面投下斑斓的光。 毕灵渊也不开口扰她,就让她随性或坐或躺,凭着自己乐意。 正提笔着色,殿外的吴用小跑进来,看看陆晗蕊,小声对皇上说道:“皇后娘娘往这边来了。” “哦……”毕灵渊点点头,淡淡说道,“皇后真是好雅兴,她不是正忙着上元节给太后的献礼么?” 陆晗蕊突然站起身,将手中的书卷起,一言不发就往外走,毕灵渊这才直起身冲她喊道:“你去哪儿?” “皇后娘娘过来,奴才在这里不合适。” 陆晗蕊站在殿门口,背对他,侧过脸,眉眼低垂,看着像是有些委屈,还刻意说了“奴才”二字,扎谁的心呢! 装模作样…… 毕灵渊心里笑骂着,将笔墨推到一旁,走了走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有什么不合适的?往后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是这个…… 陆晗蕊垂眼不看他,她一想到她姓李,她的哥哥是李炽,就会想起无波海上那一夜, 杀人,尤其是复仇,那种从心里到四肢百骸涌动的激流和热血,她怕忍不住…… 她怕自己一寻得机会,就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与李氏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死,她也无怨。 因为她本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毕灵渊见她沉默不语,便拉着她回到书房内,说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可她是皇后,若非有大错,她永远都是皇后。” 陆晗蕊“哦”了一声,用力地要抽回手,脸都憋红了,毕灵渊牢牢抓住,看她闹别扭心里就开心,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揪扯了好一会儿,毕灵渊见她真要生气了,正色道:“朕不是看你在读兵法么,兵法最开始怎么说的?” 见她不答,毕灵渊替她说了:“兵者,诡道也……你看你一脸老大不情愿,喜怒形于色,真笨!” 皇后不好惹 听毕灵渊嗔自己太笨,陆晗蕊掀起眼帘瞅他一眼,手中的帕子轻轻拍他脸上,毕灵渊笑了一声,也不觉得有什么被冒犯之处。 他其实一直都晓得,陆晗蕊做的许多看似于礼不合的举动,无非就是在试探他的忍耐与底线罢了。 她怕因着自己的身份,不知哪日行差踏错,就粉身碎骨,所以一步一步,先探探,比如现在敢拿帕子扔他脸上,明天就敢从他脑袋上踩过去。 毕灵渊心里什么都明白,却依旧笑着看她,眼里没有一丝愠怒。 皇后进到书房时陆晗蕊已离毕灵渊稍远,垂首默立,见皇后微扬着下巴走上前来,眼睛眨也不眨地向她行礼。 皇后轻蔑地瞥她一眼,在皇上身旁坐好,毕灵渊见她自进来就一言不发,随意地笑笑,继续垂眼看书,问她:“皇后怎么来了?” “皇上有佳人相伴,后宫从未踏足半步,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来替众妃嫔们问皇上安。” 皇后胸中憋着气,说这话的时候亦是冷硬违心。 毕灵渊听着就不舒坦,什么问安,是来找他算账来了,但他也没表露出自己的不满,继续垂眼看书。 皇后原本性子就傲气娇贵,见皇上竟当着陆晗蕊的面给她下脸子,咬了咬牙,突然冲着一旁的宫人厉声道: “一群不长眼的奴才,见本宫坐着也不懂得上茶么?!平日里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莫说一般宫人了,就连吴用也被吓了一跳,忙开口道:“是奴才不长眼,皇后娘娘恕罪,奴才这就去……” “吴用,你是伺候朕的,让其他人去。”毕灵渊头也没抬,揉揉眉心。 皇后的怒气本就不在吴用身上,他反倒自己撞上来,又听皇上如此明显地膈应自己,皇后自是不忿, 她心里觉得,自己与皇上青梅竹马,又有权倾朝野的家世撑腰,入宫后皇上亦待她如初,与一般妃嫔不同。 所以许多时候不舒服不快乐,她也从未忍着,屡屡当着皇上的面发作,皇上也是从未真的叱责过她的。 没想到这一切在遇见这个陆晗蕊后全都变了……她原以为皇上只是在她身上找些乐子,没想到竟真要纳她入后宫? 思及此,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吴用笑笑:“这等小事自然不劳吴公公……” 说着冲一旁不言语的陆晗蕊扬扬下巴,“你,伺候本宫茶水。” 毕灵渊这才抬起头,看着皇后,正要开口,那陆晗蕊就福身应下,规矩地上前伺候。 日光融融的书房内,一时没人说话,毕灵渊也看不进书去,沉着脸坐着,只听得见茶水缓缓注入瓷盏的动静,瓷器轻轻相碰,小心又局促。 陆晗蕊微微躬下身,低眉顺眼地将茶奉上:“皇后娘娘请用茶。” 皇后也不伸手,坐着觑眼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地接过,刚一接过,陆晗蕊的手还没有收回去,她忽然轻呼一声,整杯茶照陆晗蕊的门面就泼了过去。 陆晗蕊也没避开,脸上毫无惊慌恐惧,毕灵渊一拍桌子站起,皇后脸色变得比他还快,主动拉住陆晗蕊的手,关切问道:“没烫着吧?都怪本宫不小心!” 陆晗蕊轻轻抽开自己的手,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擦脸,轻轻笑道:“不碍事。” 这般姿态,竟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居高临下的意味。 黄龙玉雕 皇后这才细细审视起陆晗蕊来,如果不是曾亲眼见过藏书阁中的那个小宫奴,她还真不敢相信跟前这个女子就是她。 “皇后,你是来朕此处喝茶的么?” 毕灵渊说着,一把将陆晗蕊拽到身旁,夺过她攥在手中的帕子,丢在一旁。 陆晗蕊瞧着那帕子,有些可惜,拿丝帕撒什么气? 毕灵渊扔了丝帕,抬起手,用袖子轻轻擦去了她面上残余的茶渍,皇后气得恨恨咬牙,皇上这是故意给她上眼药呐! 气愤之余,她忽然觉察出了自己身为皇后的无力,在这后宫之中,论及家世、与皇上的情分,谁都不及她,可谁也没将她放在眼中。 若说以前有皇上眷顾,倒也觉察不出什么,如今皇上有了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一切便显然了。 看皇上待陆晗蕊的温柔,心里明明知道不该再激怒他,可她就是气不过,道理规矩她比谁都懂,偏偏她从未听过。 “皇上!请恕臣妾直言,陆晗蕊入不得后宫!” 毕灵渊也不生气,让陆晗蕊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看着皇后说道:“你今日来得正好,朕刚好要和你说此事。” 皇后急道:“皇上,你若册封她,这后宫前朝会乱成一团糟!陆氏如今是众矢之的,皇上您这样做,置祖宗规矩于何地?” 毕灵渊耐心地听她说话,竟然垂眼轻轻地笑了笑,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语气缓和平淡,说道: “你是后宫之主,自然晓得要怎么做,陆晗蕊这三个字要是从后宫传出去,朕先……拿你的凤藻宫是问。” 皇后缓缓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面前这个青梅竹马的毕灵渊,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甚至几欲脱口问他,心中是否有过她? 可看看陆晗蕊,她愈发问不出口,她是皇后,陆晗蕊是宫奴,若问了岂不是就输给了她?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皇后深深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将满腔的不忿与嫉妒狠狠地按了下去。 就看这个狐狸媚子能得意几时? 良久,毕灵渊听见皇后咬着牙说道:“臣妾明白。”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凭着她素来的脾气,又要吵闹做作一番,不过这也好,她的性子是该压压了,毕竟李氏不可能一直做她的靠山。 想起李氏,又想到岱钦那个臭小子,算算日子早就收到信了,却迟迟不回,定又是装傻充愣……还有李炽,不是追去了么? “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镇国公来万寿园,往年上元节他都是格外有主意的。” 听皇上提起李炽,皇后心里有些慌,离京一事她也是前两日才晓得,问仆人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她想了想,笑道:“皇上还记得臣妾让百坊司雕的那块黄龙玉么?想着在上元节献给太后,以示臣妾孝心,这整块黄龙玉长十余尺,备料上有所短缺,哥哥亲自去山里寻石匠……” 黄龙玉?毕灵渊蹙眉,这才想起来,这黄龙玉不就是皇后用明月州暗地进贡的银钱置办的么? 被锁在柜中的青梅竹马 生怕皇上又细细追问起李炽去处,皇后心中纵然有百般不情愿,还是找个借口起身先行告退, 折身出殿时回身瞥了一眼,皇上已然将心神放到了陆晗蕊身上,抬手将她鬓间垂下的湿发搭到耳后去。 皇后不动声色地冷嗤一声,昂着头往外疾步去了,出了长明宫竟径直绕过凤辇,独自一人往前去,芳雅芳州忙追了上去。 皇上待陆晗蕊的那般,不正是以前也那般待过自己的么?算不得什么,他待后宫女子都如此,等日子久了,又有新的秀女入宫,她自然会被皇上弃如敝履。 皇后这么宽慰着自己,可心里头就是酸,比看见孙贵妃还要酸上许多。 芳雅与芳州小心地赶上,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 声儿也不敢出, 皇后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在湿漉漉的宫道上走着。 冬日的雪一消融,这天地就格外新鲜明媚起来,她忽然想起少时与毕灵渊一道在行宫各处追逐玩闹,似乎也是个冬天, 哥哥少年气盛玩得太过,将一个小太监给玩废了,兴许是觉得那小太监会拖累自己,好声好气慰藉着,下一刻就亲手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纵然是在皇室的行宫中,哥哥还是无所谓地命人将那小太监拖去埋了。 她与毕灵渊一道躲在屋里,准备吓唬哥哥,没想到亲眼撞见他杀了人,就像杀鸡一般,手起刀落,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二人躲在柜里,隔着菱花格,默不作声,直到李炽出了屋,还是许久无话。 她伸手去拉毕灵渊,他却冷着脸看也不看她。 她以为毕灵渊害怕,便笑着轻声道:“兄长平日里不这样的,你只要听话,他不会伤害你的。” 皇后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件久远的往事,哥哥杀了一个小太监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而让她无法释怀的,是毕灵渊听她说了“你只要听话”后,嘴角勾起的笑。 那个柜中明昧不定的笑,如今想来,格外瘆人。 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他笑就是默许了会听话…… 皇后忽然顿住,闭了闭眼,万分懊恼道:“我怎么那么傻……我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毕灵渊与她所谓的青梅竹马之谊就已经变了,只是她还未察觉。 从长明宫步行回普安宫的路,是那么漫长,皇后沿途缓行,看着一路上的亭台楼榭,山水湖泊,像是将小时至今的路都走了一遍。 如今想想,她要是稍稍留意便会疑虑,毕灵宸常常借入宫探望萧皇贵妃的由头与她见面,甚至三人一道时他也难掩目中的爱慕,难道毕灵渊会不知道吗?他不会吃味吗?不会生气吗? 可他什么也没说过。 毕灵宸自少时就倾心与她,那时萧皇贵妃盛宠正隆,毕灵宸在宫内宫外亦是烈火烹游之势,谁都想巴结伺候。 李氏彼时更属意毕灵宸,常让她进宫时要多去与四皇子说说话,可她就是特别喜欢毕灵渊冷着脸的样子,总喜欢去作弄他。 他那时的性子反而比如今更要淡漠许多,她仗着众人都爱她捧她,便刻意不将毕灵宸放在眼里,转而去他跟前说道:“我连四皇子也看不上,你算什么?” 毕灵渊只是随意看看她,又将脸撇向一旁,日子久了,她三天两头去他跟前现来现去,毕灵渊终于肯多看她两眼。 再后来就有了哥哥杀小太监一事。 如果没有年少柜中撞见的一幕,如果她没有笑着说只要你听话…… 是不是一切都会与现在不同? ———— 今日第一更,大家的评论我都会看,会采纳合理建议,当然大家的支持我也收到了,比心。 扯你裤头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皇后突然抬头望去,头顶不知是什么花草的小芽苞,藤蔓攀援树干而上,兴许是察觉到了暖暖的日头,以为春天到了,便竭力昂起芽苞。 新鲜、翠绿,像是冬天遗落人间的一块琉璃翡翠。 格外顽强,却又让皇后不由想起皇上书房内那个娇滴滴的陆晗蕊,和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芽苞多么像啊,多么惹人怜爱…… 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旦得了点日头,便以为是春天来了,迫不及待的要盛放,搔首弄姿! 陆氏明明都被挫骨扬灰了,全都该死绝,死透!为什么偏偏落了一个陆晗蕊? 芳雅与芳洲见皇后扬着头,直直地往上头看去,便也好奇地随之望去,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想是皇后素来性子骄矜,今日踢了铁板,心里不痛快。 果然,只见皇后突然怒气发作,踮起脚尖,伸出手,一把将前上方不知什么东西拽下,狠狠地掷在地上踩了几脚。 踩完后便愤愤往前而去,芳雅芳洲跟上去时小心地看了看,不过是根长了绿芽的藤蔓罢了,何至于气到这般田地。 两人互相看看,也不敢说什么,忙随着皇后回了普安宫。 而书房内,陆晗蕊却在与毕灵渊生气,捡起地上被他随意扔了的丝帕,抬脚就往自己的别院去,毕灵渊坐在榻上,冲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喊了一声:“回来!” 那道身影顿也不顿,干脆利落地消失不见,毕灵渊气得将手中的书扔在地上,看着虚无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起身,也往别院去了。 小院内,陆晗蕊正拿着丝帕在冷水中涮来涮去,涮了两道,攥在手中将水挤干。 毕灵渊一进院内,瞅着四下无旁人,便跟个市井里的浪荡登徒子似的,手里甩着玉珏穗子,一晃一晃地晃到人跟前,轻浮地唤了一声:“小娘子~” 陆晗蕊从未见过他这般吊儿郎当,觉得分外有趣,垂首抿嘴一乐,扬起手,将冰冷冷的水珠甩在他脸上,嗔道:“哪处来的公子哥回哪处去,小娘子不伺候!” 毕灵渊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指着她斥责道:“无情!冷酷!残忍!” 陆晗蕊干脆将帕子扔他脸上,扭身便往屋里走去,毕灵渊将湿帕子捏在手中,追了上去,从后一把抱住她软软的腰身,捂着她的嘴推进了屋内,佯装浪荡子的急色,将她顺势按倒在桌上,下身压着她软乎乎的臀顶了顶:“本公子想你想的不得了,快来给公子瞅瞅……” 说着就上手去扯她的裤头,陆晗蕊紧紧攥着不给拽,正是得了趣的兴头上,两人又忽然觉得滑稽,便搂着嬉笑作一团,笑得肚痛,陆晗蕊才咬着唇喘着气开口道:“皇上你今日过分了。” “怎么过分了?”毕灵渊的手在她胸前软肉上轻捏一把,低声道,“过分在何处?扯你裤头?” 陆晗蕊伸手打落他胡乱唐突的手,正色道:“你明知皇后恨我,还故意对我各种亲近,激起皇后怒意,还未真的入后宫呢,就将我放在火架子上烤!” 兔子精报仇 “是你想太多!”毕灵渊哼了一声,拉着她站起身,食指勾起,蹭蹭她小巧的鼻头,“朕喜欢谁便喜欢谁,愿意对谁好便对谁好,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因着陆氏的缘故后宫众人定会瞧不起你,太后又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朕不对你好、偏袒你!你还不得被人给欺负了?” 陆晗蕊看着他的眼,澄澈又清净,坦坦荡荡的真心,像是北境的碧空一般。 她一时恍神,又忙收回心神,一时无法接受身为帝王的毕灵渊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会有这般的纯粹。 可以接受吗?会被背叛吗?会后悔吗? 陆晗蕊的思绪不由自己所控,天马行空自由奔腾,喧嚣得她头疼欲裂,这种难耐的疼痛渐渐蔓延至全身,让她头脑昏沉,一时无法站稳,不由靠着他的胸膛,哼哼起来:“我难受……” 毕灵渊原以为她是假娇气的毛病又犯了,正要作弄她,手碰到她的额头,才觉出一阵奇怪的凉意,垂眼细看,竟冒出了冷汗,他心下一沉,忙将她一把抱起,然后冲着屋外喊道:“琴柔!快去传太医!” 琴柔原本坐在院里端着小竹箩嗑松子,突然听见皇上的声音,忙扔下松子,急急往外去了,吴用见她慌慌张张,想着定是别院又出了什么事,一刻也不敢耽搁,叫着全才一道过去了。 陆晗蕊躺在床上,双手轻轻颤抖,慢悠悠喘了两口气,又喝了几口温水才缓过神来。 毕灵渊坐在她床畔,握着她的手说道:“朕知道那番掏心掏肺的话让你感动得不能自已,但你也不能这么吓唬朕。” 这话是在说笑,又有些强颜欢笑,语气轻松,手心却在冒冷汗。 他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头呢,他不许她出一点事,陆晗蕊虚弱地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许是我之前吃了太多兔肉,兔子精找我报仇来了……你可别不信,我这两日总是梦见兔子,一只两只三只许多只……” 毕灵渊伸手捂住她信口雌黄的嘴巴,朝地上呸呸呸三声,正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陆晗蕊胸口依旧闷闷的,不舒坦,但见毕灵渊这般有趣,竟也跟着笑了起来。吴用与全才候在屋外,听里面说说笑笑,探头悄悄看了几眼。 全才捂着嘴直乐,瞧见皇上与晗蕊姑娘好,心里也跟着欢喜。 吴用看着皇上这般,半是欢喜半是忧愁,这不正是情到深处吗…… 他自小进宫当太监,又是伺候皇子,跟着自己的师傅也算是亲眼目睹了先帝如何待萧皇贵妃的。 爱一个人很好,但太爱一个人,也不好。 好是怎么个好法,不好又是怎么个不好法,其实吴用心里也不大懂,他只算半个男人,又没心仪过哪个宫女,只晓得先帝的好,往后成了萧皇贵妃以及萧氏的祸。 这般衡量,皇上若是有五分爱,只可表现得有两分,若有十分,表现得有三分便足够了。 吴用琢磨着,低头沉思,想着这话该怎么在不被杖责的前提下说出口。 狐狸精的骚病 又说琴柔急匆匆地往太医院去,原本这事知会太监或者侍卫便可,但她被皇上惊慌失措的动静吓坏了,竟埋着头就跑了出来, 气喘吁吁地跑着,便见前头传来笑声,还伴有丝竹乐声,抬眼一瞧,正是后宫里的妃嫔们趁着这难得的日光在园中听曲儿说笑。 坐在众人中间的女人一身绯色宫装,月白的丝线勾的那几簇水仙格外漂亮,蓬蓬勃勃有生气, 不仅漂亮,那丝线也是与一般妃嫔不同的,不是晃眼的亮,在日光下泛着珍珠般温润的色泽。 她大腹便便,慵懒地靠在镶嵌了珠玉的玲珑榻上,其他妃嫔都暗暗争着同她说话,离她最近的是一位形容清丽的妃子,一身清透的水绿,像是玉做的一般。 琴柔从未去过紫禁城当差,后宫里的妃嫔她也不全然认得,可那位腹部隆起的,一望便知是孙贵妃,除了皇后,没有第二个后妃敢摆这样的阵仗。 琴柔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又急着去请太医,便想从一旁悄悄绕过去,便可免了请安的繁琐。 她这么想着,猫起身子就往一旁钻去,那些妃嫔们身后跟着的宫女眼尖,见一个小宫女竟然无视众妃嫔,格外生气,指着琴柔便喊道:“是哪个宫中不知礼数的小丫头!” 琴柔还未开口说什么,便被眼疾手快的太监拉住,拽着去到众妃嫔跟前。 “贵妃娘娘……奴才琴柔见过贵妃娘娘!”琴柔忙跪好,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如何宠爱那个陆氏余孽,孙贵妃嘴上不说,却派人盯得比谁都紧,这小宫女一说她叫“琴柔”,孙贵妃便扬了扬细细的柳叶眉,然后笑了笑:“你是要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规矩都不懂,是万寿园中没人管教么?” 琴柔心急如焚,话就在嘴边,她却犹豫着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她素来心细,长明宫东边别院里的种种她一个字也没对外说过,皇上只叫她去请太医,陆晗蕊如今是众矢之的,后宫都看她不顺眼, 要是她张口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岂不是给她平白惹是非了? 琴柔想了想,恭敬回道:“回禀贵妃娘娘,奴才今日受了风寒,头痛欲裂,便想着赶忙去太医院寻副药,一时心急疏忽了宫规,望贵妃娘娘恕罪!” 孙贵妃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一旁那位形容清丽的妃子:“宁妃,你自小精通医理,快给这个不知礼数的奴才断断该怎么治病才好!” 宁妃心中轻叹一声,不管是在宫内宫外,孙贵妃自小都是爱折腾人的主, 之前夜宴就闹了一出,作的皇上当即就给皇后下了脸子,孙贵妃尝了甜头,自来到万寿园后,除了在太后跟前孝顺乖巧,皇后也被她视若无物。 更何况是一个受了风寒的小宫女……哦不,是皇上别院中伺候陆氏的小宫女。 宁妃站起身,走近前看了看这个叫琴柔的小宫女,面上并未有风寒之症, 琴柔悄悄抬头,趁着她的身子挡住孙贵妃,小心地动了动嘴巴:“娘娘,奴才真的有天大的急事……皇上……” “宁妃!”孙贵妃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重重放下,“别靠奴才太近,脏,小心得病!狐狸精的骚病!” 一春能得几晴明 宁妃心细,自然看见了琴柔说的是什么,可她却故意装作被孙贵妃吓到,失了失神, 转身回到孙贵妃身旁,说道:“这宫女没欺瞒贵妃娘娘,果真是染了风寒……” 琴柔忙感激地抬起头,却听见宁妃柔声细语地对孙贵妃说道:“今日难得有日头,趁着这日头好好地暖暖身子,不必服药自会好妥。” 孙贵妃听宁妃这么说,心里才算舒坦了一些,居高临下地对琴柔说道:“好好地跪着吧,让这日头去去你体内的风寒。” 琴柔张口想说什么,孙贵妃朝一旁的太监使眼色,太监得令,二话不说便走了上去,一手揪住琴柔的衣领,重重的巴掌落下,闷闷的,手劲儿格外大。 唱曲儿的优伶们顿了一顿,细细的嗓颤了一颤,便接着唱道:“几枝红雪墙头杏,数点青山屋上屏……” 曲未停,那太监的掌也未停下,一下一下落去, “一春能得几晴明?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孙贵妃听着这优柔婉转的唱曲声,不由轻轻闭上眼,点头相和,丝毫不在意那巴掌声是何等突兀。 琴柔从始至终都紧紧咬着牙,不敢再犯什么错,直打得双颊红肿,唇也破了,血丝淌下, 原本一道陪着孙贵妃来园子里听曲儿的贵人常在们面色也渐渐惶恐不安起来,看着琴柔的惨状,不自在地将脸撇向一旁。 直等到这《春景》唱罢,孙贵妃才悠然地睁开眼,朝着鼻青脸肿不成人样的琴柔笑道:“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皇后娘娘驾到~~” 不远处的凤辇仪架缓缓而来,最前头的司礼太监喊着,妃嫔们不约而同朝着仪架起身行礼,唯有孙贵妃依然静静地靠着榻,垂眼把玩玉如意。 皇后由芳雅扶着下了凤辇,缓缓走上前,面上是极少见的冷静与淡然, 她目不斜视地从两列人群中走过,也没坐下,四周看看,除了孙贵妃那处是上座,其它座位哪是她堂堂后宫之主合适的? 孙贵妃因着怀有龙嗣不肯起身让座谁也奈何她不得,皇后瞥了孙贵妃一眼,出奇的平静。 宁妃原本也想起身相迎,却被孙贵妃飞来的眼刀给按住,此时皇后已行至近前,宁妃想了想,还是起身向她行礼,孙贵妃随即轻声叱道:“宁妃你做什么呢?” 皇后不理会宁妃,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琴柔,让芳雅将她的脸抬起来。 芳雅伸手碰到她的脸,琴柔就疼得颤了颤身子,差点摔倒在地。 孙贵妃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做作!” 琴柔撞在孙贵妃手上,皇后早已晓得,这个孙贵妃讨好太后也就罢了,常常拉拢后宫妃嫔,明里暗里与她找不痛快。 她记得今日皇上说的要是陆晗蕊这三个字传出后宫,便要拿她凤藻宫问话……她虽然被毕灵渊的偏袒气到几欲发狂,芳雅却对她说道: “皇上这不是在助皇后娘娘您重夺协理六宫之权吗?” 她勉强静下心想了好久,缓缓才从疯狂的嫉妒和怨恨中回过神来, 芳雅说的不错,她过去那么多年一直沉浸在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幻相中,身为皇后,却从未掌过实权,被太后安排的孙贵妃与宁妃架空。 今日她就是故意等着孙贵妃教训完陆晗蕊的宫女才缓缓而来。 “疼吗?” 皇后垂眼问琴柔,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阵刺,不是疼,就是不自在。 她总是想起年少时与毕灵渊在柜中撞见哥哥杀死小太监的一幕。 皇帝心尖宠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杀奴才是错的。 可那一年冬日的柜中,毕灵渊自那时冷寂下去的眼神已经告诉她,随意取人性命是错的,不仅错,还叫人恶心! 皇后轻轻攥紧拳头,不……奴才怎么算是人呢?这些年她随口随心处置掉的奴才多不胜数,难道这些年来,毕灵渊看着她也觉得格外恶心吗? 不不不!不可能!是她自己想的太多…… 皇后有些慌乱地摇摇头,芳雅见她神色有些失常,轻声唤道:“皇后娘娘……” 她回过神,闭了闭眼,深深喘了几口气,琴柔张了张口,可什么都说不出,一张口血丝就从嘴里淌下。 “孙贵妃,谁许你在万寿园内这般虐待宫女?”皇后直视着玲珑榻上悠然自得的孙贵妃,沉声道。 孙贵妃轻哼一声,啧啧笑道:“皇后真会说笑,臣妾还不是向皇后学的!” 这一句话硬生生将皇后堵住,抿着嘴半天也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语,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冲着孙贵妃道:“你可知琴柔是皇上派去请太医的!” “皇上?请太医?”孙贵妃闻言马上坐起身,急道,“皇上病了么?” 皇后看着孙贵妃一脸难掩的关切,心中不由畅快,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妹妹你精心养好身子便是,皇上那处不劳你费心,你只要不耽误了皇上心尖宠的病,就算你有福报了。” 皇上的心尖宠…… 孙贵妃闻言,再看看琴柔,便立马知晓是皇上命这宫女去请太医给陆晗蕊看病, 陆晗蕊是死是活与她没什么干系,可皇后口中的“心尖宠”三个字可是结结实实地往她心口上扎。 有些事心里晓得是一回事,借旁人之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么多人妃嫔围着她有什么用!抵不上皇上亲自来探望,凄冷的夜里能抱着哄着她入睡,心烧难耐之时会轻声抚慰…… 可没有,从来没有过, 除了前些日子她故意作弄皇后摔在地上,皇上才关切地抱着她回了寝宫中歇下,而后便转身离去,第二日一早,却早已在万寿园中。 那样的夜里,不顾一切去万寿园见了谁,做了什么,自是不必多言。 孙贵妃看着皇后,强笑道:“与臣妾有何干,是这个宫女自己满嘴胡诌说她染了风寒……” 说着,执起手中御赐的玉如意,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宁妃, “宁妃精通医理,给她断了断,便说要她晒晒日光去去寒气,宁妃,你说是不是?” 早在孙贵妃说那句“与臣妾有何干”的时候,宁妃的心就沉了下来,虽然不痛快,但诸如此类的事早已多不胜数, 叫她意外的,反而是皇后, 其往日嚣张跋扈与孙贵妃的阴毒无常不相上下,如今却一反常态,还懂得阴阳怪气激怒孙贵妃了。 宁妃想着,垂下眼,掩住眼中闪过的阴郁,说道:“是臣妾的错,臣妾医术不精,断错了病,差点误了大事,臣妾愿受罚。” 有女同车 “宁妃,你还好意思给人看病?”皇后看着宁妃一言不发毫无怨言地替孙贵妃揽过罪责,讥讽地笑了笑,“你最该让太医好好治治动不动就揽罪的毛病。” 宁妃任她取笑,任众妃嫔看着,不动如山。 “你先别忙着揽罪,本宫问你,琴柔被打成这般模样也是看病看的?” 宁妃垂下眼去,不再开口,孙贵妃揉了揉膝盖,懒懒道:“臣妾听《春景》听得入迷,没想到一曲儿听完睁开眼就瞧见琴柔这般模样……” 说完还假惺惺地叹道:“好可怜哦。” 不知皇后今日是抽了什么羊角风,装模作样地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伸张可笑的正义,孙贵妃抿了抿唇,又道:“皇后娘娘是特意过来教训臣妾么?” 说着慢慢站起身,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轻轻抚着,眉眼挑衅地看着皇后:“皇后想怎么训诫臣妾?” 皇后也没说什么,笑了笑,看看好生跪着的宁妃:“误了皇上的事,自然是由皇上定夺,走吧,去向皇上请罪。” 孙贵妃听她此言,心里也来了气,这个皇后形同虚设,这些年都没正儿八经地经手过后宫里的事,她从未真的高看过她一分,今日不知是拿了根什么鸡毛当令箭。 “去就去,臣妾倒想看看皇上如何训诫我们母子!”孙贵妃握紧手里的玉如意,扬起下巴就往外去,宁妃也起身跟了上去。 长明宫中皇上许久不见琴柔唤来太医,吴用赶紧着让其他太监去传唤,不一会儿就来了,众人的心都放在皇上和陆晗蕊上,竟一时忘了琴柔。 一众妃嫔往长明宫来,路上早早有人前来通报,却立在殿门口不得进内,全才吴用跟两座门神似的,通报的太监冲两人笑笑:“两位哥哥,烦请通报一声,皇后与孙贵妃、宁妃一众人等朝长明宫来了!” 吴用朝里面小心看看,轻声道:“玉皇大帝过来也不行,得等着!”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 只是还没等一会儿,里面忽然传来了动静,明明是陆晗蕊生病了,皇上怎么笑起来了呢? 全才好奇地朝着里面谈脑袋,吴用一掌拍在他帽子上:“不得窥探!” 殿内,躺在床上的陆晗蕊还没回过神,心内五味杂陈,比欢喜更多的,是惶恐不安……毕灵渊则在殿内走来走去,边走边笑,晃得她头晕。 “你再说一遍!”毕灵渊第三遍问太医,“她怎么了?” 太医从未见皇上如此失态过,也正懵着呢,喃喃道:“微臣是说……这位姑娘有喜了……” “什么这位姑娘?”毕灵渊笑着踢了他一脚。 太医也很无奈,该怎么叫,她的名字又没上皇室玉牒,又未行册封礼,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道:“这位贵人?” 毕灵渊这时才站定,抬头看着窗格投下的日光,静静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道:“嫔……如何?” 此言一出,太医差点跌倒在地上,陆晗蕊心里正纠结着呢,听毕灵渊这么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凭?凭什么……” “槿字如何?”毕灵渊自说自话,自个儿笑了起来,快步走到她床畔坐下,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自顾自地念完,便在陆晗蕊的复杂的眼神中握起她的手:“舜就是木槿花。” 找皇上评理! 两人互相看着,眼波流转间,突听得太医机灵地改口喊道:“恭喜皇上!恭喜槿嫔娘娘!” 陆晗蕊刚刚咂摸些许味儿来,被太医这么一喊,心中又慌乱起来,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手,嗫嚅道:“我……我……” “太高兴了?”毕灵渊笑着轻声问。 “我怕……”她皱着眉头,不知该笑还是该愁。 毕灵渊紧紧抿着唇,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中,定定地看着她:“别怕,朕会护你周全。” 长明宫前殿的院中,数位妃嫔已静静候着,皇后在众人之首,看看殿内,长宫内的宫人们像石雕一般,严严地把守。 皇后面色不郁,却依旧强忍着,孙贵妃由宁妃扶着,不耐烦地朝吴用说道:“吴公公,你倒是进去通传呀!” 吴用赔笑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以及各位小主们实在是对不住,皇上有令,做奴才的也不敢越矩。” 孙贵妃哼哼两声,整个身子几乎都要压在宁妃身上,泫然欲泣:“本宫好难受……腹中的孩子一直在踢我……哎呀……疼啊!” 吴用见孙贵妃如此这般,忙道:“贵妃娘娘您再等一会儿,奴才这就进去。” 说完折身进殿内,迎头就碰上了提着医箱往外走的太医,吴用拦住他,小心地轻声问道:“晗蕊姑娘如何了?” 太医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积食,推拿几下,再服些下泄的汤药即可痊愈。” 原来刚刚在寝殿内,眼见着皇上就要唤人去拟册封宝书,床上的晗蕊姑娘却拦住了他, 说是按照民间风俗,前三个月都是不能对外说的,皇上渐渐冷静下来,想了想,打算等上元节后带她返回紫禁城,再行册封礼。 毕竟是皇室,她亦要入后宫,没有封号和册封礼就有了身孕,说出去在紫禁城容易招人诟病。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太医闭紧嘴巴,此事若传扬出去,要他的脑袋。 太医诺诺地应了,出门撞见御前伺候的吴用也不敢乱说半个字,说完便告辞了,出到前殿,又见众妃嫔们候在院内,忙埋头走了。 宁妃瞥了一眼那位太医,不由垂首蹙眉,她们这些后宫妃嫔又不是洪水猛兽,太医看见,为何如此戒备? 吴用进了寝殿,看看躺在床上的陆晗蕊,皇上坐在床沿,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凑得极近咬耳朵,边说边笑。 “皇上~”吴用小心地朝内唤了一声,“皇后和贵妃娘娘都在前殿的院里候着呢,贵妃娘娘身子重,看着有些发虚了。” 毕灵渊嗯了一声,让她好好躺着,起身时左右看看,问吴用:“琴柔怎么还没回来?” 吴用也不晓得,刚刚太着急,都忘了琴柔,毕灵渊整了整衣袖,边往外去边说道:“让全才来寝殿门口伺候着。” 到了前殿,皇后与孙贵妃及一众妃嫔缓缓而入,规矩地行礼。 毕灵渊看了看眼睛发红的孙贵妃,说道:“你的身子重,不好好跟宫里待着,瞎凑什么热闹?” 语气并非严厉的叱责,甚至还听出了些许久违的关怀,孙贵妃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等皇后先入座,自己扶着腰坐下,嘟着嘴道:“臣妾在园子里听曲儿呢,就被皇后娘娘给训斥了!” 头一次夸赞 胡言乱语的狗东西! 皇后向来见不得孙贵妃恃宠而骄的姿态,她攥紧拳头,目光尖锐地盯向孙贵妃,毕灵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冲着皇后说道:“你也过来坐下。” 皇后微微扬着下颌从孙贵妃身旁经过,孙贵妃轻轻地嗤了一声,似笑非笑。 今日的皇后不似以往,面对孙贵妃的挑衅还能强忍着,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比起以前可是了不得了。 “贵妃有孕在身,难免会耍些小性子,你是皇后要多多担待着些。” 毕灵渊看着皇后,笑容浅淡,看起来心情似乎很愉悦。 皇后见他微笑,这才恍然发觉自从陆晗蕊出现后,他们二人许久不曾这么坐着说话了。 “把人带上来!”皇后对外喊道。 孙贵妃哼了一声,垂下眼,玉手轻轻按住脑袋,掀起眼帘悄悄地看去,只见鼻青脸肿的琴柔被架了进来,手一松开,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 一开口,话都说不清楚。 毕灵渊皱了皱眉头,怪不得见不到她人,原来和这些妃子们撞上了。 又想到琴柔是接了他的命令去请太医,心头一阵阴霾,沉脸看向孙贵妃,指着琴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贵妃捂着心口,可怜巴巴地哽咽道:“皇上怎么这么凶,吓到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了……” 毕灵渊见她做错了事还拿孩子来搪塞,心中愈发不快,但又念及她有孕在身,耐着性子道:“这个宫女犯了什么大错,你要这样惩罚她?” “臣妾没有!”孙贵妃见皇上的语气软下来,下意识地开口推责。 “是臣妾的错,”不待皇上继续发问,宁妃站起身,走到殿中间跪下,“今日臣妾与众位姐妹在园中消闲,见这宫女慌慌张没有规矩,便略施薄惩,是臣妾疏忽,不知她是长明宫伺候的,请皇上责罚臣妾。” “孙贵妃又是怎么一回事?” 宁妃没抬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臣妾惩戒宫女时贵妃娘娘正在专心听曲,并没做什么。” “并没有做什么?”皇后冷笑一声,孙贵妃的这条狗还真是忠心耿耿,当着皇上的面也敢胡说八道。 宁妃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在座的众位。” 小心翼翼的妃嫔们附和着宁妃轻轻点头,皇后心里一怒,恨不得站起身指着这一个个小贱人骂过来,正想拍案而起,毕灵渊却先发话了:“宁妃协理六宫,这小宫女不懂得谨言慎行,惊慌莽撞,确实该罚,怪不得谁。” 孙贵妃用力地点点头,得意地朝着皇后扬扬眉毛,毕灵渊明明清清楚楚地看见,却不在意, 皇后心口气得发闷,寻思着回去定要好好治一下芳雅,说什么皇上要助她重夺后宫之权……要真是助她,何必当着众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好似是她故意惹事一般。 “皇后宽厚,宁妃严谨,是后宫之福。”毕灵渊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皇后,见她有些愕然,冲她笑着轻轻点头。 宽厚……她入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皇上这么赞许她。 曾经的嫂子 皇上都这么发话了,显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孙贵妃亦是头一遭听皇上赞许皇后“宽厚”,一愣,随即掩嘴一笑,但回过神来,皇上夸了皇后与宁妃,却偏偏冷落了自己,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子不甘心来。 一段日子不见,不仅皇后变了,皇上也变了,宁妃心中盘算着,先行谢过皇上,然后起身, 孙贵妃见状,又捏着帕子要张口,皇上却抢在她前头笑道:“今日难得日光明媚,上元节也快到了,朕心愉悦,随驾而来的妃嫔们都有赏赐。” 殿内众人顿时开心起来,纷纷起身谢恩,孙贵妃饶是再有诸多不满,也不再好的在这个时候扫皇上的兴头,便悻悻地垂下眼去,不再说什么了。 待谢恩过后,皇上便让众人退下,借着要处理政务的由头去了勤政殿,等众妃嫔们走了,全才忙跑去勤政殿, 皇上正坐在案桌前,批完的折子满满摞了几堆,他垂首写字,正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走了?”毕灵渊头也没抬,轻轻吹了吹墨迹,淡淡问道。 “都走了……”全才回道,“晗蕊姑娘叫琴柔去小院里歇着了。” 毕灵渊放下笔,起身就往寝殿回去,边走边吩咐道:“把朕的金创药取了给琴柔送去。” 回到寝殿,陆晗蕊已经从床上起了,坐在榻上看书,见毕灵渊进来,正要起身,他却三两步走上去,握住她的手,笑着与她一道坐下:“私下时不必拘礼。” 刚刚琴柔已经来过,事情前因后果她也大致了解了,算一算,连着安宁夫人一事,她算是在鬼门关晃荡了两次,在万寿园尚且如此,要真是去了紫禁城,那可真是龙潭虎穴了。 安宁夫人也罢、孙贵妃也罢,都是看她不惯,才借琴柔发难。 可若是将琴柔留在万寿园,恐怕飞星姑姑又会对她不利。 这么想着,心里又不痛快起来,闷闷的,毕灵渊见她默不作声,轻声道:“是不是心疼琴柔了?” “我是心疼我自己……”陆晗蕊靠在他肩头上,垂首玩着手指,“她们哪是欺负琴柔,分明是欺负我。” “谁也欺负不了你,”毕灵渊笑笑,“等上元节回宫,你就是槿嫔娘娘……不过……” 毕灵渊欲言又止,陆晗蕊看着他,眨眨眼睛,不知怎么的,被她清透澄澈的双眼盯得有些发虚,清了清嗓子,说道:“太后那处,定是要册封文墨的。” “哦……”陆晗蕊轻轻叹了口气,莫名有些发酸,又听他说道, “还有……游氏。” 游氏?陆晗蕊直起身子,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忙问道:“游湛的游氏?” 一提到游氏,想起的只有桃州和凭州刺史,可游湛自己又是无儿无女的,单有一个亲姐留下的女儿,游云遥。 可这游云遥……曾经差点与她哥哥陆许国定亲啊! 她与游云遥来往虽少,但也算是自小就认识,要不是陆氏出了这样的大事,如今游云遥恐怕早已是她的嫂子了。 昔日的嫂子,今日的后宫同僚么? 顺毛捋 此事虽然还未定下,毕灵渊想了想,以防之后又生什么事端,还是先同她说了。 陆晗蕊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游云遥是游氏的掌上明珠,而游氏也曾与陆氏交好,这两年多来,想必常常为陆氏所拖累,将游云遥送入后宫以牵制游湛,也是在情理之中。 道理她都懂,可一想到游云遥曾与哥哥的婚约,心头上就陡然生出了一根刺,哥哥还活着,却已经和她有缘无分了。 游陆联姻彼时尚未定下,还没有放到台面上,只说有那个打算,也不知毕灵渊是否晓得。 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既然未有书面的婚约,游云遥自然能再寻良配,如今若问了,倒让游氏里外不是人了。 “我与游云遥曾有过数面之缘……”陆晗蕊突然开口,“皇上,让她进宫是你的意思还是前朝的意思?” “大胆,”毕灵渊轻轻训斥,“后宫不得干政。” 陆晗蕊脸色黯然下来:“那便是前朝的意思了。” 毕灵渊哼了一声:“要不然呢?朕与她素昧平生,哪会平白无故要她入宫?” “万一……她有意中人了呢?这么做岂不是硬生生拆散人家?”陆晗蕊接着问道,随即又轻叹一声,“婚姻大事,女子若是能自己做主,那该多好。” 毕灵渊随她说去,他从未见过游云遥,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感慨来。 “莫说女子,就算是朕,在这种事上也由不得自己,”毕灵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揉,轻声笑道,“你倒是也心疼心疼朕……” 正笑着闹在一起,毕灵渊忽然正色问她:“你若是能自己做主,想要嫁给谁?” 陆晗蕊认真想了想,陆氏未出事前倒是常常有来提亲的,但哥哥看来看去,总是能挑出人家的刺来,明月州靠近北境,民风开放,女子早嫁晚嫁再嫁都是常事,她从未认真想过。 如今毕灵渊真问起来,她反而答不出了,自入宫到如今,一步一步,回头看看,都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自己做主”这种话,就连想想都觉得遥不可及。 “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心话。” 陆晗蕊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若是能自己做主,就不会进宫。” 也不会遇见你。 明明晓得听真心话是找不自在,毕灵渊还是问了,听了又自己难受,沉着脸自顾自地生了好一会儿气, 陆晗蕊见他脸色唰的就变了,抿嘴笑了笑,碰碰他的手,毕灵渊冷哼一声,抽回去,双手揣着,闭目养神,自个儿“运气功”了。 陆晗蕊也不急,自己哼着小曲儿吃着几上的零嘴。 吧唧吧唧吧唧……真是烦死了! 毕灵渊不满地微微张开眼,见她身子都要歪到几上去了,一刻就没停下过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几上的桂花糕夺过来,两三块一鼓作气地塞进自己嘴巴里, 吞咽得太急,呛到了,陆晗蕊见他脸色憋得发红,忙倒了一盏茶让他灌进去。 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毕灵渊才算是缓过来, 陆晗蕊一手顺着他的背,不停地笑,她想起自己养过的烈马也是这样的性子,说不得气不得,气坏了半个月都不能上它的背,上去了也能给你掀下来。 吃软不吃硬,得顺毛捋。 拉勾上吊 约莫一刻的功夫,听着陆晗蕊还一个劲儿地笑,毕灵渊终于绷不住,扑哧笑了两声,也笑了起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零嘴:“不许再吃了,牙会坏。” 这边笑开,似乎刚刚的所有一切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以往他不怎么留意后宫,再如何纷纷扰扰,也有太后坐镇,皇后再如何嚣张跋扈,也还有孙贵妃及宁妃约束。 可如今不同了…… 他怀中抱着陆晗蕊,嗅着她身上清清淡淡的香气,还有日光中氤氲的暖光,轻轻地、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他头一遭体味到了“家”的感觉,可以听到、嗅到,可以牢牢地握住。 晚些时候一道用了膳,再去园子里逛了几圈,夜更深些,陆晗蕊便嘀咕着该回别院去了。 毕灵渊不说话,却拉着她径自回了长明宫的寝殿,琴柔在养伤,这回来伺候的嬷嬷都是些面生的,但手脚利索,又不乱说乱看。 换了寝服,陆晗蕊略有些不安地坐在床畔,见他走来,忙道:“我还是先回别院去吧,距上元节也没几日了……” 等册封后,回了后宫去,才算是名正言顺……不知怎么,日子越近,心里却有些发慌,明明封一个“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哪怕就是封了妃、贵妃、皇贵妃,终究只是妾室。 她并非觊觎“皇后”之位,只是觉得一个女子的一生,能寻得一人相守终老,才算是圆满。 而不是做一个妾室,与无数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 之前与毕灵渊床笫之欢是一回事,到真的要册封,心头别有一番滋味,酸不溜秋,又苦不堪言。 就如此刻,留宿长明宫寝殿她都有些忧虑,此殿是专为帝后而设,妃嫔若是要过夜,得去偏殿。 毕灵渊上了床,将她轻轻按倒在旁侧,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闷了一会儿,看着他:“你这么对我,等回了宫,众人都会把我当成靶子。” 毕灵渊微微睁开眼,懒声道:“还不至于,朕和你讲……你知道宁妃吗?” 陆晗蕊想了想,依稀记得她温温柔柔,端庄亲切,在宫中一提起宁妃,就必然会扯到孙贵妃。 “宁妃的父亲原是孙雅臣的部下,因贪墨渎职被籍没流放,途中伤病而亡,宁妃未册封前在太后身边伺候,后来入了后宫,却是借着孙贵妃才起了势,你说与皇后、孙贵妃一道协理后宫,就算宁氏已倒,下面还有谁敢欺负她?” 陆晗蕊点点头,故意说笑,佯装吃醋:“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孙贵妃做靠山?” 毕灵渊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放自己心口上拍了拍:“你最大的靠山在此处,何必舍近求远找什么贵妃?” 陆晗蕊想了想,忽然笑着伸出小指,也勾住他的,晃了几晃,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认真念完,拇指便重重地摁在一起,郑重其事,好像如此这般便就成了真,说不变,就永远不会变似的。 我的意中人 后来的后来,似乎很久,也似乎没过去几年,毕灵渊再次见到陆晗蕊,那时的她笑靥如花,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上,不经意与他错肩,勾到了他的手指,忙同他说“公子莫怪。” 明明说好永远不变的,至少一百年不许变。 那时的她却变了,变得不认识他,变得陌生,却变得……更快乐。 这一年的这一夜,毕灵渊罔顾前朝后宫的震荡,岁月缓缓撕开假象,他握住她的手,就像握住今生今世,轻声哄着她一道入睡,自己却先睡着了。 陆晗蕊静静地看他,看了许久,然后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他:“那我这算嫁给你了么?” 没有回答,他睡得很沉,万物静寂,连烛火也一闪不闪,陆晗蕊不由往他怀里挤了挤,龙床宽大,大得有些空,有些冷。 入宫两年多,她没有睡过一日安稳觉。 “可以睡个好觉了……”陆晗蕊在他怀里轻声嘀咕着,动静也渐渐没了。 上元节快到了,京城不会再有风雪,即便在深深沉沉的夜里,宫人们依旧各司其职,夜里可以稍松散些,吴用坐在耳房喝碗茶,全才蹲在火盆前烤着地瓜。 普元宫中,孙贵妃身边的宫女都去歇息了,宁妃却依旧坐在她床前守着,只因孙贵妃说身子重,噩梦多,还是宁妃伺候的舒心。 宁妃静静地看着孙贵妃熟睡的面庞,又将目光缓缓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冷冷地哼了一声,孙贵妃突然皱了皱眉,梦呓几声,真是做噩梦了。 不知孙家人的噩梦里都有谁……有没有自己的父亲。 宁妃凑近,温柔地将身子探过去:“贵妃娘娘,你做噩梦了吗?” 孙贵妃蹙起眉头,眼皮却阖得死死的,宁妃伸出手在她脖间来回比划,轻声道:“你们孙家真该下十八层炼狱……” 她平静地说着,说完笑了笑,莫名想起自己的父亲,一生清廉正直,为了替孙雅臣的那几个混球侄子顶罪,白白丧了性命不说,最为看重的身前生后名声皆不保。 “迟早有一天,我要送你们孙氏上黄泉路。” 普安宫内皇后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直想着皇上说那句“皇后宽厚”, 守夜的芳雅见她睡不着,便近前来问她:“娘娘,是否要点些宁神的香?” 皇后摇摇头,坐起身来,笑了笑:“皇上竟然夸本宫宽厚……” 借着又笃定地说道:“后宫的大权终究要落在本宫手上,本宫若是正儿八经治理起来,还有孙贵妃什么事!” 芳雅喜道:“皇后娘娘,您早该这么想了,国公大人也盼着您快快掌权,早些怀上嫡子,那真是李氏莫大的荣耀!” 皇后起身下床,穿着单薄的寝服,行至窗前,突然一把推开,夜风灌入,吹得她浑身颤抖,芳雅忙要去关上。 “别关!”皇后突然疾声喊道,芳雅忙缩回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皇后看着窗外寂寂的夜色,缓缓道:“太闷了……” 一闭上眼,就是沉闷的柜中,少年毕灵渊如古潭水一般幽深冷漠的双眸。 万里河山,群山如蟒,或是人间,或是炼狱。 凭州府邸,游云遥收整好包袱,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她这两日将陆许国三人安置在府中,算是大致晓得了些前因后果,只是陆许国并未提起与李炽的种种,只说是被他关押起来。 “天一亮你们就快些走吧。”游云遥转身对三人说道。 李濯缨问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陆许国他还没死,你还能嫁给他!” 游云遥轻轻笑了笑,甜甜的笑里又带着些许怅然: “可惜了,我的意中人从来都不是许国呢。” 李氏的明月州 李濯缨愣了一愣,为何这两年都没听游云遥提过。 游云遥看看坐在桌前的陆许国,走过去,冲他笑了笑,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她也没问他去了恒阳后是否还会回来,但最好不要回来了吧,看他如今的模样,好好活着就已经够了。 “对不住,云遥。”陆许国抬头看了看她,垂下眼去。 游云遥摇了摇头:“你真傻……” 陆许国抿着唇不再说什么,岱钦和李濯缨都将眼睛瞥向别处,他们之间的事,旁人也不好的说什么。 “等你在恒阳安顿好了,我偷偷过去看你和濯缨。” 说着,瞥了一眼李濯缨,又笑着对他轻轻点头,陆许国开口,轻声道:“这两年里,多谢你照顾他。” 如今的陆许国这么说,游云遥愈发愧然:“比起那些年陆氏给桃凭二州的庇护,这又算得了什么?” 屋内四人正道别,外头突然有侍女敲门,压着声音催促道:“小姐,有人来了,面生的很,大约是追拿陆将军的,快些走吧!” 岱钦抓了抓脑袋:“我明明在沿途留了一路往北的痕迹,怎么还是追凭州府来了?” 众人再也来不及多想,李濯缨与岱钦一道扶着陆许国往密道而去,游云遥命四五个侍卫护送,然后整了整衣着,又回到自己闺房中坐着绣花。 前院,仆人撑着伞刚将大门打开,风雪顿时就翻涌进来,吹得院里的灯胡乱晃荡,昏黄灯影狂乱。 仆人忙提起灯,就看见一张阴沉的脸,好似是地狱里的恶鬼一般,仆人不由一哆嗦:“这是……这是……哪位大人啊?” 李炽身旁的侍卫道:“京城来的国公大人。” 李炽始终一言不发,抬脚就往里走去,刚到前院,一位披着月白裘的男子就迎了上来,笑着朝他拱手:“不知镇国公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游刺史谦虚了,自本公踏入桃州,您不就一直派人盯着么?” 游湛笑得愈发深:“哪里的话,国公大人想多了。” 李炽不再理会他,沉着脸四下张望,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仆从进去搜寻, 游湛立在风雪中,笑了笑,李炽的仆从一动,暗处就有人拉起了弓弩,四面八方,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杀气凛冽,割破风雪,李炽的随从们竟不敢再妄动。 游湛往前走了两步:“我敬你是京城来的镇国公,皇后的哥哥,来到凭州府上定是盛情款待,可你这是做什么?这可不是李氏的明月州。” “李氏的明月州”说的戏谑又玩味,在京城说这话不怎么,但进了桃州凭州的地界可就不一样了。 陆氏的明月州曾是游氏的坚固城,如今却是悬在脑袋上的剑。 李炽抬头望去,不知偶然瞥见的是箭簇的锋芒还是雪花,他分不清。 思虑片刻,便示意随从停下,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不情不愿地冲游湛拱手道: “游刺史,我只是追拿从府中与人私奔的奴才,并无冒犯之意。” “情敌”见面 这两日游云遥在府中做了什么,游湛心里也算有数,但他也没提起,只不过也暗暗惊叹,陆许国竟然没死,没死也就罢了,还是从京城逃过来的。 与他一道的,还是恒阳乌云部的八王子,愈发有趣。 如今听到李炽说什么“私奔的奴才”,再看他一脸强撑的疲累与有些癫狂的神态,顿时了然。 可这话听起来不舒服,陆许国曾经也算是北境的骄傲,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竟被李炽说成“与人私奔的奴才”,朝廷有李氏这一大党,真是当今皇帝的不幸。 先帝驾崩后,萧皇贵妃的母家被借着各种由头发难,狠狠削弱,紧随其后的李氏趁机坐大,更是以萧皇贵妃为前车之鉴,使计让李姿妍做了皇后,一时在民间传为佳话,说这帝后二人两小无猜,鹣鲽情深。 借帝后青梅竹马的佳话逸闻,轻轻松松将民间对萧皇贵妃被打入冷宫、先帝有意改立四皇子毕灵宸之类的纷纷流言压了下去。 李氏没为朝廷立过什么功,在明月州之前族中甚至也无刺史或封地,就是会做买卖,会算计。 对于李氏,游湛打心底里不怎么看得起。 “国公大人,你这话说的,捉拿奴才竟捉到了我的府上,难不成本刺史还能窝藏你家的奴才不成?你该向李弗乱学学,外敌突袭凭州边境也不见他调兵过来,多有分寸!”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李炽本就一心在抓住陆许国这件事上,如今游湛拦着,他心里愈发焦躁,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游刺史,我知道,你是在气李弗乱疏忽了边防,此事你大可放心,我回京城后定会代他向皇上请罪!眼下……还请你行个方便。” 游湛琢磨着陆许国一行人许是已经从密道逃走,就听见身后有人过来,回首,见游云遥纤细的身子靠着柱梁,出来的着急,身上也没披件御寒的。 游湛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脱下身上的月白裘给她披上,然后才没好气地训斥她:“大半夜的不睡,出来做什么?” 游云遥往他身前靠了靠,她略靠近,游湛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两步,然后冷漠地转身看着李炽,笑笑:“这是侄女云遥。” “他是谁?”游云遥一见李炽,就紧紧地皱起眉头,满是厌恶之色。 她当然知道这就是李炽,囚禁关押陆许国的镇国公。 李炽多打量了游云遥几眼,如果没记错,这个游云遥曾与陆许国有婚约,若不是突遭变故,她已经是陆少夫人了。 这么想着,李炽胸中醋海汹涌,愈发笃定陆许国就藏匿于游府中。 “快见过国公大人!”游湛假意催促道。 游云遥不屑地哼了一声,拢了拢披风,咳嗽了两声,巴巴地望向游湛,眼中又带了几分可怜:“叔叔,云遥还在病中,医师交代不许受惊吓,我看不惯此人擅闯府邸,快将他赶出去!” “游小姐,你在怕什么?” 李炽往前走了几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这个纤细娇柔的女子突然抬起手,唰唰两声,寒光闪过,两支锋利的小箭钉在李炽脚前。 游云遥趁机一把抱住游湛的手臂,紧紧挨着他,娇声娇气:“叔叔,可吓坏云遥了,你教我的袖里箭真厉害!” 游氏秘辛 云遥出来了,想必陆许国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凭州府,游湛回过神,忙呵斥自己的侄女:“你真是越发胡来,要是伤了国公大人可如何是好!” 说着,又看向李炽,带着几分虚情假意的愧色:“国公大人有怪莫怪,怪我,教女无方,不如这样……我派人带着国公大人搜寻吧!” 也不给李炽发怒的机会,高声唤来了一众仆从,又命府中各处将灯火点起,一处一处任李炽搜查。 如此这般,李炽也没精力去与游云遥纠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后便疾步往里面走去。 游湛见众人都去了,这才回头瞪了游云遥一眼:“这袖里箭就不该教你!伤到了李炽怎么办?” “伤就伤了!他活该!”游云遥生气地顶嘴,碰上游湛的桃花眼,气势又低了下来,埋头就要往他身上靠,“这不是还有游湛你护着我吗?” 游湛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唇,又不动声色地闪开,眼睛看向别处,稳了稳心神:“你回去歇着,李炽不会搜到什么。” “我走不动了,游湛你背我回房去!” “闭嘴!”游湛怒道,“我是你的叔叔!” 游云遥轻轻哼了一声,缓缓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觑眼瞧他: “桃州府上的那几个歌舞姬不也和我一般年纪?你也是她们的叔叔呀……她们是哪里比我好些?” 说着,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我的屄比她们骚多了,你要不要试试?” 说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垂。 游湛倏然变了脸色,一把将她重重推开,又恐怕叫人察觉到他们的动静,压着滔天的怒意,指着她说道:“游云遥,我是你的叔叔!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也认清你的身份!” 游云遥被他一推,也上了火,她喜欢游湛,喜欢到了骨子里,天天缠着他,投怀送抱,可游湛从来都当她在顽笑,次数多了,便沉着脸拿长辈的身份压她。 见游湛抿唇皱眉,不再言语,游云遥继续道:“你不过是游氏的一条狗,是游清清的一条狗!我喜欢你啊,只有我把你当成人!” 话音刚落,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落在她脸上,游云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游湛,还未回过神,眼中却溢出了泪水,颤抖着嘴唇:“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游湛冷着脸,垂下眼,看不见他眼中的光。 “你可以骂我,可以骂整个游氏,可你不能对你的母亲不敬,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杀了你…… 这三个字真是诛心,游云遥捂住胸口,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忽然笑起来:“你舍得杀我?我是游清清唯一的女儿,长得又像她,你杀了我,拿什么缅怀你的心上人?” 游湛闭了闭眼,干脆背对着她,叹了口气:“你真是不要脸。” “你又没流着游氏的血,我怎么不要脸?” 见游湛不说话,游云遥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阔有力的脊背上,她听得出,她感受得到,游湛在强忍着。 “我会比你的那些歌舞姬妾都要销魂,今夜陪着我,好不好?” 遁逃 游湛脊背僵直,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头, 游清清与游云遥的脸在脑海中交替往复,在千头万绪中,有那么片刻,他想不顾一切地回头,紧紧地抱住身后的人,他想对她说:“姐姐,我好想你。” 可他看着堂内隐隐绰绰火光中,垂下的画幔上女子温顺似水的优容,怅然地垂下头去,游清清已经死了。 他的姐姐已经不在了。 “云遥,你的母亲在看着你,别这样。”游湛回神,耐心而强硬地掰开她骨节发白的手指。 游云遥终于忍无可忍地落下泪来,抬头望向游湛时却依然咬牙切齿,梗着脖子说道:“游湛,我不会放手的!绝不!” “你应该和你的未婚夫逃到恒阳去。” 游湛嫌弃地甩开她的手,倏然转身离开,游云遥气得发笑,快步跟上,一边喘气一边道:“你说这假话不怕天打雷劈吗?他离开了游府你才说这样的话,这几日躲在游府你不是装不知道吗?伪君子!” “嘘……”游湛忽然顿住,捂住游云遥的嘴。 游云遥眨眨眼,心下一惊,一时气上了头,竟忘记李炽一众人等还在府内搜寻,回廊里静悄悄,四下无声,只有风雪呜咽。 前院处的仆人提着灯过来了,擦擦汗,冲着游湛说道:“大人,镇国公带着人马冲出去了,什么话也没说,挺着急的。” 游湛垂首看着心虚的游云遥,松开手,惋惜地叹了口气,片刻,对仆人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游云遥着急地拉住游湛的衣袖:“他一定是听到了!叔叔,救救许国和濯缨!” “游氏如今在风口浪尖,李炽又是皇后的兄长,时也命也,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游湛说完,便折身回自己的院内,游云遥孤零零地站在回廊中,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扭身往后院而去。 她没觉察到游湛一直默默地隐在门洞旁,不近不远地看着她,就像她小时候总是吵着闹着要出去玩,跑出去后找不着归家的路,就站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嘴里一边喊着“叔叔”,一边擦着泪乱走。 游湛其实一直都跟着,他就是想让她长些记性,会学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他默默跟着她去到后院,见她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利索地翻身而上,纵马跃出,游湛重重叹气,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若是他对陆许国没有半分情意,何必做到这个份上,还有李濯缨,当年将他从李弗乱手中救下,藏在凭州的深山之中,如果陆许国是有姻亲的缘故,那对李濯缨这般又是为何? 游湛这样想着,心中不由泛起薄薄的燥怒,迎面被风雪拍脸,又登时清醒过来, 然后自己对自己说,他不过是希望游云遥能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罢了,照如今的景况,李陆二人都不是良配。 他要给游清清的女儿世上最好的。 陆许国三人出了游府的密道后便骑上了游云遥早就备好的快马,一刻不敢耽搁,抄小道往北遁逃。 雪鹰在头顶上空盘旋,急啸几声,随着李濯缨的快马奔逃的白雪也嚎了几嗓子,李濯缨呸的骂了一声:“鸟叫你也叫,你是不是傻?” 雪狼又继续嚎着,猛然往前冲去,嗷呜一声,朝一个雪堆扑去! “啊!”原来雪堆下藏着一个人,一口被白雪叼住肩膀,吓得在地上翻滚起来。 三人忙收住缰绳,不远处,大大小小的十数个“雪堆”站了起来,原来都是提前埋伏在此处的。 李濯缨瞧着这些人的打扮,目光突然沉了下来,冷笑一声:“原来是李弗乱的狗腿子啊……” 弗乱 岱钦一抖,真是前有饿狼后有猛虎,还都是姓李的。 前方的十数人微微弓起身,手持弓弩,白雪死死咬着士兵的肩膀往回拖,獠牙锋利,呜呜地低吼着,弓弩对准了白雪,似乎就等着一声令下。 李濯缨翻身下马,拖着大刀往前走去,一瘸一拐,面巾裹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极亮极锋利的眼。 茫茫的风雪中,对面的士兵身后,一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一身轻甲,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在风雪中一荡一晃。 李濯缨后背一寒,竟有些不敢往前,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刀柄。 “濯缨,小心。” 陆许国微微掀开风帽,轻声提醒他,说完,瞟了一眼岱钦。 岱钦识趣地翻身下马跟了上去,凑近对李濯缨道:“你别激动,游小姐给我们备了明月州的通关文牒,我们只是做生意的边民哈……” 说着,瞥了一眼对面那个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手中的东西。 不,那不是东西!那是……人头! 岱钦的心窒了一窒,整个人僵住,死死地盯着那颗人头,伸到怀中准备掏出通关文书的手竟然不动了。 李濯缨看也不看岱钦,冷冷道:“他不会让我们过去的。” 岱钦缓缓回过神,擦擦了脸,手从怀中悄悄移到腰间的刀:“我知道。” 风雪中,坐在马背上男子抬了抬手,虽然没开口,但士兵们意会地将弓弩收起,往后退了几步,而他依旧骑着马缓缓往前。 走近了,李濯缨的双眼微微眯起,男子却先愣了一愣,然后轻声笑道:“濯缨,好久不见。” 岱钦已经听不见什么,一把掏出腰间的短刀,猛然冲了上去, 时刻准备着拔刀而起的李濯缨也被他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也跟了上去,男子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放箭,李濯缨挥动起大刀,将箭簇格开,士兵们趁机而上,抽出腰间的刀朝两人砍来。 岱钦红了眼,扬起手中的短刀直冲马背上的李弗乱而去,正要一刀扎进马腹中,李弗乱却笑了笑,将手中的人头高高抛起。 岱钦登时僵住,嘶吼道:“四哥!!” 他扔掉刀,不顾一切地朝着人头冲了过去,那人头掉在雪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滚, 眼见着就要碰到,李弗乱骑马疾驰而来,从他头顶跃过,马蹄落地,他已用剑勾起了那颗人头。 “四哥!!!” 岱钦喊得嗓子都要出血,颓然地扑倒在雪地上。 李弗乱拎着人头,看向岱钦,恍然道:“原来是八王子啊。” “我要杀了你!”岱钦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冲李弗乱吼道。 “杀我?”李弗乱笑了笑,又道,“乌云岱诚率兵突犯我朝凭州边境,你们乌云部应该好好谢谢我,替你们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只见李濯缨已挥刀将那十数士兵斩杀大半,但顾及着陆许国,渐渐有些吃力,于是打了一声哨,让白雪护在陆许国身旁,拖着刀向李弗乱而去。 李弗乱也看见了李濯缨逼近,但丝毫不惧,反而还带着长辈关切的语气:“濯缨,我还以为你已经逃去恒阳了呢,看来,你一直都在靖朝。” 说话间,瞧见他身后还有残余的士兵靠近,抬起手,士兵顿住,正狐疑着,只见数把小刀破空飞来,直直地刺入喉咙, 士兵们挣扎着倒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弗乱,一张口,鲜血便翻涌而出,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风雪骤停,月色蓦然皎洁,静静地俯视大地。 天下叔叔心 李弗乱看看岱钦和李濯缨,又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一直默默观望的男子身上,李濯缨喉结滚动,不安地攥紧刀柄。 “走吧。”李弗乱微微侧到一旁,说道。 岱钦死死地盯着他手中拎提着的人头,一遍又一遍地咬牙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弗乱不以为意,乌云部八个王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乌云岱诚自己撞上门来,怨不得谁。 “你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李濯缨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李弗乱轻轻叹了一声:“信不信由你,快走吧,不知李炽发了什么疯,派人送信要我在这一带围堵,刚好撞上了乌云岱诚。” 听到“李炽”二字,李濯缨回过神来,忙折身跑了回去,翻身上马,与陆许国一道往前策马,岱钦却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盯着李弗乱的手中的人头:“把四哥还给我!” 李弗乱食指放在唇上,轻轻摇头:“孩子,快回北境去吧,乌云岱诚犯境,你留在此地不过是留人话柄罢了,你的哥哥们巴不得你和乌云岱诚一样的下场。” 岱钦心头骇然,震惊的看向李弗乱,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李濯缨呼来他的马,催他上马,然后一道往北而去。 一路呼啸,岱钦一手攥紧缰绳,腾出一只手抹泪。 陆许国看了看他,又注视着前方无边的黑夜,嗓音带着脆弱的单薄,但又无比笃定:“我们会有回来复仇那一天的……不会太久。” 李弗乱看着倏忽就消失不见的三人一鹰一狼,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手里拎着那颗人头,策马往前缓缓而行。 他这个算得上是远房的小侄,自小生活在东海边上,跟着他那科举屡屡失利的父亲一道出海捕鱼、做生意,等他长大已经是名震一方的海盗,后为陆许国招安,自那时起就一直跟着陆许国,连陆“叛国”也跟着一道。 三人里那个身形瘦弱,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人,想必就是陆许国吧。 李炽从京城千里疾驰而来,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不是没想过动手,只是……李弗乱想着,从腰间摸出一个香袋,打开,里面却不是香囊,而是一个乳白色的小海螺。 李濯缨招安后随着陆许国回了京城,同是李氏宗亲,他与这个玉面罗刹血缘又近些,便多有关照,还未设府时都是住在他府上。 “李大人……叔叔?这个,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海螺,一吹还会响,我爹教我的,来,我吹给你听听。” 那时的李濯缨身上还有着一股子稚气,他膝下无子,便将这个远房海盗小侄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后来……世事无常,不提也罢,李弗乱抬头看看夜空,一片雪落在他脸上,顿时就化成了水。 今夜这短暂的相见,他眼中的仇恨与决然令他黯然,这个孩子已经恨他到这般地步了啊…… 他握紧手中的小海螺,李濯缨少年清脆的声音在他耳旁聒噪:“叔叔!叔叔!你吹这个我就回府吃饭了哈!叔叔我出去了哈!” 李濯缨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海螺,轻轻吹了一声。 呜呜呜~~~缥缈又哀怨,像海里的妖怪在吟唱。 身后静静的,静的似乎能听见月光的声音。 钟情 陆晗蕊这几日都歇在长明宫中,里头伺候的宫人都是毕灵渊亲自指派,手脚麻利,话也不多,在殿内伺候完就会退下去,很是识趣。 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却不是因着僭越宫规,而是对“为人母”这件事的陌生与忐忑, 着急得有些上火,毕灵渊难得有这闲暇在长明宫中陪她,不是拉着她一道赏画写字,就是下棋摸牌。 直等到太医来了,给她请脉,才劝她且放宽心,又开了一些消火的药粥,并让长明宫的小厨房亲自盯着熬煮。 毕灵渊在一旁坐着听太医说话,不由皱起了眉头,又看看陆晗蕊,问她:“你心里不痛快,怎么不同朕讲?” 陆晗蕊撑着脑袋,不情不愿道:“哪里是我不讲?皇上心里高兴,没看见没听见罢了。” 毕灵渊听这话横竖不中听,这是拐着弯说他不长眼啊还是睁眼瞎啊…… 他自个儿想了想,正要发作,一抬眼,就瞧见她微微鼓着腮帮,弯下腰去捶腿,还从来没有哪个妃嫔敢在他面前这般懒洋洋。 他哼了一声,起身过去坐下,挤挤她:“看把你给娇气的……” 之前在藏书阁不是那般勤快麻利么? 这话一到唇边却吐不出,硬生生给吞回肚里, 陆晗蕊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是皇帝,以往都颐气指使惯了,后宫妃嫔们偶尔耍耍小性子是情趣,可真没有敢摸龙须的, 就连怀有皇嗣的孙贵妃也未曾真正的僭越。 但若是这样,她便与后宫中的那些妃嫔们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她明白,毕灵渊也明白,她陆晗蕊回紫禁城后的靠山,只有他了。 如今情到浓时,难舍难分,本就是男女常情,最怕的就是回宫后日日相对,两看无趣,甚至于生厌,说来,这也是男女常情。 要毕灵渊长久的钟情于她,自然是要与寻常的妃嫔不一样。 陆晗蕊这么想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毕灵渊,伸手蹭蹭他的脸,又滑落到他手上,毕灵渊被她蹭得有些痒,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笑道:“你想做什么?” 她四下看看,神秘兮兮地挨近他,用手挡住嘴巴,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毕灵渊听着,脸腾的红了,恼道:“你怎么能想这事,就不怕带坏了孩子?” 陆晗蕊双手攀在他的肩上,难得见他手足无措,不由埋首笑着靠在他怀里。 毕灵渊被她笑得没了脾气,她就像悄无声息长在了自己心头上一般,一笑,他也会跟着欢喜, 似乎什么宫规礼制也算不得什么,反正宫中没有旁人,小小一方天地,只有他们二人罢了。 且随她去。 “等再过些日子……”毕灵渊伸手将她揽住,抱在怀里轻轻晃了晃,语气是他自己也没留意到的轻柔,“这事儿得问过太医。” 陆晗蕊贴他贴得更紧,从他怀里扬起脸看他,低声道:“那你这些日子都陪着我,不许去后宫……” 他确实有好些日子没去后宫了,要不是她提起,他还真没这个想法。 狐裘我也要 文墨安宁夫人母女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太后左右,小心伺候,比起以前更是殷勤。 上元节前,太后还特意赏了她缠枝海棠花纹锦缎做了一身衣裳,毕竟回宫后也是要有位分的人了,又是自小伴着皇上一道长大的,可不能落人话柄。 上元节这日,文墨欢欢喜喜地换上这身新衣,安宁夫人亲自给她梳头描眉,见她笑逐颜开,口口声声都在说太后如何如何对她好,心里渐渐的不舒服。 “文墨,你记得,你现在得到的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娘,我懂!”文墨看着镜中眉目如画的自己,又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儿过节,别想那么多了。” 安宁夫人手里握着檀木梳,自顾自憋了好一会儿的气,又道:“太后要封你贵人,不知皇上会册封那个小浪蹄子什么……常在?答应?总之不能是贵人,怎么能与你平起平坐?” 文墨笃定地笑着道:“娘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皇上向来是有分寸的,若真敢封贵人,别说后宫了,前朝首先就不答应……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背负着叛国罪名的女人犯如此大忌。” “但愿如此吧……”安宁夫人看着喜上眉梢的她,在这一年起始的好日子里,也不忍扰了她的欢喜 这日一早,皇上早早就起身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朝服,外着一件厚厚的玄狐裘衣,抬脚欲走,帐内伸出一只手来,捉住他的衣角,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众人一愣,忙垂下眼去,不敢多看。 毕灵渊抿嘴笑了笑,转身,拉开帐幔,故意沉下脸:“闹什么闹,成何体统?” 陆晗蕊跪在床上,一头栽进他怀里,埋在暖和的狐裘里,动了动脑袋,然后感慨了一声:“好软和啊,我可从未穿过这么软和的狐裘。” 毕灵渊揉揉她的脑袋,垂眼说道:“不就是一件裘衣么,朕也赏你,刚好今夜赏花灯时穿。” 她依依不舍地哼了一声,这才松开手,打了个哈欠,又躺回被里去:“好冷啊……皇上你快把幔子合起来!” 明明前一刻投怀送抱,得了狐裘,转眼就缩回了被里,不再理会他了。 毕灵渊也不懂,只是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吴用小声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还不忘将幔子合紧又合紧,不让一丝风透进去。 吴用看他如此小心谨慎,也懵了一懵,这难道就是……男子对女子的心疼吗? 一大早,皇上与皇后先是一道去了皇太后的普宁宫请安,一道来万寿园的妃嫔们已在宫中候着,与太后说说笑笑好一会儿,文墨亦在其中。 众人虽说笑如常,但偶尔瞥见一身贵人装扮的文墨,还是不由多了些拘谨、不自在。 宁妃倒是淡然的很,孙贵妃趁着众人都与太后说话,暗暗地嗤了一声,看向宁妃,轻声笑道:“文墨以后可是你的好姐妹了,毕竟都是从太后宫中出来的奴才。” 宁妃笑了笑,不以为意:“是太后仁慈。” “你还真当本宫在夸你呢?”孙贵妃见宁妃淡淡的笑,心下不由恼怒起来,但又碍于是在普宁宫中,太后眼皮子底下,不好的发作。 “姐姐魔气,身子要紧,”宁妃继续柔声安慰,“一个乳娘的女儿罢了,无权无势,成不了气候。” “你不也是一个罪臣之女。” 孙贵妃今日见了文墨在妃嫔之列,心中越发不忿,想到文墨之后还会有个陆晗蕊,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饶是宁妃好性子,孙贵妃总是拿她的身份说事,宁妃的眼神也不由暗了暗,忍了忍,干脆不搭她的话了。 朕说的就是规矩 孙贵妃自顾自生气,也没留意宁妃,正气着,就听外头宫人进来,说是皇上和皇后的仪仗往这边来了。 众人这才规规矩矩地坐好,整了整朝服,微微垂下眼去,太后正襟危坐,殿内一时寂静,唯有香炉薄雾袅娜,悠悠荡荡往日光里飘去。 纠结缠绕,最终无声湮灭,如此往复,渺渺不绝。 随着司礼监悠长的唱声,帝后总算是踏进了殿内,妃嫔们起身恭敬跪下相迎,唯有孙贵妃我见犹怜地由宫女搀扶起身,艰难地福了福身子。 毕灵渊抬抬手,说道:“贵妃不必拘礼。” 孙贵妃甜甜地冲他笑了笑,只是皇上很快就往前走去,这个笑脸恰好就落在皇后眼里,她冷冷地笑了笑,眼皮一翻,微微扬着下巴从她身旁走过,跟着皇上一道向太后行礼。 太后温和地笑了笑,照例说了些吉利的话,便让皇上与皇后坐下,待他们入座,妃嫔才起身。 太后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文墨身上,冲她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纪氏性子温柔谦和,又伴皇上多年,伺候哀家亦是尽心竭力,哀家念其孝心,便做主册封她……贵人,不知皇上与皇后可有异议?” 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什么异议,皇后笑了笑:“太后顺心便是后宫之福,儿臣没什么异议。” 太后微微点头,颇感意外:“皇后……最近心性也收敛了不少,看来确实是能经事了。” “是太后教导有方。” 见皇后应答得体,毕灵渊也不由地颔首,多看了她两眼,接着说道:“也是巧了,朕欲册封陆氏……” 陆氏……没想到皇上连避都不避了,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称呼那个卑贱的宫奴为“陆氏”? 殿内格外的寂静,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也没发话。 “皇上要册封陆氏答应还是常在?” 过了半晌,太后才缓缓开口,轻声问道。 毕灵渊早就知道今日太后不会让他好过,但他也不放在心上,往后的日子陆晗蕊是伴着他,太后怎么打算,都是算不得数的。 这么想着,他也格外坦然,笑了笑,嗓音不高不低,如常地说着:“朕欲册封她为嫔,拟了一个‘槿’字赐与她,槿嫔。” 太后失笑:“皇上考虑得还挺周全。” 毕灵渊点点头,端过手旁的茶,轻轻吹了吹,啜了两三口,滋味回甘, 不知怎么的,这话说出口心头的石头也放下了,想起她晨间惺忪着睡眼蹭在他怀里,毕灵渊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 “皇帝,这怕是不合规矩。”太后见众妃嫔敢怒不敢言,便张口说道。 毕灵渊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声音慵懒而笃定:“朕说的就是规矩。” 话毕,便起身径自往外走去,众人注视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很快消失,这才急切起来,不约而同地望向座上的太后和皇后。 皇后亦是强忍着心中的千万般愤懑,谁能想到数月前那个卑贱的宫奴竟被皇上封了嫔位,凭的就是一身下贱的媚骨! “太后娘娘!您可要为后宫诸位做主啊!” 孙贵妃先起身,掏出帕子急得抹泪,太后摁了摁太阳穴,闭着眼睛却不说话。 无声的少年 见太后闭目不语,孙贵妃憋着一股子气,又看向同样不说话的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你可倒是说句话啊!那可是陆氏,是叛国北逃的逆贼啊!” 皇后此时思绪纷乱,如果照芳雅所说,皇上真的有意将后宫大权都交还于她,定不能像以前一般凡事都冲在前头,刚刚太后不也是夸赞她能经事了么? 太后都不置一词,哪轮得到她说话? 孙贵妃平日里与她各种不对付,这时倒会拉她出来了…… 皇后想了想,看着孙贵妃笑道:“看你说的,难不成天下间姓陆的都是叛国逆贼?” “皇后娘娘?”孙贵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宁妃在她身旁,微微垂着头,叫人看不出面上的诧异。 “皇后,这事你也能忍?” 孙贵妃不甘地往前走了两步,定定地注视着她。 看她生气着急,皇后心中莫名痛快,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瞥了她一眼: “孙贵妃,你未免僭越了,本宫是后宫之主,充实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众位姐妹的本分,你莫不是以为有了身孕就能独得皇上恩典了?” 孙贵妃这算是听出来了,皇后是故意揶揄她呢。 宁妃伸手扶住她,轻声道:“贵妃娘娘,身子要紧,切莫生气。” 孙贵妃词穷,便顺势由她扶着,转身落座,却仍旧紧紧蹙着眉头。 见没人再说话,太后才缓缓睁开眼,轻轻叹息一声,有些疲倦地说道: “今儿夜里还有花灯宴会,你们都先回吧,在皇上与朝臣面前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别一个个都跟讨债似的!” 说到最后,目光落在孙贵妃身上,颇有不满, 飞星小心扶着她起身,往内殿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沉静威严的凤目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缓缓道:“册封陆氏一事不许传出宫去。” 众位妃嫔小声应下,孙贵妃却依旧不甘,垂首应了,随即又冷笑了一声,心里若是没鬼又怕什么悠悠众口? 太后说完,又看向皇后:“此事全权交由你督办,若是外头走漏了风声,哀家唯你是问!” “儿臣遵旨。” 宁妃悄悄掀起眼皮,看着太后转身进了内殿,皇后则是与以往不同,不吵不闹就应下了, 若是放在以前,太后定是先吩咐孙贵妃与她。 今日却连孙贵妃也没多看一眼。 太后进殿内休息去,皇后转身面向众人,缓缓落座,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座下的垂手而立的妃嫔,心中蓦然生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皇后的尊贵荣耀,她以前似乎从未真正的体会过。 因为以前的她以为,拥有皇上这个人才算是拥有一切,她也以为,皇上与她青梅竹马,自然是凡事宠着她顺着她。 直到陆晗蕊出现,她才慢慢看清,不是毕灵渊不宠她不顺着她……但也许,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喜欢过她。 她如今一闭眼就会想起当年两人躲在柜中时,毕灵渊的眼神。 那双少年清透而微狭的眼穿透日月的烟云薄雾,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像是无声的控诉, 又像是无声的怨恨。 正面对决 边境北风凛冽,狂风从北境呼啸而来,像是暗夜出笼的野兽,肆意狂乱。 逃出凭州府后陆许国三人一路往北奔袭,不远处,偶然一两点星火,倏忽来去,也许是北境边上夜猎的猎户。 “过去后李炽就再也追不上我们了!” 李濯缨轻轻叹了一声,侧首看向陆许国与岱钦,二人面如寒霜,都没应他的话。 岱钦失去了他的哥哥,陆许国失去了一切,似乎只有他一人,无牵无挂,此刻反倒有些局促了。 雪鹰在头顶盘旋,啸声划破风雪,岱钦回过神,眯眼看着雪鹰往前飞去,握紧缰绳:“快走吧,李炽快追上了。” 说完,咬紧牙关,一挥马鞭,飞也似的蹿了出去,李濯缨让陆许国走在前头,他殿后。 说是边境,不过是一座不大的山丘而已,翻过去就是恒阳。 眼见着山丘近了,李濯缨只觉脑后一凉,一股破刃的杀气穿云破雾而来, 他微微一闪避,接着肩头一痛,逼得他哼了一声,却仍旧勉力坐在马背上。 陆许国回头:“濯缨,你怎么了?” 李濯缨苍白着面色不说话,手里的马鞭突然朝他的马上甩去,陆许国座下的马嘶鸣一声,奋足往前奔去。 后方沉沉的马蹄声如夜里的狂潮一般,毫无征兆汹涌而至, 白雪呜呜地嚎着,李濯缨见岱钦与陆许国的马翻越过了山丘,突然顿住。 过了山丘不行,还得再往恒阳多跑一会儿,碰见巡夜戍守的士兵最好,岱钦是乌云部的王子,一定会妥妥安置陆许国。 李濯缨这么想着,轻叹一声,另一只手绕到肩膀后,攥紧箭身,倒吸一口凉气,将插入血肉的箭给拔了出来,随手扔在雪地上。 他翻身而下,取下绑在马背上的大刀,再用面巾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眼,定定看着暗处。 很快,那片黑暗就被火光照亮,十数人出现,勒住缰绳,人群往两旁分开,李炽坐在马背上,冷着脸打马而出,面无表情地看着雪地中持刀而立的男子。 李弗乱就跟在李炽身后,一见李濯缨,心里冷笑一声, 两年前拼着命活了下来,一直躲在凭州苟且偷生,如今竟为了那个陆许国连命也不顾了。 想想也是,当初招安后到了京城,原本可以得个不大不小的清闲官职,悠哉过完一生,却偏偏要随着陆许国到明月州。 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要是叫李炽发现原本该死的人却活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杀?还是不杀? 李弗乱盯着李濯缨,目光沉了下来。 李炽没说话,抬抬手,身旁的弓箭手得令,毫不犹豫地拉弓放箭,夜里风雪大,李濯缨双手握刀,刀尖扬起雪粒,纷纷扬扬,叫人看不清该如何瞄准。 “废物!”李炽恼怒的骂了一声。 侍卫们丢下手中的弓箭,翻身下马,拔剑冲了上去, 李濯缨往后急退几步,侍卫们正要持剑跃身而上,只见他忽然提刀转出了花,众人眼前登时一片白茫茫。 正抬手抹去脸上的雪水,那人停下了动作,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身后跃出,像一道闪电,嗷呜一口咬住了一名侍卫的脖子, 众人神色大变,三四人忙朝那凶狠的恶狼砍去,余下数人则冲提刀男子而去。 大刀势如千钧,一刀过去,格挡的利剑便被轻轻砍断,那数人脸色苍白, 李濯缨微微眯眼,只见李炽突然提剑拔足飞奔而来。 和我回去 李濯缨忙提刀格挡,剑刃与刀锋相撞,电光火石,金戈铮鸣, 李炽突然松开手中的剑,闪身跃到李濯缨身后,掏出腰间的短刀,冲着他的后脖颈就狠狠刺下! “住手!”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呵斥。 李炽身形一顿,手一偏,不情不愿地将短刀插入李濯缨的箭伤处。 李濯缨闷闷地哼了一声,幸好有大刀撑住,才没倒下。 李炽转身,身后的白马上是那个熟悉的人影,叫他日思夜想,念到了骨子里。 “撷芳,和我回去。”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克制着翻涌的思绪,缓步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陆许国突然从腰间抽出剑,凛冽的剑刃直直地抵住他的喉咙,他瞥了一眼受伤的李濯缨,对李炽说道:“让他走。” 李炽笑了笑:“不相干的人当然可以走,我只要你与我一道回去。” 陆许国冲李濯缨轻轻点头,李濯缨冷哼了一声,拖着大刀,又冲白雪打了个口哨,白雪从树林中蹿出,几步就跃到他身旁,紧紧跟着他。 李濯缨缓缓走着,走到李炽身旁,突然开口,轻声道:“我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李炽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李濯缨提刀就要挥去,陆许国手中的剑却突然指向了他。 李濯缨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走。”陆许国偏了偏头,示意他往后去。 李炽突然笑了,月光下的脸透着几分狂乱的鬼魅:“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这两年我们朝夕相处,你对我有情,是不是,撷芳?” 陆许国听在耳中,只觉得分外恶心,不由攥紧了剑柄:“你闭嘴。” 原本已经往后走的李濯缨忽然顿住,轻轻喘息了几声,他回身,松开手中的刀,朝着李炽走去,越走越快。 陆许国还未开口,李濯缨就扑了上去,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脸上,李炽抬手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却仍旧看着明月下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陆许国: “撷芳,和我回去。” 话音刚落,一记重拳又落在他脸上,李濯缨眼睛慢慢泛红,像是被逼疯的野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什么撷芳?听起来真叫人恶心!” 李弗乱远远见走出一段路的李濯缨又猛然折返,还与李炽扭打作一团,心中放下的大石又提了起来,策马飞奔而上。 陆许国见李弗乱率余下数人飞奔而来,冲着李濯缨喊了一声:“快走!” 李濯缨一把推开李炽,正要飞身而上,没成想李炽竟反手拽住他的手腕,白马飞驰,却也拖不住三个男人,嘶鸣一声,又打着响鼻慢慢停了下来。 李濯缨夺过陆许国的广寒剑,朝着李炽挥去,刚一挥下,只听见“嗡”的一声,一支利箭刚好撞在剑刃上,广寒弯了一弯,竟也未断裂。 只是那箭被弹开,刚好弹在李炽肩上,肩头一麻,不由松开了手。 一刻的功夫,李濯缨瞅准时机翻身上马,策马向山丘上冲了过去。 小侄心疼你 李炽从雪地上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李弗乱却将他拦住,翻身下马,关切地看着他:“大人,过去就是恒阳了……” “谁让你放箭的?”李炽苍白着脸,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颓然地看向李弗乱。 “下官是担心国公大人……”李弗乱微微垂下眼去,恭敬地说道。 李炽紧咬着牙,牵过一旁的马匹,翻身而上,李弗乱正要开口说话,李炽狠狠挥落马鞭,朝着山丘上那轮寂静的明月冲了去。 还没冲上山丘,烈马突然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竟将李炽活生生掀翻在地,眨眼的功夫就跑出老远,看不见了。 暗处的林子里,游云遥拢了拢衣袖,哈气搓搓有些僵冷的双手,游湛在她身后,见她放箭射伤了李炽的马,这才小心地舒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游云遥是要放箭伤李炽,李炽毕竟是镇国公,若是被人暗算,凭州与桃州定脱不了干系,反倒让远在京城的皇帝有了由头派人彻查桃凭二州。 “和我回去,他们已经追不上李濯缨了。” 游湛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捉住游云遥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回走。 游云遥低头看了看游湛的手,抿嘴一笑,突然扑到他怀里,吃吃笑着,轻声道:“游湛,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游湛不言语,手上发力,轻声嗤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说着,便打横将她抱起,不留痕迹地离开了林子。 皎皎明月,山河如练,千山万水同归寂静,再无一处有风雪,一马二人,游云遥依偎在游湛怀里,似乎他们很少有这么亲密的时候…… “游湛,我们私奔吧,”游云遥抬眼看了看他,又指着夜空中遥远的明月,“趁着月色正好。” 游湛没搭话,当她是在犯痴,游云遥再接再厉,双手缠住他的腰,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不要胡闹。” 游湛也没避开,但也没什么回应,波澜不惊,像是无欲无求的圣人,静静地看着她胡作非为。 游云遥气得胸口疼,哼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子,干脆转身,与游湛对坐,游湛呵斥道:“小心摔了,快坐好。” 刚说完,游云遥的双手环在他脖上,身子也跟着贴了上去,她不知什么时候解开的衣裳,温温热热,像是春日的暖风,顿时将游湛裹住。 柔软的手滑落,径直落在游湛的胯间,嘻嘻笑着揉搓起来。 游湛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腾出一只手制住她,怒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游云遥见他发怒也不害怕,微微歪着脑袋看他,看着看着突然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柔声道:“叔叔,你好硬啊……” 游湛喉结滚动,连气息都是滚烫的。 “不知廉耻!” 游云遥笑着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掰开他的手,反握着揣到自己怀里,挺翘的乳尖在他手掌上蹭来蹭去: “叔叔别这么骂自己,小侄心疼你。” 上元夜 感觉到游湛要将手抽离,游云遥贴他贴得更紧,双腿缠住他的腰,哼着说道:“叔叔,快来……” 叔叔那根滚烫的阳物又胀又硬,她偷偷看了无数次他与府中的歌舞姬妾们行云雨之欢, 那根身经百战的阳物每每都将那些女子操弄得神魂颠倒魂飞魄散一般。 她舔了舔嘴唇,微微闭着眼,游湛深深喘了两口气,依然不为所动,却也不推开她。 烈马疾驰,粗胀的阳物隔着衣裳撞在她的腿间,只是这么碰了碰,游云遥全身一阵酥麻,不由地将腿分得更开, 随着烈马的奔驰,那阳物不停在她腿间磨蹭来回,渐渐的竟像真的在行那事一般。 “游湛,你快进来……”游云遥轻声哭着,突然后背绷紧,扬起下颌,小声哭叫着泄了身子。 只是这么蹭着就能泄身,真是骚透了,比府中取乐的姬妾们更为放荡…… 游湛想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 神情那么迷乱魅惑,脸却和游青青那么像。 不知道她这骚浪的性子是和谁学的,与姐姐的温柔端庄真是天壤之别。 有些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音容笑貌,却那么长久地停驻在回忆里,一日比一日更鲜明。 以至于让他看着眼前的游云遥,心中都莫名悲凉起来。 “小心着凉。” 游湛将她摁住,取下披风将她裹起来,面色平淡如水。 游云遥冷冷地嗤笑一声,将脸用力埋在披风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动也不动。 也许是马背颠簸的错觉,游湛觉得她似乎在小声啜泣。 “今日是上元节,这个时候回城还能看花灯呢。” 游湛沉声说着,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伸手推了推她。 游云遥不吱声,反而将自己裹得更紧了,游湛无法,只得默默地驱马前行。 — 上元节这样的好日子里,整座万寿园都沦陷在新一年到来的喜气中,火树银花,玉壶光转。 各宫的妃嫔们往日里有再多的不睦,这夜见面都笑着寒暄几句,话里话外都免不了给对方说些吉利话, 就连文墨也不例外,虽还未行册封里,但也口口声声姐姐妹妹的与她热络着。 用完晚宴,群臣及妃嫔随着御驾一道往灯市赏灯去了,沿途灯火如昼,将冬夜里的雪衬得分外晶莹剔透, 琉璃、白玉、缀珠流转,分光叠翠,晃耀夺目,众人欣喜不已,穿梭在灯市其间,三三两两细细观摩着灯上的雕刻。 沿路而来烟花盒子盛放,夜色空蒙,火星飘散,眨眼倏忽不见。 宁妃却无心顾及这良辰美景,只想亲眼看到今夜的“槿嫔”,陆晗蕊。 此时灯市的空场中已经开始摔跤、马戏,待所有王公大臣、外国使节入座完毕,宫人纷纷鱼贯而入,置上案几,甜食小点流水般地送入。 一道火星尖鸣着冲入夜空,伴随着众人不断仰望的目光,轰一声在夜空中迸溅开来。 莹莹繁星的九曲黄河灯中,浩大的明黄仪仗缓缓而来,众人起身纷纷行礼。 明明已经入夜,那前来的明黄却如同日光,耀得人眼睛都不由微微眯起。 焰火过后的淡淡紫雾中,毕灵渊端坐仪仗之上,黑狐皮端罩,袖边暗金与石青翻滚交错,高贵威严,他微微偏过头,目视前方。 却在看见高处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晃,嘴角噙起极淡笑意。 御座旁的皇后顺着望去,山高水长的楼阁之上,后宫嫔妃列席而座,争奇斗艳,天姿国色。 其中一位身着白狐裘,袖边露出一抹茜红,她手里拿着一块蜜饯,认真地吃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目光。 坐在宁妃身旁的孙贵妃如坠冰窟,这不是真的……这还没正式册封呢,皇上就将这个叛国逆贼带到这种场合, 身上穿的那是云狐裘吧,就连皇后也没得的赏赐,竟就这么给她穿上了。 云狐裘 陆晗蕊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焰火腾空,沿河花炮乍燃,万花倏放,还探出栏外去看,似乎毫不在意诸位妃嫔的目光。 毕灵渊抬头一瞥,似乎见空宇星河落在她清亮的眸子内,不由微笑。 但见她探着身子往外看,斜睨了一眼吴用,再用手指了指了楼上。 吴用一看,连忙点头,小跑着上了楼,让琴柔把陆晗蕊给扶回座上。 孙贵妃看着两三个宫人小心地伺候着她,陆晗蕊回座,吴用垂头跟她说了什么,她才往皇上那边看去。 目光穿过盛大的喧嚣和人群,片刻的对视,不约而同,两人嘴角扬起。 万国礼花之后,焰火灯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陆晗蕊觉得没看够,带着琴柔沿着河灯走走看看, 紫雾漫空,抬眼望去,那些花灯与景色也变得分外飘渺起来,如入仙境,明明灭灭,一弯星桥跃空,如同传说中的鹊桥。 陆晗蕊在孕中,又是皇上亲封的槿嫔,身边随着许多宫人内侍。 她登上了那座星桥,桥下河灯盛放,如仙人垂泪,摇曳风中。 “贵妃娘娘过来了……”琴柔凑到陆晗蕊耳旁小声的说着。 赏完烟火后妃嫔大多回各自宫院内歇着了,虽说是看乐子,但一大早就绷着也怪累的。 孙贵妃有孕在身,下月就将临盆,这阴冷的深夜里却到这湖边遛弯。 正想着,就见孙贵妃由众多宫人簇拥着缓步上了桥,陆晗蕊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 孙贵妃扬了扬下巴,双眼低垂觑了她好一会儿,对一旁的宁妃笑道:“你真该和槿嫔学学,初封就是嫔位。” 宁妃垂下眼,轻声笑道:“我哪有那般的福气?” “没福气还能封妃,你可要多感恩。”孙贵妃理所当然地说着,又看看陆晗蕊身旁的琴柔。 琴柔不敢看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隐隐觉着脸还疼着。 陆晗蕊看了看畏缩的琴柔,如今皇上亲封她为槿嫔,还赐了皇后都没有的云狐裘衣, 如此这般,琴柔尚且还没有底气,到真的进了宫,不知会被欺负到什么地步。 “脸好得可真快啊,脸皮厚就是脸皮厚。” 孙贵妃微微歪着脑袋,戏谑地说着,掩嘴轻笑,一旁的宫人们也纷纷附和。 陆晗蕊一行人,连带着伺候的宫人也不安地垂下头去,好似也被羞辱了一般。 宫中拜高踩低是常事,一宫之主不硬气,下面伺候的谁有底气? “不是琴柔脸皮厚,是皇上赐的药厉害,不出一两日就好了大半。”陆晗蕊柔声细语,轻轻笑着说道。 边说着还迎上孙贵妃的目光,眼中波光潋滟,柔情万千。 她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孙贵妃攥紧拳头,盯了陆晗蕊好一会儿,可她就是这么温温柔柔的笑着,也不说话。 满腔的愤怒与嫉妒竟一时没了宣泄的由头,孙贵妃暗暗磨了磨牙,感觉牙根酸得紧,又毫不掩饰鄙夷地将陆晗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眼睛落在她的云狐裘上。 今年初冬她就和皇上讨过云狐裘皮,深冬穿起来暖和又贵气,皇上说等他派人去广储司问问,这一问便没了信儿,皇上似乎也是忘记了还有这事。 云狐裘皮这物件光有钱还得不到,得由北境一带进贡,即便是在恒阳也难得。 孙贵妃盯着皇后,见皇后也没得这个赏赐,两相对比下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 没想到竟在上元节瞧见陆晗蕊这个贱奴穿上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你脱下来 孙贵妃的大氅由一旁的宫女搭在手臂上,她瞥了一眼,微微皱了皱鼻子,很是不满意。 忍不住用手搓了搓手臂,唉声叹气:“上元节的夜景虽漂亮,但也是怪冷的……” 眼见着宫女要将大氅递过来,孙贵妃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宫女顿住,便立马小心地垂下头去。 要是以往,碰见其他妃嫔,她都不需要张口,眼神一飘,那些人就会巴巴地将好东西奉到她跟前。 可这个陆晗蕊真是了不得了,竟就这么揣手捂着手炉,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 孙贵妃冷哼了一声,她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下个月就要临盆,宫中谁不捧着哄着,她要陆晗蕊的这件云狐裘也不过分。 这么想着,就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指着陆晗蕊身上的云狐裘道:“本宫喜欢这个,你脱下来。” 陆晗蕊微微讶然,她没料到孙贵妃会直接同她要东西,一件云狐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是她的东西,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给。 她心里不愿意。 可转念一想,又想到毕灵渊若是见她将亲赐的狐裘给旁人,不知又会气成什么样。 只是这么想着心里就高兴。 琴柔不知陆晗蕊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护主,即便害怕孙贵妃,依旧小声说道:“贵妃娘娘冷,咱们主子也冷啊……” 孙贵妃一皱眉头,不满地看向琴柔,正要发作训斥,陆晗蕊却抬手拦住,笑了笑:“不过一件云狐裘罢了,贵妃娘娘喜欢拿去便是。” 说着,自己抬手将珍珠扣解开,脱下,递给一旁的宫女,再小心奉到孙贵妃跟前。 她伸手摸了摸,这云狐裘皮毛柔软,在灯火中还透出一股灵气的光泽来。 孙贵妃心里喜欢,可她也没想到陆晗蕊会给的这么心甘情愿,她憋屈憋了一整天了,可是要借个由头发作的。 她吸了口气,又轻轻哼了一声,将脸撇向一旁,不再看那件云狐裘了, 见宁妃也看着这件狐裘,对她懒懒说道:“这裘衣腰身太窄,本宫也穿不下,便赏给宁妃你吧!” 这几日孙贵妃心中不痛快,遭罪的就全是宁妃了,她打心里就瞧不上身份卑微的妃嫔,哪怕宁妃自小就陪她多年,入宫,一路封至妃位,还不是被孙贵妃当成贴身丫鬟。 文墨也罢,陆晗蕊也罢,孙贵妃瞧不上她们,又碍于太后和皇上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就处处拿她的出身来说三道四。 陆晗蕊见孙贵妃把皇上亲赐的云狐裘给宁妃,不动声色朝她看了一眼,宁妃顿了顿,竟没接过, 直到孙贵妃又再说了一句,宁妃才悄然地敛起眼中的冷漠,笑着接过,又谢过孙贵妃,一旁的宫女伺候着她将狐裘穿上。 暖和是真的暖和,一穿上,似乎还氤氲着些清淡的石榴香气,应该是陆晗蕊身上带着的。 宁妃强颜欢笑地看向孙贵妃,心里却恨的紧,这千金难得的裘衣对她而言是囚衣,皇上的赏赐哪有随便给人的说法,孙贵妃有宠有皇嗣,自然是不在意的。 万一被皇上撞见了,定又是像琴柔那事一样,全都推到她身上。 嫔妾听不懂 陆晗蕊悄悄地收回目光,孙贵妃见宁妃穿上云狐裘,才满意地点点头,不由说道: “佛要金装,人靠衣装,宁妃平平无奇,穿上这云狐裘倒也有了贵气。” 孙贵妃倒不是故意说这话激她,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如此。 宁妃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孙贵妃从未察觉的愤恨。 孙贵妃又看向陆晗蕊,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槿嫔果真识趣,听说皇后命百坊司用黄龙玉做了佛雕,比真人还要高大许多,就在灯市东边,你们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说着,便径自转过身,由宫人小心簇拥着下了桥。 宁妃握了握拳,也跟着上去了,陆晗蕊跟在最后,琴柔不安地挨着她,问道:“孙贵妃又想作什么?” 陆晗蕊轻轻地嘘了一声:“少说些话,不过是去看佛雕罢了。” 见她一脸淡然,琴柔也慢慢放下心来,不久之前还和她一样是伺候主子的宫女,如今就是尊贵的槿嫔娘娘了,面对刁蛮乖张的孙贵妃亦是应对得体。 明明年岁相差无几,琴柔却觉得她真如同姐姐一般,她一说话,琴柔莫名觉得踏实。 灯市上的黄龙玉佛雕是皇后专门进献给太后的,可今夜太后说头疼,用了晚宴就回了普宁宫。 妃嫔们已退下大半,灯市中多是太监宫女,趁着主子们不在也好好赏赏夜景,一见孙贵妃众人过来,忙行礼恭迎。 那座黄龙玉佛雕高高矗立于灯市桃花海中,一座鳌山置于其身前,未灭的灯火映得佛像愈发剔透晶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陆晗蕊看得片刻出神,宁妃跟在孙贵妃身旁,轻声笑道: “贵妃娘娘,这佛雕虽是李氏督造,但真真不是凡品,臣妾知您下月就将产子,已为您诵经祈福数日。” 孙贵妃嗯了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绕着这尊佛雕缓缓地走着。 宁妃突然顿住,瞥了一眼身后的陆晗蕊,问她:“槿嫔你觉得如何?” 陆晗蕊说道:“佛像庄严,这黄龙玉造价不菲,能采得整块玉石亦是难得。” “造这雕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宁妃的声音低了下来,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清透的眼眸蓦然浮起一层幽暗, “皇后和李氏能造这佛雕,陆氏也功不可没啊。” 陆晗蕊倏然看向宁妃,眼中满是疑惑,她疑惑的却是宁妃在孙贵妃跟前唯唯诺诺,背着她却敢提起陆氏。 她稳了稳心神,垂下眼去,她留在后宫不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伺机报复李氏。 哥哥已经去了恒阳,至于在她有生之年哥哥能不能回靖朝,回京城,她已不再期盼。 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 至于她自己在这重重宫阙中,便放手尽力一搏吧,生死早已不是什么大事,能拉李氏一道下地狱,也不枉此生了。 宁妃见陆晗蕊低眉顺眼地垂着脑袋不说话,不由想起当年身为罪臣之女的自己,也是这般唯唯诺诺。 她慢慢摸着身上暖和顺滑的狐裘,说道:“李氏入明月州,主青盐贸易,皇后出手也格外阔绰奢华起来了。” 陆晗蕊淡淡说道:“宁妃姐姐说什么,嫔妾听不懂。” 倾倒的佛像 宁妃了然地笑了笑,轻轻摇头,一派惋惜之态:“你不是不懂,是不敢懂。”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便又朝着孙贵妃走过去了。 陆晗蕊静静地看着宁妃的背影,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又抬头看着宝相庄严的佛雕。 这黄龙玉雕虽沉,但下座的莲花台底端还是缠了几道精钢铁链,延伸到林子中,分别牢牢地固定在桃花海中的山石上,以防不测。 宁妃规矩地跟在孙贵妃身后几步远,明明这夜里冷的很,她却抬起手,用帕子擦擦额上的汗,借着擦汗的空当,朝伸进桃花海中的铁链那端看去。 陆晗蕊跟着她看过去的方向动了动眼珠子,桃花海中灯火依稀,看不出什么。 “皇后娘娘驾到!” 没想到都夜深了,皇后不知听着什么风声也过来了。 陆晗蕊想着刚刚宁妃说的那话,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皇后与孙贵妃碰上能有什么好话,无非是互相刻薄几句罢了,听多了也是无趣。 陆晗蕊静静地垂着脑袋,果然,孙贵妃与皇后没说几句就大声起来,孙贵妃指着佛雕,颤抖手指:“皇后!你是在诅咒臣妾,还是诅咒皇嗣!” 皇后冷笑道:“本宫诅咒什么了?不过是体恤妹妹罢了,夜里风大,贵妃妹妹娇贵无比,还特意来李氏进献给太后的佛雕前晃悠,要是出了半分差池,又是李氏的错了。” 孙贵妃急得往前走了两步,皇后昂着下巴,扭身就走,果然是闻声而来,特意刻薄她的。 一向亦步亦趋跟着孙贵妃的宁妃却没有动,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处,安静地看向孙贵妃。 陆晗蕊只看得见她的背影,看不见她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孙贵妃还没走两步,沉沉的铁链忽然响动了起来,离孙贵妃最近的那根链子倏然绷紧,高大的佛像随即缓缓朝着她歪去。 孙贵妃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愣在原地,皇后闻声也转过头,一见佛像倾斜,大大的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又快退了几步。 宁妃此时才恍然梦醒一般,惊声喊道:“贵妃娘娘!” 话音刚落,身旁一道茜红色的影子闪过,宁妃更是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拦。 一切发生的太快,孙贵妃从未见过那般大的玉佛离自己越来越近,慈悲的眉眼静静地看着她,越来越近。 她已吓傻,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就在那玉佛要压下之时,身子猛然被谁狠狠一推,这一推,生生将她推倒在雪地上。 也就是那一刻,玉佛轰然倒下,将鳌山生生压塌了一半有余。 孙贵妃看着碎裂开的玉佛和被压毁的鳌山,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还没哭出声,眼泪唰唰就流了下来。 “血……”扑倒在孙贵妃身旁的陆晗蕊看见她身下缓缓渗出鲜血,心下一紧。 孙贵妃一脸发蒙地垂眼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看了,腹痛突然袭来,登时脸色苍白, 一把捉住陆晗蕊,就跟捉住救命稻草似的,颤声哭道: “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好怕……” 贵妃早产 皇后眼见着玉佛倒下,还差点压到孙贵妃,也几欲站立不住,芳雅忙扶住她,急道:“皇后娘娘,快些传太医,您看孙贵妃!” 孙贵妃哭声无助凄惨,陆晗蕊半跪着身子在她身旁轻声抚慰, 其余宫人怕惹是非,只能满脸急切地候在一旁,竟无人敢上前。 “快传太医……” 皇后看着孙贵妃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觉着自己的膝盖也软了,半个身子都靠芳雅撑着,咬牙喊道:“快传太医!” 光辉璀璨的上元灯市只余哭声喊声,这新的一年的开始,就这么慌慌张张的拉开了序幕。 消息传到毕灵渊那处的时候,他还正与王公大臣泛舟湖上夜饮,侍卫撑着小舟前去报信。 等他去到孙贵妃的普愿宫中时,各宫妃嫔早已闻讯而来,候在正殿堂屋内,见皇上沉着脸快步进来,忙起身行礼。 毕灵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大多面生,皇后脸色也不好,一见皇上进来,竟万分委屈,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毕灵渊快步上前,轻轻握住皇后的手,重重地捏了两下。 以前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时,若是她受了委屈或是受了欺负,不管不顾地要发作,毕灵渊就会握握她的手。 这些日子不知怎么总想起以前。 “你是皇后,不许哭。”毕灵渊轻声地说着。 皇后忍了忍哭意,用力地点点头。 毕灵渊见皇后将泪忍了回去,立马伸回手,又在殿内扫视了几圈,并无陆晗蕊的半分影子。 内殿临时安置出的产房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普愿宫中的宫女们抬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光是看着就叫人头晕。 孙贵妃受了极大惊吓,毕灵渊过来的路上吴用传话,说是贵妃早产。 这在皇室可不是什么吉兆。 脸色同样苍白的陆晗蕊坐在孙贵妃床畔,从灯市一路到普愿宫,孙贵妃都死死地捉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一直哭着同她说话“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疼……”“我要是死了,孩子活着,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陆晗蕊怕她撑不住,只得不停地应着她。 孙贵妃口中被塞了软木,以防她太疼,不小心咬了舌头。 陆晗蕊头一遭看女子生产,四五个稳婆围着她,一边同她说话叫她用力,一边探头进被中, 万寿园内的太医应该都来了,给她备着提气止血的汤药。 即便如此,孙贵妃依旧不松开陆晗蕊的手腕,她用力,手也跟着用力, 陆晗蕊从未想到一向养尊处优的贵妃手劲儿也可以这么大,疼得直吸气。 夜深重,众人无一有睡意,焦灼不安地等着产房里传出消息。 陆晗蕊原来是手疼,坐得久了,又听着看着孙贵妃声嘶力竭地哭喊,她身下的褥子都快被血给浸透了。 陆晗蕊看得眼晕,心都在微微颤抖着,头晕目眩,只听太医们交头接耳说什么“血崩血漏”。 光是这么听着,她腹中就不好受,似乎也跟着绞痛起来。 女子这一生,也未免太苦了。 ———— 不知道为啥回复里显示不出回复栏……今天加更哦 缘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儿脆弱的啼哭终于打破了普愿宫中长久而漫长的焦灼, 这阵啼哭弱弱的,不似一般的婴儿那般清脆洪亮。 稳婆急得倒提着婴孩,冲臀上打了几个巴掌,可哭声还是微弱。 孙贵妃昏了过去,陆晗蕊才将她的手指给一根一根掰开,一起身差点摔倒在地,这才发现双腿早已酸麻不已。 她捶了捶腿,刚站起身,孙贵妃勉力睁开眼,双目失神,面色惨白如鬼, 全然无平日里的神气娇纵,喃喃说道:“我的孩子……给我看孩子……” 孩子哭声微弱,稳婆们谁都不敢抱着上前,这可是皇嗣,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就算是折在那个稳婆手上了,厉害的孙贵妃定饶不了。 陆晗蕊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便上前小心地接过襁褓,这一看,可把她可吓了一跳, 孩子还没睁开眼,不安地蠕动着,一身皱皱的粉皮,就像小耗子。 稳婆见她的反应,就知是从未见过新生婴孩的,忙道:“刚出生的婴儿都这样,小主不必惊慌。” 陆晗蕊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又探着头小心地瞅了瞅,这孩子紧紧地闭着眼,不安地挣扎着,原本粉色的脸越来越通红,哼气声也越来越大。 陆晗蕊就跟抱着个烫手山芋似的,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婴孩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啼哭, 哭声清脆响亮,隐隐传到了正殿去。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稳婆听到这哭声,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忙让陆晗蕊将孩子抱给孙贵妃看看。 孙贵妃撇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孩,突然哭道:“怎么这么丑,这么吓人啊……” 不知怎么的,陆晗蕊看着孙贵妃哭着说孩子丑,心里不期然的一软,轻声说道: “孩子刚生下来都这么难看的,不打紧。” 这一夜孙贵妃又是受惊吓又是提前生产,心力交瘁,哭着哭着又昏睡过去。 稳婆见贵妃睡着了,便对陆晗蕊说道:“这位小主,您和公主有缘分,快抱出去给皇上看看。” 陆晗蕊茫然地点着头,小心又紧张地怀抱襁褓,随着太医和宫人一道出了产房, 她的心砰砰跳,全心全魂只有怀中的孩子,直到走进正殿,她还没缓过神来。 一抬头,就见毕灵渊直直地朝她走来,她完全没意识到殿内都是妃嫔,也忘了向他行礼, 只是看见他,才蓦然想起今日观玉佛时的惊险还有孙贵妃生产时的凄惨。 她像突然醒过来一般,抽泣着将头埋在他怀里。 众人面面相觑,满面讶然, 不敢相信一个还未行册封礼的槿嫔,竟当着皇后与妃嫔们的面,就靠在皇上怀里。 毕灵渊轻轻地抱住她,终于舒了一口气,陆晗蕊将襁褓抱起来,凑到毕灵渊跟前:“皇上你看,这是孙贵妃的公主。” 毕灵渊小心地接过,抱在怀里轻轻晃了晃,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虽然还看不出眉眼如何,但只是这么抱着看着,心里就不由欢喜起来。 他竟然也做起父皇来了。 桃花海自戕 见皇上喜不自胜,太医与众多宫人这才放下心来,一同向皇上行礼道贺。 毕灵渊看了孩子后,也让皇后过来抱了抱。 如今皇后的心还在那倒塌的玉佛身上,要是皇上晓得了她与孙贵妃说的那些话,皇上心中定是要怨恨她的。 见皇上这么高兴,再照着孙贵妃的性子,等她醒来定是又一场腥风血雨。 皇后抱过看了两眼,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欢喜的。 她强颜欢笑着将孩子递给稳婆,毕灵渊突然对她说道:“你是这孩子的嫡母,以后不要轻易同孙贵妃置气。” 皇后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又想到孙贵妃如今还昏睡着,又刚产子,便忍了忍,垂眼应下:“臣妾遵旨。” “请皇上降罪于臣妾!” 众位妃嫔中,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妃忽然跪在地上,深深地将头埋下去。 她突然这般,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毕灵渊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正是他亲自赐给陆晗蕊的云狐裘。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陆晗蕊,又对稳婆说道:“将孩子先抱下去,太医们也要日夜好生看护着。” 见稳婆和太医抱着公主退下,毕灵渊瞪了一眼陆晗蕊,却还是轻轻拽着她的手,拽到自己座旁,吴用懂事的将椅子移过来。 皇后原本不安的心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一眼陆晗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坐在皇上旁边,微微扬起下巴。 毕灵渊端过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盏,轻轻划了划茶水,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有什么罪?” “臣妾护卫贵妃不及,才让贵妃受了这般惊吓……” 宁妃说着,眼眶渐渐红了,悲伤地落下泪来, “要是今日贵妃与公主有个什么万一,臣妾万死也不能赎罪!” 陆晗蕊静静地看着哭成泪人的宁妃,眼前不停浮现的是她跟在孙贵妃身后,抬手擦汗望向桃花海深处的动作。 上元节的深夜,即便是穿着狐裘,可吹着夜风哪里会出汗? 毕灵渊看了宁妃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也不怪你……” 朕只想知道你身上的云狐裘是怎么来的? 毕灵渊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神游天外的陆晗蕊,心里莫名不忿起来, 明明是她自己讨的狐裘,真赐给她了,一日不到的功夫,竟在旁的妃子身上。 陆晗蕊浑然未察毕灵渊的怨念,依旧在凝眉沉思。 宁妃还未哭歇,外边有太监往这里跑来,跪下朝皇上与皇后行礼,气喘吁吁道:“启禀皇上!桃花海内有人自戕身亡!” 陆晗蕊心里正想着桃花海,一听来人提起这三个字,倏然问道:“桃花海何处?” 宫人诧异地看向这眼生的小主,又看了看皇上,见他没出声呵斥,才小心说道:“北边。” 那尊玉佛不正好是面朝桃花海的北边吗? “自戕者是何人?”毕灵渊见陆晗蕊似乎是有什么事,便问那宫人。 “是、是做玉佛的工匠!” 宫人极快地瞥了一眼皇后,说完了就埋下头去,不敢再看皇上一眼。 可怕的宁妃 这玉佛由整块的黄龙玉精心雕刻而成,玉石难寻,工匠更是难得,尤其是要进献给皇太后,自然要去寻天下最好的工匠。 皇后心里一紧,工匠和玉石都是哥哥寻来的,她不过偶尔去百坊司看一下进展如何,从未与工匠有什么往来。 怎么的突然就自戕而亡了? 还偏偏是在那座玉佛惊吓了孙贵妃之后。 皇后想着想着,后背渐渐发凉,又想起她和孙贵妃在玉佛前互相刻薄时说的那些话,竟一语成谶。 不仅皇后这么想,正殿中的众人亦不由地想到皇后身上去了, 但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得垂着头,小心地掀起眼皮瞟一眼神色不安的皇后。 想想也是,孙贵妃一直与皇后娘娘不对付,尤其是有了皇嗣之后,越发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如果是借玉佛修理修理孙贵妃,倒也能说得通。 皇后向来也是受不得委屈的,况且这事与她无关,平白无故遭人猜忌,更加叫她难以忍受, 当下就抬起头,朝着悄悄瞟她的妃嫔们怒目而视。 毕灵渊见皇后又要如以前一般发作,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冲她说道:“今日夜已深,又是在万寿园,你也累了,先回宫中歇着吧。” 皇后越想越气,按捺不住地站起身,跪在毕灵渊跟前,脊背拎得直直的,说道:“皇上!臣妾没有做伤害孙贵妃和皇嗣的事!您信得过臣妾吗?” “你已经累了,先回去歇着。” 毕灵渊站起身,一手放到身后,微微用力地握紧手中的玉石。 皇后不过懂事了几日,一旦碰上与自己有关的事,还是按捺不住性子,明明跪着,却一直死死地盯着他,好似要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在众妃嫔跟前还她清白。 “皇上!”皇后委屈地看着她,还要说什么,毕灵渊却不等她开口,朝一旁静静坐着的陆晗蕊招招手。 陆晗蕊垂着眼眸,缓缓起身,跟在毕灵渊身后出了正殿。 到了普愿宫外,明黄色的步辇早已候着,毕灵渊走着,陆晗蕊跟着,走了两步,他忽然转身,趁陆晗蕊不注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陆晗蕊的心神都放在宁妃和桃花海上,蓦然脚下一空,身子发虚,吓得惊叫一声,双手忙缠上他的脖颈。 毕灵渊趁着昏黄的风灯和月色,微笑着看她细致秀气的眉眼,一时看入了神,抱着她轻轻掂了掂。 “重了……”毕灵渊说道。 陆晗蕊面色红了一红,忙吸了一口气,辩解道:“皇上胡说,没有重。” 毕灵渊抱着她,径自绕过步辇,吴用与全才小心跟上,冲着身后的宫人和侍卫轻轻挥手,让他们走慢些,离远些。 繁华喧嚣的上元节后,万寿园内彻底寂静下来,走了一会儿,毕灵渊又将她放下,转而微微弯下身子,拍拍肩膀示意她上来。 陆晗蕊倒也不客气,跳了上去,双手交叉垂在他胸前,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今夜朕公务繁忙,原本说宴请完王公大臣再来邀你一道四处逛逛的。” “嗯。”陆晗蕊轻轻应了一声,“等回紫禁城,我们也能去御花园逛的。” “你怎么和孙贵妃碰上的,生孩子都要你陪着?” 此事说来话长,一说,就要提起孙贵妃在桥上为难她,脱下云狐裘给宁妃了。 其实想想这孙贵妃,只是性子傲慢娇纵罢了,除了之前刁难过琴柔,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至多嘴巴厉害,看不起人。 她身边最让人害怕的,是宁妃。 怪朕过分英俊 可这也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感觉,如今还不好贸然下什么定论。 陆晗蕊回过神,随口说道:“逛灯市时碰上了。” 毕灵渊轻哼了一声,深深地喘了口气,责备道:“你真是鲁莽,那尊玉佛连鳌山都给压塌了半座,要是你手脚慢些,怕是……” 都见不到朕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明明话就在口边,却不敢也不忍说出口,“见不到朕”…… 光是想一想,他心中就失落的厉害。 陆晗蕊原本好好地听着,听着听着他却不说了,而是闷着头,生着气往前走着。 她晓得他要说什么,认真说道:“可那是皇上的孩子啊。” 这话说的,三分真心,三分假意,那一刻情况危急,只要她能够,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她也会出手相救。 可皇上既然提起,能让他心中感动愧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见毕灵渊还是沉默,陆晗蕊晃了晃挂在他臂弯上的腿,叹了声气:“要是我的内力还在就好了,别说孙贵妃一人了,就是两人三人,我也能安然无恙。” 毕灵渊突然顿住,夜风吹过,带来桃花清淡的香气,在浓黑的夜中微微浮动。 “朕一直没告诉你……”毕灵渊缓缓地往前走着,不情愿地说道,“朕没有废了你的内力。” 陆晗蕊双耳中嗡嗡响,毕灵渊的声音似远似近,有些真实,稍稍一想,又有些缥缈。 好一会儿,她才傻傻地问道:“你说真的?” “朕还能骗你不成?”毕灵渊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如今有了身孕,挡不住磅礴的气海,待你诞下皇嗣调养好了,朕就解开你的内力。” 知道内力尚存,陆晗蕊心中高兴,凑到他耳畔,轻声嘀咕,故意揶揄他:“皇上莫不是怕我逃出紫禁城,故意要个孩子拴住我?” “胡言乱语!” 毕灵渊大怒,好似被人一语揭穿心事,当下就反驳了回去。 陆晗蕊抿嘴笑了笑,握住双手,脑袋往前探了探,凑得极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毕灵渊故意不去看她,可她极其有耐心地盯着,盯得他发毛,眼神闪烁,忍不住呵斥道:“看什么看,是朕过分英俊潇洒吗?” 陆晗蕊扑哧一声就笑乐了,明亮的双眼完成月牙,笑道:“皇上心虚了?” “大言不惭!” 毕灵渊可真生气了:“紫禁城九重宫阙,哪是你想跑就能跑得掉的?” 说着,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道:“可你心里想不想离开?” “当然想。” 陆晗蕊实话实说,见毕灵渊愤愤地将脸瞥向一旁,又要与她置气, 陆晗蕊伸手捏揉他的耳垂,一边把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可现在不想了,因为我有丈夫,有孩子……” 毕灵渊心头一窒,听她说“丈夫”这两个字,突然生出些陌生之感, 这两个字他不常在皇室中听过,只是翻看民间的杂书话本,偶尔看见罢了。 揉乳 见毕灵渊不说话,陆晗蕊也不再说什么了,而这话,又有几分真心假意,实话说来,她自己也没底。 但肯定是存着试探的心思。 她要看看,毕灵渊能容忍她“胡言乱语胆大妄为”到什么地步。 心里正想着这事,嘴唇上忽然一软,她睁大眼睛,只见毕灵渊随意撇过头,蜻蜓点水一般蹭了蹭她的唇。 没有掺杂丝毫情欲,清淡如水的吻。 却莫名叫她方寸大乱,如临大敌,瞪大的双眼一直盯着他的侧脸。 毕灵渊任由她看着,心情大好地继续往前走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两人在园子里提着灯胡乱逛了一大圈,约莫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回了长明宫。 陆晗蕊已经累极,回来的路上就靠着他的肩头睡了过去,他不由放慢了脚步,踩着将要融化的雪,每走一步,似乎都有了莫名的重量。 这一夜,他为人父了,这一夜,陆晗蕊说她不想离开紫禁城,因为她有丈夫,有孩子了。 回到长明宫,他见宫人们起身相迎,眉头微皱,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众人了然,垂下头,退到一旁。 到了寝殿,他也没将她叫醒,就让她和衣躺下,自己也跟着侧躺在一旁,半撑着脑袋,微狭的潋滟凤目静静地看着她,不禁伸手在她脸上轻轻蹭着。 熟睡的她摇了摇脑袋,一把将被子蒙住脸。 等她又睡了一会儿,毕灵渊才小心地将她脸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这么睡可不行。 看了两刻钟,自己也撑不住了,垂着脑袋一点一点地也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毕灵渊就在一场销魂的春梦中,呢喃着醒来。 没想到一睁开眼,春梦中销魂的感觉愈发鲜明,他不禁张开水润的薄唇,轻轻哼了一声。 隆起的被子动了动,啧啧水声隐隐传来,毕灵渊脊背一紧,猛然掀开被子,正对上一双盈盈润润的眼。 陆晗蕊不知何时醒来的,竟钻到被里做这样的事! 她口中还含着粗胀的龙头,骚态毕现,见他震惊地看着她,还得意地用舌尖在那道沟壑间来回舔弄挑逗。 毕灵渊的喘息声渐渐变得粗粝,一把摁住她,哑声道:“不必如此。” 陆晗蕊的舌尖转了一圈,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乖乖地哦了一声, 然后慢慢爬到他的身上,一把捉住他的手,放入早已松松垂荡开的衣衫内,入手软软圆圆的肉团,细细一捏,似乎比往日要胀了一些。 陆晗蕊哼叫了一声:“就是这样,用些力。” “你这只要人命的狐狸精!”毕灵渊见她脸色发红,掌中的乳尖也挺翘的厉害,笑着轻声骂道。 然后扯下她凌乱的衣衫,看来在他熟睡的空当,她早就情热难耐的自我排遣一番了。 一双圆润的双乳兔子般蹦跳几下,淡粉的乳尖此时像是成熟的果子,鲜艳欲滴。 他不客气地伸出双手握住,不轻不重地捏弄搓揉起来,揉得她鼻息咻咻,如泣如诉,不停地娇哼,身子颤得厉害,一双雪乳更是晃来荡去。 “似乎沉了许多。” 毕灵渊翻身,却不敢压住她,让她缩在自己怀里,手掌托住雪乳,轻轻掂量,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