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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作证,历史无情,人们从中又一次领略了殖民主义者的丑恶嘴脸。

    第八节毛人凤作古

    蒋介石痛失老奴

    1956年10月13日,郑介民因报告九龙事件来到蒋介石跟前。听完九龙情况,蒋介石对特务的活动颇为满意,突然,他想起头天曾有“国防部情报局长”毛人凤病危的消息传来,便向郑了解毛的病情。郑介民答复道:“毛局长本来有慢性支气管炎症,一直没有彻底治好。从去年夏天开始,不时咯血,甚至咯血回局办公。到本年4月再发,血咯得多,又发高烧。5月间医生断定是局部化肺癌。”蒋介石问:“不是到美国治病了吗?”

    郑介民道:“是!毛局长在美国波斯顿州医院动手术,切除了右肺中叶和下叶,治了两个月,后来从波斯顿去纽约,不成了,再去华盛顿检查,发现心脏跳动太快,也不规律,就在当地住了下来,9月份才回来,这是上个月的事。”蒋介石问:“美国医生也没办法?”郑介民道:“大概病太重了。9月底毛局长回台北之后又咯血,痰中有葡萄球菌和肺炎双球菌,于是又动胸膛穿刺手术,取出淤血一块,咳嗽咳得厉害,到双十节过后,连饭都不想吃,精神萎疲,再检查,又发现右肺气管中有大量淤血。到大前天,再动切开胸壁手术,在心脏附近发现大块癌瘤,因为癌已从肺门深入纵膈,紧靠心脏壁压住了食道,已经无法切除了,要治好的希望不多了。从那时起,已经输血、拿氧气帮他呼吸,非常辛苦。”蒋介石越听越不舒服,挥手令去,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怔。

    10月14日上午11时25分,毛人凤终于归阴。

    18日,台国民党《中央日报》刊登“情报局故局长毛人凤事略”:【军闻社讯】“国防部情报局”毛人凤故局长生前事略,顷经治丧委员会发表如下:毛故局长讳人凤,字齐五,籍隶浙江江山,生年五十有九。幼怀大志,与戴雨农将军同砚于江山文溪小学,常以报国相勖勉。弱冠时毕业于浙江省立一中。旋入上海复旦大学肄业。中途感国事之蜩螗,愤军阀之残暴,乃毅然间道入粤,投考黄埔军校第四期,不幸因病休学,不久病愈,转入党军戎幕,略偿夙愿。民十五年春,因封翁谢世,自粤返籍奔丧。其时适值戴雨农将军亦欲投身黄埔军校,傅遂报国之初衷,先生赞助甚力。

    造民廿三年,戴将军正主持情报工作,浼先生为之臂助。初在浙江省警官学校及武昌西安行营第三科,先后供职有年,为各该单位首长所倚重,建树极夥。民廿六年七七事变,日寇入侵,戴将军责任更重,工作益繁,乃调先生兼程入京,命掌机要。军书旁午,昕夕辛劳。八一三沪战时,先生随侍戴将军在沪郊主持情报别动等项重要工作!嗣局势日非,我政府由粤徙渝,先生为卫护领袖驻节渝垣之安全,并亲自部署西南方面之工作,曾亲赴渝州留至最后。迨后大陆全面失陷,保密局在川康青边境等地之各游击部队,曾先后予共军以重大打击保密局迁台以来,在先生之贤明领导下,曾先后破获重要共谍案多起,功在国家,蒙政府酬奖勋劳,先后奉颁三四等宝鼎勋章,三四等云麾勋章,胜利勋章,忠勇勋章各一座。美国政府也曾以先生对于中美情报合作著有勋劳,曾以司令级嘉猷勋章授予先生!在国民党文武大员死后的“事略”之中,人们将永远看不到死者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更谈不上死者的“德政”与“德行”了。当然,国民党人之中确乎也有君子,但毛人凤则不然。

    毛人凤作古,蒋介石一面庆幸蒋经国接手情报单位的障碍,从此消弭于无形。但回想起毛氏一生对自己的忠诚,不禁黯然泪下。至于毛人凤如何掌握蒋介石的特务机构,还得从戴笠乘机失事说起。

    “特工王”突然失踪

    1946年3月17日下午,戴笠座机失踪的消息犹如世界末日降临的阴影一样,阴森凄凉地笼罩着重庆军统局本部。军统局代主任秘书毛人凤紧张不安地守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指令重庆总台向上海、南京、青岛、济南、天津、北平等处询问222号专机的消息。至次日,毛人凤紧张得坐立不安,甚至通宵也不离办公室一步。电讯总台的电波连续不断地向全国各地数十个建有机场的大中城市发送,并命令各地的军统组织调动一切情报力量,寻找222号专机的去向。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毛人凤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过去,戴笠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一般都要给毛人凤发电告知自己的行止,以备蒋介石随时向毛人凤查询,也便于毛人凤及时向他报告局里的重大情况。但是自17日中午戴笠离开青岛后,不但完全中断联系,而且完全失去行踪,这是以前从没有出现过的异常情况。222号军用运输机,原由dc—3型民航机改装而成,1942年开始装备美军部队,安全可靠,全天候飞行。其最大时速350公里,最大航程4900公里(平常2500公里),续航时间为19小时24分(平常8小时),可载量2270公斤,号称空中列车。毛人凤认为,按222号专机的正常航程计算,戴笠已不可能在空中飞行,即使按最大续航时间测算,戴笠也不太可能在空中飞行,肯定已经降落到了某一个地方。只要222号专机着陆,戴笠与军统局及当地组织的联系并不困难。不但戴笠随身带有电台和报务人员,况且军统组织遍布国内,军统的一项重要命令可以在一两个小时之内,通过近千座电台传达到全国每一个角落。现在岂有老板数十个小时与局本部联系不上的道理。据此分析,222号专机极有可能出现以下两种情况:(1)由于某种原因,飞机被迫降落在共产党武装控制的地区:(2)飞机失事,机上人员遇难。对于这两种情况可能带来的后果,毛人凤都不敢深思,他只觉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必须尽快向蒋介石报告。

    3月18日清晨,毛人凤闯进蒋介石的官邸,向蒋紧急汇报了222号专机及戴笠失踪的消息。蒋听完报告,一言不发,立即拿起话筒用一种恐慌与紧张的口吻向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询问222号飞机的去向,当他得知222号专机确实失踪后,当即做出两项指令:一是指令周至柔马上派出几架搜索机沿青岛、南京、上海一线及周围地区寻找,弄清222号专机降落的地点,通知空军各机场协助查寻,将情况随时报告;二是指令毛人凤马上选派1名将级特务,带上电台及1名报务员、1名外科医生,于3月17日下午即出发前往上述地区寻找,如发现222号专机,就马上降落,不能降落则跳伞下去,并用电台将情况随时向蒋报告。并且命令毛人凤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戴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蒋介石之所以很快做出这两项决定,主要是基于这样一个考虑:222号专机如果是失事遇难,那将是无可挽救的事,蒋也并不担心这一点。说实在的,蒋对戴的厌倦心理甚至在潜意识中希望出现这种后果。但是,需要防备的是,如果飞机降落到共产党武装控制的地区,戴笠一旦被共产党活捉,以戴所掌握的国民党内幕及情报,就会对蒋的统治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这是蒋决不能处之泰然的。因此,当蒋得到戴笠失踪的消息后,很快表现出恐慌而不是关怀戴笠安全的原因。

    毛人凤急匆匆地领旨回到军统局,当即召开所有在渝的“将”字号的高级特务会议,通报戴笠及222号座机一天一夜失踪的消息,传达蒋介石关于派人寻找的指令。参加会议的大都是局本部各部门及驻渝外勤机关负责人中少将级以上的大特务,一共20余人。当到会的大特务们得知戴笠已经失踪一天一夜时,不啻一声惊雷在头顶上炸响。多少年来,军统特务们无不把戴笠看成是军统的灵魂、化身和象征,甚至早已习惯了终日战战兢兢地在戴笠的淫威下生活,谁也没有想过离开了戴笠的意志、权威和漫骂,将如何生存。在过去,特务们均以戴笠的意志为意志,想戴笠所想,干戴笠所干,一切以戴笠的脸色为行动准则,早已失去了个人的意志、人格和思想,一个个几至成了政治上的植物人,谁也不敢想象离开了戴笠,军统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参加会议的军统总务处长沈醉回忆当时的情形,只觉得自己“顿时浑身直冒冷汗,心想:他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呵!”沈醉的这种心情正是当时大多数特务的共同心态。

    但是,当特务们听说蒋介石命令要选派1个人坐飞机去寻找戴笠时,马上都像被霜打了的庄稼似的,一个个蔫着头。会场上鸦雀无声,谁也不肯接受这样一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生存是每个特务的本能,何况又是面临着抗战胜利后人人都将升官发财的灿烂前程,谁肯因为寻找老板而被共产党活捉,成为老板的殉葬品,结果断送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一尴尬的场面大大出乎毛人凤的意料,他本来以为会上将有一番热烈的竞争,人人都会抢着要去,结果在关系到戴笠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这些平时被老板视为心腹亲信加以重用的大特务们竟没有一人肯挺身而出,肯去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