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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晨曦烟雾看过去,这个面积六英亩半,布满数十条大街小巷及密密麻麻建筑的城寨比任何时候都似电影布景:英雄为了救美人,往往到破烂罪恶的三不管地带,门口挂着蓝色布帘的是赌馆,墙边贴着黄纸,上面写着五方五土龙神,前后地主财神……

    外国人见了难保不兴奋若狂,没有一条唐人街比得上它那么精彩。

    邱晴在这所大布景内出生长大,眼看着母亲与姐姐都取到戏份,参予演出,再不走的话,剧本恐怕要交到她手中。

    “邱晴。”

    邱晴不用抬头,也认得这是曾易生的声音。

    邱晴没有与他打招呼。

    公路车来了,两人一前一后上车。

    曾易生站在她身边,低声说:“我们明天搬走。”

    邱晴对他一直有若干好感,也曾听说曾家的手表表带工厂收入不错,曾氏夫妇克勤克俭,早想把石屋卖出迁离,今早蓦然听到曾易生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格外觉得失落。

    她抬起头来,想说几句话,结果只道:“我们做了五年邻居吧?”

    曾易生笑:“八年才对。”

    邱晴点点头:“祝你好运。”

    “你也是。”过一会他又补一句,“我会来看你。”

    邱晴到站下车,破例向曾易生摆摆手,那一直剪平顶头打扮朴素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怅惘之情,公路车只逗留几秒钟就开走了。

    八年前,姐姐只有她现在这样年纪,母亲还没有患病。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考试进行到一半,邱晴就觉得有异。

    课室外有陌生人守候,校长在玻璃外探望过好几次,其他同学亦都坐立不安。

    下课铃响,学生纷纷交上卷子,老师说:“各位同学就坐。”众人立刻静下来。

    校长板着面孔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大汉,邱晴的生活经验比任何一位同学都丰富一点,她马上知道他俩是便衣探员。

    又要搜书包了。

    邱晴就读的当然不是出类拔萃、声誉超卓的贵族名校,但是书包里抖出来的内容,有时连她都觉得诧异脸红。

    半小时后,一番扰攘,他们并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东西。

    正当大家松口气,预备放学的时候,校长说:“邱晴,请你到我房里来。”

    邱晴一怔,抬起头。

    这已经发生过一次,别人都可以走,独独她要留下。

    她挽起书包,走到教务室,有女警在等她,细细在她身上翻一遍,一无所获。

    她向邱晴盘问:“有家长在她女儿书包里,捡到这个,于是通知我们,”她摊开手,给邱晴看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边装着小量粉末,“这是我们在厕所里找到的,你知道是什么?”

    邱晴眼睛都不眨,“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从来没有。”

    “你没有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任何同学叫她们转卖。”

    邱晴摇摇头。

    校长与制服人员对望一眼。

    邱晴说:“我有一个问题。”

    校长答:“你讲好了。”

    “每一个同学都应接受问话,抑或只有我?”

    校长不语。

    “还有,”邱晴轻轻问,“如果我住在山顶道,是否一般得搜身答话?”

    校长沉默一会儿,气氛有点尴尬,她终于说:“我们必须彻查这件事,邱晴,你现在可以走了。”

    邱晴忍气吞声站起来。

    制服人员温和地为她开门,最后请求说“你可否向我们提供任何线索?”

    邱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警细细打量她的脸:“你颊上有瘀青,同人打架?”

    “我在浴室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