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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晴站起,拉开抽屉,又推拢,“我出去想办法。”

    她走到往日熟悉的摊档,门户紧锁,不得要领,只得摸到龙津道去,认清门户有神位的铺位,大力敲门。

    半晌有人来开门,冷冷问穿着校服的少女:“你找谁?”

    邱晴推开那男工,发觉铺位里是一间小小织布厂,机器声整整齐齐咔嚓咔嚓不住地响,棉絮飞舞,这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邱晴握紧拳头,“我要见你们老板。”

    “老板不在。”

    “胡说,我上星期才同他买过东西。”

    “你弄错了,小姑娘,我们老板到新加坡去已经有一段日子。”

    他向邱晴逼近一步。

    邱晴退到角落,摊开手掌,“我有钱。”

    那男工犹疑一刻,裂开嘴唇,“你跟我来。”

    邱晴急出一身汗,在这时刻同他讨价还价太过不智,跟他进小房间更加不妙。

    她的精神绷得不能再紧,忽然之间,有一只手搭过来放在她肩膀上,邱晴整个人弹起。

    她看清楚了他,“杰哥!”

    在这种要紧关头看见救星,邱晴闭上双眼抓紧他的手。

    麦裕杰把她拨到身后。

    他赔笑道:“张老三,对不起,我妹妹不该跑到这里来打扰你。”

    那张老三退后,惊疑地说:“阿杰,你搞什么鬼?”

    “你多多包涵,我这就带她走,改天我再向你解释。”

    张老三犹疑一刻,挥挥手,让出一条路,“快走。”

    麦裕杰拖着邱晴的手一起在后门离去。

    一看到天空他便责备她:“你有事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邱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涌出来,双腿放软,靠在墙上。

    “你在这里住了十多年连规矩都不懂,我要不是凑巧看见你走进这间厂,你还想全身出来?”

    邱晴哀鸣,“我母亲不行了。”

    麦裕杰一怔,“我马上与你上去看她。”

    “她需要——”

    “我知道,我有办法。”

    推开家门,邱晴知道已经来迟了。

    朱外婆很平静地对她说:“你母亲受够了,她走了。”

    邱晴跌坐在椅子上,看着麦裕杰。

    麦裕杰把手放在邱晴肩膀上,“邱雨接到一个临记角色,在澳门拍外景,我立即找她回来。”

    尽管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人人都有心理准备,到它真正来临,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邱晴问朱外婆:“她没有吃太大的苦吧?”

    “你快进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并不是好看的景象。

    麦裕杰说:“今夜我替你找个地方住。”

    邱晴答:“我并不害怕,我可以留在这里。”

    她用手掩住面孔,眼泪自指缝间不住流出。

    麦裕杰说:“我去处理后事。”

    他走了以后,邱晴觉得室内昏暗,去开灯,发觉灯已亮,不知怎地,忽然之间她无法忍受,翻箱倒柜,找出一枚一百瓦灯泡,立时三刻站在凳子上换起来。

    她把灯关掉,熄灭的灯泡仍然炽热,烫得她一缩手,已经炙起了泡,邱晴不顾三七二十一,把新灯泡旋上,开亮,但因为电压不足,始终不能大放光明。

    朱外婆默默看着她一轮发泄,闷声不响,点着一支烟,像往日般舒泰地吸起来,活到她那样,情绪已不受任何因素影响。

    邱晴多想学她,但是连脸颊都颤抖不已,她要用手按住两腮。

    这时忽然听得朱外婆轻轻地说“你与你兄弟出生那日确是一个晴天。”

    邱晴疲乏地问:“他现在何处?”

    “你母亲嘱你去找他。”

    “领养他的人,姓什么?”

    “姓贡,叫贡健康,因为这特别的姓氏,多年来都没有遗忘。”

    “私自转让人口,在本市是不合法的。”

    朱外婆自然毫不动容,“我一生住城寨里,不知道这些事,”她停一停,“贡先生给的红包,足足维持你们母女一年的生活,”她又停一停,“你母亲稍后染上癖好,花钱可不省,贡某算是慷慨的了。”

    “她为什么在临终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你找到兄弟,或许有个倚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