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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有人哭过,眼泪在这里是相当奢侈的东西,邱晴在走廊上遇见过比她更年轻的女孩子,都没有流泪。

    朱外婆终年供奉某几个菩萨,她有一次说笑:“终于无可避免还是要落地狱的吧。”并不十分介意的样子。

    只有邱晴一个人为此颤抖。

    麦裕杰第一次由邱雨带回家,还同母亲大吵一顿,他刚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半人半兽似地蹲在角落听邱家母女龃龉,邱晴是这样替他难过,以致她摊开手,给他一粒水果糖。

    麦裕杰双目精光陡现,他缓缓伸手取过那粒在小女孩手心中已经半溶半糯的糖,放进嘴里。

    他仿佛得到新的力气,重新站起来,这个时候,邱雨自房内出来,告诉他,他可以在邱家住一天。

    这三天已经足够他联络以前的交际网。

    以后,直至今日,邱晴都注意到麦裕杰时常买那只牌子的水果糖吃,一大瓶一大瓶放在案头。

    可能他也忘了糖是在什么时候吃上瘾的,他就是需要它。

    邱晴把脸埋在案上,太多回忆,她不敢参加姐姐一组,就得继续读书。

    也许她并不是那么有志向,她只想拖得一时是一时。

    麦裕杰听到小邱晴叫他杰哥的时候,轻轻说:“将来还会有许多人叫我大哥。”

    十二岁到十五岁一段时间,邱晴几乎没崇拜他,只有朱外婆说:“这男孩子对你姐姐是一个劫数。”

    一晃眼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

    邱雨还有其他的男朋友,让麦裕杰知道了,只是对邱晴说:“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已与你姐姐分手。”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烦躁的夜晚,一切往事纷沓而至。

    邱晴捧着头,太阳穴上痛得弹跳,她起来找药,忽然像是听见姐姐说:“来,吸一口,快活赛神仙。”

    她爱的人她不尊重,她尊重的人不爱她。

    母亲跳舞时候用的音乐像弄蛇人吹的笛子声,扭扭捏捏,妖冶万分,邱晴以为她早已忘记,但是没有,今夜笛子声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她用手掬起冰水敷面。

    这又是一炎热的晚上,街道静寂得一丝声响都没有。邱晴轻轻坐下来,她左脸颊的一小块肌肉不停地颤抖跳动,她仿佛有预兆,什么事要发生了,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事,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恐怕就是为了不吉祥的感觉。

    她听到楼梯有脚步声,耳畔“嗡”的一声,心沉下去。

    来了。

    邱晴缓缓转过头去。

    一阵急促地拍门声。

    邱晴连忙打开门,看到姐姐的身体一骨碌滚进来,倒在地上。

    当然是因为姐姐,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令邱晴心惊胆战。

    她扶起邱雨,开头以为她喝醉了,触鼻的却是一阵腥气,邱雨穿着红色的衣裳,她的手掩在胸前,邱晴瞪大眼睛,看到她指缝间有液体汩汩涌出来。

    一时间邱晴的脑袋完全空白,不晓得这是什么,她张大嘴,恐惧地看着姐姐。

    邱雨犹想说话,嚅动嘴唇。

    邱晴拨开她的手,看到她腹部有一个乌溜溜的小洞,液体自洞口冒泡涌出,这是血,邱晴忽然明白了,血。

    这是子弹孔,邱雨中了枪。

    邱晴顶梁骨里走了真魂,浑身寒毛竖立,她不知邱雨如何能支撑着回到家里。

    她紧紧搂住姐姐,嘴巴附在她耳边,“我去召警,马上送你进医院。”

    邱晴低下头,邱雨正伸出手来拉她,“不要,”她微弱地说,“不要让他们把我带走,这是我的家。”

    邱晴急痛攻心,“谁,谁伤害你?”

    邱雨吁出一口气,像是在微笑。

    “麦裕杰在哪里,他为什么不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