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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听不到,“我说过照顾你就照顾你。”

    “姐姐,姐姐。”

    “我十分疲倦,”邱雨喃喃说,“握住我的手。”

    邱晴整个人伏在姐姐身上,“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邱晴呜咽着抱紧姐姐,从未试过这般无助,隔一些时候,她听见轻轻的“卜”的一声,邱雨不再动弹。

    邱晴缓缓坐起来,握着姐姐的手。

    邱雨的脸微微后拗,小小面庞异常洁白,双目半开半闭,像是看到什么令她欢喜的事物,她仿佛只得十岁八岁模样。

    这时候,有人轻轻推开门,走进屋来,是朱外婆,她很镇定很温柔地说:“啊,邱雨回来了。”

    是朱外婆的主意。

    她替邱雨穿上新娘礼服,大红绣金盘花,因为“邱雨一直想结婚”。

    麦裕杰走进灵堂,邱晴硬要推他出去,争执不下,朱外婆缓缓走过来,指着他说:“让他站在这里。”老人的权威受到尊重,邱晴退到一边。

    麦裕杰脸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邱晴别转面孔,不去看他。

    席中只有两位客人。

    曾易生与他的师傅马世雄。

    邱雨一向喜欢热闹,今日她要失望了,邱晴记得她与许多许多朋友,搓起牌来可以开三四桌日夜不停,有人退出,马上有人接上,今日这些人全部没有来。

    5

    邱晴已经忘记几许日夜她没有阖上眼睛,看上去样子大概不会比麦裕杰好多少。

    终于,外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与麦裕杰。

    朱外婆坐在他们当中。

    她轻轻说:“我听人讲,那夜有人持械上按摩院寻仇,邱雨硬是扑出来替你挡了一枪。”

    麦裕杰混身震动。

    “不然的话,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他不语,完全认罪。

    “我又听说,在这之前,你要与她分手,她也已经答应,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要再救你一次,麦裕杰,她待你真正不薄。”

    麦裕杰面孔痉挛,年轻的他在该刹那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舞场见到邱雨的情形,那奇异的一夜叫他永身不忘。

    他上小舞厅去找旧时手足,正坐着在等,有一大帮提照相机的人拥簇着一名女子上来,扰攘半晌,原来是新闻记者采访被前任男友淋硝镪水的舞女。

    那无胆匪徒手颤颤撒上药水,只有几滴淋在女方手臂上,那年轻的女子正泼辣地、生猛地形容她如何以第一时间通知警察来抓了人走,同时伸长手臂,展览给众人参观。

    硝镪水腐蚀过的地方有几点红斑,在雪白的肌肤上看去似溅出来的胭脂,一点儿不觉可怕。

    在这个时候,那女子忽然抬起眼睛,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麦裕杰。

    一年后她才这样形容:“舞厅一角怎么会蹲着一头狼!”

    他们是这样认识的。

    女子手臂上的红斑还没有痊愈他俩已经知道会长时期在一起生活。

    麦裕杰的双目更红,面孔扭曲,只是说不出话来。

    外婆对他说:“现在邱晴没有亲人了。”

    原来是为她说项,邱晴冷冷答:“我还有同胞兄弟,我不需要这个人怜悯。”

    外婆看着她,“这人是你的姐夫,他会照顾你。”

    “我不需要他,或是他的世界,看我的姐姐就知道在他身上可以得到什么。”

    麦裕杰张开嘴想说话。

    邱晴指着他,“不准你说一个字辱及我姐姐,今夜你没有发言权。”

    地板擦过又擦,棕色油漆早已剥脱,露出木料原色,本来藏着污垢,看不出来,邱晴拣有血迹的地方特别用力洗得发白。

    事后才发觉洗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来,邱雨是永远躺在那里。

    深夜邱晴醒来,有时仿佛可以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她反而觉得十分有安全感,拥着被褥听一会儿,再度入睡。

    曾易生来探访她,一开口便说:“今天我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