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事,叔,你不用操心,那工作,我来办。”

    “二狗,乡党委可能近些日子要考察你,你也交入党申请书一年多了吧,按时间应该转成预备党员了吧!”

    “太好了,叔,我入党,就想跟你好好干。”二狗那股乐劲就甭提了,“还有,叔呀!那咋考察呀?”

    “人家要问你一些有关党章的内容,你可得提前翻一下。更主要的是人家可能还要让你说说你这一年来都做了些啥事?”

    “那好说,绝对不

    给咱田家屯人丢脸。党章,你那有吗?有时间我得瞧瞧。”

    “有呀!今个回来,我让你婶给你寻寻,寻到就给你。”

    两人又说又笑,一忽儿的功夫就到了县城。二狗觉得自已今个儿仿佛已经成长为一名党员了,他也坐在东叔的旁边,与大伙儿一道正在讨论田家屯的大事呢!

    县城内,西街刚刚拓宽完毕,显得特别干净整洁。路上的行人特别多,人声鼎沸,再加上店铺内的叫卖声,二狗和东叔觉得这才叫活法。二狗动心了,让东叔先去买东西,自已便四处闲逛起来,走进一家精品屋,里面那些时新的东西把二狗看得眼花缭乱。各种各样的玻璃制品,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花花绿绿的手饰、耳环,还有那些缀着宝石的精美饰品,二狗有点恨了,若是兰儿也在这里,那该多好呀!可惜的是今天囊中羞涩,只有五角钱,想要买的东西又都很贵。

    末了,二狗只好从这些物品中挑了一支最便宜的粉红色的发卡,揣在怀里,急匆匆朝和东叔预定的地点走去。二狗边走边琢磨,兰儿戴在头上是个啥样子呀!兰儿皮肤白,戴上这个发卡,一定特别漂亮,心里不觉美滋滋的。

    东叔就在前面十字等着呢?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靠在那街口广告牌上,正东张西望寻找二狗哩!

    东叔也快50岁的人了,额头上皱纹像那老黄牛犁过的地一样密密麻麻的,两鬓的几缕发丝也已斑白,可一脸的笑容,让村上所有的人感觉特别亲切。二狗在这个村子里最喜欢和东叔交往。

    二狗和东叔大娃娃猫蛋是同年生的,从小一起长大,小学是同桌,中学在一个班,初中毕业后,猫蛋去了广东,在外面已经好些年了,去年年底回家,在家结了婚,媳妇是个汉中女子,名叫秋玉,长得特别漂亮,而且还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声音特别甜润,这在田家屯是少有的事情。猫蛋可算出尽了风头。

    不过,二狗从与猫蛋的交谈中,二狗感觉出的却是一种无奈。秋玉娘家特别有钱,父母都是在外职工,在当地工作。父亲是个中学校长,母亲在人大工作,市上有住房,老家还是二层楼。秋玉初中毕业没考上,就随着下海的风波顺流到了广东,猫蛋和秋玉是同一年去的广东,同在一家电脑厂工作。

    听说秋玉刚去时,可红火了,追她的人都能排成一个加强连了。猫蛋当时没追成,后来好像是四川的一个横小子追去了,本来,猫蛋也就死心了,可两人没多久,因为经济问题,两人就分手了。再后来,秋玉又与猫蛋好上了,这事就算成了。秋玉的相貌那是没得说,可人无完人,她呀,脾气爆得像玉米花。尤其是花钱手大方的厉害。两个人在广东一个月要挣好几千块钱呢,到月末,一个子儿也剩不下,就为这事,两人架可没少吵。

    不管猫蛋现在过得怎么样,可比自已强多了。二狗打心眼里就特别羡慕猫蛋,总算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归宿。

    人啊,就这样,总觉得有了一个家之后啥事似乎全都没了,就只剩下过日子了。这恐怕就是钱钟书的围城心理吧!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呀,结婚有结婚的负担,人啊,只要活着,就没有完结的时候,人常说死了死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二狗走近东叔,问他都买了些啥?

    “花了二百块钱,买了些新鲜水果,”东叔指了指袋子里的东西,忙说,“二狗呀,咱拿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如果到单位去的话,影响太不好,咱还是到你七伯家去吧!”

    “好啊,东叔,我记得地方,好像是春湖小区,走吧,现在十一点多了,咱俩还得快点。”

    二狗忙抢过两个袋子提在自已的手上,叫了辆三轮车,便与东叔一道朝街西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地方对着吗?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但是第几幢,几单元,几户这可难得知道了。

    十几分钟没到,两人便到了春湖小区的门口。

    二狗急忙跑到门卫跟前去打听。

    东叔一袋一袋的将东西挪下了车,付了钱,朝门口走去。

    二狗从门卫那儿打听出了七伯家的具体位置,就拎着袋子与东叔朝二号楼走去。

    这是一家大型住宅区,楼房一座连着一座,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样子,一模一样。要不是外面贴着号,真有可能像走迷魂阵一样把人给晕在里面。进了西单元,上到三层楼,二狗轻轻按响了西户的门铃。

    门开了,“是七婶。”二狗叫道,七婶一瞧,原来是二狗与村长来了,忙将防盗门打开,让两人先进来。

    二狗与东叔傻了,抬起的脚收了回来,看到自已和东叔脚上的那两双烂布鞋,再瞅瞅七婶家洁白的地板,心里有点怯了,七婶瞧明白了,强拉硬扯将两人拽了进来。

    二人坐在沙发上,将脚固定在一个地方,啥地方都不敢挪动,生怕污染了光净的地板。只是坐在那儿瞎胡望。

    七伯家是一两室两厅的房子,家具全都是原来的,基本没变。还是老家的那一套。摆设显得特别简单。与这座白净的房子显得有些不太相称。东叔也有点大失所望,堂堂一个大局长,咋能这么寒碜呢。要是见着老七,他非得当面批评一下。

    这时东叔突然发现西墙角那台旧式高低柜,那可是老七结婚时,他给做的呢。漆色是黄中带红的,原来的颜色、虽然褪了些,可依然干净明亮。想起当时,老七和自已年龄相仿,小时候那可是玩打仗最好的伙伴,大家学习都还差不多,恢复学制那年,老七运气好,考上了县上的一所师范学校,而自已因父母去世,也便结束了自已的学习生涯,当时那日子可算穷到极点,大家吃的是玉米面。现在想起来都让人难受。穿的是用大人的衣服改做的,老七他娘常拖他给送些玉米面馍馍,后来老七毕业回到村上当了一名小学教师,才算有了点起色。可他家弟兄多,就老七一人在外,全家几乎只能靠他一人一个月那十几块钱。

    后来,瞅了一个东南村的女子魏氏,两人很快便结了婚,那时别说家具了,有一床被子也已算不错了。那是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实际上这个魏氏还不是现在的二狗他七婶,魏氏对老七可好了,老七天天都回来,魏氏在家照顾整个家里,没过几年,魏氏便生了一儿一女,那可幸福了,老七家中也有佘钱了,不到三年功夫,老七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调动到了乡初中。魏氏也随同到学校给老七做饭。老七这人把工作看的重。不到一学期,就被文教局任命为乡中学校长。魏氏的主要工作就是给老七和孩子们做饭洗衣服。可事不凑巧,一年冬上,魏氏突然心脏病发作,一眨眼撇下老七和两个孩子离去了,这犹如晴天霹雳,可伤透了老七的心了。学校的几名教师硬是用架子车将魏氏的尸骨运回了田家屯。寻了一个四明材,也便掩埋了。老七一个人便拖家带孩子又重回到了学校,当时老七才三十多岁,大娃四岁,小女两岁。那可真不容易呀!当时,自已还看过几回呢?东叔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一个不大的学校,也就二三百平米的地方,校门是用木板订的,四间大瓦房是学校的教室,教师住的是原来的庙改建的。老七是校长,家中人口又多,所以在旁边另搭建了一个简易房子。进得屋子一看,可没把东叔给可怜死,满屋子的虱子虫,到处是窟窿,里面太湿了,公家单位还没有自已的家好呢。到处是书,住的和做饭都在一个地方,做饭用的是泥炉子,烧的是用煤渣粘成的煤块块。满屋子里都是烟,呛得人受不了,两个娃娃们还扒在床上写作业着呢。老七招呼东叔坐下,给了他一袋子旱烟,要他卷着吃。那次,他的眼泪可多了,心想,这熬到啥时候是个尽头呀。这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即当爹又当妈,还要教学当校长,这不容易呀。

    回到村子之后,就拖人给老七找媳妇。只要人心眼好,能好好对待两个孩子,就行了,东叔觉得这是应该搞清楚的。东叔发布消息之后,不到半个月,桂岭婶给寻了一个,说是名叫红艳,男人刚死,手头有一女子,人挺和善,干活也麻利,听桂岭婶说,人家娘家钱可多了,还可以给老七家补贴补贴呢。东叔觉得这还行,就到老七的学校一合算,这事就算定下了,这红艳就是七婶。

    当时村上人的经济情况也已基本好转,东叔觉得上次小办不吉利,这次可得大办一场。实际上,再大办也就是多摆了几席罢了。再婚那年,老七三十二岁,唯有的一套新家具就是自已用自已家的木板花了三个晚上给做的。当时为这事熬得两眼发肿,老七给他送来二十块钱做报酬,他死活没要,想想这都已过去二十多年了,别人家的都已找不着影了,可老七家全家却怎么也没舍得扔掉,东叔有点伤感。再看看那些沙发、茶几也都是老式的,唯独那低柜上的电视机是刚买的,旁边还有一幅大照片。那是老七前些年照的。穿一身毛蓝中山服,头上一顶压舌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