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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制造“九·一八”事端,全国民众沸腾,蒋介石再也坐不住了。他在黄埔路官邸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付策略。张学良原先的澳大利亚籍私人顾问端纳,自张学良归顺南京政府后,被蒋介石请来当私人顾问了。蒋介石一向迷信洋人,他把端纳视为贴身“军机大臣”,有什么疑难问题必请教于他。端纳也好为人师,只要蒋介石向他提出问题,不管自己懂不懂,总是滔滔不绝。今天,蒋介石刚说完会议议题,他便眉飞色舞地说开了:“我大半生都在研究日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是半个日本人。”他越说声音越大,“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在政治、经济上推行改革,改革浪潮一浪推一浪,他们的钢铁数量和质量已名列世界前茅,军队数量和质量也名列前茅。他们的天皇政府管不住军人,军人做梦都想打仗升官,以显示自己的才气。关东军是日军之精锐,他们一个关东军士兵能打败我们东北军十个甚至百人。我可以断定,张学良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东北军的任何抵抗都是无效的,甚至举全国之武力都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你们想试试的话,我想肯定会碰得头破血流。”说到最后,他建议发电报向国际联盟求援,同时请求美国政府行使九国公约,制止日本扩张政策。

    在场的人都迷信这位洋顾问,对他的发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敢说个“不”字。

    蒋介石原先的一点反抗精神没有了,接着端纳的话说:“诸位,顾问的话是至理名言,我曾留学日本,对日本军人素质略知一二。我们现在只能以静观动,要保持高度的耐心,等待国联做出公正裁决。现在必须上下一致,先以公理对强权,以和平对野蛮,忍痛含悲,暂取逆来顺受态度,以待国联公理之判断。”

    何应钦插话补充说:“这件事我们不能感情用事,比如球场上发生争执,如果一方犯规,解决的办法只有听从裁决。”

    何应钦的比喻不伦不类,引起会场上一阵骚动,蒋介石挥挥手说:“我们静候国联的回音,散会!”

    恰巧,国联正在日内瓦召开第12届大会,中国代表施肇基接到外交部发来的电报,便将日军入侵东北的情况向会议作了报告。国联理事会根据中国的呼吁,9月30日下午,通过了一项决议:要求日本军队从中国东北撤回,撤回南满铁路沿线。日本也是常任理事国,国联怕得罪日本,决议的后部分说,日本根本“无领土野心”。

    蒋介石把中国的命运寄托在国联,而国联是个松散的软弱无能的国际组织,日本根本不听国联的决议。关东军司令本庄繁看到报纸上刊登国联的决议,哈哈大笑说:“国联是个什么东西?它既不是我的父母,也不是我的上级,国联决议只能当我的手纸,我马上用它来擦屁股。”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领辽宁、吉林,继续向黑龙江疯狂进攻,胜利了的日军发着淫威,像追杀兔子一样,追杀着中国人。

    马军虽败犹荣(1)

    关东军轻取辽宁后,本庄繁向日本陆军部建议:占领辽宁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下一步要想占领全中国,必须先占领黑龙江。巩固了整个东北,才能南下。

    陆军部当天回电:同意先北后南方案。

    本庄繁拿着回电,对同僚们哈哈大笑说:“这就是我占领东北和占领全中国的通行证。”

    他指着地图说,“黑龙江省会齐齐哈尔地处松辽平原,中东路、洮昂路在此交会,向东、向西、向左、向右都方便,我们占领了这个地方,能守能攻,必将战无不胜。”

    司令部参谋坂垣手指地图上的洮昂地名说:“洮辽镇守使张海鹏是我的酒肉朋友,他在酒席上多次托我替他找个日本姑娘当老婆,还说这事如能办成,他什么话都听我的。现在,正是利用他为皇军服务的好时机。”

    本庄繁对坂垣说:“你立即发个电报给他,就说日本姑娘过几天就送到,要他即刻宣布独立,投靠皇军,为皇军进攻黑龙江打先锋。”

    洮辽镇守使是明清时期的地方武装编制,掌握着相当于一个团的兵力。张海鹏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他平时对自己这个镇守使职务就很不满意,接到坂垣的电报,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口气喝了半碗白酒,仰脸吼叫着:“日本人来了,我的苦日子熬到头了,我马上要升官发财了,我有日本老婆了。”

    张海鹏宣布独立后,派八个人到沈阳关东军司令部向本庄繁递送了“独立宣言”,并请求日本人接管洮辽。

    “九·一八”事变以后,随着日军侵略的扩张,事态渐明,张学良才认清了日本人的野心,反思自己的过错,悔不该传达蒋介石的不抵抗命令,责备自己应变能力差,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功补过。当他听到张海鹏叛变投敌的消息后,十分气愤。决心设法制止张海鹏的行为,组织力量在嫩江构筑工事,阻挡日军北上。他命令黑河警备司令马占山代理黑龙江省主席兼总指挥,招兵买马,扩大武装,任命谢珂为副总指挥兼参谋长。

    马占山没到任前,谢珂主动拉起队伍,赶到嫩江大桥,构筑北岸防御工事。东北军骑兵团在“九·一八”事变中打散了一部分,也到这里向谢珂请战。

    10月16日拂晓,张海鹏打着太阳旗北上,他的部队前锋刚踏上江桥南端,就遭到北岸猛烈炮火的痛击,倒下一大片,幸存的抱头窜逃。张海鹏又组织一次冲锋,一到桥边,同样遭到炮火的杀伤,残兵败将抬着伤兵,跌跌撞撞地向后逃。张海鹏举着明晃晃的大刀督战,不许士兵们后退。士兵们只好丢下伤兵向前冲,在如雨的子弹中一个个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桥南端堆满了尸体。为了防止敌人北上,谢珂下令炸毁江桥三孔。

    接到命令的马占山,深感形势的严峻、责任的重大、使命的沉重。他想到自己是一名军人,国难当头,要迎头而上,便带着一个团,日夜兼程北上。19日赶到哈尔滨,继乘火车到达齐齐哈尔,21日通电全国宣誓就职。号召全省民众团结起来,武装抗敌。他刚组织好队伍,正准备上前线指挥作战,驻齐齐哈尔的日本领事清水正一就来到了他的司令部,对他说:“洮昂铁路是日本满铁投资的,借贷关系尚未完结。目前正处北满农产品运输季节,嫩江大桥被破坏,给满铁带来了极大损失,你必须命令守桥部队后撤,以便满铁工人修复江桥。”

    马占山知道来者不善,回答说:“满铁对洮昂铁路仅为借贷关系,债权人不能代借贷人修路。况且,洮昂路并非黑龙江所属,亦不能代为承认由满铁修建。可由黑龙江省通知洮昂路自行修理。”他严肃地说,“大桥是人民的,我们有权保护,决不后退!”

    马占山拒绝后退,惹恼了清水正一,他顿时拉下了脸,吼叫道:“我代表关东军向你发出通牒,限你的部队在24小时内撤出大桥,不然,后果咎由自取!”

    马占山不由怒火中烧,一拍桌子大声地说:“你们好战,我们迎战!请你记住,这里不是日本,是在我中国的土地上,你猖狂之时,就是你灭顶之灾之日!”

    清水正一悻悻离开。第二天,他派人送来了最后通牒:如不退兵,关东军就不客气了。

    马占山将这个通牒撕了个粉碎,立即举行作战会议。他在会议上说:“敌人来进攻,就消灭它。我们越大胆,敌人越害怕。相反,你越害怕,它就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关键是第一仗一定要打胜!”

    会议结束,马占山带着司令部来到了江桥开设指挥所。他对2000名将士说:“现在我们是同日本人打仗,是为四万万同胞争人格,为中华民族争光荣,我们立志保国,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坚持到底!”

    11日拂晓,3000名鬼子开始发起进攻,马占山率部奋力反击,将敌人击退了。下午,敌人不甘心失败,集中了4000兵力,再次强攻。马占山讲究兵法,不与敌人硬拼,来个虚虚实实,命令部队潜伏在江岸边的蒿草丛中待机。敌人见桥上无人防守,怕中埋伏,不敢从桥上进攻,便改为乘船偷渡。当日军的120艘船好不容易划到对岸时,突遭猛烈炮火打击,120艘船统统被炸沉,敌人淹死一大批,只有小部分敌人回到南岸。日军进攻吃了大亏,只得后撤60里休整。

    国内报纸纷纷报道马占山指挥的江桥之战,说马占山打响了抗战第一枪。上海音乐家集会,为马占山谱写了《马家军之歌》。上海和广州、武汉还出现了以马占山名字作商标的香烟、糖果、奶粉等。一时间,马占山成了全中国人民心目中的抗日英雄。

    马军虽败犹荣(2)

    休战期间,马占山估计敌人不会轻易服输,还会卷土重来。他一边重新部署战斗,一边致电南京政府,请求派兵增援。半个月之内,发出了25份求援电报,却如泥牛入海,不见一个回音。马占山对官兵们说:“南京政府对我们的请求保持沉默,这虽然是坏事,可是也是好事,政府的沉默能激怒我们,我们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其实,蒋介石的心思不在东北,他在南昌一次高级将领的会议上说:“中国亡于帝国主义,我们仍能当亡国奴,尚可苟延残喘;若亡于共产党,则纵肯为奴隶亦不可得。”

    由于马占山得不到南京政府的支持,从11月12日至18日,敌人发动了数十次进攻,敌人援兵一增再增,马占山的部队却得不到补充,一再消耗,连连失利,许多战士几天吃不上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