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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士第答应着,急忙走出会场,派人侦察。贺龙接着讲话,只讲了不到十分钟,侦察员带着一名地下党员喘着粗气跑进了会场,他俩来到主席台上,向正在讲话的贺龙报告说:“报告师长,刚才我向河间方向侦察的路上,碰到河间地下党张同志,他有紧急情况要报告。”

    “张同志,请快讲,现在正在开庆祝大会,如有敌情,我们的庆祝大会就是战斗动员大会。”贺龙说罢,将自己手中的茶杯递给张同志,说,“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讲。”

    张同志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说:“贺师长,我叫张涤非。是河间地下党交通员,据我们侦察,日军二十六师团吉田大队800人,还有伪军50多人,分乘50辆汽车,携带山炮两门,满载弹药、给养大车80多辆,昨天由沧州开到河间县城,今天下午又从河间城开到三十里铺。离这里只有20多里路。”

    贺龙问:“吉田大队到三十里铺有什么任务?”

    张涤非回答说:“据内线情报,此次吉田大队任务是与一二○师决战。”

    关向应插话说:“吉田大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异常凶恶,是进攻南京、血洗南京的急先锋。被日本天皇称为常胜大队,从官佐到士兵,人人佩戴富士勋章,骄横一时,这次倾巢出动,可谓来者不善。”

    他们的议论声传到台下,台下一阵骚动,大家将目光投向贺龙。

    贺龙大声地说:“同志们,鬼子来了,敌人不让我们继续开会,本来,我们的战斗剧社要给同志们演几个小戏,现在吉田大队来了,怎么办呢?”贺龙幽默地说,“敌人来了,我们拍手欢迎,日本鬼子是我们的运输大队,也是送礼大队。既然他们把礼物送上门来,我们也不必摆什么架子嘛,要以打胜仗,光明正大地收下他们的礼物。”

    台下热烈的鼓掌声和群众惊恐不安的议论声交汇。

    贺龙命令说:“现在各部队立即带回,连夜做好战斗准备,隐蔽待机,听命令行动!”说到这里,贺龙目光转向台下惊恐的群众,继续说,“乡亲们,鬼子来了不可怕,吉田大队相当于我们一个团,而我们一二○师有七个团兵力,足足可以对付得了一个团。不过,吉田大队是豺狼,他们十分凶残。乡亲们散会后,赶快坚壁清野,隐蔽起来。”

    这时台下几十个青年小伙子站起来说:“我们要帮助八路军打仗,我们没有枪,我们可以运粮食、送伤员!”

    “乡亲们,感谢你们的支持!等战斗胜利后,我们再来开一个军民祝捷大会。”

    散会后,贺龙就在主席台上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作战会,作战参谋把地图钉在木板上,贺龙指着地图正要讲话,秦参谋提出了他忍了好久的问题,他好奇地问:“贺师长真是神仙啊,地下党来报告前,你怎么知道麻雀飞过会场,敌人就要来袭击的呢?”

    “是啊,贺师长料事如神。”又有几个同志说。

    贺龙笑笑,然后又摇摇头,对大家说:“同志们,世界上没有神仙,没有未卜先知的圣人。只有能够掌握规律的人。古人说,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有经验的人,可以从一点苗头推知它的结果。我们家乡,每逢山洪暴发,老农巡视堤防,只要发现巨堤有一丝裂痕,微微渗过几滴水,就紧张得鸣锣召集乡亲们抢救。能够发现微小的裂缝,就能消弭大灾。”

    关向应深有感触地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各行各业的内行与外行、老手与生手的区别,往往在于能否识别这微小的裂缝,识别了,就能防患于未然。等真相大白才恍然大悟,那不就迟了吗?你们年轻人要跟贺师长好好学。”

    贺龙挥挥手,拉回话题,贺龙指着地图说:“我们书归正传吧。今晚敌人在三十里辅,明天可能由西向东,也可能由北向南,向东距我领导机关驻地路线最短,所以,我估计敌人向东的可能性最大。不管敌人向哪里进攻,我们兵力部署必须既分散又集中。分散就是以团为单位驻在河间至吕公堡、任丘至沙河桥范围的各个村庄;集中就是团与团之间只能保持五里路距离,上下左右通讯畅通,哪里有敌人,大家要一呼百应,聚歼那里的敌人。”

    吉田大队消失了(2)

    关向应说:“我们来冀中平原作战已经三个月,大家已经总结了平原作战经验,平原一望无际,无险可守,村庄是惟一依托。白天战斗一打响,要千方百计地顶,敌人打炮也好,放毒、放火也好,都要顶住,决不能走,一走就失去依托,谁走谁吃亏。要充分利用房屋、工事坚守。因此,各营要连夜修筑工事,各团政治处要分头下连,进行政治动员,组织群众转移。”

    作战会议一结束,贺龙就向司令部驻地走去,走着走着,他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瞥,发现原来是远渡重洋来华帮助抗战的加拿大医生白求恩,问道:“白大夫,这么晚,你还未休息?”

    “休息?”白求恩反问道,“你怎么没休息呢?”

    “我要布置战斗任务。”

    “你布置战斗任务,怎么没布置我们医疗队的任务呢?我们医疗队放在哪里?跟哪个团走?”

    “敌人进攻目标还不清楚,你们暂时跟师部行动,战斗发起后,再确定具体地点。”

    “平原地区容易暴露,等打起来再确定、再行动不就晚了吗?最好现在就确定个具体村庄。”

    贺龙略思片刻,说:“估计战斗发生在齐会村,你的医疗队安置在紧靠齐会的屯庄,你看如何?”

    贺龙听到白求恩说了个“行”字,但回头一看,却看不见白求恩的影子。白求恩已赶回驻地准备战斗了。

    齐会村,是河间县比较大的一个村庄,有500多户人家,村内有一条南北街,街两旁有许多小巷和房屋,是个易守难攻的好战场。第二天拂晓,吉田骑着高头大马,率领部队从三十里铺出动,一小时后,走到离齐会村一里多路的地方,停止了前进。吉田一勒缰绳,翻身下马,整整服装,推推眼镜,瞅瞅四周,拔出大刀,指挥炮兵向齐会村打了五发炮弹。这时,贺龙站在滚滚麦浪中,拿着望远镜观望。鬼子的炮弹过后,贺龙拿起电话筒,与驻守齐会村的七一六团三营王祥法通话:“喂,你是王营长吗?我是贺龙,刚才鬼子打了五发炮弹,那是火力侦察,你们不要开枪,等敌人靠近了再打。打起来后,你们一定要坚守阵地,其他部队一定会把鬼子包围起来,这样里应外合,一举全歼吉田大队!”

    王祥法在电话中响亮地回答说:“请师长放心,我们一定坚守阵地,我们三营没一个人当孬种。”

    果然,吉田指挥炮兵打了五发炮弹后,两眼紧盯着齐会村,看看村里有没有动静。大约过了十分钟,吉田把部队分成左中右三路中队,挥了挥指挥刀,三路中队弯着腰,小心谨慎地向村里搜索前进。当敌人进到步枪射程之内时,王营长大吼一声:“打!”

    霎时,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开火,走在前面的第一排敌人哀嚎着倒下一大片。枪声一响,吉田估计村里不仅有八路军,而且还是八路军主力。当即命令炮兵猛烈射击,两门山炮一齐发射,村子里顿时升起阵阵烟雾。随着烟火延伸,日军再次发起冲锋,战士们沉着应战,等鬼子靠近再打,又是一排子弹、手榴弹,八路军接连击退日军三次冲锋。三次猛攻失败,吉田气急败坏,命令施放毒气,战士对毒气早有准备、连忙用湿毛巾把口鼻捂严。但是由于毒气很浓,加上风也停了,毒气一直在阵地上久久不散,一部分战士晕倒了,中路的敌人乘机突进村子,攻占了几所房子,有20多个鬼子爬上了房顶。王营长见状,指挥战士向房顶上扔了几十颗手榴弹,房顶上的鬼子顿时被炸倒。吉田见放毒气这一招不灵,命令士兵运来5桶汽油,放火烧房子。

    王营长站在房顶上,眼看滚滚黑烟冲天而起,振臂高喊:“同志们,一、二营和兄弟部队就在村边,敌人快完蛋了,我们要沉住气。东南角隔着一条街,火烧不过去,我们往那里撤!”

    在王营长指挥下,战士们边打边撤,掩护撤退的十二连只存七个战士,他们在火苗乱蹿的屋顶上瞄准敌人射击,子弹打光了,就甩手榴弹,手榴弹甩光了,就和鬼子拼刺刀。有一个班只剩下四名战士,被敌人围困在一间屋子里撤不出来,子弹打光了,敌人端着刺刀正向他们一步一步逼近,情势十分危急。

    班长王炳乙告诉战士说:“子弹打光了,准备拼刺刀,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同志们!关键时刻不能当孬种,要死得光荣。”话音刚落,门外冲进三个鬼子,王炳乙怒吼一声:“杀!”三个鬼于被吓得目瞪口呆,说时迟那时快,四把雪亮的刺刀捅进了鬼子胸膛。王炳乙见三个鬼子倒在地下,手一挥,喊道:“跟我向外冲。”

    四个人在滚滚浓烟中冲出门外,向东南角撤退。

    这时,大朱村的一二○师司令部内,正忙得不可开交。枪炮声、爆炸声从远处传来,电话铃声不断,参谋人员进进出出。“咣!”地一声,突然一颗炸弹在司令部门口爆炸,大地震得像抽筋,两名战士倒在血泊之中,门窗被震得发出颤音。贺龙、关向应、周士第正在听七一六团参谋长王绍南的汇报。原来,战斗打响不久。师部与齐会村内三营的电话线断了,无法了解三营的情况,他们便派王绍南摸进村去,与三营取得联系。王绍南在两个战士保护下,乘天黑冲进齐会村,与王营长取得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