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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不起人啊!简直是侮辱我身为女人——尽管,目前还不算——的自尊!

    “什么!这真的是千乘那孩子做的?”太后听说这事时万分吃惊,当然,向她打小报告的证实袁琰本人。小姑娘知道这事要是告诉父亲的话,父亲只会斥诸多公事手段,暗示很没效率的,而且也缺少回旋的余地,所以就趁着进宫的机会找到了太后。尽管她跟宫中众人打交道的时间还不长,但太后喜欢蹚浑水的性格,她还是很快就发觉了的。

    “小女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呢!王爷原来是这么地讨厌小女啊!”袁琰弱弱地回复道。她并不装出副很受伤的墨阳,但那幽怨的口气确足以让太后觉得她是最需要被保护的一方。何况太后本就是个妇联主任,对同性有着本能的维护心理。于是她严厉地瞪了一眼被拉来当污点证人的阿骁,口气不善地问道:“骁儿,袁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五叔还说事成之后会把他的马送给我呢!”阿骁很爽快地就把叔叔给卖了。因为他一向视传统准则为粪土,既然纲理伦常可以打破,那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信用问题……如果有必要,也是随时可以推翻的。

    “嘿!千乘那孩子犯什么浑啊?这么好的媳妇到哪里找啊!”

    “太后您先别急,好在千乘到现在也没有最终表态,我们还有余地来想办法。”一边的皇后适时接话,平息了太后的激动。

    皇后跟袁四小姐同一阵营倒不是处于妇联的原因,而是因为袁家与豫林王联姻对皇帝很有好处,况且阿骁欠何家小姐的桃花债还没还呢!怎么可以把他和袁琰凑一块儿去。

    “可是连王爷那样的人都想出这种办法来了,可见他的抵触情绪相当大啊!我们要怎么劝才能……”眼看着一段姻缘可能无疾而终,宁妃泛起了惋惜之心。

    “谁说要劝了!”太后很硬气地拍了拍扶手,“真是世风日下,没想到连千乘这孩子也敢玩这种卑鄙手段了,那我们也不用客气,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太后一句话说话,诸妃连带袁琰都愣愣地等待着她的后话,看她老人家要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见太后哼哼奸笑两声,一副很有城府的样子:“千乘现在敢动歪脑筋,无非是因为他跟袁丫头只是才定了亲,那我们不妨就把这门亲事给做实了,让他无路可逃!”

    “那怎么把亲事给做实啊?”裕妃和淑妃很自然地问出了这句,要是能简简单单就做实了,她们还在这儿讨论什么!太后简直说了句废话。

    “你们的脑子还真是不灵活!戏文上不是常有的事嘛!叫做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咳咳——”恭妃没忍住,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死,其余诸人也是满脸凝重。这太后的脑子是不是也太灵活了点!话说……她老人家又是从哪个三流戏里看到的这种戏文啊?

    “太后,袁小姐还是个孩子,她哪里能……”宁妃的意思是:袁琰这个“霸王”太弱了,而豫林王这个“弓”却太强了点儿,只是半天也想不出来袁琰怎么表达这么尴尬的意思。

    “而且袁小姐年未及第,既不知晓床第之事,更几乎不可能有孕……”多识的康妃从生理角度阐述了太后的这个“生米”很难煮熟。

    “那你们说说,还有什么笔这更好的永绝后患的方法啊!”太后见众人集体反对,不禁自觉到很没面子,倒是一直沉默的皇后发言表态,一方面安慰了太后受伤的心灵,另一方面引得众人集体向她看来。

    “太后您的这个主意,出发点还是很好的,不过既然我们不能用枪,那不妨就来用弱……”

    “病重垂危?”豫林王万分吃惊地看着齐纳来禀报的冯小哥。袁琰前几天来府上的时候不还是好端端的嘛,怎么几天不见就病重垂危了?

    “是的,袁家的仆人就是这样来报信的,说是四小姐自从上次从王府回去就一病不起,药石无用,眼看着……也……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了……”冯小哥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前段时候那么折腾是为了摆脱这个未婚妻,因此说得极为悲痛,还暗自为主子惋惜,心想他年幼时就这样没了一个未婚妻,如今又要重蹈覆辙,难道自家王爷是天煞孤星?

    “撑……撑不了多少时候了?袁家真是这么说的?豫林王却没空想什么天煞孤星的,他还在消化这一爆炸性消息。”

    “正是!”

    “那到底是什么病呀!怎么得的?请的都是些什么大夫?”

    “这个……”冯小哥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被一个传旨太监的尖细声音打断,原来是太后也听说了袁四小姐病重的事情,来传豫林王进宫了。

    “千乘啊,想必你也听说了,袁琰那孩子……真是红颜薄命啊……”太后说完悲痛地抹了抹眼角,在座的诸妃也跟着一阵欷歔。在这种压抑的气愤之下,豫林王要是还能因为解除婚约而高兴,那委实太不地道了,所以他也性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太后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继续说道:“据御医回禀,那孩子也就只能挨三四个月了,所以千乘啊……哀家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推辞啊。”

    “母后请讲。”

    “你与袁小姐本有婚约,按理说袁小姐若是早夭,这婚约就该作废了,但是……这次,你能不能先与那孩子完婚,让那孩子好歹有个王妃的名分。”

    “什,什么?”豫林王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虽说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就这么没了是挺让人伤心的,但他可没准备伤心到把自己赔进去的地步。而且玩婚前死和完婚后死有什么本质区别啊?

    仿佛是知道他的心意,一边的皇后又解释了起来:“太后和我们也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多少有些不满,所以才没赶着替你们办事。就是指望你跟袁小姐相处个几年,也许就有感情了。可是想必你也知道,你的这桩婚事还包含着皇上要为袁家找个后台的意思。现在袁小姐时日无多,就算感情来不及培养,如果能让袁小姐以豫林王妃的身份过世,袁家的脸面也就算是有了,虽说功利了点,还希望千乘你能体谅啊!”

    皇后的表情是那样的让人无法拒绝,何况再加个为国为君的大义名分在里面,豫林王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可他不久前还在考虑着怎么解除婚约,现在就突然讨论起了结不结婚的问题,实在是下不了决断。

    “可是……”

    “哀家也没让你现在就做决定,不管怎样,你还是先上袁家去看看吧,好歹是缘分一场。”太后一副很体谅豫林王的样子,挥了挥手就让他退下了,只是在看到豫林王走远了以后,她又贼兮兮地问向皇后,“你这个办法真的行吗?哀家看千乘不像那么容易就会答应的样子啊!”

    皇后却不以为然,稳如泰山:“我们终归只是推波助澜而已,能不能成事,那就要看袁小姐的本事了……”

    想要当皇家的媳妇,自己也得努力才行嘛!只要眼下把亲给结了,以后再来个奇迹似的“治愈”即可。大不了就说是苍天开眼,真爱无敌等,民间不是有冲喜这一说嘛,男人为女人冲,也应该说得通才是。

    治愈袁琰这边……之间她面色惨白地半倚在床边,看见豫林王来了,纵然表情淡漠却也是泪光盈盈,很有一种准备乘风归去的感觉。

    “让殿下看到小女这副病容,真是脚小女无地自容。”大概由于病弱的关系,袁琰的预期也不如往常犀利,这让豫林王颇不适应。遗忘小姑娘冷言冷语的时候,豫林王还可以无视自己长了十岁的差距同她较真,现在搞得这么娇弱,就不由自主地勾出了他尊老爱幼的秉性,当下口气也放得很轻柔。

    “你想到哪儿去了,现在只管好好养病就是。”

    “殿下不必安慰小女,小女虽年幼无知,也知道如今是好不了了。”

    “不要胡思乱想,宫里还会派更好的御医来,你会好起来的。”

    这话听着真假!从理论上来说,我是个被判了不治之症的人,根本就不会好!袁琰的“理论说”差点冲破伪装,单被她生生忍了回去,她只是扭过身去,语带抽噎,为了不被看出来是装哭,还用袖子遮住了脸。

    “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也没什么不同,小女只是叹息自己福薄,终究与殿下有缘无分……”

    “你这是……”豫林王刚要开口再说些宽慰人心的话,却听到房门一响,袁大人愁云惨淡地走进了房来。按照礼数,他照例寒暄了几句蒙王爷厚爱之类的话,说着说着却突然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

    “王爷从宫里来,想必也听说了皇上的意思,微臣能得皇上与王爷如此厚待,真是无以为报,只是委屈了王爷,娶小女这残破的身子。”

    “袁,袁大人快快请起!”豫林王急忙娶扶袁克恭,他可还没答应说娶他家女儿呢!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委婉地推辞才好,倒是袁琰替他开了口:“爹爹!”袁琰很气愤地吼了她父亲一声,仿佛使完了全身的力气,“我已是命弱游丝,又怎能再拖累殿下呢?这虽是皇家的好意,我们却不该如此厚颜无耻!”

    袁克恭刚站了起来,一看女儿持反对意见,就又对豫林王跪了下去,这次确实像挂了秤砣般纹丝不动:“微臣也知道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的要求,只是看在小女与王爷确实有婚约的份儿上,还望王爷曾去按,只要能撑过三个月,让小女进了帝室的玉碟即可。这也算是微臣对女儿的一份私心,能让她以王妃的身份风风光光地上路,她九泉之下的娘亲定然也是十分欣慰的了……”

    袁大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去世的妇人和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给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