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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璟重心不稳的坐着,顶着个木乃伊般的脑袋,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

    “我问你,要是瓷碗上裂了个口,是不是要全部包起来”

    “……但是我的脑袋又不是瓷器”

    “你傻啊!你的脑袋当然比瓷碗要值钱啦,所以才要更好的包扎”

    徽宁得意洋洋的说完,末了还捎带在白纱布上扎个蝴蝶结

    “可是这样我还怎么出门?”

    “出门?!”

    徽宁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出什么门!你这样当然不能出门,你想丢本公主的脸吗!”

    崔璟的脸一向是她徽宁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她当然不允许他带着有瑕疵的脸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不管这个瑕疵小到什么地步

    正在崔璟暗自懊恼的时候,一个侍从小跑着过来报告

    “启禀公主、驸马,施太保家的二公子登门拜访驸马爷来了”

    “哦,是迎山来了”

    崔璟刚站起身准备去前门见客,却被妻子一把按回椅子上

    “去,跟施公子说,驸马今天身体有恙,叫他改天再来”

    “什么!……”

    崔璟急了,可侍从显然也明白这个家的霸权归属问题,所以早在徽宁公主发话之后,都不再询问一下崔璟的意愿,就一溜小跑着回复去了。

    “怎么可以这样!人家来看的是我!又不是公主你!”

    被徽宁推搡着进了内室后,崔璟终于不可抑制的爆发了。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毁灭,这实在是句至理名言。因此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打算,|奇+_+书*_*网|崔璟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借势抗争一下,至少得表明,他不是不会发脾气的。

    可崔璟的脾气在徽宁公主眼里好像完全不是个事,公主毫无愧色,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这样的脸怎么见人?你整个人都是本公主的,看不看的了你,本公主还不能作主吗?”

    那语气,说的简直就像崔璟就是她的宠物一样,崔璟大大的吸了口气,可是发现实在没法慢慢吐出来,终于没有忍住,混合着咆哮喷涌而出

    “太过份啦!”

    说完顺手从徽宁公主的梳妆台上抓起一支金钗,抵着自己包满纱布的脸,狠狠说道

    “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不道歉,我就划花这张脸!”

    此话一出,不仅徽宁公主,连躲在房门之外以防事情闹大的下人们都集体怔了怔,第一感觉是这话听的怎么这么经典,可又这么怪?

    “你……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居然用自己的脸威胁本公主!”

    徽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到底怪在哪里

    “我不是男人怎样!你不就是看中我这副皮囊了嘛!我今天就毁了它,看看你还怎么管我!”

    “姓崔的!你有种就划下试试!本公主还跟你说白了,你生是本公主的人,死是本公主的鬼!你的脸上只要多一道疤,本公主就能折磨你一百遍,多两道疤,就折磨你两百遍!你看你是要漂漂亮亮的被本公主喜爱,还是丑陋的被本公主折磨!”

    面对丈夫罕见的英勇就义架势,徽宁公主也毫不示弱,赫然化身成个女魔头,还把“生是xxx的人,死的xxx的鬼”这样常见的爱情宣言拿来恐吓。

    崔璟终归是个受君子之道熏陶出来的人,哪像他的公主老婆从小就是在威胁别人的环境中茁壮成长。比底气、比魄力、比威逼利诱,他都完全不是徽宁公主的对手。刚才那股气也不过就是一时而起,如今见到妻子不为所动,早就泄漏完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发展到最后,崔璟竟然就索性趴在梳妆台上号啕大哭起来,虽然他已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可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却越发的倾国倾城起来,看的徽宁公主心头小鹿一阵乱跳,发现偶尔让丈夫哭上几场,居然还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问曰:崔大人,有人说您是妻管严,请问您的感想如何?

    崔璟:(眼泪汪汪)这还用问嘛!

    问曰:公主,有人说您是妻管严,请问您的感想如何?

    徽宁:(不以为意)什么妻管严?我是君,他是臣,君臣之间哪有管不管,严不严的问题!

    番外(四)----想当年……

    想当年,皇帝大喊着:“三、二、一!”回头一望,开始追女孩子。

    那时宫里的捉迷藏,男孩女孩各分一拨儿,依御花园为界,以负责计时的内侍锣声为限,互相追逐。因为男孩天生体力占优,所以被迫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必须抓住左右女孩才算数,但凡有一个漏网之鱼,男孩们就集体认输;可换成是男孩的话,只要被抓到一个,所有人就全部玩完。光输还没意思,自然也得赌点什么,这赌注的代价,还是由女孩子们说了算。

    于是皇帝那时不得不干了很多事,比如站在官员等待入朝的大门口,看见一个人来了,就哈哈大笑道,“哈!一个蠢货!”

    看到又有人来了,就再喊一声:“哈!又一个蠢货!”

    如此这般,据说得知他被立为太子后,开始有不少官员暗自垂泪觉得世界要毁灭了。

    皇帝这边有六个人,等他数完数儿,大家就开始分头搜索。

    御花园的面积不小,但大家从小在这儿长大,什么地方好藏人,什么路线好逃跑,已经是烂熟于心。因此没过多长时间,就听到女孩子们的惊呼声,然后就是皇子郡王们里应外合的招呼声:“三弟,大姐往你那边跑了!”

    皇帝还没听清是谁在同他喊话,就看见长姐的身影窜进了他的视野。梁弘公主像只轻巧的蝴蝶,鹅黄的衣衫随风飘摇。许多年后,这只蝴蝶终被有缘人从花间带走,但对眼下的皇帝来说,抓姐姐还是很有难度的。

    皇帝眼瞅着长姐奔入一条卵石小路,便放弃尾随路线,抄起近道。这是由一片梨花树组成的园圃,女孩子一般不爱跑这条路,因为树枝会打乱她们的造型,男孩子的顾虑就少了,不过皇帝还是得两袖遮脸,以免毁容。

    终于,他锦服上满是口子地堵在了梁弘公主前面,后者没有刹住车,直接奔进了弟弟的怀里。

    “抓到一个!”皇帝大声地向周围还在奋斗着的同伴们报告喜讯。

    但是就算被抓住了,玫瑰也是刺手的,女孩子们总有办法让这胜利变得不是滋味。她们有着男孩所没有的终极利器,那就是眼泪。

    “三弟!你弄疼我了!”梁弘公主的眼泪说来就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皇帝还处在很不会对付女孩眼泪的年纪,觉得心里也有点儿过意不去。可等他一放松力道,梁弘公主就由蝴蝶转变为泥鳅,刺溜儿一下就滑走了。

    不用说,在女孩子定的规矩里,这种被抓后的逃跑也是允许的,皇帝只得投入他的第二轮追捕中。

    终于大部分“逃犯”落网了,还有下部分在负隅顽抗。一位郡王为了鼓舞己方的斗志,爬上了御花园的制高点——人工湖边上的假山。

    “兄弟们!胜利是属于我们的,把女人们通通抓起来,一个也别放过!”

    不知道这位仁兄是不是最近迷上了武侠话本,口号喊得很有匪味,结果一个低沉的成年人声音就回应了他的号召:“是谁要把‘女人们’统统抓起来?让朕也见识见识。”

    “父皇!”梁弘公主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一下子就躲进了她的保护伞的势力范围,冲着仅差半步的未来的回答陛下吐舌头。而湖水边上则发出巨大的扑通声,刚刚还豪气万丈的那个少年下意识地想给皇帝下跪,结果一脚踩滑极不雅观地砸进了湖里,掀起了另一场鸡飞狗跳。

    想当年,皇后还是大家闺秀团体里中规中矩的霍小姐,玉软花柔,柳腰莲面,但是渐渐地,她就发现所谓的“大家闺秀”大抵都是这个样子,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颇有点儿现代人买衣服撞衫之后的郁卒感,于是她决定寻找自己的新路线。

    霍小姐的身边,从不缺少赞美,人们总是把她夸得像朵花一样,好像她已经完美无暇得不需要再完善。但是她那时十一二岁,也不清楚一个美妙的女子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对于自己日后的路线问题,霍美眉理所当然地咨询起了自己的爹娘。

    “当然是三从四德了!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更兼德、容、言、工四项。”平章政事霍谊虽然饱读诗书,但是在对待女人的观点上明显没有跳出时代氛围,说的是女儿听出老茧来的旧话。霍小姐刚想请他发表新鲜点儿的感想,霍夫人却跳了出来:‘不要听你爹胡说!他就知道三从四德,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您说说,还有什么?”

    “女儿你记着,三从四德只是在男人面前做样子的,不管你学得有多好,男人也总会惦记着别的女人,你可别学三从四德学傻了……”

    “夫人!夫人!”霍大人狠跺两脚,“满嘴胡话!这话怎么可以在子女面前说!我霍某的闺女将来定要入王侯之家的,做天家的媳妇,不以夫为天,岂不是自寻死路?”

    “就是因为要入皇家我才说的!女儿啊,皇家的男人更爱三妻四妾了,你必须外松内紧,能屈能伸……”

    “妇人之见!”

    “哎,这讨论的就是怎么当女人嘛!我就是女人,我怎么不能说了?你是个男的,你当然希望三从四德,那本来就是你们男人编的嘛!”

    “此言差矣,须知了解女人的还是男人,而且《女诫》不就是你们女人自己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