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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3个月,在这块地上所开发的“莱茵春天”就开盘销售。从2003年8月到2004年4月,顺驰先后从华北、华东和华中等拍得10余块土地,行动之迅速令人咋舌,“天价制造者”的大手笔更是惊人。顺驰的销售额随着广泛深入地参与招拍挂而扶摇直上,从2001年1个亿增加到2004年的127个亿。在扩张最为迅速的2004年,顺驰自己也长期处于资金链紧绷的状态之中。而且,由于四面出击,打破了地产界的相对均衡状态,让各路诸侯都感受到了压力和危机,他们与媒体结盟,于2004年使顺驰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挺过了2004年的艰难,孙宏斌于2005年在各种场合开始公开谈论“好公司”,沉醉在他的梦想之中。梦给予他幻想的力量、联想的力量、诗的力量;醉则给予他放纵不羁的力量、激情的力量、狂歌狂舞的力量。梦与醉这两种力量的结合,注定要创造奇迹。

    中国公司的顽疾,是内部人控制当道[3]以及由此而来的对股东价值的淡薄。这样的一种体制,冷落了投资者的心,致使他们不敢投资,于是,14万亿元的居民储蓄存款宁愿任凭负利率宰割也要趴在银行。人们不愿意投资,只愿意投机。中国股市最缺乏的不是管理条规,而是缺乏能使股东利益最大化的好公司。痛感于这个顽疾,孙宏斌便带着堂吉珂德式的豪迈,十年如一日地孤独地摸索创办“好公司”之路。2001年,也就是顺驰在全国扩张的三年前,孙宏斌就在公司内部作了一系列演讲,阐述他对好公司的理解[4]。

    常去哈佛听课,又一直在关注美国道-琼斯工业股票指数30种成分股公司的孙宏斌,对美国公司的治理结构有着深透的研究。美国所有政策的基点就是保障股东投资的积极性,对这种以股东价值为出发点的资本主义,孙宏斌心有灵犀。股东价值让美国资本主义走向成功,经理阶层受到股东的严格制约。如果高层管理人员不能寻求股东价值最大化,会受到董事会和股东的压力,甚至被罢免或遭遇敌意收购。但在欧洲大陆和日本,股东价值最大化往往被视为目光短浅。因此在那些地方,自有资本的流入远不及美国。不关心投资人的权益,将带来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

    孙宏斌还发现,股东价值与其他各方的长期利益并不相冲突。在公司运作的所有参与者中,股东是最为本原的一个核心。现代企业制度把控制权和决策权交给了股东,因为股东是唯一需要全景信息的决策者,他们有使公司成功的动机。他们所冒的风险最大,也是唯一需要知道所有相关利益细节的团体。当股东利用全景信息和决策权威使自己的权益最大化时,所有利益相关者都将受益。寻求股东长期利益最大化,将会使每一个参与其中的客户、员工、政府、资本提供者等各方的利益最大化。不能给全球投资者提供合适回报的国家,注定要被投资者抛弃。管理的任务是通过使盈利超过公司资本成本而创造价值。当在市场上公司的价值以折现的现金流计算时,资本在不断从净现金流不好的公司向好的公司转移的同时,也就惩罚性地改变了那些不合适的公司治理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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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宏斌:回归零的空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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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宏斌的发现也为最新的研究所证实。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埃利森·梅特兰在2006年1月26日发表文章指出“中国企业高管太重眼前利益”。[5]他根据发表在《麦肯锡高层管理论丛》(mckinseyquarterly)上的一项调查分析,全球商界普遍接受股东价值最大化的观念,印度人的这一观念最为强烈,90%的印度高管都认同它。相比之下,中国只有最高比例为25%的高管认为,大企业应该仅仅关注为投资者带来尽可能高的回报,并且不违反法律。他由此得出结论说,中国高管的“创业精神还更多地处在‘原始’阶段,只注重眼前的利益”,没有把股东价值最大化放在首位。

    在孙宏斌看来,股东价值最大化是好公司最重要的标准。这也是现代公司的文化基因米姆。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发现,在生物基因(gene)之外,还有一种靠模仿复制而迅速扩展的文化基因米姆(meme)[6]。有了股东价值最大化这个“米姆”,好公司才得以迅速复制。当然,发现上述公理性的东西,不是孙宏斌的特权。中国有一大批企业家对此了然于胸。

    公理人人皆知,直面现实却南辕北辙

    同样的理论,往往会导引出完全不同的商业实践。这就是商业的魅力。天空和监狱高墙、理想和镣铐,绝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是对立的。任何地方都没有无限辽阔的天空,有的只是狭小的受限制的视野,没有推崇备至的理想或真理,有的只是锁链,尽管看不见,但却比监狱的镣铐锁得更牢固。

    有一位知名企业家,也发现公司是实现股东意志的载体。他感觉公司100%个人控股才能放心,不愿意有另外的主体参与进来,对兄弟姐妹也不放心。集团公司董事长、总裁、所有子公司的法人与总裁,全由他一肩挑|qi|shu|wang|。在良知混杂的时代,他没法把他的信任放到另外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有着深刻理智的人,他能看穿中国先秦以后皇权专制当道、城邦割据的封建社会压根就没存在,据此挑战中国历史学家的谬误。他的看法没有人能够撼动。一般公司老板会为属下做得漂亮活欣喜若狂,在他那里却最容易引发足够的警觉。他事必躬亲,不愿意假手他人。在他看来,现实存在着太多的欺骗与贪婪,他只能这样谨小慎微,才有安全感。当他把自己淹没在细小的事务之中时,他也把自己拘押了。他没有时间与耐性去倾听下属的声音,如此而来就有了专断与跋扈。高层团队只有等待他一次次自相矛盾的顿悟才能去冲锋陷阵,久而久之身边多的是唯唯诺诺和阿谀逢迎之辈。

    对“人性恶”保持着足够警惕的,不只是中国企业家。日本前世界首富堤义明就提出过“不用聪明人”的管理哲学,他把人类最朴素的生活哲学活用于西武帝国带点灰色的商业实践中,形成了影响一个时代的商业智慧。一个新员工能很快上手工作,反应敏锐,举止得体,在一般公司可能会因此而快速提升。而堤义明固执地认为,少数“聪明人”头一年表现出色,第二年起就开始偷懒,倒是起初成绩平平的人,一旦进入角色,便能坚持长久地埋头苦干。那些才华横溢、喜欢挑战、不安于现状的人是不适合在公司里干的。久而久之,便少有人敢于展示自己的才智。偌大一个商业帝国,竟然靠一个人在支撑,足见其冷冰冰的悲凉。

    对内部人控制的膜拜与追逐,是更多中国企业家的现实选择。同大股东对公司的理解不同,中国更多企业家严格地讲只是经理人,因为他们所持有的股份很低。联想的柳传志就是典型代表。柳传志并没有像一些局外人猜测的那样,真正解决了企业家的地位问题。大股东在那里随时可以落下尚方宝剑。历史上有两件事使得柳传志难以释怀。第一件是父亲柳谷书1984年3月受命创办中国专利代理(香港)有限公司并出任董事长,退休后只是一个两袖空空的普通老头,庞大的资产不再跟他有任何关系。第二件是10年前跟倪光南的那次分裂。虽然最后胜利者是自己,但是经过几年的折腾,反复被审计,最后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永远的痛。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几乎袭遍他的全身,紧裹着他的思维和行动。有时他暴躁,有时他莫名其妙地发火。当1994年柳倪矛盾显化,柳可以否决倪光南做的一连串核心技术攻关项目,消除倪光南势力在那时起着决定性作用。在股东价值最大化与控制权出现偏差时,一个大公司成长最需要的东西让居次席,牢牢攥住控制权成为联想的基本导向。而一旦权力真正在握,他深情厚谊与果断严谨的一面也会得到充分展示。联想收购ibmpc,上百人参与的大运作,历经一年有余,居然一点风声没有透露。最近联想换帅也表现得很有节奏感,离去的斯蒂芬·沃德和进驻的威廉·阿梅里奥,在形式上表现出了极大的默契,可见联想运行管理之缜密与控制力度之强劲。

    另外有一些掌握控制权的国企企业家,已经习惯了股东缺位给他们的便益,习惯了政治官员无关痛痒的监督与检查,也摸索出一整套有效手段去对付这些监督检查。他们懂得如何哄着官员们开心,到了年终岁尾,编织出一些盈利报告瞒天过海。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把负债加大,或是增加在途资金,以负债或在途兑换成利润,而把利润的窟窿甩给后人。

    空性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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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宏斌:回归零的空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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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宏斌深知,不是“好公司”的概念带来“好公司”,而是远远超过了已有认知的那种创造、简化、生成和建构之力,才有可能使他成为强者,从而得以把自己的生存状态宣布为“好公司”。抓住了股东价值最大化这个好公司的米姆,孙宏斌开始了他坚忍不拔的努力和一连串试验。总裁、董事长等人们多愿意攥在手里的头衔,他一度全部交出去。甘愿作为一介布衣,来看看怎样切实强化股东对公司的管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