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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她分下尊卑。熟了,反倒麻烦。

    “那,莫冥非对我呢?”见她没有将我和楚昕舞区分开来的意思,我也懒得分人称。

    “光是你这身鞭伤还不够证明的话,”她颇为好笑地看了看紧掩的门,“再加上门外那尊,足够证明莫冥非对你是‘真心真义’了吧。”真心真义要你死。

    莫冥非啊,按理说住在同一座府邸,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再不凑巧也该见了一两次面。可从平叛的那天到现在好几天了,我和莫冥非始终没有见过面。如果他是打算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罢了,他却去了水弦清的阁主之位,把她调到我身边做了我的丫鬟,美其名曰叛乱刚平,为保楼主我安全,其实不过想监视我而已。

    “那我就如他所愿。”推开门走出房间,意料之中地看到门口伫立的水弦清向我走来。

    “楼主,夜深了,您还是回房休息为好。”

    “我出去,恩,赏月!”我托着下巴调笑,“小姐可愿与我同行?”

    “希望楼主不要让属下为难。”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准备退步,那就没办法了。

    “弦清是想跟我走,还是被打晕再制个失职的罪名?”我挂上无辜的表情,和颜悦色地威胁。最近刚发现的,就楚昕舞这张脸,这招似乎比直接打还有用。

    “楼主请。”

    果然,还是用比较温和的方法好。

    虽然带个累赘很让我不满,但总比闷在房里好。

    我记得这座宅院里有处湖畔,风景很好,正适合我欣赏月蚀。没错,我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看难得的月蚀。

    很久以前,我就非常喜欢月蚀的感觉。看着它渐渐被吞噬,又渐渐返还,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终究成就完美。

    可眼下我就有个不完美亟待解决。我辗转了很久,还是找不到目的地。

    果然还是记不得路。

    “妈的早知道就不该甩了水弦清!”终于忍不住咒了句,多个累赘也好比找不着目的地强啊。

    眼看月蚀已过了近半,我只得放弃原方案,挑了棵高大的树,一跃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天狗食月,不详的征兆。”

    当月亮被完全遮住的时候,一个人也跃上枝头,在我身边坐下。莫冥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内力,让他不知不觉地接近我?

    “月蚀,很漂亮。”

    “听说月亮完全不见的时候,任何妖孽都会现出原形。”他没有看我,只盯着本该是月亮的地方。

    妖孽?我是妖孽么?

    是啊,一个借着死人尸身才苟延残喘的魂魄。

    “妖,又如何?”

    我淡笑,妖又如何呢。

    “那就给我现出原形!”

    莫冥非突然激动起来,扣住我的双肩,将我拉到他的面前,死死盯着,原本俊逸的容貌染上了狰狞的痛苦。

    “楚昕舞,楚昕舞,楚昕舞!你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不就是楚昕舞,还能……是什么样子……”奇怪,任凭我怎么挣扎也挣不开他的束缚!|qi|shu|wang|这就是我所欠缺的内力?

    “你……”他的眼染上了血色,猛地俯下身,吻上了我的唇。

    辗转。

    扣住我肩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抵着我的背,而且没了刚才那股让我不能动弹的力道。

    好,你自找的!趁他没用内力,我一拳揍上他的下腹。

    “你……”他吃痛地呻吟一声,放开了我,随之冷笑,“楚昕舞,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对你吗?你不是幻想了很多年要我抱你吗?”

    “之前,”我喘口气,“是……似乎有爱过你吧……”虽然不是我,但爱过是事实。“不过,现在不是了!”

    现在,不是了。

    “你以为我后悔了?”他揪起我的衣领。

    我诧异地看着今晚奇怪的莫冥非,酒味?他喝了酒?这种人也会喝酒这种乱性的东西?

    “我才不屑你这种贱货!”

    贱货?

    “那莫执事您走好,贱货不送!”我笑。

    “你……”今晚莫大执事的第四次说不出话,一甩袖,从树上跳了下去,消失不见。

    月,刚刚露出一线。

    浴火重生。

    谁献忠诚

    月蚀结束的时候,我还是舍不得这难得的安逸,索性闭上眼养神。

    古代的空气远比现代好得多,这是我唯一满意的地方。

    自从第一天在这个世界醒来见过楚昕舞,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然后,就是刚才莫冥非吻我才瞬间,我又一次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那个时候,明明脑袋清醒的很,心却跳得异常的厉害,仿佛是两个躯体,不同的大脑和心脏。既然不可能有两个躯体,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身体里存在两个灵魂了。

    我和她;楚昕舞,和楚昕舞。

    “你爱他?所以只有对着他,你才出现,对不对?”

    我并不急于听到答案,只是静静地等她的回应。过了好久,才听到一声柔柔的叹“我……不知道。只是见不得他难受罢了。”缓缓在脑海中响起的是记忆中柔软的嗓音,楚昕舞。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是。”

    “那你为什么还在?”

    “我,见不得冥难受。过些时候,我就会永远消失的,你安心。”

    安心?我皱眉。我有表现得那么想要这具躯体,想活下去吗?

    她轻笑起来。“不是安心,是你死心吧。我再也回不去了,你就不要打丢还给我的主意了。”

    “那你滚。”总是被人监视的感觉,让我非常不爽。

    “你放心,我只在你情绪波动强烈的时候才会醒来,并且,待不长了。”

    “我情绪波动强烈?刚才?不是你的缘故么。”

    就像现在,莫名的苦涩弥漫在我的心头,深入骨髓的伤痛和漫无边际的彷徨,无助深深地驻扎,有种拿心在搅拌机里搅拌的错觉,怎么会是我会有的感觉?类似的感觉,早在很多年前,|qi|shu|wang|我被父亲兼主人鞭打时,就埋在索魂的训练场了。

    早就没有了。

    “楚昕舞!”

    她忽然急切地唤了一声。我本能地一震:“什么事?”

    “你看,你的反应还不够准确吗?”

    听到她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渐渐渗透着,让我发毛。“你想说什么?”

    “我们正逐渐融为一体。准确的说,是我正在逐渐融进你的灵魂,成为你。我们再也分不开了。只要我亲眼看到冥幸福,我就会消失,你就是楚昕舞了,完全的……楚昕舞。”

    “什么意思?”

    完全的楚昕舞,听到这个称呼,我心底泛起的是一阵寒意。连同自己现在所用的躯壳一并让我顿生厌恶。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好静等她的下文。完整的楚昕舞到底是指我当了他的工具,还是她被我抢了身体。

    奈何等了很久都不见她有所反应。

    显然,又留我一个人了。

    这是比厌恶更难受的滋味,毕竟在这莫名的时空里,只有她知道我姓展名舞,不是楚昕舞,不是任何人。

    残留的痛楚还提醒着我她来过,可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第一次,我对从心底泛起凉意的无措。或许,那就是我一直逃避不肯承认的伴随我好多年的孤寂。

    究竟在这古代,在这世上,我还要漂泊多久?

    突然想起墨魂常有的姿势,学着他双手抱膝,身体竟真的温暖了几分,才知道原来墨魂也没外表那样快乐,也会孤单。只不过他选择了隐藏,我选择了无视。

    想到我现在这般搞笑的模样若是让墨魂看了去,他的表情怕是相当的惊世骇俗,就开始发笑,咬着牙笑,笑得嘴里沾上了血味,非常的不舒服。

    于是就随手拿袖子乱抹一气。

    然后突然发现不怎么讨厌血之后养成了随处擦血的坏习惯,好脏。

    都是她的情绪引起!

    “楼主,回去歇息吧。”

    水弦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树下面,而我竟然毫无察觉。难道这也是所谓的内力的额外收获?

    “水弦清,哪个准你随便打扰我的?”一个两个三个,一场月蚀居然三次被打扰。

    “楼主恕罪。”她二话不说在树下跪了下来,“还有,请楼主唤属下弦清,属下已非水阁阁主,早已归还水姓。”

    “那你——”我跳下树,站到她的面前,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的眼,轻轻吹了口气,“是丫鬟?”

    “冥执事已经让弦清做楼主的丫鬟。”她的回答不卑不坑,很是公式——倒激起了我的挑战欲。

    “可我想知道的是我的丫鬟的主子是谁呢?你有没有想好,是我,还是莫冥非,或是其他什么人,还是更本不是人是信仰而已?”

    “属下……”她一惊,抬头对上我的眼里盛满诧异。

    很令我满意的反应。

    “弦清,悲弦激新生,长歌吹清气,这么好的名字的你,不该甘心被人执掌吧。”

    她的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下文,似乎是无从开口。

    见她沉默了下来,我知道我的话起了作用。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消化。最好的方法便是干干脆脆地丢下她,走人。

    第二天,莫冥非居然破天荒地邀请我一聚,着实吓了我一跳。除了昨晚,一直没有直接照面的莫大执事居然有空会见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实在是难得,让人不得不防。

    来到约定的湖畔,一眼就看到了他。静静坐着品茶的莫冥非,竟透着宁静淡然的气息,清雅得仿佛要融入这一方翠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