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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咳嗽不止,心儿加大了扶我的力度,拼命拉扯我的衣衫。疼痛立刻翻了几倍。这才惊觉身上致命的痛是源自她拉着的衣服牵扯的部位——竟然不是胸口的刀伤?

    难怪会突然倒下,如果不是胸口这几乎要我的命的伤,那我现在的晕眩绝不是濒死的症状!

    我暗暗用力,顿时全身的疼痛席卷而来,从头到脚哪怕丝毫没有受过伤的部位都痛得几乎抽搐。似曾相识的体验。

    果然,如果我凑巧猜对了,是马钱子碱毒复发!我早该记得,水云一早就说过,我体内的毒尚未清除。幸好,还依稀记得水云曾经说过的毒性,可以拖延一会儿。

    “心儿……别拉……”不然流絮还没动手,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她手上。

    “你,放弃了?”

    大概是以为我已经放弃抵抗,流絮巧然一笑,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一扫刚才的气急样,托着下巴打量我,烟波流转。“好可惜,不能看你那执事英雄救美。”

    “我那执事不好救美……比较喜欢放火玩。”我朝他笑,同时尽量调整呼吸,安抚自己紊乱的心虚和身上因抽搐而紧绷的肌肉,静静等待着时机。

    “楚昕舞,你快死了。”他似乎是在提醒我。

    “祭祀!朱阁起火了!”有人急急忙忙跑来,人还没到,就远远呼喊。

    流絮一怔,猛地站起身。“楚昕舞!”

    看来那什么朱阁还挺重要。

    “巧合……”我可没有叫莫冥非烧祭风教,他若进得来,直接救我不是更快?

    明显是我信誉很成问题,至少在流大祭祀面前是这样的。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流絮犹豫了片刻,转身急匆匆地离去。

    “这么容易骗?早知道就不真的放火了……都是古董啊!浪费,啧啧。”唏嘘声从身后想起,带着无尽的惋惜。

    “水云?”也是,除了她还有谁可能放这把火。

    “小姑娘,放手,不然这位漂亮姐姐要被你杀死了!”水云清亮的声音此刻格外的动听,“嫂子,妹子救了你然后咱打劫祭风教回现代去做爆发户好不好?”

    被囚祭风

    原本七天为限,根本逃脱不了被活祭的命运。亏了有水云在,解了我的毒,连身上的伤也被她那些所谓的纯天然无污染的药治愈了近半。只要不长时间剧烈运动,基本不会影响身体的灵敏度。换句话说,用不着等死了。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相当好命的人,或者可以说我的命真的很贱,总而言之,看到水云神采飞扬的脸,我知道,我不是非死不可的了。

    今天是我到神殿的第七天,明天便是祭祀神灭之日。自从朱阁被烧,流絮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倒让我有机会安心养伤。神殿内,果真如心儿所说,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其他人是不被允许也不敢进入的,所以连个看守的人都找不到。当然,也就没有人会发现祭风教“圣女”水云在殿内一住就是七天这个荒谬的事实。

    所以,就有了现在“叛徒”水云在神殿里大摇大摆来回踱步的一幕。

    “嫂子,既然连看守的人都没有,你的伤又好了那么多,干嘛一直留在这鬼地方?”踱了许久,水云终于按捺不住郁闷发问:“还不让我晚上溜出去捞古董……”

    整整六晚,水云天天都嚷着去洗劫祭风教,每每被我拦下,咬牙切齿地留在神殿。

    “大胆!身为祭风教圣女怎么可以出卖本教!”稚嫩却强硬的话语,第六次出自气得脸鼓鼓的心儿之口。

    “小丫头,你那祭风教要把你烤了唉,你吃饱了撑的啊!”

    “那是无上光荣!”

    “冥顽不灵!”水云放弃和小女孩计较,话锋转向我,“嫂子……”

    这是这几天来每天准时上演的戏码。

    “好,今晚出发。”

    “真的?!”“姐姐?!”两声惊呼,一声兴奋一声惊讶。

    明天就是我送死的日子,想必流絮会在今晚加派人手防止我逃跑。即要加人扩张声势吓退我,又要不至于让他的教主发现人力分配异常起疑心,教主会出现的重要地方自然不能多派人手。这样一来,哪些地方是祭风教重地也就昭然若示了。

    我埋下头,避开心儿天真的脸,掩去眼中泛起的精光。嘴角不由自主地划开冷冷的弧度。类似心儿的笑靥这样的太过明亮的东西,不是我能碰得起的,自然也不会感化我。我的世界,除了鲜血的红,就只剩下暗夜的黑。所以,我并不惧怕下地狱,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早就身在地狱。

    多几个人的血与少几个人的血于我是没有区别的。

    抬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水云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漆黑的瞳眸少了与心儿争吵时的生动,转而带了几分木然,更多的是镇定或是无欲。

    很专业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静的根本不像是吵着要洗劫祭风教的水云。

    “二骑夜瞳……”她垂下眼睑,喃喃自语,身周的气息却渐渐凌厉起来,“墨衣听凭差遣。”

    只有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才露出原本的面目,果然是经过索魂训练的佼佼者,十二骑之一。

    “在这个世界,我不是夜瞳,你不必听我的令。”这是真话。

    “墨衣不敢!”她单膝跪地,以索魂最高礼节相待,“而且……”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而且她不想与我为敌,因为这对孤身流落到这的她没有任何好处。

    “那就准备下今晚行动吧。”

    流絮,我要让你请神容易,送神难!

    动身的时候,夜幕已沉。神殿外是片宽广的草地,之外才是青石铺成的路,通往祭风教总坛的其他地方。

    蜿蜒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本该是动手的好时机,我却不知怎么迈不开脚步。说不出的不安。

    虽说没人,但现在的状况,也未免太安静了点。正值夏天,那么大片草地竟连声鸟叫虫鸣都听不到,不得不让人起疑。

    流絮擅长用毒,照常理来看,不能派人看守我,也不可能不下毒。莫不是连这草坪也被放了什么毒药连鸟虫都死绝了?是做到了万全,所以安心地把我丢在神殿的么。

    草地有近百米宽,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借力的树,石头之类,任凭谁的身手再好轻功再绝也跃不出这么长的距离。但如果是一半——我掂了掂手中刚才折回去拿来的椅子,调整姿势——想必凭我半吊子的轻功也可以一试!

    “等等!”

    水云惊呼着飞身上前。才脱手的椅子被她硬生生截了下来,飞向了门内。“有问题……不像是毒……”

    “不是毒?”

    水云迟疑地点点头,又马上摇头,面色凝重地盯着草地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从衣袖上撕了一小条碎布,拿在手里掂量下,又把布条撕成两半,继续迟疑。紧接着有撕了一次,才把很小的一截碎步揉成一小团|qi|shu|wang|。然后,后退一步,把它轻轻地丢到了草地上。

    本该是浅色的布团在落地的一瞬间,突然变成了黑色!但持续不到一秒时间就立刻恢复成原来的颜色,快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毒……会连布也蔓延?与其说是蔓延,还不如说是……吞噬。这是什么毒?

    “夜瞳,我刚才有没有看错?”

    “没有。”刚才,的确发什么了什么,虽然很快,但的的确确发生了。我们都看到了。所以,那并不是幻觉。

    “是盅。”

    “盅?”

    我惊诧地重复了一遍。传说中的盅么?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术术罢了,在什么都可以用科学解答的年代不过是愚昧无知的人拿来自我安慰的东西,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

    流絮,当真要我的命啊。

    “我不确定,但至少可以肯定是人类饲养的某种毒虫没错。”水云吹了声口哨,“夜啊,这么小的东西就唤醒了这么多,幸好没丢椅子,不然咱们非当活化石不可了……”

    水云看似很轻松的表情和执行任务时的墨魂很相似。这种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每次遇到强敌时的表情。看来情况还挺麻烦。

    “你有办法解决么?”

    我从未接触过这类东西,对这种情况可谓束手无策。

    “夜,二选一吧。”水云笑了笑,“一把火烧了神殿陪葬,还是闯闯看,赌流大祭祀要不要你的命?”

    “那就试试看吧。”

    既然别无选择,索性试试到底是我的命硬啊是流絮的手段够绝。

    “夜瞳,”水云犹豫着欲言又止,“真打算硬闯?”

    “不是你的建议么?”

    “你是二骑……我排最后……”她缓步走到我面前,却低着头不看我的眼,“只要是你的命令……椅子受不了引力下坠很快,我,可以控制几分的……”

    “你打算做垫背?”

    我冷笑。这时候,她到想起索魂该死的戒律,还真是奴性难改!如果不是伙伴,她还能安然到现在?我不会留这个威胁在身边。既然决定了让她做伙伴,我就不会用伙伴的命来换我的命。这墨衣,如果这时候还冥顽不灵,就不配做墨魂的妹妹了。

    “索魂十二骑,本来就是按照服从排序的,”她头也不抬,公式化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谈论她自己的生死问题。

    “我不需要。”

    索魂的东西,恩也好,仇也罢,我早就还清了。我欠的只有墨魂一个,现在不杀水云,就是对他的报答。索魂早就跟我没有任何瓜葛,如果今天还要借第二骑的身份保命,那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