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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若杀他,他早死了。可是,我不敢饶呀!赵德芳抱着王命金锏,冲我直吹胡子,佘太君为给丈夫和儿子报仇,眼睛都急红了,杨六郎攥拳头呢!文武全看着我,叫我说什么?别找我求情,你找赵德芳呀!想到这,他用袍袖挡住半身,向潘素蓉一使眼色,用手一指赵德芳,意思是:你上那儿求情去,他要饶,我就饶。潘素蓉明白了,提罗裙站起身形,轻移莲步,来到八王跟前:“八王千岁,求求你在万岁面前替我父亲说句好话吧!”八王说:“潘仁美死有余辜,不杀他不能平民愤,不能饶!”“哎呀皇侄,干吗死心眼呀?杀了我爹,七郎也不能活了,他老人家知错必改。”“不行!”八王一扭脸,潘素蓉撩衣跪下了,膝盖当脚走,跪爬三四步,到八王跟前了,把两手往八王膝盖上一放、一推:“饶了他吧。”八王可不好意思了,他是皇婶娘呀,给自己跪下了,不得劲。他低头看看潘素蓉,正要说话,谁料想这一低头不要紧,叫潘素蓉找着借口了:“啊,摇头不算点头算。哟!万岁,皇侄点头了,他答应了!”皇上明白这是赖招,管它哩,有个借口就好,急忙说:“既然皇侄答应,孤准本,来人,带上潘仁美!”老贼上来后,皇上说:“潘洪,你作恶多端,理应斩首,看在皇侄面上,将你发配温州充军。潘龙、潘虎、潘昭、潘祥与你同罪,明日离京。”潘仁美乐了,心想:太便宜了!“谢主龙恩。”老贼急忙下殿去了,潘素蓉一看,心中高兴,一转身,也回后宫去了。

    八王爷心中好不是滋味。转脸一看太君,只听她口呼万岁:“潘仁美不能饶,他害得我杨家太苦了。若叫他逍遥法外,天理难容。”太君磕头碰地,再三申辩,皇上也觉得理亏,但又舍不得杀潘仁美,该怎么办呢?想了片刻,想出一个收买人心的办法:“太君,寡人深知杨家将世代忠良,保国有功。老令公为国捐身,名垂史册,七郎八虎奋战沙场,实乃太君教子有方。孤封你无佞侯长寿星,没砍你的刀、斩你的剑,赐你一根龙头拐杖,上殿不参君、下殿不辞王,三六九大朝前来见驾,乐意来就来,不乐意来可在家纳福,俸银照旧。你府里的寡妇儿媳,均封为一品浩命夫人,七郎八虎之后,生下来就吃三品俸禄,三岁就可戴乌纱、穿蟒袍。另外,孤拨银两,在天波府门前修上马牌坊、下马牌坊、立闹龙匾一块,文官路过下轿,武将路过下马,就是朕、八王、娘娘路过门前,也得走上七步,方可上车辇。”佘太君一听皇上不讲理,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可又没处讲理,她抬手给六郎一个嘴巴:“奴才!气死老身了。”六郎挨揍真冤呀!佘太君一急,背过气去了。赵光义一看是个好机会:“退殿!”慌忙回后宫去了。

    文武官员搀起太君,扶着六郎下殿。八王心中象刀扎的一样:当初我帮着告潘仁美,最后又饶了潘仁美,还算我点的头,我对不起御妹丈六郎杨景呀!太君不是打儿子,是羞辱我呢!我算什么人呢?人都走完了,八王才慢慢下殿,坐车辇回南清宫。

    八王刚进了书房,差人报:“寇准到!”“有请。”寇准进来把乌纱摘下,往八王眼前一放:“王家千岁,为臣辞官,要回家务农去了。”“寇爱卿,你为何辞官?”“王家千岁您想,给老贼使计是我干的,如今潘仁美不死,充军发配,过个仨月俩月的调回京城,我还好得了吗?不如我先离京城,保条老命。”正说话,双王呼延丕显进来了,把王帽一摘:“王爷,我这双王也不要了。”“你为何辞官?”“我这双王是怎么得来的?是因为下边关捉拿潘仁美有功才封的。如今潘仁美不死,过三过五,他女儿、西宫娘娘还不算计我呀!我才十二岁,还没活够呢!这个官我不当了。”说完,转身就要走。“你回来,孤有话说!”正说着,陈琳又进来报信:“杨郡马到!”八王想:都冲我来了!他正要站起身去迎,六郎进来了。只见他两眼通红,手扶剑柄,到近前给八王跪下了:“王家千岁,当初呈御状告潘仁美,是您帮忙;如今饶潘仁美,又是您点的头,好人坏人全叫您当了。请到杨家看看,全剩下寡妇了。如今哭声一片,老太君病得也起不来了。我杨景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不报杀父之仇,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我也不活了,因仇人潘仁美是您放的,我要死在您眼前!说完,亮剑横在脖子上,牙一咬,双手用力,就要自刎。八王赶忙过来拦阻,双王呼延丕显抓住六郎的手腕子:“六哥不能死!杨家男子只剩你了,你再死去,将来何人给我干娘顶丧驾灵呀?八王说:“御妹丈,你冤枉人了,不是我答应饶潘仁美,我只低头看了看,是潘素蓉赖的。”“不管怎么说,您若不低头,她能如何?”寇准说:“不能怪八王千岁,是怪那西宫娘娘,她把两手往千岁膝盖上这么一放、一摇晃,八王爷没主意啦!”八王说:“寇爱卿,你别说笑话了,我快后悔死了。”“您后悔死不了,我们可都快要死了。”“寇准,你看还有什么法补救没有?”“有倒是有,出了漏子算谁的?”八王一狠心:“你说吧,天塌下来我顶着。”寇准说:“好,咱就一言为定!”

    第三十八回寇平仲星夜遇刺

    八王见六郎杨景走进宫来,就要横剑自刎,连忙出言相劝,并让寇准给设法报仇。寇准说:“我有主意。”六郎一听能给父亲、兄弟报仇,他才撤回宝剑。

    其实,六郎是故意用抹脖子来吓唬八王的,这也是寇准的主意。“寇大人,你有什么办法?”“有我寇准,他潘仁美就跑不了。万岁能放,我们能抓。明天,潘仁美发配温州,必走黑松林。你带人在那里埋伏,等囚车一到,把他杀死不就完了吗?六郎点头:“此计甚妙。”八王说:“寇准,你嘴唇一动弹,潘仁美就完了,可我妹夫杀人,圣上能罢休吗?岂不又惹下杀身之祸?”“那我就不管了。”“你这叫什么话?你不管谁管?”“还有王爷您呢!刚才您说天塌下来您顶着嘛!这还没塌天呢,就不管了?我看您想法救他才对。”“我怕救不了他。”“您救不了六郎,怎么点头放潘仁美呢?”“我才没点头呢!那是西宫赖的。”“我明白了,王爷,您什么也不怕,就怕娘娘把手放您膝盖上来回摇晃,对吗?”“寇准,你别糟践我了。”说了一阵笑话,主意拿定,各自分手。

    六郎回到天波杨府,见着八姐、九妹,把寇准的主意一说,三个人立刻准备好马匹、兵刃,悄悄离府,急忙奔出城门。当走出三十来里路时,见前边是一片松林,当中一条官道,足有二、三里长,一般单行人不敢从这走,这就是有名的黑松林。他们兄妹三人,进了松林等着。

    日出三竿了,忽听林子外传来“吱嘎嘎”的车轮声,三个人霎时来了精神。六郎探身一看:来了五辆木笼囚车,有四名解差押着。等囚车进了林子,六郎和八姐、九妹一提战马,横住去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差人一愣神:“我们是当差的,押犯人奔温州。”“押的谁?”“潜仁美。”六郎点头:“把他给我留下,你们把那四辆木笼带走。”“你要干什么?”“我要潘贼脑袋。”“那可不行!半道上丢了罪犯,我们可活不了啦!”“决不叫你们受连累,你到温州就说,‘潘仁美叫杨六郎劫去了,有罪我替你们担。’”“哎哟我的妈呀,原来是杨六郎呀!”四个解差吓得全窜进树林了。

    六郎下马一看,见第一辆囚车里押的是潘仁美,他蓬头垢面,头发把脸也给挡上了。六郎拧枪,咬牙切齿地说:“老贼!你看我是谁?”犯人没吱声。“你害死老令公、害死延嗣,还想逍遥法外?今天要你老命,替死去的亲人报仇。你射了我七弟一百单三箭,我要扎你二百零六枪!”说完,正要拧枪刺杀。突然那人高喊:“六爷,手下留情,我不是潘仁美。“啊?!”六郎吓得连忙抽枪:“你是谁?”“我叫于标。因为拦路抢劫,打死人命,被判了死刑。昨天晚上来了个人,把我提到一个小黑屋里,跟我说,‘于标,我看你是个英雄,死了可惜.给你办点好事,你别忘了我’。‘我问啥好事?’他说,‘太师潘仁美要充军发配,他偌大年龄,一道上遭罪不起,你顶他的名字充军温州,三年后就没事了。再给你一百两银子,留给你安顿家里,怎么样'?我一听,太好了,就答应了。六爷您是明白人,望您开恩。”六郎仔细看看,真不是潘仁美。八姐、九妹再问那四个犯人,也不是潘龙、潘虎、潘昭、潘祥,全是死牢里的囚犯,拿钱买来替老潘家充军发配的。这一下,可把这兄妹三人气坏了:“潘仁美被判个充军发配,还用人顶着。那老贼哪去了呢?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抓住。”九妹问:“这几个人怎么办?”六郎说:“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他,找个解差问问,潘仁美哪去啦!”找解差没找着,早吓跑了。六郎说:“事不宜迟,赶快回城。”

    三人进了城,回天波府,上无佞楼见太君。太君气病了,倒在床上。六郎来到床前,把寇准出主意、黑松林劫杀潘贼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娘,孩儿要到潘府去捉老贼。”“不行!潘府打手多,又养了不少教师爷。再说,没有万岁旨意,你去太师府,被他们抓住就活不了啦。老杨家男人只剩下你一个,可不能叫他们给挖苗断后呀!”“娘!难道这仇就不报了吗?”“此事要和寇大人商量。那寇准足智多谋,看他有什么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