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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告诉郡主一声,天亮我就伏法。”“哎呀!六哥您是大宋朝肱股之臣、三关大帅,威震幽州,名满天下,您的身子值万两黄金。一旦死了,大辽国再兴兵造反,什么人去前敌抵抗?三关没您,城关难保,黎民受害。您是有用之人,哪能死呢?”“兄弟呀,说这些都没用。人犯国法身无主,顾不了许多啦。万岁都不想这些,你我何必多虑?”“不对!六哥,万岁一时糊涂,听了奸臣之言,久而自明。您不为宋朝江山打算,还要为百姓着想。亡国亡民的苦不好受呀!所以,小弟有一计,望哥哥照行。”“什么计?”“您我相貌长得一样,我情愿替哥哥受死。”六郎一听这话,吃惊非小:“兄弟,你怎么胡言乱语?世上哪有替死之理?”“怎么没有?古人羊角哀、左伯桃舍命全交,名垂青史。小弟要效法古人,替兄受死。”“万万使不得!”“六哥,我死如草芥。能替兄死,一为尽义、二为尽忠,也可以名垂青史。待日后真相大白,我可落个死后追封,将传为千古佳话。这也是我交了六哥您这个好朋友,才死后留名,您算成全我了。难道许您名扬天下,就不许我死后成名吗?”六郎一听任炳这番话,真着急了:“兄弟,你只顾搭救为兄、舍命全交,将来我会落下千载骂名。后人骂我贪生怕死、畏刀避剑、叫朋友替死,我算个什么人?”“不对!留下哥哥不是叫您纳福,而是养精蓄锐。一旦北国造反,哥哥可以退敌兵。”六郎说:“你说什么我也不能这么办。你家中还有娇妻爱子,何人照料?”“哥哥,您还有生身老娘呢,更应尽孝。您要不愿意,我就死在您眼前。”说着,亮出佩剑,“唰“一下,就架在脖子上,说:“不答应,我先死,明天您再死,咱俩谁也别活了。”六郎急得实在没法,急忙拉住任炳:“贤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怎忍心这么办呀?又有何脸面见弟妹?此事万万使不得。”任炳见杨景说啥也不答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好,您既然不同意,我也不强求,六哥,您天亮就要死了,念其咱二人八拜结交,我找您要一样东西,留个表记行不行?”杨六郎见他已答应不再替自己去死,心中才踏实下来,忙说:“别说一样,就是百八十样,哥哥我也舍得。”“明天您要赴刑场,您我弟兄再也见不着面了,我要你身上穿的这件袍子。日后,见物如同见人呀!”六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征袍,还是任炳给做的呢。只是郡主在衣领上给绣了个“景“字。六郎没有多想,忙说:“这有何难?我就给你。”说完,把衣服脱下来,递了过去。任堂惠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交给杨景,把杨景的衣服穿在身上:“哥哥,这就好了。”六郎说:“贤弟,天气不早,你回家吧。”“回家?哥哥,您没有什么再要说的话了?”“我死之后,烦你准备口棺材,将尸体成险之后,你亲自扶灵,保你嫂嫂回到京城,我就死到九泉之下,也含笑了。”“六哥哥,您就放心吧。”说着,任堂惠转身远去。

    任炳一走,六郎的心里很难过,一直目送多远,才转身回来。等他来在内宅,突然止住了脚步,想起郡主,心潮翻滚:天一亮,我就要受刑。可怜郡主金枝玉叶,就要变成孀妇,成了无依无靠之人。想着想着,他推门来到了卧室,一看郡主,和衣而卧。郡主被开门声惊醒,急忙坐起:“将军,眼看天光放亮,为何还不安息?”杨景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是,此时此刻,悲痛难奈,声音颤抖着说:“妻呀,天一亮为夫就要走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呀!”“啊?!”郡主大惊,“将军,何出此言?”杨六郎就把岳胜造反边庭、孟良杀死代理元帅狄玉陶、长沙府焦赞越狱,向郡主一宗宗详细地说了一遍:“如今,朝中小人在万岁面前进诲言,说这些事俱是我杨景主谋。万岁赏我一死,天亮就要项上餐刀。”杨景话音刚落,只见郡主吓得颜色更变,差点摔倒。杨景急忙扶住:“郡主,保重贵体。”柴郡主呆痴了,半天才哭出声来:“天哪!这佯的塌天大祸,怎么又落在我们身上?将军,您在云南安分守己,并没有半点越轨之处。岳胜、孟良他们杀死人命,扯旗造反,与将军无关哪!为何您不跟钦差去说?”“唉!郡主,现在我浑身是口,也难以分诉。再说,岳胜他们为救我,才杀死狄玉陶。去太行山造反,祸也是由我杨景身上引起,我焉能推脱不管?况,万岁已传下旨意,君叫臣死、臣得死啊!我杨家世代忠良,哪能在我杨景身上,落下不忠之名?我死无怨言,只是贤妻你远在他乡异地、背井离乡,让我放心不下。故此,我已托好贤弟任堂惠,将你送回京城。同时,把我的灵枢也运回家乡。望你在老娘身边多多尽孝,把宗保、宗勉教育成人,好接继我杨门的香烟后代。贤妻,受为夫一拜。”说完,杨景站起身来,刚要施礼,郡主慌忙双手相搀:“夫君,您可折煞为妻了!将军您背屈含冤,天地不安,待为妻去和皇兄商议,拦住钦差。”“唉,贤妻,想那柴皇兄性如烈火,如听说我是背屈含冤,他一定要杀死钦差、扯旗造反。一旦动起干戈,百姓就要无辜遭受涂炭。再者说,咱一家满门,尚在京城。倘若被人暗算,岂不悔之晚矣!我一个人死,保全了举家满门性命。哪轻哪重,郡主啊,你就掂量掂量吧!郡主,贤德的夫人,我死之后,千万劝说柴王,别让他反目杀钦差,以成全我杨家大节!”柴郡主一听这话,哭得跟泪人一样:“我怎么能忍心看您去受刑呢?待我到京城找八王兄。贤妻,圣旨写得清楚,抓我杨景就地正法。哪军你到京城?”“将军?妾身乃是个苦命之人。从记事以来,父母早已下世。哥哥又在云南,我落在了南清宫内。虽然八王待我甚厚,怎奈倒底是两姓人。多亏和将军成为夫妻,只道夫唱妇随、白头到老,想不到一道圣旨,棒打鸳鸯。如今将军撒手一走,剩下为妻怎能独活世上?不如随夫一块前往。杨景连忙摆手:“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想老娘已是风烛残年,她知我一死,老人必然悲痛难当。你在家中,要多加照料。宗保、宗勉尚且年幼,还望教子成名,接替杨家的香烟,万望贤妻多多保重。”

    此时,杨景要走了,郡主死死抓住不放。杨景轻轻一推,郡主“噔噔”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杨景吓得止住了脚步,看着郡主,热泪横流:郡主啊郡主,非是为夫狠心,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啊。接着,他把妻子轻轻地抱在床上,转身往外走去。

    杨景刚一出门,一低头,发现自己没顾上穿战袍,扭头进屋,急忙创在身上。低头一看,这是任炳的衣服,陡然生起疑心:任贤弟把自己的衣服穿去,为什么呢?是不是还是想替我领死啊?刚想至此,急忙离开府门,跑步奔银安殿。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路上已有行人走动,杨景正往前跑,经过金亭驿馆时,就见门前有无数御林军,周围还站着好多百姓。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真是太可惜了。”“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啊!”“杨郡马死得太惨了。”六郎闻听此言,急忙分人群、展身躯往里面观看,见里面站着王强,身后是他的徒弟,地下血泊中倒着一具尸体,正是穿“景”字白袍的任炳。旁边站着两名刀斧手,正擦刀上的血迹。杨景看罢,有如万丈高楼失脚。

    原来任炳得知处斩杨景的噩耗后,心中悲愤难按。想起当初杨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结拜之情、传枪之谊,杨景对自己的恩情真是天高地厚。今日杨景遇难,我该怎么办?有恩不报非君子,对,我就应该尽朋友之道,替他一死。昨晚他特地找杨景一叙,作为兄弟之间的诀别。谁知讲出替死的心意后,杨景一口回绝,话说得挺死。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穿上带“景”字的衣服,抢先找王强去投案。等六郎知道,木已成舟,就可保住六郎的性命。

    王强也正在着急,他怕万一杨景真跑了怎么办,正在这时有军兵通传:“门前有杨景来投案。”王强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三步两脚赶到门外,错把任炳当做了杨景:“贤弟,愚兄我对不起你!咱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这种旨意本不应该我传,怎奈官身不由己。昨天为兄哭了一夜,想出一条好计。兄弟,趁此无人,你赶快逃走,这场官司哥哥我替你打了。”王强这小子知道杨景是个血性男儿,越这么说,六郎越走不了,准能伏法。王强嘴上说好话,暗中早已告诉心腹:“只要六郎投案,就不能让他走了。”

    此时,军兵早把任炳围在当中。任炳想:事不宜迟,得快些受刑,免得六哥赶到,忙说:“王司马,好汉做事好汉当,哪能连累王大人?请你传令,杀吧!不然,我的盟兄弟问讯,准来劫法场。到那时,不光杀不了我,你也必定遭殃。”“对对对,还是贤弟想得周到。”论理,应当将任炳绑到法场,禀明柴王,才可枭首。但王强怕事情生变,急忙传令:“刀斧子伺候!”话音刚落,任炳人头落地。狄玉尧将人头沾上石灰,装在匣里。王强说:“此乃是非之地,火速回京。

    还没等开拔,杨六郎一步赶到,扑到任炳尸体上。这一下子,王强吓傻了:嗯?!杀一个怎么又来一个?老贼王强好生狡猾,看看六郎、又瞧瞧地上的无头尸体,老贼眼珠嘀溜溜乱转:哎呀,难道杀错了?周围的军兵,见来人和死者一般无二,都呆呆发愣。再看杨景,象把抓柔肠,嚎啕痛哭。他边哭边想:贤弟呀,真想不到你替愚兄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