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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兄对不起你呀,我有何脸面独生在世?不如跟你一块去了。又一想:且慢!不是我苟且贪生,我一死,更对不起任炳贤弟呀!他的孩子已经丢失,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只留下结发之妻,家中一切,何人照料?我不如诈死埋名,待日后有出头之日,奏明圣上,为任贤弟讨个封赏,修庙宇、塑金身,名扬千古,也不枉我兄弟替死一回。贤弟呀,你死去的阴魂慢走,待为兄灭辽寇、除佞臣、保中原、救黎民,定要为国出力。再找到你的孩子,把他抚养成人,定叫他文成武就,紫袍金带,光宗耀祖。想到这儿,自己装成任炳,抱着尸体边哭边诉:“哎呀!哥哥,你可痛死我了!”王强一愣,悄悄问军兵:“这是谁呀?”军兵说:“这是杨六郎的莫逆之交、最知心的把兄弟、银枪将任炳任堂惠,外号假杨景。”王强想起来了:京城里都知道这件事,都说杨景和任堂惠长得相貌相同。但还不放心,他急忙走过来,围着杨六郎前后左右转了三圈。他这一转悠,杨景心里有些着急。倒不是怕死,他想:如果要叫王强认出来,也得被杀,任炳可就白死了。王强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杨景好几十眼,越看越生疑:我可千万别杀错了,把真杨景留下可是后患哪!他正想叫军兵把他抓住,再回去仔细审问。突然,就听远处一阵大乱,哭声喊声惊天动地。王强和众军兵抬头观瞧,见远处来了一辆车,车后跟着好几十号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柴郡主。

    原来柴郡主昏厥后,杨六郎趁机出走。等她苏醒过来,不见杨景,情知不好,急忙带家人,赶奔金亭驿馆。半路上就有人告诉她了,说杨郡马已经死了。柴郡主象中了疯魔一样,闯进人群,一头扑到任炳身上,悲痛欲绝。柴郡主只哭得声音嘶哑,泪水流干,手脚泳凉:“将军哪,可叹你为国屡建奇功,临死却不得善终。可恨朝中奸臣当道,在万岁面前进诲言,害死了将军。将军,你只顾口眼一闭不管了,扔下老娘谁来侍奉?抛下孩子何人照料?又叫为妻怎样独活在人世?”六郎杨景在一旁干着急。有心对郡主说明真相,但又不能。只好假装任炳,劝说郡主:“六嫂子,六哥哥既已殉难,哭也无用,办丧事要紧。”这些话,郡主虽然听在耳内,但也难以止住哭声。六郎着急:“哎呀六嫂子,你赶快跟老王爷说一声,叫他准备棺木,把人成殓起来吧。”说完,六郎转身走了。

    王强一看郡主爬在任炳身上真哭,那还有假?再一听六郎说话是南方口音,“哎呀哎呀“的,他一想:没错了,死的是六郎。老贼心里高兴,他吩咐军兵,将人头带好,就想套车奔东京泞梁。

    正在这时,就听马蹄声由远而近,马上端坐一名旗牌宫,威风凛凛,眼珠通红,手按剑把,高声喊喝:“王强!王爷叫你马上到银安殿去一趟。”王强一听,就知道要麻烦,回身告诉狄玉尧:“走,你跟我去。”等王强说完,旗牌官带着王强去银安殿。

    柴郡主哭了多时,被丫环、婆子扶了起来。董齐、宋亮也来到郡主身边:“六嫂子,怎么办?宰不宰王强?我们听你一句话。”郡主说:“慢!二位贤弟,不许你们莽撞,有事咱们到银安殿见到王兄再说。”“好,走。”

    这时候,王强已被带上银安殿。王强一看,柴王爷的脸色气得都要发紫了。一看王强被推上来,高声喊喝:“来人呀!把他绑了,推出去杀掉,给我妹丈祭灵!”

    第五十九回二猛将路劫灵车

    小梁王一见王强,气冲牛斗,不容分说,推出去就要斩首。老贼吓得面如土色,忙说:“王爷,冤枉!”“你把我的御妹丈都给杀了,还有什么冤枉?”“王家千岁,我乃奉圣命而来。”“先杀你,然后我再找皇上算账。”此时,王强、狄玉尧都被绑上了,二十四名旗牌官,将他俩推推揉揉就往外走。王强吓得浑身筛糠,脚都不会走了。

    就在这阵,郡主由两个丫环架着,来到银安殿。小梁王看着贤妹,心中难过。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伤心哪!眼看着好好一对夫妻给拆散了。“御妹呀,我对不住你。想不到我一时疏忽,妹夫被王强给杀了。唉!这也怪他死心眼。昨天我叫妹夫远走高飞,他说和你商量商量,怎么你也不劝劝他?”“王兄,我劝了半天也不顶事。”“世上哪有这么愚的人呢?御妹,此仇一定要报!待我斩了钦差、宰了随从,再借些兵马,杀奔东京,要那昏君的狗命。他杀我一个人,我要杀他赵家满门。”“王兄,可要压住怒火啊!你妹丈殉难,是他罪有应得。”“什么,我妹丈该死?你怎么也说这话呢?”“王兄,这都是岳胜、孟良、焦赞惹下的大祸。他们在边关杀伤了人命,又在太行山扯旗造反,既由你妹丈一人抵命,保了众人性命,也就足可以了。”“这——,啊呀妹妹,你还年轻,将来日子怎么过?”“王兄,御妹虽然无知,可也略知为妇之道。丈夫既死,我要守节,愿在太君身边替夫行孝,教子长大成人。王兄,你可千万不要杀王强。”“你还替他求情?”“你妹丈临终之前跟我说过,要成全他尽忠尽孝。他一人死,换来举家满门的性命,你若一反,天波杨府的孤儿寡母尽皆项上餐刀。反正,你妹丈已故,若把王强杀了,你妹丈不但白死,还会落个反叛。倒不如将他放了,成全你妹丈落个‘忠’字。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王兄给我办一件事。”“什么事?”“我想把丈夫的灵枢运回杨府,请皇兄派人送我回京。”“啊呀御妹,这算什么!只是我这妹丈一死——”“咳,就是杀了王强,你妹丈也活不了啦!”“唉!恨我自己,当时就该逼杨景离云南。现在后悔晚矣!好吧,我派人送你。”

    这时,杨最装作任堂惠,跪倒磕头:“哎呀!王家千岁,我和六哥哥在京都结为金兰之好,他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如今我六哥一死,我愿扶灵,送郡主回京。一来替义兄在太君面前尽其孝道,二来也尽了朋友之情。”柴王爷当然同意了。因为任堂崽这个人,在云南很有名气。他是正人君子、文武全才,而且又善行其事。“好吧!再另派董齐、宋亮与你同行。路途遥远,我御妹又刚刚丧夫,望路上多多照料。”“哎呀,王家千岁,您就放心吧!”

    柴王传旨,把王强、狄玉尧放了。王强磕头象鸡啄米一样:“多谢王爷不斩之恩。”“哼!非是本王不杀,是郡主替你求情。杨家人与你有何仇何恨,你为何领这道旨意来杀杨六郎?”“唉!我倒是不愿来。只是圣上叫我来,臣焉敢违抗圣命。王家千岁饶命!”“滚!”王强连滚带爬,赶紧离王府,到了金亭驿馆,骑上马,带着车辆,押着任炳的人头,回奔京城。

    再说柴郡主。她派人做了个木头脑袋,给“丈夫”安好。一看天气太热,又怕尸体保不住,就用些药把尸体给喂上,装入柏木做的花头棺材。套好车辆,带上军卒,马上出京。董齐、宋亮前边带着柴王的公文给开道,后边是以任炳名义出现的六郎杨景保护车辆。这一支队伍也不小啊,排成长长一溜。怎奈,打店有困难,谁也不愿留灵车呀!全仗有董齐、宋亮和柴王的公文,沿路官府都加意照顾。

    这日,路过黄沙岗。刚到岗前,一棒锣响,迎面冲出一队喽罗兵,有一百多人。为首的两个山大王,杀气腾腾,拦住去路。“喂!哪儿来的灵车?留下买路银钱,再放人过去。不然,杀你个鸡犬不留、鹅鸭不剩。”他们这一嗓子,把官兵吓坏了,急忙往后边送信。六郎和董齐、宋亮正说话呢,军兵一报,六郎觉得奇怪:有劫上任的、有劫办喜事的,没听说劫出殡的。“咱们看看去。”

    三个人来到前边,六郎把马带住,看了看劫道的,他两眼发愣:啊!是这两人?他忙对董齐、宋亮说:“你们和劫道的说,这是郡马杨景的灵车,他们就不劫了。”“他们认识六哥?”“六哥名声大,你一说就顶用。”“任大哥,咱一起去吧!”“我不大舒服,你们先去吧。”董齐、宋亮二到近前:“二位英雄辛苦辛苦。”见面道辛苦,一定是江湖。劫道的发愣:“少来这套!哪的灵车,快放下!”“我们是从云南而来,保的是柴郡主,棺材里亡人是郡马杨六郎,我们扶灵回京。”两个占山的大王一听,急忙从马上跳下来追问:“谁的灵车?”“杨六郎的。”“胡说!待我们看看。”到棺材头前一看,见上面写着杨景的名字,二人发呆了,忙问:“他是怎么死的?”董齐把经过说完,只见二位寨主嚎啕大哭:“六哥啊,是我们把你害了。六哥呀,英灵慢走,待我弟兄与你报仇雪恨。”

    劫灵车的两位寨主,原来是孟良、然赞。这两个人怎么都到这儿来了呢?原来在京城的时候,杨六郎被发配到云南,焦赞被发配到长沙。岳胜和孟良等人带领人马奔太行山,准备到那儿招兵买马,等候有立功的机会,好受朝廷招安。孟良越走心里越不好受,心里琢磨:想当初,和六哥、焦赞在一起,那有多好?现在一个云南、一个长沙,我自己到太行山有什么意思?谁不知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焦赞在监狱里被押,我自己走可不够朋友,我得救焦赞去。走到半路,孟良对岳胜说:“大哥,你先行一步,我有点事,办完再找你。”岳胜说:“贤弟,千万别再闯祸。你一闯祸,就给六哥添罪了。”孟良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哥哥操心吗?”孟二爷骑快马,一个人奔了长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