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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君说:“你怎么不哎呀了?”“叫娘打忘了。”“奴才,你到底是谁?”“我是您的六儿。”“啊?!”八姐、九妹在旁边大吃一惊:“我们怎么没认出来呢?”太君说:“我早就知道了。给他梳头时,就看见了他的红发。那么说,死的是你任贤弟?”“正是。”“奴才,你真大胆!你畏刀避剑,叫任炳替死。你为什么这么办?就不怕落个骂名千载?还不给我从实招来!”六郎不敢怠慢,就把任炳报恩替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太君说:“这么说来,任炳为报咱杨家恩德,替你挨刀,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家也有娇妻幼子,你当怎么办呢?”“他家的日子理应由我照料。只是我这趟好不容易回家,想在这儿多呆几日。”“奴才!任炳为你把命都搭上了,你还贪恋家乡和妻子,能对得起任炳吗?再说,王强对你生疑。今日搜查,虽无所获,只怕也不会轻易罢休。你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回云南,好好照顾自民,和任炳家中一切,永不许你回京。”“儿遵母命。”“八姐、九妹,你哥哥的事,只许你们知道,连你六嫂子都不许告诉。一旦走漏风声,你六哥死活事小,对不起任炳。”“娘,我们知道了。六哥,你可多保重呀!”“去,给你哥哥准备路费川资。”姐妹俩把自己攒的钱拿出来了,又把楼上摆的珠宝玉器装了一匣。这些东西比金银值钱,叫他到云南好瞻养任炳家口。

    太君到银安殿,叫过董齐、宋亮,当着六郎的面说:“三位贤侄,你们一路上护送郡主,辛苦了。本应该留你们多住三天两日。只因我杨府之内全是女将,诸多不便。每人赠你们纹银三百两,回家去吧!”又给当兵的每人二十两银子,一同回云南。

    就这样,哥儿三个带兵卒回到了云南,先见小梁王。小梁王又赏了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给董齐、宋亮一个月假,回家休息。杨六郎傻了:我得回任家庄看弟妹白氏。白氏不知道我兄弟死了,拿我当他丈夫,叫我当大哥的该说个什么?他左思右想没主意。无奈,六郎先到城里任炳的两处买卖店里看了看,然后给白氏买了许多首饰、绸缎、布匹等物,还有吃的,整整装了一车,叫柜上伙计送回家去。“就说我由京城回来了。因柜上太忙,先不能回家,过两天再回去。”伙计把东西送到任家庄,带回白氏口信:“任员外,夫人见东西挺高兴,就盼您早点回去呢!”六郎点头,心里为难。心想:能老不回去吗?时间长了,白氏必然起疑。我得走!找什么借口走呢?有了,我任贤弟是牲口贩子出身,常到外边买马。我如也以贩牲口为名,远离家乡。这样,白氏也不会生疑。主意拿好了,找来董齐、宋亮,说晚任炳替死的真情后说:“兄弟,我在这里,多有不便,要到口外贩马。只是家中扔下白氏,我难以放心。望你们常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给她买,花钱多少我回来给。二人听了,感慨万端,点头答应。

    次日早晨,六郎回任家庄见白氏。白氏以为丈夫回来了,高兴得忙迎出来:“将军走这么长时间了,回来怎么不先回家?”六郎假装应酬:“我看看买卖。六哥一死,我的心也散了,在家呆不住。我想去口外买牲口,挣点钱。你乐意不?”白氏是大贤人,对丈夫百依百顺。有心留他,又不好意思,只好点头答应:“你可早些归来,免得我惦念。”又问:此去要带多少钱?我给你准备。”六郎说:“不用从家里拿了。在京城,老太君给拿了银子,还有几颗珍珠、几块玉石,够用的了。”

    六郎把盔甲、马匹、兵刃带在身边,辞别白氏,奔雁门关。一路上见了名胜古迹,就观看一番,碰上武术大师、高僧高道,就在一起盘桓几天。早晚还看看兵书,练练枪法。虽然他只为消磨时光,但无形中能为大见长进。

    这日来到雁门关。因边关丢失,眼下,雁门关已落在大辽国手里了。六郎只好来到代州。他走进李家店,掌柜的拿六郎当任炳了,忙近前招呼:“这不是任老客吗?头六、七年我还帮你买过马呢!”六郎想:这准是任贤弟的朋友。“啊……记不清了。请问,您贵姓?”“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叫李有财,是这里掌柜的。您又买马来了?”“对呀。”“这回可不行了。自己买一匹骑着还行,买多了过不了关。”六郎一怔,问:“那为什么?”眼下大辽和中原打仗,大辽训练马队还不够用呢,一匹也不叫过关。”“那我不是白来了吗?”“空手回去赔账呀!干吗非贩马呢?干脆买牛吧!南方种地用牛不?”“用。”“这边牛便宜,买回去杀了卖肉也上算。”“好吧,不空手回去就行。我在本地不熟,你替我买吧,事成有重谢。”

    李有财出去两天,把牛买来了。买了一沟牛,共五百三十头。不是键牛,就是壮牛。六郎说:“一个母牛没有,买这么多在牛有啥用?”“任老客,母牛人家不卖,留着出奶,下犊。你是卖肉,什么牛不行?况且,价钱便宜呀。”“行!”六郎答应了。李有财又对六郎说:“任老客,你看这五百多头牛,没人喂、没人放可不行呀!依我看,你就雇咱店里的伙计吧。二十多人都给你赶老牛,我们也借机会到中原的南方看看。不过,吃喝您得供着,多少给点零花钱。怎么样?”六郎说:“那是自然。你店里伙计每月拿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先给半年的。给你双份工钱,由你代管这些伙计。”李有财乐坏了。

    六郎卖了两颗珍珠,开销了一切,就准备起身。

    这一沟牛里,有一条头前带道的头牛,叫大老黑。这条大牤牛,个头比别的牛高大,黑色的毛油亮,长的龙门角,两椅角往里长,拧在一块儿了。无论上哪儿去,它都走在最前头。有什么好草,它要吃,别的牛不敢上前。五百多头牛要走散了,用人圈可费劲了。只要这头牛“牟”一叫唤,所有的牛听见就得往回跑,赶牛的看住头牛就好办。李有财是六郎的好帮手,对杨景说:“任老客,快走吧!两国交兵了,别把我们隔住,听说大辽国又占了几个关城。”“好,走吧。”杨六郎带着李有财,赶着一群牛登程,出代州、奔遂州。

    这日来到遂州,在城西北角有家会友店,叫李有财打店。“掌柜的,请出来!”掌柜的四十多岁,挺和气:“客爷住店?”“啊。院子大不大?”“大呀!咱店是大车店,有个十辆八辆大车也全能装下。”“我们有五百多头牛,放在院子里,能不能装下?”“行呀!前院装不下,还有后院呢。”“店房我们全包下了,房子空着也给钱,住两天我们就走。”“好吧!”“掌柜的贵姓?”“我叫张有财。”“好哇!咱俩同名不同姓,我叫李有财,也是开店的。任老客雇我们赶牛,才离开家。张掌柜的,到这儿多照顾点。”“没说的,住下吧。”房子全倒出来了,让给六郎他们住下。

    遂州是中原管辖地,六郎想在这住两宿,好好休息一下,准备第三天天亮就起身。哪知道,刚睡到半夜,就听街上人喊马嘶。六郎不放心,派人一打听,说:“前敌打了败仗,受伤军卒送进遂州,要开仗了。”等天亮,杨景派人再打听,探事伙计回来报信说:“现时四门紧闭,咱走不了啦!”从此,天天见有败兵进遂州,当兵的越来越多。就这样,连困三天,店家着急了,找六郎说:“任老客,城门一关,粮食草料运不进来,您这五百多头牛得饿死呀!”“每天少给点。”又过两天,草料全没了,买也买不着。李有财、张有财都着急,六郎也愁了:没草料,牛得饿死!

    这一天,杨景在店房门口闲站,只听街上十三棒铜锣开道。他回头问身边的张有财产掌柜的:“这是哪儿的官员?”“遂州知州。”“不对呀!十三棒铜锣开道,最小是个王爷。知州哪能用十三棒呢?”“客爷,您真是个行家。咱们知州原来在京城就是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呢?”“您叫我从头说?从尾说?还是当中间插一杠子呢?”“从头说吧!”“这个事都怪兵部司马王强。想当初,王强奏本当今万岁,说杨六郎在云南造反,皇上叫他去云南追杀杨景。老贼王强把人头解到京城,让皇上金殿验人头。双王呼延丕显昕说杨郡马被杀,气得披麻带孝,哭上金殿,骂皇上、哭郡马。天子生气要杀他,多亏寇天官讲惰,将双王以大贬小,调出京都,任遂州知州,所以,我们这个知州十三棒锣开道。”六郎听了,喜出望外,心想:呼延贤弟原来在此,我得看看他去。“掌柜的,咱这牛饿不死了。你跟我走,找知州大人借草料去。”“你认识他?”“他是我的好朋友。”张有财不信,说:“任老客净说大话,你有那么个好朋友就不用卖牛了,当个看门的也阔起来了。”“跟我走吧!”说罢,杨六郎迈开虎步,要去会见呼延丕显。

    第六十三回韩延寿兵围遂州

    六郎杨景买了五百多头和牛,被困在遂州城内,缺草少料,要找呼延丕显求借,叫店家张有财领着,到了知州衙门。张有财冲当差的一道辛苦:“差官老爷,烦您给知州大人送个信儿,就说有卖牛的老客求见。”差人进去往里边送信,时辰不大就出来了:“我们老爷说,别说卖牛的老客,就是卖马的老客也不见。”店家张有财乐了,看了六郎一眼:“任老客,人家不见,咱们走吧!”六郎说:“不!当差的,麻烦你借我笔和纸,我给他写个纸条,他看完若再不见,我就走。”差人无奈,进去给他找来。六郎提笔在手,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当朝郡马杨景之弟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