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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里边出来四五个彪形大汉,夺过马缰绳,牵着白龙驹来在院里。影壁墙前边有棵树,家人把战马缰绳拴在树上。

    这时,王强拉着杨景,越过影壁墙,走进正厅。二人分宾主落座,家人献上茶来。茶罢搁盏,王强二目流泪:“贤弟,愚兄对不住你,因为焦赞杀了谢金吾夫妻,愚兄报仇心切,才伤了手足之情,叫你吃了不少苦,如今追悔不及。哥哥把事办错,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有话就说吧!”王强一席话,把杨景说得心软了。人怕见面,树怕剥皮。给你赔礼道歉,还有什么讲的?王强是当朝兵部司马,又是当今天子御老师,五十多岁的人了,能认错就不容易。杨景一肚子气全消了,反过来还得劝他:“哥哥,你何过之有?将心比心嘛!姑爷、姑娘被杀,谁不心疼?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亏,免惹烦恼。”王强转悲为喜:“贤弟宽宏大量,真乃君子。今后,哥哥为贤弟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来,咱弟兄二人喝杯和好酒吧!”说着,忙命家人准备酒菜。杨景说:“我失陪了,改日再叙谈。”杨景站起身要走,王强死缠不放:“咱们可是磕头弟兄呀!到我家连杯水酒不喝就走,叫我扫兴。”“哥哥,我又要上殿面君,又要为老母祝寿,时间紧迫呀!”“不差这一会儿。”这时,家人已摆上杯碟匙羹,王强给杨景倒上酒:“贤弟,喝完这杯就叫你走。”杨景心里长叫了,只好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酒杯刚放下,王强又倒上斗杯,杨景又喝了。此时,王强再不象刚才那副可怜样子,脸色不阴不阳,看着杨景。六郎说:“哥哥,我走了。”王强没到挡。

    杨景出了厅门,到院里一见风,觉得头重脚轻。他以为空腹喝酒、身体不爽。挣扎着走了三四步,走不了啦,只觉天旋地转,眼皮发硬,心里慌乱:不好!酒里难道有毛病。想到这,一回身,只见王强站在一旁,倒背双手,一阵狞笑:“杨六郎,此时觉得如何呀!”杨景如梦初醒:上当了!只气得二目圆睁,怒发冲冠:“老贼王强,你敢害某?”说完,伸手拔剑,奔王强扑去。

    第七十二回救杨景白马告状

    杨景被诓进王强府中,误饮药酒后,走至院中,才发觉上当,宝剑刚抽出半截,药劲发作,昏倒在地上。

    这时,王强的两个儿子过来了。长子王志林、次子王志凤急忙抖开绳子,把杨景捆上。王强见大白天不好处置,盼时道:“把他藏在影壁墙里。”

    王强来中原卧底,心里有鬼,知道早晚难免杀身大祸?所以在起造这座府邸时,把影壁造成空心夹壁墙。影壁中间有暗门,将门关闭,严合无缝,看不出破绽。本来,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一个临时藏身之地,今天一急之下,他蓦地想起,把杨景藏在里边。

    王志林、王志凤把杨景搭到影壁墙里,没想到被杨景那白龙驹看见了。这马虽然是四蹄着地、脊背朝天、横骨插心的畜牲,可心里明白: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的主人捆上?往墙里抬要干什么?急得战马“唏留留”一声暴叫,前蹄刨,后蹄蹬,左摇右晃往旁挣。王强见了,忙说:“别让它叫唤!”意思是叫家人牵走。家人领会错了,也是平日这些家伙张口骂人、抬手打人惯了,走过去,照着这匹马“啪啪“就是两鞭子,把战马脖子上抽出两道鞭印。白龙驹火了,心话:该死的!我主人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动我,你敢打我?冲你这么狠,也不是好东西!它使劲一挣,“喀嚓”一声,把缰绳挣断了,在院里兜了半个圈,往门外就跑。王强气急败坏地高喊:“别让它跑了,快抓住!”刚才那个恶奴,一个箭步冲上去,又一鞭子。这匹马跑得更快了,奔大门冲去。院里人喊:“快拦住!”把门的家人一回身,战马到了。马头“当当”两下,把俩小子全拱趴下了,战马从人身上踩过去。身后有一个刚到白马跟前,这匹马“当”一蹄子,正踢到胸上,那人立时倒下没气了。别人再也不敢拦了,白马象中了疯魔一样,蹄出大门。王强气得大骂:“一群废物!马要跑了,拿胆袋见我!”他大儿子王志林说:“爹,一匹马跑就跑了呗!”“指账!老马识途,万一它回到天被府,岂不露了马脚?”“对,快追!”这哥俩窜到府门外高喊:“哎!前边走道的听着,谁把惊马拦住,赏自银五十两!”

    这阵天过辰时,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受惊的战马来街上横冲直撞,吓得行人都躲在买卖铺户房檐下。动作慢的,叫白龙驹“当”撞个四仰巴叉。做一小买卖的箩筐翻了,王强家奴死追不放:“拦住!降住白马者,赏银五十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赏银子,还真有贪财不要命的。迎头走来个马贩子,挺大个,宽肩膀,厚胸脯,胳膊象房模子,大腿象房梁,一脸胡子。他常摆弄牲口,什么样生性烈马,在他手里也能服服贴贻。只见他到战马近前,伸手就要拽缰绳。因缰绳折了一节,他纵身抓住绳头,刚喊“吁”还没喊完呢,白龙马气坏了,心说:干吗,你抓我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的主人叫他们绑上了,你还要帮虎吃食?松手吧!“当”一蹄子,正踢在马贩子肋巴扇上,肋骨折了一根。“唉哟,我的,妈呀!”蹲在地上光叫唤了。

    此时,战马已到了顺龙大衔,奔天波府跑去。

    今天是三月三,是老寿星佘赛花的生目。天刚放亮,杨府的人全穿上新衣服,喜气洋洋,热闹非常。前院杨洪料理,后宅排风照应。寿堂正中摆个一丈来高的寿星人,左右贴对联:“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桌案上点着金字蜡烛,条几上蒙着红毯。佘老太君换上衣服,拄着龙头摆杖,坐在寿堂,儿媳们一一过来拜寿。不一会,文武百官也到了。铁鞭王、双王、郑王、高君保等人,由杨宗保领着为太君祝寿。

    老杨洪领家人站在府门外正迎接客人,忽见顺龙街一阵大乱。还听有人喊:“马惊了,快躲开!”家人抬头一看,见白马四蹄蹬开,发疯一样,奔杨府而来。杨洪吓坏了:“这是谁家的牲口?快抓住,别伤了人。”话音刚落,白马快到府打了,正巧,从西边走来一乘八台大轿,到杨府门前刚刚停下,惊马到了。因大轿挡住了白马的去路,“当!”马头一撞,把大轿撞了一个底朝天,从轿里“咕噜噜”滚出一个人。白马上去张嘴就咬,抬轿的和杨府家人可吓坏了,一拥齐上,这个抓缰绳、那个拽胜带,又抓鬓毛、又揪尾巴,算把地下那位大人救下了。但见这匹马还是蹄跳咆嚎,硬往府里闯。老杨洪急忙凑到马前拢牲口,白龙驹见着杨洪,立时站住了。它知道到家了,惊劲一过,疲劳过度,站立不稳,“扑通”卧倒在地上。

    杨府家人这才松口气:“可把人吓死了,差点出人命!老管家,不知刚才撞了哪府的人?”杨洪过来一瞧,那位大人已被搀起,正拍打身上尘土。谁呀?正是双天官寇准,现在官升为当朝宰相。杨洪忙说:“寇大人受惊了!”“好玄!差点被马踏如泥。这是谁家的牲口?”“不知道呀!我看看。”杨洪过来一看:“这匹马好眼熟啊!”他围着战马转了两圈,擦擦昏花双眼,拍拍马头,仔细观瞧。这马见了杨洪,用嘴巴拱了拱杨洪的前胸。杨洪突然认出来了:“这是六少爷的马。”众家人说:“看准了吗?”“没错。我摆弄它好几年,一摸它,它就撞前胸。战马回来了,郡马定是回府拜寿来了。”老杨洪乐滋滋的一席话刚出口,杨府里顿时欢声一片。尤其老太君,眉开眼笑,仿佛又年轻了十岁。佘赛花老年丧子,八个儿子只剩下一个。杨景镇守边关,她日夜提心吊胆,常被恶梦惊醒。今日六儿回京,举家团聚,哪能不乐?

    宗保、宗勉、八姐、九妹、杨排风等人,急忙出府去迎接。老太君也面带喜色,在寿堂等儿子来磕寿头。两边在座的官员,有的也迎出府门外。

    张望了半天,连个六郎的影子也没有。宗保说:“怎么还没到呢?”杨洪说:“许是六少爷碰见熟人,这匹马先跑回来了,快叫人去接。”说完,杨光、杨明骑快马,奔出城外。寇准围着这匹马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对杨洪说:“这匹马是远道来的。你看,战马累得浑身是汗。”杨洪说:“六少爷为给太君拜寿,定是连夜赶路,把马累着了。”“怎么还惊了呢?“京城人太多,岔眼了。”“你怎么知道?”“我一看就明白。不信等都马回来,一问便知。”

    这时,府里家人杨光、杨明已骑马回府,说没见着杨景影子。众人沉不住气了,连老太君都出来张望。写账的先生合上本子,喝水的宾客放下茶杯,灶上的师傅撂下大勺……

    老太君问了问白马回家的情形,皱眉沉思片刻,对寇准说:“寇大人?我六儿的命没了。”说完,老泪纵横,浑身抖动。寇准忙劝说:“这话说得多丧气!”“战马回家,不见人影,六儿一定中途遇害了。”排风接茬了:“祖母奶奶别难过,或许这匹马是从前敌跑回来的。”寇准说:“三关离此道路遥远,什么马能跑回来?从战马回家事看,郡马己离开边关,马和主人分开时辰也不会太长。但不知他是被劫道的抓去,还是病倒路旁?是受伤,还是已被陷害?白马既回来送信,它心里准有数。”太君说:“一个哑巴畜牲,懂得什么?”寇准说:“你别着急,事关重大,等我好好想想。”

    正这时,八王也来府祝寿。他听说白马回京、不见六郎,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