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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家人定睛一瞧,是个小道童。“我说——你是谁?”“您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你。”“那你管我叫老哥哥?”“哎?叫哥哥还不爱听?那要叫您晚辈,您不更不高兴了吗?”“我说你怎么这么说话?”“老哥哥,我看您这住宅,就知道主人一定是乐善好施,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的善人,主人行善,仆人必定忠厚。因此,我才斗胆把门推开。您行行好,赏给我一碗半碗剩饭,您发发慈悲吧。”这个老家人见他这么能说,气也消了:“好,跟我走吧!”说完,把他领到了下屋。

    杨宗英进下屋一瞧:一个小土炕,上边搁个行李卷,旁边有张桌子,还是三条腿,那条腿还是用一摞砖头顶着,其余什么也没有。过了一会儿,老家人给端来一碗“折罗”。付么叫“折罗”?就是杂七杂八的剩饭剩菜,搁到一块儿烩的。杨宗英“稀哩咕噜“吃了点儿:“哎呀,谢谢您了!”“吃饱没有?”“吃饱了。”“那你就走吧!”“别价!我再喘喘气。”“你别喘气了,这也够给你面子了。你要不是遇上我,再投第二个人留你!”“怎么?”“怎么?我们村的人都快吓死了!我家主人把绳子都预备好了,就等上吊呢!”“哟!有什么为难事。跟我说说。”“说也没用!”“哎!怎么没用呢?天下人管天下事嘛!”“唉!你要硬问,我就告诉你。我家主人姓苗,叫苗信。他有个女儿,叫苗秀英。我可不是替我主人吹呀,在这一方你打听打听,是有名的善人。按理说,行善应有好报应;可是,偏遇着了倒霉的事儿。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村里闹妖精。昨天晚上,妖精跑到小姐的绣楼里,把小姐给吓病啦。这事一传出,全村都害怕了,家家关门闭户,大白天也不敢出去,生怕叫妖精给吃了。”

    杨宗英听了,觉得奇怪:能有这事?我在乾坤洞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呀!今天非要着一看妖怪是什么样!想到这,忙说:“不要怕。我专会降妖!”“真的?”“这还有假?”“啊呀呀!谢天谢地,小道长,快跟我去见员外。”说完,领着宗英去见苗信。苗员外听说他能降妖捉怪,可乐坏了:“哎呀,仙长啊,若真把妖精降住,您要什么我给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是普渡众生!哎,你闺女在哪儿?”“绣楼上,我领您去!”

    苗员外前边领路,杨宗英后边跟随。来到绣楼上,丫环赶紧迎出来:“老员外。”“你家小姐干什么呢?”“刚刚睡着。刚才还嗷嗷喊呢!”“我把仙长请来了,到里边瞧瞧。”说完,丫鬟启帘笼,杨宗英边走边瞧:屋里粉刷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旁边放着书架。杨宗英又往前走,丫鬟把幔帐撩起来,用银钩挂好。宗英一看:顺床边躺着一位姑娘,年纪十八、九岁,头上青丝散乱,缎子被盖着胸口,仰面朝天,一手平放,一手放在了胸前,脸色苍白,眼睛似睁不睁,嘴唇发白,耳朵有点灰色。看来是惊吓而得,病情很重。

    宗英想:别看病得这么重,若有我师父的一粒仙丹,就能好啊!现在想这个没用,等我看看妖精再说吧。“员外,请把小姐抬到别的房中,我要在这里降妖捉怪。”“是!您用什么东西,只管吩咐。”“什么都不用。”

    老员外叫家人准备好软床,把女儿抬到前院。丫鬟也都跟去了,小姐屋内就剩下杨宗英自己了。

    捱到天黑,杨宗英把门关上,幔帐落下来,往床上一躺,心里琢磨开了:师父!你知不知道我跑到这儿降妖捉怪来了?娘啊,你真狠心哪!为什么不要我?姜德呀,都怪你,把杨宗保他们折磨的那么热闹。我有刀鞘,要收回飞刀……想来想去,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说不上他睡了多长时间,突然就听外边“呜!”“咯!”双扇窗户“啪!”打开了。杨宗英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心想:妖精来了?他赶紧坐起来,把幔帐掀了个缝,悄悄地往外看:哎呀,我的天哪!他见妖精已经到窗台前了。

    这个妖精把双扇窗户推开,下巴担在窗台上,身上毛呼呼的,两只大眼睛“叽哩咕噜”瞧呢。屋里黑,外边有星光。杨宗英往外瞧,瞧得很明白:妖精往里看,看不清楚。

    这妖精见屋里没动静,“噌”往上一蹿,上了窗台,轻轻一抖身,就进了屋。又往前一纵身,到了床边,伸出爪子,抓住幔帐,往下探身,向宗英扑来。杨宗英心想:这是什么玩艺儿?这么厉害呀?此刻,他把拳头举起,照定妖精的眼睛,“叭”就一下子,就听得“吧嗒”一声,妖精的眼珠子掉下一个。这妖精一声没吭,往外“啪!”来了个倒毛跟头,就逃出屋外。杨宗英一看:呀!妖精敢情也怕揍啊?怕打就好办,追!

    杨宗英从窗户跳出去,在后边紧迫不放。妖精急了:呀哈!我躲你还不行?干脆,我把你也抓走吧。妖精一磨身,前爪一起,“呜!”奔着杨宗英扑来。杨宗英“噜”一闪身,妖精扑空了。宗英“唰”地一转身,照着妖精的迎面骨,“当!”就是一脚,把妖将给踢趴下了。宗英过来,用脚把他踩住:“别动!再动我就砸死你!”这妖精口吐人言了:“好汉爷,饶命!”“说实话,到底你是什么东西?”“我是人。”“你露出脸来我看看。”“你把脚抬起来,我好坐起来呀!”“我抬脚,你该跑掉啦!”“跑不了啦,刚才您踹我一脚,我骨头都要碎了。”“起来!”宗英抬脚,妖精伸手把假脑袋摘下来,又在前胸解开扣拌,往下一脱,把一张妖精皮整个剥下来了。

    宗英一看:这人有二十五、六岁,聋拉着脑袋。又拿起妖精皮看了看,是野兽皮做的,眼睛是两颗珠子,有一个已被打掉了,舌头是用红布做的,两边是用竹片支起来的。晚上穿这身衣服,真不愁把人给唬住。

    杨宗英恨坏了:“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装神弄鬼?”“实不相瞒,我原来是个穷人,后来占山了。不巧遇见姜德,他把我打败了,他饶我不死,收我作了徒弟。姜德到大辽当了阵主,把我也带去了。他叫我替他挑个美人,送到营中作夫人。我知道苗秀英长得好,可人家的姑娘,准不给大辽的战将!明着去抢吧,又怕遇到宋兵宋将。我就想了这么个法。我错了,好汉爷,饶命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吴欣。”“你是没人心,你良心叫狗吃了!谁家没有姐姐妹妹?你就楞给抢啊?今天我非把你宰了不可!”“哎呀,好汉爷您饶命!我抢人,可不是为了我,我是为姜阵主啊!”

    这句话提醒了宗英。心想:这事怪姜德呀!你缺夫人就该明媒正娶呀,怎么干这缺德事?行了,我去见见他。一来,我从他身上弄来解药,给岳胜他们治病;二来,我把他的飞刀收回,将来也算作投宋营的进见礼。想到这儿,说:“咳!姜德住在什么地方?在不在天门阵里?”“没有。他妹妹姜翠屏不愿意住在阵里。兄妹两人白天进阵,晚上住在离此地有十七、八里地的石虎庄。那村里有个大户人家的院子,前院是姜德,后院是姜翠屏。”杨宗英一听,有了主意:“这怎么着行不行?你领我见见姜德。”“那可不行啊,一道一道的岗哨,过不去呀!”“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姜德的师弟,叫海宁,我见师兄有要紧事。”“那我给你回一声。”“那不行!我们俩有茬口,你回一声,他不会见我;你得偷着把我带进去。”“那怎么带呢?你们是师兄弟,你说该怎么办好?”杨宗英想了想说:“有了!一会儿,我拿张被子或拿个被单子,你把我包上,把我带到营盘。姜德要问,你就说把苗小姐给扛来了。然后,你往床上一放,就甭管了。”“噢!你要装苗小姐?那你也不象呀!再说,我师父若知道,还不恨我呀?”“把我送进去你就跑。”“好吧,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不过,你可不许把我卖了。你要是坏了良心,看见没有?我身上带着刀子呢!别看把我包在里边,我也比你能耐。”“您放心吧!”

    杨宗英把兽皮裹了裹,藏在石头底下,记准了地方,然后到了绣楼。他想拿被子,一想:不行。万一他把我捂死怎么办呢?干脆,我找件薄的吧。“喀!”伸手把慢帐帘撕下来了。旁边有个褥单,也扯过来,把两件东西一夹,下了楼。来到下边一摆手,吴欣跟他出去。

    两人抖身来到墙外,走到一片树林里,把幔帐往地下一铺,上边又搁上褥单,杨宗英往上一躺:“来?把我包起来,包完就扛走。”“好,您受委屈了。”说完,一层、一层,包好了一卷,象个行李卷儿一样,扛在了肩头。然后,迈步直奔旁边的水池子。

    怎么到那儿去呢?因为那块儿拴着匹马,是吴欣骑来的。他把杨宗英往马上一放,抓缰在手,飞身上马,打马直奔石虎庄。

    一路上吴欣心里直嘀咕:这是玩得什么花样呀?到里边非打起来不可,可够我戗呀!

    一会儿工夫,来到石虎庄的村头。有值更的看见了:“谁?”“我。”“你是谁?”“吴欣。”当兵的没人敢拦呀,那是元帅派去的。随后,吴欣一直把他带到姜德的大门外。”啪啦啪“一阵敲门,里面看门的把双扇门开开,一看是吴欣,也话没说,把他放进来。

    姜德还没睡呢。今天晚上,他叫吴欣给他弄美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