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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看着刚刚还黑着的天忽然变得明亮,以及恢复了信号的手机,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

    这两兄弟不会打起来了吧……

    悠然一边排队将登机牌交给了工作人员,顺带发了两条信息给很有可能刚打完架的哥俩,结果刚上飞机坐下就有一位空乘走向了她,“您好,请问是悠然小姐么?”

    “是的。是有什么事吗?”空乘看了下她手里的机票,嘴角弯起了完美的笑容,“您好,悠然小姐,这边为您后台升舱办理成功,请您跟我来。”

    被莫名其妙升了舱,悠然还在想着不会是魏谦帮忙华锐买单吧?结果刚到头等舱,就看到李泽言正端坐在座位上看报纸,她当场一个猫猫震惊,“李泽言?”

    李泽言看起来一副很想按额角的样子,“大惊小怪地嚎什么?”

    “你不坐私人飞机啦?”她还以为李泽言出行都是私人飞机呢。

    “……你就不能先好好坐下?”李泽言合上报纸,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空位。

    “所以是李总帮忙升舱的吗?”刚一坐下悠然小嘴就忍不住叭叭叭开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这趟航班的呀?魏谦告诉你的?”

    “我让魏谦升的舱,还有,我怕某个笨蛋一下飞机就走丢了。”云层的光跌入他深邃的眼底,虽然嘴上说着好像嫌弃的话,但语气倒是很温和。

    悠然撇撇嘴,“……太夸张了,好歹我这么大个人呢。”

    飞机进入云层之后,悠然调了下座椅靠背,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眼罩就准备躺下眯一会,还很友好地问了李泽言需不需要,“是加热眼罩,戴着睡觉很舒服的。”

    李泽言叹了口气,“你自己收着吧,去酒店之后或许你还会需要。”

    空乘在这时推出了餐车,悠然困得厉害没什么胃口婉拒了,李泽言倒是要了一杯白兰地。

    “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哦。”她提醒道,看到李泽言撇过来的眼神后,机智地闭上了嘴。

    “再给她一杯热牛奶。”李泽言对空乘说完后,转头淡淡地看了眼悠然,“喝完再睡。”

    悠然忍气吞声地把端上来的牛奶喝完了,顺便在心里又给李泽言打上了大大的独裁标签。

    结果她刚躺下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因为气流颠簸,飞机上的广播就响了起来,悠然不由自主地蹙起眉。

    李泽言目光在女孩身上转一圈,双腿微微蜷起,手握成拳贴在脸旁——这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眼罩下露出来的嘴巴也瘪着,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身旁的人好像动了下。

    在气流的颠簸中,在沉沉的黑暗中,她只能感受到有两只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耳朵,隔绝了飞机广播的声音。

    没过多久,她就又陷入了昏睡中。

    李泽言看着身旁冷得蜷成一圈的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招手示意了一下空乘,“请帮我拿条毯子。”

    空乘很快就拿了毯子过来,李泽言将毯子展开,披在了睡过去的女孩身上,“……笨蛋。”

    一下飞机,悠然就被冷空气刺激得忍不住小小地“啊啾”了一下。

    她抱着手,下意识往身旁地热源蹭过去,“失策了,厚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托运……”

    “真是服了你了。”李泽言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但神情并不怎么压迫人,甚至称得上是温和,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手完全包裹进他温暖的掌中,放进了他的风衣口袋里。

    身旁的女孩永远抓不住重点,看李泽言手里提着个小小的商务行李箱还跟她一起去往托运区,非常惊讶地问,“李泽言你还托运了一个行李箱吗?”

    李泽言拿她完全没办法,只是忍不住低声说了句,“怎么会有这么不开窍的人……”

    “是去拿你的行李,你和我是定在同一家酒店。”看到她疑惑的样子,李泽言补充了一句,“魏谦订的。”

    悠然站着总统套房的门口大大震惊住了,并且忍不住和一旁的李泽言再叁确认,“是我住这里吗?”

    李泽言看了她一眼,刷卡打开了房门,“是我们。”

    悠然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泽言,但他的反应很平淡,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带着无语的心情走进总统套房后,悠然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想多了。总统套房非常大,整体上是英式古典的实木装修,墙上的吊顶和花纹既复杂又华美,随处可见的雕花点缀了整个屋子,桌上似乎是根据入住客人的喜好摆放上了玫瑰花。

    总统套房除了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以外,餐厅书房起居室一应俱全,长长的走廊面对着一整条江,可以将江景尽收眼底。

    感觉在这里吸一口气都是金钱的味道……

    正在前面拖着她的行李箱的李泽言转头看她,“傻站着干什么?”

    “欣赏下总统套房,毕竟这可是我第一次住呢。”悠然蹦蹦跳跳地跟上李泽言。

    李泽言嘴角勾起,若有所指道,“要是你能赢了对赌协议,你也可以每次出差都住总统套房。”

    悠然用手比了个×,“还是算了吧,一晚上十万也太贵了。拒绝万恶资本家的糖衣炮弹侵蚀。”

    李泽言挑眉,放下她的行李箱,“去换身衣服整理下你的行李,等会你就要和万恶的资本家去顶楼用餐了,怎么样,现在还来得及拒绝这个糖衣炮弹。”

    悠然立刻喜笑颜开,积极地冲过去帮李泽言打开了主卧室的门,“怎么能拒绝李总呢?我只是个意志不坚容易被金钱腐蚀的打工人罢了!”结果门一打开悠然就后悔了,大概是酒店的人误会了什么,主卧的大床上用玫瑰花瓣摆了一个巨大的心形。

    ……但这种时候就是谁尴尬谁就输了,悠然只能拼命维持着刚刚的笑容,李泽言看了她一眼,嘴角那抹弧度似乎扬得更高了,他揉了把悠然的脑袋,才慢悠悠地回房。

    *

    出乎意料地,晚餐不是西餐,而是中餐。

    ……但也和西餐没什么区别。

    餐食被分成小份装在大大的盘子里,摆盘倒是很精致,味道嘛……倒没有特别让人惊喜的感觉。

    但是餐厅环境很漂亮,四面都是落地窗,用餐的时候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

    “李泽言。”悠然吃饭不怎么专心,没吃两口就忍不住找李泽言说话。

    “怎么了?”似乎是因为灯光的映射,李泽言眉眼也显得温柔了许多。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高的位置。”她转头看向窗外星星点点的夜色。

    李泽言看着她,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当整座城市都在脚下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就会消除。”凝视既温柔又深邃,像是水墨描摹出来的涡旋。

    悠然似乎有些意外,“你也会不安吗?”

    似乎是因为喝了点酒,李泽言话也变多了起来,“很小的时候,我救了一个傻傻的女孩——”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向悠然,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到她说了。

    “唔……我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太清了。”悠然低下头看着没怎么动过的餐食,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

    李泽言似乎有些迟疑,“你……为什么会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

    她勉强笑了下,手里银质的叉子也因为没拿稳,在瓷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我五岁那年经历了一场车祸,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这些也是爸爸告诉我的。”

    在听到“车祸”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泽言的瞳孔里似乎有光芒在跳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放在桌底下的手绞着衣服的一角,将指尖都缠绕得发白。

    李泽言没有再追问,只是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他狭长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微微闪耀着。

    似乎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难受,悠然想了想,抛出了一个绝杀话题,“对了,罗嘉是怎么成为我那部电影的女主的啊?”

    “……这种事你应该问Ronan。”李泽言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么个问题,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悠然完全不买账,“是吗?Ronan在飞机上就把所有女演员资料都看了一遍选定了罗嘉?那他还挺有效率的,一下把全球成千上万的女演员名单都看完了。”

    即使是李泽言,面对这样的无理取闹也感到有些棘手,“我的确没有给她走任何便捷通道。”

    “哦。”她兴致缺缺地戳着碗里的甜品。

    “别拿食物撒气……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李泽言似乎意识到自己又拿出平时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由放柔了声音,和她掰开了解释,“华锐之前投资了罗嘉所在的卓克影视,后来你出现了,之后华锐撤资了卓克影视,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她那次来也是代表过来找我‘谈判’的,不过被我拒绝了。”

    听完李泽言的解释,刚刚一脸别扭的女孩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也肯吃东西了,但是菜色已经有些凉了,李泽言还是吩咐餐厅重新上了菜。

    悠然尝了一口雪绵豆沙,看向对面已经用完餐支着脑袋看她的李泽言。应该不是她的错觉,今晚的李泽言真的温柔得有些过分,还很有纵容她的意味。

    *

    ——自己最近应该是水逆了吧,不然怎么连续两次一见李泽言她就病怏怏的?

    因为水土不服半夜发起高烧的悠然现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要不是因为李泽言订的总统套房,敲悠然门的时候发现半天没反应直接推门而入,说不定现在人都烧傻了。

    但意识也没剩多少清醒了,只迷迷糊糊感觉到李泽言似乎将她抱了起来,后面就完全失去了记忆。

    “先量个体温,我带你去医院。”李泽言现在身上的温度对发烧的人来说刚刚好,他手刚刚一沾上她的肩膀,悠然就止不住地往他身上贴。

    等到李泽言艰难地把化身粘人精的女孩从身上撕下来,给她量了体温抱着打车去医院之后,女孩脸都烧红了,还在嚷嚷着:“……要隔离。”

    李泽言看着女孩烧得完全失去血色的唇,很轻地叹了口气,“不听话,生病了又要人照顾。”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之后李泽言直接帮她办理了住院,能躺着总是比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等吊针打完舒服。李泽言拿出手机重新安排了接下来的几天的日程,将一些非必要的会议都让项目经理代为出席,顺带按着她正在打针的手防止因为她乱动导致回血。

    事情告一段落后,他借着月光看她的脸,脸上泛着病态的红,垂下睫毛又长又密,偶尔随着睡眠轻颤,像蝴蝶振翅,眉间却一直不安地蹙着。

    宽厚手背贴上她滚烫的脸,似乎在测温一样,过了会,手被收回,一个轻柔得像是羽毛的吻落在了她额间,像是在安抚他失而复得的不安的玫瑰。

    李泽言在瑞士银行有个保险箱,对方号称有着全世界最安全的锁,以前李泽言对此并没特殊的感觉。但此刻,梦境中模糊的面容和永远缀在天边的月光如今都化作了她当下的模样,他竟然也会想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一朵玫瑰永远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被风雨吹打,永不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