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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

    随着震耳的擂鼓声,风雨军的将士喊杀着冲入了城池,顷刻间,城内狼烟四起。

    这已经是第四座了。

    风雨统帅着西征大军在短短的五天工夫连克印月的四座城池,由于面对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风雨军仅仅损伤了三十多人,也算是战绩辉煌了。

    不过身为全军的统帅,风雨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他只是很平静的轻轻弹了弹身上的征尘,纵马入城检阅着忠心耿耿的将士所献上的又一件战利品。

    “逸如,你对现在的战局有什么看法?”

    年轻的主帅头也不回的溜着马,走在前面,很淡然的向身后的李逸如问道,不过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考验。

    “目前我军身在异乡,既无援军,又无百姓支持,恐怕非常麻烦。虽然连战连捷,但是于大局无益,我担心阿育王现在恐怕已经猜测出我军的意图了。”

    马上的少年直言相告道,一年过去了,少年又增长了一岁,虽然依旧还是非常的文弱,但是双眸中更添了一份智慧的神采。

    “说得好!”

    风雨赞许的点了点头,在这些少年中,欧仁忠心耿耿,蒙璇智勇双全,拓跋成老成持重,拓跋蔚古怪精灵,褚频忠厚老实,耶律留珀骁勇善战,但是最让风雨欢喜的还是李逸如。

    在进入印月的这五天里,风雨有意让李逸如筹画攻战事宜,如果说最初还只是因为李中慧的关系爱屋及乌的话,这几场仗打下来,让风雨确信身边的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不仅仅是军事上拥有非凡天赋,更重要的是还具备了对整个战略大局的独特眼光,以至于每次交谈下来,不仅仅是自己在指点对方,同时自己也从对方那里获得不少闪光的灵感。

    虽然眼前的少年现在还显得有些稚嫩,但是风雨敢肯定假以时日,这个少年一定会让整个天下为之震惊的。

    “我有一点还想不通,他们如果实行焦土政策的话,我军就寸步难行了!”

    李逸如看见风雨心情很好,赶紧抓紧时机向他崇拜的偶像发出了提问,这些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时光,能够得到天下第一名将的耳提面命,获得了许多书本上不可能得到的经验和知识,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以至于他犹如一个刚刚来到人世的婴儿一般,疯狂的汲取着政略军事的养分。

    风雨也很欣赏这个好学的弟子,当下很耐心的说道:“因为除非阿育王疯了,否则谅他也不舍得真的实行焦土策略,别忘了这里可是整个阿育王朝最为繁华的地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物质财富都集中在这里。

    只要试想一想如果我们在江东实行焦土策略的话,依赖漕运解决粮食问题的圣京会怎样,也就不难理解了。

    “更何况阿育王朝对月河流域的依赖性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这种策略实施的直接后果是阿育王朝的国力将迅速衰弱,以至于就算消灭我们,也势必会面对一直虎视眈眈的大食、大陆公国乃至呼兰,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他当然不会采取这种下策,来对付我们这支在他眼里处于绝对劣势的军队。”

    “哦!”

    李逸如恍然大悟,突然间明白了风雨为什么总是向自己强调政略的重要性,高瞻远瞩、考虑到各种非战因素的战略、政略决策才是真正取胜的关键。

    而具体的战术运用,不过是在大前提已定前提下,尽可能的多获取一些收益和少蒙受一些损失罢了。

    一个人的军事才华再出色,也不过是战场上的英雄,只有像风侯这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是囊括天下的王者吧!

    少年暗自定下了自己奋斗的目标。

    风雨也很是满意的用马鞭返身,轻轻拍了拍若有所思的少年的肩膀。

    出奇兵攻取印月的一个目的,就是让阿育王认为自己力量薄弱,而不至于马上采取焦土战略,否则还真是让自己吃不消。

    不过阿育王真正的败笔倒不是在这里,而是他先前迟迟不肯出动拱卫京畿的禁军——这些军队离自己很近,如果早点出动的话,自己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这里面除了小看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吧。

    想到这位叱咤印月半岛达四十年之久的英雄,最近的一次亲征也是在七年之前,岁月的流逝,是不是已经消磨了昔日战场强者进取的锐气和强横的霸道?

    那么若干时日之后,自己会不会也步入他的后尘?

    “风侯,那个城主招供说阿育王在十天前就调集了重兵入侵尼国了!”正在此时,欧仁策马跑来报告这个消息。

    如今对于风雨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想方设法知道阿育王朝的动向。

    在这个人地生疏的地方,风雨军确实不再像以前在圣龙那样如鱼得水了,风雨感受到这里居民的敌对意识。

    事实上看着大路两旁那些印月人眼里闪过的几许漠然、几许仇恨的眼光,风雨也已经明白自己有些一厢情愿了。

    由于在圣龙庞勋起义的一呼百应,使风雨想当然的以为有着严苛种姓制度的印月,也一定会有人愿意追随自己揭竿而起。

    但实际情况却让风雨大失所望,人们在还可以勉强生存的时候,显然更愿意维持现状,而佛门宣扬的来世无疑更加重了这一倾向。

    而且风雨固然利用了宗教热情,促使高唐积极的参与了这场战争,阿育王也同样利用了宗教情结,号召了印月佛教徒奋起保卫佛门;再加上自己属于入侵者,更使得百姓站在对立的一面,仇视着侵入自己家园的强盗。

    正是由于如此原因,风雨军在这块土地上犹如聋子和瞎子一般,无法掌握实际的情况。欧仁的这一报告至少是让风雨松了一口气,知道了自己原先的战略计画正在按照预期的目标进行着。

    看来自己在政治上还是不够成熟!

    面对如此形势,原本以为此次西征一定可以顺风顺水的风雨,终于领悟到了自己的不足和稚嫩。

    不过他并没有很沮丧,因为阿育王朝还有一个看似强项实则致命弱点的地方,被他抓住了:阿育王朝统治的印月半岛,就如同圣龙统治的神州一样,广袤的疆域吸纳了庞大的军队。

    如此庞大的军队被迫分散在如此辽阔的国土上,消耗着庞大的财产,也消耗着国家的实力,如果是平时镇压民众和地方叛乱,还绰绰有余,但是面对外来大军的入侵,就常常会捉襟见肘。

    阿育王既然已经侵入尼国,势必被牵制住了大批兵马,这也使得他看似庞大的军队在镇守各地之余,实际上也拿不出多少军队来围剿风雨军了。

    当然,面对着一个庞大的国家和庞大的军队,仅有三万余人的风雨军,实在是很弱小,犹如巨浪中的一片孤叶,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

    在认真听完了欧仁的禀告后,风雨了解到至少二十万的印月大军按计画被引入了尼、锡、丹三国,在那里他们将很快同洛信统帅的四万风雨军和十五万高唐僧兵相遇,这就决定了庞大的阿育王朝五分之一的兵马——而且是精锐的兵马,将无法及时回来保卫自己的家园。

    于是,一个大胆的决定突然在脑海中诞生:“我决定西进,你们看怎么样?”

    “高明!”

    “我们不去同孔先生他们会师了吗?”

    李逸如和欧仁几乎在同时开口,但是所说的话完全不一样,后者根本还没有明白风雨的意图,前者却已经闻弦琴而知雅意,流露出理解和崇拜的目光。

    风雨不由叹息了一声。

    欧仁追随自己时间最长,又是欧静的弟弟,说到关系的亲密,比李逸如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在统帅的能力上,风雨却不得不承认李逸如比欧仁更胜一筹。

    当下示意李逸如详细解释。

    文弱的少年得到了心中偶像的鼓励,当下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道:“如今阿育王一定以为我军南下,向尼国方向前进,以便同进入尼国的洛信将军会师,所以一定会在南面的道路上四处堵塞。我军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西进直逼阿育王朝的心脏印月城,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赢得更为广阔的战略回旋空间。”

    “西进面对的是阿育王朝的首都印月城,难道就没有重兵堵塞吗?”看见拓跋蔚在一旁,不愿意在佳人面前丢面子的欧仁不服气地说道。

    阿育王朝的势力分布有些类似于圣龙,南面月河流域是经济发达的中心地带,而政治中心却在日河的东北流域,那里的经济虽然也不错,但毕竟还是不如月河流域,不过因为首都印月城就在那里,军队不会少;再往西就是日河的西北流域,那里是印月人传统的防线,常年以来同西面的入侵者展开激烈的争夺战,所以更是重兵集结之地。

    李逸如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军只是西进,但随时都可以转向,而且也非真的攻打印月城,那些拱卫京畿的印月军,不但不可能对我军产生威胁,还会因为我军做出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产生顾忌,很有可能把大部队龟缩在京城,以保卫皇室的安全以及政治的稳定。

    “再加上阿育王朝虽然号称有百万雄师,但是真正的精锐最多不过三成而已,如今至少有二十万大军侵入尼国等地,而印月土地广袤,必须要留守的军队,仓促之间一定不会有太多的机动部队可供调遣。

    “所以西进势必打乱敌军的全盘部署,将敌军调拨得头头乱转,我军则有机会乘隙而击之,到时候无论是真的西进,还是南下会师,或者是北上大陆公国,甚至是威胁印月城,主动权都将握在我军的手中。”

    “哈哈,小仁子,你又输了!”拓跋蔚在一旁不由扮了一个鬼脸,气得欧仁满脸通红。

    风雨微笑着摇头,所谓一物降一物,平时很机灵的欧仁在这个鬼丫头面前却笨得一头牛似的,让人哭笑不得。

    只是如果在行军作战时也这样意气用事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当下宽慰欧仁道:“好了,逸如擅长战略,欧仁强于实战,两位各有所长嘛!这次西进,充当先锋就非你欧仁莫属了!”

    欧仁从风雨军建军以来,就跟随在风雨身边,倒也经历了不少战争,和其他少年不一样,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让他出任先锋,风雨是十万个放心,原本应该充当该职的蒙璇也乐得留在风雨身边。

    “是!”

    欧仁听到风雨这么一说,满是感激,顿时精神百倍,一扫刚才输给李逸如时的颓废,还示威性的瞪了拓跋蔚一眼,惹得小泵娘很不高兴得扮了一个鬼脸,却在风雨严厉的神色下不敢说什么。

    风雨看在眼里,不由一阵苦笑,总觉得这一次自己似乎扮演了保姆的角色。

    瞥眼看了看依然在沉思中的李逸如,不由很好奇他是否看出自己的另一个用意:西进将进入日河的西北流域,那里长期受到了大食的侵扰,只是在近期方才被阿育王收复,导致那里真主的信徒和佛祖的信徒之间冲突十分严重,风雨希望在那里得到民众的支持。

    当然这有可能会触怒那些跟随自己前来参加所谓“圣战”的高唐僧兵,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风雨并不准备实行,当然也就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了。

    如果李逸如能够把自己的这一层意图也看穿的话,说明他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将领,更具备了政治上的敏锐目标,他未来的成就未免太可怕了。

    风雨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到底希望他看穿,还是没有看穿。

    (注:这里的大致地形与现实的印度半岛地形类似,不过为了情节上的方便,在一些路程和地名上作了变动,一些不同时代的人物和历史事件也凑在一起写了。

    比如翻越喜马拉雅山虽然历史上也发生过,两个文明古国也确实有过激烈的战争——最早可以推溯到西周秦国,就是那个时候出现了宏伟的“灵蛇吞石”

    的军事战略方案,只不过当时的主角是秦国和西戎,天竺和大食只是配角,也没有发生过实际的战争,仅仅是外交上依靠商人推动的连横合纵,但是如此大军远征,在冷兵器时代基本就不可能了。)“风侯,前面就是居萨罗城了,那里是阿育王朝东北部的重镇,也是东北部粮仓的所在地,同时又地处交通要道,我军要是想继续西进的话,恐怕必须拿下该城。”

    说话的是一个名叫吉牙思的大陆公国人。

    这些天风雨突然西进,大出敌人的意料,军事上非常的顺利,一连攻克了不少城池。

    先前风雨军南下,经过的城池都是在群山侧畔,属于偏远地区,所以城里多是平民,对风雨军的反抗意识也就很强烈。但是最近西进,越来越接近阿育王朝的政治中心,虽然日河东北流域不如月河流域那么繁华,然而有很多贵族,加上不少地方是新征服的国土,因而奴隶也就特别多。

    这些奴隶大多数是被阿育王消灭的国家的子民,还有就是被掠夺、买卖来的其他地区和国家、民族的壮丁,以及种姓制度的最低层——首陀罗中实在还不起债的倒楣蛋(在这里奴隶是不被当作人看待的,自然不在种姓的四个阶层之中),国家本身就没有承认他们“人”的身份,他们当然也就同样没有多少忠君爱国的坚贞了。

    风雨眼见无法鼓动那些平民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就转而打这些人主意,在风雨“打仗勇敢可以变成自由人,甚至可以当官发财有女人”的无耻蛊惑下,立刻拍板成交加入了风雨组成的奴兵队伍中。

    这个吉牙思就是其中的一个,年仅二十岁,他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弟弟叫哥里,兄弟俩相依为命。

    他们的父亲原本是大陆公国的商人,在印月的列国时代带着幼小的两兄弟周游了整个印月半岛,后来来到一个叫奥里萨的国家定居了。不料一个月之后阿育王兴兵征战,消灭了这个国家,是役阿育王俘虏了十五万人,屠杀了十万人,可以说是印月最残酷的一场战乱。

    在这场战争中,吉牙思兄弟的父亲被阿育王朝的士兵杀害了,兄弟俩也被卖身为奴,所以对阿育王仇深似海。

    当风雨军攻下了城池,鼓动城里的奴隶跟随他时,不同于那些目光呆滞、不知所措的奴隶,这个年轻人带头第一个响应,帮了风雨的大忙。

    而且风雨还发现他对于地形和周围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又通圣龙语,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风雨当然不清楚自己的这个无意之举,日后造就了印月第一个伊斯兰王朝的建立,也为印月的佛教徒带来了灭顶之灾,如今他所考虑的是要不要攻破居萨罗这座坚城——印月人一定会全力防守的,风雨半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军队屯兵于坚城之下,然后被四面八方调集过来的军队聚而歼之。

    夺取居萨罗城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一件事情,不仅可以占据了战略运动的主动权,而且大批的粮草也有利于风雨军的壮大。

    但是这也同样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大城,不是风雨军前段时间攻伐的那些小城可以相提并论的——这些小城与其说是城池,其实大多数还不如圣龙的一座县邑,再加上阿育王朝又和圣龙一样,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地方上日常驻守的部队,主要是用于镇压国内手无寸铁的百姓的反抗,根本不可能同身经百战的风雨军抗衡,所以一路上风雨军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有效的解决了粮食问题。

    可是居萨罗城不同。

    它是印月非常关键的战略要点,只要有一点军事头脑的人就会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当然不可能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风雨叹了一口气,他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在做出正式决定之前,他准备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驻扎好军队再说。

    于是转首问吉牙思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适宜驻扎军队,又不容易引起阿育王朝军队的注意?”

    “小人知道距这里不远处有一处山坳,人烟稀少,阿育王朝的军队和平民都不会去的,只是住了一些贱民。”

    吉牙思连忙恭顺的回答道,父亲的商业教育使他非常擅长寻找出隐蔽的商机,在他看来风雨就是一个让他从此摆脱贫困的机会,而且对于阿育王朝的深仇大恨,也使他非常乐意看到圣龙人战胜自己的杀父仇人。

    “那就带路吧!”

    风雨的脑子里还在思索着是否攻取居萨罗城,有一些心不在焉。

    很快,风雨就发觉什么叫做贱民了。

    当风雨军来到吉牙思所说的山坳时,大吃一惊。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还生活着大约一千多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生活的环境简直是猪狗不如,住的是草棚,吃的是树皮,所有的人都是骨瘦如柴、死气沉沉。

    无论男女老幼都是衣不遮体,呆滞的目光显得十分的灰暗阴沈,给人一种难以言语的压抑感。

    看见风雨心中的疑惑,吉牙思急忙解释道:“启禀风侯,印月在四大种姓之外还有一个庞大的人群,即不可接触者——贱民。这实际上是由从事屠、侩、钓、猎、娼等”不洁“工作的人所组成的种姓等级。

    “这些人虽然算作是自由人,但是因为其工作、出身卑微,贱民的人身和用过之物都被世人视为龌龊,故而贱民不得同其他人接触,规定”与人别居,若入城市,则击木以自异,人则识而避之,不相唐突“,从某种程度上比奴隶还不如。

    “正因为这里比较偏僻,再加上又是贱民的聚集地,所以除非是收税的日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阿育王朝的官员、军队甚至是平民的。”

    “太可恶了!”

    蒙璇的小姐脾气发作了,虽然圣龙也有贵族对平民的压迫,但是除非少数的政治迫害,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在印月,这种贱民是子孙相传,永世不得翻身,被隔绝在人类社会之外,实在是生不如死。

    风雨耸了耸肩,虽然心底里也同样十分震惊,但是也没有太多的感伤。

    印月的种姓制度和圣龙最初时期所分的“士、农、工、商”一样,不过是社会发展对分工的一种强行规定罢了,只是圣龙日趋发展强大,这样按照分工不同而定下族群地位的制度很快就被淡化了,印月则由于常年的战争,社会得不到充分发展而依旧处于半开化状态而已。

    深悉政治斗争残酷的风雨当然不会有什么同情心泛滥,更何况这次西征印月之时处于战略上的考虑,半点都没有什么要救苦救难的打算。

    事实上随着对印月了解的深入,他越发感觉到这是一块和圣龙十分相似的地方,一旦觉醒是十分可怕的,如果不能彻底消灭的话,最好还是保持现状。

    所以连最初试图改变印月种姓制度的热忱都已经大幅消散,对那些贱民也就不会有太大的触动了。

    所以,当下他仅仅是命令把这些贱民统统监禁起来,免得泄漏了自己军队的行踪,也不理一旁的蒙璇大声反对说这些人太可怜了。

    “当!当!当!”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声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传来,风雨脸色一变,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这些贱民还敢反抗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不得只好把他们全杀了,免得泄漏了自己军队的行踪。

    抱着这样想法的风雨走出来一看,却发觉自己猜错了,眼前的三十多人个个都黑衣黑袍,而且清一色的长发长须,但是都显得神清气爽、斗志昂然,明显不是那些贱民。

    他们组成了一个圆阵,肩并肩的作战,进退有序、武功不弱,在阵外的地上已经死伤了十几个风雨军的奴兵——这些日子,风雨一直驱使这些奴兵干活作战,从而避免作为大军核心的风雨军将士的伤亡。

    风雨皱了皱眉,正准备让一旁跃跃欲试的欧仁出马时,却见从天而降一张大网,一下子就把这群人团团困住。

    原来李逸如看见这些人恰好在几棵大树下作战,于是派人乘他们激战的时候,偷偷的爬上了大树,然后撒下了这张大网,兵不血刃的解决了问题。

    “这小子!”

    风雨暗自赞叹了一声,下令把他们捆起来,仔细审问。

    却听见李逸如一声惊呼:“咦,还有一个女的!”

    风雨好奇的望去,心里不由怦的跳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如此的特别,她穿着十分粗糙的布衣,裸露的肩膀显出了健康和优美的体形,神态庄重而矜持,皱眉的表情使她深色的,凹进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深邃漂亮。

    脸型是端正的鸭蛋形,轮廓清晰优美,挺直细长的鼻梁,浓密的头发,低低的额头上涂了红色,是西瓦贝特人的常见服饰。

    虽然不算是绝顶美女,但是那种坚定和果毅的气质却让风雨感到十分有趣。

    不知怎么的就会联想到李中慧,两人在某些无形的方面真的很像。不知道她在凉州还好吗?

    风雨突然间发觉自己其实还是很挂念的。

    居萨罗城是阿育王朝的都城印月城东北面最大的一座城池,在这座古老城池有着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遥远的古代居萨罗国王子罗摩与妻子悉达隐居时,魔王劫走了悉达;罗摩在神猴协助下,率猴兵打败并杀死魔王,救出了悉达,然后携悉达回国为王,那个神猴也就成了印月人顶礼膜拜的愿望神猴,据说只要向这个愿望神猴许愿,就一定能够如愿以偿,心想事成。

    对于居萨罗城的城主巴巴拉而言,如果真的有愿望神猴存在的话,他第一个心愿无疑是希望眼前年轻气盛的芨多王爷赶快消失。

    “如今那些可恶的圣龙人正在城下耀武扬威,而城主大人您却龟缩在这里,难道您就不觉得惭愧吗?

    身为伟大的阿育王麾下的战士,岂能眼看着敌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嚣张,高贵的印月人怎能坐视强盗肆虐家园?“

    二十出头的芨多是阿育王的堂侄,也是朝中着名的鹰派,属于刹帝利中的名门望族,虽然没有真正打过仗,但是熟读兵书,武功也不错,人长得仪表堂堂,素有印月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深受阿育王的宠爱,所以平时就目空一切、趾高气昂,时常口出狂言,叫嚷着要不是自己晚生了十年,一定会成为阿育王麾下头号大将,对朝中的宿将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这一次主动请缨,带领了自己的五千奴兵和朝廷拨给他的三万兵马,前来协助防守居萨罗城,为的就是藉此机会建功立业于沙场。

    他对于居萨罗城主巴巴拉前怕虎后怕狼的做法大为不满,居然让城中的七万精兵,眼睁睁的看着城下一千名圣龙骑兵的挑衅而不敢动弹,真的是人越老、胆越小。所以他忍不住嚷着要出城应战,消灭这股可恶的敌人。

    巴巴拉惬意的坐在蒲团上,两边是美丽的女仆在煽动着大蒲扇,手中的杯子正盛满了上好的佳酿。

    他很满意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想出城面临那刀光剑影的危险。

    居萨罗城是阿育王朝的东北重镇,不仅连接着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而且还守卫着印月半岛东北部的最大粮仓,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风雨军一旦攻破这里,就可以直指京畿,西进的道路上除了京城之外将再无坚固的城池可以阻挡。

    所以认识到这一点的阿育王朝不得不调动了大军前来,而芨多的军队不过是援军中的先锋部队罢了,真正的主力是即将赶来的波拉斯王公的二十万大军。

    所以芨多如此急迫的吵着出战,从某种程度上其实仅仅是为了抢功罢了。

    不过巴巴拉一点都不想为了这位年轻王爷建立功勋,而让自己冒哪怕一点点风险。

    姑且不说眼前的敌人曾经战胜过无敌天下的呼兰人,就说这半个月来风雨军气势如虹、势如破竹,虽然是由于没碰到阿育王朝的主力的缘故,但是也显示了这支军队强大的战斗力。

    尤其是对手巧妙的调动印月大军入侵尼国等处,自己又突然掉头东进,都反映出非常高明的决策能力。

    这两天风雨军四处夺取邻近的城池,却只派了一千骑兵在城下挑衅,甚至还好整以暇的下马解甲,坐在地上谩骂,说自己不想出城教训一下嚣张的敌人,那绝对是骗人,但是多年沙场的经验使他感到这里面明显有诈,说不定他们的主力就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等待着自己出城呢!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增援的部队前来,到时候人多势众,也就不怕敌人耍什么花招了。

    多年的官场生涯,使得五十多岁的巴巴拉已经没有了芨多那般少年气盛的毛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占据了上风。

    “圣旨到!”

    就在此时,一个看上去来自宫廷的官员急匆匆的进入了大厅,手上捧着的正是庞大帝国的统治者阿育王的圣旨:“查居萨罗城主巴巴拉临敌胆怯、贪生怕死,竟然被小鄙敌军牵制在城中不敢应战,坐视贼寇肆虐,短短数天时间连克七城,丧我国威,乱我军心,朕甚感失望,特剥夺巴巴拉城主职位,回京述职。居萨罗城主一职由芨多王侄代任,统携前线兵马,希望前线将士能够奋勇杀敌,报捷于朕之案前。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巴巴拉不由一声苦笑,看着芨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闭着眼睛也猜到一定是这个家伙背地里告的御状。

    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太冤枉了。

    戎马一生的阿育王自从七年前娶了金姬之后,就沉迷于宫廷的奢靡之中,再也没有跨过战马。

    而性格中的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却暴露无遗,精锐的兵马被调派到边境,形成了国家的外强中干,以至于面对风雨军区区三万军队,地方上的守备部队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让圣龙人在印月的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地。

    更由于金姬这个祸水害怕自己的安全,蛊惑着君王否决了调动禁军参战的决议,白白的给了圣龙人这么多喘息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印月的宗教和大多数平民都是坚决反抗圣龙人的,但是这些圣龙人很快转而大肆的挑拨奴隶、贱民和一些走投无路的首陀罗们起来造反,不但迅速聚拢了一大批奴兵,导致了目前敌军到底有多少兵力无法准确搞清楚,还威胁到了王朝的根基,出现了十多起周围地区的奴隶叛逃的现象。

    尽避人数不多,事情也不是很严重。

    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巴巴拉这位多年跟随阿育王南征北战的老臣子,不禁为王朝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阿育王真的应该一上来就调用京畿方面的禁军前来围剿,拖到现在才开始重视起来,未免太轻敌了。

    想到这里,巴巴拉就有些悲哀。

    “欧仁他怎么样了?”

    在距离居萨罗城十里外的山坳里,风雨非常紧张得看着面前那个双目紧闭的欧仁,从昨天开始,他就全身发热,昏迷不醒,这让风雨十分紧张。

    这个小家伙从风雨开始举义起就跟随他左右,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是让自己始终有着莫名情感的欧静的弟弟。

    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风雨都不希望看到这个孩子有事。

    “没关系,只不过是得了一点风寒,外加水土不服,服下药睡一觉就好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全身黑衣黑袍的女子,这个名为辛娜、自称是锡克教徒的女人,就是在前几天很偶然的情况下成为风雨军阶下囚的女孩。

    在被李逸如网住之后,经过一番周折才知道,原来在印月居然存在着这样一个宗教团体——锡克教,主张“一神”,反对印月佛教繁冗琐碎的仪式和种姓区别,认为所有的锡克教徒在神面前一律平等,只需一日三次祈祷,诵赞神明,就可以摆脱轮回。

    这些人大多都是出身下层,也有一些伊斯兰教徒,在首领古鲁的带领下,依靠大山构筑了堡寨同阿育王朝对抗,主要活动在西面的旁遮邦。

    很巧的是这个名叫辛娜的女孩,是锡克教军事统领辛格的妹妹(这个教团的教徒分成两类,一类是从事普通职业,一类成为专业战士,古鲁是宗教的领袖,他有两个助手,主管军事的辛格和主管财政的商羯罗),也是这伙人的首领,他们这次远离自己的根据地,主要是为了解救因为叛徒出卖而被捕关押在居萨罗城准备押解回京城的辛格,由于锡克教徒大多出身微寒,所以同这些贱民关系不错,平日里就互相通气,这一次原本打算在这里歇脚的,然后混入城中,却不料遇到了风雨。

    虽然对方把自己这些圣龙人当成了入侵者(事实也差不多)而并不友善,但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风雨还是说服了这个女孩同自己暂时走到了一起。

    几天下来,风雨发觉她虽然为人很冷漠,还对自己有着一些敌意,但却有着十分高明的医术,简直可以称得上妙手回春,有她这么一说,风雨感到放心多了。

    “敌军过来了!”

    正在此时,前面的侦骑把敌情传了过来,也暂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那个名叫辛娜的女孩不由全身一震。

    前两天就是在风雨的激将法之下,冲动的她和风雨打了一个赌,说五天之内一定拿下居萨罗城。

    可这几天就光看见风雨军到处的袭击周围的城池,再不就是龟缩在这个山坳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攻城掠地的样子,没想到就这样也能够轻轻松松的牵着官军的鼻子走。

    到底是眼前这个坏蛋太厉害了,还是阿育王朝的那些官员太白痴了?

    少女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希望风雨军拿下居萨罗城,还是拿不下。

    那天这个家伙用言语挑逗自己,让自己无意中陷入了圈套,居然答应如果他赌赢的话自己就嫁给他,还忘了约定如果这家伙输了的话该付出什么,真的是有输无赢,一想起来心里就冒出一股无名火。

    虽然锡克教反抗阿育王,但是对于突然侵入的圣龙人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看着风雨居然厚颜无耻,向那些可怜的奴隶蛊惑着什么“累计杀五个敌人赏白银十两,杀十个敌人可以成为自由人,杀十五个敌人可以升官,升了官可以获得财富和女人。”之类的话,让那些一无所有的奴隶上战场去卖命,自己其实却一点都不用付出,真的是要多阴险有多阴险,要多卑鄙有多卑鄙。

    但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就在城里面,自己原先的计画成功的机率十分低,原本就是瞒着首领、抱着大不了一块死的想法去赌一把的。

    但如果得到风雨军的帮助,成功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强了,这也是自己决定留下来的重要理由。

    可是,自己不会真的要嫁给这个混蛋吧?要是哥哥知道自己不守信诺,一定会很生气的,但这家伙实在是一个侵略印月的大坏蛋啊!

    想到这里,少女偷偷的瞄了一眼身边的青年。

    这时候的风雨正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敌情,冷静的指挥军队做出相应的部署,神色间显得镇定而从容,言语则干净而俐落,无形中流露出一股令人慑服的名将风范,显然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宿将,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这个样子的他好像也不坏啊!

    突然惊觉到自己胡思乱想的少女,顿时满脸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