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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雨一早就最爱说的: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邱晴开头也十分疑惑,真的,没有人会追究?她跟着姐姐出入消费场所,果然,所有的服务人员为着将货物套现,对顾客毕恭毕敬,只要货银两兑,他们才不管客人从哪里来,又将回到哪里去,市面上只有脏的人,没有脏的钱。

    “真亏得阿杰。”

    “是的。”公立医院多么不堪。

    朱外婆与别的老人不同,她始终精灵、清醒、从不噜苏,也许老人同孩子一样,无宠可恃,自然就乖起来。

    邱晴可以想象自己老了的时候,有事要进院修理,恐怕亦如朱外婆似,孤零零躺着,双眼注视房门,渴望熟人进来探访。

    外婆还有她,她谁都没有。

    外婆轻轻说:“你会找到伴侣,养育子女。”

    邱晴把手乱摇。

    隔两日老人出院,邱晴同医生谈过,她健康情形无碍,大概可以有机会庆祝七十大寿。

    复活节学校有一段颇长的假期,邱晴待在家里与外婆作伴。

    外婆向她透露一个消息:“有人旧事重提,与我商量要收购单位重建。”

    邱晴讶异,“你想搬出去?”

    “不,但这小小蜗居可以换新建大厦两个到三个单位呢。”

    “外婆,我同你讲,这里才是你安身养老的好地方。”

    “邱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一列石屋的户主全答应了,只剩你一户。”

    邱晴十分悲凉,低头不语。

    “大势所趋,连我老人都要让步,你是年轻人,不会想不通。”

    过半晌邱晴问外婆,“拆建期间,你打算住什么地方?”

    “我可以回乡下。”

    “尚有亲人?”邱晴关心地问。

    外婆笑,“有彩色电视机,怎么会找不到亲戚。”

    邱晴点点头,“好的,我答应卖。”

    “你母亲不会不赞成的。”外婆安慰她。

    第二个星期六,邱晴在中午新闻报告中听到夜总会失火消息,她赶到现场,三级火已经扑灭,疑是电箱失修走电,到处是烟渍水渍,装饰全部报销,最快要三两个月后才能复业。

    邱晴完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麦裕杰一声不响,冷冷旁观,一如不相干的观光客。

    邱晴同他说:“不如收山算了,少多少麻烦。”

    麦裕杰一点儿不气恼,温和地说:“我们一起到北美洲去,你读书我退休,钓鱼种花,那才是理想生活。”

    邱晴不出声。

    “你不愿意,就别叫我洗手不干,”他叹一口气,“再说,休业后从早到晚,叫我到哪里去?一个人总得有点事要做,还有,那一帮十来个兄弟,也已经相处十多年,他们又怎么办?”

    邱晴觉察到他语气中那种商量的成分,麦裕杰已视她为同辈看待。

    “你可以试试给遣散费。”

    “听听这管理科高材生的口气!要不要依照劳工条例赔偿?出生入死,怎么算法?他们还没到退休的时候,我即使往北美洲,也得把他们带去。”

    邱晴说:“那么赶快装修复工,生意最旺的季节即要来临。”

    “邱晴。”

    她转过头来,他很少这样叫她。

    只听得麦裕杰郑重地说:“如果我有正经事相求,你不会不帮忙吧?”

    邱晴比什么时候都爽快,“你尽管说好了,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绝无问题。”刹那间她刁泼起来,语气像她姐姐。

    麦裕杰怔怔看着她,隔一会儿才说:“谢谢你。”

    回到学校,仍是好学生,坐饭堂都不忘看功课。

    有人在她对面坐下,“又要大考了。”

    邱晴以为是哪个同学,随口答道:“我们这些人就在考试与考试之间苟且偷生。”

    “然后当这一段日子过去,还怀念得不得了。”

    邱晴一怔,抬起头,她看到的人是贡心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