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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河省省长汤玉麟自当省长以后,横征暴敛,搜刮百姓,贪污营私。当日军兵分数路进攻热河时,汤玉麟还在皇帝当年的行宫中边喝茶边看着京剧。副官气喘吁吁地向他报告说:“大事不好,三路日军已过平泉,马上就要到承德。”

    这个平时不看书、不看报、也很少到办公室处理电文的汤玉麟听后,大发脾气,指责副官说:“一派胡言,日军明明在山海关,怎么会跑到承德来了呢?你以为鬼子是孙悟空,几天之内就会飞到承德吗?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副官知道他的这副德行,但怎敢回敬他几句,只是低头说:“汤省长,军情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日军的确很快就要到达承德了。”

    汤玉麟还是不相信,两天以后,他的那几个小老婆忙着打点行装准备逃跑,他这才紧张起来。

    汤玉麟手下的第一○七旅一个团长名叫邵本良,他听说日本人要打承德了,不仅不着急,反而整天哼着小调,脸上放着光。这是怎么回事呢,大家都弄不明白他的反常现象,只有他自己清楚。原来,他和东北的张海鹏是把兄弟。他俩虽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可是,却常有书信往来,关系甚密。张海鹏投靠日军,升为伪军师长后,曾给他来过信,并告诉他自己现在如何如何有钱有势,把个邵本良羡慕得流口水。他做梦都想着升官发财,就是没机会。现在听到日本人就要到承德了,他觉得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所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这时,他接到汤玉麟命令,开往平泉方向阻击日军进攻,便假装奉命,率部向平泉方向移动,当就要到达平泉时,他举着望远镜,观察前方的情况。当他看到了日军的汽车后,急忙命令部队就地等待。日军到了,他不放一枪,派人打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白旗,向日本人缴械投降,当起了汉奸。

    汤玉麟本来就清楚邵本良的底细,哪里指望他能阻拦住日军的进攻步伐。因此,当他将邵本良一派走,就打电话调来了15辆大卡车,把搜刮来的金银细软、鸦片烟等统统装上了车,叫驾驶员们等待他的命令。

    3月4日早上,汤玉麟接到报告,说日本人离承德还有15里路。大老婆吓得两腿打颤,问他怎么办?他胸有成竹地说:“你怕什么?孙子兵法上说,三十六计走为上。”

    汤玉麟丢下他在承德的两个团兵力,既不命令他们阻击,也不叫他们撤退,自己往车上一跳,一挥手,命令驾驶员向天津开。驾驶员很纳闷,告诉他说:“汤省长,日本人快打到天津了,那里不能去啊!”

    谁知汤玉麟把脸一翻,挥着手说:“你知道个屁,天津有外国租界,我到了天津,就到外国租界里一躲,还不是等于进了保险箱吗?快开你的车吧!”

    汤玉麟一走,留在承德的部队顿时失去了指挥,乱成一团,一个个争相逃命。中午,日军先头部队大摇大摆地进了承德城。这座塞外名城,就这样被这个贪生怕死的汤玉麟丢弃了。

    热河归张学良管辖,《中央日报》将汤玉麟的丑行在报上披露后,举国哗然,纷纷指责国民政府无能,谴责张学良和汤玉麟的逃跑行为。中国出席“国际联盟”会议的代表颜惠庆、顾维钧觉得无脸见人,愤而向南京政府递交了辞职报告。上海、武汉、广州、南京的各阶层人士,集会向南京政府提出惩办张学良、汤玉麟的强烈要求。

    立法院长孙科向报界发表谈话,表示说:“山海关、承德沦入敌手,张学良、汤玉麟是历史罪人,中华民族的罪人,政府应予严惩,不然民愤难平。张、汤二人应立即引咎辞职,以谢国人。”

    在全国强大舆论的压力下,邵鸿基、高一涵等七人联名向监察院提出弹劾张学良和汤玉麟。

    日军占领承德当天,蒋介石还在江西前线,他一门心思指挥部队与红军作战。3月6日,他看到孙科的谈话内容,震惊不已。为了平息民怨,蒋介石考虑良久,决定将张学良作为替罪羊。于是,他匆匆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3月9日下午4点钟,张学良从北平来到保定,等候拜见蒋介石。蒋的专列一到,东北军的仪仗队便吹起了接官号。张学良戎装立正,向蒋介石的包厢敬礼。车子停稳后,蒋介石招手要张上车。

    张学良以为,此次蒋介石兴师动众,匆匆北上,一定是要坐镇保定,指挥北方部队抗战。见到蒋介石,开口便说:“欢迎委员长驾临北上,亲自主持大计,看来北方的抗战有希望了。”

    蒋介石悠然地坐着,似乎并没有听到张学良的话,指指沙发说:“你坐下,我有紧急命令向你传达!”

    “是!”张学良以军人的风度向蒋介石敬了个礼,然后顺从地坐在沙发上,听候蒋介石下达命令。

    “不对,不是命令。”蒋介石突然改口说,“现在山海关、热河被日军占领,全国舆论哗然,我与你再次成为众矢之的,遭到举国唾骂。你我同舟共济,现在这条船突然漏了,若不先下去一人,以息全国愤怒浪潮,这条船就会沉下去。你对此有何感想?”

    张学良顿时明白了蒋介石匆匆来保定,不是为抗战而是为自己,蒋的来意是撤销自己的职务。于是,唯唯诺诺地说:“东北丢失,现在热河也丢了,事已至此,我很痛心,我身体也不太好,戒烟也没成功,精神萎靡,我早就有辞职的念头。既然委员长决心已定,我拥护你的决定,这样可以伸张纪律,振奋人心!”

    张学良下野(2)

    其实,张学良说的全是违心的话,他有满肚子的委屈,他觉得蒋介石错怪了自己,全国民众更是不理解自己。当时,上海一家报纸发表了一首《哀沈阳》的诗,诗中将张学良认识的赵四小姐、朱五小姐、电影名星蝴蝶扯在一起,诗中写道:

    赵四风流朱五狂,

    翩翩蝴蝶最当行。

    温柔乡是英雄冢,

    哪管东师入沈阳。

    告急军书夜半来,

    开场弦管不赶催。

    沈阳已陷休回顾,

    更抱阿娇舞几回。

    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张学良并没有跳舞,而是在北平协和医院里养病,蝴蝶在上海根本不在北京。张学良是执行蒋的不抵抗命令丢掉了东北的。山海关沦陷后,张学良发现汤玉麟仍痴迷于酒色,曾向蒋介石报告过,建议撤销汤玉麟的职务,而蒋介石却迟迟不复电。这些,蒋介石心里最清楚,现在他却是倒打一耙,这叫张学良心里无法平衡。

    蒋介石见张一副伤心的表情,便假意安慰说:“这时候你下野,有百利而无一害,利国利民利自己。所以,我劝你大可不必悲哀。过几天,你飞到上海,赶快出洋。出洋的手续我已派人替你办好了,你出洋几个月再返回来,到时恢复你的原职,你觉得怎么样?”

    张学良愣了一会儿,心里明白蒋介石早已操纵好了一切,决定了他的命运,自己是做不了主的。现在跟他讲不出道理,更无法向民众澄清自己,便默默点头,表示服从。蒋介石的脸上顿时有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张学良离开了蒋介石的列车,回到北平后便匆匆忙忙地做移交工作。不几天,他就含泪飞到了上海,在家人和外国顾问端纳的陪同下,开始了“出国考察”的生活。

    喜峰口的敢死队(1)

    3月11日,蒋介石任命他的亲信何应钦接替了张学良的职务,担任国民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长。有的史学家说,“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是故意对张学良下达不抵抗的命令,让日军长驱直入,接连占领了东北和热河,然后再将“不抵抗”的罪名栽在张学良的身上,逼其下野,达到吞并东北军的目的。事实是怎样的呢?

    何应钦受蒋介石之命,接管了东北军后,把原来东北军缩编成四个军,由于学忠、万福

    麟、何柱国、王以哲分别担任军长。何应钦觉得日军进攻的势头很猛,光靠原来的东北军是不行的,便与南京政府多次协商,增调一部分西北军。于是,驻山西的西北军宋哲元部调到了北平以东,何应钦任命宋哲元为第二十九军军长兼华北第三军团总指挥。这样,长城一线就有了七八个军的力量。但是,何应钦思来想去还觉得兵力不足,还怕顶不住日军的进攻,如果自己丢掉了华北,一定会受到全国舆论的谴责,自己到时就成了张学良第二。因此,他接连给蒋介石发出五份求援电报,另外又给社会名流胡适、丁文江、翁文灏等发电报求援。社会名流们又不带兵,发电报给他们有何作用?何应钦此举有他的动机,他知道这些名流虽不带兵,但他们有很高的地位和知名度,说话有人听,嘴巴子厉害,会造舆论。发电报给他们,一定会对自己有好处。果然,三位名流接电后,致电蒋介石:热河丢失,决非汉卿(张学良字)一人之责。不战再失华北,对内对外中央难逃罪责。

    蒋介石这下坐不住了,本来决定调第十七军的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北上,留下第八十三师南下江西“剿共”的,这时不得不命令第八十三师也北上抗日,同时还命令第二十六军也北上。

    奉命北上的部队陆续到齐后,何应钦组建了两个军团,制定了长城抗战部署,具体为:商震指挥第三十二军,守卫东边的界岭口、冷口一线;宋哲元指挥第二十九军,担任中部的喜峰口、马兰峪、罗文峪一线的防守任务;杨杰指挥第八军团拱卫北平,并以主力前出南天门、古北口方向;傅作义指挥第七军团,担任察东、察南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