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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单合一”是参与市场竞争的模式;“直销直发”是实现“人单合一”的基础条件;“正现金流”是“人单合一”至少在目前是最重要而必须保证的结果。专家论证,要想真正消灭库存与应收账款两大“顽疾”,要想真正使企业能够摸清市场的有效需求而满足之,要想真正学到丰田、戴尔的精髓而超越之,唯有让每个员工都面对市场、拥抱市场、创造市场,进而持续地拥有市场!唯有实现“人单合一”!据说,“这是张瑞敏对海尔未来全球竞争力之源的最新思考与创新设计。其间,包含了远见、睿智,与勇气。”

    我们看到了围绕着海尔模式正在膨胀中的彩色泡沫。海尔的模式锻造了或者代表了家电业一种可能的方向。但是,对比索尼、三星,我却心存疑虑。我们不禁要问:“再过20年海尔靠什么吃饭?”

    再过20年海尔靠什么吃饭?

    对这个问题的不同回答,代表了一个商业领袖的素质。张瑞敏与盛田昭夫的区别,也就在这里。

    他们都经历过那种流血的感觉,从一开始就铁定了创立品牌的意志。但是后来两个人开始渐行渐远了。盛田昭夫因为国内市场狭窄,不得不一开始就到美国市场上去打拼,重点放在索尼独一无二的产品上,因此,他格外看重新技术,甚至不惜举巨债让井深大连续7年搞显像管的科技攻关。而张瑞敏则生逢中国的宽阔市场机会,他只要制定一整套生产制造与品牌渠道发展战略,不需在研发上持续高额投入,就可以坐拥市场的无限风光了。

    不一样的背景与追求,以至于最后两个人对商业的理解就大相径庭了。盛田昭夫时刻洞察着世界的趋势,关注着20年或50年后的世界和索尼。正是这样的眼光,让他超越了短时期的经济算计,而放眼于未来的商业版图。在他眼里,世界上公司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各有各的磨难,而世界一流公司的基本点却几乎是一致的:握住重大的历史性机遇,建立傲立于世界的商业体系。他深刻洞悉到,作为一个商业领袖的责任只是也仅仅在于很好地把握住这两个基本点。

    海尔没有把握住大的历史性机会,只能在白色家电价格战的“红海”里奋力拼搏。人们能够看到海尔的渠道与服务优势,却找不出海尔独一无二的产品来。张瑞敏则像一个哲学家,不断生产语录,而且不断在模式上变换名词,获得了中国媒体的满堂彩。他无暇跳出方外看商业。张瑞敏属于有心人,他能把日常的运行细节,上升到一些很有哲学观念的名词,领导着中国商业的潮流。可是,如果再下去50年,或者少一点20年,那些“人单合一”之类的观念还有什么永续的价值呢?很难说。人们不禁要问,海尔的“蓝海”在哪里呢?

    当然,现代商业竞争是围绕着产品、服务与配送的商业模式进行的。一如沃尔玛、富士康、戴尔的“实时生产、实时配送”,“一地生产、三地研发、全球配送”,“个性化定制,低成本先锋”等等,通过建立一个庞大的供应链体系,使得客户能够以最省钱的方式或途径获得相应的产品和服务。一个全球范围公司内外体系的建构和协调,不是一个简单的理念就能成型的,它需要一个竞争者无法觊觎的商业体系。

    盛田昭夫以他的一个严重“失误”,回答了再过50年索尼靠什么吃饭的问题。可惜,张瑞敏只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深耕细经,没有机会出“大失误”,因此也就很难回答再过20年海尔靠什么吃饭的问题。而张瑞敏很好地模仿了戴尔理念与操作方式,却没有建立起世界范围的供应链与技术支撑。而且,更为基本的,白色家电本身的技术含量低,无法跟戴尔和富士康的产业基础相提并论。或许智者郎咸平会断言,盛田昭夫那样开阔的视野与战略眼光,是中国企业家压根儿就没有的文化基因,“中国传统文化不养高科技”。

    事实并非如此。张瑞敏正当盛年,并且还在不断地顿悟。他曾感叹:“像禅宗所说,30年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后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30年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必须要悟到这个程度,真正把问题看出来。”孤寂的严霜是怎么折磨他,让他产生了什么样的顿悟,他不会轻易对人说。我们今天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张瑞敏内心所想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忧患有多沉重。

    危机感可能没有离开过这个心里流血的汉子。当年张瑞敏勇砸冰箱,显示了这样一种力量:无论我创造了什么,无论我如何地爱它,不久我必然成为我的爱的反对者。这种“回归零”的意志,或许不会使张瑞敏耽欲于“世界第四大白色家电制造商”、“中国电子信息百强企业之首”一类的头衔。当一种新的视野在眼前展开,以张瑞敏的悟性与意志力,或许会勇敢地走进自主创新的“窄门”,为一个商业帝国的未来奠基。

    我深深地祝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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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传志:公司政治的境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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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疯狂,不要扯平,而要向前推进。

    ——克里思·马修斯《硬球》

    公司政治所围绕的主题,并非大公司向着性价比浩浩荡荡地进军,而是无时无刻不在的对权力、地位和荣誉的追逐,体现了获取和保持权力所需要奉行的那些显规则和潜规则。一部联想史表明,熟谙和遵循公司政治法则的人,往往会脱颖而出,而对其懵懂无知并加以违背的人,莫不以头撞墙。我们不必从联想起点开始去领略那一幕幕的厚重,倒可以与时俱进,从2005年底联想更换全球ceo切入。

    美国化的换帅,中国式的智慧

    2005年12月20日,联想集团突然闪电般宣布,董事会任命威廉·阿梅里奥为集团总裁兼首席执行官。他将接替斯蒂芬·沃德。原首席执行官沃德先生将继续担任公司顾问,帮助顺利过渡。原戴尔高级副总裁威廉·j·阿梅里奥放弃戴尔,加盟联想,全球pc领域再一次发生震荡。联想更换全球ceo决策之果断、布局之缜密令业界叹服。按照惯例,换帅被联想渲染成要直奔觊觎已久的世界pc霸主地位的果敢行动。柳传志在记者面前目光炯然,言语坚定:“我绝不甘心让联想pc做平庸的世界第三,我们有更高的目标。具体的数字不便说,但元庆和我都希望能够在整个行业里能有更大的贡献。”

    当年盛田昭夫去美国开店,最大的不习惯不是语言和渠道,他最厌恶的是美国人非常坦然地为了钱就可以轻松离职。2005年,我们先是领教了李开复跳槽,年底又目睹了联想新ceo的变动节奏。戴尔全球副总裁威廉·阿梅里奥上午辞职戴尔,下午就正式到联想报到,一点儿迂回策略都没有。同一天完成如此巨大的转岗,是典型的美国式换帅。联想这样做,也只不过是适应美国文化的节奏而已。

    熟谙中国智慧的柳传志,一定要在美国式的换帅中打上中国智慧的烙印。中国文化则体现在联想跟威廉·阿梅里奥的约定上:“如果在联想股东会通过其委任后90天内,阿梅里奥不再为联想雇员,则阿梅里奥在18个月不得经营或积极准备经营涉及与联想计算机及相关设备有重大关联的业务及服务。”这种约定是否受美国法律的保护,还很难说。李开复跳槽的官司,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警示。

    值得思量的是,在联想宣布董事会的任命后快一个月了,戴尔仍然一直保持低调,不做任何评论。然而,去年9、10月份戴尔令人费解地在市场份额最小的亚太区,却任命了双ceo。难怪美国知名博客史蒂芬·贝克(stephenbaker)说:“这是戴尔巨大的人员流失吗?不见得,因为阿梅里奥似乎早已经被戴尔搁在一边了———至少从戴尔公司网站上所提供的官方简历来看是如此。”联系到2005年戴尔的“邮件门事件”[2],戴尔的低调有点反常态。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诸如“蒋干盗书”之类的文化陷阱?

    联想换帅折射出来的要害问题,不是“蒋干盗书”之类的陷阱,而是联想未来经营战略的选择。

    在觊觎术复归的并购中途,不得不面对现实。

    20年前,柳传志第一次列席ibm的经销商会议,虽然坐在后排,一种莫名的激动仍充盈于胸。20年后,联想就要执掌ibm个人计算机业务了,那种对巨人的敬畏依然存在。柳传志难以压抑自己的激动:“世界一流的管理团队及其丰富的国际管理经验,是我们从收购ibm个人计算机事业部中获得的最宝贵的资产之一。”看来ibm个人计算机的研发平台被加进了过多的想象成分。柳传志表示,联想集团要迈向国际化,需要的是品牌、市场规模和技术专利,这三点在并购ibm个人计算机业务后都拥有了![3]

    这个判断有点过于一厢情愿,尤其是当下正处于it业的转折点。随着电子产品大规模生产时代的行将结束和下一代互联网端到端联系的开始,先前那种大规模集成的研究已经不再是一统天下了。三星很快崛起,在短短十年内超越电子巨头索尼,不是靠公司的传统与研究的规模和秩序,而是靠模拟到数字的跃迁,靠三星不拘一格贴近全球消费者的研发策略,抓住了最能触动消费者内心的感受。2004年三星的手机销量甚至超越了美国的手机巨头摩托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