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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我的身份除了离殇阁的晨,还兼人质?

    正午时分,屋外的阳光灿烂得很。

    太过祥和的景象,总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这趟回摘星楼,十有八九要和祭风教拼个你死我活。对于我来说,其实意义并不大。

    占据借贷的东西,哪怕票据已毁,也总有归还的时候。

    “你想动手?”

    “最后一个问题还没问完,夜想不负责任地开溜?”剑鞘压紧一分。

    “是,你只管拦。”我将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向墨魂。就是玩命,又如何?

    “你……”暮一愣,见我没有退让的意思,叹口气收了剑,“我是最后一个见到楚昕舞和第一个见到你的人,就这样。”

    暮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却还是难掩眉宇间的异样。

    他,竟然亲眼目睹了我和楚昕舞的交替?灵魂的转换,外在的人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暮也不像是会相信怪力乱神的人,如何会猜到……借尸还魂?

    忆起初醒时的状况,虽然楚昕舞遍体鳞伤,却不致死才是。

    而且,好好的楼主,即使被莫冥非虐待,怎么会倒在地上?莫冥非不管,丫鬟们也该扶她上床。

    难道……

    “你!”我被脑海中闪现的荒谬想法震慑,猛地推开墨魂剑,步伐不稳地退到门口,“和莫冥非交手时你来得那么巧,杀她的人……”不是莫冥非,而是暮?!

    暮神色一变,垂下眼睑。目光掠过紧握着剑柄的手,眼睫微颤,将手挪到了身后,又是璀然一笑。“是她一心寻死,我不巧被发现了行踪,就顺了她的意。”

    竟然,真的是他。

    荒唐,好荒唐!我在意得不得了的人,竟是我上辈子的杀身之人!

    “夜,在意她的死?”

    “在意?”我苦笑,“我杀了你前生你在不在意?”你知道我和她是两个人,却不知道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共用一个身体。我和她原本就是一个人,你教我如何不在意!

    “前世……”暮的笑意倏地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焦虑,“我杀的竟是你的前生?……可,”他顿了顿,移开视线,“你却没记恨莫冥非!一直以来,不是默认他是凶手吗?”

    是,从没记恨。也许因为楚昕舞的嘱托,也许还有什么特别计较的东西让我区别对待。我不容忍暮杀我的事实。

    “你不一样!”

    不由地,心中还来不及反应的话脱口而出。

    不一样的,暮。

    情何以堪

    你不一样的,暮。

    莫冥非可以杀我,青月痕可以杀我,所有人都可以,惟独你不行。我绝对无法原谅。

    暮定定地看着我,没有言语。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却意外地没有压抑感。

    “夜。”暮低低唤了声,手一翻,扯我入了怀中。

    漆黑的眸眼波流转,像是薄云笼过星辰,迷蒙一片,见不到底。让我不知不觉沉了进去,忘记了动作。

    “你是夜。”暮的眉头微皱,一俯身,唇就贴了上来。只是轻轻一触,眼却霎时迷离。不知何时放在我腰间的手已环过我的后背,将我紧拥。残留着的青草清香幽幽地散开。“能让我破那么多次例的,只有……”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他吻上我的唇齿间。温暖濡湿的触感顿时蔓延开来。

    脑间一片空白,分不清隐约听到的心跳声到底是源于我还是他。

    这个人杀了我,我却忍不住沉沦。

    原本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在辗转间像撩原的火,蔓延开来,引得呼吸越发凌乱。

    “暮……”好不容易找回一丝理智,我试图推开紧贴着我的胸膛,却被搂得更紧,不由有些恼怒,“放……开!”

    “这是,”他稍稍有些气喘地松开我,唇色嫣红,“你想违约的惩罚。”

    我埋下头,不去看他的眼。“那我可以走了吧。”

    “夜不是早就买了暮么?”柔柔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听不出情绪,“就该一直陪着彼此,到死的。夜,陪我到死不困难的。绿衣微摇,暮的手搭上我僵直的双臂,又靠近几步。“离殇阁,摘星楼,责任是人家给的,要不要背却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是夜的愿望,我可以……”

    “放手。”

    每一次,都被他的蛊惑牵引,顺着他为我设下的圈一个一个往下跳。此时此刻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即使是真的,我真的可以原谅他杀了我前生的罪过么?

    即使在意得不得了,我真的有心么?

    不过是个不死不活的怪物。

    我一咬牙,试着争脱暮的怀抱,却被牵制得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干脆提气反手用手肘直接顶上他的胸口。

    暮闷哼一声,突然皱紧眉头,双眼死死地闭起。臂上的手明显一颤,竟随即松了下去。

    “夜……”暮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镇定。

    转身离开的刹那,身后传来清脆的声响。大概是墨魂剑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是什么撞上的声音。

    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可以回头。

    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愚蠢的决定。

    别院设在郊区,回城的路上荒芜人烟,自然没个落脚歇息的地方。本不想在路上耽搁,无奈体力实在还没恢复,加上又饿又渴,浑身是汗难受得紧,见到不远处流过的小溪,便加快脚步走到溪边。

    溪水很清澈,饥渴交加,我索性用手舀了网嘴里灌。清凉的溪水入喉,纷乱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呼吸稍稍平静。

    正午时分没有停留走了好几里,身上已经被汗浸湿,披散的头发湿答答地粘在脸颊旁,难受得很。

    正打算顺便洗把脸,手却在舀水的时刻僵在半空。

    清澈的水倒印出我此刻的模样,让我的心霎时冰冷。纯白的衣衫上,显眼的印记刺痛我的眼。

    手肘处,嫣红一片。

    我居然未曾注意到!

    暮受伤了,所以行动才意外迟缓,让我有机会偷袭成功。而我,居然未曾注意到!

    我到底,干了什么?!

    陪我到死不会很难的。

    暮的话,回想起来说不出的诡异,让我脊背发凉。本以为是不经意的一句话,现在想来却分明是在暗示什么……他,伤得很重么……所以他才说陪他到死不会很难?暮,在求我陪他等死么……

    而且是乞求!

    而我,却将他亡命的请求踩在了地上,甚至是伤上加伤!

    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路已经辨认不清。

    我想抛开一切,立刻跑回去!

    原本重伤初愈的身子长途跋涉已经体力透支,喘不过气。暮此时此刻不知道是怎样的状况,担忧像绳蔓一样纠缠在我的心头,抽得生疼。我却只能用力抓着衣襟任逼自己镇定。

    我不可以卤莽如此的……我没有资格随性,我不过是个半生不死的怪物,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不是么?……摘星楼还要我来守。

    如果再选一次,这个结局也不会有变化。

    “请出示出入证明。”

    心情颇为阴霾地回到摘星楼,已经恢复了楚昕舞的装扮,我这个楼主竟然被拦在了门外。拦我的侍卫见到我染血的袖子,问话的同时手早已经抚上腰间跨刀,眼神戒备得很。

    “滚开。”

    心里愤懑,我也懒得解释,径直上前。眼前白光一闪,却是那人拔刀阻拦。“姑娘,请不要与我们为难,出示证明!”院内的侍卫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围了上来,拔刀将我围了个遍。

    将在场的人打量了一圈,发现几乎全是生面孔,显然是我走之后才调任的,自然不会认得我。与祭风教两虎相斗时期,最忌讳的就是替换手下人心不稳,莫冥非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

    “让莫冥非出来。”

    带头的脸色一变。“姑娘,如果没有证明,请回!”看向我的眼神马上镇定起来,显然是训练有素,大有你若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的意味。

    想不到,我居然有被拦在摘星楼外的一天,还真是闻所未闻。不由嗤笑。“你倒是拦拦看。”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拦下我!

    我皱眉,握紧袖中藏剑,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夜!”“主子!”

    若?墨衣?

    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墨衣抢先。“你怎么会在这里?!”

    “拜见楼主!”听清称呼,刚才阻拦我的侍卫赶紧收了兵刃,噼里啪啦地跪了一地,“属下不识楼主回府,请赎罪!”

    “退下。”我扫了眼地上的侍卫,无意中瞄到若竟红眼,墨衣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怎么,我不该在这儿么?”十几天不见,竟搞得我死了一般。

    墨衣愣了半晌,使劲眨了眨眼,缓缓开口:“夜,我们他妈给流絮耍了。”

    突然莫名的凉意袭来,空气也随之一颤。状似,风雨欲来。

    “冥呢?”

    厅内,摘星楼所有的高层都聚了过来,独独不见莫冥非一个。等了许久不见他的踪影,我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情态紧急,他这个执事没有道理不到场才是。

    一干人等神色微变,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回答我。望向我的目光也在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纷纷移开。

    “莫冥非在哪?”我提高音量,“弦清,你说。”

    “主子,”弦清一愣,“主子刚回来,先歇会喘口气……”目光游离。

    “若,你说。”

    “主子……”若语结。

    “夜,你先看看这个。”墨衣递上来一样东西,很成功地吸引了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