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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胭脂扫娥眉 > 第10章
    宇文化及发了话,谁也不敢来劝。

    宇文述只摸了摸辛衣的头,叹口气,便和宇文士及离开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长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严厉冷酷,偏偏这个小孙女,也和她父亲一般较劲。

    夜,很深了。诺大的院子里,只有辛衣一个人跪在那。

    她的背挺得直直的,眼睛酸酸的,却没有泪。她早就已经不会哭泣了,在她还不知道眼泪的意义时,她就已经失去了它。

    飘了一天的雪花,象怎么也下不完一样,柔柔地覆盖着大地,才刚刚扫干净的院子,转眼间又落满了这白色的飘絮。辛衣伸出手掌,轻轻接住那晶莹的雪花,看着它一朵朵融化在手心又一朵朵覆盖上来,自言自语道:“这么美丽的东西,却为何消失地这么快?”

    宇文府的灯火一盏盏地熄灭了,诺大的府邸只有西院还有留有亮光。可是辛衣却看不见,她的面前除了白雪所反射出的亮光外其他的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良久。

    一个人影悄悄地立在了她身后,冷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暖。他只静静地站在黑暗中,望着辛衣倔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直到肩头也落满了雪花,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那人又顺着来时路慢慢踱了回去,任淡淡初雪的清香掩盖了他带过的气息。

    夜。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了晕黄的月光。

    辛衣的影子被月光渐渐地拉长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似乎忘记的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膝盖的疼痛,忘记了心底的伤。

    她意识慢慢地涣散,迷迷糊糊,但每次总在要睡去的一瞬间惊醒,才想起,她不是在自己温暖的房间,而是在露天的院子里罚跪。可是真奇怪啊,现在就明明是下着雪的冬天,为什么自己的身躯会这么温暖,仿佛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为她挡去所有的寒冷与孤独。

    怀里,似有异物在微微蠕动。她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怀里已经多了个小东西。

    “小雪狼?”辛衣叫出了声。

    可不正是那个小东西吗?那双绿色的眸子在黑夜里特别显目,而它温暖的身体更象熊熊燃烧的炉火熨贴着她的心。它就这样乖乖地躺在她怀中,为她驱赶着寒冷。

    “你怎么来了?”辛衣又惊又喜。

    小雪狼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叫。

    “呵呵,你是来报答我的吗?”辛衣轻抚着它柔软的毛,道:“谢谢啦。那我们现在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小雪狼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她的手心,辛衣只觉得一阵痒痒麻麻的感觉自手心传到心底,低声笑出了声。

    月斜星稀,梅蕊轻绽,花落无声。

    月光下,一人一狼,相互依偎。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发白的时候,宇文府的下人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三少爷居然还直直地跪在那里,他们不明白这个眼睛象天空一般湛蓝的孩子,为什么脾气竟会这样倔强?

    雪,早就已经停了,天空一片清朗,在人们没有留意的时候,一个雪白的影子,敏捷地跳入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少爷,你跪了一夜了,还是起来吧,仔细伤了身子啊。”宇文家资格比较老的王管家终于看不过去了,辛衣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让一个孩子跪在露天一整夜怎么也说不过去啊。他上前一步想扶起她来,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刚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半响他才转过身,汕笑道:“老爷起身了,今天这样早。”

    宇文化及很早就已经起床了,他消瘦的脸上仍如平日一般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只有那黑黑的眼窝在不经意间暴露了他的秘密。他,只怕是一夜无眠。

    宇文化及看也没看僵在一旁的管家,走到辛衣面前,道:“跪了一夜,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辛衣眼睛直直盯着地面,用生硬的语气答道:“我不该失手,不该空手而归。”

    “不,是你的心太软。”宇文化及眼中光芒一闪,“辛衣,一瞬间的心软,会让你失去最好的时机,更甚者,会送掉性命。你必须要果断,必须硬下心来。哪怕,面前站着的是你的亲人。”这最后一句话,从宇文化及的唇齿中蹦出,一字字如惊雷般敲在辛衣心上。她惶惑地抬起头望向她的父亲,却看见了他眼中的决断。

    “起来吧。回房好好歇着,今天,不用练习了。”

    辛衣慢慢从地上站起,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

    清晨的阳光从云后露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此恨无关风与月

    雪狼,真的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它不仅懂得知恩图报,而且还是个小机灵鬼。日间人多时,辛衣根本就寻不见它的踪影,也不知道它找了个什么去处藏匿起来了。可是一旦她身边无人亦或夜深人静时,这小东西就会从某个角落突然钻出来。有了它,辛衣仿佛就多了一个贴心的朋友一般,有时候心中纵然有许多委屈,但只要一见它,和它说说话,便会烟消云散。

    她真是喜欢极了这个小家伙,时常会背了爹爹从厨房里偷了食物来喂它。她从心底希望着它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尽管她也知道也许某一天它就会永远地离开这里。不知为什么,辛衣总是从小雪狼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也许他们都是骄傲的,却又都是那样渴望着温暖的孩子。

    可是,也因为它,辛衣失去了夺得家传宝弓的机会,最后的获胜者,是她的三叔宇文士及。连杨广也为辛衣的落败感慨了良久。

    虽然辛衣可以不在乎输赢,可是宇文化及在乎。

    自从那晚之后,宇文化及对辛衣的训练更加苛刻起来,不仅练习的时间延长了,训练量也一天比一天大。他不喊停,辛衣也从不叫苦。这一对倔强的父女,出奇地像,却又出奇的叫人看不透。

    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两兄弟得知辛衣受到处罚,一连几天都是神气活现的,每次看见辛衣都是一副想找茬的样子,可辛衣对于他们的挑衅,完全不想理会。尽管如此,也还是有避不开的时候。比方说,今天……

    “喂!宇文辛衣,你给我站住。”

    “听见没有,别想跑!”

    辛衣看看前后的去路,都已被这两位“兄长”堵住,她站在原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懒洋洋地挑眉一笑,道:“两位哥哥,有何指教啊?”

    “宇文辛衣。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和我们打的赌了吧?”

    “赌约说的明明白白,如果你输给了我们,就要当众向我们磕头认输。现在,是该你兑现赌注的时候了。”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得意洋洋地望着辛衣。

    “赌注?什么赌注?”辛衣笑了。

    “你想赖帐吗?”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一楞,既而大怒。

    “说我和你们有赌约,那你们可有人证物证?”辛衣小脑袋一晃,眼中闪过一丝戏噱。

    “哼!我们指天为誓,有天地为证,你输了不认帐,居然连天都敢骗吗?”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被辛衣气得够呛。

    “天?天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宇文辛衣才不吃这一套。你们若是怕天,就躲到你们娘亲的怀里去吧。”辛衣嘻嘻一笑。

    “你!好你个小蛮子!居然出耳反耳,戏弄我们。承趾,我们上!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再嚣张跋扈!”两个少年眼见四下无人,辛衣又无箭弩在身,当下把衣袖一卷,便要挥拳上去。

    “要打架吗?好啊!本少爷正心烦,还愁没地方发泄呢。来吧!”辛衣将衣襟的下摆往腰间一系,揉了揉拳头,眼睛亮闪闪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两位宇文公子本来还有些迟疑,眼见她如此挑衅,当即火上心头,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于是,三个少年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小辛衣以一敌二,居然也没落下风。小孩子打架,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招式可言,无非是你一拳过来,我一脚过去,就算平日里练习了诸多骑射功夫,真的打起来谁也不记得那些个名堂。辛衣人虽小,身材也比不上那两人高大,但却正好胜在灵活游动,她出拳狠,反应快,躲闪又迅疾,一时竟是占尽便宜,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虽人多势众,却也不见奈何得了她。只见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乱成一团,一会是这个被压在地上。一会是那个脸上挨了一拳。宇文家的几个仆人早已在一旁看傻了眼,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赶着向宇文化及去报信。

    “啊————”突然间宇文承基发出一声惨叫,倒退几步,捂着手臂,指间却已经有鲜血流出。再跟着宇文承趾也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抱着脚哇哇直叫,脚踝上不知怎的居然也见了红。

    “你!你居然敢咬人!当真是个蛮子!”

    一旁的草丛,有小小的白影一闪而过,除了辛衣外,没有人察觉到。

    “你们手脚都并用了,为何我动嘴就不行啊?”辛衣嗤笑一声,看宇文承趾叫得兴起,欺负他暂时没有还手之力,于是又趁机又给了他一脚。

    “这小家伙,居然也来插一手。”辛衣朝草丛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这小雪狼啊,没看见自己正玩得开心吗?她都还没有尽兴,它便等不急要出场了。

    “哼!你们两个打一个,要不要脸啊?”一旁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叱。

    三人转眼瞧去,却见一个小女娃俏生生地站在翠柳下,双手插在腰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身红衣被阳光映得格外刺目。而她身旁的那个少年,如涓涓溪流,清透俊朗,与女孩的骄蛮性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