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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胭脂扫娥眉 > 第51章
    辛衣苦笑着跳上马背,策马而去。

    马蹄过处,卷起尘烟滚滚,黄色的地上却留下了一块碧绿的物事,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彩的光芒。

    罗士信上前捡起一看,却是一快玉佩,不由叫了起来:“将军,你的玉……”刚叫出一句,忽见眼前人影一闪,手中的玉佩已被来人拿在了手中。

    “高大哥,这是将军的玉……”罗士信惊讶地望着他,连忙说道。

    “我去交给她。”高子岑不知怎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手握紧玉佩,跟着翻身上马,追着辛衣的马蹄而去。

    洛阳城郊,绿荫遍地,深深浅浅的绿色层层包裹着那间幽雅的别院,只有那朱色的檐角露了出来。

    院内,红梅绿瓦,一片香雪海。

    那个玄衣男子,负手站立在风中,冰冽的双眸望着院外的那方碧蓝的苍穹,修长的身躯动也不动,任蔷薇花瓣落满了他的衣袖。

    “师父!”

    远远地传来一声叫唤。

    他身体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繁花深处,那个俊美飞扬的少年笑着向他奔来,就如同初升的朝阳,明媚而耀眼,带着温暖的阳光的味道,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师父,我回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出征时的戎装,额上还挂着密密的汗珠,笑得就象是一个孩子。

    他双手环紧了她的身体,低头凝视着她,眼中的冰雪慢慢褪去,琉璃一般的瞳仁里有温柔的火苗在跳动。

    “你……回来了。”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雨水的清香,好闻极了。她笑着靠在他胸前,呼吸着那清香,多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给小院的雕廊画栋罩上半透明的暮霭,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他们的身躯,勾勒出一卷绝美的画卷。

    “你这孩子,怎还是这样莽撞?”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却并不是责备。

    “我是想师父了。师父,难道你不想我吗?”辛衣歪头笑道,“再说,我可不是孩子,我是大隋的将军啊。”

    是啊,她早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她已经能带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策马扬鞭,傲笑群雄。

    这个他苦心守护的人儿,已经长大了。

    “师父,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她就象归巢的鸟儿一般,拉着扶风的手臂,笑语盈盈。

    他端详她的脸,没有说话,只轻轻抬起手,抚上她的发,那宽大玄色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轻轻摆动着,那样轻柔。

    就象以往无数个日子一样,她就这样坐在他身旁,仰起俏丽的脸庞,说着怎么都说不完的话语,满池青莲的香气,弥漫了庭院。

    那样的幸福,就如同一碰就会散的幻影。

    能就这样欺骗着自己,直到永远吗?

    “辛衣,你能忍受这样的战争吗?”他忽然打断她的话,说道。

    他的声音,清亮如泉,却又冷涩似冰:“你能继续忍受那些无休无尽的争斗,流血,杀戮,甚至是背叛,死亡……”

    “师父!”她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

    “你能忍受吗?”他的眼睛里,竟似含有莫大的痛苦,可那痛苦,也是宛如浮光掠影,一闪即逝。

    他不忍心。

    不忍心她的幸福,也化成了幻影。

    “师父,我不怕!”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要成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我要亲手保护我所想保护的人,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不后悔?”

    那一瞬,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雨中无声哭泣的她,那个蜷缩在他臂弯中发誓要变强的她。

    往昔依依,今昔种种。

    他点点头,唇边却露出了一缕笑容。

    好罢,是劫是难,是福是祸,我总在你身边。

    “我给你的玉,你可随身带着?”他忽然问道。

    “师父给我的东西,我自然带在身上。”辛衣笑道,伸手往腰间一摸,却是一惊,“不见了?我明明把它挂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她蹲下身去,急急地在旁边的草丛中寻觅起来。

    扶风却微微一笑,道:“不必找了,丢不了的,去门外看看吧。”

    “门外?”辛衣奇怪地问道。

    别院的大门处,载种了一排柳树,绿枝摇曳,柳絮漫天飞舞。

    那个少年,就立在柳树下,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状,脸上的线条是那样僵硬,似乎在生谁的气。

    “高子岑?你怎么在这里?”辛衣望见他的脸,却是吃了一惊。这家伙,此时不是应该在军营和大伙庆功吗?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落下了地平线,最后一缕夕阳将柳树的影子拉得长长。漫天的飞絮,如初冬的雪花,扑满了两人的衣襟和发丝。

    #奇#高子桀骜的微抬下巴,手一伸,说道:“你的。”

    #书#辛衣莫名其妙地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呼道:“我的玉佩?原来是你拾到了。”

    #网#“你……”他突然说了一句,目光忽然凝滞在她的脸上。

    “什么?”辛衣抬头望他。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辛衣有些怀疑地打量他几眼,答道:“自然重要。”

    “那他呢?”

    “他?”

    辛衣一楞。他说的这个“他“是谁啊?

    高子岑只是瞪着她,却并不解释。

    “你小子到底在说谁啊?”她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要再这样靠着他了!”高子岑大声说道,脸上却好似涨红了一般,忽然转过身,大步走开。

    辛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又在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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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班师回朝没多久,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堂又起风波。

    宇文述在早朝时递上奏书,曰:“凶逆之徒,臣下所当同疾,若不为重法,无以肃将来。”

    这话,说到了杨广的心里。他只答了一句:“听公所为。”

    十二月,甲申。

    宇文述将杨玄感的尸首处以车裂之刑,在东都闹市陈尸三天,又将尸首剁碎焚烧。其余擒获的战犯则被绑在木格上,用车轮括住脖子,令朝廷中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手持兵器砍杀射击。射在受刑者身上的乱箭如同刺猬毛一样,受刑者肢体破碎,仍然括在车轮里。那场景,叫人惨不忍睹。

    不几日,杨广又下旨:“杨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凡有反者,罪无轻重,不待闻奏,皆斩。”

    谋反,叛变,屠杀。这是一个历史的恶性循环。

    杨广没有从自己身上找缘由,他只固执的认为,是天下的刁民太多了,多则聚集为盗,所以要制止叛乱,只有采取严刑镇压。

    御史大夫裴蕴领旨,将那些参与反叛的,但已经放下武器表示归顺的三万人,不问青红皂白,全部斩首,另有六千人则被流放。而凡是接受过杨玄感放粮的百姓,全部被活埋。

    鲜血映红了洛阳城的天空。

    一场新的屠杀,就此开始了。

    心中意如隔云端

    洛水畔,堤柳旁,明月如钩,繁星似钻。

    那停泊于岸边的画舫内,不时地传出低吟浅唱,调笑娇啼,惊起碧波层层。

    近处岸边,杨柳满堤,远处是蒹葭莎荻。近处画舫如织,笑语喧然,远方苍苍无际,洲渚横陈,渔舟错落,隐隐传来渔歌唤渡之声。

    画舫大而精致。粉红色的灯光自灯笼中透出来,透露着几许暧昧。一个华服贵冠的贵族少年懒洋洋的倚坐在主位上,双手各揽住一个美人,一副疏狂不羁的样子。一旁另有许多年轻的公子哥儿,都伴着美人,听着弦歌声声,绮丽温柔,衬着这风光如画的月影湖,好不快意。

    “高公子,你这么久都没来醉月坊,奴家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一个红衣美人娇娆地偎着华服少年,如葱白样的小手举着白玉的酒杯伸到他嘴边,半嗔半媚,杏眼含情。

    高子岑握住那美人的小手,张嘴喝下杯中的酒,唇边钩出一缕懒懒的笑来:“本少爷怎么会把你忘了?红玉红玉,红粉香息,美人如玉,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望着他那漆黑的眸子,红玉的脸儿顿然飞起了霞云朵朵,她抿着朱唇,笑靥如花,眼波流转中,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这时,醉月坊的老板娘出来招呼客人,满脸堆笑道:“各位少爷,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让姑娘们出来唱几首小曲给大家解解乏。”说着拍拍手,轻纱薄幔后隐约可见几位抱着琵琶的婀娜女子鱼贯而入,依次落座,指甲上的蔻丹涂得鲜红,衣裳轻薄,颜色鲜亮,发式活泼随意。启朱唇、拨琴弦,一时舫内叮叮咚咚琵琶声起,悠扬清脆的女声小调穿插其间。

    琵琶悠悠,化做清风涤荡,依依清流。

    耳听着那阵阵琵琶声,高子岑刚刚才有些放松的心忽然又收紧了,那稍稍被压下去的影子顿时又浮现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只知道只要一想起那个名字,只要一看见那张面孔,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他所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所有的情绪:快乐,烦乱,悸动,愤怒,焦躁……全是为了一个人。

    宇文辛衣,宇文辛衣……

    这个名字就如同下了蛊的毒药,沁入他的五脏六腹,时时折磨着他的意志,吞噬着他的所有。